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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 级: 学校代码:10075

分类号: 学 号:20150577

文学硕士学位论文

学 位 申 请 人 : 张春艳

指 导 教 师 : 姜剑云 教授

学 位 类 别 : 文学硕士

学 科 专 业 : 中国古代文学

授 予 单 位 : 河北大学

答 辩 日 期 : 二〇一八年六月

万方数据
Classified Index: CODE: 10075
U.D.C: NO: 20150577

A Dissertation for the Degree of M. Literature

The study of Korean poetry in Bai Juyi

Candidate: Zhang Chunyan

Supervisor: Prof. Jiang Jianyun

Academic Degree Applied for: Master of Literature

Specialty: Ancient Chinese Literature

University: HeBei University

Date of Oral Examination: June,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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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摘 要

中韩两国自古以来文化交往密切,中国历代的文学作品与文学思想都及时传入韩
国,对韩国的文学发展产生了巨大的影响。白居易作为唐代著名的现实主义诗人,其文
学作品与理念在其生前便流传韩国,但是纵观韩国诗文作品与诗话作品,有关白居易的
论评与同时期、同朝代的诗人相比都非常少,而其根本原因就在于韩国的尊李杜传统,
这不仅使白居易的文学作品和文学思想没有受到韩国人应有的重视,也导致现存的论白
居易条目少之又少。
韩国诗人对白居易诗歌多停留于诵读层面,通过其诗歌寻找心灵之宁静,而鲜少专
论其文学思想与创作方法,对其诗歌的论评也多掺杂在与其他诗人或诗歌的对比中,这
些引用和评论现散见于《芝峰类说》《诗文清话》《诗家点灯》《龟涧诗话》等诗文作品
中,资料零散而驳杂,但是如果对现存资料加以详细的分析与探讨,从中依然可以找寻
到韩国诗人评白诗的规律,也可探得其中观点一二。
通过对资料的搜集与归类整理,大致可以看出韩国诗人对白居易的主要关注点与审
美倾向,韩国诗人对白居易的生活层面关注要多于诗歌内容与艺术的关照,而诗歌内容
与艺术的论述,又着重于字义辨析与章句品评,忽略了创作方法与理论的探究,这些与
中国诗家的论述与品评方式不同。通过中韩两国诗人的对比研究,我们可以看出中韩两
国对白居易考察研究的异同,也可以看到中韩两国思维方法与模式的差异。

关键词 白居易 韩国诗话 中国诗话 比较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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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

Abstract
The cultural exchanges between China and South Korea have been close since ancient
times. Chinese literary works and literary thoughts were introduced into Korea in a long time,
which had a great impact on the development of Korean literature. Bai Juyi as the realism of
the famous Tang Dynasty poet, his literary works and ideas in life will spread throughout
South Korea, but South Korean poetry and poetry works, the Bai Juyi review compared with
the same period of the same Dynasty poet, are very few, and the fundamental reason lies in
South Korea's statue of Li Bai tradition, which not only makes the Bai Juyi's literary works
and literary thought is not Korean due attention, also causes the existing entries on Bai Juyi
less and less.
Korean poet Bai Juyi poetry stays in the reading level, through his poetry while looking
for peace of mind, but rarely on their literary thoughts and creative methods, the poetry
review also doped in comparison with other poets and poetry, these references and comments
are scattered in "Zhi feng lei shuo" "Shi wen qing hua" "Shi jia dian deng" "Gui jian shi hua"
and so on , scattered and heterogeneous data. Although not possess complete and rich data,
but bit by bit, if many a little makes a mickle, detailed analysis and discussion of existing data,
still can find from the Korean poets review of Bai poetry rules, can also explore the views of
one or two.
Through the collection and collation of data, can be seen that,in Korean poets main focus
on Bai Juyi and the aesthetic tendency, Korean poets on Bai Juyi's life more than poetry
content and artistic attention, and poems and art exposition, and focuses on the meaning of
discrimination and neglect the chapters evaluation, exploration and creation theory with these
methods, the discussion and evaluation China poets in different ways. Through the
comparative study of Chinese and Korean poets, we can see the similarities and differences
between China and Korea on Bai Juyi's research and see the differences between Chinese and
Korean thinking methods and modes.

Key words Bai Juyi Korean poetry China poetry Comparative study

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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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 录

目 录

绪 论·······································································································1
第 1 章 韩国诗话中关于白居易其人的整体评价 ················································5
1.1 对白居易人生态度的论评 ··································································5
1.1.1 隐逸之情 ················································································5
1.1.2 乐天知足 ················································································8
1.2 对白居易政治态度的论评 ·································································11
1.3 对白居易时间忧患意识的论评 ···························································16
第 2 章 韩国诗话中对白居易日常生活的研究 ··················································20
2.1 白居易交游研究 ·············································································20
2.1.1 与元稹交游研究 ······································································20
2.1.2 与其他诗人交游研究 ································································25
2.2 对白居易侍妾的研究与评价 ······························································27
2.2.1 对樊素小蛮二者的记载与论评····················································28
2.2.2 对白居易与二者之间感情的论评 ················································29
第 3 章 韩国诗话中对白居易诗歌内容的研究 ··················································33
3.1 对白居易《长恨歌》的研究 ······························································33
3.2 对白居易咏物诗的研究 ····································································36
3.2.1 对咏植物诗的研究 ···································································37
3.2.2 对咏动物诗的研究 ···································································39
第 4 章 韩国诗话中对白居易诗歌艺术的研究 ··················································43
4.1 对白居易诗歌语言的研究 ·································································43
4.1.1 字义辨析 ···············································································43
4.1.2 语言风格探究 ·········································································49
4.2 对白居易诗歌韵律与句法的研究 ························································52
结 语······································································································56
参考文献 ··································································································57
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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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 录

附 录······································································································60
致 谢······································································································63
攻读学位期间取得的科研成果 ·······································································64

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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绪 论

绪 论

1.选题意义
中国作为四大文明古国之一,文化积累之深厚,文化种类之丰富,文化跨度之宽广,
在整个亚洲甚至整个世界都无出其右。古代中国在东亚文化圈有着非同一般的巨大影响
力,历来都是朝鲜、日本等东亚国家学习和仿效的对象,韩国与中国一水之隔,从远古
时期便已经开始了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交流。
《史记》中有记载:
“武王乃封箕子
于朝鲜而不臣也”①,金富轼的《三国史记》也曾出现过“箕子受封于周室”②的记载,
由此可见中韩两国的交往源远流长。
诗话,是论诗之体,是东方所独有的诗论形式。中国诗话产生于北宋欧阳修《六一
诗话》
(1072),自此以后,诗话就成为古代诗歌理论批评的一种主要形式。受到中国诗
话的影响,在《六一诗话》产生后 138 年,高丽也出现了最早的诗话《破闲集》
(1210),
此后朝鲜诗话经历了高丽和朝鲜两个朝代,并可以大致分为中古、近古和近世三个主要
阶段,这三个阶段又与中国诗话发展历史的元、明、清、近代时间基本吻合。③朝鲜诗
话创作的鼎盛期在近世时期,即李氏朝鲜中、末叶。李睟光《芝峰类说》:“我东诗人,
多尚苏黄,二百年间,皆袭一套,至近世崔庆昌、白光勋始学盛唐。”④由于受到中国诗
坛的直接影响,朝鲜诗话大致经历了宗宋—宗唐—兼宗唐宋三个主要阶段。⑤毋庸置疑,
朝鲜诗话是在中国诗话的直接影响下产生并发展起来的,但是其在流变的过程中,又凝
聚了朝鲜民族的独特智慧,而且结合了朝鲜诗歌体裁的创作推陈出新,逐渐形成了自己
的诗学体系,故而有了其独立的历史地位与研究价值。
韩国诗话没有宏大的体例、严谨的结构,大都是零散的句子和篇章片段,所论及的
内容也非常驳杂,但是诗学观念、诗歌批评研究方法与诗歌审美倾向等都与中国传统论
诗方法有着一定的传承性,故而也有很大的相似性。中国各个时期的各类诗话作品,在


汉, 司马迁.《史记》[M]. 北京:中华书局, 1982. 97.

金富轼. 三国史记[M]. 汉城:保景文化社, 1991. 281

蔡镇楚. 中国诗话与朝鲜诗话[J].文学评论, 1993.

金东勋. 朝鲜诗话略论[J]. 延边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1996.

任范松, 金东勋等. 朝鲜古典诗话研究[M]. 延吉:延边大学出版社, 199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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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大学文学硕士学位论文

韩国都有流传,韩国诗家对此或借鉴、或议论,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这些见解对于中
国诗论的研究也有着非常重要的参考价值。
白居易是唐代诗歌研究领域的热门诗人之一,作为唐代伟大的现实主义诗人,他创
作了很多优秀的诗篇,不仅留下近 3000 首诗歌,而且提出一整套诗歌理论,将诗歌比
作果树,提出“根情、苗言、华声、实义”(《与元九书》)的观点,认为“情”是诗歌
的基础,
“感人心者莫先乎情”,认为诗歌的创作不能离开现实,必须要取材于现实中的
真实事件,反映出一个时代的社会政治状况。他的诗歌主张和诗歌创作,强调了语言须
质朴通俗、议论须直白显露、写事须绝假纯真、形式须流利畅达,具有歌谣色彩,在中
国诗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白居易和元稹共同倡导的“新乐府运动”,主张“文章合为
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发扬《诗经》和汉魏乐府讽喻时事的传统,元白等人的乐府
诗及其他的一些作品,反映了中唐时期极为广阔的社会生活面,从各个方面揭示了当时
存在的社会矛盾,提出了异常尖锐的社会问题。
虽然白居易的诗歌与文学思想很早便流传韩国,对韩国的诗家也产生了一定的影
响,但是白居易在韩国的知名度以及对他诗文的认识与评价,都远不如李白、杜甫和苏
轼。高丽、李氏王朝的朝鲜文人们,普遍尊崇李杜之诗,将李白和杜甫作为学诗的典范,
但是对白居易的作品却一直反应平平,细细考究,大概是因为白居易的诗歌常以平淡的
笔触来叙写生活的闲适情趣,这和当时的韩国诗人的政治理想是相悖的,因而最多也就
是被当做“闲居阅览”的对象。但也正是因为白诗这样的特点,使得韩国诗人能从中轻
松获得心灵的平静,故而又得到了广泛的传诵。
自古以来,韩国诗家对于白居易的诗歌相继有各种引用与论评,这些引用和论评散
见于《芝峰类说》《龟涧诗话》《晴窗软谈》《诗文清话》《栎翁稗说》《诗家点灯》等作
品中,相对于国内的研究而言,论述材料非常零散驳杂,但是如果将其中论述白居易的
内容加以分类与整理,仍然可以从中找到论白诗的线索与规律,从而进一步探究其在白
居易研究方面的理论价值。尽管韩国诗话中论白居易的内容有很多是直接引自中国诗话
作品,但是其中也不乏韩国诗家的独到见解,因而显得弥足珍贵。
透过韩国诗话对白居易的评述,可以考察历代韩国诗家对白居易诗歌的考证释义、
审美批评和总体评价的风貌,从而更加深入地认识白居易及其诗歌,探究中韩诗学交流
的历史。故而我拟以“论韩国诗话中的白居易研究”为题,从中韩诗论比较的角度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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绪 论

白居易在古代朝鲜半岛的研究情况,以期对韩国诗话中论白居易的相关研究有所补益。

2.研究历史和现状
1910 年,日本与韩国签署合并条约《日韩合并条约》,意味着韩国(韩国半岛)进
入了日本殖民统治时代。在日本帝国主义统治韩国期间,韩国传统的汉学已经衰落,不
仅如此,在此期间,中国文学研究的萌芽也未曾出现。据载,“1926 年,在京城帝国大
学法文学部设置了专攻支那文学的课程,这是在日本和中国教授主导下实施的教育”①,
但是此时韩国人对白居易的研究几乎不存在。
韩国对白居易的研究大概是从上世纪 50 年代开始的,韩国白居易研究的萌芽阶段
则是上世纪的 50-70 年代,而白居易真正得到重视是在上世纪的 80 年代以后,冷战结
束使紧张的国际局势得到了缓解,韩国的许多大学也开始设置中文学科,对中国文学的
认知也不断高涨。这一时期发表了很多研究白居易社会诗、讽喻诗的论文。其中李根孝
《以诗歌为中心的白居易研究》、金在乘《白居易诗论考》《唐代新乐府运动小考》、申
英爱《白居易新乐分类及其内容》、林孝燮《白居易新乐府现实主义特征的研究》等 4
篇硕士论文,都是将白居易的讽谕诗论、社会诗论作为研究对象。②金在乘很早便开始
从事白居易研究,他完成了韩国国内最早的博士论文《白乐天诗研究》(1985 年 7 月)。
这一论文涉及面非常广,涉及全方位的白居易生平、文集、文学思想、讽喻诗、闲适诗、
感伤诗、杂律诗以及历代对白居易诗歌和理论的评论,这是韩国国内的首创,对韩国白
居易研究有着非常重大的意义。进入上世纪 90 年代以后,白居易研究热潮减退,关于
讽喻诗、社会诗的研究论著已经明显减少,但是与此同时,对白居易研究的方向也不仅
限于诗歌研究,研究方向逐渐趋向于多样化。有注重白诗叙事性研究的,也有注重白居
易内在意识研究的,主要的代表性论文有高真雅的《白居易叙事诗研究》、权应相的《长
恨歌叙事研究》和金卿东的《元白仕隐意识》等。
从上个世纪 80 年代起,中国学者开始对韩国诗话、诗论进行深入的研究。根据延
边大学蔡美花教授收集到的研究论文,截止上世纪 80 年代末,与韩国汉文学相关的论


[韩]金卿东著, 刘维治译. 韩国的白居易研究概况及有关问题[J]. 周口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 2002,
19(1): 17

[韩]金卿东著, 刘维治译. 韩国的白居易研究概况及有关问题[J]. 周口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 2002,
19(1):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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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大学文学硕士学位论文

文共有 60 余篇,其中有关诗话、诗论的研究论文只有 6 篇之数。①及至上个世纪 90 年


代,中国学者对韩国诗话的研究所占比例日益扩大,共出现与韩国汉文学研究相关的论
文 200 余篇,其中 80 多篇是对韩国诗话、诗论方面的研究。这一时期中韩两国的学者
主要集中于韩国诗话中杜甫、苏轼、韩愈等人的研究和中韩诗论的比较研究上,而在韩
国诗话中白居易的研究方面却仍只是只言片语,几近空白。
本文以蔡美花教授主编的《韩国诗话全编校注》作为研究的基础文献资料,并辅以
相关的单部诗话著作,系统地梳理韩国诗话中的论白居易条目,着力将个别诗话中的白
居易研究扩展到整个韩国诗话的范围之内,使研究更加严谨、全面;深入到诗话内部,
考察韩国诗家对白居易其人及其诗歌创作的评价,从论述白诗的整体风貌、创作手法、
审美到白居易与其他诗人的比较研究、字句的辨析、使事用典的考辨等方面来把握韩国
诗家研究的整体风貌,将韩国诗家对白居易的评论结合相关时代思潮、政治环境、汉诗
风的转变加以研究,关注历史文化因素,力求研究更加客观。
需要注意的是,本文中所指的韩国诗话是人民文学出版社蔡美花、赵季主编的《韩
国诗话全编校注》中所整理的韩国诗话著作,从高丽时期李仁老的《破闲集》到现代李
家源的《玉溜山庄诗话》,共计诗话作品 136 部。题目中的“韩国”也非如今政治地域
概念的韩国,而是指包括今朝鲜、韩国在内的朝鲜半岛及其附岛屿在内的广阔地域。

3.创新之处
1、系统地搜集和整理韩国诗话中有关白居易研究的材料。
通过梳理研究成果我们可以发现,国内外学者对韩国诗话中论白居易材料的研究呈
现零散的状态,学界对韩国诗话中论白居易材料研究的范围还比较狭窄,对韩国诗话中
论白居易的材料没有作全面的收集、归类和考察,也没有形成较为系统和整体的专论。
通过对材料的分类与分析,本人较为清晰地了解到韩国诗话作者论述白居易的侧重点,
为研究积累了大量宝贵的素材,也为论文终稿的系统写作提供了条件。
2、注意从中韩两国诗话的比较中探讨白居易在古代朝鲜半岛的接受和影响。
通过对比中韩诗话中的白居易研究,探析历代中韩诗家对白居易诗歌的审美接受、
释义考证等的异同,探寻这种异同背后中韩诗话之间的关联,从而进一步探讨白居易在
古代朝鲜半岛的接受和影响情况。


王雪秋.《韩国诗话中的李白研究》[D]. 北京:北京外国语大学, 20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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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韩国诗话中关于白居易其人的整体评价

第1章 韩国诗话中关于白居易其人的整体评价

根据史料记载,白居易的诗歌和文章在其生前就已经传入韩国。元稹作于长庆四年
(824)的《白氏长庆集序》中曾提到:
“鸡林贾人,求市颇切。自云:本国宰相每以百
金换一篇,其甚伪者,宰相辄能辨别之。”①白居易作于会昌五年(845)的《白氏集后
记》也曾提及:
“其日本、新罗诸国及两京人家传写者,不在此记。”这里所提到的鸡林,
是新罗的别名,在今天的朝鲜半岛范围之内。元白的记载,是《白氏文集》在白居易生
前就流传到朝鲜和日本的最直接也最有利的证据。且据日本的资料记载,日本元和四年
(1618,明神宗万历四十六年),那波道圆刻印的“那波本”,即是据朝鲜本刻印的。②
白居易的诗文作品传入韩国之后,虽然并未被韩国诗家重视,但是在韩国诗话中仍
然可以搜寻到百余条关于白居易及其作品的评论,这些评论涉及对白居易人生态度、日
常生活、诗歌内容、字句辨析和语言艺术等,评述范围非常广泛。本章主要从韩国诗家
对白居易的整体评价入手,分为对白居易的人生态度、政治态度和时间忧患意识三个方
面展开论述,力图展现韩国诗家眼中不同的白居易。

1.1 对白居易人生态度的论评

1.1.1 隐逸之情
中国古代社会一直处于封建中央集权制度之下,在中世纪前的社会结构中,知识分
子的出路,一般不外乎“仕”与“隐”两途。所谓“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隐”,企慕
箕山颍水之风,这本来是中国士大夫阶层的传统观念。③每当政治腐败、社会动乱之际,
在统治阶级内部总有一些比较清醒、开明的知识分子,以隐遁作为全身远祸的手段,并
以此作为抗世疾俗、不与统治者同流合污的表示。隐逸的方式有很多种,正如王康琚在
《反招隐》中写到的“小隐隐陵菽,大隐隐朝市”。大隐的代表人物有西汉“陆沈于俗,
避世金马门”的东方朔,小隐的代表人物有东晋“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陶渊明,
《易•系辞上》有言:“君子之道,或出或处。”到底是出仕为官还是终老山林,是达则


蹇长春,尹占华.《白居易评传》[M]. 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 2002.

下定雅弘.战后日本白居易研究概况[J].《西北师大学报》(社科版),1989,(4):20-23.

