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 江 师 专 学报 社 会( 科 学 版 ) 9 1 第

年 期 1

论 《永 远 的 尹 雪 艳 》

刘 俊

摘要 本 文 对 白 先 勇 《永 远 的 尹 雪 艳 》 进 行 全 新 的 阐释 认 为 这 篇 小 说 向人 们
“ ” “ ” “ ” ,

展 示 了 一 个 交 叠着 欲望 和 命运 双重 神性 的独特 的 艺术 形 象 并在 艺 术
。
手 法 上 融 写 实 与 象征 为 一 体
关键 词 小说 解 读 艺 术形 象 艺术 手 法

, ,
1% 5 年 4 月 白 先 勇 在 《 现代 文 学 》 第 二 十 四 期 上 发 表 了 后 来 被 他 置 于 《 台北 人 》
,

集 中首 篇 的 小说 《永 远 的 尹雪艳 》
。
当这篇 小 说 出 现 在 读者 面 前 时 读 者 发 现 它无 疑地 是 个
, ,

既有 写 实 意 味 同 时 兼具 象 征 特 征 的 一 篇 小 说 之 所 以 对 这 篇 小 说 产生 出 写 实 与象 征 交 叠 的
, 。 “ ” , ,

阅 读 感受 根 本 上 是 因 了 小 说 中 的 女 主 人 公尹 雪艳 尹 雪艳 总 也 不 老 小 说 开首 一句 就
“ ” 。 ,

把这 个人 物 推 上 了 一 个 带 有 神秘 性 和 非 人化 色彩 的境地 随着 小 说 的 展 开 我 们 发 现尹
, “ ”
雪 艳 在 时 空 的 转 换 中 基 本 上 是凝 固 不 动 的 他 在 历 史 中的 这 种 恒定 与她 周 围 变幻 多端 的
,

历史 时间 几 十年 空间 从 上海 到 台北 人事 有 的退隐 有 的高 升 恰 恰形 成 了
: ; : ; :

鲜 明— 当环 绕 着 她 的 盘 旋 的 风 浪 将 一 切 都—
, ,

的对 照 仿 佛 她是 一个 台风 的中心 在 重 新 轮 转组合
, , , “ ,

的时 候 身居 中心 的她 却安 固静 谧 毫发 未 改 尹雪 艳 永 远 是 尹 雪 艳 在 台 北 仍 旧 穿着 她
, , ” 。 “
那 一 身蝉 翼 纱 的 素 白 旗 袍 一逸 那 么浅 浅 的笑 着 连 眼 角儿 也 不 肯 皱 一下 她不但 总有
” , “ , ” , “ ,

一 份世 人 不 及 的 风 情 而且 还 有 她 自己 的 旋 律 有 她 自己 的 拍 子 绝 不 因 外界 的 迁 异
” , , , ,

影 响 到她 的 均 衡 这样 一 个 卓 尔 不 群 迷 人 而又 神 秘 的 女子 却有一点 八 字带 重 煞 犯
:

, , , 。 , 、 、 ,

了 白虎 沾上 的 人 轻 者家 败 重 者人 亡 果 不 其然 王 贵生 洪 处长 徐壮 图 凡与 尹 雪
, , , 。

艳 有 了瓜 葛 的 都 丢命 的丢命 丢 官 的丢 官 难 逃劫 难 尹 雪 艳 的 这 种 恒 定 和 重 煞 兼 具 的特
, , ,

性 使人 很 容 易 将 之 引伸为 一种 冥冥 中 的 神 抵 在 用 一 只 无 形 的 手 在 操 纵 着芸 芸众 生 加上
, “
白先 勇 在 小 说 中对 尹 雪 艳 的 描 写 又 有 意 无 意地 多 少 带 有 这 种 倾 向 要 么 把她形 容 为
:
像个
” , “ , ,

