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集 心靈獨白的使者

導語

本集節目介紹了柴可夫斯基的生平，以及他的四大成就與特點。第一，他在各類

音樂上都有傑作，有相當傑出的寫作技巧。第二，他的作品更傾向西歐學院派，

但也呼應了本土化的要求。第三，他的作品極為真誠，傾注了強烈的私密情感，

引人共鳴。第四點，他是舞蹈音樂的大師。

焦元溥：大家好，我是焦元溥，歡迎您收聽《焦享樂》，一聽就懂的古典音樂史。

生逢其時的柴可夫斯基

在接下來的兩集節目中，要為大家介紹的是全世界最受歡迎的作曲家之一，柴可

夫斯基。因為他實在是太受歡迎，著名作品也太多，兩集節目不可能介紹完他的

作品，但我希望能夠大致整理出柴可夫斯基的寫作特色以及貢獻，希望大家在聽

他作品的時候，能夠觸類旁通。不過在此之前，還是要簡單介紹一下他的生平，

因為這和俄羅斯的歷史密切相關。

柴可夫斯基的父親是工程師，他從小就展現出相當的天分， 歲就會說法文和德

文，之後還能夠用法文來寫詩。他的母親喜愛音樂，帶給他很多歌曲，他也非常

熟悉民歌，小時候也展現出很好的音感，也學了一些鋼琴。 歲的時候，他進

入法律預備學校，因此離開母親，他非常難過，而他的母親在他 歲的時候，

因為霍亂而過世，他一輩子都很想念母親。
可能也就在這個時候，他對於音樂的感受越來越強，在預備學校裡面就彈鋼琴，

也得到大家的讚賞。他的父親其實有正視他的作曲天分，反而是他的老師們覺得，

當音樂家一定會餓死吧，音樂家在俄國沒有出路啊，所以不鼓勵他往音樂走。

而就像我們之前說的，那個時候在俄國，也沒有音樂學習的機構，一直等到他法

律學校畢業，都已經在司法部擔任書記官了，這時， 年，聖彼德堡音樂學

院成立了。柴可夫斯基終於下定決心要往音樂發展。而這也得到他父親的支持。

他學得非常快速，畢業之後馬上就被延攬到莫斯科音樂院擔任教習。他和院長尼

古拉·魯賓斯坦變成很好的朋友，兩人甚至還當室友，住了 年。因此我們不難

想像，當尼古拉過世，他會以他心中衝突性最強的編制《鋼琴三重奏》，寫下這

一首悼念師長與朋友的作品。
 播放柴可夫斯基《鋼琴三重奏》音樂片段

柴可夫斯基後來得到神秘富商遺孀梅克夫人的贊助，兩人約定只通信但不見面。

這讓柴可夫斯基過了好一段安心作曲的日子，兩人的通信也留下大量的記錄，讓

我們知道，柴可夫斯基的想法。也在這樣的音樂聲中，我們來看柴可夫斯基在音

樂史上的地位，還有他的創作特色，我將分成四點來為大家介紹。

．全能選手
第一項，就是柴可夫斯基和他的偶像莫札特一樣，是一位各方面都有傑作的作曲

大師。無論是交響曲、交響樂、協奏曲、歌劇、歌曲、鋼琴獨奏、室內樂等等，

他都譜出了傳世經典。即使他的鋼琴獨奏作品不像其他的鋼琴作曲家，比方說拉

赫曼尼諾夫、蕭邦一樣，那麼地熟悉鋼琴的語法，寫得那麼自然，但其音樂品質

往往仍為人稱道。而支撐這一切背後的，是他傑出的作曲技巧。

我們說裡姆斯基·科薩科夫是罕見的管弦樂法大師，但柴可夫斯基在配器上面的

功力，也不會輸給這一位同行。我們來聽聽看他的《曼弗列德交響曲》第二樂章，

如何用管弦樂寫阿爾卑斯山穀瀑布造成的彩虹，而彩虹召喚出了魔女。
 播放柴可夫斯基《曼弗列德交響曲》音樂片段

是不是充滿了色彩而又有想像力呢？而在芭蕾舞劇《胡桃夾子》中，我們聽一下

這個序曲。當然這個旋律是大家都耳熟能詳，但聽聽看柴可夫斯基是怎麼樣來編

配的。

播放柴可夫斯基《胡桃夾子》音樂片段

整段序曲，他完全沒有用到低音樂器，最低的就是在中提琴，這塑造出什麼？一

