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钟( 中国 武汉音乐学院学报) 2006 年增刊

HUANGZHONG( Journal of Wuhan Conservatory of Music, China)

文章编号: 1003 7721( 2006) 增刊 0058 05

徐 艺

作为音乐评论家的德彪西
摘 要: 洛德. 阿希尔 德彪西无疑是二十世纪最伟大 的作曲 家, 但 他也是 一位音 乐评论 家。德彪西 音
乐评论生涯大致可分为四个阶段, 其音乐评论涉 及的范围很广, 从音乐观念到音乐创作, 从音乐行政管理到音
乐家等等。他的音乐评论文风华丽、 手法坦直、语言尖锐、观点鲜明 , 文章有着其独特的艺术魅力。
关键词: 德彪西; 音乐评论家; 音乐评论
y 中图分类号: J609. 9 文献标识码: A

法国印象主 义大师 克洛 德. 阿 希尔 德 彪西 乐思想可 以 自由 驰 骋的 天 地。在 德彪 西 尚未 加 盟

毫无疑问是二十世 纪最伟 大的作 曲家, 由于他 在音
乐语言和音乐技法 方面的 革新, 开 启了 探索二 十世
纪新音乐的道路, 因而倍 受后人 尊敬。与 许多 有独
特见解的艺术大 师( 如 舒曼、李 斯特、柏 辽兹) 一样,
在德彪西看来, 为了 更好地 宣扬自 己的 音乐主 张和
更好地让民众理解 自己, 显 然写一 些音 乐评论 文章
是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另一方面, 从 1899 年起德彪
西就入不敷出, 债台 高 筑, 1902 年 甚至 因无 力 还债
而被告上法庭。因此写音乐评论既能公开 发表其艺
术见解又能得到稿费, 对他困顿的生活不 无小补, 这
对德彪西来说确实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在这种境
遇下, 德彪西开始了音乐评论的创作。
一 论原 则, 是# 论 说自己 的印象, 与 评论性 的审美观 无
德彪西音乐评论生涯大致可分为四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从 1901 年 4 月 1 日至同年 12 月
1 日。这一阶段的所有文章都是 在!白 色月刊∀音乐
专栏上发表的, 每期 1 至 3 篇, 合计 17 篇文 章。其
中包括!同克罗士先 生的 对话∀、!摇篮 曲: 穆索 尔斯
!第九交响曲∀等。德彪西 之所以选
基的诗与音乐∀、
择!白色月刊∀, 是由于其为一份综合性文 艺刊物, 其
评论文章涉及文学 及艺术 的所有 领域, 并推崇 文学
和艺术方面的创新, 因此德 彪西认 为它 是自己 的音
!白色月刊∀时, 它的音乐专栏文章并未有多少 新意,
甚至还显得比较陈旧, 德彪西一来, 马上注入了 一股
清新之风, 因而在 刊发德 彪西 第一篇 文章 的封面 上
就以黑体醒目地对此加以报道并表示欢迎。在 这一
阶段里, # 克罗士先生∃ 出现了, 他是德彪西假想 出来
的一个人物, 从此 德彪西 时常 借克罗 士先 生一个 并
不存在 的 人 之 口 来 阐 述 自 己 的 艺 术 主 张。如 在
1901 年 4 月 1 日发表的 第一篇文章 中, 德彪西就 开
门见山地提出了自己的评论原则。他认为音乐 评论
应从宏观上探讨作品并力图发现作品赖以发源 的种
子及其内涵, 他反 对当时 流行 的将作 品肢 解的评 论
方法, 更反对以裁 定某作 曲家 是否有 才华 或某作 品
是否出色为目 的评 论原则。在 他看 来, 他的 这种 评
关。∃既然 !白 色月 刊∀ 与 德 彪 西是 这 样 地 # 情 投 意
合∃, 那么为什么德彪西为其写作不到一年就告 退了
呢? 德彪西给 费力 克斯. 费纳 昂 ( felix f eneon ) 信 披
露了原因: # 我 认为 几个 月 来的 过 度工 作 和精 神 紧
张, 是我为什么未能继续写下去的原因。( 其实 我应
当是继续写) 我已经心身具瘁 了 % % 这 真是愚蠢 透
顶 % %∃ 。实际上, 德彪西此时的 确正处在繁 忙的
[ 1]
音乐创作中, !佩列 阿斯 与梅丽 桑德∀的杀 青正在 这
个阶段, 实在分 不开 身。 另外他 给朋 友的信 中透 露
出他对写文章有些厌倦。但他仍是!白色月刊∀圈子

