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旦⼤大学

2018-2019学年年第⼆二学期期末考试试卷

课程名称： 东⻄西⽅方美学思潮 课程代码： CHIN110011.01

开课院系： 中⽂文 考试形式：课程论⽂文

姓名： 张起珉 学号： 18300180048 专业： 数学科学院

提示：请同学们秉持诚实守信宗旨，谨守考试纪律律，摒弃考试作弊。学⽣生如有违反学校考试纪律律的

⾏行行为，学校将按《复旦⼤大学学⽣生纪律律处分条例例》规定予以严肃处理理。

题号 总分

得分

⼈人⽣生中的痛苦

张起珉 数学科学学院 学号：18300180048

内容提要：如果⼀一个科学理理论在完全合理理的逻辑推导之后得到了了⾃自相⽭矛盾的结论，那
么这个体系就是不不完善的，不不美的，极有可能会被抛弃的。同样的，如果⼀一个⼈人的道德精神
体系通过合理理的逻辑推演，却出现了了截然相反的结论，导致了了这个⼈人的所作所为荒谬⾄至极，
那么就可以说他是精神分裂的。⾯面对分裂并设法将其修复必然是痛苦的，甚⾄至是恐怖的，却
也是必须的。没有⾯面对它，修复它的勇⽓气，⼈人类⽂文明便便会⽌止步不不前。这种是⼈人类社会发展的
根本性动⼒力力，也是⼈人与地球上的其他事物最⼤大的区别。

在⽣生活之中，我们常常会说某件事情是对的，某件事是错的。但其实这种说法没有什什
么意义。是⾮非曲直，只在承认了了某⼀一个特定的道德体系，或公理理系统之后才能判断。单独的
说⼀一件事道德或者不不道德，对或错是毫⽆无意义的。譬如说，在三百年年前，⼈人们宣誓要对君主
忠⼼心耿耿，绝⽆无⼆二⼼心，那便便是绝对的美德；但如果是在今天，若是有⼈人说同样的话，那只会
被别⼈人嘲笑。同样的⼀一件事，在不不同的道德体系下，是可能有不不同的评判结果的。众所周知，
三⻆角形内⻆角和为⼀一百⼋八⼗十度，但这只砸欧⽒氏⼏几何之中成⽴立；倘若到了了黎曼⼏几何与双曲⼏几何之
中，荏苒有⼈人坚持这⼀一结论，那就是贻笑⼤大⽅方了了。同⼀一个命题的真伪性在不不同的理理论体系下
也有不不同的结果。

如果把逻辑理理智⽐比作阳光⾬雨露露的话，那么就可以把道德或理理论体系⽐比作植物的种⼦子。
阳光⾬雨露露⾃自然毫⽆无差异，但不不同植物的种⼦子就是不不可能开出同样的花朵。

 独⽴立于理理论或道德体系⽽而存在的逻辑理理智是空中楼阁，基本毫⽆无⽤用处。就像是⽆无论阳
光怎样充沛、⾜足，⾬雨⽔水怎样丰沛，没有种⼦子的世界，只能是⼀一⽚片荒芜。

⼈人诞⽣生之初，对着个世界⼀一⽆无所知，他的道德体系基本⼀一⽚片空⽩白，在他的⽣生命⼟土壤之
中，只有为数不不多的唤作“本能”的种⼦子，即使他有再强的逻辑能⼒力力，他也不不会有很强的思考
能⼒力力。随着年年龄的增⻓长，其身边的⼈人（家⼈人，朋友，⽼老老师等等）⼀一直在对他施加潜移默化或
者较为直接的影响，在他的世界⾥里里播撒种⼦子，其基础⼈人个与道德公理理开始形成。待到其成
年年，其道德系统就已经基本形成，不不再轻易易受他⼈人影响。他已经可以通过⾃自⼰己的逻辑理理智让
播撒下的种⼦子⽣生根发芽，以此完善⾃自⼰己的思想，主导⾃自⼰己的⾏行行动了了。

然⽽而问题亦随之产⽣生。倘若依理理智所导出的结论直接就⾃自相⽭矛盾了了，或者是⼈人们依⾃自
⼰己的理理智所导出的结论与⾃自⼰己的本性相违（这种情况实际上也是依理理智导出的结论⽭矛盾的情
况，因为⼈人的“本性”，就是在你出⽣生之前就在你⽣生命的⼟土壤之中播撒下的种⼦子），该怎么
办？如果这个⽭矛盾解决不不了了的话，久⽽而久之，⼈人是会发疯的！要么他冥思苦想，却也得不不到
答案，最后很可能会导致他的道德理理论体系直接全⾯面崩溃，陷⼊入绝望与迷茫之中；要么将这
个问题置之脑后，不不去想它，浑浑噩噩地过⽇日⼦子。举⼀一个例例⼦子：刘慈欣在<三体>之中写到
过：由于三体⼈人的技术封锁，地球上的粒⼦子对撞机全部失灵，当时的物理理学家还不不知道这是
三体⽂文明在作祟，在百思不不得其解之后，对整个科学理理论体系产⽣生怀疑⽽而陷⼊入绝望，纷纷⾃自
杀。

