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类型学笔记（一）

笔记的内容主要来自“Linguistic Typology(Oxford textbooks in

Linguistics)_Jae-Jung Song”这本书，后面写的时候可能会和金立鑫

陆丙甫老师的《语言类型学教程》一起看。还是类型学小白，所以笔

记基本都是对书中内容的总结~期待大家的批评指正~

Introduction

§ 什么是类型学

· 作者先用餐馆“菜单”举例，假设我们以“牛肉、鸡肉等”主要原材

料作为菜的分类标准，菜单上就会有“牛肉类”、“鸡肉类”等不同

的类别。我们可以根据一定的标准对事物进行分类，标准不同，得到

的结果可能会不同。类型学可以说是对某个领域的分类（Typoloy is

the classificaton of a domain）。

· 语言类型学和菜单的分类有相似之处，我们可以根据一些语言的性质

（properties）对语言进行分类。

· 这里作者举的是附置词（adposition，用来表达动词和与其关联的名

词短语之间语义关系的成分，如“in”在英语中可以表示动作发生的

位置）的例子。以英语和韩语为例：英语的介词往往出现在名词短语

前，而韩语的助词往往出现在名词短语后。根据 adposition 出现的位

 置，可以把语言分为 prepositional 和 postpositional language。英

语属于前置语言，韩语属于后置语言。

 I teach Chinese on Sunday. (on 表时间)