通身 银 白 的 女 祭 司 要 么 把 她定 格 成 一 身 白色 的衣 衫 双手合抱 在胸前 像一 尊观世

” , “ ” , “
音 或 者 干 脆就 把她 称为 冰 雪 化 成 的 精灵 这 就 无怪有 的评 论者 把 尹 雪 艳视 为 死 亡 之
’ ,

而 把 《 永远 的 尹 雪 艳 》 作 为 一 篇 勾 绘 出 人 类 与 死 亡 的 关 系 。 的 小 说
” “
死 神①
,

化身
了
。 —
, , 、 、

应 当说 在 《 永远 的 尹 雪 艳 》 中 尹 雪艳 当 然 首 先 是 一 个 迎 来 送 往 八 面 玲珑 才 貌双
、 、 , ,

全 气度 不 凡 的 红 舞 女 交际 花 是个 俗 世 中 的 弄 潮 儿 可 无 论 是 白 先 勇 在小 说 中赋 予 尹 雪
, ,

艳 的 众 多 特质 还 是 他 在 小 说 中对 尹 雪 艳 的 刻 意 描 写 都使 尹 雪 艳在 作 为 一 个 俗 世 中 的 舞 女
“ ” ,

的 同 时 还 透 逸着 一 种 浓 烈 的 神性 她 的 永 不 衰 老 的 容颜 她 的 既 与 人世 不 通 ( 有 自 己 的
:

一 30 一
 、 ,

旋律 拍 子 ) 又 能 左 右 众 生 ( 把 人 拘 到 眼 前来 ) 的 法 力 她 的 俯 瞰 人 生 的 特 异功能 ( 冷 眼 看
、 ,

取 人 们 在 狂 热 的互 相 厮 杀 互相宰割 ) 以 及 她对 他 人 的 蔑 视 和 镇 力 ( 在 极 乐 殡 仪 馆 的 表
, ,

现) 这 一 切 都 再 清 楚 不 过地 显 现 出 白先 勇在 创 造 这 一 人 物 的 时 候 决 不 仅 止 于 要 把她 塑 造
, ,

成 一个 上 海 百 乐 门的 红 舞女 台北 尹 公 馆 的 交 际 花 而 实 在 是 要 在这 一 人物 身 上 寄 寓着 深 刻
。 ,

的 意蕴 在小 说 中 这 种意蕴 的 完 整 体现 应是 对人 在 欲 望 和 命 运 面 前种 种 表 现 的 充 分揭 示 和
, ,

深 刻反 思 而 为 了 完 成 这 一 意蕴 尹 雪 艳 在 作 品 中 实 际 上 充 当 了 欲 望 之神 和 命 运 之 神 的 化
。
身
, “ ” ,

在 《永 远 的 尹 雪 艳 》 中 如 果 说 作者 在 尹 雪艳 身 上注 人 了 某 种 神性 的话 那它 的 一
“ ” 。 , 、 、

个基 本 特质 似 乎 首 先 应 该 是 欲望 小 说 中 围 绕着 尹 雪 艳 王 贵生 洪处 长 徐壮图 乃至
、 。
大大 小小 的 众多 舞客展 开 了一 场奋 不 顾 身 前 仆后继 的追逐 在 王 贵 生 们 为着 尹雪 艳 的 容 姿
, , “
体态 或 丢 弃 性 命 或抛 妻别 子 而 势在 必 得 的 时 候 他 们 满足 的 其 实 是 自己 的 欲望 将尹
雪 艳 身边 那 批 富 有 的 逐 鹿 者 一 一 击 倒
,

然 后 用 钻 石 玛 瑙 串成 一 根 链 子
,

套 在 尹 雪 艳 的脖 子 —
, ” 。 , ,

上 把 她牵 回家 去 尹 雪艳 只 不 过 是 引 发 出人 们欲 望 的 一个 触 媒 和 导 火 索 尹 雪艳 的 出 现
, ,

膨胀 起 人 们 不 可 遏 止 的 欲 望 她就 如 同一 块 欲 望的 试 金 石 一 次 又 一 次地 向人 们 施 展 自 己 引
, , ,

发凡 人 的 欲 望 的 神 力 也 许她 也 希 望 能 够 看到 人 们 足 以 遏 制 自 己 的 欲 望 抵 挡住 她 的 诱 惑
,

可 一 次 又 一 次 的 成 功 使 她 充 分 地 意识 到 了 人在 欲 望 引 导 下 的 非 理 性 欲 望 的 燎 望 孔 使 她 看到
、 、 , ,

