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 I :

10. b.
16682/ cnki .
scf rn.
2010.
00.
003

2 4 2  中 国 边 疆 民 族研 究 ( 第三 辑 )





历 史 学 研 究 的 人类 学 化 及 其 存 在 的 问 题


评王明珂 游牧 者 的 抉择 面 对 汉帝 国 的 北 亚 游 牧 部 族 》
—

《 ：



钟 

焓

内 容提要 ：
本 文 以 对 王 明 珂 的 新著 《 游牧 者 的 抉择 ： 面 对 汉 帝 国 的 北 亚 游 牧部 4 ；


》

的 评 论为 中 心 ,
分析 了 当 前历 史 学 研究 尤 其 是 民 族 史 研究 中 存 在 的 人类 学 化 的 学 风 倾 向


及其显 现 的 问 题 ,
并 就 实 证 史 学 与 社 科理 论 的 相 互 关 系 作 了 大 致 的 评 估 和 展 望 

。

年王 明 河先 生 在 台 湾 出 版 其 第 部历 史 人 类 学 专 著 华 夏边 缘 历 史 记 忆与


一

自 1 9 9 7 《 ：

族 群认 同 》 以 来 在 随后 的 年间 他 又 连 续刊 出 了 羌 在 汉藏 之 间 个 华 夏 边缘 的


一

, 1 0 , 《 ：

历 史 人 类 学研 究 》 、
《 英 雄祖 先 与 弟 兄 民 族 ： 根基 历 史 的 文本 与 情 景 》 等 。 这 些 著 作先


是在 岛 内 继 而 在大 陆 的 人 类 学 界和 历 史 学 界 掀起 了 浪 高过 浪 的 隆重反 响 王氏早


一 一

, 。

年 在 台 湾 师 范 大 学 和 中 研 院 历史 语 言 研 究 所 学 习 和 工 作 期 间 打 下 的 史 学 科 班 功 底 跟 他 以



后 在 美 国 所 接 受 的 正 规 西 方 人类 学 训 练 相 得 益彰 ,
互为表里 ,
促 使其 能够 根 据 自 己 亲 身


参 与 的 田 野 调 查 并 配 合 前人 提供 的 考 察报 告 ,
在 深入 分 析 原 始 材 料 的 基础 上 得 出 极 富 创


①
见 的 个 人 见解 。 尤为 突 出 的是 , 他 具 有 进行 概 念 提 炼 ( ｃ ｏ ｎ ｃｅ
ｐｔｕａ ｌ ｉ ｚ ａｔｉ ｏｎ ) 的 深 厚 素养 
,

故 长 于在 论述 的 最 后 将 其观 点 理 论 化与 系 统 化 ,
再 揭 橥 以 主题 概 括性 非 常 鲜 明 的 工 具 概


念作 为 点 睛 之笔 ,
从 而 成 功 会通 了 横 亘 在 具 体论 证与 抽 象 思 辨之 间 的 中 继 环 节 , 并顺利


地 将 实 证 研 究 与 理 论 概 括整 饬 于 体 这 也 是 他 的 研 究 胜 出 此 前 那 些 虽 精 于 整理 分 析 材


一

料却 不 甚注 重抽 象 解析 的 老 辈 民 族志 人 类 学 家 的 地 方 而 在史 学 研 究 领 域 中 其研究


一

。 ,

成 果 无 论 是 在较 为 倚重 实 证 研 究 且 治 学 路数 业 已 趋 向 定 型 的 不少 中 年 学 者 看来 , 还 是对


于那 些 正 急 于 跨 出 枯 燥 沉 闷 的 考 据 大 门 而 另 觅 治 史 新 路 的 众 多 青 年 学 人 而 言 ,
都具 有 莫


大 的 冲击 与 启 示 因 此也就 然能 够得 到 年 齿 辈 分 与 治 学 背 景 各 异 的 学 人 的 致 重 视或


一

,
自

欣赏 , 特 别 是对 于 部 分 原 本 对 历史 人类 学 的 方法 论知 悉 不 多 而又 不 以 正 统 的 治 史 路 径 为


惬 意 的 读者 来 说 阅 读 王 著 甚 至 足 以 使 他们 产 生 种 发 现 知 识 新 大 陆 般 的 由 衷 欣悦 

作
一

,
。

者在 2 0 0 8 年又 通 过 推 出 新 著 《 游牧 者 的 抉 择 ：
面对 汉 帝 国 的 北 亚 游 牧 部 族 》 ,
将 自 己多


年 以 来对北 亚游 牧 社 会 的 研 究 心 得 作 了 系 统 化 的 总 结 与 理 论上 的 提炼升 华 ,
堪 称迄 今 为



① 关 于 王 氐 的 简 要学 术 历 程 笔 者 所 了 解 的 仅 限于 其 在 三 联 出 版 社 为 纪 念张 光 直先 生 而 刊 行 的 本纪 念文 集 中 所 写


一

的 有 关 回 忆 性文 章 ,
参 《 四海为 家 ：
追念 考 古学 家 张 光 直 》 ,
三 联 出 版社 , 2 00 2 年 , 第 1 6 7
—

1
7 4 页 。 对 于王 氏 所 持 的 历 史


人类 学 立场 ,
大 陆 民 族 学 者 徐杰 舜 曾 与 之 有 过对 话 , 参 徐 杰舜 ． 王 明珂 ：
《 在 历 史学 与 人类 学 之 间 》 , 《 广 西 民 族 学 院 学报 》
2 0 0 4 年第 4 期 

。

历 史 学研 究 的 人 类 学 化 及 其 存 在 的 问 题 2 4

3

？
止 汉 语 学 术 圈 内 对 传 统 游 牧 社会 研 究 最 ＾ 纵 深 的 部力作 它 的 刊 行 再 度 激起 学 界 的


一

；
。

强 烈 关注 并 得 到 了 耕耘 于 不 同 学 科 领域 的 线专 家 们 的 肯 定 与 赞 赏 确实 像本 书 这


一

, 。 ,

样 出 色 地整 合 了 文献 史 料 、
考 古 数据 和 田 野调 查 资 料三种 不 同 类 型 的 研 究 素 材 ,
并 在微


观 考 察 和 宏 观 阐 释 的 层 次 上 都大 大 深 化 和 拓 宽 了 前 人 研 究 结 论 的 著 作 , 在 此前 的 两 岸 历


史 学 界 和 人 类学 界都 是 缺 乏 先 例 的 因此 通 过 对 此书 所 运 用 的 方 法 论 和 论述 主 体 的


一

。 ,

些 不 太系 统 的 评 论 ,
可 以 使我 们 清 楚 地 反 观 到 目 前 人类 学 方 法论 在 历 史 研 究 里 尤其 是 民


族 史 研 究 中 的 应 用 与 进展 并体认 出 这 研 究模 式在 实 践 过程 中 尚 存 在 的 问 题
一

,


。

放牧
“ ” “ 

”
一

、
概 念的 择取与 辨 析 ：
游牧 ( ｎ ｏ ｍａ ｄ ｉ ｓ ｍ) 还是
( ｐａ ｓ ｔ ｏ ｒａ ｌ ｉ ｓ ｍ) 

