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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魏"离散诸部""领民酋长"研究的回顾与反思 牟发松
北魏"离散诸部""领民酋长"研究的回顾与反思 牟发松
●特约专稿
北魏“离散诸部”
“领民酋长”
研究的回顾与反思
牟 发 松
摘 要:关于北魏道武帝的离散诸部政策、领民酋长制及其二者关系,学界看法不一。通常认为离散诸
部意味着部族制解体,部民(tribesmen)编户化、农耕化,领民酋长制是针对未被离散的部族。对离散诸部的新
认识则是强调北魏前期的部族制传统,认为离散诸部实为部族制的再编,旨在剥夺部落联合体首领的政治、
经济特权及军权,部落组织和酋长对部民的统治权依然存在,领民酋长制也在作为离散对象的部族中实施。
以魏末六镇起事为界,领民酋长的性质发生了很大变化, 唐长孺认为北魏实际上存在两种类型的领民酋长。
关键词:北魏;解散部落; 领民酋长; 回顾与反思
周一良《领民酋长与六州都督》是首次对领民 一,如何看待道武帝时代“离散诸部”政策的施行,
酋长制进行系统研究的开创之作。① 周氏指出,经北 特别是“离散诸部”政策与领民酋长制的关系?其
魏道武帝“离散诸部”,其部落酋帅皆同编户,不过 二,道武帝“离散诸部”之前的部落酋长(或称酋帅、
仍有“散处魏境”的鲜卑及其附从部落“未同编户” , 渠长、统酋、酋大、部落大人乃至汗、莫何弗等等),
“领民酋长者实为此类部落之酋帅也” 。及至魏末, 以及离散之后仍然存在的部落及其首领,与领民酋
“领民酋长见于史者渐多”,但大多是“六镇乱后之 长有何异同?其三,北魏末年六镇起事前后领民酋
北边雄豪”,
“甚者徒有酋长虚号,而无部民” 。严耕 长的性质发生了转变,二者间的本质区别何在?由
望《魏晋南北朝地方行政制度》前承周氏研究,通过 于这些问题事关北魏前期国家的体制特征,因而近
充分占有、深入分析相关资料,对北魏末大乱之前 年来颇受关注。③ 下文拟对已有研究及其问题意识
领民酋长所属种族、分布地域、地位变化,以及酋长 试作梳理,并间述作者浅见。
与部民、北魏国家之间关系等,专章进行探讨,为北 关于道武帝“离散诸部”
,研究者的理解存在诸
魏领民酋长制研究树立了新的标杆。② 多歧见,主要原因在于相关资料奇缺。其直接史料
周、严二氏都明确指出北魏领民酋长制以部落 只有三条,见载于《魏书》的《官氏志》《外戚·贺讷
组织的存在为前提。那么,这里就存在如下问题。其 传》
《高车传》。 三条史料一称
④
“离散诸部”,一称
“分
作者简介:牟发松,华东师范大学历史学系教授(邮编 200241)。
《领民酋长与六州都督》,初刊于《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1948 年第 20 本,收入氏著:
①周一良: 《魏晋南北朝史论集》,北京
1997 年。
大学出版社,
《中国地方行政制度史·魏晋南北朝地方行政制度》卷下《北朝地方行政制度》第 14 章,卷末《约论》。台北“中央研
②严耕望:
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1963 年。
《北魏胡族体制论》第 1 章、第 2 章,札幌北海道大学出版会,
③相关研究史综述,见松下宪一: 2007 年;张金龙:
《北魏政治
史·二》第 4 章第 4 节,甘肃教育出版社,2008 年;太田稔: 《集刊东洋学》2003 年第 89 号。太田
《关于拓跋珪的“部族解散”政策》,
稔论文末列有一表,按论著刊布年代先后,列举了 20 位作者关于“离散诸部”研究的 31 种论著,并就各论著的观点分别作了简
明的标示,此表实为一全面扼要的研究史。
④依次见《魏书》卷一一三,卷八三上,卷一〇三,中华书局点校本,1974 年,第 3014、1812、2309 页。《魏书》的《贺讷传》
《高
车传》均已亡佚,后人据《北史》卷八〇《外戚·贺讷传》、卷九八《高车传》
(中华书局点校本,1974 年,第 2671、3272 页)补,溢出文