y 作者简介: 徐艺( 1972~ ) , 女, 文学硕士, 武汉音乐学院音乐学系讲师( 武汉 430060) 。

收稿时间: 2006 04 25

里活跃的 一 员, 常 与 如 马拉 美 ( mallat me) 、费 力 克
斯. 费纳昂等一些!白 色月刊∀周围 汇集 的艺术 家们
交往。
第二阶段是从 1902 年 4 月 到次年 6 月。共 30
组 43 篇, 大多都是!吉尔、布拉斯∀( GIL BLAS ) 报所
作的音乐评论文 章。此外 还有!我 为什 么创作 佩列
阿斯与梅丽桑德∀和!佩列 阿斯与 梅丽 桑德: 答 复评
论界∀的两篇专访; 为!法兰西信使∀( M ERCU RE DE
FRAN CE) 所作和一篇短文; 为!音乐∀( musica) 杂志
投的两篇稿子。
经过半年的休整, 德 彪西 为什么 又重 新拿 起笔
进行音乐评论呢? 这 是因为 在这 一时 期即 1902 年
春, 德彪西的歌剧!佩 列阿斯 与梅 丽桑德∀几经 周折
后, 终于首演了。该剧首演伊始就引起了 争议, 而此
后德彪西又被授予# 荣誉十 字勋 章∃ , 这 使他成 为公
众议论的焦点。在这 种情况 下, 德 彪西感 到必 须要
向公众自己的艺术 观点, 这 样他开 始了 自己音 乐评
论生涯的第二阶段。
!吉尔、
布 拉斯∀的编辑 方针与!白色 月刊∀迥然
不同。这家期刊的习惯作法是同时派两位 评论员参
加同一个音乐会, 并 把两位 评论员 写的 不同观 点的
文章在同一期并排刊登。常与德彪西一起 发表文章
的评论员是署名# claudie∃ 的科莱, 她 是一位 作家, 并
不精通音乐。她认为 她是把 音乐 当作绘 画、自 然风
景来欣赏, 而不想 分析其 美与不 美的 原因。因 此她
与精通音乐的德 彪西 在!吉 尔、布 拉斯∀的音乐 专栏
上可谓珠联璧合, 具有互 补作用。 但由于 两人 视点
不同, 在对待瓦格纳、柏辽兹 和理 查、斯特 劳斯 这三
位作曲家时也会 出现一 些分 岐。如在科 莱看 来, 柏
辽兹是一位杰出的 音乐大 师, 而德 彪西 则认为 柏辽
兹# 只是对音 乐懂 得很 少的 人的 宠儿∃ [ 2]
。德 彪西
在!吉尔、
布拉斯∀专 栏中所 著的文 章肯 定是发 自内
心的真实评论, 但 有时却 又宽容 得出 格。他对 所谓
# 粗音乐∃( 指 露天音 乐、马 戏团音 乐、咖 啡厅歌 舞厅
音乐) 有着不容置疑的兴趣, 并用不少笔墨 论及马戏
团和歌舞厅音乐, 这虽然似乎# 降低∃了德彪 西的# 档
次∃ , 但这却反映了德彪西对法国民族民间 音乐的偏
爱。在这一阶 段, 德 彪 西 关于 当 时 流 行的 # 人民 戏
剧∃ 的观点也表露得比较充分, 他的这一观 点与作家
罗曼、罗兰颇为相似。德彪西不仅完全同 意罗曼、罗
兰关于创造一种全 新的人 民剧种 的观 点, 而且 对他
戏剧应打破 阶 级障 碍 的主 张 也颇 引 为共 鸣。而 罗
曼、罗兰也在自己所著 的!人 民戏 剧∀第 二版所 附的