 저는 일요일에 중국어를 가르칩니다. （는 为主格助词、를 为宾格助

词）

· 根据句子语义角色（如主宾语）的表达是 head/non-head 的，可以

将语言分为 the head-making / dependent-making type，核心标

记类型（v 是句子核心，标示论元结构）和从属标记类型（通过论元的

词缀、位置等标记）。以 Pitta-Pitta 和 Swahili 两种语言为例，前者

充当的主宾语的名词后会附加词缀，来标记主宾语身份。后者的主宾

语并不附加任何标记，但动词会附加的前缀会暗示句子的题元结构，

从而判断名词是主语还是宾语。Pitta-Pitta 是一种 dependent-

marking 语言，语义角色的判断依赖名词后缀。Swahili 是一种 head-

marking 语言，其题元结构是由动词支配的。例子直接拍下来了
·（我在老师句法课上也看到一个 head-marking 的例子，这里也写下

来。不确定自己对 head-marking 和 dependent-marking 的理解对

不对，不对的话后面再修改）
· 但类型学的研究不应该局限于分类（分类仅仅是一个 by-

product），更重要的是分析、解释和发现语言的自然属性，甚至揭

示人类的思维模式。

· 当我们不局限于根据 adposition 对语言的简单分类，就会发现根据

介系词对语言进行分类的结果和根据基本语序（basic word order）

对语言进行的分类结果有很大的关联性。 prepositional language 通

常是 vo 语言，postpositional language 通常是 ov 语言。在此基础

上，研究可以继续深入。

§ 语言类型学的历史回顾

· 17 世纪的主流思潮是理性主义（rationalism），这一时期类型学关

注的主要目标是人们大脑思考的自然方式，而非语言的差异所反映的

人们思维的差异。这一时期的类型学关注语言的一致性（unity），而

非多样性（diversity）。

· 18、19 世纪，理性主义转向浪漫主义，研究更加关注个人的情感和

经历。语言也被看作个人经历（human experience）的一部分。这

一时期语言学家认为语言有一个内在形式（inner form），这个形式

是对说话者精神的反映，也反映了由意义相关的词汇概念所支配的语

法机制的变化。这一时期出现了施莱谢尔等创立的形态类型学。他们

将语言分成四类，inflectional、agglutinative、isolating 和

incorporating（屈折语、黏着语、孤立语、多式综合语）。
 屈折语的一个语素可以承担多个意义/表示多个语法范畴；黏着语的一

个单词可以包含多个语素；孤立语词和语素有“平等”的关系，有时

身份可以互相转换；多式综合语的核心动词可以通过附加的方式和论

元一起构成一个复合词。

 形态类型学的关注点是词，对词的结构的精确研究已经涵盖了整个语

法体系。和理性主义时期不同，这一时期语言学家关注一些奇特的

（exotic）语言（殖民扩张），更关注语言的多样性。但是，这一时

期形态类型学的解释十分主观，他们认为，屈折语和分析与分别是最

发达和最不发达的语言。

· 19 世纪，达尔文主义兴起。基于达尔文主义的观点，语言被看作是

和物种一样的东西。人们将语言学的

families、languages、dialects、idio-lects(语系、语言、方言、个

人方言)和生物学的 genera、species、varieties、individuals（属、

种、变种、个体）类比。浪漫主义时期语言被当作情感、精神，这一

时期被当作自然物种一般的实体。这一时期的语言学研究方法是关注

语言的历史发展和变革，建立语言的谱系关系。（Meillet：the only

true and useful classification is genetic/geneological.）这一时期

部分语言学家相信语言的历史可以根据简单的语音规则推断，诞生了

新语法学派（Neogrammerians）。新语法学派的研究排除看似不相

关的语言，关注语音规则，不追求语言的多样性。同时他们错误的认
为类型相关的语言一定谱系相关。但是由于类型学的研究被认为不够

科学，因而逐渐没落。

· 20 世纪初，结构主义兴起。带来了两个转向——关注共时研究、历

史的研究方法衰落。这一时期在布拉格学派有一些关于类型学的研究。

欧洲类型学家强调类型学的“generalizing goal”，极少数的美国类

型学家关注“individualizing goal”。知道 1960s，欧洲的语言学家

率先认识到两个目标之间的联系。二战时期，欧洲语言学将将这一思

想（包括蕴含类型学）带到美国，Greenberg（1963）使用蕴含类型

学这一概念，研究语序，极好的融合了两个目标，振兴了类型学。

· Gabriel Girard 在 18 世纪首次运用了蕴含类型学的思想，将语言雷

伟 analogous language（SVO 语序）和 transpositive language

（非 SVO 语序）。前者缺乏曲折形态，语序和人们对事件的认知顺序

一致，因而不需要形态变化。后者通过屈折变化编码的主宾语，也不

需要规定和认知一致的语序。Gabelentz(1840-1893)首次提出了

typology 这个概念。

笔记的内容主要来自“Linguistic Typology(Oxford textbooks in

Linguistics)_Jae-Jung Song”第二章

Chapter2 Unity and diversity in the world's languages

Introduction
 17-19 世纪之间语言学研究主要受两种思潮的影响——理性主义和浪

漫主义。他们影响下语言学研究主要关注两大主题——统一性

（unity）和多样性（diversity）。不少语言学家认为语言的多样性和

一致性之间存在联系，并将寻找语言的一致性作为一种崇高的目标，

多样性是次要的。因而在现代类型学早期，语言学家把存在于语言中

的共性作为研究的焦点。

随着研究的深入，类型学家们发现，语言的绝对共性（absolute

language universals）是极少的，开始关注语言的多样性。从研究

what is possible 转向研究 what is probable（probable 允许

improbable 的存在）。

当下的类型学研究更关注语言的多样性。一方面是因为绝对共性的存

在很少，另一方面，由于绝对共性很少，类型学家想要找到“当多数

语言都选择 A 时，部分语言选择 B\C”的原因。他们开始关注语言外

部的事物，如历史、文化、社会等因素。

 VO 语言多数关系从句会位于先行词后，即 VO-NRel，Dryer(1992,

2013)研究的语言中，98.8%的 VO 语言，关系从句呈现 NRel 的格局，

如英语。但汉语恰恰相反，汉语属于 VO 语言，但是关系从句居前，

截图如下：
The connection between diversity and unity

研究语言多样性的类型学家关注世界语言的结构差异(（structural

variation），研究语言一致性的类型学家关注语言共性（language

universals）和共性倾向性（universal preferences）。语言共性会

对限制/影响语言结构的变异，共性倾向性指出语言中一个结构类型对

另一种结构类型的支配作用。语言一致性的描写需要基于对语言多样

性的充分描述。（Comrie: in order to understand Language, it is

essential to understand languages.）

语言共性和共性倾向性以及语言类型学之间的关系可以通过“主语位

于句首的词序（Subject-initial word order）“这一优势语序进行说

明。Dryer(2013a)研究了 1377 种语言，其中 76.5%为 Subject-

initial。如果一种语言共性没有被足够多的语言所检验，那么这条共性

是站不住脚的。

通过对下面一条蕴含共性的解释，可以更好地理解语言的一致性和多

样性之间的互动。即：verb-initial 的语言，一定是 prepositional 的，

这一共性一方面说明了 verb-initial 和 prepositional 的关系，也说明

verb-initial 的语言，一般不会出现 postpositional 的情况。这个时候

我们对这一共性检验就需要对语言的语序和前后置情况的充分描写。

对语言共性的描写需要注意一个风险：即在一种或一些语言中很重要

的一些语法范畴，在另外的一些语言种可能并不重要。比图关系代词
(relative pronouns)在印欧语种非常多见，但跨语言并不常见，因而

我们关于关系小句的一些共性理论是可疑的。

The Principle of Uniformitarianism: a methodological frame

of referrence

目前已知的在世界上存在语言接近 7105 种，而它们当中只有不到

10%的语言被较好的描写（全面的语法和词汇的描写），这也就是说

明，即便是通过比较所有的 10%的语言的特点，我们得到的共性也只

是基于世界语言很小的一部分。因而严格来说，现在来说明语言的共

性和共性昂的倾向性还为之过早。Greenberg 在提出他所说的一系列

共性时，也并没有说这些共性是语言事实（fact），相反，这些共性

只是基于他已知语言的一种推断。因而，现在我们所能得出的语言共

性，只能说是一种推断/假说，是一种对我们观测到的语言数据的总结，

随着语言数据的增加，这些结论会被再次检验。

此外，语言共性和共性倾向性的得出要求语言类型学家不仅要研究现

在仍存在的有人使用的语言（living language），也要研究那些有文

字等记录的已经灭绝的语言（extinct language），尤其要关注对濒

危语言（endangered language）的描写有记录。

为什么语言学家要去研究濒危的语言，而不是现存的语言？解释这一

问题就需要用到统一原则（The Principle of Uniformitarianism）。

即我们认为语言的共性和类型是统一的，不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发生
变化。语言的演变是在特定的共性和类型的制约下进行的。随着时间

