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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大学

·本刊特稿· JOURNALISM BIMONTHLY 2017年第3期 总第143期

“后真相”时代的中国新闻业
张 华
(复旦大学 复旦发展研究院传播与国家治理研究中心,上海 200433)

【摘 要】“后真相”所表征的现象及其影响突破了政治领域,涵盖了包括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后真相”与
媒体变迁如互联网、社交媒体应用互为表里。近几年中国网络舆论的状况变化与“后真相”关系紧密。当下中国新闻传
播的大众化之路转向社群化传播的路径,这一路径转向是“后真相”的深层原因。“后真相”不仅冲击新闻业的基本原
则,挑战人们对新闻的认知,也通过新闻的社群化传播影响社会的良性建构。对此,中国新闻业须谨慎应对。
【关键词】“后真相”;社群化传播;新闻客观性;新闻价值
【中图分类号】G210 【文献标识码】A

[1]
有媒体撰文称,“后真相时代”(post-truth era)已然来临。 《经济学人》(The
Economist )杂志几乎将“社交媒体时代”等同于“后真相时代”。[2]近期我国学术界的相关讨
论,也认为社交媒体、大数据等技术与权力的介入,使得“谎话、流言、绯闻以真相的幌子在网
络上肆意流传”;“后真相”造成了社会的“深层次危机”,“无论是对良性社会的建构、共识
的形成,还是公信力的提升以及政权的稳定,都是不利的。”(编者按,2017:p.4)
本文要探讨的核心问题是:在所谓“后真相时代”,中国新闻业是否呈现出一些新形态?围
绕这一问题,我们需要回答的是:新传播技术如何引发或加剧了新闻业的“后真相”现象?传播
各种信仰、信念、观点的社交媒体和以传播客观事实自居的传统媒体的融合,是否使真相更加遥
不可及,且从根本上冲击了客观性这一新闻业赖以存在的基础?作为一个关联着具体社会情境的
概念,“后真相”是否存在于当下中国的社会语境和媒体语境中?

一、西方语境下“后真相”的表现及影响

( 一)概念由来:20世纪后期至今 美 国 的 政 治 与 媒 体 实 践
1.新的政治文化出现
1992年,“Post-truth”首次被美国《国家》杂志(The Nation )用以描述“水门事件”、
“伊朗门丑闻”和“海湾战争”等事件的共同特点。(Kreitner,2016:p.27)2004年,拉尔
夫•凯斯(Ralph Keyes)以“后真相政治”(post-truth politics)揭示了通过网络舆论影响
或操控民意的美国选举政治的新动向。(Keyes,2004:p.78)同年,美国记者埃里克•阿特曼
(Eric Alterman)在《总统们说谎时》(When Presidents Lie )一书中提出“后真相总统制”
(post-truth presidency)的概念,认为总统出于实用目的,以“误导性言论”在“后真相政
治环境”(post-truth political environment)中管治国家事务。(Alterman,2004:p.36)