了 人 本 性 中 的 自私 冷漠 残酷 和 懦 弱 她就 仿 佛 是 一 个 巨 大 的 黑 洞 欲 望 的 风力 使 一 个 又
, ,

一 个 的 王 贵 生 被 她 无 情地 吸 没 看 上 去 人们 似 乎 是 在 被 尹 雪 艳 所 吸 引 可 实 际 上 人们 是 在 被
、 。 “ ” “
自 己 的 欲望 所 驱 使 所焚 炼 当吴 家 阿 婆 宣 告 那 个尹 雪 艳 还 不知 是 什 么东 西 变 的 妖
” , “ ” 、 ,

孽 的时 候 那个 妖孽 其 实就 活 在 王 贵 生 洪 处 长 和 徐壮 图 们 的 心 中 尹 雪 艳只 不 过 是
“ ” “ ” 。 , ,

他们的 欲魔 的外在显 现 和 客 观化 于是 围 绕 着 尹 雪 艳 的 一 场 又 一 场 的 争夺 一轮
,

又 一轮 的追 逐 事 实 上 也 就 成 了 人们 为 了 满 足 自 己 的 欲 望 所 进 行 的 一 次 又 一 次 的 挣 扎 和 努
, , “ ” “ ” ,

力 而 尹雪 艳 自然 也 就 成 为 欲望 的 象征 : 欲望 如 果 被我 们 抽 象 地 予 以 概 括 的 话
,

它 不 正 具 有 永久 性 和 恒 定 性 的 特 质 ? 人 们 的 具 体 欲 望 也 许各 不 相 同 但 欲 望 的存 在 却 是 与 人
“ ” ,

的生 存 相 始 终 的 正与 尹 雪艳 总 也不 老 相 对应 ;
欲 望 每 每 由 人 产生 然 而 人 却 常 常控
制 不 住 自己 的 欲望 而 受 制 于 它 — 尹雪 艳 不 但没 被 人 用
“
钻 石 玛 瑙 串成的 链 子 牵 回 家 去
” ,

反 倒 把 众人 都
“
拘 到跟 前 来
” —
的事 实 也 正 与 此 吻合 ;
倘使
“
欲望
”
真 的 有 意识 的 话
,

它恐 怕
“ ” 。
也 会 像 尹 雪 艳那 样 在 俯 瞰 众生 的时 候对人 类 的 可 悲 可 怜 投 以 悲 天悯 人 的一 瞥 小 说 中除
“ ” “ ” , ,

了 在这 几 个 大过节 上 尹 雪艳 与 欲望 之神 神似 之外 在 许 多 细 节上 也表 露 出尹 雪艳
“ ” ,

这 一 人 物 所 含带 的 她 的 体 态 姿 容 使 人 赏 心 悦 目 自不 必 说 就是 她 的 居 室 布
:
欲望 风韵
、 、 、 、 ,

置 精 撰佳 肴 名点 小 吃 熨贴 言 词 苏 侬 软语 也 无 一 不 在 各 个 层 面 上 满 足 着 有 不 同 欲望
, , , , ,

要求 的 人 们 这就 难 怪 不 管 是 男 女 老 少 还 是 新雨 旧 知 不 管 是 过 气 官绅 还 是 失 意 太太
, ,

不 管 是 少 壮新 贵 还 是 新兴 暴 发 户 形形 色 色 的各 类 人 等 均 能在 尹 雪 艳 这 里 得 到 各 自所 需 的
, , 。
欲 望 的实 现 而 尹 雪 艳 也 就 在 满 足 他 们 的 欲 望 的同 时 将他 们 一 步 步 地引 向 灾难
,