书目中, 也将德彪西在!吉尔、布拉斯∀上所 发表的文
徐艺: 作为音乐评论家的德彪西 59
章尽数列入。
第三阶 段 是 从 1908 年 6 月 至 1912 年 11 月。
此间共著有 12 组 12 篇文章。
1906 年, 德彪 西 在评 论方 面 搁笔 三 年后, 又 重
新开始写作。在此 之前, 即 1905 年 4 月, 德 彪西 好
友!音乐 信使 报∀( ercue mus ical) 主编 路 易、拉 路 瓦
( louis laloy) , 请求德 彪西为 他的杂志 投稿。德彪 西
答复说: # 请在 5 月 2 日 为我保 留一个 角落, 标题 就
叫!同克罗士先生 对话∀, 他是 曾经用 以评 论过很 多
东西的人。让我们期望能再一次找到他∃。!音 乐信
使∀杂志收到此信 后就急 不可 耐地在 封面 上公布 了
这个信息, 然而德 彪西却 始终 没有给 这份 杂志写 一
篇文章。因为他很快就发现了它绝无!白色月刊∀和
!吉尔、布拉 斯∀刊 物的 言 论自 由 气氛, 这 时他 决 定
# 悬崖勒马∃ 了。德彪西 同年 9 月 13 日 给拉 路瓦 写
信说: # 除你以外, !音乐 信使∀杂志里 结集 的是一 群
难以捉摸的家 伙, 他 们的消 息灵通 得令 人可 怕。我
确实看不出可怜的克士先生在如此一大群能干 的专
家当中能干出点什么。我正准备通知你克罗士 先生
的死讯及其依据: 克罗士先生, 一个反对音乐行 家的
人, 一个对现实音乐准则彻底失望的人, 已经在 大众
的冷漠之中悄 然长 逝。恳求你 们不 要送花 圈, 尤 其
不要有音乐 % %∃[ 3] , 与!音乐 信使∀杂志 的一 段# 情
愫∃夭折后, 德彪西对写音乐评论多少感到失 望。在
1906 年 3 月 10 日的一封 信中他 写道: # 在 我们不 再
知道做什么、甚至说什么的时候, 我们就即兴写 点艺
术评论文章了 % %有些 事情 是可以 说的, 但 说给 谁
听? 又为了谁的利益? 难道是为了那些在贝多 芬和
莫里斯、拉威尔之间摇摆不定的人 们?∃[ 4] 然而, 德彪
西终于在另一 份杂志 !音乐∀杂志 露面 了, 时 间
是 1906 年 8 月, 这标志着德彪西音 乐评论生涯 第三
阶段的开始。这一 阶段 时间跨 度比 较长, 但 文章 数
量却不多, 所发表的新艺术观点也很少; 但这并 不意
味着这一阶段 的评 论文章 不值得 重视。恰 恰相 反,
这一阶段里出现 了不少 具有 研究价 值的 文章, 包 括
三篇重要的访谈录; 其一发 表于!哈泼周刊 ( harper`s
w eek ly) ∀, 阐明了德彪西对自己唯一 一部歌剧!佩 列
阿斯与梅丽桑德∀的看法; 其 二发表于!费加 罗报( le
f igaro) ∀, 德彪西当时被任命为巴黎音 乐学院顾问 委
员会委员, !费 加罗 报∀立 即对 他 进行 了 采访, 并 于
1909 年 2 月 14 日刊出了这篇专访, 它披露了德彪西
对音乐教育的一 些观点; 其三 发表于 匈牙 利布达 佩