[作者简介] 张 华,新闻学博士,复旦发展研究院传播与国家治理研究中心博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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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大卫•罗伯茨(David Roberts)将“后真相政治”视作一种新的政治文化,即“媒体
[3]
报道、公众舆论与政策讨论完全脱钩”。 哈佛大学政治学教授詹尼弗•霍赫希尔德(Jennifer
Hochschild)将“后真相”解读为后20世纪后期美国媒体相对的平衡和缓和之后,转而向18和
[4]
19世纪政治和媒体实践关系的回归。 那么,18、19世纪美国媒体和政治之间的关系是怎样的样
貌?
以迈克尔•舒德森(Michael Schudson)社会史的视角看来,美国新闻行业历史和专业意识
形态形成,是新闻业主导性理念——新闻客观性在媒体与经济、政治、社会、文化的互动关系中
逐步机制化的过程。19世纪30年代以前的政府和政党垄断报业时期,新闻界根本不考虑客观性问
题。19世纪40年代,电报的使用和通讯社的组建虽然使客观性报道被立场不同的报纸所接受,但
并未成为新闻业的规范。19世纪80年代,“黄色新闻”用“煽情主义”实行自我推销,客观性自
然被熟视无睹。直至20世纪20、30年代,客观性原则才作为一整套规章制度被确立下来,即“按
照专业集体的既成规范对世界进行陈述”。1960年代,客观性成为美国新闻界的象征,“表示这
一行业摆脱了过去的煽情主义,也超越了欧洲的党派报纸。”此后,虽然政府的新闻管理和新闻
学界、业界的冲突不断,但客观性并未被取代,其权威性反而更加深入人心。(舒德森,2009:
p.1-5)
近年来,与媒体转型并行的是,“煽情、假新闻和资讯娱乐充斥公共话语空间,而真相则
被排挤出来”;美国民主宣称的“通过公开、理性的辩论,产生人民的集体智慧引领国家正确前
进……这一思想前提受到了巨大的冲击”,“由于人民的信念与可观察的事实基础越来越背离,
民主的根基开始瓦解。”(王义,2016)这正是霍赫希尔德所担忧的18、19世纪政治和媒体的不
健康关系的体现,即媒体、新闻被政治人物所利用,以没有事实依据的“断言”甚至“感觉”来
强化偏见,鼓动大众情绪,操纵公共舆论。
2.社交媒体成为“后真相”的推动力
真相“永远是经过一定的结构性或程序性处理过的被再现的‘真相’”。人们认识世界,
所依赖的是“普世性的理性原则和经验性数据收集、统计、分析的客观性结论”。一旦理性原则
和客观性原则不再成为接近真相的途径,人们唯一可以诉诸的就是主观性原则。(蓝江,2017:
p.10-13)
“后真相”是“现代性发展到特定阶段上的产物,是无限制的主观性,即‘坏的主观
性’——之合乎逻辑的必然结果”。“‘坏的主观性’是黑格尔的一个术语,用以表示主观性的
无限制扩张,用以表示主观主义的极致,用以表示主观性通过‘坏的无限性’来拒斥实体性的
内容,并以此来取代或冒充客观性。”在现代社会,“坏的主观性”成为笼罩和支配一切的现
实力量,客观事实和理性分析被内心的信仰和情感所取代,“后真相”不过是其必然的极致后
果。(吴晓明,2017:p.4-7)今天,“后真相”是“与公共舆论的境况所发生的重大转折相联
系的,而这种转折又特别是与媒体手段的变革(即‘新媒体’,互联网、社交媒体等)相表里