？

该 著 的 体例 结构 如 下 前 言部 分 , 1 4 页 简 要地 介 绍 了 以 往 对 游 牧社 会 的 研 究 和 本 书 各


“
章节 的 旨 要 正 文 由 六 章构 成 章 游 牧 经 济 与 游 牧社 会 第二 章
“
第 页
一
”


中
一

。 ：
( 1 

6 1 ) ,

国 北 方游 牧 社 会 的 形 成 第三 章 草 原 游牧 的 匈 奴 

第
”
页 页
” — “
6 3 0 0 0 5 6
—

( 1 ) ,
( 1 1 1 ) ,

四章 高 原 河谷 游 牧 的 西 羌
“ ” “
页 第五章 森林 草 原 游 牧 的 乌 桓 与鲜 卑
”
9

－

 ( 1 5 7 1 9 4 ) ,
 ( 1 5

第六 章 游牧 部族 与 中 原 北 疆 历 史
“
页
”
页 随后 的 结 语部 分 则 在 第


一 —

2 1 9 ) , ( 2 2 1 2 4 4 ) 。

页 最 后 附 有 参考 文 献 和 关 键 词 索 引 从这 体例 的 安 排 来 看 读 者 自 会发 现


一

2 4 5
—

2 5 3 ,
。 ,

作者 实 际 上 是 将对 汉 代 的 北方 游 牧 人 群 活 动 的 考 察 置 于 北 方 游 牧社 会产 生 的 大 背 景下 进


行 并 尝 试 引 入游 牧 社 会 的 般 性 原 则 和 特 征 以 结 合 文 献 与 考 古 材 料来 具 体 指 涉 汉 代 北


一

方 游 牧人 群 的 若 干 活 动 层面 ,
因 此 前 两章 的 篇幅 构 成 了 几 乎全 部 正 文 内 容 的 五 分 之 二 
,

亦 可 以 说 它们 在 全 书 中 起 到 了 建 立 论 证立 足 点 的 支 撑 作 用 。 与 此相 比 ,
真 正 关 于 汉代 北


方 游 牧人 群 的 文 字 仅在 正 文 中 占 到 了 略 多 于 半的篇幅 章节 内 容 的 以 上 布 局 清 晰 地 映


一

照 出 作 者 的 工 作 思 路 自 始 至 终 是 遵循 演绎 法进 行 的 ,
人 类 学 的 方法 在其 中 发 挥 着 至 关 重


要 的 部 勒 组织 原 始 素材 的 效 用 显 然 这种 研 究 风 格 与 般遵 循 论从 史 出 原 则 的 实 证 性 史


一

学 论 著 有着 方法 论 上 的 霄 壤 之 别 

。

在 进行 具 体 评 议 之 前 ,
本 文 需 先 就 该 书 中 所使 用 的 有 关 术语 稍 作 检 査 。 书 中 正文 首


章 的第 页 开 宗 明义地 将 游 牧 界 定成 种 经 济 生产 方 式
“ ”
并 在第 页 给 出 了 其在 英


一

3 , 2 0

文 中 的 对应 形 式 这 英 语 词组 中 的 才是 表示 游牧 

的
一 ‘ ’

：
ｎ ｏ ｍａ ｄｉ ｃ ｐａ ｓ ｔｏ ｒ ａｌ ｉ ｓ ｍ 。 ｎｏ ｍａ ｄｉ ｃ

含义 而 ｐ ａｓ ｔ
ｏｒａ 仅 仅是代 指 放牧 或畜牧 之意 含义 颇涉 宽 泛 在 哈扎诺夫


‘ ’

, ｌ ｉ ｓｍ , 。

(
Ａ Ｍ Ｋｈ ａｚ ａｎ ｏ Ｖ ) 著 作 的 英 语 版 中
．
． ,
其对 游 牧和 放牧 的 类 型 主 要 甄别 出 了 下 列 几 种 形 式 

：

纯粹的游牧 这指 的 是 种 其 内 部 完 全 不 存在 农 业 成 分 的 移


’

ａ ．

( ｐ ａｓ ｔｏ ｒ ａ
ｌ ｎ ｏ ｍａ ｄｉ ｓｍ  ｐ ｒ ｏ ｐｅ ｒ ) ,

动 游 牧 生 活 方式 其 仅 仅 出 现 在 某 些地 域 的 游 牧社 会 中 , 。 ｂ ． 半 游牧 的 放 牧 业 (
ｓｅ ｍ ｉ ｎ ｏ ｍ ａｄｉ ｃ
－




ｐ ａ ｓ ｔ ｏ ｒ ａｌ ｉ ｓ ｍ ) ,
在 这 种 社 会 中 虽 然人 群 要 定 期 地进 行 牧场 的 迁 徙 并 大 规 模地 放 养牲 畜 ,


但
其 内 部 仍然存 在着 定 的 农 业成 分 以 作 为 对 牧 业 的 次 级 补 充 按 照 哈 氏 的 理解 欧亚 草


一

。 ,

原 上 从 古 至 今 的 许 多 游 牧 人群 都 应 归 于 这 类型 例 如 历 史 上 的 斯 基泰 人
一

(
Ｓ ｃｙ ｔｈ ｉ ａ ｎ ｓ )


、

匈奴 、 可萨 、
金 帐汗 国 下 的 蒙 古 人 以 及 后 来 的 鞑 靼 人 、 土 库曼 人 等 。 ｃ ．
半 定 居 化 的 放牧



① 王 明珂 ：
《 游牧 者 的 抉 择 ：
面对 汉帝 国 的 北 亚 游 牧 部 族 》
,
广 西 师 范大学 出 版 社 , 2 0 0 8 年 

。
 2 4 4 中 国 边 疆 民 族 研 究 ( 第三辑 )




ｓ ｅｍｉ
其 与 半 游 牧 的 放牧业 的 区 别 在于 农 业 在其 经 济 生 ｇ 中


－

( ｓ ｅ ｄｅ ｎｔ ａ ｒ ｙ ｐ ａ ｓ ｏ ｒ ａ ｌ 
ｉ ｓ ｍ) , ,

已 经 占 据 了 主 导 性质 的作 用 , 但仍 旧 存 在 着 季节 性 的 迁徙 ,
惟 其移 动 的 时 间 和 距 离 均 少


于 半 游 牧 的 放牧 业 ,
而 且 有 时 也 并非 全 部 社 会 成 员 都 要卷 入这 种迁 徙 生 活 中 。 ｄ ．
存在专


门 放 养 人 的 农业 ( ｈ ｅ ｒ ｄ ｓ ｍ ａｎ ｈ ｕ ｓ ｂ ａ ｎ ｄ ｒ ｙ ) ,
其 内 部 多 数成 员 过 着 定居 生 活 并 以 务 农 为 生 
,

而对 牲 畜 的 照 料 与 看 管 工 作 则 由 特 定 的 人 群 完成 ,
牲 口 本 身 常 常 被 置 于 远离 定 居 点 的 牧


场 中 放养 过 去 中 亚 的乌 兹 别 克 人 中 大 量 存 在 着 这 形式 高山 低 地 轮 换式 放 牧 业


一 一

。 。 ｅ ．

 ｙａｙ ｌ ａｇ 是 突 厥 语词 汇 参维 吾 尔 语 ｙ ａ ｙ 夏 牧场 草原
＇ ’