斯的一家晚报。由于这篇文章是在异国的小报 上发
表的, 竟长期不为音乐界包括德彪西研究专家 所知。
 60 黄钟( 中国 武汉音乐学院学报) 2006 年增刊
直到 1974 年才被重新发现, 并引起专家的 重视并收
入!德彪西论音乐∀一书中。该文章透露了 德彪西想
把爱仑、坡( allan poe) 的小说!尤 赛宫的 倒塌∀和!钟
楼上的魔鬼∀改编成歌剧的计划。除此之 外, 重要的
评论文章还有: 关于拉莫 的两篇 ( 1908 年 5 月 8 日;
1912 年 11 月) 文 章, 它们淋漓 尽致地表达了 德彪西
对这位 作 曲 家 的 热 情; 献 给 玛 丽、加 登 ( allan poe
1908 年 1 月) 的一篇文章, 这 是研究!佩列阿 斯与梅
丽桑德∀创作最好 的第 一手资 料。也就 是在这 一阶
段, 德彪西的一些朋友建议报把在!吉尔、布 拉斯∀和
!白色月刊∀上 发表 的 某些 早 期文 章 集结 出 版。皮
尔. 路易斯( pierre lou ys) 1904 年 1 月 23 日给德彪西
的信中写 道: # 你最 好的答 复是一本 你自己 的书, 这
将使你的观点能被 评论界 所洞察, 否则 这些观 点他
们将一无所 知。这 一 举措 足 以如 实 地介 绍 你的 观
点, 以至人们不 会再 因那些 强加于 你的 观点而 对你
兴师问罪∃
[ 5]
。德彪西对此深有同 感。他在 1906 年
12 月 25 日给拉路的信中讲 道: # 我正 蕴酿在 将来出
一本克罗士先生 那个决定将逝 去的人 留下
的评论、观点之类的文集∃
[ 6]
。这样德彪西 就在朋友
的提议和催促下, 开始编辑!克罗士 先生 一个反
对音乐行家的人∀一书。
第四阶段是从 1912 年 11 月直 至 1918 年去世。
这是德彪西 评论 生 涯的 最 后阶 段, 共 写了 15 组 共
23 篇文章。
虽然德彪 西以 前 许多 观 点在 这 一阶 段 仍一 而
再、再而三地表达出来, 但由于这时期文章 没有一篇
收入!克罗士先生 一个反对音乐行家的 人∀一书
中, 因而没有中文译文, 所以在中国知 者甚少。在这
一阶段, 德彪西放弃 了使 用达十 年之 久的 笔名
# 克罗士先生∃直接用真名发表文章。现在 他是自己
的# 喉舌∃ 了, 因 此 语 调 较以 前 更 严峻、更 悲 观。此
时, 他成了一位疲惫 不堪、体 弱多 病的人, 超量 的艺
术活动终于摧毁了他的身体。他这阶段的 绝大部分
文章发表于!SIM 评论∀( la revu e societ int enation ale
de nu sique) , 即!国 际音 乐协 会月 刊∀。这 是一 份相
当专门的音乐杂志, 曾发表 过音乐 学先 驱之一 查尔
斯、范、
博 恩( chares van borren) 关于 亚洲 音乐 的文
章。其实德 彪西曾 数度放 弃给!SIM 评 论∀写 稿, 但
他想为自己的艺术观点保留一块阵地的想 法终于占