的”。(吴晓明,2017:p.4-7)社交媒体的属性充分刺激了人们的需求,释放了人们的欲望,
满足了人们在传统媒体时代无法实现的信息传播、意见表达以及社交需求,放大了“坏的主观
性”。
再者,社交媒体聚合了相同观点、兴趣的人们,形成了网络社群(network community)。
网络社群不仅是一种新的群体形态,也是网络社会一种新型组织方式。人们通过社交媒体的使
用,生存在各种社群之中。网络社群以兴趣、观点、情感、价值观等为共同规范和连接纽带,和
社群化传播互为条件。(张华,2015:p.56)社交媒体的信息生产者利用算法机制精准地生产和
推送信息,这不仅满足了用户个性化、社群化的信息兴趣和需求,而且还加固了社群。社群化传
播很可能使社群成员生活在信息孤岛之中,强化其各种认识甚至偏见,成为加剧“后真相”的推
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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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影响泛化:超越政治领域 , 挑 战 新 闻 业 基 本 原 则
“后真相”现象突破了政治领域,其影响波及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也挑战着西方新闻业
的基本原则。
新媒体的崛起以海量的内容和多样的渠道引发受众信息消费状态的改变;曾经的新闻消费
者,逐渐转变为积极的新闻参与生产者。“今天的信息传播十分自由,那种认为只存在一种新闻
的观念已经过时”,“把媒体看成把关人,决定公众应该知道什么和不知道什么,这种观念已无
法严格界定新闻的角色。”(科瓦齐、罗森斯蒂尔,2011:p.15)
社交媒体、新传播技术以精准推送、算法机制等介入新闻信息的生产和传播,满足用户
个性化的新闻需求,成为了新的议程设置者和把关人,极大地挑战了新闻客观性原则。例如,
“Facebook的动态新闻算法是一种基于用户社交使用的协同过滤机制,目的在于过滤出对于用户
‘有意义’的信息;该机制有可能会在当前的社会条件下产生算法审查、信息操控与平台偏向,
从而影响受众态度。”(方师师,2016:p.39-50)另一方面,社交媒体使用者不经查证便盲目
分享来路不明的内容,推动了假新闻的泛滥。在2016年美国大选期间,欧洲小国马其顿一个小镇
上,一群小青年为赚取巨额经济收入,大量炮制了以情绪渲染、鼓动为目的的假新闻专供“川
[5]
粉”。 这表明,“社交媒体成为信息与受众之间的最终把关人……势必彻底颠覆关于新闻价
值、专业主义和职业伦理的共识”。(史安斌、王沛楠,2017:p.20-27)
客观性理念要求明确区分事实和价值判断,这是美国新闻实践中一条最重要的信条;客观性
原则旨在“按照专业集体的既成规范对世界进行描述”,(舒德森,2009:p.4)是一整套新闻
工作的准则与制度。曾经,“新新闻主义”、鼓吹新闻学(advocacy journalism)、调查性报
道、服务新闻学(service journalism)、精确新闻学、公民新闻学等“都自称比传统的客观性
更客观”,对客观性提出了有根据的批评和怀疑,但这些方法依然以追求事实真相为目的,讨论
谁更能接近真相的问题,(丹尼斯、梅里尔,2004:p.107-108)而“诉诸情感”的“后真相”
手法却为迎合需要而“罔顾事实”、无视真相,这直接动摇了新闻客观性的基本原则,也就动摇
了新闻业赖以成为一门专业的依据和基础。