( ｙ ａ ｙ ｌ ａ ｇ ｐ ａ ｓ ｔ ｏ ｒ ａ ｌ ｉ ｓｍ , , ｌａ ｑ ,
) 
,

这 是指 的 种利 用 环 境 资 源 的 混 合经济 方 式 其 居民在 年 的 部分 时 间 内 在 低 地 从 事 农


一
一

？
业 生计 , 而 在 其 余 的 时 段 又 迁移 到 山 地 改行 放 牧 。 内 涵 较 为 确切 的 游牧 概 念 实 际上主


要适 用 于 上 列 前 两种 放牧 类 型 即 纯 粹 的 游 牧和 半 游 牧 化 的 放 牧 。 巴菲 尔德 ( Ｔｈ Ｌ Ｂ ａｒ ｆ
ｉ ｅ ｄ )
 ｌ

则 指 出 学 界 应 当 区 分使 用 游 牧 , ( ｎ ｏ ｍｄ ｉ ｓ
 ｍ) 和放牧 ( ｐ ａｓ ｔ ｏ ｒ ａ ｌ ｉ ｓ
 
ｍ) 这两 个 内 涵 有 别 的 术 语 
,

因 为 有 些 像 近代 牧场 中 的 农 工 那 样 的 放 牧 人并 不 游 牧 另有 些如 猎 民 之 类 的 游 动 人 群


一

②
却 不 放牧牲畜 。 至 于 欧 亚 草 原 考 古 研 究领 域 中 颇 具 发 言 权 的 英 国 考 古 学 家 伦 福 儒


Ｃ Ｒｅ ｎｆｒ ｅ ｗ ) 在 篇 讨论放 牧 出 现 及 其 阶 段划 分 的 学 术 综 述 中 极 力 主 张 避 免 使 用 半 游 牧


一

,
( ．

( ｓ ｅｍ ｉ
－

ｎ ｏ ｍａ ｄｉ ｃ ｐａ ｓ ｔｏ ｒ ａｌ ｉ ｓ ｍ ) 之 类 的 含 混 暧昧 的 名 称 ,
认 为 青铜 时 代 的 欧 亚 草 原 经 济 是


种 放牧 农业 并 重 的 生 计 形 态 而 直 到 进 入 公元 前


一

ｐａ ｓ ｔ ｏ ｒａ ｌ ｃ ｕ ｌ ｔ ｕ ｒ ａ ｌ ｅ ｃ ｎ ｏ ｍ ｙ )
＿ －

( ａ ｇｒ ｉ ,

千纪 以后 的铁器时代 才出现 完全的游牧经济

一

了 ｆｕ ｌ ｌ ｙ ｎｏ ｍ ａｄ ｃ
ｐ ａ ｓ ｔ ｏ ｒａ ｌ
－

, ( ｉ ｉ ｓ 

ｔ

③
斯 基 泰人 等 即 是 其 中 的 代表 所 以 那 种 简 单地 将 游 牧 与 放 牧 混 为 谈 的倾


一

ｅ ｃ ｏ ｎ ｏｍ
ｙ ) , 。

④
向 应 得 到 明确 纠 正 而 对 于这 点 最 近 国 内 学者 已 有 所 措意 如 果 参 照上 述标 准 来


一

, , 。

词 来 涵 盖 的 有 关 民 族 加 以 复核

对 王 著 中 采用 的 游牧 不 难 发现 其 中 题所 在
‘ ’

问
一

, 

。

王 著 中 将 三 种 汉代 北 方 游 牧 社 会 区 分 为 以 草 原 游 牧 为 主 的 匈奴 二 以 高原


一

： , ； ,

和 高 山 河谷 游 牧 为 主 的 西 羌 以 丘 陵森 林 草 原 游 牧 为 主 的 鲜 卑 和 乌 桓 前言 

第
“ ”
；
三 , (

页 并 在 正文 中 给三 者 各 安 排 了 章 的篇 幅 以 具体 阐 述 将 匈 奴 定 位 成 游牧 人 

从
一

1 1 ) , 。

“
整 体 上看 自 然 没有 问题 学 界 对 此 当 无异 议 但是 游牧 词 是 否 也 能 妥 切地 适用 在


” 一

, ,
。

西羌 及 东 胡 身 上 ,
应 当 说 其 中 就包 含 着 很 大 的 争议 。 以 西羌 来 说 ,
作 者 在第 四 章 中 所提


供 的 材料 和 得 出 的 结 论 已 经 清 楚地 显示 了 其 经 济 形 态 与 匈 奴有 着 显 著 的 差 别 方 面他


一

们要 每 年 定 期地 迁徙 到 地 势 较 高 的 山 地 以 牧 放 牲 畜 而另 方 面他 们 又 需 要 利 用 地 势低


一

缓 的 河 谷 地 带 以 经 营 农 业 甚 至 会 为 此 而 与 中 央 政府 发 生 严 重 冲突 如 果依 准 哈 扎 诺 夫


‘

, 。

的 分 类 模式 那 么 汉 代 西 羌 的 这种 经 济 形 态 明 显 接 近 于高 山 低地 轮换式 放 牧 业
一

,
( ｙａ ｙ ｌ ａ ｇ



质 言之 若 从 大 的 经 ｆ 形 态 类 别 上着 眼 它 仅 属 于 放牧 的 种 亚型 而 不


一

ｐａ ｓ ｔ ｏ ｒ ａ ｌ ｉ ｓ ｍ) 。 , ,



．

应被 划 归 游 牧 的 范 畴 。 

① Ａ Ｍ Ｋｈ ａ ｚａｎ ｏ ｖ ． ．
, 
Ｎ ｏｍａｄ ｓ  ａｎ ｄ  ｔｈ ｅ  ｏ ｕｔ ｓｉ ｄ ｅ ｗｏ ｒ ｌ ｄ (  ｔｒ ａ ｎ ｓ ．  Ｊ． Ｃ ｒｏ ｏ ｋ ｅｎ ｄ ｅ ｎ ) ,

ｉ ｄ ｇｅ Ｕｎ
Ｃ ａｍ ｂ ｒ  ｉ ｖ ｅｒ ｓ ｉ ｔ
ｙ 
Ｐｒ ｅ ｓｓ ．
1 9 8 4 ,
 ｐｐ 
1 9
－

24 

．

② Ｔｈ Ｊ Ｂ ａ  ． ｒ ｉ ｅ ｄ Ｔｈ ｅ Ｐｅｒ
ｆ ｌ
, 
 ｉｌ ｏ ｕ ｓ Ｆ ｒ ｏ ｎｔ ｉ ｅｒ ：  Ｎｏ ｍ ａｄ ｉ ｃ Ｅ ｍ
ｐ
ｉｒ ｅ ｓ ａ ｎｄ  Ｃ ｈｉ ｎ ａ, 
Ｏｘ ｆｏ ｒ ｄ  1 9 8 9 ,
ｐ
2 0 

．

③ Ｃ ．
Ｒ ｅｎ ｆ
ｒｅ ｗ Ｐａ ｓ ,
ｔ ｏｘ ａｌ ｉ ｓｍ ａｎ ｄ  Ｉｎ ｔｅ ｒ ａｃｔ
ｉ ｏｎ Ｓ ｏｍｅ Ｉ ｎｔ ｒｏ ｄ ｕ ｃｔ ｏｒ ｙ Ｑ ｕ ｅｓ ｔｉ ｏ ｎ ｓ ： ,
 ｉ ｎ ．
 Ｋ Ｂ ｏ ｙ ｅ ｅ
．
ｌ ｔ ｃ ｅｄ ｓ  Ａｎ ｃ ｉ ｅｎ ｔ ｉ ｎ ｔｅｒ ａｃｔ ｉｏ ｎｓ ｅａｓ ｔ ａｎｄ