種獨特的輕盈感，好像雪花從天上一片片掉下來，耶誕節要到了。這當然是大師

的手筆。更何況在作曲上，我覺得因為他有比較好的對位元能力，能夠就音樂主
題做變化與變形，這讓他能夠翻轉出更多音樂層次，而不是像裡姆斯基·科薩科

夫一樣，只能夠透過不斷的重複和變化色彩來增加主題的印象。比方說在他《第

二號交響曲》“小俄羅斯”中的樂章，他用了烏克蘭民謠《天鵝》來當做變奏主

題。

播放柴可夫斯基《第二號交響曲》音樂片段

而他可以讓旋律作這樣子的變形發揮。

播放柴可夫斯基《第二號交響曲》音樂片段

俄國民俗與歐化派的完美合體
這樣的作曲技術，想必來自學院派的訓練，而這也是我想要說的第二點。柴可夫

斯基在音樂史上非常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可以說是俄國民俗跟歐化派的完美綜

合。

剛才聽到的這首交響曲，柴可夫斯基其實曾經彈給強力集團們聽，而他們非常高

興，因為裡面運用了很多俄國和烏克蘭的民俗音樂旋律素材。當然柴可夫斯基不

只在這首作品裡使用，在他很多作品裡也都使用民俗素材，不只曲調如此，節奏

也是。比方說我們來聽一下他《第一號絃樂四重奏》第二樂章，鼎鼎大名，曾經

讓托爾斯泰聞之落淚的這一段《如歌的行板》。
 播放柴可夫斯基《第一號絃樂四重奏》——《如歌的行板》音樂片段

這段旋律家喻戶曉，但它蘊含了怎樣民俗風的特色呢？我為大家算一下節奏， ，

， ， 。就像我們上一集介紹的穆索爾斯基一樣，柴可夫斯基也會運用這

一種不規則的非西方制式的組合結構，在他《第二號絃樂四重奏》的第二樂章，

我們也聽到類似的設計。 ， ， ， ， ， ， ， ， 。所以這也

是一個兩拍跟三拍混合起來的作品。旋律如此，節奏如此，柴可夫斯基早期在作

品調性設計上面，也是如此。比方說鼎鼎大名的《羅密歐與茱麗葉幻想序曲》，

這一開始呈式部的調性，在升 小調 小調和降 大調，這就是受了巴拉基列

夫的建議，採用了不同於西方的寫法，除此之外，柴可夫斯基也有特別的結構設

計。
 播放柴可夫斯基《羅密歐與茱麗葉幻想序曲》音樂片段

我們聽到的這個開頭主題，實在是膾炙人口，柴可夫斯基《第一號鋼琴協奏曲》

第一樂章。但是這麼華麗漂亮的主題，竟然只是序奏。而且在序奏結束之後，就

再也沒有重現了。很多人覺得，柴可夫斯基的寫法實在是太怪了。一個 分鐘

的樂章，怎麼會放一個 分半的序奏呢？序奏這麼漂亮的主題又不出現，然後序

奏裡面已經有了鋼琴獨奏，接下來的樂段裡面，鋼琴還有一段獨奏，不對，有兩

段獨奏，這個鋼琴協奏曲，怎麼會有這麼多段的樂器獨奏呢？作曲家到底在想什

麼呢？他知不知道協奏曲的形式呢？
很多人這樣批評，但我覺得這正是柴可夫斯基的創意。他當然知道西歐形式的協

奏曲要怎麼寫，可是他偏偏就是要寫一個跟大家都不一樣的協奏曲。這一方面展

現他的個性，另外一方面，也回應了強力集團對於俄國人要寫俄國風格作品的要

求。這也可以解釋，為何我們現在所聽到的，他的《第二號鋼琴協奏曲》第二樂

章，會有安排小提琴跟大提琴擔任如此重要的獨奏，很多片段根本就是鋼琴三重

奏。

播放柴可夫斯基《第二號鋼琴協奏曲》音樂片段
鋼琴居然到這裡才出現，真的是夠特別的了，而他的小提琴協奏曲第一樂章的發

展部，也非常特別。在繼了一大段的發展之後，中間是長大的小提琴獨奏裝飾奏

段，把裝飾奏放在中間，當然在孟德爾松的小提琴協奏曲裡面，就已經出現過。

但是寫法像是柴可夫斯基這樣，那真的還是他的首創。

不過，柴可夫斯基最後仍和強力集團分道揚鑣。他越是研究西方前輩的作品，就

越是去思考如何提出精湛的結構，作品也就越寫越嚴謹。這倒不是說越到後期的