字当是以《高氏小史》等他书附益之。详见中华书局点校本《魏书》卷八三、卷一〇三的“校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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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魏书》卷二《太祖纪》,第 21 页。
②河地重造: 《东洋史研究》1953年第12卷第5号。
—从徙民政策的展开到田制》,
《关于北魏王朝的成立及其性质——
③宫崎市定: 韩昇等中译本,中华书局,2008年,第234页。初版于1956年。
—科举前史》,
《九品官人法研究——
④山崎宏:
《关于北魏的大人官》
(上、 《东洋史研究》1947年第9卷第5- 6号、第10卷第1号。
下),
⑤谷川道雄: (增补版),李济沧译,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第95页。初版于1971年。
《隋唐帝国形成史论》
⑥古贺昭岑: 《东方学》1980年第59辑,刘世哲译,
《关于北魏的部族解散》, 《民族译丛》1991年第5期。
⑦内田吟风: 《东洋史研究》1936年第1卷第3号,后改订收氏著《北亚史研究——
《北朝政局中鲜卑及北族系贵族的地位》, —匈
奴篇》,京都同朋舍,1975年。
⑧田村实造: 《东方学》1955年第10辑,后收入氏著《中国史上的民族移动期——
《代国时代的拓跋政权》, —五胡、北魏时代的
政治和社会》,东京创文社,1985年。宫川尚志: 《东洋史研究》1943- 1944年第8卷第45、46号,后收于《六朝史研
《北朝贵族制度》,
—政治·社会篇》,京都平乐寺书店,1964年。
究—— 胜畑冬实: 《史滴》1993年第14号;同氏:
《北魏的部族支配和领民酋长制》, 《拓跋
珪的“部族解散”
与初期北魏政权的性格》,
《早稻田大学大学院文学研究科纪要》文哲史学别册1994年第20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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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在破燕之后,此时由于军事上空前的胜利,拓跋 到稒阳塞外进行屯田”,官府将收获谷物按一定比
珪在国内的威望大大提高,这样才能使部落大人、 例分给在这里屯田的魏之别部( “分农稼”);皇始年
酋庶长驯顺地服从其命令。”① 马长寿也认为: “拓跋 间(396- 398)攻占河北后移徙山东六州吏民及杂夷
珪的分散部落始于登国初年即公元 386 年……但 “以充京师” ,在繁畤“计口受田”,“更选屯卫” (八部
分散部落的事一直继续到平定燕国之后。……平燕 帅及所率屯卫兵)监督生产;十余年后的明元帝永
以前,许多新附部落随同他们的部落大人或酋庶长 兴五年(413),在郊甸大宁川也实行“计口受田”式
在各处打仗,此时无暇分散而且也怕惹起部落酋长 的移民屯田。马氏强调说: “ 在这里我们应当注意
的反叛而不敢分散,所以大规模的分散乃在平燕以 的,就是与进行屯田的同时,北魏政府对于旧有的
后。”马氏又详引《魏书·贺讷传》为例, 认为该传“实 部落和新征服的部落强迫执行一种‘离散诸部、分
在是一部拓跋的分散部落史”。 李凭针对古贺昭岑
②
土定居’的政策。”马氏认为上述“息众课农”于盛
认为登国元年拓跋珪因受到西燕压迫率部逃往阴 乐、“屯田”于黄河套北塞外, “计口受田、更选屯卫”
山之北从而无暇离散诸部,指出登国元年正月拓跋 于繁畤、大宁川,与部落解散政策“是一件事情”,并
珪即位代王,至八月投奔贺兰部, “新建的部落联盟 将部落解散的源头追溯到 376 年苻坚灭代国后对
曾有相当一段安定的时间” ,
“因此在这段时间内离 拓跋部“散其部落”的处置,谓其为“日后拓跋珪”的
散诸部并非没有可能” 。③
“离散诸部” “奠定了一个有力的历史基础” ,⑤ 洵为
关于解散部落的原因、效果及意义,唐长孺指 洞见卓识。
出:
“由于从中国被迫迁入代京一带的人民非常多, 关注经济、社会层面,是唐、马二氏研究北魏解