蹇长春. 白居易思想散论[J]. 西北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 19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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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大学文学硕士学位论文

兼济天下还是退而独善其身?历代文人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而白居易的选择又和他们
都有所不同。
白居易是中国历史上少有的,能在复杂多变的政治斗争环境中进退自如、善于自处
的典型代表。在他的身上,既有敢于直言进谏、不畏权贵为民请命的一面,又有在遇到
人生挫折困顿时淡泊隐逸、乐天知命的一面。白居易在为官和隐逸之间找到了一个平衡
的支点,也为中唐时期的文人士子们探索出了一条新的道路,一条如何在官场的重压和
集权政治的包围中突围出来的道路,这条路就是“中隐”之路。白居易的中隐思想所表
现出来的是士大夫由外转内的人生思想的转变,对后世的吏隐方式也产生了很大的影
响。
白居易的“中隐”思想在中国的隐逸文化中独具特色,所以中国学者对此多有研究。
如蹇长春先生在《进不趋要路,退不入深山——白居易的“中隐”观念及其影响》中,
着力探讨了白居易的“中隐”思想对后世士人们的影响。蹇长春认为,白居易的出身、
对宦途风险的深谙、融合儒道的思想方式等这些都促使他走向“中隐”,这种折中的处
世态度,十分符合后世文人士大夫所面临的时势和现实处境,所以这种才会为后世士人
们所接受①。除此之外,还有杜红霞的《朝隐、吏隐、中隐—白居易归隐心路历程》、隽
雪艳的《<文集百首>与白居易的中隐思想》等学术论文,都从不同方面对白居易的“中
隐”思想进行了剖析。
所谓“中隐”,也被称之为“吏隐”,是居于“大隐”和“小隐”之间,既不是隐于
朝堂之上,也不是隐于山林之间,而是选择在都市的园林之中享受隐逸之情。“中隐”
一词来源于白居易的《中隐》诗:“大隐住朝市,小隐入丘樊。丘樊太冷落,朝市太嚣
喧。不如作中隐,隐在留司官。似出复似处,非忙亦非闲。”
“中隐”的“中”既是指地
理位置,也是指“居中”的心态,这种既有隐逸之名,又享受朝廷之利的中隐,既满足
了文人士子的心灵和实际需求,又调节了在仕与隐逸两难的境地。这是白居易的生存美
学,也是他在生活审美、自然审美和艺术审美方面提出的独特思想。
关于白居易的隐逸思想,在韩国诗话中也屡被韩国诗家、学者提起,这些只言片语
或直或隐地论述了白居易的隐逸之情,对于白居易的仕宦态度和隐逸之情他们也都做出
了自己的评价。


李栋鸣. 白居易“中隐”思想的美学考察[D]. 昆明:云南师范大学,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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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韩国诗话中关于白居易其人的整体评价

在《诗文清话》卷三中曾有记载:
白乐天夜游西武丘寺,落句云:‚摇曳双红旆,娉婷十翠娥。香花助罗绮,
钟梵避笙歌。领郡时将久,游山数几何。一年十二度,非少亦非多。‛
《宿湖中》
诗云:
‚十双画舸何处宿,洞庭山脚太湖心。‛观此诸诗,白太傅可谓无隐情矣。
虽由当时法网疏阔,亦足见诚心直道。故白公所至皆有惠政。苏杭二郡尸而柷

之。今之郡守一有此论者交至矣。
文中所提及的西武丘寺,即现在江苏苏州的虎丘寺。据《苏州刺史谢上表》录,白居易
于敬宗宝历元年(825)三月四日诏除苏州刺史。白居易在苏州刺史任上时间并不长,
但是却留下了很多脍炙人口的作品,《夜游西虎丘寺八韵》便是其中的经典之作。据谢
思炜在《白居易诗集校注》的注释:
“汪《谱》、朱《笺》:作于宝历二年(826),苏州。”

白居易在出刺苏州之后,便常常游历山水之间,在某日夜晚,白居易携“娉婷十翠娥”,
即“容、满、常、态等十妓”③,夜游西虎丘寺,游览寺庙的场面空前壮观,车驾前红
双旆摇曳,身边有数妓香艳随身,更有香花搭配罗绮,连寺内的钟梵之声都被笙歌掩盖。
“一年十二度,非少亦非多”是白居易的自白之语,龚明之在《中吴纪闻》卷一曾有言:
“白乐天为郡时„„尝赋纪游诗„„可见当时郡政多暇,而吏议甚宽,使在今日,必以
罪去矣。”④由龚明之的评论可知白居易在苏州任上政治生活非常轻松,政务清简,使他
可以自由游历山水之间而不用担心贻误政事,吏议之宽也使他免于朝廷内部弹劾与参
议,这样身在朝廷之中,但是却依然可以游历山水仿若归隐的生活,便是白居易一直以
来所倡导并实践的“中隐”。
同样的诗还有其中所引的《宿湖中》两句,这首诗比前诗稍早一些,作于宝历元年
(825),彼时白居易刚到任苏州不久,便作出“十双画舸何处宿,洞庭山脚太湖心”的
诗句,虽然只引寥寥两句,但是也刻画出作者当时游历洞庭湖时盛大的场面,“十双画
舸”暗示了人之多,船多人杂,晚上要宿在何方?作者的山林之情此时便显现了出来,
“洞庭山脚太湖心”。
韩国诗家根据作者这两首诗便可以得出白居易“无隐情矣”的结论,可见他已经饱


蔡美花,赵季.《韩国诗话全编校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2.2035

谢思炜. 白居易诗集校注[M].北京:中华书局, 2009.1926

谢思炜. 白居易诗集校注[M].北京:中华书局, 2009.1926

清,龚明之.中吴纪闻[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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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大学文学硕士学位论文

读中国诗词,深谙中国诗人之仕宦态度与隐逸之情。白居易虽然在诗歌中透露出满满的
山林之情,但是却依然在心系朝局,可见“无隐情”的说法也未必不妥。
关于白居易的隐逸思想,李睟光在《芝峰类说》卷十四《丽情篇》中也有隐晦的提
及:
昔陶渊明自作《挽词》及《五柳先生传》……,白乐天自作《醉吟先生传》
及《墓志铭》,邵康节自作《无名公传》,…近世卢苏齐亦自作志文,岂亦有意
于名者欤?①
作者李睟光在这里列举了各朝代的名士,其中陶渊明是我们最为熟悉的。陶渊明因其隐
逸之情而闻名于世,邵康节则因为一直处于隐居状态而鲜为人知,他们身上的共同点就
是不仅有隐逸之情,而且将自己真正地放归山林,远离尘世喧嚣,因而是作者心目中真
正的名士。在陶渊明的《五柳先生传》中,陶渊明以“五柳先生”自喻,以“不戚戚于
贫贱,不汲汲于富贵”,
“无怀氏之民欤?葛天氏之民欤?”等语来赞扬五柳先生,五柳
先生虽生活在后世,但他的精神却徜徉于上古帝王无怀氏、葛天氏的淳朴时代,这是陶
渊明心中所无限向往的时代,也是陶渊明远离尘世、淡泊名利的隐逸之情。而邵康节在
《无名公传》中,则以背井离乡求索真知的无名君形象自喻,无名君通晓天文地理,求
悟太极之道,一生中大部分时间都在隐居中度过,这同样也是邵康节所追求与向往的世
界。陶、邵二人都以他人自喻,通过他人的生活来表达自己的向往,白居易也有类似的
作品——《醉吟先生传》,在文中白居易以“醉吟先生”自喻,描写一个属意诗酒而厌
倦仕途的人。与陶、邵二人相比,白居易从未真正归隐山林,但是作者在此却将他和陶、
邵并列而言,虽然表面是在诘问卢苏齐,但是言语中却是对白居易的隐逸之情的肯定与
赞扬。《诗文清话》的作者认为白居易“无隐情”,但是李睟光却通过各种例证来表明,
白居易不仅有隐逸之情,而且已经是可以与陶、邵二人并列而论的“名者”了。可见对
于白居易的隐逸之情在韩国并没有一致的定论,在所有的观点中,李睟光对于白居易的
评价是空前之高的。

1.1.2 乐天知足
白居易之所以能以“中隐”的态度安然度过一生,远避灾祸,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就是他“乐天知足”的人生态度。


蔡美花,赵季.《韩国诗话全编校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2.1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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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韩国诗话中关于白居易其人的整体评价

关于白居易“乐天知足”的思想,在韩国诗话中有很多不同的记载,主要是论述两
个焦点:
“利是身灾”和“虚舟不覆”,而这两个焦点又同出于白居易的诗歌《感兴二首》。
据记载,这首诗大概作于大和八年(834)至大和九年(835)间①。从查阅白居易研究
资料和白居易年谱可以得知,从大和三年春到大和九年秋,白居易一直以太子宾客的身
份分司东都,由此可以推断此首感怀之作乃是作于晚年居于洛阳之时。根据《白居易评
传》中的考证记载:“在八年冬末至九年初春的这段时间里,居易先是患褥疮,又逢元
月持斋,„„日子过得很是郁闷。”②到了这一年的夏天,“在长安宫中日趋白热化的政
治斗争,似乎较天气更为炽热。”③这一年,朝廷中人事变动巨大,白居易的很多好友都
因政局变换而被降职、贬黜,朝廷中政局的剧烈动荡,也引起了白居易思想上强烈的震
撼和深沉的感慨。因而白居易在这一时期创作的作品大都带有感时伤怀、自警自醒的意
味。这首诗显然也是白居易有感于朝中斗争激烈,官员们进退黜陟频繁的“时事”而作,
其中流露出作者不贪慕名利,乐天知命,知足知止的观念,同时也融合了老子“虚己以
游世”的思想观念。
在此关于这首诗歌的每个焦点都摘录两则加以论述:
南羲采在《龟涧诗话》卷六中曾记载:
白香山诗曰:‚未闻风浪覆虚舟。‛人能虚心容物,外患无由至矣。④
本句诗取自《感兴二首》的颈联。白居易在这里引用了庄子“覆虚舟”的典故。庄子曰:
“方舟而济于河,有虚船来触舟,虽有偏心之人,不怒。人能虚己以游世,其孰能害之?”
韩国诗家评论白居易这句话的重点则是“人能虚心容物,外患无由至矣”,完整是诗句
是“只见火光烧润屋,不闻风浪覆虚舟”。舟即喻人也,
“虚舟”空空如也,如同虚怀若
谷之人,任凭风吹浪打也不会轻易沉没海底,在白居易看来,这是每个人都应该有的修
养,每个人都应该是无所求、无所得的,内心愈虚空则愈好。从南羲采的评论中便可以
知道,韩国的诗家同样非常注重个人品性的修养,因而对白居易的看法是持赞赏的态度。
同样的引用还出现在南羲采《龟涧诗话》卷二十二中,不同的是他在此处又添加了
事例来佐证观点:


谢思炜. 白居易诗集校注[M]. 北京:中华书局, 2009.2427

蹇长春, 尹占华. 《白居易评传》[M]. 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 2002.275

蹇长春, 尹占华. 《白居易评传》[M]. 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 2002.275

蔡美花,赵季.《韩国诗话全编校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2.7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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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香山曰:
‚只见火光烧润屋,不闻风浪覆虚舟。名为公器无多取,利是身
灾合少求。‛此格言也。世知此义者几人?古今解官归者,率多装橐之重,而独
陆续自郁林归也,舟轻不进,遂载一石而归,故余尝有诗云:
‚一车薏苡认珠玑,
裹草将军有是非。所以郁林贤太守,但将州石镇舟归。‛又吴矩为庐江太守,徵
还,舟轻载土。时岁暮,遂除者多,就乞于矩,皆见土而去。郁林石、庐江土,

足为饕婪者戒矣。渊明自彭衙归也,‚舟遥遥而轻飏‛,则其无归装可知也。
在这则引用里,韩国诗家不仅直接表明了自己的观点,而且通过援引陆续、吴矩二人不
慕荣利、不贪财货的例子来佐证。南羲采认为,白居易的这首诗是足以当做警戒世人的
箴言了,但是世间之人,真正明了此义的却寥寥无几,能够践行其道的就更屈指可数。
据故事传说,陆续任郁林太守,离任时舟中没有行李物品可以装载,以致于船太轻
而不能前进,只得以石入舟增其重,这才安然渡海归家;同样的,吴矩任庐江太守,及
归去时,以土入船才得顺利起航。陆续、吴矩都是为官而廉洁自守的代表,郁林石、庐
江土,此时已经成为贤者淡泊名利的象征,而吴矩和陆续二人的故事,也恰好佐证了白
诗“名为公器无多取,利是身灾合少求”。
除了对《感兴二首》颈联的引用和评论,韩国诗话中对于诗歌的颔联也有不少自己
的见解:
李睟光在《芝峰类说》卷十一曾提及:
乐天诗云:
‚名为公器无多取,利是身灾合少求。虽异匏瓜难不食,大都食
足早宜休。‛按:乐天尝曰:
‚古人云,名者公器,不可以多取。‛仆向者窃时之
富贵,为造物者肯兼与之乎?若公可谓知足者矣。②
类似的表述在《龟涧诗话》中也反复出现:
白香山曰:‚利是身灾合少求。‛此格言也。世知此义者几人?③
在白居易的心目中,名是公家的东西,不可过多取用,而过度追求利益则会给自身引来
灾祸。名利就是灾祸本身,但是世上能够明白这个道理的又有几个人呢?乐天而知命,
知足且知止,白居易就是其中之一了。正如白居易在《感兴二首》的开头所说“吉凶祸
福有来由,但要深知不要忧。”只要能守住自己的内心,任何凶祸都会远离自己,不贪


蔡美花,赵季.《韩国诗话全编校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2.7898

蔡美花,赵季.《韩国诗话全编校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2.1206

蔡美花,赵季.《韩国诗话全编校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2.73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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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韩国诗话中关于白居易其人的整体评价

慕名利,懂得知足常乐,便是白居易的人生真谛。白居易的这种思想,也暗合了《老子》
“少私寡欲”的观念。由此可是韩国学者李睟光“可谓知足者矣”也并非虚言。

1.2 对白居易政治态度的论评
纵观白居易的一生,其人生走向与心路历程,以元和十年贬江州司马为分界线,可
以分为前后两个不同的时期:前期,
“志在兼济”,积极用世,思想主流表现为激进的民
本主义;后期,
“行在独善”,消极退隐,其思想主流则表现为知足保和的中庸主义。但
不论是前期还是后期,白居易一以贯之的忠君爱民思想从未改变过。正如褚斌杰在《白
居易》中所说:
“在找不到出路的极端痛苦中,逐渐萌生出消极隐退的思想,
‘兼济天下’
是他真正的理想,‘独善其身’是他无可奈何的退路。”①
作为一个接受传统儒家思想的封建士大夫,白居易的思想离不开儒家意识形态的影
响。儒家思想既有尊王忠君的一面,又有爱国爱民的一面;既主崇礼法、正五伦以维护
封建的等级制度,又主张薄赋税节用度,以减轻人民的过重负担。在中国儒家思想占统
治地位的漫长的封建社会中,总是难以摆脱以标榜“仁政”、
“德治”为核心的民本主义
思想影响。②在贞元、元和之际,经由科举进入仕途的白居易,顺应从“永贞革新”到
“元和中兴”,人心思治、上层统治者也力图革除弊政、有所作为的历史趋势,企图走
儒家经世致用的道路,颇欲在政治上有所建树。在忠君爱民思想的指导下,白居易创作
了很多诗文作品,这些作品无不反映了白居易的“爱君之诚,庇民之志” ③,关于白居
易的忠君思想,韩国诗话中最早的记录来自《诗文清话》卷二:
白乐天与元微之常以竹筒贮诗,往来庚唱。和靖翁故有‚带斑犹恐俗,和节
不防山。‛之句。每谓既有诗筒,可无吟咏以助清酒。一日许判官执中以葵笺分
赠,绿色而泽入墨,觉有精采。尝有诗云:‚不取倾阳色,哪知恋主心。‛此法
不独便于山家,且知二公俱有葵藿向阳之意,又岂不愈于题芭蕉书柿叶乎?④
同样的典故引用还出现在南羲采《龟涧诗话》卷二十二:
白香山与元微之和诗用葵笺,其法采带露蜀葵研汁,用布揩抹纸上,伺少
干,用石压之,绿色而泽,觉有精采。其诗曰:‚不采倾阳色,哪知恋主心。‛


褚斌杰.《白居易》[M]. 沈阳:春风文艺出版社,1999.

蹇长春. 创作道路述略[J]. 甘肃高师学报, 2004

蔡美花,赵季.《韩国诗话全编校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2.6941

蔡美花,赵季.《韩国诗话全编校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2.19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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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独便于山家,且知葵藿倾太阳之意云云。又白诗‚月惭谏纸二百张。‛①
白居易与元稹以葵笺作诗互相赠答,因葵笺乃用蜀葵制作而成,蜀葵生长喜阳光,故而
作者以蜀葵自比,而以阳光喻君主,其忠君恋主之心可尽见。根据《杜甫诗选》的注释
“以葵藿向阳为喻,说明自己对皇帝的依恋忠诚是发自自己的天性。”②又有研究表明“倾
叶向日„„古人常用作对皇帝的表示忠诚渴慕之词。”③以葵藿向阳来表示自己的忠诚,
最初见于《三国志》,被大量使用、写入诗词作品中则是始于中唐。韩国诗家以此诗句
而评论“二公俱有葵藿向阳之意”,可见其对中唐的诗歌内容和流行风尚都有很深的了
解与把握,也可见唐朝文化对韩国影响之深。而元白二人以葵笺题字作诗的风雅,又堪
比郑虔以柿叶为纸作诗,怀素以芭蕉为纸习字,令人赞叹。
与《诗文清话》不同的是,南羲采的引用还描述出了葵笺的制作方法和制作过程,
因葵笺“绿色而泽,觉有精采”,而即兴赋诗,如同沐浴圣上恩泽,表达作者对皇帝的
忠诚之心。两则引用虽然出自不同的诗话作品,但是诗家对此的评论却是一致的,元白
二人的“葵藿向阳”之心,韩国诗家对其向阳、恋主之心,可谓明矣。
对于白居易的忠君爱民,韩国诗话中所占篇幅最多,引用也最完整的应该就属《答
<桐花>》了。
据南羲采《龟涧诗话》卷九“白香山咏桐寓意”记载:
古人桐诗大抵多为桐言原作琴瑟,如‚愿入南薰殿,畅为解愠琴‛,又‚莫
恨斧斤来伐取,良材留得做瑶琴‛,而独白傅答元微之《桐花》诗曰:‚……生
怜不得所,死欲畅其声。截为天子琴,荐之于穆清。……我思五丁力,拔入九
重城。当君正殿栽,花叶生光晶。……为君布绿阴,当暑荫轩楹。沉沉绿满地,
桃李不敢争。为君发清韵,风来如叩琼。泠泠声满耳,郑卫不足听。受君封植
力,不独吐芬馨。助君行春令,开花应晴明。受君雨露恩,不独含芳荣。戒君
无戏言,翦叶封弟兄。受君岁月功,不独资生成。为君长高枝,凤凰上头鸣。
一鸣君万岁,寿如山不倾。再鸣万人泰,泰阶为之平。如何有此用,幽滞在岩
坰。岁月不尔驻,孤芳坐凋零。请向桐枝上,为余题姓名。待余有势力,移尔
献丹庭。‛一篇铺叙,语意甚好。爱君之诚,庇民之志,终有不掩者,又惜元公


蔡美花,赵季.《韩国诗话全编校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2.7946

赵红娟.葵与古诗文及信仰习俗考辩[J]. 浙江社会科学, 2003, (4): 166-167.