 ：

ｗｅ ｓｔ ｎ
ｉ Ｅ ｕｒ ａ ｓ
 ｉ ａ, 
Ｕｎ ｉ ｖ ｅｒ ｓｉ ｔ
ｙ
ｏｆ  Ｃ ａｍｂ ｒ
ｉ ｄｇ ｅ  2 0 0 2 ,

 ｐ
7 

．

④ 国 内 学 界对 这 两 个 词 的 混用 常 见于对 它 们 的 英文 翻译 中 ,
如将 ｐ
ａ ｓ ｔｏ ｒ
ａｌ 也 译 成 游牧 , 对此 的 批 评 参林 沄 ： 《 柯 斯莫


( 中 国 前帝 国 时期 的 北 部边 疆 〉 述评 》 ,
《 吉 林大 学 学 报 》 2 00 3 年第 3 期 。
但在 新近 出 版 的 胡 博 (
Ｌ ＧＦ ｉｔ ｚ ｅｒ ａｌ ｄ
ｇ
－

Ｈｕ ｂ ｅｒ )
论文的


中译文内 原文 的 等 仍 旧 被 译 作与 中 文 游牧 相关 的词 汇 参 美 夏含 夷 主编 

远
‘ ’

ｐ
ａ ｓ ｔｏ ｒ ａ ｌ ／
ｐ
ａｓ ｏｒ ａ
ｔ ｌｉ ｓｔ 。
［ ］ ( Ｅ Ｌ Ｓｈ ａｕ ｇ ｈｎ ｅ ｓ ｓｙ )
．
： 《

方 的时 习 ： 〈 古代 中 国 》 精选 集 》 , 上海 古 籍 出 版 社 , 2 0 0 8 年 , 第 1 3 页等 

。
 历 史 学 研 究 的 人类 学 化 及 其存 在 的 问 题 2 4 

5


至于 东 胡 系 统 的 乌 桓和 鲜 卑 ,
鉴 于 文 献 中 留 下 了 更为 明 确 的 关 于 他 们 从 事 粗 放 性 农


业 的记 载 ,
不 仅 用 谷物 为 粮 , 甚 至还 以 之 酿酒 ,
因 此 作 者 认 为 农 业 在 他们 生 计 中 的 地 位 
,

远过 于其 在匈 奴和 西 羌 经济 中 所 占 的 比 重 ( 第 2 0 4 灰 ) 。 既 然如 此 ,
将 其 放入 游牧 形 态 内



就更 加 值 得 商 榷 作 者 视其 为 游 牧人 的 理 由 显然 系 出 两 点 史 书 中 留 下 了 关 于他 们


一

：
。 ,

随水 草放 牧 居 无常处 以 穹庐 为 宅 的记载
”
作 者援 引 民 族 志 的 材 料
“
,
, ；
二 , ,
认为其


所 处 生 态环 境颇 似 于近 代 在 森 林 草 原 地 区 游牧 的 图 瓦 人 第 页以下 先看 第 点
一

( 1 9 9 ) 。 
,

证 据来 自 王 沈 《 魏书 》 中 对 当 时乌 桓 人 的 经 济 面貌 的 描述 , 这里 暂且 不说 成 书 于 晋 朝 的


？
《 魏书 》 能 够 在 多 大 程度 上 揭 示 两 汉 时 期 的 乌 桓 历 史 面 貌 ,
即 使同样 以 《 魏书 》 本身


来立 论 其 还存 有 乌 桓人 耕 种 常 用 布谷 为 候 东 墙 似蓬 草
“ 

”
,
… …

, 实 如 葵子 ,
至十 月 熟
等 反 映 农 耕 面貌 的 记 载 所 以 只 能带 有 定 保 留 地 认 为 汉 代 的 乌 桓 大 体维 持 着 种畜牧


一 一

农 耕 混 合 经 济 形态 的 生 计 方 式 这与 他们 所 主 要 分 布 的 西 辽 河 流 域 的 然 生 态环 境应


一

,
自

该是 契 合 的 。 至 于 汉 代 的 鲜卑 ,
由 于 长 期 以 来 其 主 要 活 动 区 域较之 乌 桓要 更 加 远 离 汉 的


边塞 ,
因 此 可 以 说在 北 匈奴迁 徙 之 前 ,
汉朝 对 他 们 的 了 解 尚 少 于 乌 桓 , 至 少 在 西汉 时期 
,

当 时 的 许 多 鲜 卑 部 落 尚 分 布于 蒙 古 高 原 和 东 北 平 原 之 间 的 今 内 蒙 古 东 ： ( ：
！ 部 的 山 麓地 带 
,

属 于 生 计 上 需主 要 依 赖 渔 猎 与 采 集 的 森 林 民 族 经济 形态 与 游 牧 生活 相 距 甚远 这 

点
一

, ,

“ ”
从 拓 跋鲜 卑 的 始届 地 鲜 卑石 室 所位 于 的 大 兴安 岭嘎仙 洞 带 的 自 然 环境 以及晚 近时


一

期 居 住 在 这里 的鄂 伦春 族 和 鄂 温 克 人 的 经济 形态 中 可 以 窥 知 。 大约 到 了 东 汉 初 期 ,
这部


②
分 拓 跋鲜 卑 人迁 徙 到 了 呼 伦 贝 尔 湖 四 周 以 后 , 才 开 始 了 经 济 形 态 的 变迁 。 而那 些在 东


汉 时 期 南 迁 到 辽 河 流域 与 滦 河流 域 之 间 的 东 部 鲜 卑 当 与 其 邻 近 的 乌 桓相 似 维系 着 

种
一

③
兼有 畜牧 与 农耕 成 分 的 混合 经 济 。 至 于 王 氏 援 引 图 瓦人 的 事 例 作 为 类 比 ,
也 需 要 作具


体辩 析 。
首 先 作者 明 显 受 到 了 Ｓ ． Ｖａ ｉｎ ｓ ｈｔ ｅ ｉ ｎ 的 著 作 《 南 西 伯 利 亚 的 游 牧人 ：
图瓦 人的 放


牧 经济 》 ｛ Ｎｏｍａ ｄｓ ｏｆ  Ｓｏ ｕ ｔｈ  Ｓｉ ｂｅ ｒｉ ａ ： Ｔｈ ｅ  Ｐａｓ ｔｏｒａ ｌ  Ｅｃ ｏｎ ｏ ｍｉ ｅｓ  ｏ ｆ  书 名 的 极 大影


响 ,
复 又主 观 断定 汉 代 东 胡 的 生 态 坏 境颇 似 于 图 瓦 地 区 ,
故 以 为 用 图 瓦 人 的 森 林游 牧 方


式 来 定 义鲜 卑 乌 桓 的 经济 模 式 自 属可行 然 而至 可 留 意 的 是 Ｓ Ｖａ ｉ ｎ ｓ ｈ ｔ 著作的英


一

。 , ．
ｅｉ ｎ

文 版刊 于 1 9 8 0 年 ,
原 先 的 俄 文版 必 定 刊 行 时 间 更 早 , 而在 8 0 年 代 以 前 可 以 说 西 方学 界


对于 游 牧 ｎｏ ｍ ａｄ ｓｍ 与 放 牧 ｐ ａｓ ｏ ｒａ ｓｍ 的 甄 别 远 不 像 现在 这 样 严格 对 于 游 移于 山
( ｉ 
 ) ( ｔ ｌ ｉ ) ,