促使各部落中杂居情况更为显著,部落组织完全不 散部落的重要特色,也影响到后来的研究者。李凭
适合于新的局面,必须要加以改变。” 这是解散部落 不同意古贺昭岑否定登国初离散诸部说,认为《魏
的内在原因。“部落的解散使贵族、 人民都成为单独 书·太祖纪》所载登国元年二月拓跋珪“幸定襄之盛
的编户,不用说正在消灭的氏族彻底的消灭了。其 乐息众课农”,与《官氏志》所载“登国初太祖散诸部
次离散的部落都分土定居,不听移徙;纵然我们不 落,始同为编民” ,实为一事。李氏又以登国九年 “河
能说所有从事畜牧的人民在此时忽然一律都变成 北屯田” (即马氏所谓“黄河套北屯田” )为第二次离
定居的农民,因而在较小范围内的移动应该准许; 散诸部,破燕之后在京畿推行全面范围的离散诸部
但是这只能是在指定的范围内移动,这样就把人们 (即马氏所称道武帝在繁畤“计口受田” ,
“ 更选屯
束缚在一定的土地上面,同时也是地域划分代替部 卫”)则是第三次。并指出道武帝推行的离散诸部措
落、氏族的表现”。④ 唐氏强调被解散部落民的编户 施,“ 是前秦曾经对拓跋部实行过的所谓‘散其部
化、定居农耕化,进而肯定部落解散在拓跋封建国 落’ 措施的翻版”。可见李氏的意见与上述马长寿关
家形成过程中的意义,从而确立了国内解散部落研 于离散诸部的论述十分相似。不过李氏对三次离散
究的基本方向。 诸部的考证更加细密,在离散时间、过程及对象方
马长寿在唐氏基础上续有推进。他也认为“分 面提出了不少新见。他还特别强调游牧部民的农耕
散部落的基本原因”是“部落生产力的发展要求冲 化、编民化( “任使役” ),认为北魏建国初“划分为畿
破原有的部落联盟变为地域性的国家组织” ,而北 内与畿外两个区域”,畿内主要安置内徙新民和“离
魏境内的农牧业生产条件“使诸游牧部落有分土定 散”后的部民,以务农为主,因此他认为离散诸部
居的可能”。他特别注意到拓跋珪登国元年(386)在 “无疑是道武帝时期最有意义的改革”。⑥ 张金龙更
定襄郡的盛乐附近“息众课农” ;登国九年(394)
“拓 将“离散诸部”概括为“游牧向农耕的转变”,认为
跋珪把在盛乐课农的经验推广到黄河套北从五原 “毫无疑问,离散部落是决定拓跋鲜卑民族由游牧
《拓跋国家的建立及其封建化》,氏著《魏晋南北朝史论丛》,三联书店,1955 年。
①唐长孺:
②马长寿:
《乌桓与鲜卑》,上海人民出版社,1962 年,第 269- 272 页。
③李凭: 《历史研究》1990年第2期。后收入氏著《北魏平城时代》,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0年。
《北魏离散诸部问题考实》,
④上揭唐长孺:
《拓跋国家的建立及其封建化》。
⑤上揭马长寿:
《乌桓与鲜卑》,第 269- 274 页。
⑥上揭李凭:
《北魏离散诸部问题考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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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农耕转型的关键性措施,有助于推动北魏经济的 族部落解体的开始,在拓跋珪、拓跋嗣、拓跋焘祖孙
发展和社会的进步” ,
“离散部落还意味着部落酋长 三代及随后的一个时期,拓跋氏的部落组织仍然存
原有的军事权力的削弱和剥夺。……这样,新兴的 在着。北魏的兵,仍然是以拓跋氏族部落联盟为主
北魏王朝才能够迅速发展壮大” ,从而“在北魏王朝 的部落兵。”⑤
陈寅恪早就指出,十六国北朝的兵民
的发展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 不过李凭强调畿
①
之分,即胡汉之分,胡人当兵,汉人务农、服役,军民
内安置的是经“离散”后主要从事农业生产的部民, 分治即胡汉分治。唐长孺亦持此说。⑥ 问题是这些
与上述古贺昭岑、川本芳昭等认为畿内仍存在诸多 “带有部落军性质”的胡人兵士是否仍生活在真实
游牧部落不无抵触,与上揭唐、马二氏的意见也有 而非虚拟的(如西魏北周府兵体制)部落组织中?何
区别。 兹全认为至少在北魏前期是如此。
唐长孺并不否认被离散的部落民有的仍继续 新近研究北魏离散部落最重要同时也是别开