赵红娟.葵与古诗文及信仰习俗考辩[J]. 浙江社会科学, 2003, (4): 166-1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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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韩国诗话中关于白居易其人的整体评价

之幽滞而有末语也。①
在《龟涧诗话》中,作者南羲采几乎全篇引用了白居易的《答<桐花>》。古人咏桐诗大
多都以瑶琴、琴瑟为立意,但白居易却另辟蹊径,在诗歌中通篇都以桐自喻,向君主倾
诉自己的满腔忠诚。在长篇铺叙中,先后出现了“为君”、“受君”、“助君”、“戒君”
等词,诗人几乎句句不离“君”,一字一句都在为君主考量、打算,春天的时候,不仅
要吐露芳馨,还要助君主行春令,夏天的时候要为君主布下绿荫遮挡骄阳;受君主封植
的恩惠,要为君主发出泠泠清韵,帮君主远离郑卫靡靡之音„„白居易对皇帝的满心赤
诚全都泼洒于这首诗中,把自己比喻为一株桐,从被君主栽下的那一刻便开始为君主的
一切做谋划,可惜这一片满腔的忠诚与爱戴却不能为君主所知晓。所以白居易在最后发
出了“如何有此用,幽滞在岩坰”的悲怆之声。韩国诗家引用诗歌,多引一两句,对于
长篇铺叙也都只摘其要,但是对于这首《答<桐花>》却几乎全篇引用,对于白居易的忠
君爱国之志,韩国诗人一句也未舍得删减,对此南羲采评论称其“语意甚好”,
“爱君之
诚,庇民之志,中有不掩者”,诗人的情感是相通的,南羲采能够感受到白居易的所思
所想,感情之澎湃、热血之沸腾,让南羲采竟也无语凝噎,最终仅发出爱君、庇民之评
论,寥寥数语,却说尽无限意。
白居易的“爱君之诚”被韩国诗家屡次评论,其“庇民之志”更是被提及和议论的
焦点,韩国诗家在不同的方面都曾作出自己的点评:
《诗文清话》卷二有载:
庆历中西师未解,晏元献大雪会饮,欧阳文忠席上有‚须怜铁甲冷彻骨,
四十余万屯边兵‛之诗。
《孔溪谈苑》以为似寻闹也,……又如白乐天雪宴诗有
‚岂知阌乡狱,中有冻死囚。‛……皆具乐以天下之情,是孔溪不知作诗之义也。

诗人首先提到了欧阳修在雪中宴饮时所作的诗歌,欧阳修的诗歌内涵广阔意义深远,所
关注的不是眼前的美景,也不是当下舒适的生活,而是边关的守将官兵们在大雪中的冷
暖。接下来引用了白居易的诗歌,白居易内心所关照的是阌乡监狱中被冻死的囚犯,而
诗歌背后,白居易真正关心的,不仅仅是狱中被冻死都无人问津的囚犯,还有那些同样


蔡美花,赵季.《韩国诗话全编校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2.6941

蔡美花,赵季.《韩国诗话全编校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2.2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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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大学文学硕士学位论文

过着艰难生活的百姓,白居易与欧阳修二人的诗歌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韩国诗家评论此
二人“皆具乐以天下之情”,简单却又精准认定白、欧二人皆是胸怀天下百姓、心忧黎
民苍生的诗人。在此,白居易之“庇民之志”也展现的淋漓尽致。
关于白居易的爱民庇民之心,李圭景在《诗家点灯》卷二中也曾有论及:
世以香山为风流宰相,看此《布裘诗》,则有杜甫草堂‚安得广厦千万间,
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之义,真宰相器也。其诗曰:
‚桂布白似雪,吴锦软于云。
布重绵且厚,为裘有余温。……谁知严冬月,支体暖如春。中夕忽有念,抚裘
起逡巡。大夫贵兼济,岂独善一身?安得万里裘,盖裹周四垠。温暖皆如我,
天下无寒人。‛极佳且趣。①
李圭景引用并评论的白居易作品并不多,这是很具有典型意义的一则,因为这正是表达
了白居易的“兼济”之志与“庇民”之心的作品。白居易在此诗中,因大雪降落有感而
发,在如此严寒的天气里,自己身穿裘袍温暖如春,但是一想到大雪中受苦受难的百姓,
白居易便忍不住“抚裘起逡巡”,作为一个士大夫难道只追求“独善其身”吗?作者的
“兼济”之志此时在大雪中迸发出来:
“安得万里裘,盖裹周四垠”。李圭景在此评论白
居易此诗“则有杜甫草堂‘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之义”,作者所求
之千里裘袍,与杜甫所求之广厦万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二者都希望天下苍生可以衣
食无忧,从此不再有受苦受难之人。如此广阔的胸襟和远大的抱负,乃是一朝宰相才能
拥有的气度,所以李圭景评论白居易“真宰相器也”,虽然白居易一生都未能如愿成为
宰相,但是观其诗歌,字里行间都充溢着宰相才胸怀与器度,不得不令人赞叹,白居易
的“兼济”之志,在此诗中可谓展露无遗了。白居易类似的诗歌有很多,但是这一首是
最具有代表性,李圭景偏偏就选择了本诗,可见李圭景对于白居易诗歌思想了解之透彻,
对其思想把握之精准。
除此之外,在韩国诗话中还记录了很多关于“乐天院”的传说,这些故事的流传,
在一定程度上表明了白居易在民间非常受欢迎,而且也从另一个侧面表明白居易的“庇
民之志”不是只存活于诗歌中,而是已经落实在行动中,如《诗文清话》卷三中曾提到:
“……故白公所至,皆有惠政,苏杭二郡户而祝之”②。白居易所任职的地方,都会有


蔡美花,赵季.《韩国诗话全编校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2.5890

蔡美花,赵季.《韩国诗话全编校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2.2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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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韩国诗话中关于白居易其人的整体评价

很多惠民、利民的政策,也正是因为他一心为民,所以得到百姓的普遍拥戴。
李睟光《芝峰类说》卷九记载:
白乐天《与李浙东》诗曰:
‚吾学空门非学仙,恐君此说是虚传。海山不是
吾归处,归则需归兜率天。‛按:
《避暑录》曰:
‚李君稷会昌初观察浙东,言有
海贾遭风飘入海中一大山,视其殿榜曰蓬莱,旁有一院,扃锁甚严,花木盈庭。
人曰此白乐天院,在中国未来云。故诗意如此。兜率天,佛家所谓欲界六天之
一也。此亦喻其谪仙哉?①
李圭景的《诗家点灯》卷十也有类似的记载:
世人以乐天为仙者,亦有一贾客飘至海,有官府俨然,中有一室题曰:
‚乐
天院‛。公闻之,作诗云:‚近有人从海上回,海山深处见楼台。中有仙龛虚一
室,多传此待乐天来。‛又:‚吾学空门非学仙,恐君此说是虚传。海山不是吾
归处,归即应归兜率天。‛其后,帝作诗吊云:
‚冥路诗仙。‛乐天之隐情可见矣。

白居易诗作中曾多次提到过蓬莱仙山,《长恨歌》中就有“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
缥缈间”之句,但他同时也认为“蓬莱今古但闻名,烟水茫茫无觅处”。白居易没想到
在他晚年的时候,有浙东海商从海上归来,称在烟水茫茫中到达了蓬莱仙山,而且山上
竟还专门为白居易建有一院室,名为“乐天院”。于是白居易作了这首诗:
“近有人从海
上回,海山深处见楼台。中有仙龛虚一室,多传此待乐天来。”白居易的这首诗名为《与
李浙东》,李浙东即是李师稷,是当时的浙东观察使,浙东地区的最高长官,“乐天院”
的传说就是由他转达白居易的。沿海人民遇到从海上归来的商人谈起蓬莱仙山的故事,
应该不会感到太惊奇,但当海商报告那山上竟还建有“白乐天院”时,这位浙东地区的
最高长官为何看来也不认为是荒唐之言呢? 想必与白居易当时在民间的声誉密切相
关,此时的白居易已经有了非常深厚的群众基础,而且已经渐渐被神化。
大唐天宝年间,李白曾被当时的太子宾客贺知章呼之为“谪仙”,到了大唐会昌年
间,白居易在民间的名气似乎要大过“谪仙人”李白,受到了百姓的欢迎。因此,在大
家眼中看来,蓬莱仙山为白乐天建院,等待这位被贬下凡尘的神仙回去,也并不算是什


蔡美花,赵季.《韩国诗话全编校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2.1204

蔡美花,赵季.《韩国诗话全编校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2.65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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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大学文学硕士学位论文

么离谱的传言。
民间的“乐天院”传说,说明白居易在民间是有着非常高的地位、备受人民敬重,
如此景象的出现,与他的诗歌、为官、为人都是分不开的。白居易的诗歌体察人民疾苦,
且白氏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因而人民的认知度非常高,同时他本人又一直都信奉着自己
的“中隐”理论,本是儒家士子,又学空门体悟佛道,有着佛性光辉的加持,在普通百
姓的心目中,白居易其人已经是神仙一般的存在,故而才会有这样充满神秘色彩的小故
事流传。这样的传说本在国内流传,但是后来却流传到了韩国,而且韩国诗人学者也喜
闻乐见,在韩国学者眼中的白居易是否同样神秘,我们不得而知,但是其藏于心内的隐
逸之情却是早已经被韩国诗人窥破,因而便有了“乐天之隐情可见矣”这样一针见血的
评论。
白居易的忠君爱民的诗歌在韩国流传很广,对韩国诗人的创作也有一定影响。朝鲜
李朝大诗人丁茶山,揭露暴政、同情民间疾苦的大量现实主义诗歌,明显就受到杜甫的
“三吏三别”和白居易的“讽喻诗”的影响。丁氏曾告诫他的儿子说:“不忧君爱国,
非诗人也;不伤时愤俗,非诗也;非有美刺劝惩之义,非诗也„„不有致君泽民之心者,
不能作诗。”①以之同白氏的诗歌理论相比较,不难看出二者之间的传承关系。

1.3 对白居易时间忧患意识的论评
人生在世,最终所能占有的也只有时间与空间,每个人都能体察到时间的飞快流逝
和宇宙空间的恢宏阔大。当人类自省本身的生存状态时,就不可避免地感到人生的短暂
与个体的渺小。对于古往今来情感丰富的文人来说,时间更是成为文学创作中一个永恒
的主题,通过对时间流逝的感知与体验,将生命的哲理融入文学创作,才有了留存于世
的丰富多彩的文学作品。
一生跌宕辗转的白居易,对时间的体悟相较其他人也更加细腻与透彻。他以儒、释、
道三者互融互补的强大精神体系作为支柱,以独立的人格,坚强的意志,来应对时间的
流逝、生命的无常。或忧时间飞驰,或忧老之将至,白居易在诗歌中道尽了对时间的感
慨,这些诗歌不仅在国内受到学者的广泛关注,在韩国也时常被诗人引用和评论。
李睟光在《芝峰类说》卷九曾引用多条:
白乐天诗曰:
‚万病皆可治,唯无治老药。‛按:
《续博物志》云,虽有神药,


霍松林. 白居易诗译析·前言[M]. 黑龙江:黑龙江人民出版社, 19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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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韩国诗话中关于白居易其人的整体评价

不如少年。即此意也。①
这句诗引用自白居易《叹老三首》,根据《白居易诗集校注》注释可知,此诗作于元和
六年(811),下邽。元和三年四月,白居易的母亲在长安宣平里逝世,此时任京兆府户
曹参军充翰林学士的白居易便自动离职,率领家人扶柩回到离长安不远的下邽故里料理
丧事。这一偶然性的不幸,对白居易的仕途及其理想,无疑是有影响的。他的这次离朝,

历时将近四年,直到元和九年冬,起复为太子左赞善大夫才再次回到首都长安。 元和
“有心做衰飒之诗”③,吟咏中不时感叹年
六年,诗人行年不过四十岁,盖因意绪颓唐,
华易逝,人生易老,因此白居易才正值壮年便发出了“万病皆可治,唯无治老药”的感
慨。正如谢思炜在《白居易集综论》中所说:“与初盛唐诗人的人生悲哀相比,白诗的
生命咏叹中没有那种夸张的自我意识,他所感觉到的恰恰是个体生命的渺小、脆弱,无
法主宰。”④韩国诗家在此引用白氏的这句诗,云“虽有神药,不如少年”,可见韩国与
中国虽然有地域的距离、思想的差别,但是在人类共同面临的时间问题上,也怀有同样
的感慨与喟叹。
在李植的《学诗准的》中有记载:
白香山年十八,病中有诗曰:
‚久为劳生事,不学摄生道。少年已多病,此
身岂堪老。‛此岂未弱冠之人所道语?然乐天寿贵兼至,年近八秩而终,亦未可
知也。且此是乐天少作,而宛然长庆风调,乃至文章韵趣,本出于天得,未尝
有老少之异也。⑤
作者引用了白居易少年时期所作的诗歌《病中作(年十八)》。白居易自幼天资聪颖,据
他在《与元九书》中自述:
“„„及五六岁,便学为诗,九岁谙识声韵。”更是在年仅十
六岁时便写出了《赋得古原草送别》这样的佳作。但是如此年少有为的白居易,在少年
时期却是体弱多病,常年缠绵病榻,这首诗便作于他十八岁病中。人在病痛的时候往往
会忧思繁重,对于白居易而言,正是可以大展宏图的青春时光,自己却要在病床上度过,
人生理想与政治抱负,似乎都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一天天离自己远去,此时他对时间的


蔡美花,赵季.《韩国诗话全编校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2.1203

蹇长春, 尹占华. 《白居易评传》[M]. 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 2002.124

清,洪亮吉. 北江诗话[M].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1998.

谢思炜. 白居易综论[M]. 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1997

蔡美花,赵季.《韩国诗话全编校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2.1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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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逝较常人也更加敏感,悲痛之中,便写作了这首与年龄极不相符的老成之作。
对于白居易的这首诗,韩国诗人也是极为惊讶的,这样的诗句难道是十几岁的少年
写出来的吗?白居易年近八十而终,这在古代已经算是高寿了,但是未曾料到少年时期
他便已经对时间的流逝如此慨叹。由此也可以见得,白居易对时间的流逝比常人要更加
敏感,而且其诗歌中的时间元素也从少年时期便一直伴随在他左右。
同样的记载还有很多,如南羲采在《龟涧诗话》卷七中有:
香山诗曰:
‚行开第七秩,可谓尽天年。‛又曰:
‚已开第七秩,屈指几多人。‛
按礼,八十有秩,故以为八十为第八秩。七十而曰七秩者,恐未知如何。或言
十年为一秩,故俗谓七十以上为开第八秩云。①
任廉《阳葩谈苑》卷之一也有记载:
白香山诗‚年开第七秩,屈指几多人。‛自注云:‚余与苏州刘郎中同壬子
岁,今年六十二。‛又诗:‚行开第七秩,可谓尽天年。‛注云:‚时俗谓七十以
上为开第八秩。‛…②
这两则引用不论是从表述还是论评,所表达的意义都大同小异。中国古代以一秩为十岁,
行开第七秩意思就是即将七十岁。其中所引的诗歌写于白居易晚年,作者在少年时期即
忧思生命短促,在行将就木的老年,更是感到时光之飞逝,于是诗人七十岁前后反复作
诗强调时光流逝年华不再,可以看出诗人对于时间的敏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不断增
强,当衰老真正降临的时候,诗人的感受比常人也更加强烈。
在韩国诗话中与此不同的引用也还有很多,如李睟光在《芝峰类说》卷九引《戏答
皇甫监》等,都通过引用白居易的诗歌,对白居易诗歌所表达出来的时间忧患意识作出
了自己的评论,并借白诗也发出自己对时间流逝的感慨与喟叹。白居易的时间忧患意识
与同时期其他诗人相比,都更加强烈,跨度也更大,其中涉及的诗歌也很多,是一个值
得深入研究的话题。
关于白居易诗歌中所涉及的时间问题,中国诗人也多有研究,与韩国诗人所研究的
相同部分,中国学者更多地称其为“衰老诗”或“述老诗”,而这类诗歌中不仅有对衰
老的哀叹,也有很大一部分的“乐老”诗作。如据王拴紧《白居易咏老诗初探》③研究,


蔡美花,赵季.《韩国诗话全编校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2.7164

蔡美花,赵季.《韩国诗话全编校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2.5519

王拴紧. 白居易咏老诗初探 [J]. 广西社会科学, 2006,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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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韩国诗话中关于白居易其人的整体评价

白居易晚年对于衰老非常乐观且旷达,而且以一种健康的生活态度来面对;王定璋在《论
白居易的咏老诗》①中通过论证同样认为,白居易对于岁月流逝而已届垂暮的自己保持
了非常自然和乐观的心态,类似的还有邹婷《从“悲老”到“喜老”——试析白居易的
生命意识及其与佛教的关系》②等等。韩国诗人在现存的资料中都在强调白居易对衰老
将至的哀叹,但是却没有看到白居易对于衰老的坦然接受,这同样也是韩国白居易研究
的缺陷。
时间流逝是诗家永恒不变的话题,也是最能引起共鸣的话题。从前文所引的几则资
料可以看出,韩国诗人对于白居易时间意识的关照很多,而且从白居易年少时的作品到
老年时期的作品都有涉及,白居易对时间的体味不仅代表了自己的人生态度,同时也代
表了在科技不发达的时代里,人们对时间的难以超越、对命运的无法把握都有着相同的
感受。
白居易的时间忧患意识是他生命意识的集中体现,苏仲翔在其作品《白居易传论》
中对白居易的这种意识做了概括:“那种对未来理想的憧憬和对现实人生之悲哀的绝唱
(实即对生命极端的肯定),以及象征的、优美的格调、悯物响悲的怀抱,又构成了中
国诗歌优良传统的另一个方面。”③正是因为白居易诗歌中时间意识的流动与激荡,后人
才能从中解读到他对国家、对人民博大而深沉的爱。


王定璋. 论白居易的咏老诗 [J]. 文史知识, 2013, (5)

邹婷. 从“悲老”到“喜老”——试析白居易的生命意识及其与佛教的关系 [J]. 海南师范大学学报(社
会科学版), 2008, (3):

苏仲翔. 白居易传论 [M]. 北京:古典文学出版社, 1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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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韩国诗话中对白居易日常生活的研究

2.1 白居易交游研究
白居易作为唐代著名的诗人,平时交游广泛,且因其不涉党争,所以不论是牛党还
是李党中都有他的好朋友。他和这些朋友们之间交往频繁,有很多交游诗和唱和诗作流
传于世,其中白居易最要好、交往唱和最多的当属元稹,其余的诗人中有自己的弟弟白
行简,也有好友刘禹锡、柳宗元等。对于白居易的交游情况,韩国诗话中也略有提及,
我们分为元白交游研究、与其他诗人交游研究两类情况来论述。

2.1.1 与元稹交游研究
研究白居易,不得不提到的便是元稹。从唐代中期以来,以元稹和白居易为核心形
成了一个客观存在的诗派,在当时及后世均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宋人严羽在《沧浪
诗话·诗体》中以“元和体”特指“元白诸公诗”,后又立“元白体”,此后世人便把元
稹白居易并称为“元白”。历代文献中关于“元白”的记载也很多,如元代辛文房在《唐
才子传·白居易》中记载:
“(白居易)与元稹极善胶漆,音韵亦同,天下曰元白。”
《旧
唐书·元稹传》有记载:“稹聪警绝人,年少有才名,与太原白居易友善,工为诗,善
状咏风态物色,时言诗者称元白焉。”等,后世甚至有以“元白”泛指诗友,如骆鹏《寄
怀师农》有诗曰:“元白卜邻曾有约,太平身世渺难期。”
元稹、白居易二人具体经历虽然各有不同,但元稹家境贫寒,白居易也出身于小官
吏家庭,同样属于新兴的下层庶族政治力量范围,在积极投身仕途与政治改革的过程中
也都屡遭打击。白居易自述早年经历“时难年荒事业穷,弟兄羁旅各西东。田园寥落下
戈后,骨肉流离道路中。吊影分为千里雁,辞根散作九秋蓬。共看明月应垂泪,一夜乡
心五处同。”
(《自河南经乱》)元稹也有诗“臣九岁学诗,少经贫贱,十年谪宦,备极栖
惶,凡所为文,多因感激,故自风诗至古今乐府,稍有寄兴,颇近讴谣,虽无作者之风,
粗中遒人之采。”
(《进诗状》)可见,正是由于荒乱的世业和谪宦的生涯,促使元白将内
心的“感激”托付于“寄兴”、
“讴谣”的抒泄方式,从而形成以“风诗至古乐府”为标
志的向儒家诗教传统归位的自觉意识。元白二人由于相似的背景和经历而聚集在一起,
元稹和白居易在长达数十年的诗歌唱和中,留下了很多经典的诗作,在唱和中也无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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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韩国诗话中对白居易日常生活的研究