然而 如 果 我 们 在 ( 永 远 的尹雪 艳 》 中仅 仅 是 从 尹 雪 艳 的 身 上 看 出 了 白先 勇 在这 一 人物
“ ” , 。

形 象 中所 灌 注 的 欲望 含意 那 还 不 能 说 已 充 分 地 把 握住 了这 一 人 物 的 完 整 意 义 而这 篇
“ ” ,

小 说 如果 仅仅 限 于 只 是 对 人 的 欲望 的揭示 和 拷 问 那与 这 一 时期 白先勇 对 人类 的 广 泛 思
,

白先 勇在 《永 远 的尹 雪艳 》 中在
。
考 的思想 深度 也不 相符 合 事 实 上 小 说本 身 也 使 我 们 发 现
“ ” , ,

对人 的 欲望 进 行探 察 的 同时 他 其 实 是要 以 此 为 中 介 更进 一 步 地 去 追 索 在 人 的 欲 望 表

一 31 一
 。 , “ ” ,

现 后 面 的 终极 形 态 命运 基 于 这样 的 一 种 动 机 白 先勇 在 尹 雪 艳 身 上 所 寄 寓 的 神性
在 具有 着
“
欲 望 之神
— 的 特质 的 同时
” ,

更 为 本 质 的 似 乎 还 在 于 要 把它 作 为 一 种
“
命运 之 神
”

。 、

的 喻示 和 象征 生 活 中 的 人们往 往 沉 酒 于 欲 望 的 满 足 以 及 因 欲 望 而 与 自然 他 人 和 社会 发 生
, ,

冲突 时 所 导 致 的 争 斗 和 角 逐 他们 常 常 身 陷欲 望 的 泥 淖 而 不 自知 一 生 就在 欲望 的 困扰 和 挣
, , ,

扎 中 消 磨殆 尽 然而 正 当人 们 昏 噩 地 置 身 欲 望之 潭 而 不 知 自拔 时 也 总 是 有 一 些 清醒 的 哲
, “ ”
人 智 者 在 对 人 的 这 种 迷 蒙 状 态 进 行 高屋 建 瓶 的 反 思 和 追 究 试 图从 这种 欲望 表 现 中寻觅
, 。
到 人 的命 运 的 流变轨 迹 并对 这 一 轨 迹 进 行 自己 的设 释 和 归 纳 对 白先 勇来 说 无 疑 地 他 应是
这 些 清 醒 者 中具 有 独 特 个 性 和 独 特 视 角 的 一 位 :
他 以 他 的 小 说 艺 术 世 界 向人 们展 示 他对 人 的
, ,

生 存状 态 和 命运 走 向 的 思 考 《 台 北 人 》 是 他 的 这 种 思 考 的 集 中体 现 而 《永 远 的 尹 雪 艳 》
“ ” “ ” 。
则 是他 的 这 一 思 考 的 一 个 序曲 和 总纲
“ , ” 。

《永 远 的 尹 雪 艳 》 中 有 这 样一 句话 在麻将桌上 一个 人 的命运 往 往 不 受 控 制
:
其实
, ,

在人 的人 生历 程 中 不 受 控制 的 命 运 又 岂 只 是 在 麻 将 桌 上 ? 前 面 提 到 的 欲望 由 人 产 生 而人
“ ”
反 过 来却 往 往受 欲 望 所 控 制在 某 种 意 义 上 是 否 就 正 是 人 的 一 种 命 运 的 安 排 ? 在 永远 不 变
“ ” , “
的充 满 神性 的 尹 雪艳 面 前 各 色 人 等 走 马 灯 似 的 人 生 遭 际 的 变 化 和 浮 沉 似乎 也 不 无 命
” , 、 ,