柴可夫斯基，就越變成像是德奧作曲家，而是他的結構越來越嚴密，而這本來就

會和德奧作曲傳統相呼應。

但是在柴可夫斯基的第四五六號，這三首交響曲裡，他提出了屬於自己的結構方

式。以第五號交響曲來講，它的結構非常完整，也融入了李斯特等人的主題變形

手法。交響曲一開始的主題，後來化身成命運動機，散佈在四個樂章當中。
 播放柴可夫斯基《第五號交響曲》音樂片段

這是這個主題一開始的樣子，而我們在第三樂章結尾又突然地聽到了它。

播放柴可夫斯基《第五號交響曲》音樂片段

而在第四樂章開頭，我們更聽到這個主題由 小調變成 大調。

而在第二樂章，柴可夫斯基譜下盪氣迴腸的優美旋律，卻也用這一個主題造成令

人驚心動魄的效果。

播放柴可夫斯基《第五號交響曲》音樂片段

我們聽到這樣子激情揪心的旋律，當這段澎湃的情感隨著旋律慢慢地退去，我們

以為音樂也就這樣要結束了。沒有想到，卻迎來這麼大的意外，而這一切都是精

彩的結構設計所達到的效果。
 音樂是心靈的自白

而從我們剛才所聽到的這些旋律，我要說的是柴可夫斯基第三項成就與特色，就

是他是極其有天分的旋律大師。這個旋律來自於多方面的錘煉，但更重要的是，

那旋律裡面有他最真誠的情感，而他的情感是赤裸裸地把自己的缺點、弱點、傷

口，全部扒開來給這世界看。

柴可夫斯基並不是個外向的人，可是在音樂裡面，他可以毫不避諱地盡情哭泣，

把他所有的哀傷跟絕望，這樣明白地告訴大家，這樣的情感表白，在當時很多人

不能接受，可是現在回頭來看，正是這樣既私密又公開的音樂，讓全世界為之震

撼感動。
 播放柴可夫斯基《第六號交響曲》音樂片段

您現在所聽到的，是他最後的作品之一，
《第六號交響曲》“悲愴”的第一樂章。

這是一部既像音樂遺言又像是無言安魂曲的創作。而我想帶大家再聽一下他的第

二樂章。

播放柴可夫斯基《第六號交響曲》音樂片段

聽起來是優雅的圓舞曲對不對？嗯，我現在給大家算一下拍子，我們再聽一次，

， 。圓舞曲不是三拍子的嗎？怎麼會有五拍子的圓舞曲呢？這裡就不

是俄羅斯的民俗風格，而是作曲家用這種方式來表示，這雖然是圓舞曲，而圓舞
曲是兩個人跳的舞，但這是五拍子的圓舞曲，一個不能跳的圓舞曲。不能跳的圓

舞曲是否映射了作曲家，愛了不該愛的人呢？柴可夫斯基撲朔迷離的死因到現在

都還是話題。

但姑且不討論這一點，光從他怎麼樣寫舞曲，我們就可以看到，這一位元作曲家，

對舞蹈音樂非常有心得，而這也是我要講的第四點，他在舞曲上面的精湛成就。

而這會是我們下一集的節目重點內容。

本集小結

最後讓我為大家快速整理一下今天的節目，我們介紹了柴可夫斯基的人生，從司

法院的書記官，變成世界著名的偉大作曲家。而其中的關鍵，在於聖彼德堡音樂

院，在 年成立。我由四點來看他的成就。第一，他是各方面都有傑作的作

曲家，而且有相當傑出的寫作技巧。第二，他雖然是學院派出身，但也呼應了強

力集團本土化的要求。無論是在旋律、節奏、結構上面，都提出了令人耳目一新

的創意，或者說是不同於西方的創意。第三，這是在作品裡赤裸裸表現自己情感，

包括所有缺點和弱處的作曲家，但也就是這樣真誠的自我表白，加上他獨一無二

的招牌旋律，讓全世界為之傾倒。最後，第四點，他是舞蹈音樂的大師，而我們

將在下一集節目中，介紹他的芭蕾舞作還有歌劇。歡迎您繼續收聽《焦享樂》！

本集古典音樂配樂版權由“庫客音樂”授權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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