地创造出“和韵”的诗歌创作方法。
世人对元白的研究,除了诗文和诗艺思想,便是二人之间令世人称颂的友谊。关于
元白之间的交往及各种逸闻轶事,在历史上有很多记载,这些记载中有部分也随着二者
的诗文一并传入了韩国,并在韩国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在韩国诗话中也偶被诗家提起和
评论。纵观《韩国诗话全编校注》,对元白二人诗文的记录和论评都不太多,与诗文相
比较,对二者交游的考证评论就更少了,而且所论之事也较为单一。但是就是这些少量
的引用和评论,为我们打开了韩国元白研究的一个窗口,从这些短评记载中,我们可以
看到韩国诗人个体的看法,由此也可推及全部来考评和看待。
我们首先来看两则关于元白唱和诗的引用和评论:
南羲采曾在《龟涧诗话》卷七中有载:
元微之与乐天卜邻,有诗曰:‚明月许同三径夜,绿杨分做两家春。‛相与
唱和,时称‚元白‛。元为浙东观察使时,白亦刺杭州,常以诗筒往来。白语人
曰:
‚曹公刘玄德曰:
‘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余于微之亦云:诗中‘有月
多同赏,无杯不共持’一联,两地暗合,时崔元亮与元白皆同年生。崔时刺湖
州,以名最后,白咏云:
‚人间不会云间事,应放蓬莱最后仙。‛三郡有唱和诗,
时谓之‚三州唱和集‛余谓三州唱和如三国分鼎,而湖州诗便是益州疲弊。①
南羲采在此处记述略为杂乱,是为了介绍元白之间交往的背景而为之。在此则诗话中,
作者主要为了评价元白崔三者唱和诗。元白唱和诗多作于元稹任浙东观察使和白居易刺
守杭州的时候,此时二者共同的朋友崔玄亮刺守湖州,在元白唱和之时,崔玄亮同时与
元白二人也多有唱和,三者的唱和诗被编纂成诗集之后,被称之为“三州唱和集”,但
是现在世人多知元白唱和,却鲜少知道“三州唱和”与崔玄亮其人。在南羲采看来,以
崔玄亮的诗文成就,远不及元白,只是因地理位置的原因恰好与元白之间偶有唱和,便
与元白诗编入一集,但即便如此崔玄亮的作品也无法与元白之作相提并论。在他看来三
州唱和同三国鼎立的局面是类似的,而崔玄亮此时便如疲敝不堪的益州,早已势力衰弱,
无法与元白二人抗衡。南羲采并没有直接批评崔玄亮的作品,也没有明确表明崔氏作品
不足与元白作品同列一集,而是以“天下三分而益州疲弊”而委婉道之。虽则语言婉转,
但是也能够清楚地表明南羲采在此对元白二人诗文作品的高度评价,二人的诗歌成就是


蔡美花,赵季.《韩国诗话全编校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2.7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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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玄亮之流无法匹敌的。
除此之外,韩国诗话中记录最多的当属“诗筒”典故和“神交”逸闻了。
关于“诗筒”故事,最早的记载出现在佚名所撰《诗文清话》中:
白乐天与元微之常以竹筒贮诗,往来庚和。和靖翁故有‚带斑犹恐俗,和
节不防山。‛之句。每谓既有诗筒,可无吟咏以助清酒。……①
《诗文清话》中还有:
“元白酬和千篇,元守浙东,白牧苏台。置驿递诗筒有云:‘有月多同赏,

无杯不共持。’其句暗合。”
《诗文清话》的记载,是最早见于韩国诗话中的“诗筒”典故记录,在此之后便是
南羲采在《龟涧诗话》卷七中的记录了:
又,乐天《诗屏风序》曰:
‚微之犹滞通州,余亦未离湓州,相去万里,不
见三年,郁郁相念,多以吟咏自解。前后辱微之寄示之什,殆数百篇,虽藏于
事,多出偶然,则安知此屏不为好事者所传为九江故事耶?‛因题绝句曰:
‚相
忆采君诗作障,自书自勘不辞劳。障成定被人争写,从此南中纸价高。‛又曰:
‚君写我诗盈寺壁,我题君句满屏风。与君相遇知何处,两叶浮萍大海中。‛虽
在远,每以邮筒相与酬和,时号‚元白诗筒‛。乐天《诗筒》诗曰:‚拣得琅玕
截作筒,缄题章句写心胸。……烦君赞咏心知愧,鱼目骊珠同一封。‛又《寄元》
诗曰:
‚为向两州邮吏道,莫辞来去递诗筒。‛又,商玲珑,杭州歌者也。元《送
玲珑仍寄自》诗曰:‚休遗玲珑唱我辞,我辞多是寄君诗。‛又《和白早春》诗
曰:‚同受新年不同赏,无由缩地欲如何。‛观二子酬唱,其友好之情至矣!交
道之全难矣。世称管鲍,其次王、贡,而张、陈凶其终,萧、米隙其末,故知
全之者鲜矣。而元白能全之,则交道不下于管鲍。所以有‚鲍叔怜我‛之句也。
余尝有诗曰:‚知是鲍牙方是支,术如犀首定非夫。‛有感于交道之不古而发者
也。③
南羲采在本则诗话中,不仅引用了大量元白唱和诗,而且提到了两个非常重要的典故,
便是“诗屏”与“诗筒”。关于“诗筒”,前文已经引用了《诗文清话》的一则记录,记


蔡美花,赵季.《韩国诗话全编校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2.2193

蔡美花,赵季.《韩国诗话全编校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2.2035

蔡美花,赵季.《韩国诗话全编校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2.7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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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韩国诗话中对白居易日常生活的研究

录虽然并未详细描述“诗筒”的具体情况,但是可以知道,元白二人以“诗筒”贮诗唱
和的故事在那个时候便已经流传到了韩国。而在南羲采《龟涧诗话》中,对“诗筒”的
记录已经比较详尽了,不仅直接引用了白居易《诗筒》全诗,而且也有引元稹的和诗。
本则引用中还提及了之前韩国诗家从未有过的“诗屏”典故。“诗屏”的典故,来源于
白居易的诗歌《诗屏风序》,但是在此作者也未全部引用,典故是指在元稹滞留通州之
时,白居易身在湓州,二人仕途皆不如意,且相距万余里,三年不得相见,三年之间,
元白二人多有唱和互寄,白居易写给元稹的诗歌多达百首。其后白居易便将元稹写给自
己的短小精悍的诗歌全部题写在一面屏风上,这样便随时可以看到,就仿佛看到了元稹,
可见思念至深。
作者在诗话中把两则典故都描述的非常详细,在引用之后,作者评论“观二子酬唱,
其友好之情至矣!”历史上所流传下来的交友故事很多,但是除了管鲍、王贡,便没有
像元白这般友好的了。
“而元白能全之,则交道不下于管鲍。”世人皆知管鲍之交,而且
这已经成为友谊深厚的一个代名词,在南羲采心中,元白交往之深厚已经堪比管鲍之交,
已经将其提升到了非常高的地位。南羲采一家之言虽然不能代表全部韩国诗家,但是也
能从中看出,高贵的友谊不分国界,这是全人类相通的感情,元白之交不仅在中国备受
赞誉,在韩国也一样受到大家的推崇。
由以上诗话材料可以知道,元白之间的友情,不仅在韩国诗话中有所记录,而且也
是备受推崇的。除此之外,元白最为人称道的就是“元白神交”的典故了,对此韩国诗
话中也屡有提及。
关于“元白神交”典故,最早的记载出现在金万重《西浦漫笔》中:
……昔元白慈恩之梦,世称神交感通。
按:《类说》卷五十《元百诗》:元稹为御史鞫狱梓潼,时白居易在京与名
辈游慈恩,小酌花下,为诗寄元曰:
‚花时同醉破春愁,醉折花枝当酒筹。忽忆
故人天际外,计程今日到凉州。‛是日元果及褒城,亦寄《梦游》诗曰:‚梦君
兄弟曲江头,也向慈恩院内游。驿使唤人排马去,忽惊身在古凉州。‛千里魂交,
若合符契。①
类似的记载还出现在南羲采《龟涧诗话》卷七中:


蔡美花,赵季.《韩国诗话全编校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2.22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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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元为御史鞫狱时,白在都下,与名辈游慈恩,花下小酌,为诗寄
元曰:
‚花时同醉破春愁,醉折花枝当酒筹。忽忆故人天际外,计程今日到凉州。‛
是日元果及褒城,亦寄《梦游》诗曰:
‚梦君兄弟曲江头,也向慈恩院内游。驿
使唤人排马去,忽惊身在古凉州。‛千里魂交,若合符契。……①
在这里,金万重以注释的方式详细解释了元白“神交感通”的由来。据传闻白居易与元
稹分别在不同的地方,白居易与友人游寺庙喝酒赏花时无比想念元稹,便作诗寄予元稹,
预计元稹“计程今日到凉州”,而就在同日夜晚,元稹梦到自己与白居易等人一起游赏
寺庙并作诗娱兴,梦醒之后才惊觉自己已经身在古凉州,于是作《梦游》诗寄递白居易,
表达自己的思念之情。这是一则流传甚广的小故事,世人皆知元白二人友情至坚,但是
分别之后因为思念甚笃而梦到对方当下之事,甚至还能够参与其中,神奇程度堪比今日
“心灵感应”,因而诗家评论二者“千里魂交,若合符契”。二者之间相隔千里,也依然
可以有精神的沟通,仿若符契般彼此完美契合,也只有元白这样的友情才能做得到了吧。
南羲采在此的记录,有直接引用金万重之嫌,也或者在当时的韩国文坛,一直有流传着
如此的故事,因而大家便都采用了同样的表述。这本是一则小故事,却被韩国诗家反复
引用和评论,韩国诗家对其喜爱的程度可见一斑,也能够说明,元白之交在韩国诗家心
中所占据的重要地位。
友情的高贵与纯洁,自古以来便被诗家文人们歌颂赞美,不论是普通人之间的友情,
还是如元白这样的名家之间的友情。韩国诗家对元白二人之间的友情大加赞赏,并将之
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可见虽然疆域有界限,但情感无国界,元白友情让韩国诗家们
也受到了很大的触动。在此所引的材料虽然只有短短几则,但是韩国诗家对友情的高度
推崇和对元白的高度赞扬,已经能够说明,元白之交在韩国古代文学研究中也有着非常
高的地位。
其实元白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据学者考证,“长庆二年,李逢吉污蔑元
稹谋刺裴度,虽被辨明是假的,不过元稹却受到了许多人的指责,其中就包括他的好友
白居易。”②元白关系的淡漠也是由此而始,自此之后二人之间的交游唱和也都大不如前。
在文学方面,向来有很著名的“元轻白俗”之说,而这些方面韩国诗家并没有在诗论中


蔡美花,赵季.《韩国诗话全编校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2.7252

金基元.《中唐文人之间的交游研究——以中唐五大家为中心》[D]. 上海:复旦大学,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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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韩国诗话中对白居易日常生活的研究

表现出来,或许是资料整理的遗漏,也或许是韩国诗家未曾关注到二人交游的细节。在
元白交游研究方面,韩国诗话中所缺失的部分很多,如果未来有新的资料出现,这也会
是韩国白居易研究方面一个新的方向。

2.1.2 与其他诗人交游研究
白居易的交游面很广,除了和元稹最为亲密之外,和同时期的刘禹锡、柳宗元、裴
度等人都有往来唱和,对于这些韩国诗家也有所注意,但是根据韩国诗人所引的材料不
一,所研究和论述的重点也往往有所差别。
李植在《学诗准的》中有记载:
古人称白乐天与刘禹锡游,人目以刘白,而不陷八司马党中;与元稹游,
人目以元白,而不陷北司马党中;又与杨虞卿为姻家,为李文饶所忌嫉,而不
陷牛李党争中,是固然矣。然元、刘皆身有玷累,而乐天与之厚善,至老死而
交情不渝,亦可谓笃厚长者矣。行身则特立独行,不染滋垢;处人则舍短取长,
不忘久要。斯其所以为乐天乎?①
李植在这里总论了白居易生平交游的友人。白居易与刘禹锡交游的时候,人称“刘白”,
但是白居易却没有因刘禹锡而陷八司马党;与元稹交游人称“元白”,但是也没有牵扯
进入北司马;同时他与杨虞卿又是姻亲,尽管被李文饶等所记恨,最终也未卷入牛李党
争之中。在李植看来,元稹和刘禹锡都是“身有玷累”的人,与之交往就很可能被牵连
其中,但是白居易却没有因此而舍弃这两个朋友,反而终其一生都与二人保持着很好的
友谊,因而李植称赞白居易“可谓笃厚长者”,白居易对待朋友真诚包容之心,就如长
者一般宽厚。
李植在此通过排比列举来论述自己的观点,但是需要指出的是,李植在此所引“古
人称白乐天与刘禹锡游,人目以刘白,而不陷八司马党中”与史实相悖,据史料记载,
刘白二人相识于唐敬宗宝历二年(826 年),是年刘禹锡有著名的诗作《酬乐天扬州初逢
席上见赠》也可佐证,而“八司马事件”则发生于公元 805 年(贞元 21 年),刘白二人
相识于八司马事件发生 21 年后,白居易自然也不会因为与刘禹锡之交游而陷入八司马
党政,由此可见,韩国诗人对于中国诗人的了解并不透彻,对其后的历史也并没有深入
的把握。此类的错误引用在别处也偶有发现,可见即使阅读其议论文本,我们依然还是


蔡美花,赵季.《韩国诗话全编校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2.15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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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大学文学硕士学位论文

要有辩证的态度。
李植最后的结语“行身则特立独行,不染滋垢;处人则舍短取长,不忘久要”,简
单而又精准地概括了白居易的人生之道与交友之道,李植非常推崇白居易的为人之道,
故而发问“斯其所以为乐天乎?”白居易行身则特立独行,交友则舍短取长,这不仅是
他能够“乐天”的原因,也是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
类似的记载还出现在《诗文清话》中:
或问王荆公曰:
‚编四家诗……如是则孰为优劣?‛白居易与元稹同时唱和,
人号‚元白‛,后与刘禹锡唱和则谓之‚刘白‛。白之才岂真下二子哉?若曰:
‚王
杨卢骆‛,杨固尝自言:
‚愧在卢前,耻居王后。‛益知称呼前后,不足为优劣也。

这则诗话则着重从排名先后来论述,白居易与元稹唱和时,人称“元白”,而与刘禹锡
唱和时,人称“刘白”,白居易始终排名靠后,这难道是因为白居易的诗才不如元、刘
二者吗?事实上,白居易的诗才丝毫不输元刘二人,但是白居易却一直对此安之若素,
对于排名也坦然接受。诗话作者还同时引用了“王杨卢骆”四人并称,杨炯认为自己的
诗才“愧在卢前,耻居王后”,作者由此得出结论“称呼前后,不足为优劣也”,世人的
并称之语,并非纯以诗才而论,往往只取朗朗上口之说法,而且很多都带有排名者自身
的感情色彩,白居易本人对此都并不在意,后人又何必以排名之先后来强论诗才之优劣
呢?白居易一直被排于元、刘之后,但其诗文成就也并未因此而削减分毫,世人也并未
因此而看低了其才情。
在此则诗话中,作者从经常会引起世人讨论的排名之先后说起,来表明自己“称呼
前后,不足为优劣也”的观点。这样明确的观点表达,不仅表明作者对于世人才情的论
断有自己的公正标准,而且也更加肯定了白居易的作品和其所达到的超高的艺术成就。
由以上资料我们可以清晰地了解到,韩国诗家对于白居易生平的交游唱和所作的研
究虽然并不多,但是却涉及到了很多方面,其中不仅有“诗筒”唱和故事、千里神交的
记载,而且还有白居易与其他诗人之间的交游往事,但是于“交游”研究而言,其中仍
然还有很多的不足,白居易与其他诗人之间的交游往事、唱和诗歌、年代考录在韩国诗
话中都没有资料体现出来,难道是和元白研究的缺憾有着同样的原因吗?究其根本,还


蔡美花,赵季.《韩国诗话全编校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2.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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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韩国诗话中对白居易日常生活的研究

是白居易的重视程度不够,而这同时也为我们留下了很多可以研究和考证的空间。

2.2 对白居易侍妾的研究与评价
中国古代社会中,男人除了娶一房正妻之外,普遍都有纳妾之风,上到帝王的后宫
三千佳丽,下到平民百姓的妻妾成群,都充分表明了中国古代男人根深蒂固的纳妾思想。
其实在古代家庭中,除了妻和妾,还有地位更低的一类人,便是侍妾。侍妾最开始是指
娶妻时妻子陪嫁的丫鬟,如《红楼梦》中王熙凤的丫鬟平儿便是侍妾。在封建社会发展
的过程中,侍妾这一群体的范围也在不断扩大,后来便有了来自贫民家庭的丫鬟、战争
结束之后的战利品等等。中国古代文人个个风流,因此纳妾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情,在历
代很有成就的大诗人中,白居易就因为蓄妾拥姬而很有名气,甚至可以排上前几名。
白居易以妓乐诗酒放纵自娱,他的诗中知姓名之妓便有十几个,最有名气的当属樊
素和小蛮。在《旧唐书·白居易传》中有记载:“樊素、蛮子者,能歌善舞。”唐孟棨
在《本事诗·事感》中也同样有记载:
“白尚书(居易)姬人樊素善歌,妓人小蛮善舞,
尝为诗曰:
‘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美姬樊素的嘴巴小巧而鲜艳,如同樱桃;小
蛮的腰柔弱纤细如同杨柳,这些也构成了世人对二者最初的印象。
相对于小蛮而言,樊素在白居易诗歌中出现的频率更高一些,在白居易现实生活中
也显得更重要一些,但是现在能够看到的记载中,并没有什么关于樊素与白居易日常生
活的描述,大家最熟悉的还是白居易“开阁放柳枝”的故事。据记载,开成四年十月,
68 岁的白居易患了轻度中风,并伴有轻度的左瘫①,虽然经过治疗并未留下严重的后遗
症,但是这样的身体状况让白居易意志消沉,又念及关盼盼之殉情②,他便动了要把樊
素遣返回家的念头,也为此而写下《不能忘情吟》。樊素也是一个痴情的女子,将要被
遣返的时候泪如雨下,非常动情地说了一番话:“主人乘此骆五年,衔撅之下,不惊不
逸。素事主十年,巾栉之间,无违无失。今素貌虽陋,未至衰摧。骆力犹壮,又无。即
骆之力,尚可以代主一步;素之歌,亦可送主一杯。一旦双去,有去无回。故素将去,
其辞也苦;骆将去,其鸣也哀。此人之情也,马之情也,岂主君独无情哉?”从这段自


蹇长春, 尹占华. 《白居易评传》[M]. 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 2002.298

《韩国诗话全编校注》第 6534 页,李圭景《诗家点灯》卷十记载:„„关盼盼居燕子楼十年,唐
尚书张建封妾。白香山赠诗曰: “黄金不惜买蛾眉,捡得名花四五支。歌舞教成心力尽,一朝身去不
相随。”盼盼泣曰: “自公薨后,妾非不能死,恐以我公重色,有从死之妾也。是玷我公清苑,所以
偷生。”遂不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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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可以见得,樊素能得到白居易多年的宠爱,不仅歌舞艺好,更是因为她极高的文采。
第一次被遣,樊素坚持没有离开,但是在第二年春天(开成五年三月),白居易还是下
定决心送走了樊素,此后诗人不胜伤感地写下了《春尽日宴罢,感事独吟》,感叹“病
与乐天相伴住,春随樊子一时归”,樊素已经随着烂漫的春光一起远去,留下的只有无
限愁思。樊素的离去,在白居易的人生中是带有某种象征意义的,这意味着白居易的青
春和风月情怀也都随着樊素一同离去了。
因为二人在白居易的人生中所带有的强烈象征意味,所以很多白居易研究与论评也
都与二人多少有着关联。韩国诗家如李睟光、金万重等人对此也多有关注,主要表现在
对樊素小蛮二者相关诗歌的引用与论评、对白居易与二者感情的论评两个方面。

