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戰勝了癌魔》閱讀理解

中三單元一

閱讀下文，回答所附問題。

我戰勝了癌魔
葉特生

八六年十一月廿一日，陽光燦爛，這天，我約好醫生到醫務所照胃，特別
禁食了八個小時。我內心很穩妥，因為醫生早一日診斷過我多半患輕微十二指腸
潰瘍，為求放心，我主動地提出照胃的要求。我們大家都覺得這不過是例行檢查
的一部分，有說有笑，輕鬆得很。

我要吞下一條管子，管端連著攝影鏡頭，燈泡和鉗子，吞咽時喉頭相當辛
苦，我後悔，幾乎要把管子吐出來，幸虧沒有，吞下去不到十秒鐘，醫生竟然
驚叫：有個瘡！隨即他到隔壁間叫我太太也進來看，他們把我的胃壁放大到幾
十倍在熒光幕上顯示，擾擾攘攘，我躺著甚麼都看不見，只是在想：有個瘡？
甚麼意思？

氣氛一下子灰暗下來，醫生本來是我好朋友，現在驟然回復道貌岸然的醫
生面貌，語調冰冷地說：你胃壁裏有個瘡，樣子不大好看，九成要開刀，開完
刀也許有點機會。

我腦子裏嗡嗡叫，領略不到他的意思，還在猜度：好朋友開這種玩笑，太
過分了吧！於是我問：有點甚麼機會？

生存機會。他斬釘截鐵的說。

我太太事後告訴我，當時我的臉一下子褪盡了血色，灰中帶青，咄咄逼人
問：你剛才講的「瘡」是「惡性瘤」的意思嗎？醫生說：是！再問：意思是「癌症」
嗎？

醫生一點表情都沒有，一貫語調說：是！是癌症。

我戴著太陽眼鏡，隔著餐廳深褐色玻璃門，處身於幽暗情調中，還是脫不
下那墨鏡，我完全沒有勇氣面對自己，墨鏡給我保護，使我錯覺到這只是個惡
夢，一切還模糊，夢還沒醒。

我在醫務所樓下那間小餐廳，從下午兩點半坐到黃昏，看著大門，思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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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連坐姿都沒有變過。這怎麼可能呢？陽光那麼燦爛，我的事業剛在起步，雄
心壯志還沒開始，我健康好得很，每週六下午可以在馬會泳池來回游五十個塘，
我的胃口壯健如牛，我持續運動，筋骨紮實，絲毫毛病都沒有，忽然有人告訴
我快要病死了，我的生命奏起急促休止符，這怎麼會是可能的呢？

我忽然記起一部滑稽話劇中岳華演一個神經質的丈夫，一天到晚告訴妻子
他患上絕症，這劇現在想起來一點不好笑，我反其道而行，大聲對妻子喊說：
醫生一定看錯了，我沒有患上絕症！

疑惑不安，怨艾，牢騷，最終都要過去，一紙化驗報告書使一切歸於平靜，
往後去，我知道我要理智地去面對生死問題，我數算所有，衡度妻兒今後的生
活，這些人生責任，不是雙腳一伸就可推卸的。只有三幾天時間來安排，因為手
術日期不能延遲，雖然醫生說我的體力還沒退化，腫瘤面積又小，看樣子還是
屬於早期，很有治愈的機會，我還是保持審慎悲觀，一天不把肚子打開來看，
誰也不知道癌細胞有沒有轉移到其他器官，做得太久資料搜集工作，對臨到頭
上的病，當然會本能地去翻閱癌症個案，太多的例子，是打開又縫合了（open
and close）。癌細胞最經不得滋擾，要就一下子把腫瘤連根切除，若果沒有把握
割淨，就千萬不能動，免致癌細胞加速轉移，所以開刀後如發覺已經太晚，就
要馬上縫合，甚麼都不能割，病人只能睜著眼睛等日子，現代醫學至此止步。

為免親人難過，我守口如瓶，入院前兩天，只告訴媽媽說要做一次很小很
小的胃部手術，她不信，說我的胃一向沒事，一定有甚麼事瞞著她，然後她在
電話那端哭起來，母子連心，我怎麼解釋都沒用，電話是打到公司辦公室的，
我天天照常上班，大家正在對稿，看我神情怪異，都沒有問，但我知道瞞不了
許久，過幾天就要揭盅。