了上风。他利 用这块 阵地不 仅谈 音乐会, 而且 谈论
更广泛的音乐论题, 这也是 同以前 的文 章不大 相同
的地方。在这 一阶段 的某些 文章 里, 德彪 西的 否定
态度表现得最强烈, 他颇为偏激地强烈批 评听众、音
乐行政人员、老 师、表演 者和作 曲家, 认为他 们全 是
一家生产方法有 毛病、产 品质 量低劣 的工 厂的组 成
机构。但这一阶段的文章却是德彪西评论著作 中最
感人的部分。当时 正值 残酷的 第一 次世界 大战, 德
彪西的局势深感 忧郁和 失望, 而音乐 正处 在世纪 之
交的转折关头, 德彪西也深为法国音乐的前途 担忧。
在!S IM 评论∀中 德彪 西主 持 科隆 ( colonne) 音 乐 厅
音乐会的评论专栏, 丹第( indy) 则 主持拉 摩罗( lam
ouredx) 音乐专 栏。这 样德 彪西 就于 第二 时 期一 样
又有了一位评论上的对手或者说合作者。德彪 西在
这个专栏 上对 俄国 年轻 的 作曲 家 斯特 拉 文斯 基 的
!春之祭∀及作品中所表现出的原始祭祀音乐表 现出
了极大的热情。德彪西还在这个专栏上以原始 音乐
如爪哇加美兰音乐表现出极大的关注和兴趣。 人们
可以从德彪西最 后的几 篇文 章中看 出, 这 位印象 主
义大师已感到了一个新的音乐时期和新的音乐 家的
世纪即将 到来。1914 年 4 月 !SIM 评 论∀刊 登了 一
篇小启, 称 德 彪 西患 流 感 其 专栏 暂 停 一 期, 5 月 续
出, 后来又一小启称他# 一直患病∃ 无法命笔, 请 求读
者原谅。此后在!SIM 评论∀上却再没有出现德 彪西
的只言片语。但出人 意料的 是, 1915 年 3 月 11 日,
!不妥协者∀( l`intra sigeant ) 又 奇迹般 的发 表了德 彪
西一篇名为!终于形单影只∀的文章, 这篇凄楚、悲壮
的文章就是德彪西最后的# 天鹅之歌∃ 。
二
德彪西的音乐 评论涉 及的 范围很 广, 从 音乐 观
念到音乐创作, 从音乐行政管理到音乐家等等, 无一
漏过他的笔端。
德彪西在其发 表的第 一篇 文章中, 就开 门见 山
地提出了自己地评论原则。他认为音乐评论应 从宏
观上探讨作品, 反 对当时 流行 的将作 品肢 解的评 论
方法, 更反对以裁定某作曲家是否有才华、或某 作品
是否出色为目 的的 评论原 则。在她 看来, 他 的评 论
原则是# 论说自己的印象, 与评论性的审美无关∃ [ 7] 。
德彪西另一个评论原则是重视和强调音乐 与自
然界的关系。在这 一点 上, 德彪 西与 印象主 义绘 画
的美学原则可谓是一脉相承。他认为自然界是 音乐
的源泉, 所 以他 主 张音 乐 家应 从 自然 界 汲取 灵 感。
, # 音乐是 神秘
[ 8]
他写道# 音乐比一切更接近自然界∃
的数学, 它的要 素与 无穷有 关。它负 有全责 来表 达
变换着的风向所引起的水的流动、波浪的嬉戏; 就音
乐性来说, 任何 东 西都 无 法与 日 落时 的 晚霞 相 比。