的发展，未来语言也会表现出语言本有的共性，属于其中的一种语言

类型，即语言在动态中保持统一，不论是 extinct languages、living

languages 还是 future languages，他们都是统一的，地位无差异的。

如果语言学家不遵循这一原则，那语言类型学家根据已知语言得到的

语言共性、共性倾向性、语言类型等都是没有用的，因为语言一直在

变化。此外，语言的一直变化也会导致一个结果——语言处在不同的

变化阶段，有些语言时先进的，有些语言是落后的。

When and where similarities count

类型学家在研究语言结构时，会区别由于一些非语言学的因素导致的

结构相似性。这里作者举了一个例子，假设世界上存在 1000 种语言，

其中最大的语系包含 900 种语言，剩余的 100 种语言分别属于 10 个

其他不同的语系。如果这时语言数量最多的 900 种语言都具有 A 特点，

另外的 10 个语系的 100 种语言都具有 B 特点，我们不能说 A 特点是

具有共性倾向性的。这种倾向是历史的结果，是一种历史倾向性。也

许最初的某个阶段，这 11 个语系可能是相对均衡或者其他的分布格局，

但由于技术、历史等原因，其中一个语系不断扩张，不断分化。

作者指出，语言学家们已经发现理确定一些语言特点是真正的语言倾

向还是历史事件的方法，这部分在第五章会详细讨论。
语言的一些特点相似产生的原因有三个：同源关系（shared

genealogical origin）；语言接触（language contact）；语言共性

/共性倾向性（language universals and universal preferences）。

语言接触和同源关系，都可以被看作是历史事件（historical

accidents）。类型学家研究的是第三种原因导致的相似性，只有第三

种共性，才能更好地反映语言内部的自然属性，即 the nature of

language。

同源关系：我们可以将一些语言的关系比作父母和子女，历史比较语

言学通过比较的方法，对语言的谱系关系有很深入的研究。此外也可

以借助基因等手段。如很多我们所熟知的欧洲语言都属于印欧语系。

汉语和藏语具有同源关系，都属于汉藏语系。

语言接触产生的特征的相似：如汉语是 VO 语言但关系小句却在名词

之前 RelN，有学者认为这是和北方少数民族语言（阿尔泰语系）进行

接触时，受 OV 型的少数民族语言影响的结果。Silli Greek（一种小亚

细亚希腊语）和土耳其语在这一特征上，也有语言接触的现象。

在描写语言共性时，上面两种因素导致的共性是不应该被考虑的。

Types of language universals and universal preferences

 根据总结出的语言共性是否有例外，可以将其分为绝对共性

（absolute universalss）和非绝对共性（non-absolute/ statistical

universals）

绝对共性在语言中是很难找到的。而且绝对共享往往语言学价值并没

有那么高。如：一个语言中一定存在元音。而且这些看似绝对的共性

现在也在逐渐被推翻，如关于上一个共性，当我们考虑无声语言时，

似乎是错误的。或者说，几乎没有绝对共性能经过时间的检验。我们

更多可以发现的是语言的倾向性共性。这种共性也会有很多例外，这

些例外可能是一些非语言的变量导致的（历史、文化、政治、地域

等）。通过对这些例外的解释，我们可以更好的认识共性。

我们可以根据两个因素将语言共性分成两组：absolute&non-

absolute；implicational&non-implicational。 绝对共性指不存在

例外的共性，如所有语言都可以通过一些方法将肯定句变为否定句。

非绝对共性或者说倾向性共性，如主语优先（subject-initial）的语序

在语言中占优势。蕴含共性（implicational universals）指受一些条

件制约的共性，通常可以描述为“如果 p，那么 q”。蕴含共性具有一

定的预测性，根据若 p，则 q，我们可以推断出三种组合可能（pq -

pq -p-q ）。蕴含共性可以涉及两个以上的语言特征，如：

 Greenberg’s (1963b) Universal 5: if a language has dominant

SOV order and the genitive follows the governing noun, then
the adjective likewise follows the noun.（如果一个语言的优势语序

是 SOV 且属格后置于名词，那么它的形容词也后置于名词。）因为

SOV 语言对应的语序通常为 N-Adj，比较常见的语言我没有找到合适

的例子，在 https://wals.info/ 这个网站随便找了个澳大利亚北部的一种

土著语言 Kuuk Thaayorre（Family: Pama-Nyungan/帕马—尼荣根

语族 Genus: Northern Pama-Nyungan），和这条共性直接描写的

情况一致。

作者用一个表格总结了四种共性类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