结果错了了，要么是推导有问题，要么是理理论体系本身在最根本的问题上就存在⽭矛盾。

解决问题，应当先从反思你的逻辑推导⼜又没有错开始。

逻辑永远都不不会错，会出错的只有你的逻辑。你不不可能去质疑逻辑本身。如果你确信
你的道德体系没有问题，你就应该仔细思考⼀一下你的逻辑有没有纰漏漏，是不不是在推导的时候
因为不不仔细⽽而出了了问题。如果是的话，那么问题就不不是很⼤大，只要将逻辑错误改正，你的道
德体系就仍然是⾃自洽的。⽭矛盾可以很容易易的解决。

如果我们已经确认了了我们的推导没有问题，那就⼀一定是我们的理理论体系出了了问题，我
们对于事物的理理解⼀一定在哪⾥里里出来偏差。我们就必须尝试着去改变它。

事实上，数学界的第三次危机就是这样解决的。第三次危机是由罗素悖论引起的：⼀一
个集合S：S由⼀一切不不属于⾃自身的集合所组成。然后罗素问：S是否属于S呢？通俗的说就
是：理理发师说：“我只为本城市中，不不给⾃自⼰己刮脸的⼈人刮脸”！那么他给⾃自⼰己刮脸吗？这⼀一问
题差⼀一点就导致了了集合论的毁灭，数学差⼀一点倒退⼆二⼗十年年。幸⽽而，经过当时的科学家们的不不
懈努⼒力力，通过建⽴立了了新的公理理系统（ZFC与NBG）从⽽而避免了了这⼀一悖论的出现。

这⼀一过程听起来很容易易，但实际上却是极为困难的，就像丁⾹香种在铃兰⾹香的旁边，会
⽴立即萎篶；丁⾹香的⾹香味也会危机及⽔水仙的⽣生命。有的观点就是⽆无法共存的。我们必须做出抉
择，选择其中⼀一种，彻底抛弃另⼀一种，否则这⼀一⽭矛盾只是被掩藏了了起来，终有⼀一天它还会爆
发。

但也不不能将所有观点都⼀一并拔除。那样的话，在科学中，就是理理论的倒退；在⽣生活
中，就是失去信仰，不不知道该相信什什么了了。

所以，要解决思想的⽭矛盾，从来都不不是⼀一件容易易的事情。欧洲⽂文明⽤用了了⼏几百年年才将基
督教思想与希腊精神融合为⼀一；毕达哥拉斯学派信封万物皆数，⽽而且只承认有理理数，认为物
⽆无理理数是不不合法的，但毕达哥拉斯定理理本身就可以明确地导出根号⼆二的存在性，为此，他们
感到痛苦，甚⾄至是恐惧，以⾄至于他们直接把那位剔除根号⼆二的存在性的弟⼦子直接扔到了了海海
⾥里里。⽽而在我看来，个⼈人的思想⽭矛盾⼀一点都不不⽐比上述两种⽭矛盾易易于处理理，再加上基本没有其他
⼈人会关⼼心个⼈人的思想⽭矛盾问题，所以个⼈人的思想⽭矛盾解决起来会更更加困难。假如⼀一个⼈人真的
遇到了了这种⽭矛盾，⽽而且不不去逃避，⼀一直在认真思考的话，那他⼀一定是⾮非常痛苦的，甚⾄至有时
还会感到深深的恐惧，⽽而且仅凭他⼀一⼈人之⼒力力是很难解决这种⽭矛盾的，这种痛苦会伴其终⽣生。

但⼤大部分⼈人其实都没有这种痛苦于恐惧。这并不不是因为他们已经解决了了⽭矛盾，⽽而是因
为他们更更本就没有深⼊入地想过这些问题。他们⼼心中的“种⼦子”才刚刚萌发，远远达不不到成熟的
地步，所以其⽭矛盾之时还没有被激发⽽而已，并不不是真的没有⽭矛盾；或者是他们的逻辑太差，
根本就不不能让种⼦子发芽，⾃自然也就不不⼤大可能会有⽭矛盾出现。

这种⽭矛盾的出现虽然会让⼈人很痛苦，但却也是⼈人之所以为⼈人的原因，以及⼈人类进步的
根本性⼒力力量量。⼈人类就是在持续的痛苦之中不不断成⻓长，安逸的享受是不不会有任何进步的。