对于善于带着情感 来观察 的人来 说, 这 是学习 音乐
主题发展的最好的一课。这一课收在一本 尚未被音
乐家们 充分 利 用 的书 自 然 界 这 本 大书 中∃
因而他反对所 谓# 在自 我之 中∃ [ 10]
探求 音乐 作 为创
作之路, 反对那种无 法理 解、故弄 玄虚、矫 揉造 作的
作品。因此, 他 强烈反 对二十 世纪 初出现 的一 些充
斥着怪诞技巧的 作品, 如 用牙齿 咬钢 琴等等。 在他
看来音乐作品应是易于欣赏和令人愉快的。他认为
技巧应为创作优美 动听音 乐的音 乐服 务, 反对 当时
那种充满了条条框 框、给音 乐家们 以种 种无谓 限制
的作曲法, 认为 这些 作曲法 只不过 音乐 界司空 见惯
的# 行话∃而已。因此他认为音乐应从这类 行话中解
放出来, 主张应该给音乐以自由, 力主作曲 家不要墨
守成规, 要勇于创新。在评论自己的作品 时, 德彪西
更是强调了艺术 要勇于 创新 的观念。他 在!佩 列阿
斯与梅桑德∀一剧的访谈录中谈到:
德彪西对法国音乐 他自己国家的 音乐充满
了柔情, 有时甚至 表现得 象个沙 文主 义者。他 认为
# 法兰西音乐 的 真正 传统 是 形式 的 严谨、优 雅和 紧
[ 12]
凑∃ 。# 法国音乐首先 要使人感到 愉快∃
决捍卫本民族的传 统, 凡不 合乎法 国民 族传统 的音
乐作品, 他都认为 不是法 国音乐。 他赞赏 拉莫 所写
的音乐: # 拉莫作品 具有抒 情的特点, 这一点 无论从
什么观点来说都是合乎我们胃口的 % %拉 莫的作品
[ 14]
采真正较有资格 获得 古 典的 称 号∃
莫的音乐具有地道的 法兰西传 统∃ [15] 。而至于 对当
时法国音乐界的现状, 他是深为不满 的。在他看来,
法国音乐是受到德 国音乐 的影响, 特别 是受了 德国
作曲家 瓦格纳过分 影响, 因 而丧 失了 法国 的音
乐风格。德彪西评论文章的相当部分是针 对瓦格纳
的, 一方面, 德彪西很尊重这位作曲大师, 认 为# 他已
经把他那个时代 的音乐推到了最 的阶段, 有 点类似
维克多、雨 果 总 结 了 在 他 之前 所 出 现 的 诗 歌∃
另一方面对法国音 乐界盲 目崇拜、生硬 模仿瓦 格纳
深表不满, 德彪 西指 出瓦格 纳的音 乐语 言只有 对瓦
格纳才适合, 他呼吁从 头与 其作# 瓦格纳 的追 随者∃
不如努力创新, 争 取一 个# 后 瓦格纳 主义者∃ 。对于
柏辽兹, 德彪西批评他是一个# 毫无 法国味∃[ 17] 而且
# 是一位被不大懂音乐的人所偏爱的音乐家∃
对于法国以外的作曲家, 德彪西根据自 己的# 印
象∃与评论原则来进行评论, 从不人云 亦云。总的看
来, 德彪西比较偏 爱较为 古老的 作曲 家。十六 世纪
的音乐, 无论是法国的合唱曲还是教堂音 乐, 在他看
来, 都是迷人的, 因此他推崇帕莱 斯特里那( palest ri
徐艺: 作为音乐评论家的德彪西 61
na) 和拉索 ( las so) 等作 曲家, 同 时, 德彪 西也 喜欢 巴
赫, 认为!b 小调 弥撒∀是# 美 的丰 碑∃ [ 19] 。他 甚至 把