地 与 草 场 之 间 兼 事 畜 牧 与 农 业 的 图 瓦 人 而 言 能 否 在 整 体 上 可 被今 天 的 人 类 学 者视 作
,

 ,

游牧 人 恐 怕 会 引 起 不 同 的意 见 况 且 即使 在 图 瓦 人之 中 也有 部 分人 是 专 事 饲 养 驯


一

, 。 ,

鹿 的 非 游牧 人群 。 更成问 题的是 ,
汉代 的鲜 卑
一

乌 桓 在 生 态 地理 上 与 图 瓦 人 只 存 在 少 许


可比性 ：
因 为 图 瓦 人 所 处 的 森 林草 原 相 间 分 布 之地 大 致 是 处 在 从 叶 尼 塞 河 流 域 上 游 到 萨


彦岭 带 恰 好 构成 个 相 对 独 立 而又 封 闭 的 自 成 体 的 地 理单 元 并 且 长期 以 来 该地


一 一
一

, ,

自 然 环境 的变 化 也 不 甚显 著 但衡 诸 汉 代 的 鲜 卑 乌 桓人 的 生态 面 貌 则情 况 明 显 要 复


一

。 ,

杂的多 。 这里 姑 且 不 论 由 于 他 们 在 不 同 时期 的 迁 徙所 造 成 的 分 布地 理 的 差异 ,
仅 仅 选取



① 有关 的 考 察可 参 王 庆 宪 ｒ
《 王沈 〈 魏书 〉 与乌 桓鲜 卑 》 , 《 内 蒙 古大 学 学报 》 1 9 9 0 年第 4 期 

。

② 这 时 间 仅 是 推测 参 马长 寿 乌桓 与鲜 卑 》 第 页 上海 人 民 出 版 社 年 康乐 从 西 郊 到南
一



—

,
：
《 , 2 4 2 2 4 3 ,
,
1 9 6 2 ； ： 《

郊 国 家祭 典与 北 魏 政 治 ｈ 稻 未 出 版社 年 第 页
—

,
1 9 9 5 ,
7 

。

③ 三 国 志 》 卷三 十 乌 丸鲜 卑 东夷 传 》 注 引 王 沈 魏书》 称 东 汉后 期 植 石 槐 之 时 鲜卑 众 田 畜 射 猎 不足 给


‘

日多
‘

《 《 《 ,
： ,

”
食 显 示 当 时 至少 有 部 分 鲜 卑 人 对 农耕 并不 陌 生
一

, 

。
2 4 6 中 国 边 疆 民 族研 究 ( 第 三辑 )





西汉 朝 的 时 段来 看 这 些 东 胡 人在 当 时 的 分布就 及于 北 至 大兴 安 岭 深 处 南 达长 城 沿


一

, ,

线 的 广 大地 区 ,
其 间 的 地 理 环 境 和 自 然 气 候 相 差迥 异 ,
最 多 只 能 说 某些 位 于从 森 林 向 草


原 过渡 的 地 方 可 能 和 图 瓦 的 自 然 生 态 有着 些类 似 之处 怎 能 以 偏 概 全 轻 言鲜 卑 乌桓


一
一

人 的 生 态 环境 与 图 瓦 地 区 酷 似 呢 ？ 作 者 对 此未 作 细 致 的 地 域 化 考 察 , 仅 仅 交 代 说他 们 主


要 活动 在 西 辽 河流 域 的 森 林 草 原 地带 即 将 如 此 复 杂 的 问 题 大 大 化 约 了 , 故在 整 章 中 轻 易


地 给 东 胡 人 分配 了 个 像 图 瓦 人 那 样 的 标 签 化名 称 森 林 草 原 游牧 民族 这 失之 片


一
一
—

面 的 概括 诚 然 对 作 者 的 叙 述 带 来 方便 ,
但 却 没 有 准 确 而 动 态 地 描 绘 出 反 映 汉代 东 胡 人 活




？
动 的 整 幅 历史 长 卷 。

综 合 本节 所论 可知 王 先 生 对于 容 易 混淆 的 游牧 放牧 这 对 概念 并 未 做 到
＂ ” ＂ ”
,
与 

切实有效的 区分 在 他 看来 似 乎 只 要存 在 迁 徙 放 牧 的 因 素 游 牧  ｎ ｏｍ ａｄ
“ ”
, , ,
那么 ( ｉ 

ｃ

“ ”