从事畜牧,认为畜牧业在畿内“占有颇大的比重”; 生面的成果,应推田余庆分别就贺兰部落和独孤部
他还指出北魏社会中有着浓厚的部族制传统: “代 落的离散问题所作的个案研究。基于个案,田氏认
京的留住集团,征服与降服的各部落,以及束缚在 为,道武帝离散部落,是一个激烈、复杂、不无曲折
军镇上的府户在魏末不管是鲜卑人与否都呈现着 反复的暴力强制过程,而非简单的遵令而行。这种
强烈的鲜卑化倾向。” 马长寿认为:
②
“所谓计口授田 诉诸武力的“离散部落” ,最直接、最急迫的原因是
是对汉人、徒何鲜卑人以及其它有农耕经验的部落 摆脱强大的外家部落贺兰部、独孤部对君权的牵
民而言,而分土定居和不听迁徙则对游牧部落而 制,以创建和巩固拓跋帝国,这是田氏的独见。田氏
言,因为游牧部落转徙无常……所以特别强调‘不 同样认定离散部落是“使被征服的部落分土定居,
听迁徙’。”并不认为畿内、畿外的划分与农、 牧分工 不许迁徙,同时剥夺其君长大人的部落特权”,君长
有关。 李亚农认为离散诸部后北魏的游牧部落组
③
大人、部众“同于编户齐民”;同样肯定“离散部落是
织在社会编制中被解散而在军事编制中被保存,已 北魏道武帝拓跋珪开拓帝业时期的一个重大历史
如前述,但他又认为,“ 一个部落单位,同时也是一 事件”,
“正是他能结束五胡十六国纷纭局面重要的
个军事单位。一个部落的酋长,就是这个部族的军 一着”。但田氏所论贺兰部的四次或者五次、 独孤部
事统帅。部族的成员,平时都是从事于畜牧的生产 的三次被“离散” ,都是以战争为手段,以被征服的
者,战时又都是从事于战斗的士兵” 。 按部落组织
④
部族被“强制分割”徙置(甚至多次徙置)于他处定
本来就是社会组织、军事政治组织合一,部落成员 居、不得自由迁徙为主要内容,离散的部族首领或
亦牧亦兵、全民皆兵,因而李氏所论离散后的部落 被击杀或被击走,但也有获授官职继续作为其“部
组织与离散前的似乎并无根本差别。何兹全说: “在 民之统领者”,至于被离散部民的编户化、农耕化,
拓跋珪时期,拓跋氏氏族部落组织开始解体散为编 似乎不作为核心内容。⑦ 这些论述与其弟子李凭所
户。……但一些较为原始的氏族部落,并没有和拓 论道武帝离散诸部特别注重社会经济层面颇异其
跋部同时离散部落组织,它们的部落组织仍被保留 趣,与上述日本学者后起的认为部落解散不过是对
着。……登国年间散诸部落同为编户,只是拓跋氏 部落联合体进行分解,其部落组织依然存续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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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异曲而同工。因此令人感到田氏所界定的离散 为史书中所见领民酋长,可能是尔朱荣为了将这些
诸部内涵与所述离散的过程、内容之间不无间隙。 北族酋帅纳入自己麾下而创设的官爵。⑥ 然而尔朱
也有学者对田说提出质疑。① 荣自其高祖尔朱羽健“登国初为领民酋长” ,至荣本
以上关于离散诸部的研究,如松下宪一所总结 人袭任,凡五世为领民酋长, 《魏书》卷 74 本传所载
的,主要有对立的两说,一是部族制解体,部民编户 详确。《周书》、 《北史》叱列伏龟本传亦载其上自高
化乃至农耕化,这是传统的“旧说” ;一是部族制重 祖下至本人,五世继任领民酋长。自魏初以来世袭
组再编,即把部族联合体下的各个部族分割徙置, 领民酋长的事例,亦屡见于石刻文献,如新出土的
这是后起的“新说”。而原部落酋长与部民、国家的 《赛思颠窟铭》,⑦ 因而认为领民酋长为尔朱荣所创
关系,与“前说”相对应的是部族酋长丧失对部民的 设,领民酋长并非魏初以来常置,实缺乏史料支撑。
统治权,部民作为编户直属国家;与“后说”相对应 最早研究领民酋长制的周一良就将此制的源
的则是部落酋长对部民仍有统治权,国家通过他们 流,上溯至十六国时代昭成帝什翼犍为“诸方杂人
对部民进行间接统治。而关于部落解散与领民酋长 来附者”设立的“酋、庶长” ,下推及北魏宣武、明帝
制关系的理解也有两说:一是领民酋长制是针对解 之际的北镇“酋、庶(长)”,并称领民酋长在魏末“由