[ 9]
。 巴赫当全一个神 来看待, 并郑 重其事 地劝 诫音乐 家
们在创作之前, 就向巴 赫祷 告, 以 避免 平庸。然 而,
对另一位巴洛克 时期的 音乐 大师亨 德尔, 德彪西 的
态度则甚为冷淡, 这大概 因为 亨德尔 音乐 的宏伟 性
不符合德 彪西 所赞 美的 优 雅音 乐 的美 学 思想 的 缘
故。至于贝多芬, 他 并没 有象他 同时 代的同 行那 样
盲目崇拜。他欣 赏贝 多芬的!第九 交响曲∀, 认为 这
部作品突破了以 往交响 乐的 形式, 把 交响 乐这一 体
裁发展到了项点; 在他眼中贝多芬的价值在于# 不是
要我们维 持古 老 形式, 更 不是 要 我们 步 他的 后 尘。
我们应该 打 开窗 户, 看 看 自由 的天 空∃[ 20] 。由 此 可
见, 贝多芬音乐 中的 创新才 是德彪 西的 称赞 的。但
也仅此而已, 实际上, 德彪西对贝多芬经常采取 不以
为然的态度, 有进甚至出言不逊, 称晚年的贝多 芬为
# 聋老人∃。令人 不解的 是, 对 于贝多 芬描绘 自然 的
杰作!田园∀交响曲, 德彪西竟批评说# !田园∀交 响曲
之所以脍炙人口, 是出自 相当 普遍地 存在 于人与 自
, # 观看日 出比起 听!田 园∀来说 更
[13] [ 21]
。他坚 然之间的误解∃
有禅益∃( [ 22]
。 德彪 西持 有 的这 种音 乐来 自 自然 的
观点, 却又不大喜 欢绝大 多数 人都喜 欢的 贝多芬 描
绘自然界的!田园∀交响 曲, 这 也许给 音乐 史留下 了
一个难解的迷。
。 他认 为# 拉 在浪漫派作曲家中, 德彪西较为偏爱威柏, 他认
为# 威柏也许是第 一位关 心自 然界广 阔无 垠的精 神
与人的精神关系的人∃ [23]
, 而这 种自然 精神与人 的
精神正是德彪西所推崇的, 认为# 音乐在自然和 想象
之间构筑了一种神 秘的姻 亲关系∃[ 24] 。德 彪西正 是
在威柏的作品中 看到了 这种 关系, 所 以对 他的评 价
颇高。肖邦是德彪 西喜 爱的另 一位 作曲家, 他特 别
喜欢肖邦的奏鸣 曲, 在他 看来 虽然肖 邦所 写的奏 鸣
[ 16]
。 曲只不过是一些十 分接 近成品 的# 草稿∃, 但由于 作
品所具有的优美 的音乐 性、特 别是肖 邦在 这一形 式
中所作出的极富个性的创新使他赞不绝口。德 彪西
不在喜欢理查、. 斯特劳 斯的 音乐, 特 别是!梯尔、艾
伦什皮格愉快的恶作剧∀。这部作品使他联想到# 疯
人院中的 音 乐娱 乐∃[ 25] 。但 是 德彪 西对 理查、斯 特
[ 18]
。 劳斯运用乐队色 彩来 创作思 维的方 式却 倍加赞 赏,
看来也许这种方式 与德 彪西追 求# 光、色∃ 的印象 主
义颇有吻合之处。德彪西严厉批评以普契尼和 玛斯
卡尼为代表的真实主义歌剧, 这不仅是因为# 真 实主
义歌剧中动作和朗诵过 多而音 乐太少∃[ 26] 更重要 的
[ 27]
是# 这种艺术的美学毫无疑问是虚伪的∃ 。
 62 黄钟( 中国 武汉音乐学院学报) 2006 年增刊