毕达哥拉斯学派的成就⽆无疑是伟⼤大的，但很多年年来他们都沉醉于⾃自⼰己的理理论，⾃自欺其
⼈人地相信它们是完美的，以⾄至于他们的理理论没有任何进展；⼗十九世纪末期，⼏几乎全世界的数
学家与物理理学家都认为科学理理论已经发展到极致了了，后⼈人所能做的只有修修补补了了，科学界
弥漫着⼀一种不不可思议的乐观⽓气息。如果这种情况⼀一直延续下去，⼈人类就永远也不不会有发展
了了。幸⽽而，我们有爱因斯坦，普朗克，我们有罗素，哥德尔。他们的理理论的提出让学术界陷
⼊入了了深深的“恐慌”之中。幸⽽而，世⼈人也没有像毕达哥拉斯学派那样把他们扔到海海⾥里里。才有了了
今天的辉煌的科技成果。

在我看来，⼈人类的精神世界分为两个部分。

按照上⾯面的⽐比喻，就是播种者和培育者。播种者负责挑选应当播种的种⼦子，剔除扰乱
整体秩序的杂草。它决定着⼈人类最为基础的意识形态决定了了解决所有问题的最根本依据（虽
然有些不不太确切，但可以把它类⽐比为宪法。虽然最后实施的⾏行行动基本与其⽆无关，但所有的⼀一
切都是以它为源头的，它孕育出了了⼀一切，任何⾏行行为，现象都可以追溯到它）它⼀一般不不会⾏行行
动，也不不起什什么作⽤用，但是在所有的危急关头（精神上的），只有依靠它才能度过危机。它
⼀一般不不会进⾏行行改变，但它⼀一旦改变，就会是惊天动地的⼤大改变（对于个⼈人⽽而⾔言），因为它是
⼀一个⼈人的所有⾏行行为的最⾼高决策者，使整个⼤大厦的基⽯石，哪怕改动⼀一点点，整个⼈人的三观，性
格，命运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没有它，⼈人类就只能像机器器⼈人⼀一样不不加选择地按照最初
设定的轨道持续奔驰，直到死亡，⽽而⽆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或者，更更不不要说掌控⾃自⼰己的⼈人⽣生
⽅方向这种事情了了。它，是⼈人类与机器器⼈人最为本质的区别。

⾄至于说培育者，它就是⼈人类的理理性的精神，是⼈人类独有的逻辑的⼒力力量量。它可以将⼈人类
内⼼心最本质的想法表达出来。它是检验你的内⼼心是否真的有⽭矛盾的唯⼀一⼯工具。如果没有
它，“善”与“恶”，“对”与“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善恶对错，这⾥里里只是借⽤用这种说法来表示
相对⽴立的观点）的种⼦子永远混杂在⼀一起，永远不不可能分得开，⼈人类将失去思考的能⼒力力，⼀一辈
⼦子浑浑噩噩的活着。缺少了了逻辑的话，⼈人类所提出的“科学公理理”就永远也不不会真正的成为公
理理，⽽而只能是⼈人类⼀一厢情愿构造出来的神话，⼈人类⼏几千年年来所得出的结论，积累的结果只能
被看作笑话。事实上，如果在道德世界⾥里里⾯面没有逻辑的话，就更更为恐怖了了。⼈人们可以⼀一边杀
⼈人放⽕火，⽆无恶不不作；⼀一边听着⾼高雅的⾳音乐，到教堂做虔诚的礼拜，祈求平安幸福。在正常⼈人
看来显然是不不可能是同⼀一个⼈人所为，但如果⼀一个⼈人缺乏逻辑能⼒力力到了了极点，他是完全可能同
时做出这两件事的，因为他不不明⽩白这两件事之间的对⽴立性，他的道德体系是完全混乱的，是
不不完备的，但由于他逻辑能⼒力力上的⽋欠缺，他意识不不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怎样的荒谬可笑，他
还只是以为⾃自⼰己实在逍遥⾃自在，⽆无忧⽆无虑的活着。

但事实上，除了了受到异常教育（纳粹教育，军国主义教育等等）或者根本就没有受到
过教育的⼈人。极少有⼈人会缺乏逻辑能⼒力力⾄至此，但除了了上述⼈人之外，还是会有⼀一边做恶，⼀一边
向善的⼈人（伪君⼦子除外）。为什什么呢？因为他们太过于懦弱了了，他们曾经简短的思考过这个
问题，也模糊的知道应当怎样做出改变，但他们缺乏反抗的勇⽓气，不不敢做出改变。所以他们
抑制住了了⾃自⼰己的思考能⼒力力，不不让⾃自⼰己去思考。

