《迁延流徙中的文化追寻，利涉大川后的信念执守 ——鹿桥创作论》——李志中

《幽谷》中，上天赐给小草选择花色的幸运其实正是小草烦恼痛苦的开始。在

太多可供选择的对象背后，其实是一种没有选项的现实。小花使告诉小草上天把

选择花朵颜色的权力交给了他自己。这个讯息无疑给了小草绝对自由选择的权力，

但其实小草最终没有获得选择的自由，反而拘束于选择之中，未能把握花期而没

有开出花朵。这是一个悲剧。绝对的自由其实是一场幻梦，幻梦的背后是无所适

从的茫然。所以，在这个层次上说，自由也是一种相对。当小草试图超越这种相

对时，自由也就离他而去了。小草的悲剧源于不自知绝对自由的虚幻和对自由的

执著，如果他能看破这层局限，而不沉迷在虚幻的自由境界中，他也许早就开出

了属于自己的花朵。进一步说，小草收到这个信息之后，同伴们给了他种种建议

和羡慕的表示。这种种表示，无形中也给了他要开出最美丽的花朵的刺激。他由

此在不同的颜色之间选择不定。因此，最美丽的花朵是小草刻意追求的一个结果。

这个结果随着大家的建议羡慕在他心中渐渐强化，他向往这样一个结果，执著于

追求这个结果。但什么是最美丽的花呢？事实证明，任何颜色的花朵都不可能完

美，美只是一种相对的境界，完美则等同于虚无。他妄求完美，这个境界是永远

也达不到的。佛教指出，忧生于执著，惧生于执著；凡无执著心，亦无所忧惧。

一个人沉迷于自己所追求的对象，会因为得失成败的结果而产生忧俱，从而生出

无限烦恼痛苦。并且，执著也是一种遮蔽，他会造成对执著对象以外的世界的忽

视，从而失去本来可以为自己所把握的美好。小草正是因为过分执著于完美的结

果，与很多很多原本可以属于自己的美丽失之交臂，最终没有开出自己的花朵。

同时，小草的境况也正象征着在一种文明成果高度丰富，知识爆炸时代之中，一

个人在众多信息之前选择的艰难。小一草在选择开出自己的花朵时，满耳都是各种

各样的建议。这些建议往往互相矛盾，让小一草失去了一个选择的主动空间。这些

错综复杂的信息严重的干扰了小一草做出自己的选择。小草最终的悲剧，也在于这

种不同信息凑杂环境之下主体性的丧失。孔子曾说过“人能宏道，非道宏人”。
其实任何知识和信息都只是人达到目的，实现自我的工具和借镜。佛家也将修行

的方法和阶段比作涉水之舟，登岸即舍舟。《幽谷》也意在告诉世人，在众多信息

面前，要明确信息的本质，不能反客为主，让自己被纷繁复杂的信息所左右，丧

失了人的主体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