2.2.1 对樊素小蛮二者的记载与论评
在《韩国诗话全编校注》一系列书中,关于二者的记载有很多,主要是引用前人论
评,或者直接引用白居易诗句,其中主要以李睟光《芝峰类说》、李圭景《诗家点灯》、
南羲采《龟涧诗话》等为主,这些诗话中不仅对二者有着各种不同的引用与记载,各位
诗家也有不同的论评之语。
李睟光在《芝峰类说》卷十一中曾记载:
白乐天诗云:
‚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以樊素善歌,小蛮善舞,故言。
按:樊素善留《杨柳枝词》,人以曲名之,乐天既老放之。东坡诗曰:‚前年开
合放柳枝。‛,又曰:‚不学杨枝别乐天‛。①
李睟光在此处首先引用了白居易的诗句“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这句诗是白居易
对二者的准确评价,也是我们认识樊素和小蛮的开始,李睟光就从这两句诗中获取到了
关键的信息:樊素善歌,小蛮善舞,且樊素因为成名曲《杨柳枝词》而获得了“柳枝”
的别名。这是韩国诗话中首次提及樊素小蛮二人,虽然只是引用了白居易的两句诗,且
并未作出过多的论评,但是在李睟光之后,曾有多位诗家对李睟光的诗话进行了直接的
引用。如南羲采在《龟涧诗话》卷七中有记载:
“……又乐天侍姬名柳枝,乐天诗曰:
‘樱

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以樊素善歌,杨柳善舞,故云。” 由此可以看出来,李睟光
的《芝峰类说》对韩国后代的诗家影响深远,同时也可知,后辈的诗人对此话题也同样


蔡美花,赵季.《韩国诗话全编校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2.1204

蔡美花,赵季.《韩国诗话全编校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2.7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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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韩国诗话中对白居易日常生活的研究

有着浓厚的兴趣。
李圭景在《诗家点灯续集》中也有记载:
……白乐天有二姬,曰樊素,柳枝,为诗曰:‚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
因杨柳以托意曰:
‚一树春风万万枝,嫩如金色软于丝。永峰房里东南角,尽日
‛二公诗一赏,至今有无限惆怅之意。①
无人属在谁。
李圭景和李睟光一样,也是首先便提到了标志性的诗句,但是与李睟光不同的是,李圭
景还联系到了白居易的另外一首诗,便是脍炙人口的《杨柳枝词》。白居易的这首《杨
柳枝词》本是一首写景寓意诗,其中先写柳条的柔美姿态,再写柳树的遭遇及自己的论
评,意在抨击当时的人才选拔机制和相关的政府官员,但是因为樊素别名“柳枝”,而
白居易的这首诗中又以杨柳为主题,不禁让后世的诗人将二者联系在一起来考察。李圭
景在此便认为白居易是以柳枝写樊素,以表达内心的惆怅之情。前文写“樱桃樊素口,
杨柳小蛮腰”,将二人的美丽曼妙全都写尽了,但是一想到白居易在晚年没有二人的陪
伴,读到《杨柳枝词》“尽日无人属阿谁”的喟叹,便感受到了白居易的惆怅情怀与凄
凉晚景,自己仿佛也有了满腹的惆怅之情。都说诗家情感最为丰富细腻,即使远隔时空
与天地,也依然可以从字里行间感受到对方内心的愁绪与悲凉。
其他诗家对此也有很多类似的引用和论评,因为年代都晚于李睟光之辈,故而大多
都很像是直接引用于李睟光的《芝峰类说》,因此便不再过多地列举与解析,而是将视
角转向白居易与樊素小蛮二人之间的情感描写。

2.2.2 对白居易与二者之间感情的论评
历代文人学者对樊素小蛮二人多有记述,并不仅仅是因为她们经常出现在白居易的
诗歌作品之中,而是因为白居易对二者的用情之深、依恋之重,从对二者的研究之中也
可以看到白居易其人的性格特征与生活面貌。韩国诗家的引用和评论也是如此,偏重于
他们之间的感情研究,特别是“开阁放杨柳”和“樊素自去”的引用研究,而且由此也
延伸出不少对比论评,如白居易与元稹的对比等,试图由此来窥探诗人的精神世界。
白居易的诗歌除了之前所引《杨柳枝词》,还有《失婢》、
《春尽日宴罢,感事独吟》
等,李睟光在《芝峰类说》卷十四的《丽情篇》率先引用了这两首诗:
白乐天《失婢》诗曰:
‚宅院小墙庳,房门榜贴迟。旧恩惭自薄,前事悔难


蔡美花,赵季.《韩国诗话全编校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2.6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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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笼鸟无常主,风花不恋枝。今宵在何处,唯有明月知。‛又有诗曰:‚病与
乐天相伴住,春随樊子一时归。‛刘梦得嘲之曰:‚春尽絮飞留不得,随风好去
落谁家。‛盖乐天非能去樊素,樊素竟自去尔。①
李睟光在这里引用了白居易的两首诗,第一首诗从题目就可以窥探其中的内容,
“失婢”
的主题意味简单明了,而诗歌内容中又有“笼鸟无常主,风花不恋枝。今宵在何处,唯
有明月知。”之句,由此可以推断,这是樊素离开之后白居易因为思念深重而作,就像
笼中鸟没有固定的主人一样,就像风中的花朵并不留恋枝头一样,心中所爱之人也离自
己而去,她今宵到底在何处?恐怕只有明月知晓了。《失婢》诗非常直截了当地表达了
白居易对樊素的情感,以及在她离去之后自己的思念之苦。
在接下来李睟光又引了《春尽日宴罢,感事独吟》诗句,此诗全文为:“五年三月
今朝尽,客散筵空独掩扉。病共乐天相伴住,春随樊子一时归。闲听莺语移时立,思逐
杨花触处飞。金带缒腰衫委地,年年衰瘦不胜衣。”这首诗写于春日午后,在宴席散尽
宾客皆去的时候,家里重新恢复了冷清的模样,此时白居易已经是晚年,百病缠身的凄
凉午后,诗人不禁又想起了离自己远去的樊素,“一时”突出了作者内心的无限孤独寂
寞之情,烂漫的春光和樊素一起在倏忽间离自己远去了。作为好朋友的刘禹锡,此时便
对白居易进行了无情地嘲讽“春尽絮飞留不得,随风好去落谁家”,春天已尽,柳絮飘
飞,这些都是留不得的,樊素就如柳絮一般,随风飘去不知道会落在谁家了。李睟光能
够将白居易的两首诗放在一起共同解读,并同时再列举出刘禹锡的诗歌,可见其对白居
易这段感情生活的关注,在字里行间流露着对白居易凄凉晚景的怜惜之情。
在结尾,李睟光说“盖乐天非能去樊素,樊素竟自去尔。”一个“竟”字,包含了
无限的意味。由前文可知,白居易晚年身体状况和心理状况都非常不好,曾“开阁放柳
枝”,主动遣送樊素离开自己去嫁人,不希望将来樊素像关盼盼一样追随自己而去。樊
素在离开白居易的时候非常不舍,但是她明白自己无从选择,因此最终还是离开。李睟
光在这里用了一个“竟”字,可以看出来,他在读这段爱情故事的时候以为樊素并不会
离开,可是他又深切地懂得白居易和樊素二者深重的情感,离开白居易去嫁人才是樊素
最好的归宿。所以一个“竟”字,写出了李睟光内心的复杂感受,也从侧面衬托了二者
之间爱情的伟大。


蔡美花,赵季.《韩国诗话全编校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2.1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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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韩国诗话中对白居易日常生活的研究

与李睟光类似的评论也出现在南羲采《龟涧诗话》卷七中:
……樊素善唱《杨柳枝词》,因以曲名,名之曰杨柳。白既老,放之。坡诗:
‚前年开阁放柳枝。‛即谓是也。世谓乐天有鬻骆马放柳枝词,嘉其至老病不忍
去也。然乐天《失婢》诗有曰:
‚宅院小墙庳,房门榜贴迟。旧恩惭自薄,前事
悔难追。……明月知。‛审其诗意似失杨柳而作。又有诗:‚病与乐天相伴住,
春随樊子一时归。‛梦得嘲之曰:
‚春尽絮飞留不得,随风好去落谁家。‛以此诗
观之,盖乐天非能去樊素,樊素竟自去尔。退之所谓‚街头杨柳,摆乱春风‛
者也。……①
在南羲采的这则诗评中,我们可以知道,杨柳是樊素的成名曲,而且已经成为她的代号。
南羲采所讲的故事与李睟光的大同小异,与李睟光的不同之处便是信息略多了一些,其
中有“鬻骆马放柳枝”的典故,也有刘禹锡“街头杨柳,摆乱春风”的戏谑。其余的大
部分,似都出于李睟光,由此我们也可见文学之前后传承,对于樊素的研究,韩国诗人
也一直都在继续着,只是留存资料或多或少的区别罢了。
由于古代文人都有一些美妙的缘分,因而白居易和樊素之间的感情难免会被拿出来
和其他人做比较。韩国诗家金万重就注意到了这一点,将白居易与好友元稹做比较,在
作品《西浦漫笔》中有这样的一段话:
白乐天于老病垂死之年,不能忘情于樊素。元微之以血气未定之时,乃办
割爱于崔莺。此岂元胜于白耶?尾生身殉梁下之约,可得浪死,而尚论者与曾
参孝也并称之,何也?一女之轻而犹且不负,则其于君父可知。男女之至爱而
忍于肯弃,则又何恤于踈远乎?元之反复变换,失身丧节,此其兆也。惜也!
崔之不能如霍小玉之绝烈,使微之安享相门之东床也。虽然,韦丛之夭死,亦
岂为善之报也哉?②
本则诗论的重点在于探讨元稹之失节,从割爱崔莺的细节来看待元稹,而“白乐天于老
病垂死之年,不能忘情于樊素”,从侧面印证了白居易与樊素之间感情之深重。
“一女之
轻而犹且不负,则其于君父可知。”金万重跳出来男欢女爱的小圈子,跳出了感情的局
限,而是从宏观的角度来看待诗人的爱情,并能通过对比论证来看诗人之情感与气节,


蔡美花,赵季.《韩国诗话全编校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2.7226

蔡美花,赵季.《韩国诗话全编校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2.22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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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韩国诗家中是非常独特且新颖的。元稹在青年时期,为了仕途可以割爱放弃崔莺,白
居易在年老时遣离樊素,从此念念不忘。在金万重看来,白居易“一女之轻而犹且不负,
则其于君父可知”,从与小女子之间感情的处理中,折射出的是诗人自身的品格。元稹
年轻气盛之时,可以放弃爱情而追求其他,这难道不是此后“反复变换,失身丧节”的
前兆吗?金万重以小见大,以一事而论及一生,其观点与视角都非常独到。通过金万重
的论证我们可以知道,元白二人虽然有着一生的友情,但是二者为人之道却截然不同,
白居易与樊素和元稹与崔莺之间的感情更是不同的,通过金万重的对比,更能印证白居
易与樊素二者之间矢志不渝的爱情。
从以上的资料可以知道,韩国诗人所提及的诗歌中,主要都是对于樊素的描写和论
评,几乎很少有小蛮的影子。虽然涉及小蛮的并不多,但是我们知道,于白居易而言,
樊素和小蛮两个人的意义是等同的,他怀恋樊素的同时也带入了小蛮的影子,在樊素的
研究中小蛮也有着不可或缺的意义,二者是始终共存的。
从上文中的记述与分析可以看到,韩国诗家所关注的不仅仅是白居易的诗歌,也不
仅仅是白居易其人,其研究点已经延伸到了他的生活,甚至关注到每天与他生活在一起
的侍妾。他们从樊素和小蛮来窥探诗人感情生活,并从中得到启发。李睟光从中感受到
了诗人深重的感情,李圭景和南羲采等诗家也都得出了自己的结论,从金万重的对比描
写中我们亦可以从侧面看出二者情感之坚定,这些可以说都是樊素和小蛮两个侍妾所带
来的。文学是相通的,文学中的情感也是相通的,樊素和小蛮虽然地位低下,只是无名
无分的“侍妾”,但是她们二人的存在给白居易的感情生活增加了光彩,同时也为后人
留下了无尽的回味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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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韩国诗话中对白居易诗歌内容的研究

第3章 韩国诗话中对白居易诗歌内容的研究

3.1 对白居易《长恨歌》的研究
《长恨歌》是白居易的代表作之一,作为一首长篇叙事诗,它生动形象地描述了唐
玄宗与杨贵妃之间的爱情故事。作品从杨贵妃入宫、专宠写起,接着写了祸起苍黄,杨
妃惨死,然后写了宣宗幸蜀及回宫后对杨妃的诚笃思念。在诗歌中,诗人借历史人物和
传说,采用精炼的语言和巧妙的抒情手法,创造了一个婉转动人的爱情故事,并通过对
李、杨二人艺术形象的塑造再现了历史,真可谓以“出世之才”写“希代之事”①,或
者说“以绝好题目,做绝好文章”②。尽管唐明皇与杨贵妃都是当时权倾一时的人物,
但是诗人在进行写作的时候并没有拘泥于历史,而是与民间传说紧密结合,描摹出一个
回旋宛转的故事。
《长恨歌》作为我国古代文学发展史的一颗璀璨明珠,从面世起就对后世文学不断
地产生着影响,不仅对我国后世的文学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传入海外后,对国外的
文学发展也产生了一定的影响。相对于日本来说,韩国诗人和学者对《长恨歌》的研究
就显得很寥落,曾经做过的研究有相当一部分也已经散佚不可考,我们就对现存的这些
资料加以考察与探究。
李睟光在《芝峰类说》卷九中有记载:
元微之《连昌宫词》,王弇州以为胜《长恨曲》。余谓弇州此说,盖亦气格
而言。然乐天《长恨歌》模写如画,可谓曲尽。二诗优劣,恐怕未易言。③
《长恨歌》与《连昌宫词》同为唐诗中的叙事名篇,又都以安史之乱为背景,描述了唐
玄宗与杨贵妃之间的故事,二者之间的对比研究在国内从未停止过,韩国诗家在此所作
的评论,虽然篇幅短小,但是仍然填补了韩国元白对比研究的一个空白。
李睟光在此是以王弇州的评论作为切入点来探讨。王弇州即明代文学家王世贞,王
世贞认为元稹的《连昌宫词》要胜过白居易的《长恨歌》,但是李睟光对此却并不认同。
在李睟光看来,王弇州之所以得出这样的结论,是出于气格方面的对比,但是《连昌宫


陈鸿《长恨歌传》

梁廷枬《曲话》

蔡美花,赵季.《韩国诗话全编校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2.10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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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与《长恨歌》有着本质的区别:
《长恨歌》长于故事与人物的刻画,从而突出了李、
杨二人的悲剧形象;而《连昌宫词》则重在今昔对比,从而强烈反映出时代的盛衰。如
果仅从气格而论优劣,于《长恨歌》而言有失公正。“乐天《长恨歌》模写如画,可谓
曲尽”。在李睟光看来,白居易在《长恨歌》中所描写的一事一物、一情一态,甚至人
物的一颦一笑,都如同画出来一般呈现在读者的眼前,诗句委曲而详尽,所写之物、所
咏之情都能引发读者共鸣,可谓曲尽形态,入人肝脾。元白二诗,从不同的方面比较起
来各有千秋,又怎能仅凭一方面就定了优劣呢?虽然李睟光说“二诗优劣,恐怕未易言”,
最终也未对二诗的优劣下定论,但是作者心中恐怕也早有优劣。
李睟光在《芝峰类说》卷十一中还曾论述过白居易在《长恨歌》中所表现的忠孝之
意:
《长恨歌》曰:‚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无人识。‛杨妃本配寿王,而
诗语如此,又借汉皇为言,不敢斥言也。诗人忠孝之意可见。
注:
《嬾真子》卷二:
‚诗人之言为用固寡,然大有益于世者,若《长恨歌》
是也。明皇、太真之事本有新台之恶,而歌云‚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
未识。‛故世人罕知其为寿王瑁之妃也。《春秋》为尊者讳,此歌真得之。①
李睟光引用此句且作此评论,可见他不仅思维严谨,而且更注重探究诗歌背后所蕴含的
深层次意义。杨贵妃本是玄宗儿子寿王李瑁的妃子,但是后来被玄宗喜欢,便敕其出家,
后又迎回宫,册为贵妃。这样将儿媳纳为贵妃的事情是前所未闻的,在历史上也多有诟
病,但是在诗中,白居易却选择了将此段背景隐去,并借用汉皇的历史背景,将杨贵妃
描绘成一个“养在深闺无人识”的大家闺秀,且没有于诗中斥言玄宗此举违背纲纪人伦,
所以世人都知《长恨歌》,但是杨贵妃真实的身份经历所知者却寥寥无几。再结合之前
所讲的白居易“爱君之诚”便可知,白居易为皇帝的名声与威望而曲笔隐晦的良苦用心,
李睟光在注释中云“《春秋》为尊者讳,此歌真得之”,可见他早已洞悉了白居易的内心,
而“诗人忠孝之意可见”就是李睟光据此对白居易的高度评价了。如此为君主思虑周全,
也从另一个方面佐证了白居易“爱君之诚”。
看完李睟光对于白居易曲笔隐晦的赞扬,再看接下来的文段,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
李睟光作为一个评论者内心的纠结与挣扎,以下段落依然记载于李睟光《芝峰类说》卷


蔡美花,赵季.《韩国诗话全编校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2.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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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韩国诗话中对白居易诗歌内容的研究

九:
或言《长恨歌》
‚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是则明皇迫于军情,
不得已而诛杨妃也。措语太露,不若《北征》诗‚忆昨日狼狈初,事与古先别。
不闻夏商衰,中自诛褒妲。‛余谓此说然矣。但谓之《长恨歌》则记事,不得不
如此。唯刘禹锡云:
‚官军诛佞幸,天子舍妖姬。群吏伏门屏,贵人牵帝衣。低
回转美目,风日自无辉。‛尤似太露,不及白诗犹为浑全也。其杜诗既曰‚褒妲‛,
则‚夏商‛改做‚商周‛是矣。
按:
《临汉隐居诗话》:唐人咏马嵬之事者多矣。世所称者,刘禹锡曰:
‚……‛
白居易曰:
‚……‛此乃歌咏禄山能使官军皆叛,逼迫明皇,明皇不得已而诛杨
妃也。噫!岂特不晓文章体裁?而造语拙态,殆已失臣下事君之礼也。老杜则
不然。其《北征》诗曰:‚……‛。①
李睟光在此先引用了他人的评论,评者从诗句“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
着手,认为白居易此句诗的意指唐明皇迫于军情、被逼无奈才做出了赐死杨贵妃的选择,
据此认为在此处白居易处理非常不妥,因“措语太露”,不如杜甫《北征》诗更加含蓄
适宜。或许在他认为,白居易在此如果能描述为唐明皇幡然悔悟而主动赐死杨贵妃会更
好,更有助于塑造唐明皇明君圣主的形象。对此说法李睟光是表示赞同的,因而有言“余
谓此说然矣”,但是他转念又想到,“但谓之《长恨歌》则记事,不得不如此。”白居易
作此诗歌是为了记事,不得不如此而作,而且与刘禹锡诗作相比较,白居易诗歌也就没
有那么直白显露,而“犹为浑全也”。
李睟光在读《长恨歌》的过程中,首先对白居易“曲笔为君”的行为表示了赞同,
在接下来读到“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时,从读者的身份角度感觉作者表
达太过于直白,不如之前的曲笔隐晦做得好;但是从诗人的身份角度又认为白居易“不
得不如此”,而且在和刘禹锡的诗歌做了一番对比论证之后,他还是以为“不及白诗尤
为浑全也”。最后为了使自己的论证更加具有说服力,作者还补充了对杜甫诗的评论,
认为杜甫诗也并不是完全的严谨,杜甫诗歌既然言及“褒妲”,则朝代就应该由“夏商”
改做“商周”才更加合理了。
除了之前的对比论述,李睟光在《芝峰类说》卷九中对白居易略含批评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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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乐天《长恨歌》曰:
‚峨嵋山下少人行。‛按《东坡志林》曰:
‚峨眉在嘉
州,与幸蜀路全无交涉云。古人于此等处亦失检点而然耶?杨慎以为当作‚剑
门山下‛云云,亦未知如何。①
白居易在《长恨歌》中有句曰:
“峨嵋山下少人行”,但是根据后世苏轼的考证,峨眉山
在今四川嘉州,与当初明皇幸蜀的路线全无交集,既然如此,白居易又何出此言呢?白
居易身为久负盛名的文学家和诗人,在写作的时候却未经考察而犯下常识性的错误,所
以苏轼据此评论白居易“古人于此等处亦失检点而然耶”,后李睟光又引杨慎的话以为
当作“剑门山下”。虽然李睟光身在韩国未曾来中国考证一二,但是对学术的认真态度
让他对这些考证资料格外的重视,李睟光最后对这些评论未置可否,但是联系他对白居
易《长恨歌》的高度肯定和赞扬,可以推知其在此是赞同苏轼观点的,由此也可以看出,
作为诗人和学者,李睟光其思维和逻辑之严谨周密。
由于资料的缺失,其他诗人关于《长恨歌》的论述资料几乎没有见到,这导致了《长
恨歌》研究几乎是李睟光的专论,但是从李睟光的论述中,我们也可以看到他在与其他
诗人观点相左时的思考。李睟光的论证虽然都只是从侧面入手,但是并没有拘泥于诗歌
内容本身,而是着力于深入探究诗歌背后所蕴含的深层次含义。除了上述所引的资料之
外,李睟光对《长恨歌》的部分字词也有辨析,这部分内容将于稍后的语言部分作详细
探究。