散对象之外的特殊部族的;一是作为部落解散对象 部落酋长衍为不领部落之虚号”。 ⑧ 以北镇起事为
的部族也曾实施此制,论者甚至认为“领民酋长制 界,领民酋长的性质发生了很大变化,前后面貌迥
与部落解散的对象范围是相同的” 。② 川本芳昭将领 异,唐长孺认为这是两种不同的领民酋长: “一种是
民酋长视为“北魏时代率领部落的酋帅的名称”,被 老的世袭酋长”,在世代所领部落中固有的统治地
解散部落民聚居的畿内既有酋帅存在,也就有部落 位因朝廷的任命和分封而得到官方承认, “ 另一种
及领民酋长存在。③ 则领民酋长和终北魏一代始终 是新选拔出来的酋长” ,通过北魏政权的委任才在
大量存在着的部落酋帅似无原则区别。 部落中取得统治地位,而当时所谓“部落” ,
“有时
魏末六镇起事后崛起的北秀容契胡首领尔朱 只剩下个名称,实际相当于一种军事行政基层组
荣,曾给许多投奔他的北镇流民豪强授予领民酋长 合”。⑨ 北镇起事后新产生的领民酋长,其中大多数
称号,这些人多出自北族或为鲜卑化汉人,他们在 并非世领部落的酋帅,甚至原非北族,或为鲜卑化
见诸史载(主要见于唐代成书的《北齐书》 )
《周书》 汉人,自无部落可领。总之,已成为一种朝廷委
的北魏领民酋长中占有极大比例。胜畑冬实有鉴于 任的官职,不再具有部落酋帅自统部落、自治部民
此,认为领民酋长制与魏初的部族解散并非同时发 并世袭其职的内涵。及至北齐,领民酋长已法令化、
生,因而领民酋长也不是从魏初以来就恒常设置 制度化为一种流内比视官,并分化出繁复的等级、
的。④ 直江直子则认为这些领民酋长不同于部族制 阶次, ⑩
本来意义上的领民酋长也就趋于消亡了。
下的酋帅,而是一种行政官员的称号,所率部落也 对北魏离散诸部、领民酋长制的理解,关系到
是一种拟制的部族制。⑤ 吉田爱的推断更进一步,认 对北魏社会政治体制及其历史走向的把握。上述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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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北魏胡族体制特征的研究新动向,虽不足以否 的胡人统治者”与胡人中“占绝大多数的”不同种族
定北魏道武帝离散诸部在拓跋国家转型中的重大 的“被统治者胡人” ,亦采取不同政策即所谓“胡胡
作用,却提示我们要高度重视这一特征对北魏政 分治”, 仍是十六国及北魏前期基本的统治体制。
①
治体制的影响。对汉族农耕民和北族游牧民分别
治理的所谓“胡汉分治”,对于统治民族即“极少数 (责任编辑:
李孝迁)
(上接第66页) 在“斗争”与“团结”的张力中不断进行调适,以完成
从本文考察看,中共对开明士绅集团的统一战 其既定革命目标和各阶段具体任务。而作为统战对
线政策获得相当大的成功,通过共产党员与开明士 象的开明士绅,则在与中共的互动中不断调整自身
绅共商国是、三三制政策落实,实现其参与政治、贡 角色与立场以适应政策需要,维护其政治权利与经
献自身力量的要求愿望, 既调动了其积极性,亦促进 济利益。他们对革命的欢迎或是疑惧、 对政权的配合
了晋西北根据地的发展与壮大。在晋西北这块新民 或是抵触,都是彼时 的组成部分。
“统战” 对这些问题
主主义革命的试验场之上,中共与开明士绅之间的 的细致勾勒和客观揭示,有助于重现那些被传统革
积极互动为中国现代政治史的研究留下了不可忽视 命史叙事所遮蔽和压抑的人和事,有助于进一步认
的一个章节。笔者无意用当下立场随意臧否先人事 识和理解“革命”在传统乡村社会的发展道路,同时
功,只试图通过对事实本身的描述,“去面对原初的 或许能够从我们先人的得失沉浮中为当前统战事业
过程”。统一战线作为中共革命道路的“三大法宝”之 提供一些经验启示。
一,在革命进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当我们回望中共