白天是夠勞累的，我那時除了主持早晨節目之外，每天規律性在報紙雜誌
寫專欄稿，大概平均每天寫兩到三篇稿子，我要趁那幾天多趕稿子，不然人家
編輯就會手忙腳亂；又要處理很多個人財務，然後就是手術前的身體檢查、驗血
器官定位電腦掃描等，我裝作若無其事，冷靜而高效率地辦完應辦的事，忙得
筋疲力竭沒有關係，我可乘機忘掉一切，但到晚間睡到床上，就要面對自己了。
唸大學時期，我篤信基督，曾立志做一個全職傳道人，後來到社會打滾，心就
淡了，如今走到盡頭，午夜難寐，突然想起主來。

一連兩個晚上，我跪在床頭，和妻子恆心懇切地禱告，禱告最大的功效是
使我整顆心放下來，起初我懇求能延長壽命、手術成功，到後來豁然開通，覺得
這樣的禱告太膚淺，轉而祈求主的心意能在我身上成就，無論我是生是死，神
的見證照樣在這裏發亮；第二晚的禱告比第一晚更高，睡房內充滿榮耀，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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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暢快，有如到了天上。我笑著對妻子說：沒有問題的，神已經聽了禱告。我並
不是安慰她，乃是我的確有這樣的把握，我的手術已完完全全托在主的手中。

手術當天早上，我回到電視台跟上司和同事講明實情，他們都不相信，以
為我開玩笑，因為「從來沒有人做那麼大手術之前，還那麼輕鬆愉快的」。

那是僅次於開腦的大手術，足足四個小時，醫生除了把惡性瘤和附近可能
擴散及的範圍一併割除之外，還小心翻遍五臟六腑，找尋有無癌細胞轉移的痕
跡。不過，這些都是專業人員的事，我所能做到的，是把身體交給專家交給主，
到恢復知覺時，只聽到醫生一句話：「搞口店啦！」

失血過多，我全身凍得青白，嘴唇發紫，用電氈包裹起來，還是不住在抖。
手術之後五個小時，麻藥完全消散，傷口痛得受不了，要每隔幾個小時打一口
止痛針才能睡得著；然後還有小便排洩問題，醫生問要不要替我從體內透一條
管子讓尿液自動排出，我說不要，後來才發覺癱在床上是完全解不出小便的，
我的身體不聽腦部指揮，空有尿意，束手無策。半夜，膀胱脹憋得難過，我叫太
太扶我起床，一動，四肢百骸有如撕裂，裏外傷口一齊牽動劇痛，我努力嘗試
了三次，雙腳才站到地，天旋地轉了好一會，穩住了，撒出第一泡尿。

以往沒有入院開刀的經驗，第二天仔細留意才看清楚自己處境：通身插滿
管子，裏外傷口各透出管子排除瘀血，胃部傷口的管是從鼻孔透出來的，呼吸
頗不順暢，另外還有連於手臂血脈的鹽水針管，左拉右扯，有如拉線木偶，從
那時開始，飽嘗身不由己之苦。

就在鼻管令我最不舒服的當兒，我嗅到了花香。雖然我極不願外間知道我患
病的消息，但還是傳開了，同事朋友和親人陸續捧著花來探望，小小的病房，
成了熱鬧會客室，鮮艷花朵裝點得一室皆是。雖然眾多關懷令我疲憊身體加重負
擔，要不斷應酬訪客，但溫情亦好比一綑綑拋出的繩索，把我從瀕絕懸崖一步
步拉回來，治病期間，我好比待寵的孩子，在溫暖中逐漸恢復體力，住院不到
十天，我已經可以離開醫院，安心回家靜養。

胃口還是很差，但只要傷口愈合，缺了大半個胃並不算甚麼，胃腸適應新
環境後，會重新調節功能，照樣供應身體需要的熱能，其實我出院三個星期後，
已經可以到處走，更參加公司同事的聖誕晚會，活躍得很，看來很快就可以照
常上班了。

也許我太樂觀了點，原來開刀割癌只不過是第一期療程，往後的痛苦還多
著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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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見一位滿頭白髮的慈祥教授，他替我檢查全身淋巴腺，因為癌細胞很
喜歡隨淋巴管流竄，檢查完，他問：你有幾個孩子？「兩個。」我答。