3.2 对白居易咏物诗的研究
李重华在《贞一斋诗话》中曾说:“咏物一体,就题言之,则赋也;就所以作诗言
之,即兴与比也。”②所谓咏物诗,是以物作为吟咏对象的诗歌,在一首诗中,通篇以某
物为吟咏对象,对其进行刻画,绘形传神,或借物表现诗人的主观情感、人生感慨、政
治见解等。咏物诗吟咏的对象“物”也不是随意而定的,对咏物诗的“物”进行基础分
类,大概可以分为自然风物和人工器物两大类。自然风物,包括花鸟虫鱼、日月星云雨
雪等,人工器物则包括和人类相关的、由人类创造使用的器物,如案几杯盆、亭台楼阁
等。
韩国诗话中对白居易的咏物诗研究主要集中在咏植物诗和咏动物诗,也就是我们分


蔡美花,赵季.《韩国诗话全编校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2.1201

清, 李重华. 贞一斋诗说[M].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1978.930-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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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韩国诗话中对白居易诗歌内容的研究

类中所指的“自然风物”类。虽然白居易所咏之物为自然风物,但不论是白居易的吟咏,
还是韩国诗家的引用和评论,都有所蕴含、寄托深邃。韩国诗家对白居易的咏物诗论本
就评不多,而且主要是咏植物和咏动物两个方面,这些评论大部分都出自于南羲采《龟
涧诗话》中,我们就通过南羲采的论评来简单了解韩国诗家对白居易咏物诗的态度。

3.2.1 对咏植物诗的研究
南羲采在《龟涧诗话》卷二中有“唐重牡丹”段:
永叔《花品叙》曰:
‚牡丹初不载文字,唐人如沈宋、元白之流,皆善咏花
而寂无传焉。唯梦得《咏鱼朝思宅牡丹》云‘一丛千万朵’,亦不云其美且异也。‛
余按:《香山集》有《白牡丹》一篇,又有《买花》诗云:‚共道牡丹时,相随
买花去。一丛深色花,十户中人赋。‛又《乐府》有《牡丹芳》一篇,极称花之
妖艳。至有‚遂使王公与乡士,看花冠盖日相望。花开花落二十日,一城之人
皆若狂。‛之句。又寄微之诗:‚唐昌玉蕊会,崇敬牡丹期。‛注云:‚崇敬寺花
多,与微之有期。‛又《惜牡丹》诗曰:‚明朝风起吹应尽,夜惜衰红把火看。‛
《醉归盘室》诗云:‚数日非关王事系,牡丹花尽始归来。‛……然则元白未尝
无诗,唐人未尝不重此花也。《杂俎》云:‚隋文士集中无牡丹歌咏,隋朝种植
法初不说牡丹,则知隋朝花药中无所也,‛隋之文士果无题咏此花者,而自唐则
天以后,洛阳牡丹始盛,则元白之流岂不咏此花也?永寂寂无传之言,余甚可
讶惑也。①
欧阳修《花品叙》中有言“牡丹初不载文字”,唐人的沈宋、元白等都善咏花但是没有
作品流传下来,只有刘禹锡的一篇《咏鱼朝思宅牡丹》(需要指出的是,此处为韩国诗
家讹误,刘禹锡作品为《咏鱼朝恩宅牡丹》,鱼朝恩为唐朝宦官。)。但是南羲采经过考
察发现唐人已经有咏牡丹的风尚,且有很多关于牡丹的诗歌流传下来,如白居易《香山
集》中的《白牡丹》,白居易的《买花诗》中也曾提及牡丹。除此之外白居易还有很多
篇言及牡丹的诗作,如《新乐府》中的《牡丹芳》、寄微之诗以及《惜牡丹》等,所有
诗作都证明唐朝已经有牡丹载于诗文,且元白也留下了大量牡丹诗作,可见欧阳修此言
不可信,大概是并未作考证,而只是推测之语。据《杂俎》记载,隋朝确实是没有牡丹
花载于诗文,而且连农业种植的花药中都不曾提及牡丹,牡丹的兴盛是始于唐代武则天,


蔡美花,赵季.《韩国诗话全编校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2.68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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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人并非像欧阳修所说的那样不重视牡丹花。如此而言,欧阳修之语或是误将隋唐并论
故而出此言?但是不论怎么说,唐代元白确实留下了很多的咏牡丹诗作,“永寂寂无传
之言”不仅令韩国诗家讶惑,也令今人非常疑惑不解了。
在这里,南羲采关注的焦点不仅仅是白居易的咏牡丹诗作,更是上升到了资料考究
和对前人观点的辨析。援引白居易的诗歌作为自己论述的有力论据,简短而有力地反驳
了欧阳修的观点,而且对隋唐咏牡丹的历史做了简明扼要的介绍。南羲采虽未详细解读
白居易之咏牡丹诗,但是从侧面表明在唐朝就已经流行牡丹花的种植与观赏,白居易和
元稹等人不仅有咏牡丹之作,而且也有牡丹唱和诗作流传于世。
除了牡丹花,南羲采在《龟涧诗话》卷六中还曾提及荔枝花:
……而白傅诗曰:‚素华春漠漠,丹实夏煌煌。‛何也?其花或青或白欤?
欧公《书蔡君谟谱后》曰:
‚牡丹花之绝而无甘实,荔枝果之绝而无名花。昔乐
天有感于二物‛云。则其花不甚佳可知。故曲江《赋》又曰:
‚不丰其花,但旨
其实。‛……①
这一则诗话中,南羲采引用了白居易《题郡中荔枝诗十八韵,兼寄万州杨八使君》中的
两句话,这首诗大概作于元和十五年左右,是白居易任南宾守时所作。诗中的“素华”
即是指荔枝的花,而“丹实”则是荔枝的果实。在这里南羲采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荔枝
的花到底是青色的还是白色的?根据现实中的考证,荔枝花并无花瓣,每个花组有三个
花蕾组成,花开之初为白色,在两三天之后便逐渐由白色变为黄褐色,但是因其形态微
小,从未用作观赏。其后南羲采又根据欧阳修的记载“荔枝果之绝而无名花”,指出荔
枝的花并不美,没有观赏的价值,由此得出“则其花不甚佳可知”。其后诗家还从曲江
的《赋》中也找到了相关的描述“不丰其花,但旨其实”,荔枝的花并不丰硕美丽,但
是果实却非常甘甜鲜美。在我国诗歌史上,荔枝的吟咏在白居易之前都是很少见的,对
于荔枝花朵的描述就更少了,当大家都在关注荔枝果实如何鲜美异常的时候,南羲采却
对荔枝的花朵异常感兴趣,并且做了如此一番的探讨。诗家大概都喜欢默默盛开的花朵,
虽然经常被人忽略,但是却结出无比甜美的果实。
探讨过荔枝花以后,南羲采《龟涧诗话》卷六中又有对《荔枝图序》的论评:
刘贡父《荔子诗》:‚南国已随朱夏热,北人犹指画图看。‛《荔枝图》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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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韩国诗话中对白居易诗歌内容的研究

于乐天。乐天《图序》曰:
‚树形团团如帷盖……四五日色香味尽去。元和十五
年夏……盖为不识者与识而不及一二三日者云。‛然则北人盖不识荔支之为何
状,而白乐天图后始知其状耳。故刘彦冲诗曰:
‚笔下丹青千品色,钗头风露一
枝香。‛‚钗头‛字盖出于韩偓‚想得佳人微露齿,翠钗先取一枝悬。‛之语也。

这则诗话中,虽然也是论及荔枝相关,但是主要的论点便不再是花和果实,而在于探讨
乐天所作《荔枝图序》。在白居易的《荔枝图序》之前,北方人是不认识荔枝的,北方
人对于荔枝的了解大概就是始于这篇《荔枝图序》。对于荔枝的描述,诗家还引用了刘
彦冲和韩偓的诗歌加以佐证,但是有白居易诗文珠玉在前,再看二者诗文则“色香味”
不尽然矣。
从以上几则引用可以看出,南羲采对于咏植物诗非常感兴趣,并且善于比较论证和
资料辨别与考究,对白居易的咏植物诗的研究,除了咏牡丹和荔枝,还有咏桐、咏莲、
咏竹等,因为咏桐诗所具有的独特意义,因而在前文中已经专门加以论述,在此便不在
赘述,而其余几类的引用和论述,因韩国诗家对其引用很多而评论甚少,并不具有代表
性,在此也不再加以论述。

3.2.2 对咏动物诗的研究
除了咏植物诗,白居易还有很多吟咏动物的篇章,在这些诗歌里,被韩国诗家引用
和评论的最多的就是“虫”和“鸟”了,而其中主要的原因,应该是这两类诗作中蕴含
的深意和其中的警示作用。
南羲采在《龟涧诗话》卷七中曾引:
《白氏长庆集·禽虫诗序》云:‚庄、列寓言。《风》、《骚》比兴,多假虫
鸟以为筌蹄。《诗》意始于《关雎》、《鹊巢》,道说先乎鲲鹏蜩鷃之类是也。予
闲居乘兴偶作一十二章,颇类志怪,每章可致一哂。一哂之外,亦有以自警云。‛
其诗曰:
‚燕违戊巳鹊避岁,兹事因何羽族知?疑有凤王颁鸟历,一时一日不参
差。‛……又‚蚕老茧成不庇身,蜂饥蜜熟属他人。须知年老忧家者,恐似二虫
虚苦辛。‛……乐天此诗无非格言,使世间一种蝇营狗苟者见得,知所悔矣。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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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诸公尝称此乃九奏中新声,八珍中异味。信然。①
在这里,南羲采引用了白居易非常著名的咏物诗《禽虫十二章》。白居易曾在《白氏长
庆集》中自述,自己的虫诗灵感乃是来源于风骚比兴,虽然诗作类似于志怪作品,但是
这些都是作者用于自警之诗。在这一系列诗中,白居易吟咏了十余种动物,小到虫子,
大到禽鸟,对每一种动物作者都发出了自己的感慨,其中最著名的一首就是“蚕老茧成
不庇身,蜂饥蜜熟属他人。须知年老忧家者,恐似二虫虚苦辛。”这首诗堪称《禽虫十
二章》的代表作,作者在这里描述了蚕、蜂两种动物辛苦劳作了一年,最后却没有容身
之处、没有果腹之食,白居易由此引出自己的议论,希望年老忧家的人,最后都不会像
这两种虫子那般白白辛苦一场。纵观《禽虫十二首》全诗,白居易每一首诗都像是格言,
警示后人的同时用以自警,南羲采认为,这些诗歌会使得世上蝇营狗苟之辈见之而有悔
悟。元稹、刘禹锡等人称此诗为“九奏中新声,八珍中异味”,南羲采对此表示非常认
同,可见不论是中国还是韩国对白居易此诗都有着很高的评价。
南羲采对《禽虫十二章》的喜爱不仅表现在给予了极高的赞扬,而且在作品中反复
引用,如《龟涧诗话》卷二十二中:
白香山作《禽虫十二章》以自警,其中有曰:
‚蚁王化饭为臣妾,蜾母偷虫
作子孙。彼此假名非本物,其间何怨复何恩。‛又曰:‚蟏蛸网上罥蜉蝣,反覆
相持死始休。何异浮生临老日,一弹指顷报恩雠。‛白傅此传诗,真格言也。②
这次南羲采并未将全文全部引用,只是引用了其中两个部分,而且其评价也只有简单的
一句“白傅传此诗,真格言也。”虽然只是寥寥两句,但是南羲采的字里行间都透露出
对白居易的敬佩和对这首诗的喜爱之情。
除了咏虫诗歌,南羲采还对白居易的写鸟诗有过很多引用,如《龟涧诗话》卷七中
关于“秦吉了”的记载:
《岭表异录》:秦吉了,出容管廉白州,大约似鹦鹉,脑有黄肉冠。《格物
论》云:
‚鹦鹉白者,名秦吉了。‛白傅诗曰:
‚秦吉了,出南中,彩毛青黑花颈
红。耳聪心慧舌端巧,鸟语人言无不通。昨日长爪鸢,今朝大嘴鸟。鸢捎乳燕
一窠覆,乌琢母鸡双眼枯。鸡号堕地燕惊去,然后拾卵攫其雏。岂无雕与鹗?


蔡美花,赵季.《韩国诗话全编校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2.6986

蔡美花,赵季.《韩国诗话全编校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2.8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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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韩国诗话中对白居易诗歌内容的研究

嗉中肉饱不肯搏。亦有鸾鹤群,闲立扬高如不闻。秦吉了,人云尔是能言鸟,
岂不见鸡燕之冤苦?吾闻凤凰百鸟主,尔竟不为凤凰之前致一言,安用噪噪闲
言语。‛以此诗观之,秦吉了青黑彩毛。而《格物论》:
‚鹦鹉白者曰秦吉了‛者,
误矣。白傅此篇盖伤冤民也,不但秦吉了不为凤前致言,凤亦渴睡而不辨燕蝠
之争,则鸢鸟之虐去益自恣矣。吁!亦悲矣!秦吉了一名‚情急了‛,委曲识人

情。
在《龟涧诗话》卷七中还有“鸟报吉凶”的记载:
……白乐天在江州,答元郎中《喜鸟见寄》诗曰:
‚南宫元央池,何忽鸟来
止?故人锦帐郎,闻鸟笑相视。疑乌报消息,望我归乡里。我归应待鸟头白,
惭愧元郎误欢喜。‛然则鹊固有善,而鸟亦能报喜也。又有元微之《大嘴鸟》一
篇……②
《秦吉了》为《新乐府》五十首中的第四十八首。陈寅恪先生在《元白诗笺证稿》中说:
“诗中之雕鸮,乃指宪台博智肃理之官,鸾鹤乃指省阁翰苑清要禁近之臣,秦吉了即指
谓大小谏官。是此篇所讥讽者至广,而乐天尤愤慨于冤民之无告,言官之不言也。”③这
首寓言体的诗,诗人没有字句直接表达诗歌的主题思想,但是在字里行间又都流露出对
各种官吏丑陋嘴脸的厌恶。
南羲采在引用中,首先注意到了白居易所描述的“秦吉了”的外观特征—“彩毛青
黑花颈红”,这和《岭表异录》和《格物志》的记录都大有不同。对于这些记录的偏差,
南羲采选择采信白居易之说,向来论证严谨的南羲采,在此却没有任何的论证过程,或
许是出于对白居易作品的偏爱,故而“秦吉了”到底是何种形态,我们也不得而知了。
回到对诗歌本身的论述,南羲采对白居易这首诗是评论是“盖伤冤民也”,白居易在此
诗中用被压迫欺凌的鸡燕来拟贫苦百姓,而以秦吉了、鸾鹤等拟无所作为的官僚们,看
似在咏鸟,实则在伤民之病痛。南羲采在此不仅精准地概括了白居易诗歌的主题是“盖
伤冤民也”,也对此发出了自己的感慨,为人民的悲痛而感到悲痛。
南羲采的第二则材料引用了白居易一首非常有趣的诗。首先需要注意的是,诗话原
文为“南宫元央池,何乎鸟来止。”实为讹误,正确的应为“南宫鸳鸯地,何忽乌来止„„”


蔡美花,赵季.《韩国诗话全编校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2.7065

蔡美花,赵季.《韩国诗话全编校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2.7064

陈寅恪.元白诗笺证稿[M]. 北京:三联书店, 2001.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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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大学文学硕士学位论文

诗中所有“乌”都被讹误为“鸟”,引用资料中并未作修改,但探讨中均作“乌”。由此
也可见知,诗歌在世代流传的过程中,难免字词有所讹误,此处讹误无关紧要,倘若关
键之处有重大的错误,而后辈又不对讹误之处加以辨析便贸然得出结论,结论失去了立
足之处,也便没有了意义。
在诗中白居易认为鸟是可以报吉凶的,就如喜鹊报喜乌鸦报丧一样,但是这首诗和
大家平时的认知不同之处就在于,作者认为“乌”也可以报喜,乌在古代是指乌鸦,乌
鸦自古以来在人们心中就是不祥之兆,而白居易在此却认为乌鸦能够报喜。在此南羲采
认为白氏所说也很有道理,虽然喜鹊自古便被认为是报喜之鸟,但是乌鸦未必就不能报
喜,我们并非一定要严格恪守传统,这些都是人类给予的定义,那为乌鸦正名一次也未
尝不可。从以上的这些引用中也可以看出,南羲采同白居易一样,所关注的焦点都与别
人有所不同,从大家都忽略了的角度来看待事物,从而得出一个全新的结论。
除了秦吉了、乌鸦,南羲采引用过的还有“神圣知风”的大嘴鸟,“哑哑吐哀音”
的慈乌等等,南羲采的引用很多,评论却并不多,虽然未作有意义的评论,但是从中还
是可以看出韩国诗人咏动物诗的喜爱。
白居易的咏物诗数量多且杂,研究者往往都是择其喜好而研究,由以上的例证便可
看出南羲采对于咏物诗的偏爱,而在咏物诗中又偏爱白居易之诗。在这一章节中我们具
体论述了韩国《龟涧诗话》作者南羲采对白居易咏植物诗和咏动物诗的一些简要描述与
论评,很遗憾我们没有看到其他诗家对白居易咏物诗的引用和评论,有可能是资料整理
的疏漏,也有可能是资料在流传中的散佚,在此我们只看到了南羲采的一家之言。但是
管中窥豹,从南羲采的各种评论中,我们也可以窥见韩国诗家对于白居易的认知与评论
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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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韩国诗话中对白居易诗歌艺术的研究

第4章 韩国诗话中对白居易诗歌艺术的研究

韩国诗人对白居易的诗歌艺术并没有形成专论,和其他的诗歌评论一样,散见于各
个诗家诗话作品中,有的篇幅较长,有的则只是只言片语。虽然资料散碎,但是经过整
理与分类,也能从中看到韩国诗家对于白居易创作手法与创作艺术的一些看法。我们根
据这些资料的论述重点,暂且将其分为“语言”与“艺术”两类,来分别加以论述。

4.1 对白居易诗歌语言的研究

4.1.1 字义辨析
《琵琶行》作为《长恨歌》的姊妹篇,被誉为“千古绝作”①,但是韩国诗家的评
论作品中却鲜见关于《琵琶行》内容与艺术的探究,从现存的几则资料中可以看到,韩
国诗家主要着眼于诗歌的字词,主要是关于琵琶行中个别字词的反复论证。
李睟光在《芝峰类说》卷十一中曾记载:
《琵琶行》曰‚枫叶荻花秋瑟瑟‛。杨慎曰:瑟瑟,本宝名,其色碧,此言
秋色碧也。评者多以为萧瑟,非也矣。乐天诗曰:
‚寒食青青草,春风瑟瑟波。‛
又‚一道斜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此可证也。张初云,瑟瑟,多作风声,
刘公幹诗‚瑟瑟谷中风‛,此岂碧色耶?余按梁武帝诗‚瑟居超七净‛,
‚瑟‛与
‚索‛同,‚萧索‛与‚萧瑟‛盖一也。②
白居易在《琵琶行》开篇便交代了诗歌创作的背景与环境“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
秋瑟瑟”,作者在贬居浔阳之时,一个秋天的夜晚,在江头送别友人,风中有枫叶、荻
花摇曳,这些背景向来都是无人质疑的,唯独“秋瑟瑟”,在韩国诗家的眼中的理解和
常人不同。我们通常都将“瑟瑟”解释为秋天万物萧条,因而显得景色凄凉,读之便觉
寒意入侵,所以今天也有“瑟瑟发抖”之语。韩国诗家认为,
“瑟瑟”并非指秋色萧索,
而是一个表示颜色的词语,为此,李睟光援引了杨慎之语:“瑟瑟,本宝名,其色碧,
此言秋色碧也。”意在说明,瑟瑟,本是一种宝物的名字,其颜色为碧色,故而白诗在
此的意义应为“秋色碧”。作者同时还指出,白居易在诗歌中曾多次用到“瑟瑟”这个


清,赵翼. 瓯北诗话[M]. 南京:凤凰出版社, 2009.