在基层社会的统战历程时可以发现,革命者始终都 (责任编辑:李孝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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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view and Reflection on“the Tribe Dissolution Policy”and“the Regime of Lingminqiuzhang”in Northern
Wei Dynasty (MU Fasong)
Scholars hold various opinions on the Tribe Dissolution Policy and the Regime of Lingminqiuzhang(领民
酋长) in Northern Wei dynasty. Conventionally, the Tribe Dissolution Policy was described as dismissing the
tribal system and transforming nomadic tribesmen into household farmers, while the regime of Lingminqi-
uzhang aimed at undissolved tribes. However, some recent studies attach more importance to the tribal tra-
dition in the earlier period of Northern Wei, and claim that the Tribe Dissolution Policy, which was aimed
at depriving tribe leaders of privileges and military powers, was at best a reorganization of tribalism. In the
above process, tribal groups and tribe leaders still controlled tribesmen. The Regime of Lingminqiuzhang was
built in those tribes as well. After the Rebellion of Six Garrisons in later Northern Wei, the character of
Lingminqiuzhang underwent a great change. Therefore, Tang Zhangru believes that there were two types of
Lingminqiuzhang in Northern Wei.
Interactivity and Continuity: Lyu Simian's Study of Chinese Modern History (QIU Chenjiang)
Lyu Simian is a master in the study of both general Chinese history and modern Chinese history. He
studies modern Chinese history from consistent and macroscopic perspectives, and understands history
through a great wealth of reading and rich life experience. Lyu's study of modern Chinese history focuses on
continuity and interactivity, and pays attention to ordinary people and the general social situation. He is a
practitioner of“New Histor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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