二、中国新闻业的“后真相”“症候”分析

就中国的现实来说,因互联网和新媒体的勃兴,传媒和政治的关系发生了变化,大众政治时
代就此到来。基于技术与社会的双重逻辑,“大众政治在在我国当下的社会背景中主要是以舆论
的形式发挥影响。”(李良荣、张盛,2012:p.29-31)也因社交媒体的影响,中国新闻传播实
践也呈现出“后真相”的特征。
( 一)基本“症候”:“舆情反 转 ” 表 征 的 舆 论 新 样 貌
“所谓舆情反转,是指随着事件的细节、过程逐步明朗,舆论焦点开始转移,网民质疑、批
驳或同情的对象不断发生变化甚至反转。”(李良荣,2015:p.33-35)大量案例表明,人们通
过新媒体了解到的新闻,未必是真实的事实或事件的真相,言之凿凿的新闻转瞬间成为了失实的
报道甚至虚假的谣言。这种现象屡见不鲜,极大地考验着公众的分辨能力,稍不留神可能会被假
象所蒙蔽。于是,“无反转不新闻”“坐等反转”成为一些人对待当下新闻报道的态度。
当下中国的网络舆论场体现出“后真相”的特征:成见在前、事实在后,情绪在前、客观在
后,话语在前、真相在后,态度在前、认知在后。于是,公共事件每每成为群体、派系对立的话
语载体,“话语政治”不断撕裂着社会。
“反转新闻”“舆情反转”反映了信息无比丰富的社交媒体时代真相的稀缺。这是由于新
媒体信息生产与传播的现实,即为一条信息做深度调查的人越来越少,而评论、解构的人越来越
多。正如白岩松所说,如今新闻界的一大隐忧是“炒菜的人越来越多,而种地产好粮食的却在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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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传统媒体在生存压力之下丢掉自己“产好粮”的核心竞争力,而新媒体又因没有采访权无
法“种地产粮”,只能想法设法“炒菜”以满足、迎合受众,“但不种地就不知珍惜粮食,情绪
[6]
性事实与想象性事实层出不穷”。
舆情反转所隐含的解读实践的方式,即不以事实真相甚至不以事实为基础,而是先入为主
将固有认知强加于事实,并通过线上线下互动而形成一种特殊的社会心理过程,(张华,2016:
p.28-32)这比某次具体的舆情事件对社会的危害,影响更加严重。
(二)原因分析:新闻传播从 大 众 化 向 社 群 化 的 路 径 转 移
1.新闻传播的社群化之路
自1978年以来的新闻业改革,是在社会变迁、技术变迁以及政策变迁的合力推动下进行的探
索,概括来讲,就是中国新闻业走出的一条大众化之路。2010年微博兴起前后,大众化之路转向
移动互联网时代的社群化之路——新媒体环境下,新闻业的中心转向移动互联网,新闻成为一部
分人的新闻,而不是传统媒体时代大众传媒给人们提供“无差别的”新闻,媒体从服务大众转向
服务一定的社会群体,机构化、专业化的新闻生产转向机构媒体、社会群体乃至个人的融合生产
和传播。
2.社群化传播的基本特征
第一,新闻传播去体制化。大众化传播,即以专业化、机构化、流水线生产方式组织的体
制化新闻生产和传播,转向以互联网为中心的个人化、小型化、“作坊式”的去体制化的社群
化生产和传播。社群化意味着新闻生产与传播脱离了体制的桎梏,职业化的新闻传播逐渐被“随
机的新闻行为”所取代,曼纽尔•卡斯特(Manuel Castells)所说的 “大众自我传播”(mass
self-communication)这样一种新形式的互动传播成为常态。(Castells,2009,转引自张建
中,2011:p.129-132)
第二,秉承需求理念。大众传播秉承的是供给理念,即传媒作为信息的提供者向大众提供无
差别的新闻;而社群化传播奉行需求理念,即从社群的需求出发为其提供信息服务。就信息服务
来说,社群和受众细分有着根本性区别。
第三,以社群为服务对象。大众化传播立足大众社会,以大众作为信息传播的被动接受者;
社群化传播以各种各样的社群为服务对象,为这些持有不同利益诉求、价值取向的群体提供针对
性的新闻。
第四,以“传通”为价值目标。大众化传播的目标,是以标准化的传播(传递)模式追求信
息及其价值的一元化效果;而社群化传播追求的是以服务模式满足多元的信息需求,达到信息传
通和多元社群的共处。