蔡美花,赵季.《韩国诗话全编校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2.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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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如“春风瑟瑟波”、
“半江瑟瑟半江红”等,通过诗意推论可以得知,其“瑟瑟”实
指江水颜色,而非萧瑟之意。韩国诗家据此认为“瑟瑟”实为白居易描述秋江冷碧的颜
色。后有学者张初对此说法表示质疑,认为“瑟瑟”是在模拟风声,并用刘公幹的诗“瑟
瑟谷中风”来作例证,此诗中的“瑟瑟”则明显不是指代颜色了。对于张初的此种说法,
李睟光据梁武帝“瑟居超七净”句中“瑟”事实上是指“索”,认为在现实中大家往往
会把“萧索”与“萧瑟”当做一个词来使用,故而认为张初所举的刘公幹诗意指“萧索”,
而根据“萧索”来解释刘诗也是可以说得通的。
从本则材料的反复论证可以得知,李睟光的主要观点在于白居易诗中的“瑟瑟”并
非指秋景萧索,而是指“秋色碧也”,而他所援引的各个例子也都可以证实其论点。而
在论证的最后,他也指出,之所以人们会认为“瑟瑟”指秋景萧索,大概是因为生活中
大家已经把“萧索”与“萧瑟”混为一谈,常常混用而导致以后对“瑟瑟”的认知也变
得模糊了。
从之前李睟光各条评论中可以知道,李睟光是一个对待学术非常严谨的人,他能援
引各个例子来佐证自己的观点,并最终得出这样的结论,也是出于他严谨的学术态度。
我们现在的现实生活中,早已经将“萧瑟”与“萧索”当做同一个词来使用了,却没有
人去探究二者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差别,背后又有怎样的渊源。通过李睟光的解读,我
们对此也可以有一个初步的了解。
同样对此作出论证的还有李圭景,他在《诗家点灯》卷十中曾有记载:
古人诗传于后者,字句每多讹传,大失本旨。如唐白香山居易《琵琶行》,
或以‚枫叶荻花秋瑟瑟‛书者,案《正韵》璱字注‚玉鲜洁皃,今谓之璱璱者,
以其色碧也。一曰璱璱,碧珠也,亦作瑟瑟。‛然则取其秋水秋空之色而言也。
或作‚秋索索‛,《正韵》注‚索,昔各切。荒也,尽也,散也。又萧索,萦纡
儿。‛然则索索取其萧索也,或作‚摵摵‛,
《正韵》摵注‚陨落皃,白居易《琵
琶行》‘枫叶荻花秋摵摵’‛,然则摵摵乃是原本也。从摵摵为宜。①
李圭景在此的论述,也是着眼于“瑟瑟”二字,但是具体的论述与观点与李睟光又有所
不同。李圭景认为,古代诗歌在流传于后世的时候往往会有字句的讹误,就如白居易《琵
琶行》中的这句“枫叶荻花秋瑟瑟”。对于此句中“瑟”的理解有三种,一种认为是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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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韩国诗话中对白居易诗歌艺术的研究

示颜色,对于此种说法他援引了《正韵》关于“璱”的注释:
“‘璱’是表示玉石洁白的
样子,而现在多认为其表示颜色之‘碧’,而且又有人认为‘璱璱’是指碧珠,在写法
上可以写作‘瑟瑟’。”这种说法在这里是取用了秋水秋空的颜色而言的,认为诗歌中是
在指代秋水和天空的颜色。还有一种说法认为,
“秋瑟瑟”也可以写作“秋索索”,而《正
韵》对于“索”字也做了注释,
“索”字从其字形来分析,是表示“荒、尽、散”之意,
“索索”即是取自其“萧索”之意。第三种说法认为“瑟瑟”本应作“摵摵(sè)”,
“摵
摵”一词在《正韵》中注释为“陨落貌”,且此条援引白居易“枫叶荻花秋摵摵”,所引
之诗句直接用了“摵摵”这个词,李圭景据此得出结论,认为“摵摵”才是白居易诗歌
中原本所用,三种争论则应该以“摵摵”为准。对此笔者还是心存疑惑的,既然在《正
韵》中有此原字的引用,且李圭景对此引用未加任何的考证与议论,便认定其权威性,
结论的确定是否过于简单了呢?对于“瑟瑟”的争论既然有三种不同的声音,那么诗家
评论之时就应该旁征博引,用事实的证据来支撑自己的论点,李睟光在论此字之时便左
右援引,最终证实自己的结论,而李圭景的结论则过于草率,并没有说服力,因而其说
法是否可以采信也要打上一个问号了。
李睟光与李圭景二位诗家除了对《琵琶行》中的字词做了考究之外,还有一些其他
杂乱的引用,如李睟光在《芝峰类说》卷十一中曾引杜秋娘事,并据《乐府杂录》与《唐
诗解》来考证杜秋娘之身份,李圭景在《诗家点灯》卷一也曾有“琵琶亭十二楼船”的
记载,盖从浔阳江畔之琵琶亭来引出一段逸闻趣事,并且杂入了本国名为“琵琶亭”之
小岗。此类引用多于字词诗艺无关,且未作相关评论,在此便不再单独列出了。
由以上的材料可知,
《琵琶行》在韩国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李睟光与李圭景二位诗家,
且二者也都着眼于字词的辨析,对“瑟瑟”二字都做出了自己的论证,并得出了相应的
结论,虽然最后的结论并不相同,李圭景所作的结论也缺乏现实的根据,但是二位诗家
研读诗歌之细致入微,并能对有所疑问之处提出自己的见解,都是值得我们学习并效仿
的。
除了对《琵琶行》中字词的辨析,韩国诗家对《长恨歌》中的个别字词也有深入的
考察与探究:
如李睟光在《芝峰类说》卷十一中就有记载:
《长恨歌》曰:‚夜雨闻铃肠断声。‛按:《杨妃外传》:明皇幸蜀,霖雨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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旬,栈道中闻铃声,悼念贵妃,因为《雨霖铃曲》。唐诗:‚一曲霖铃泪万行。‛
此也。铃,盖马口衔铃,或为檐铃,如风铎之生。今俗以浮沤为铃,此乃方言,
恐不是也。①
李睟光应该是韩国诗家中对《长恨歌》研究与评论最多的人了,对《长恨歌》的研究深
入且具体。在这里李睟光着重研究了“夜雨霖铃肠断声”中的“铃”。中国古代有词牌
就名“雨霖铃”,又作“雨淋铃”。据说这个词牌是唐玄宗始作,传说马嵬兵变后,杨贵
妃缢死,在平定叛乱之后玄宗北还,一路凄雨沥沥,风雨吹打金铃上,玄宗因悼念杨贵
妃而作《雨霖铃曲》。既然是“雨淋铃”,那么就需要探讨一下这个“铃”到底是什么铃
了。作者以为诗中的“铃”应该是马口所衔之铃,或者是像屋檐下悬挂的檐铃那样的铃
铛,每当风起的时候吹动铃铛便会发出声响,而现在很多人以“浮沤为铃”,并且认为
这是方言所致的讹误,作者则不认同这一观点。
(“浮沤”或为后世流传时讹误,现在已
经无法探寻此物实为何物了。)
同样对“铃”做出探究的还有梁庆遇,他在《霁湖诗话》中有这样的记载:
《长恨歌》有‚夜雨闻铃肠断声‛之句,吾东方人遂以檐溜为铃,即出于
谚言明皇之入蜀到斜谷夜雨中闻铃作《雨霖铃》曲。盖中华人悬铃于马若骡之
颈下,行则有声。韩渥《早发蓝田》诗曰:‚栈转时闻驿使铃‛,又杜荀鹤《临
江驿》诗第六曰:‚驿路闻铃夜过山。‛见此可知已。昔天兵之来我国也,将官
之行多以骡载装槖,而编铃于骡子颈下,行则众铃皆鸣。见此益可验矣。②
在梁庆遇的那个时代,大家普遍认为诗中的“铃”就是屋檐下的“檐铃”,出处同样是
明皇幸蜀而作《雨霖铃曲》。作者认为诗句中的“铃”应该是骡马脖颈所系之铃,因为
中国人喜欢在骡马的脖子上挂上铃铛,这样骡马一走起来便会有叮当的声响。从韩渥和
杜荀鹤的诗中,作者也找到了佐证,“栈转时闻驿使铃”、“驿路闻铃夜过山”等句,都
是在讲行旅中遇到驿使骑马路过,听到了铃声,由此可知铃声是来自于驿马脖颈下的铃
铛。除此之外,作者还以现实中的例子作为佐证,回忆之前天兵来朝鲜的时候,将官多
用骡马来运送行李物品,而在骡马的颈下则都悬挂有编好的铃铛,只要出发所有的铃铛
就会一起发出声响。由诗歌和现实中的例子便可以得到证实,白居易诗中的“铃”是类


蔡美花,赵季.《韩国诗话全编校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2.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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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韩国诗话中对白居易诗歌艺术的研究

似于檐铃的、悬挂于骡马脖颈下的“铃”。梁庆遇的考辩与思量,从诗歌延伸到现实,
最终得出“铃”之本义,研究之深入细致,不输李睟光。
韩国学者权应仁在《松溪漫录》中也曾对此有过考证:
白乐天《长恨歌》有‚夜雨闻铃肠断声‛之语。
《左传》注云:
‚和在车衡,
铃在其上,动则皆有鸣声。‛盖和铃象鸾鸟声者也。明皇幸蜀,霖雨弥旬,栈道
中闻铃声,悼念贵妃,因作《雨霖铃曲》。乐天之所谓铃者指此。我国人以铃为
雨铃。盖雨下时,水汽成团,状若金铃,故曰雨铃者,乃我国之方言也。中原
之人亦岂有此语也?况铃上着闻字,非吾所谓雨铃明矣。雨铃岂有声音也?虽
有识者习以为常,反怪我言。屡质于舌官,曰:
‚中国之人本不用此语‛云。故
记吾所闻,以俟博洽。①
权应仁在此所作的评论和考究的角度和之前的诗人不太一样,最后的结论虽略有不同,
但大致还是和其他诗家保持一致。权应仁的评论首先援引了《左传》的注解,直截了当
地指出在白居易诗歌中所提及的“铃”,就应该是悬挂于车衡之上,一动便会有声音的
铃,并推测这样做大概是因为铃声响起来和鸾鸟的叫声很相像。在权应仁的时代,韩国
人认为“铃”是指“雨铃”,韩国所谓的“雨铃”并不是会发出声响的铃铛类物品,而
是在下雨的时候水汽结成一团,形状和金铃很相似,故而被称之为“雨铃”,而且这个
“雨铃”的称呼是韩国本地的方言,在中原是否有此种说法呢?作者对此虽无考证的结
果,但是内心却是持否定的态度。于是接下来又以“闻”入手,认为“雨铃”是没有声
音的,必须要看到的而非听到,所以白居易诗中所言的“铃”和韩国国内的“雨铃”并
不是同一种东西。在之前的诗话作者考证中,从未提及过韩国国内“雨铃”的说法,在
此条评论中得到这样一条信息,大概也可以推测出,韩国的诗家之所以会对“铃”字到
底为何物进行此番的推理与探究,主要是因为本国的方言原因。
由以上的引用可以知道,白居易的《长恨歌》在传入韩国之后,便被韩国诗家普遍
传阅并引用和评论,韩国诗家不仅关注到白居易诗歌的内容,而且深入到诗歌的内部去
探寻其深层次的含义,用审视的眼光对待诗歌中的每一个字。
除了以上对《琵琶行》与《长恨歌》的字义辨析,对其他诗歌中的字词特多有辨析:
如任廉《阳葩谈苑》卷之一曾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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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香山诗‚年开第七秩,屈指几多人。‛自注云:‚余与苏州刘郎中同壬子
岁,今年六十二。‛又诗:‚行开第七秩,可谓尽天年。‛注云:‚时俗谓七十以
上为开第八秩。‛字书训秩字,与帙同,又与祑同。袠与之帙、祑同,书衣,又
书卷编次也。白诗所引则谓过此而及彼,若繙书帙然也。信如此言,则称庆七
十者当云八秩,八十者当云九袠,乃与古语合。此出《云谷卧余》。余近日有诗
云:‚奈何芳年交,解到八九袠。‛盖从白诗。然袠似是耋之同音,或通用,或
转讹也。①
任廉的引用与其他诗人不同,他并没有过多关注白居易在诗歌中所流露的时间流逝之悲
凉感,而是更多地对白诗中的字词做了考证辨析。任廉认为白居易诗歌中所用的“秩”
字,是引自“帙”的书页、书卷之意,因为白居易在自注中表明“今年六十二”,在过
了六十岁即将七十岁的时候,称之为“年开第七秩”,任廉将此理解为“过此而及彼”,
“若繙书帙然也”,就如同书翻过去了一页,非常生动而形象。而关于“秩”与“袠”,
我们现在认为“袠”为“帙”的异形字,可表述同样的意义,但任廉在诗话中并未明确
说明二字之间的关系,故而也就无法探究其在当时的意义。至于“袠”与“耋”既不同
音也不形似,二字作比较,大概是诗人讹误所致了。
李圭景在《诗家点灯》卷十也有记载:
凡著述文字,当详细知其所用故事,出自何处,然后用之,今人以书卷称
‚缥缃‛,入于诗文而不知其义……按《云谷卧馀》:
‚今人贺寿者,七十曰‘七
袠’,八十曰‘八袠’。‛按《字书》:
‚祑‛与‚袠‛、
‚帙‛同,书衣,又书卷编
次也。因观白乐天诗:‚年开第七秩,屈指几多人?‛自注云:‚余与苏州刘郎
中同壬子岁,今年六十二。‛又诗:‚行开第八秩,可谓尽天年。‛注云:‚时俗
谓七十以上,为开第八秩。‛《字书》训‚祑‛与‚帙‛同,又与‚祑‛同。白
诗所引,则谓过此而及彼,若繙书帙然也。信如此言,则称庆七十者,当云八
袠,八十者,当云九袠,乃与古语合。……②
李圭景在此并非专述几字之差异,而是在论述其他问题的时候提及此问题,但是相对于
前面几位诗家,李圭景的论述算得上是最详尽的了。李圭景在论述的开头便指出了,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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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韩国诗话中对白居易诗歌艺术的研究

诗属文应该对其所引的故事等有详细的了解,出自何处要明白,然后才能用之,但是现
在人往往都不清楚自己用的文字典故到底出于何处,原意是在表述什么。为此他举出了
下面的例子:根据《云谷卧馀》的记载,人年七十称“七袠”,八十则称“八袠”,又根
据《字书》的记载,
“祑”、
“袠”与“帙”三个字是同意的,都表示书衣或书卷的编次。
根据这样的两则记载,李圭景引白居易的诗歌,认为白居易诗歌中所言的情形,过七十
而称第八秩,年龄的称呼就如的书卷翻页一般,认为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应该按照《云
谷卧馀》中所说,庆七十者“云八袠”,八十者,“当云九袠”,这样便与古语相合了。
李圭景虽然只是通过引用几则文献记载,并未过多论述,但是其想法与意图已经可以清
楚看见,李圭景更加倾向于遵循古制,在考证了三个字其实为同义之后,他认为还是要
遵循古典文献中所用之字,认为“袠”是最合适文意的表述。
对白居易诗歌中文字的考证,可以让我们更加清楚地了解到白居易写作诗歌时的心
境,也方便我们更好地解读白居易的诗歌。几位诗家论述之细致入微,考察之详尽全面,
不禁令人叹服。

4.1.2 语言风格探究
诗歌是语言文学的艺术,它没有一种固定的语言风格模式,不同的作家有着不同的
语言风格,在诗歌创作中允许作家对语言形式有所创新,多样性的语言、饱满的内容都
会为诗歌意蕴的形成增添色彩。我国古代文人强调“心之精微,发而为文;文之神妙,
咏而为诗”,白居易的诗抛开含蓄、选择直白,丢弃华丽、选择朴实,这是对传统诗歌
语言的继承与发展。且白居易诗歌大部分属于现实型诗歌,现实型文学更适合用直白、
朴实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思想,所以诗人选择用自己独特的语言艺术来实现诗歌积极的
现实意义。
从《韩国诗话全编校注》的资料来看,对白居易诗歌语言最早的评论来自于李睟光
的《芝峰类说》卷十四,在“诗艺篇”中作者曾经有记载:
《白居易传》曰:‚居易诗人争传之,鸡林贾售其国相,率篇易一金‛云。
鸡林乃新罗,而未知国相何人。其酷好之者,岂亦知而好之者耶?盖其诗如里
巷常谈,平易近理而曲尽情态,故能重相如此。①
由前文我们的资料考证便可以知道,白居易的诗文作品在其生前便已经传入韩国,并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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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很大的欢迎,李睟光在此也从侧面证实了这一说法。李睟光认为白居易的作品之所以
在韩国流传甚广受到追捧,是因为其语言浅白易懂,就如大家街头巷尾闲聊谈话一般,
“平易近理而曲尽情态”,就算是没有文化的寻常百姓也能够理解,所以使新罗的宰相
也能够对其诗歌喜爱重视有加。李睟光对白居易诗歌语言风格的概括简单而准确了,至
于新罗之宰相为何如此爱重白居易之作品,恐怕也非语言平易近理这么简单了。
南羲采在《龟涧诗话》卷七中曾有短评:
…为诗令老妪解之,解则书之,未解则弃之。故其诗平铺,如村野田夫劝
课农桑。①
南羲采在本则诗话中提及了白居易生平轶事,传闻白居易为了追求诗歌语言更加通俗易
懂,每写成一篇便去街头寻找老妪来诵读,如果老妪都能读懂,那么这首诗便是成功的,
如果老妪读不懂便会弃之重新写作。这本是关于白居易写作的一则不可考的趣闻异录,
但是南羲采以此为论证依据也未尝不可,能有此轶事流传,也可知白氏诗歌语言通俗易
懂的程度。故而南羲采评论白居易“其诗平铺”,诗歌语言平白易懂,在评论结尾,他
引了《白居易传》中的评论,认为“如村野田夫劝课农桑”,可见白居易诗歌语言平白
易懂的特点在韩国诗家中也有很高的认知度。
李圭景在《诗家点灯》卷一中也曾有过同样的引用:
诸家诗评,虽评一人之诗,苟有可评之诗,则散作千家之评,有何不可?
且不独用于评诗……白乐天如山东父老课农桑,言言皆实,元微之如李龟年说