专化游 牧 业

ａｓ ｔ ｏ ｒ
ａｌ ｉ ｓ ｍ ) 或 作者 借 用 的 词 即 可 放心 地 使用 至 于 其他 的 如 农 业 

渔
一

ｐ
, 、

猎 、
采集 等 经济 成分 纵 使 在 其 整 体 经 济 比 重 中 占 有 相 当 显 要 的 地 位 也 完 全 可 以 被划 入 所


“ ” “ ”
谓的 辅 助 性 生 计方 式 而 不 致影 响 对 游牧 性质 的 基 本 判 定 。 所 以这
一

概 念在 书 中



常 常只是 表达了近似 于 放牧 的 意境 并 明 确 体 现在 他 对 西 宪 和 东 胡 的
“ ”
(
ｐ
ａ ｓｔｏ ｒ ａｌ ｉ ｓ ｍ ) ,


经 济 形 态 的 界定 与 阐 释 中 

。

二 、
类 比 与 延伸 ：
民 族 志 材 料 的 选 取 与 演 绎推 理 的 限度


如前所述 , 笔者 提 出 了 援 用 民 族 志 材料 时 应 首先考 虑 它 和 作 者所 考察 的 对 象 的 相 关


度 问题 ,
否 则 容 易 使 研 究 者 夸 大某 些 相 似性 以 致 最 终 得 出 偏 颇 的 看 法 。 这 类 问 题 在 全书


中还有 些 值 得 我们作 认 真 的 清 理 首先 多 少 让人 感 到 有 些 意 外 的 是 文中引用 的


一

,
。 , ,

民 族 志 材 料 大 量抽 取 自 中 东 和 非 洲 的 例 证 ,
而 在 引 用 与 中 国 有关 的 民 族 志 材 料 时 , 作者


似乎 仅对 Ｒ Ｂ  ．
Ｅｋ ｖａ ｌ ｌ 等 搜 集分 析 的 青海 藏 族 的 个 案有 所偏 好 对 这 些 数 据 的 叙 述和 分 析可

 ,

谓 占 了 本书 相 当 的 篇 幅 ,
相 比 之下 ,
除 了 激 发 作 者产 生 类 比 灵 感 的 图 瓦人 的 资 料 以 外 
,

全 书 中 引 征 的其 他 来 自 欧 亚 草 原 地 带 的 民 族 志 材 料反 倒 只 成 了 零 星 的 点 缀 ,
而 且 往往 是


在 三言 两 语 中 带即过 复多 引 自 Ｌ Ｋｒ ａｄｅ ｒ 等 有 限 的 几 位 作者 的 著 述 固 然 作 者 也 许会


一

, ． 。

辩 解说 ,
人 类 学 界 在 游牧 社 会 研究 中 所 取得 的 理 论创 获 正 是得 益 于 学 者 们 对 阿 拉 伯 社 会


的 贝 都 因 人 和 非 洲 努 尔 人 的 深 入考 察 ,
因 此 引 征 它们 又 有 什 么 不 妥 呢 ？ 当 然 ,
如果引用


这 类 材 料 是 人类 学 者 或 者 说 历 史 人 类 学 者在 涉足 这 研 究 时 必 须 遵 守 的 学 术规 范 那么


一

这 样做 自 然 有其 学 科 属 性 的 意 义 而 不 应 受 到 简 单 化 的 质 疑 。 不过 ,
笔 者还 是认 为 ,
考虑


到 全 球 各地 的 游 牧 一

放牧 社 会 的 形 态 多 样性 而作 者所 考察 ＃ 对 象 主 要 又是 集 中 在 北 方 草


因 此不 妨 在 举证 时
“ ”
原地 带 多援用 些 欧 亚 草 原 的 相 关 证据 这种 先 近 后远 的选


一

, , ,

取 原 则 或 嫌 拘 谨保 守 ,
但 毕 竟 能 够 在 类 比 的 相 关 度 上 使 人 感 到 更 贴 近语 境 。 况且 自 8 

0

年代 以 来 ,
人 类 学 界 已 经 开 始 渐 渐 从研 究 探 讨 各 地 畜 牧 社 会 的 共 性 转 向 分 析 它们 各 自 内



部 的特性 ,
如 巴 菲 尔 德 即 在 他 的 分 类 体 系 中 明 确 按 照 地 域特 征 将 全世 界 的 放 牧 人 群 区 分


为 东 非 放牧 民 、
贝 都 因 游牧 人 、
西 南 亚 放牧 民 、
欧 亚 草原 游牧 民 、
西 藏 高纬度地区放 牧



① 从书中第 2 0 3
—

2 07 页以及第 2 1 5 页 末 段 的有 关 叙述 来 看 不能 说作 者 对 于 东 胡 的 环 境 多 元 化 以 及 由 此 造 成 的 各 部
,


且 切 入 到具体 分 析 中
＂ ＂
族 经 济 形 态 的 差异 毫 无 所 察 然而 他 所 讨 论 的 对象 即 基 本未 逾 出 辽 西及 邻近 地 区
一