三 、 “ 后 真 相 ”时 代 我 国 新 闻 业 的 变 革 与 坚 守

( 一)西方经验:多途径应对 “ 后 真 相 ” 对 新 闻 客 观 性 的 冲 击
1.坚持核实原则
在西方,核实事实是新闻工作的中心,是保障新闻真实准确、客观公正的重要措施,美国
媒体于19世纪早期就创设了这一工作传统。核实由一些观念和规则构成:“不得随意添加不存在
的东西;不得欺骗受众;尽可能使你的方法和动机透明公开;依赖你自己的报道;谦虚谨慎。”
(科瓦齐、罗森斯蒂尔,2011:p.80)
近几年,事实核查新闻(fact-checking news)作为一种新的新闻样式,日渐成为辨识虚
假新闻(fake news)和监督公众人物的有力手段。虽然2016年美国大选将“后真相”推向了顶
峰,但“多家新闻机构及时跟进事实核查,流量和合作需求翻倍,堪称该领域发展的历史性时
刻。”不仅如此,近十余年,遍布五大洲50多个国家的由非专业新闻人士组成的事实核查团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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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力于核实政治家和公众人物的言论及媒体报道。(周炜乐、方师师,2017:p.33-42)
2.“透明性原则”及实践
“透明性原则”为比尔•科瓦齐(Bill Kovach)和汤姆•罗森斯蒂尔(Tom Rosenstiel)在
《新闻的十大基本原则》一书中所倡议,受到学界、业界及公众的重视,被引入教科书和行业规
范之中。“透明性原则”包括“公开的透明性”(disclosure transparency)以及“参与的透
明性”(participatory transparency)两个方面,“前者指的是新闻生产者是否对新闻制作过
程保持公开,包括告诉公众事实来源,向公众展示已经在报道中囊括一切有关的利益团体,而后
者指的是使公众参与到新闻生产过程中来,包括允许公众对报道内容有所贡献,使用‘用户生
成内容’等。”“它要求将公众纳入到新闻真实的建构中来,矫正和对抗报道者自身的主观偏
见,实际上并没有否定客观性的理念和原则。”(Karlsson,2010;Hellmueller & Poepsel,
2013,转引自夏倩芳、王艳,2016:p.97-109)“透明性原则”强调开放和诚实,作为一项职业
道德规范逐渐被专业新闻工作者所承认,是在新媒体环境下对客观性的有力推进。
( 二)应对挑战:重思并丰富新 闻 价 值 的 内 涵
以大众化传播为模式的传统新闻业,其生存的“合法性”基础在于向受众真实再现新近发生
的事实,并提供解释。这里一个隐含的前提,就是时空差距的存在,即事实再现与事实发生之间
存在一定的时间差距和空间隔阂。正因为时空距离的存在,才对传统媒体的“再现”提出了必须
及时、真实、重要的要求。(胡翼青、李子超,2017:p.11-13)亦即,传统新闻业及新闻理论
(如新闻价值理论等)的存在,取决于时空距离的存在和新闻生产、传播的一系列方法。但新媒
体消除了时空距离,社群化传播使得新闻的定义、生产和传播方式以及传受关系均发生了变化,
传统的新闻价值理论也就失去了存在前提和基础,这就需要对新闻价值的标准和内涵进行重构。
前文述及,社群化传播从社群的需求出发为其提供信息服务,这意味着新闻价值的判断标准
由大众传播者向社群转向,即不同的社群决定着传播者如何生产新闻,生产怎样的新闻。传统新
闻业时代新闻价值要素的延伸与转向,至少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基于时间差距的时新性转向基于时空消失后的在场感。由于新媒体对时空的无限压
缩,大众化传播时代新闻价值的首要要素时新性,即时间近、内容新,转向了社群化传播时代强
调人们对共同在场的心理感觉。
第二,普遍的重要性转向因群体而异的重要性。大众化传播以事件对全社会影响的程度和政
治意义的大小来判断重要性,以事件文本为标准;而社群化传播以社群需要为判断标准,社群并
不考虑新闻的公共性和普遍的、全社会意义上的重要性,新闻的重要性因群体而异。
第三,强调“为人所瞩目”的人物、地点和事件的显著性转向是否具有显著的情感导向。社
群化传播时代,能调动、刺激社群的情绪、怨气等群体情绪的事件或人物言行,代替了以知名度
大小来判断显著性的标准。
第四,强调地理上的接近性转向更强调兴趣、情感、观点、利益的接近性。
第五,大众化传播时代由于把关人机制的存在使得趣味性被“限定”在富有人情味和高尚生
活情趣的东西范围内,而社群化传播则更多考虑群体化甚至个人化的需求而非普遍意义上的人情
味、高尚的情趣。
社群化时代,新闻价值要素内涵的转向,反映了新闻定义外延的扩展。
( 三)坚守信念:传媒的本质属 性 是 公 共 性
作为机构媒体,不仅要适应变革,同样还需坚守。
1.媒体是公民参与的平台
无论是传统媒体还是新媒体,都是社会网络中的一个节点,是形成人们交往关系的中介。公
共性是机构媒体最重要的属性之一,是媒体服务公共利益的形成与表达的逻辑实践。它体现在三
个方面:传媒的服务对象必须是公众,传媒作为公众的平台必须开放,传媒的使用和运作必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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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潘忠党等,2008:p.17-48)“传媒应成为联结各利益群体的纽带,成为表达、沟通、交
流的中介和平台,成为理性交往和协调不同利益的公共空间。”在当下中国,尤其应“照顾各群
体利益,努力沟通社会各群体,增进不同社群、阶层之间的相互了解与理解,建立情感认同,缓
和社会矛盾,化解社会冲突,进行社会整合。”(李良荣、张华,2014:p.31-34)
2.传通是传媒业的价值追求
在社群化传播时代,面对“后真相”给传媒业以及社会建设带来的冲击,传媒必须重新思
考实现公共性的路径。前文已经述及,社群化传播的价值取向是“传通”。“传通并不在于自由
平等的个人之间分享共同的观点,而在于让通常是相左的世界观和平共处。”(吴尔敦,2012:
p.85-86)在网络社会这一新型社会形态中,机构媒体的融合传播,应为利益多元、表达多元的
各种群体搭建互动交流、平等协商的公共平台,建立平等、多元的交往关系。
3.传媒业是专业人员与公众共同创造的文化
以互联网为核心的新闻业,是一种融合了专业化和公众参与的新形态新闻业。但其意义并不
仅限于新闻生产方式的变化,更包括思维模式的变化,甚至对新闻的重新理解。“在20世纪,新
闻是由新闻工作者们决定的。今天在决定何为新闻的过程中,公众扮演着更重要的角色。下一代
新闻业必须欢迎并且更具参与性的公民服务。”(科瓦齐、罗森斯蒂尔,2014:p.180)

注释:

[1] Freedland, J. Post-truth politicians such as Donald Trump and Boris Johnson are no joke [EB/OL]. https://www.theguardian.com/
commentisfree/2016/may/13/boris-johnson-donald-trump-post-truth-politician,2016.
[2] Art of the lie. Economist. Economist [EB/OL]. http://www.economist.com/news/briefing/21706498.
[3] David Roberts."Post-Truth Politics" [EB/OL]. http://grist.org/article /2010-03-30-post-truth -politics.
[4] Christina Pazzanese. "Politics in a 'post-truth' age". Harvard Gazette [EB/OL]. http://news.harvard.edu/gazette/
story/2016/07/politics-in-a-post-truth-age.
[5] 全媒派.解密“假新闻村”:一群穷酸小年轻是怎么靠炮制假新闻过上好日子的[EB/OL]. http://mp.weixin.qq.com/s?__biz=Mjc
1NjM3MjY2MA%3D%3D&idx=4&mid=2691317303&sn=f862aef29f19bf1edcadc4550d32d37a,20170411.
[6] 赵晶.白岩松委员:媒体不能只炒菜 更要种好地产好粮食[EB/OL]. http://media.people.com.cn/n1/2017/0306/c40606-
29124920.html.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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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美]迈克尔•舒德森著,陈昌凤、长江译.发掘新闻——美国报业的社会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第1-5页.
[6] 王义(Justin Ward)著,小乐译.美国民主在“后真相时代”能存活吗?——蓄意破坏美国话语论述的假新闻和认知偏见[N].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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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吴晓明.后真相与民粹主义:“坏的主观性”之必然结果[J].探索与争鸣,2017(4),第4-7页.
[9] 吴晓明.后真相与民粹主义:“坏的主观性”之必然结果[J].探索与争鸣,2017(4),第4-7页.
[10] 张华.网络社群研究:国家、社会、技术互动的视角[D].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15,第5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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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第107-108页.
[17] 李良荣、张盛.互联网与大众政治的勃兴——“新传播革命”研究之一[J].现代传播,2012(3),第29-31页.
[18] 张华.网络舆情反转现象中的“参照点效应”——基于对“大学生掏鸟窝获刑十年半”微博舆情的研究[J].新闻界,2016(7),第
28-32页. (下转第6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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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写下这些话无疑是通过突出贾二死后葬礼的凄凉,表达对这一底层人物的同情。然而作者并
没有直白的说出来,而是以“土是冻着的”、“埋不了”、“小心翼翼”、“空空荡荡”、“没
有贾二的照片”、“一片慌乱中”这几个词去表达。特稿就是这样往往将自己的倾向隐蔽起来,
然后通过巧妙的叙述过程去感染读者,引发读者的共鸣与思考。(4)许多特稿以第一人称去叙
述,调查性的深度报道较少用。
综上所述,当今流行的经过创新了的特稿文体,已不是过去那种过于宽泛的特稿文体,将新
型的特稿与调查性报道、解释性报道等深度报道区分开来,明晰各自的特点,才有利于新时期新
闻文体的创新发展。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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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洪治纲.论非虚构写作[J].文学评论,2016(3),第62-71页.
[4] 李良荣.西方新闻事业概论(第三版)[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6,第210-229页.
[5] 罗以澄、胡亚平.挑战现实理性构建浪漫真实——解读新新闻主义的价值观及其叙事结构[J].现代传播,2004(2),第28-32页.
[6] 欧阳明.深度报道写作原理[M].湖北:武汉大学出版社,2004,第6-7页

(上接第33页)

[19] Manuel Castells. Communication Power. (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9):p.55,70.转引自:张建中.让新闻重归社区:大众自


我传播时代的新闻教育[J].新闻界,2011(9),第129-132页.
[20] [美]比尔•科瓦齐、汤姆•罗森斯蒂尔著,刘海龙、连晓东译.新闻的十大基本原则:新闻从业者须知和公众的期待[M].北京:北京
大学出版社,2011,第80页.
[21] 周炜乐、方师师. 从新闻核查到核查新闻——事实核查的美国传统及在欧洲的嬗变[J].新闻记者,2017(4),第33-42页.
[22] Karlsson,M. Rituals of transparency: Evaluating on-line news outlets ’ uses of transparency rituals in t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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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epsel,M.A. Shifting journalistic capital? Transparency and objectivity in the twenty-first century. Journalism
Studies, 14(3) (2013):pp.287-304.转引自:夏倩芳、王艳.从“客观性”到“透明性”:新闻专业主义权威演进的历史与逻辑
[J].南京社会科学,2016(7),第97-109页.
[23] 胡翼青、李子超.重塑新闻价值:基于技术哲学的思考[J].青年记者,2017(2)(上),第11-13页.
[24] 潘忠党等.反思与展望:中国传媒改革开放三十周年笔谈[J].传播与社会学刊,2008(6),第17-48页.
[25] 李良荣、张华.参与社会治理:传媒公共性的实践逻辑[J].现代传播,2014(4),第31-34页.
[26] [法]多米尼克•吴尔敦著,宋嘉宁译.信息不等于传播[M].北京: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12,第85-86页.
[27] [美]比尔•科瓦奇、汤姆•罗森斯蒂尔著,陆佳怡、孙志刚译.真相:信息超载时代如何知道该相信什么[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
版社,2014,第18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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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pports maintaining social stability and safety, as well as market economy and the principle of
fair play. Their increasing awareness of civil rights, coupled with the rise of a networked society in
China, kept pushing them ahead to replace the emotionally-driven nationalists as the major driving
force and agenda setters at online public forums. To be specific, public administration affairs, which
concern the middle class the most, have been given priority in public chatters; these well-educated
Internet literates voiced their opinions via different social media platforms, rallying heated yet sober-
minded discussions; Their joint and continuous endeavors have lifted issues of public welfare to
such an intensity and scale that was hardly conceivable in this group of people before. As such, new
opinion leaders have been edging out old ones as knowledge in different niche markets became much
appreciated than social reputation alone.
[Key Words] middle class; online public opinion; social media; opinion leader