天宝遗事,貌悴而神不伤。
李圭景在此并没有做出自己的论评,而是在对评诗之法做了论评之后,直接引用了《白
居易传》的评价,可见李圭景对于此种评价非常认同,对白居易诗歌语言“言言皆实”
的论评也完全接受。
李植在《学诗准的》中有记载:
欧阳公晚年,取平生所为文,自编次今所谓《居士集》者,往往一篇数十
过,有累日去取不能决者。白乐天诗流便畅达,若无事于锻炼者,而后人有得
其草本,点窜甚多。古人于文章,不肯草草如此,吾辈可不服膺!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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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韩国诗话中对白居易诗歌艺术的研究

在李植其后的金某氏曾作《海东诗话》,其中有:
白乐天诗流畅便达,若无事于锻炼者。而后人有得其草本,点窜甚多。古
人于文章,不肯草草如此,吾辈可不服膺?①
李植在诗话中记载,欧阳修晚年为自己编修文集时非常认真谨慎,一篇文章往往要看数
十遍之多,甚至有好几天都不能取决的情况出现,而反观白居易之诗,语言流畅便达,
字词似乎并无反复斟酌之意,浑然天成,但是后人得到其作诗的草本,却发现其中有很
多修改斟酌之处,可见白居易诗歌之流便畅达、浅白易懂也并非一蹴而就,也经过了无
数次的字斟句酌,最终才有了无数经典之作流传于世。李植在此引用两位大家的事例,
意在说明古人作诗为文之认真、谨慎,如欧阳修和白居易这样的大家,对于文章都不肯
草草了事,后辈诗人更要勤勤恳恳不可草率马虎。李植在此似也有自警意味。
南羲采在《龟涧诗话》卷二十二中有载:
白乐天《与元八卜邻》诗曰:‚明月从好三径夜,绿杨分作两家香。‛元八
即微之也。坡诗:‚井水分西邻,竹阴借东家。‛意从乐天来,柳子厚与刘梦得
诗曰:
‚皇恩若许归田去,晚岁当为邻舍翁。‛梦得答云:
‚耦耘若使遗身去,黄
发相看万事休。‛坡诗:
‚蚤晚青山映黄发,相看万事一时休。‛语从梦得来。王
介甫题邻居诗:
‚竹柏相望数十楹,藕花深处复开庭。如何更欲通南埭,割我锺
山一半青。‛与乐天‚绿杨分作春‛语同,而但乐天语平铺而无滞碍意,介甫则
峭壁涩而有顾惜意,此其性情不同也。②
南羲采与上述几位诗家的不同之处在于,他从白居易和元稹、刘禹锡和王安石之间的对
比来得出结论。本则诗话的前半部分意在说明所引的东坡诗句诗意乃来自白居易和刘禹
锡,而后半部分则在对比白居易的“绿杨分做两家春”和王安石的“割我锺山一半青”。
在南羲采看来,虽然王安石的诗与白居易的诗写作手法是相同的,但是其所描绘出来的
画面却不尽一致。白居易的诗歌语言平铺而直白,流畅自如没有阻碍,王安石的诗歌则
如峭壁险峻,语言艰涩难懂,在作者看来,这与二者性情的差异有很大关系。白居易是
一个乐天知命的人,一生中困顿挫折不断,但是始终以乐观的心态去面对;而王安石作
为一代名相,孤傲高洁,为人特立独行,由性格之不同来分析诗作的语言差异,南羲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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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韩国诗家中可谓另辟蹊径。金万重由诗歌而论及诗人之秉性人格,南羲采则由诗人的
秉性而论及其诗歌语言的差异,长于对比和分析论证,二位诗家视角独特,论述有力,
令人折服。
对白居易诗歌语言的评论还有《诗文清话》卷二:
老杜‚云鬟玉臂‛二句画出闺人月下纳凉风态。白乐天‚霁色鲜宫殿‛,王
摩诘‚銮舆迥出千门柳,阁道回看上苑花‛……此等句正谓‚有声画‛,画工不
能貌也。①
本则诗话将白居易的诗歌和杜甫、王维的诗歌放在一起比较和研究,杜甫和王维作为白
居易的前辈,在诗歌上都有非常高的造诣,王维的诗歌更是被称之为“诗中有画,画中
有诗”,而且在所有中国诗人中,韩国人最推崇的当属杜甫,在这里把白居易的“霁色
鲜宫殿”诗句,同杜甫和王维的诗句一起并称,认为其“正谓‘有声画’,画工不能貌”,
可以说是对白居易写景诗的极大肯定。
对此作出精确概括的还有高丽的申钦,他曾在《晴窗软谈》上卷中提及:“元白之
”②所谓郑卫之音,即各诸侯国的民间音乐,这些音乐抒发人民的真情
诗,郑卫之音也。
实感,而且音乐形式受到各阶层人民的广泛喜爱。虽然在后来,“郑卫之音”被批判为
靡靡之音,但是这恰好也反映了白居易诗歌语言的通俗性,就如《诗经》国风中的民间
音乐一样,虽然语言浅白,但是却有着旺盛的生命力。
韩国诗家论及白诗语言风格,有李睟光的“平易近理”,有李植的“流畅便达”,还
有南羲采的“平铺无滞碍意”,所有的表述看似不同,但其实大同小异,都着意于白诗
语言的平易近理和浅白易懂,而这些恰好构成了白诗最主要的语言风格特征,但是韩国
诗家只讨论了白居易诗歌风格的一个方面,一个诗人的语言风格是要对应诗歌体裁而
言,韩国诗人只对其讽喻诗进行了探讨,却忽略了其他几种类型的诗歌,这不得不说是
韩国白居易研究的一个遗憾了。

4.2 对白居易诗歌韵律与句法的研究
韵是中国古代诗词的基本要素之一,诗人在诗词中用韵,便叫做押韵。字句押韵,
不仅便于吟诵和记忆,而且使作品更加具有节奏感与声调和谐之美。在诗歌发展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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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韩国诗话中对白居易诗歌艺术的研究

中,逐渐产生了“和韵”与“次韵”。和韵是指依照别人诗作的原韵作诗,而次韵是指
依次用所和诗中的韵作诗,次韵也称步韵。据记载,和韵与次韵起于元白唱和,而关于
此类说法,在韩国诗话中也曾有记载:
李睟光《芝峰类说》卷九中有:
《温公诗话》曰:
‚唐人庚和,有次韵、用韵、依韵。次韵,是效其次第韵。
用韵,用彼之韵,不必次之,依韵,同在一韵中耳。‛按:次韵之作,始于元白
而盛于赵宋,我国则尤以华国为重,故争尚此法,如举子习科业者之为,岂曰
诗哉?①
李睟光在读《温公诗话》时读到这则记载,他在按语中首先表明,次韵类的作品是始自
元白而兴于赵宋。韩国国内多崇尚中华文明,喜学中国的诗艺与诗法,因而当次韵的方
法传入韩国后,受到了很大的欢迎,大家争相学习,甚至在韩国科举考试中也都写作次
韵诗。纵观李睟光的诗话作品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很崇尚传统诗法、推重传统格律音韵
的人,对于此种现象的出现,他以“岂曰诗哉”一句表达了对“次韵”创作方法的反对
态度。所有的新事物,都需要一定时间被接受,“次韵”也是如此,李睟光作为一个传
统的文人,对此有抵触也是可以理解的。虽然受到像李睟光这样的传统文人的反对,但
是“次韵”之法因其方式之新奇与唱和之便利,还是受到了很多人的欢迎,由诗话原文
也可以看到,“次韵”的方法对韩国诗坛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关于“次韵”,李圭景《诗家点灯》卷一也有记载和评论:
世以和韵为次韵步韵,以为始于元白。然以愚所见,已创于皋陶《庚载》
之歌,而特不如后世差其韵也。按《珊瑚钩诗话》:前人作诗,未始和韵,自白
乐天元微之为二浙观察,往来置邮筒倡和,始依韵,而多至千言,少或数十言。
嗣后互相效尤,仍以成俗。诸人所道者,嫌其重押,避用他义。韵穷意缩,不
成本韵之义,贻笑大方。甚至阁笔,猜其不如,或生嫌隙,杀伐在心。谁知倡
和一竟至如是耶!《骚坛千金诀》:庚和之诗,当观原诗之意,以其意和之,则
更新奇,要造一两句雄健壮丽之语,方能压倒元白。若又随其原诗脚下走,则
无光彩,不足观。其结句当归着其人方得体,有就中联归着者,亦可也。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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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都以和韵为次韵和步韵,且都认为和韵是始于元白。李圭景所引的《珊瑚钩诗话》
也认为和韵始于元白,认为元白二人在元稹任浙东观察使时,往来置邮筒唱和,从彼时
便开始依照和韵作诗,被后世诗人所仿效,逐渐便成为大家都接受和认可的一种作诗方
法。但是这种作诗的方法,在随后的演变过程中逐渐失去了本来的意义,导致和韵的作
诗方法也逐渐为人诟病。在《骚坛千金诀》中也有类似的表述,认为庚和之诗,应该先
看原诗所表达的意义,要根据原诗意义来做庚和,如果想要压倒元白之诗,便需要做新
奇之语,而不是一味跟随原诗的韵脚而走,如此所作诗歌也没有什么韵味可言,不值得
一看。
根据前文李睟光对次韵的绝对反对,再看李圭景对次韵的怀疑与否定,可知此法虽
然在韩国风靡一时,受到了广泛欢迎,但是仿效者引发的众多事端,导致次韵受到韩国
古典诗人的一致诟病。李睟光和李圭景虽然是有声望和地位的古典大家,但是却也忽略
了这些所谓的事端并不是由诗法而起,而是由不懂诗法不善作诗却强力而为的人造成
的,不怪人祸而谴诗法,二位韩国诗家在此的评论过于主观,于诗法而言有失公允了。
自宋诗以来,论诗便有唐体宋体之争,不仅在我国国内,在朝鲜也有唐宋体之争的
记载。如梁庆遇的《霁湖诗话》中就有:
世之论诗者曰唐体,曰宋体。近世学唐者出于晚唐。盛唐与晚唐迥然不侔,
取盛唐诸诗熟玩则可知已。学晚唐者指用事曰:‚非唐也。‛盛唐用事处亦多,
时时有类宋诗,然句法自别,世人鲜能知之。骆宾王诗曰:
‚有蝶堪成梦,无羊
何触藩。‛白乐天诗曰:
‚但识臧生能诈圣,可知甯子解佯狂。‛此等句何限?非
用事而何?唐宋之下,在于格律、音响间,惟知音者知之。①
世之论诗总避免不了唐宋体的争论,认为近世学唐体的多出于晚唐,盛唐诗与晚唐诗完
全不相同,学晚唐者认为使事用典的诗都不是唐诗,但是事实上唐诗中使事用典的非常
多,因此作者便援引了骆宾王和白居易的诗歌。白居易的诗歌使用了臧生和宁子的典故,
骆宾王的诗歌引用了庄周梦蝶和羊触藩篱的典故,但是这并不影响它们是唐诗的本质。
作者在此便是借用白居易诗之使事用典来反驳这种说法。作者通过引白居易和骆宾王的
诗歌来阐明,唐宋诗的区别在于格律和音响之间,但是这种区别又很微妙,只可意会不
可言传。事实上,在白居易诗歌中,使事用典很常见,因而梁庆遇可随手拈来以作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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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韩国诗话中对白居易诗歌艺术的研究

如若其对白居易之诗歌的使事用典加以扩展论述,则是韩国白居易研究中的一个突破
了。
韩国诗话中对于白居易诗歌艺术的零星点评还有很多,如金某氏在《海东诗话》中
认为白乐天诗歌“亦变体之变者,中唐以上人所不道也”;
《诗文清话》卷二中认为“白
乐天则春莺柳阴,皆造化中一妙,余皆象龙刻凤,虽美不情,无取正焉” ①;李圭景在

《诗家点灯续集》中也曾记载乐天诗“句法绰有神彩” ;南羲采在《龟涧诗话》卷七
中通过记录黄庭坚摘白居易诗歌句段成诗,继而论述“盖乐天长于敷衍” ③等,对于这
些评论内容便不再详细列举。
韩国诗人对于白居易诗歌艺术的品评,从语言到句法,从字义辨析到风格阐述,
无不精妙独特,但是可能是因为资料的散佚,也可能是韩国对于白居易研究的轻视,所
论的观点也未能构成系统,这是韩国白居易研究的遗憾,也是韩国古典文学中不可忽视
的缺失,也期待后续可以有更多的相关资料,来丰富和完善相关研究。


蔡美花,赵季.《韩国诗话全编校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2.2019

蔡美花,赵季.《韩国诗话全编校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2.6544

蔡美花,赵季.《韩国诗话全编校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2.7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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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 语

白居易在文学史上有着崇高的地位,对中韩两国的文学史发展、诗歌评论发展也都
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正是中韩两国文人对其作品的共同关注和研究探讨,构成了本文的
写作基础。纵观韩国诗话,虽然白居易并未受到韩国诗家的尊崇,但是有关白居易的引
用和评论仍有百余条之多,其中所论内容,更是涉及了白居易诗歌的整体评论、分类考
察、艺术鉴赏等多个方面。在深入研究韩国诗话之后得出以下结论:
第一、韩国诗家对白居易的评论中继承了中国诗家的观点。受中国诗话的影响,韩
国诗家也是主要从白居易的人生境遇、诗歌写作、生活状况等方面对其进行考察和研究。
在研究中,韩国诗家并非照搬照抄中国诗家现有的观点和结论,而是在深入研究诗歌文
本的基础上提出自己独到的见解,显示出韩国诗家在白居易研究方面的独特视角。
第二、关于白居易生活状况的研究中,元白交游研究不论是在中国还是韩国,一直
都是研究的焦点,中国诗人更加重视其中的唱和诗的诗艺研究,而韩国诗人则着重从唱
和典故入手,虽则殊途同归,但是角度却是新颖独特的。在对白居易侍妾樊素和小蛮的
研究中,韩国诗家也表现出了独特的视角,其中的一些观点和结论也可以给我们以启发。
第三、韩国诗家在对白居易诗歌作品进行研究中,更加注重对文本的深入研究,特
别是其中的字词细节,往往会因为一个字而反复论证,从而得出中肯的结论,而在中国
的诗论中,则更注重的是整体风貌的评论,对字词细节的辨析相对而言少一些,从中也
可以看到中韩两国的研究着重点是有差异的。
中韩文化有着很深的历史渊源,近年来,中韩两国在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往
来愈加频繁与密切,中韩文化的交流与比较研究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而我通过参与
中韩学术交流活动,更能够深切体会两国之间文化交流和比较研究的迫切。探讨韩国诗
话中的白居易研究,比较中韩两国对白居易的不同评价及其背后的原因,可以使白居易
研究更加具体,也可以透过文本追踪中韩两国文化交流的印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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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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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大学文学硕士学位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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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大学文学硕士学位论文

附 录

表 1:文中所引韩国诗话作者及作品简介(以年代为序)

作品 作者 作品简介

李仁老(1152-1220),初名得 《破闲集》被认为是韩国第
《破闲集》
玉,字眉叟,号双明斋。著有 一部诗话,阐发诗学理论颇
《银台集》二十卷。 多。

崔滋(1188-1260),字树德, 本书内容皆系评论高丽诗人

《补闲集》 初名宗裕,号东山叟,谥文清, 诗歌。


海州人。

李齐贤(1287-1367),字仲思, 本书内容多为中韩诗话 文
初名之公,号益斋、栎翁,谥 谈。
《栎翁稗说》
文忠。历事忠烈、忠宣、忠肃、
忠穆、忠定、恭愍等七朝。

权应仁(明宗、宣祖时人),字 此书上卷均为诗话,下卷半
《松溪漫录》
士元,号松溪。 是诗话半为杂记。

李睟光(1563-1628),字润卿, 此书主要收 录其诗话有 关


《芝峰类说》 号芝峰,全州人。曾以奏请使 诗、诗法、诗评等方面内容。
赴北京,著作颇丰。
申钦撰,生卒年不详。 此书共三卷,收录于《象村
稿》五十至五十二卷,亦载
《晴窗软谈》 《稗林》《大东野乘》等书。
上、中二卷为中国诗话,下
卷为韩国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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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 录

(续)表 1:文中所引韩国诗话作者及作品简介(以年代为序)
作品 作者 作品简介

梁庆遇(1568-?)字子渐, 本诗话载《梁大司马实记》
号霁湖、点易斋,南原人。 卷十、
《霁湖集》卷九,共计
《霁湖诗话》 著有《霁湖集》。 六十一则。作诗主张“尊唐
黜宋”,注重诗律的平仄论是
其显著特色。
李植(1584-1647),字汝固, 此文载《泽堂集别集》卷十
号泽堂,德水人。 四。讨论学诗根本,亦论及
《学诗准的》
各种诗体创作,推崇杜诗为
最高,认为李白飘逸难学。
撰者不详。 此书杂抄中国多部笔记诗话
《诗文清话》 而成。以《说郛》《升庵集》
为主。
南龙翼(1628-1692),字云 作者著有《壶谷漫笔》,分为
《壶谷诗话》 卿,号壶谷,宜宁人。 天、地、人三卷,
《壶谷诗话》
为第三卷,杂论中韩诗歌。
金万重(1637-1692),字重 此书为杂录类笔记,其中约
《西浦漫笔》 叔,号西浦,光山人。 三成为诗话。

洪万宗撰,生卒年不详。 此书精选韩国二十四部 诗
话,择其评论韩国汉诗者汇
《诗话丛林》
录八百二十余则,分为春夏
秋冬四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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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大学文学硕士学位论文

(续)表 1:文中所引韩国诗话作者及作品简介(以年代为序)
作品 作者 作品简介

任廉撰,生卒年不详。 此书共八卷,内容除收录洪
万宗《诗话丛林》二十四种
《阳葩谈苑》 诗话以外,增加《左海裒谈》
《枫岩辑话》等,大部分为
选抄。
李圭景(1788-1856),字伯 本书共十卷,续集一卷,广
揆,号五洲、啸云、冽阳居 泛引用中国典籍,论述大量
《诗家点灯》 士,完山人。著有巨帙《五 中国诗歌与韩国汉诗。
洲衍文长笺散稿》共十卷。

南羲采(朝鲜英祖时人), 此书汇辑中国二百二十七种
字文始,号龟涧主人。 书籍之中国文化掌故,分门
别类,与中国诗歌、诗话相
《龟涧诗话》
联系,间或比照韩国汉诗,
或附以自己个人评论,是韩
国诗话中规模最为宏大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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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 谢

致 谢

光阴似箭,在河北大学三年的研究生学习生涯已经接近了尾声。回首这段难忘的时
光,心中感慨万千。这三年的时间让我收获了很多,学到了大量的专业知识,同时也收
获了许多真挚的友谊,这一切将会使我终身受益。在毕业论文即将完成之际,我要对各
位老师、同学表达我诚挚的谢意。
首先,我由衷地感谢我的导师姜剑云教授。姜老师是一位学识渊博、治学严谨的学
者,在他的指导与带动下,我的专业水平和研究能力都有了很大的提升。他不仅教给专
业知识和独到的科研方法,而且以身作则,以充沛的精力、高度的责任心和严谨踏实的
作风投入到研究和教学中。姜老师在我的论文写作过程中,从论文的选题、提纲、写作
到修改,都给予了严格的要求和耐心的指导,倾注了许多时间和精力,先后提出了许多
宝贵的意见和建议。导师认真细心、终身学习的态度更值得我敬佩,不仅是我学业的导
师,更是我人生的导师。
其次,我要感谢文学院的各位授课老师,你们教给我丰富的知识和严谨的治学方法,
使得我能够在论文的研究和写作中保持明晰的理论和开阔的思路,老师们所提供的专业
知识,弥补了我自身知识的不足,这对我今后的工作实践来说,是一笔极大的财富。
最后,还要感谢这三年来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的家人和朋友们,是你们的支持和鼓励
让我的研究生生涯充满了温暖与欢乐,这些美好的经历也会温暖我今后的人生。愿我们
在以后的生活中,都能够与快乐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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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大学文学硕士学位论文

攻读学位期间取得的科研成果

[1] 张春艳.论李清照少女时期之咏梅词[J].北方文学.2016.06
[2] 张春艳.浅谈潘岳人品与文品[J].参花.201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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