我把这两种⼈人统称为精神分裂者。因为他们⼼心中的道德框架根本就不不是⾃自洽的，势必
会产⽣生⽭矛盾于分歧。这两种⼈人要么习惯于分裂，要么不不敢去治愈⾃自⼰己的分裂。

⼆二战期间的德国，这两种⼈人都不不少⻅见。第⼀一种⼈人，就像电影《朗读者》中的汉娜，就
是因为缺乏逻辑能⼒力力⽽而不不知⾃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有何错误，⼀一边为纳粹押运犯⼈人前往集中
营，⼀一边却⼜又请⼥女女孩们给她念书听。这种⼈人在德国的底层社会并不不少⻅见。第⼆二种⼈人，就像德
国的斐德利利希·佛洛洛姆将军，明知道纳粹所犯下的罪⾏行行，⾃自⼰己也有意识想要阻⽌止希特勒勒，也
部分参与到了了刺刺杀希特勒勒的“瓦尔基⾥里里”事件当中。但他却极想保住⾃自⼰己的性命，⼀一直犹豫不不
决，并且在最后关头选择忠于希特勒勒，将参与政变的⻣骨⼲干成员都枪毙了了，以示衷⼼心。（但最
后他⾃自⼰己还是没有被希特勒勒放过）后来有学者认为如果当时他配合刺刺杀⼩小组的话，说不不定可
以在国内站稳脚跟，阻挡纳粹前进的步伐。这类⼈人在纳粹的⾼高级军官之中尤为常⻅见。

因此，历代的君王都是在采⽤用愚⺠民政策，⾼高压⼿手段，让天下的⼈人失去思考能⼒力力或者不不
敢去思考，并且利利⽤用宣传武器器向⼉儿童灌输⽆无条件忠君意识。这样的话，就有了了双层保险，全
天下的⼈人都把忠君当作天经地义，由于⼈人们没有思考的能⼒力力，所以他们就会⼀一直忠君“爱
国”，即使真的有⼏几个天赋异禀的⼈人意识到了了这⾥里里⾯面有问题，有⽭矛盾，也会被压制住。（因
为⼏几乎所有⼈人都在喊忠君爱国的⼝口号，他怎么敢去违抗所有⼈人？）

 中国皇帝向来精于此道，⽽而中国⼈人⼜又不不⼗十分注重逻辑与数学理理论的培养，所以如果没
有⻄西⽅方思想的“⼊入侵”的话，中国的帝制恐怕还会持续不不知道多久。⽽而⻄西⽅方则不不同，他们早就
有了了科学理理性的精神，所以早早的就推翻了了帝制，建⽴立君主⽴立宪制或共和制。

事实上，假如⼀一个国家⾥里里的所有的⼈人都精通于逻辑（不不⼀一定是数学），那么有谁还会
盲从于别⼈人的命令⽽而不不顾⾃自⼰己的⽣生命去满⾜足别⼈人的野⼼心呢？如果知道了了战争的理理由是荒谬
的，⽽而⼤大家都有勇⽓气去反抗，去改变，⼜又有谁会去为“君主”效⼒力力呢？唯⼀一爆发战争的可能就
只能是别国⼊入侵，他们需要拿起武器器，保卫家园。

世界上永远没有绝对的正确，但可以有绝对的错误。⼀一个体系，⽆无论外⼈人多么的⽆无法
理理解，只要它⾃自洽，是完整的，没有⽭矛盾的，它就是合理理的，就是美的，没有任何⼈人有权⼒力力
去指责它。但如果⼀一个体系是不不⾃自洽的，是分裂的，那它就绝对是错误的，因为它会把⾥里里⾯面
的⼈人逼疯，会⾃自发地产⽣生⽆无秩序，会制造混乱，带来灾难。

但世界上没有真的完全⾃自洽的体系（连数学的⾃自洽体系都少的可怜，何况那些道德体
系等等）。⽭矛盾肯定会出现，混沌必然永存。如果我们没有感受到痛苦与恐慌，只不不过是因
为我们没有认真的去思考，或者是我们的逻辑思维能⼒力力没有达到相应的⽔水准。

不不去思考，你会过得很安逸，很快乐，但你⽆无法进步；认真的去思考，你可能会感到
恐惧，绝望，但这是前进的唯⼀一途径。⼀一味的追求安逸⾃自然不不可取，但过度地思考亦会导致
疯狂与毁灭。每个⼈人都会在两种极端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度过⾃自⼰己的⼀一⽣生。这个平衡点越
是靠近恐惧的那⼀一端，你的⼀一⽣生就越是传奇与伟⼤大。

这，就是我眼中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