德彪西对音乐会有一套自己的评论方法。在音 章明白如话, 而 且使 他的评 论大为 增色。值 得注 意

乐厅内他喜欢一面听音乐一面观察。他甚 至往往把
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演奏者的形象上。如 在评论加
布里埃尔、福 雷 ( cabriel fau re) 为 钢 琴 和 乐 队 而 的
!叙事曲∀时, 他认为音乐会上的# 音乐象演 奏钢琴的
哈门什丝夫人一样可 爱∃ [28] 。# 当这 位夫人弹 奏时,
特别是在弹奏稍快 音阶是, 她肩是 装饰 带总要 往下
[ 29]
滑落一点, 她 不 时挺 起肩 使 装饰 带还 原∃
西认为哈门什丝夫人的举止, 真是美妙 绝伦。# 她在
演奏小曲时每个动 作都是 那么迷 人, 我 不知道 什么
原因, 总是把她 的优 美姿态 同她所 演奏 的音乐 本身
相联系。快速流动而富有曲线音乐是福雷 音乐的精
髓, 而这精髓与这位美妇人的动作适相一 致, 将这两
相比较是恰如其分的∃ [ 30]
。看 来德彪 西对自己 的这
种眼耳并用的评论方式颇感得意。在另一 篇文章中
他又写道: # 当乐队在演奏舒伯特的!未完成 交响曲∀
时, 飞来一群麻雀, 扑 在演奏 厅的 窗子上 吱吱 直叫,
倒也不无乐趣∃ [ 31]
。
德彪西的 音乐 评 论文 章 有着 其 独特 的 艺术 魅
力。他文风华丽、手法坦直、语言尖锐、观 点鲜明, 喜
欢用形容词和比喻; 当他论及自己不喜欢 人或事时,
则极尽讽刺挖苦, 有时甚 至近乎 嘻笑 恕骂。例 如在
评论一些 为创作而 创作的 作曲家时, 他写道: # 你们
的是, 德彪西的文章大多短少精焊, 有的甚至不 足两
百字。这种简明扼 要、生 动泼辣 的语 言和潇 洒的 评
论作风也形成了他独特的音乐评论风格。而这 种独
特风 格的形 成也 不是没 有原因 的, 因为其 一, 德 彪
西的文章多发表 在一些 综合 性的刊 物上, 有些还 发
表在报纸上, 而读者也多为普通民众和音乐爱 好者。
。德 彪 这必然 就要 求 文章 短 小、文 字 生动、观 点 鲜明。 其
二, 德彪西也无 意成 为一个 专业的 音乐 评论 家。因
为他毕竟首先是 一位作 曲家, 同时也 是一 位颇有 造
诣的钢琴家, 最后才是一位音乐评论家, 当他音 乐创
作一忙时, 便暂 停或 终止评 论工作。 这无疑 对德 彪
西音乐评论风格的形成有着深远的影响。
[参 考 文 献]
[ 1] # Debus sy on M us ic∃ R ichard Langham Sm it h Secker &
W arbu rg, London, 1977.
[ 2] [ 3] [ 4] 同 [ 1]
[ 5 ] # Correspordance de Cl ande Debus sy et Pierre L ouy s∃
London, 1945。
[ 6] 同 [ 1]
[ 7] 阿尔什万格著, 汪 启 璋 译 , 德 彪 西 评 论 家 [ J] .
音乐艺术.

躇踌不前, 因为你们只知道音乐, 而且遵循 的是一些 [ 8 ] [ 9] [ 10] 同 [ 7]

[ 11] 同 [ 1]
粗野而谁也不知道的作曲法 % %人们用华 丽的词藻
[ 12] 然 卡塔拉, 张洪 模译, 论 德彪西 的美学 观点[ M ] . . 音
来赞美你们, 而你们只不过都是些刁滑的 家伙, 介于
乐译丛, 1955( 1 月号) .
猴子和仆 役之 间的 货色∃ [32] 。这 样一 些有 时 尖刻、 [ 13] 同 [ 7]
有时随意的音乐评 论文章 未免夺 失偏 颇, 但这 也反 [ 14] 同 [ 1]
映了德彪西那种风 流倜傥 的评论 作风, 有时甚 至还 [ 15] 德彪西著, 张裕和译 陈病校. 克罗士先生[ M ] . 人民音

显得有些放荡不羁。如在欣赏 尚默( W. chument ) 米 乐出版社, 1963.

[ 16] [ 17] [ 18] [ 19] 同[ 1]
沙( edmod missa) 的音 乐时 先行 离 去去 喝啤 酒。除
[ 20] [ 21] [ 22] 同[ 15]
了这些在文章中有 些显得 偏激的 文字 外, 在其 它地
[ 23] 同[ 7]
方特别是在评论作品中所运用的使文章生 辉的形容
[ 24] 同[ 1]
词和比喻比 比 皆是。 如在 评 论戴 留 斯的 歌 曲作 品 [ 25] [ 26] [ 27] 同[ 7]
时, 他认为作品给人一种甜得发腻但苍白 的感觉, 认 [ 28] [ 29] [ 30] 同[ 1]
为这种音乐只配用来安慰富有邻居家中正 在康复中 [ 31] ] 32] 同[ 15]

的病人, # 似乎总有 一个音 符拖在一 个和弦 之后, 好 [ 33] 同[ 1]

责任编辑: 田可文
象湖中 的 一 个 睡 莲 又 象 一 个 被 乌 云 遮 盖 的 小 气
球∃[ 33] 。诸如 此 类生 动、活 泼的 语 言不 仅使 他的 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