21 The Rise of A New Internet-Generation: The New Ecology of Chinese Journalism

· PU Ping
[Abstract] The new generation of the network rises in the current era of the mobile Internet as
the network of "aborigine" , which is the real Internet community because the way of life, attitude
to life and the mode of receiving information, interpreting of information is different from the
previous generation. In the face of this situation, there has been a huge shift from making news
to communication in Chinese journalism. The emergence of the new generation of the network
has changed the pattern of Chinese journalism, which is characterized by the basic symptoms of
multi-cultural coexistence; New trends in the tendency of Cyber-Nationalism to rise; New ways of
emerging and proliferating of merging media products; The new direction of news entertainment.
The specific performances form the new ecology of Chinese journalism and bring about a change in
journalism.
[Key Words] the new generation of the network; Chinese journalism; the new ecology

28 Chinese Journalism in The Post-truth Era

· ZHANG Hua
[Abstract] The phenomenon of "post-truth" representation and its influence has broken through
the political sphere, covering all aspects of social life. The "post-truth" and media changes such
as the Internet, social media applications are dependable each other. In recent years, the change of
the network public opinion condition in China is close to the "post-truth". Nowadays,The way o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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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pularization of Chinese journalism has begun to turn to the path of community communication,
which is the deep reason of the "post-truth" .The "post-truth" not only impacts the basic principles
of journalism, to challenge people's awareness of journalism, but also affect the social construction
through community communication of the news. In this regard, China's journalism should be
cautious.
[Key Words] "Post-truth"; community communication; journalistic objectivity; news values

34 An Open and Multiple Media Era: A New Media Ecology with Pluralism

· PAN Yi-fan
[Abstract] Open and multiple Media Era construct a new communication, build a new relationship
and shape a new pattern of contact. The arrival of this era not only “the masses” or “the media”,
but also the connection of relationship and the changes of communication. Rational dialogue and
emotional orientation shape the new paradigm of social consensus. Diverse and collaborative media
ecology is just like what Mao Zedong said in 1957: to reach a “lively and vivid political situation
with centralism and democracy, with discipline and freedom, with unity of will and personal mood”.
[Key Words] An Open and Multiple Media Era; Marketplace of Idea; Social Consensus

39 On the Reason of Fan Chang-jiang’s Parting with Ta Kong Pao

· FAN Ya-ping
[Abstract] Fan Chang-jiang’s leaving Ta Kong Pao is a controversial case in journalism history. On
the basis of comprehensive exploration to Chang-jiang’s self-explanation and other persons’ views
about this issue, the author thinks that Fan Chang-jiang’s leaving Ta Kong Pao rooted in the co-
action of comprehensive long-standing factors, such as approaching CCP in political standpoint, tight
relationship with Wang Yunsheng and other figures in Ta Kong Pao, conflicting with Liu Ruming
and being complained retaliating against Liu Ruming by writing newsletters, as well as violating Ta
Kong Pao’s no-clique principle by organizing China Young Journalists Association and so on. When
such factors combine with Fan Chang-jiang’s quarreling with Zhang Jiluan about night work shift,
it is inevitable that Fan Chang-jiang is fired. Therefore, this paper thinks that Fan Chang-jiang’s
leaving Ta Kong Pao is not only accidental, but also is inevitable.
[Key Words] Fan Chang-jiang; Ta Kong Pao; reason for leav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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