「那很好了嘛！成個好字。」

不知是我敏感，還是他話中有意，我突地心裏一沉，莫非這病還有問題在
後頭嗎？

檢查報告出來，教授笑嘻嘻道：「沒事嘛！不過針藥一定要打，打完六針，
治愈機會有八成。」

我的心沉到地底去了，一直以來，我以為手術成功，我的病就結束，可以
完全恢復以前生龍活虎的日子，如今還要捱針，四個星期一針，連續六針，治
愈機會還不是百分之百，這麼打針下去，我何時才能上班呀？

隔那麼久打一針，不是沒有道理的，這些針藥霸道異常，一針打下，人就
馬上躺倒，針藥殺滅癌細胞，也無可避免殺掉部分正常細胞，尤其愈生機旺盛、
分裂愈快的細胞，被殺得亦愈多，譬如紅血球白血球血小板，還有頭髮細胞，
會迅速減少，所以會貧血、抵抗力弱、脫髮、頭暈目眩、作嘔作悶、全身有如火燒
不但無法恢復體力，反而愈見虛弱消瘦，面容枯槁，是一種置諸死地而後生的
與敵偕亡式治療法。

要不要打這種針？

有人就跟我算算帳，這針不打，若萬一有一點點癌細胞跑了出去，就有如
一間屋子的老鼠窩殺得不盡，走了幾隻到閣樓繁殖，一時之間還沒有甚麼，但
鼠類生殖能力驚人，兩年之後滿屋老鼠，那時就要整間屋子炸掉才成，我還年
輕，用兩年來搏幾十年，划不來，還是忍點苦放老鼠藥吧！

真難為要受這足足半年苦。

打針後，人只能仰頭看著天花板發呆，連看兩小段小說都會感到力不能支，
坐十五分鐘就會疲累，坐立不安，沒有辦法，乖乖地靜下來忍受，本來自己性
格心浮氣躁，現在不得不冷靜思索，變成深思的哲學家，不是嗎？我們實在難
得有這些安靜思考的時光，六針打完後，經歷死生，對人生意義的體會會不會
進入一個新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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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際遇，壽夭窮通，是否早有看不見的手來預先安排？在開頭我說過：
是我主動提出照內視鏡的要求，為甚麼好端端會提出，因我最初在診療所等候
看醫生時，遇到一個久未謀面的朋友，他甚麼話題不說，拚命說他以前照胃鏡
的經歷，結論是：照胃鏡一點不難過，打麻針閉上眼，睡一覺就好了。

後來我才知道並不是每個醫生都用麻針，也不是每間診療所都設有胃鏡設
備，早知那滋味不好受，我絕不會貿然提出。如果那次一耽誤，能否救回小命就
很難說了。

前幾天醫生朋友來看我，順便說：那次你堅持要照胃鏡，我都覺得詫異，
我那副設備，才剛買回來一個禮拜。

1. 為甚麼作者會提出「人的際遇，壽夭窮通，是否早有看不見的手來預先安
排」這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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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在作者患病的日子裏，他的宗教信仰起了甚麼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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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作者在手術後接受化療，身體有甚麼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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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試綜合全文，簡單述說作者心路歷程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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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
1. 因為作者發現自己患病，只是一個偶然。他因為受到某朋友的影響，以為照
胃鏡是不辛苦的事，才會堅持照胃鏡。於是便發現自己患上癌病。他的醫生
朋友也告訴他，那副胃鏡的設備，他才剛買回來一個禮拜。一些都非常的巧
合，好像冥冥中自有安排。
2. 在治療的過程中，作者十分痛苦，身心都飽受煎熬。但是，作者仍會每晚在
床頭祈求基督的保佑，成功渡過難關。作者的信仰使他的內心漸漸平伏下來 ，
接受現實，勇敢面對將來。
3. 貧血、抵抗力弱、脫髮、頭暈目眩、作嘔作悶、全身有如火燒，不但無法恢復體
力，反而愈見虛弱消瘦，面容枯槁。
4. 起初，作者檢查胃部的時候，懷著輕鬆愉快的心情；可是，得知自己患上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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症後，就感到十分迷茫，不知何去何從；在治療期間，身心飽受痛苦；後來 ，
作者從信仰中找到寄託，變成了一個積極勇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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