, ,


。
 历 史 学 研 究 的 人 类 学 化及 其存 在 的 问 题  2 4 

7


民 这 几大 类 型 他 同 时强 调 以上 每 放 牧 类 型均 和 某 种 特 定 的 牲 畜 相 对应 后 者 不仅


一

, ,
。

对 牧 民 而 言 具 有 经 济 价值 甚 至还 被 其进 而 赋 予 了 文 化 价 值 具体 到 欧 亚 草 原 游 牧 类 型 ,
, 
,

？
这种 动 物 就是 马 。 此 前 哈扎 诺 夫 也 确 立 了 类似 的 按 照 地 域 区 分 的 划 分 标 准 ,
唯 在他 对


②
欧 亚草 原 类 型 的 界说 中 ,
绵 羊 和 山 羊 也 具 有重 要 的 经 济 价 值 。 此外 作 者 对 民 族 志 材 料


的 征 引 与 阐 释在 很 大程度 上 是 配 合 其 演 绎 推 论 进行 的 不 过 采 取 这 种从 般到特殊的 论


一

证方 式 能 否 很 好 地 顾 及 欧 亚 草 原 游 牧 类 型 的 特 点 , 似 并 未在 书 中 被清 晰 地 交代过 

。

例 如书 中 第 页 对 游牧 人 群 的 食物 来 源 作 了 分 析 认 为 在 新 石 器 时 代 的 原 始 农


—

2 9 3 0 ,

业时期 ,
人 们 畜养 动 物 以 获 取 肉 食 为 目 的 ,
但 到 了 比 原 始 农业 要 晚 的 游 牧 时 代 ,
人 们知


并 尽量避 免
“ ” “
道 如 何 以 食 用 乳 制 品 来取 代 食 肉 ,
并 强调 说 只 有 学会 吃 利息 ( 乳 ) , 

吃

作 者 所加 的 限 定 条 件 是 在 世 纪 以 前 的 传 统 游 牧社


”
本金 ( 肉 ) ,
游牧 经 济才 得 以 成 立 ( 2 0

会 上 述 看法 无 疑 是 作 者 在参 照 大量 民 族 志 材 料 的 基 础 上 才 得 出 的 同 时 也吸 取 了 

些
一

) 。 ,

研 究者 的 考 察 结 论 应当承认 这 观 点 有益 于 修 正 长期 以 来 萦 绕 于 人 们 头 脑 中 的 游牧


一

。 ,

民 族 不 分 地 域 时代 常 饮食 中 概 以 肉 食 为 主 的 刻板 印 象 但 若 由 此 引 申 出 只 有 尽量


一

,
日 ,

多吃 乳 少吃 肉 游 牧 经济 才得 以 成 立 那 么 从 客 观 存在 的 反 例 来 看 这 认 知 又 有 些推


一

, , ,

论过 度 了 据 考 古学 者 对 位 于 公 元 前 千 纪 的 南哈 萨 克 草 原 的 铁 器 时 代 的 放 牧 遗 址 所 遗


一

留 的 动 物 品 种 和 年 龄 比 例 及骨 骼 状 况 的 分 析 ,
认 为 当 时 的 牧 民 饲 养 绵 羊和 山 羊主 要 是为


了食 肉 , 其 次才 是食 乳 ,
牛 的 情况 也 与 之 相 仿 ,
而 马 肉 作 为 食物 的来 源 也 已 得 到 证 实 
,

③
但 当 时 的 牧 民 是 否 饮用 马 奶 的 情 况 反而 缺少 证据 。 虽 然对 这 些 遗 址 所 反 映 的 游 牧 化 程


度 尚 有 争论 但 上 述研 究 至 少 证 实 了 游 牧 的 成 立 与 否 并 不 定 建 立在 消 耗 乳 类 多 于 肉 类


一

的 消 费 结 构上 。 而从 1 3 世 纪 的 蒙 古 社 会 来看 ,
游 牧 人对 肉 类 和 乳 类 的 消 耗主 要 受制 于 季


节的不同 ,
牧 民在 夏 季 的 食 品 以 后 者 为 主 ,
基 本不 消 费 肉 类 ,
但到 了 冬季 ,
则仅 有 少 数


④
富 人 家 庭 才 有 条 件 享用 奶 制 品 , 大 多 数 牧 民 的 日 常 饮食 转 而 明 显 依 赖 肉 食 。 另 外在 公


元前 千 纪 内 的 图 瓦 阿 尔 赞 地 区 的 高 规 格 古 墓 中 所 发 现 的 三 百 匹 残 留 的 马 骨 还表 明 当 时


一

⑤
的 游 牧 人流 行 在 为 其 首 领 举 行 的 下 葬 宴 会 上 集 体 宰 杀 并 食 用 马 肉 的 习 俗 。 由是可知 
,

特 定 场 合 下 的 食 肉 行 为 在 当 时 的 某 些游 牧 社 会 中 还 具 有 仪式 性 质 的 作 用 , 并 非全 盘 受游


牧人 的 经 济 理 性所 制 约 。 因 此 对 肉 类 和 乳 类 各 占 游 牧人 饮食 消 费 的 比 重 问 题 尚 需 结 合 具


体 语 境 具 体考 量 不 宜 断定这 经 济 完全 建 立 在 多 食 用 乳 类 的 消 费 基 础 上 更何 况 目 前


一

, 。

我们 还不 能 确 知 欧 亚 草 原 的 牧 民 是 在 何 时才 开 始 以 乳 制 品 为 主 食 ,
究竟 是 在 进入 公 元 前


一

千 纪 的 游牧 化 时 代 , 还 是在 更 早 于 此 的 属于 青 铜 文 明 的 放 牧 时 代 ？ 毋 宁 认 为 , 现 在讨


论这 课 题 的 时 机 尚 不 够 成熟 而 作 者 的 观 点 过于 倚 重 理 论 化 推 导 而 显 得 大 而 化 之 了
一

,


。

作 者 在讨 论 游 牧 社 会 特 征 时 , 非 常 重 视 人 类学 家 观 察 到 的游 牧 社 会 人群 在 组 织 上 的


分 枝 化或 分散 化 ( ｓｅ
ｇ ｍｅ ｎｔ
ａｔ
ｉ ｏｎ
)
特征 ,
并 急 于 在 匈 奴 这 样 的 典 型 游 牧 社会 中 搜 求 到 它 的 具



①  Ｔｈ  Ｊ ．
Ｂ ａｒ ｆ
ｉｅ ｌ ｄ , Ｔ ｈ ｅ ｎ ｏ ｍ ａｄ
 ｉ ｃ ａ ｌｔ ｅ ｒｎ ａｔｉ ｖ ｅ, 
ＮＪ ： Ｐ ｒ ｅ ｎ ｔｉ ｃ ｅ
－

Ｈａ ｌ ｌ
．

1 9 9 3 ,

 ｐｐ
ｌ 3 1
－

Ｉ 3 8 

．

②  Ａ Ｍ Ｋｈ ａｚａ ｎ ｏｖ
． ．
,
Ｎ ｏ ｍ ａｄ ｓ ａ ｎｄ ｔｈ  ｅ ｏｕ ｔ ｓ ｉ ｄｅ  ｗｏ ｒ ｌ ｄ ,
 ｐｐ
44
－

4 7 

．

③  Ｎ Ｂ ｅｎ ． ｅ ｃｋｅ, 
Ｉｒ ｏｎ Ａ ｇｅ
  ｅｃ ｏｎ ｏ ｍ ｙ ｏｆ

 ｔ ｈ ｅ Ｉ ｎｎ ｅ ｒ Ａｓ
 ｉａ ｎ ｓ ｔ ｅ
ｐｐ
ｅ ：  Ａｂ  ｉ ｏ ａｒｃ ｈ ａ ｅ ｏ ｌ ｏ
ｇ
ｉ ｃ ａｌ 
ｐ
ｅｒ ｓ
ｐ
ｅｃｔ ｉ ｖｅ  ｆｒ ｏｍ  ｔｈ ｅ  Ｔａｌ ｇ ａｒ Ｒｅｇ ｉ ｏ ｎ ｎ ｔ ｈ ｅ
  ｉ   Ｉｌ ｉ



Ｒｉ ｖ ｅｒ  Ｖａ Ｉｌ ｅ
ｙ (
Ｓ ｏｕ ｔ ｈ ｅ ａｓ ｔｅｒ ｎ  Ｋａ ｚａｋ ｈ ｓ ｔ ａｎ ) , 
ｉ ｎ 
．
Ｅ ｕｒ ａｓ ｉ ａ  Ａｎ ｔｉ
ｑ
ｕａ 9 ／ 2 0 0 3 ,
 ｐｐ
6 4
－

8 1 

．

④ 耿昇 译 ：
《 桕 朗 嘉 宾 行 纪 鲁布 鲁 克 东行纪 》 , 中 华 书局 ,
1 9 8 5 年 ,
第 4 2 页 

。

⑤ 林俊 雄 ：
《 草 原 游牧 文 明 论 》 , 收入 《 岩 波 世 界历 史 3 ： 中华 Ｄ 形成 ｉ 东 方世 界 》 , 岩 波 书店 ,
1 9 9 8 年 , 第 1 3 2 页 

。
2 4 8 中 国 边疆 民 族 研 究 ( 第 三辑 )




体表现 。 釆取 这 种 从 一

般 到 特殊 的 演 绎模 式 在 史 学研 究 中 自 有 其用 武 之 地 , 不 过若 运 用


反 易 予 人 以 削 足 适 履之 感 下 面 拟对 作者 提 出 的 以 制 来 印 证 分散 化


”
失当 二十 四 长
“
,
。

“
在 匈 奴 社 会 组 织 中 确 有体 现 的 观 点 作 检验 书 中 第 页写道 匈 奴 的 左右 贤 王 

二
一

。 1 4 6 ：
、

十 四长
”
以 至千 长 百长 什长的组织 似乎 就 是 种 由 上 而 下 的 分 枝性 社会 结 构 

而
一

, 、 、 , 。

在第 1 4 5 页 又将 二 十 四 长 定 义 为 单 于册 封 的 二 十 四 部 的 首领 ,
称其 皆 为 单 于 近亲 子 弟 
,

他 们 及 其下 的 千 长 百 长 等构 成 了 种 阶 序 化 地 方体 系 按关 于 二 十 四 长 的 基本 史 料 是


一

、 。

《史 记》 卷 1 1 0 和 《 汉书 》 卷 9 4 的 《 匈奴传 》 ,
后 者 当 源 于 前者 ,
现将 《 史 记 》 中 的有


关 文 字 摘 引 如下 

：

置左 右 贤王 、 左 右 谷蠡 王 、 左右 大将 、 左 右 大都尉 、
左右大 当户 、 左 右骨都


侯 。 匈 奴谓 贤 曰 屠 耆 , 故 常 以 太 子 为 左 屠耆 王 。
自 如 左右 贤 王 以 下至 当 户 , 大者 万



骑 , 小 者 数千 , 凡 二十 四 长 , 立 号 曰 万骑 … …
诸左 方王 、
将 居东 方 , 直上谷 以 往 者 
,

东 接秽 貉 、
朝鲜 。 右 方王 、
将居 西 方 ,
直 上郡 以 西 , 接月 氏 、
氐 、
晃 。 而 单 于 之庭 
,

直代 、 云中 。
各 有分 地 ,
逐 水草 移 徙 。
而 左 右 贤王 、 左 右谷蠡王 最 为 大 国 ,
左右 骨


都侯 辅 政 。
诸二 十 四 长 亦 各 自 置 千 长 、 百长 、
什长 、
裨小 王 、
相封 、
都尉 、 当 户 

、

且渠 之属 

。

从 以 上 内 容 来看 ,
二十 四 长包 括 了 从 贤王 到 大 当 户 的 官 员 人 选 ,
故王 著第 1 4 6 页将


左 右 贤 王 与 二 十 四 长并 列 处 置 系 出 于 对 史 料 的 误 解 ,
而 这些 人 的 职 务 当 由 单 于 任 免 ,


但
他 们 是 否 同 时兼 为 地 方 上 或大 或 小 部落 之 首 长 则从 文献 中 无 由 得 到 明 晰 的 证 明 

换
一

, 。

而 言之 从贤 王 到 大 当 户 再 到 下 面 的 千 长 百 长 等 等 名 称仅 仅 构 成 了 种 官名 由 高 到 低


一

, 、

逐渐 下 降 的 职 务 性 序列 ,
并 不形 成 王 氏 希 望 看 作 的 从 高 到 低 的 阶 序 化 地 方 社 会 组 织 。 

其
“ ” “ 

”
麾下的 万骑 亦 当 视 作 二 十 四 长 能 够调 动 的 下 属 兵 力 ,
所谓 各有 分地 ,
逐 水 草 移徙
“ ” “ ”