运 的幕 后操 纵 至于 王贵 生 徐 壮 图 对 生死 界 限 的不 由 自主 的跨 越 显 然 地也 带 有 着 某 种
。 , , , ,

宿命 的 意 味 表面 上看 人们 好 像 在 为 各 自 的 欲 望 在 争 斗 在厮 杀 在角 逐 可在
,
在较量
, “ ” ,

这一 切 的 背 后 人其 实 不 过 是 命运 手 中 的 一 个 玩偶 欲 望 的 不 可 遏止 某种 程 度 上 其 实 是
“ ” , “ ” ,

命运 的 驱策 所 致 表 面 上 看人 是 坐 着 欲望 的 列 车 在人世 间 奔 驰 可这列 火 车 的真 正
“ ” 。 ,

动力 却 是 来 自 命运 当人 们在 欲 望 面 前 都 已 充 分 暴 露 出它 的 软 弱 苍 白 和 无 力 的 时 候 对
, 、 , “ ” ,

于命 运 他 们 就更 是 只 能 束 手无 策 任其 摆 布 了 而 作为 命运 之 神 的 化身 的 尹 雪 艳 对
, , 。 ,

人 的 拨 弄 和 戏耍 也 就更 加 毫 不 留情 姿 肆张扬 小 说中 几 乎 所 有 的 人 为 了 实 现 和满 足 自
, , , , , ,

己 的 欲望 无不 克 尽 其心 弹精 竭 虑 全 力挣 扎 然而 不 论 是 王 贵 生 的 拚 命 赚钱 还 是洪
, , , ,

处 长 的 休妻 别 子 徐 壮 图 的 神魂 颠倒 他 们 最后 都没 有 得 到 尹 雪艳 的 青 睐 换 句话 说 也就
“ ” , ,

命运 尹 雪艳 的面前 他 们无 一 例 外 地归 于 惨 败 王 贵 生 和 徐壮 图 还 因 此搭 上 了
—
是在
。

性命
“ ” , “ ”
如 果真 的 有 所 谓 命运 的话 那 么 前 文 我 们 在 推证 尹 雪 艳 即 为 欲 望 之神 的 论证 过
, “ ” , “ ”
程 和结 论 显 然 地也 同 样 适 用 于 她 是 命 运 之神 的指标 :
不 管 时 空 如何 转 换 命运 (如
“ ” “ ”
果 真有 ) 总 该 是 自在 地 存 在着 的 吧 一如 尹 雪 艳 的 总 也不 老 ;
命运 与 人 发 生关 联
是 毫无 疑 问的
,

可 它 却又 有 着 自己 的
“
—
旋律
”
和
“
节拍
”
这又 同尹 雪 艳 同形 同构 ;
冥冥
之中的
“
命运
”
总 是 在 居 高 临 下 地俯 察 人 间
,
—
冷 漠 而 又 不 无 残 酷 意味地 对 人 一 一 进 行决 断 的
,

吧 这 不 正 是 尹 雪 艳 所 曾有 过 的 姿 态 和 心 理 吗 ? 王 贵 生 们 一 定 没 有 想 到 他 们在 企 图 获 得
—
对 尹 雪 艳 的 占有 时
,

他们 其实 是在 沿 着
“
命运
”
之 道在 向着 末 日疾 奔
,

而 当 他 们 面 对着 的 是
“ ” , ,

一个 命运 之 神 时 他 们 的 意 欲 征 服 也 就 只 能是 一 种 枉 然 他们 的 征 服 失 败 也 就几 乎是 一
。 , ,

种 命定 在 人与 命 运 之 间 人 对 命 运 的 征 服 不 说是 不 可 能 的 至 少 也 是 可 能 性极 小 的 人
的 自觉 控 —
, 、 ,

只 要 生 存着 其 它 因 素 ( 自然 的 社 会 的 ) 对 他 的 制 约就 永 远 大 于 他 对 自 己 制 正
“ ” ,

因为 命运 对 人 的 生 存 形 态 基 本 上 起 着 决 定 性 的 作用 多 少 年 来 人 们 在 命运 面 前 既 不 甘 任
, 。
其 摆 布 而 不 懈 地 与 之 抗争 同 时 又 不 得 不 一次 次 地 在 它 巨掌 的 拨 弄 下 归 于 失 败 小说 中 吴 家
“ ” ,

阿 婆 对尹雪 艳 的判词 正 反映 了人 们 对 命运 的 复杂 心 态 既恨 又惧 而 尹雪
:

花—
妖孽
无 百 日红 —
“ , ” ,

艳 人 无 千 日好 的宣 告 则 再 明 白不 过 地 划 定 了人 的命 运 的 基 本 模 式
:
无论

一 32 一
 , , 。 “ ” ,

是人 是 花 其 最后 的 结 局 终 究 要 归 于失 败 如 果说 尹 雪 艳 总也 不 老 的话 那 么 这个
“ ” “ ” , “ ”
不老 中除 了 她 的 神性 象 征 之外 也 应 包含 有 她 所 象 征 的 命运 在 人 身上 一 再 实 现
,

的这 一模式 而 尹雪 艳 命 运 之所 以 能 以 一 种极具 优越 感 的 心 态 冷漠 地看 取 人 生 的 种 种 的
徒劳 和 不 堪
,
—
其 原 因 恐怕 也 正 在 于 人 的 未 来 实 际 上 已 经 早 已 掌 握 在它 的 手 心 之 中
。

、 、 、 、 、

由俏 艳 素雅 大方 得体 冷酷 残 忍 等 种 种 侧 面 交 织 而 成 的尹 雪艳在 小 说 中 无 疑 给
, “ ” “
我 们 留 下 了 深 刻 的 印象 但 给 我 们 留 下 更 为 深 刻 的 印象 的 可 能 还 是 她 的 欲望
人 有 什 么 样 的 欲 望 可—
神性
” “ ” 。 ,

之神 和 命 运之 神 的 化身 欲 望 和 命 运 原 本密 不 可 分 能 就会 导 致
, “ ” “ ” ,

什 么 样 的 命运 ;
但 欲 望 和 命运 毕 竟 又 不 相 同 如果 说 欲望 主 要 侧重 于 人乎 内 那么
` ” “ ” 。 “ ” , “ ”

命运 则 更 多地 倾 向 于 出乎 外 欲望 是 人 自发 产 生 的 内在 涌 动 而 命运 则 是上
,

应 该 是 白 先 勇在 《永 远 的 尹 雪
。
天 对 人 的 外 在判定 以 欲 望 为 焦点 展 示 对 人 类 命 运 的 思 考
, , “ ”
艳 》 中 沉 潜 着 的 深刻 用 意 而 在 这种 展现 中 白先 勇 的 命 运 意识 在 尹 雪 艳 的 身 上 简炼 但
,

却 实质 性 地 得 到 了 提 纲 挚 领 的 阐 发 在 对 尹 雪艳 具 有 凝 固 恒 定 的 特 性 的 设计 中 流 露 出 的是
:

“ ” “ ”
白先 勇 将 欲望 和 命运 视为人 类永 远 摆脱 不 掉 的两 根 心 灵 之 索 的 思 想 ;
在尹 雪 艳 对 人
, “ ”
的 命 运 的基 本 模 式 的宣 判 中 浸 透 着 的 极 可 能 是 白先 勇 对 人 的 命运 的 基 本认 识 观 念 ;
而
,

弥漫 流 溢 于 作 品 中的 那 种 悲 天 悯 人 的 高 悬 心 态 不 消 说 也 正 是 他 自 己 的 情 感体 验 的 艺术 写
“ ”
虽 然 《永 远 的 尹 雪 艳 》 因 着 小 说 浓 烈 的 象 征 性 而 使 白 先 勇 的
。
照 命运 意 识 在 这 篇作 品 中
,

难 有 具 体的 充 分 展 开 但 它 在 相 当程 度 上 可 以 被 视 作 是 《 台 北 人 》 的 一 份 宣 言 和 纲 领 ( 思 想
, ,

骨头 ) 那 随 后 发 表 的 《台 北 人 》 集 中 的 各 篇 小 说 几 乎 可 以 被 认 为 是 从 各个 方 面 对 这 一 纲
“ ” 。

领进 行 展 开 和 扩 写 的 一 系 列 血肉 充盈

注释:
、 ,
。

② 欧阳 子 《 王 谢 堂前 的 燕 子 》 尔雅出版社 年版 第 38 页
, ,

①
:
7 8
lq

( 责任 编 挥 江 月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