或 最为 大 国 则 应 理 解 为 二 十 四 长 虽 然 其所 管 分地 有 着 大小 的 差 异 ,
但 他 们 对军


事 及 民 政权 力 的 行 使都 只 限 于
一

定地 域 内 , 也 即 权 力 的 施 用 范 围 受 着 其辖 区 的 限 制 。 

这
也 显 示 了 在 匈 奴社 会 中 ,
唯有 单 于 才 真 正 掌 握 有超 地 域 的 有 效权 力 。 基 于 以 上理 解 ,


似
乎 可 以赞 成 内 吟 风 的 下 列 解说 二十 四 长 的 性 质 原 本 相 当 于 单 于 可 以 直接 任免 的
“
田 , 

总
督 或地 方 军 区 司 令
”
, 只 是 后 来 由 于 分地 趋 于 固 定 化 ,
才渐 渐 随着 官 职 的 世袭 而 向 地 方 领


？
主转变 。 此外 , 山 田 信 夫 则 将 整个 匈 奴 国 土 看 成 由 单于 和 左 右 贤 王 及 左 右 谷 蠡 王 分 别


掌控 的 左 、
中 、
右三 大军 区 组 成 ,
单 于 直辖 的 中 央 方 面 则 由 左 右骨 都 侯 协 助 其 本 人 加 以


治理 ,
而 左 右 两 大 军 区 下 面 又 各设 从 大 将 到 大 当 户 的 阶 层 , 从 而 使 他们 成 为 相 互 独 立 的




②
各支部队的长官 。

因 此 二 十 四 长 在创 建 之 初 ,
即 构 成 了 匈 奴 国 家 的 战争 机 器 的 最 主 要 部分 ,
单于 利 用


这 体制 可 以 有效 地 在 战 时 调 动 人 力 资 源 以 服 从 军事 上 的 需 要 平 时 则 负 责对 广 袤 的 国


一

③
土 实 行区 域化的 治 理 ,
相当于
一

种 重 在 军事 ,
兼理 民 政的 国 家 管理 系统 。 这
一

特殊的



① 内 田 吟风 ：
《 匈 奴史 ？ 研究 》 ,
创元 社 , 1 9 5 3 年 ,
第 7 8 页 

。

② 山 田信 夫 ：
《 匈奴 ｏ二 十 四 长》 , 收入 氏 著 《 北 7  Ｖｒ 游 牧 民 族 史研 究 》 , 东京 大学 出 版 会 1 9 8 9 年 , 第 3 7
—

3 8 页 

。

但 山 田 氏 对 匈 奴 的 国 家 发 育程 度 估 计可 能 有 些 偏 低 。 


？

③ 类 似 的 理 解还 可 参泽 田勋 匈奴 古 代游 牧 国 家 Ｏ 兴亡 东 方 书店 年 第 页 加藤 谦 

匈
一
￣

：
《 ：
》, , 1 9 9 6 ,
1 2 9 1 3 0 ；
：
《

奴 帝国 第 书房 年 第 页
一
—

「 」 》 , ,
1 9 9 8 , 1 5 0 1 5 3 

。

历 史 学 研 究 的 人 类 学 化 及 其 存 在 的 问 题 2 4 

9

人力 资 源 动 员 体 制 与 王 氏 揭 示 的 游牧 社 会 组 织 中 的 分枝 性 结构 参书 中 第 

有
“ ”
( 5 6 页 )

着 功 能和 特 征 上 的 根本 不 同 主 要 体现 在 前 者 的 官 职 序列 构 成是 从高 到 低 阶 梯 式


一

。 ： ,

而 后 者 却 促 使社 会 结 群 方 式 由 小 到 大 包裹 式 地层 层 结 合 前 者 的 定 型来


“ ”
递减 , , 。 二 ,

自 于 国 家机 器 为 动 员 军 事 资 源 而 作 出 的 制度 性 安 排 , 并 体现 出 公 权 力 在 单于 本人 及其 亲


属 之 间 的 调 整 和分 配 ,
后 者 实 际 上 根 植 于 游 牧 社 会 内 部 为 更 好 地 利 用 资 源 与 应 对 外 来挑


战的 需 要 。 三 , 前 者 在 运行 中 逐 渐 具 有 制 度 化 和 世 袭 化 倾 向 ,
而 后 者 反 而 促 使游 牧 社 会


的 社 会 组织 形 式 带 有应 变色 彩 十 分 突 出 的 临 时 性 和 权 宜 性 。 顺便 指 出 ,
所谓 的 二 十 四 长


对应 二 十 四 部 落 的 观 点 来 自 对汉 文 史 料 理 解 有 限 的 些 欧 洲 学 者 的 著 述 此 说纰漏 甚 多
一

, 
,



？
本 不宜 视作 信实 可 从之 说 —
―
。

作 者采 取演 绎 策略 的 另 显 现 是 将 人 类 学 家 通过 对 中 东 游 牧 社会 考 察 所 揭 示 的 游 牧


一

社 会 内 部 成 员 平 等 化特 征 部 分 地 移 用 到 内 陆 亚 洲 的 牧 民 社 会 中 ,
认 为 此特 征 也 应 当 见 于


这些 游 牧社 会 中 具体 表 现 在 以 下 两 例 进 入 公 元前 千纪以来 中 国 东 北 从 辽西


一 一

, ：
, ,

带 的 考 古 学文 化 的 交替 由 夏 家 店 上 层 文化 被 其 后 继文 化所 取代
“
到燕 山 反映出
一

( ) 

自

平等 化 的 法 则 渐渐 强 于 集权化 最 后 到 秦 汉交 替之 际
“ ”
主化
”
、 、
阶 序化 的特 征 , ,


辽
西 的 半 游 牧 社 会 的 贵族 统 治 集 团 瓦解 从 而 使 社 会 的 平 等化 进 步 发展 第 页
一
—

, ( 8 5 8 9 ) 

。

二 ,
匈 奴游 牧 社 会 中 蕴 含 的 平 等 自主原 则 ,
可 能 既 使 单 于 难 于约 束其 统 治 下 所有 部 落 的



行为 , 也 使 得 个 别 部落 有条 件 采 取 自 主 化 的 突 破 资 源 边 界 譬 如 集 体 归 降 汉 朝 的 行 为 ( 

第
1 页 对于 第 个案 例 我 们 首 先 应注 意 到 前 已 知 的 晚 于 夏 家店 上层 文


一
—

1 4 1 ． 5 2 1 5 3 ) 。 ,
目

化 的 辽 西 地 区 的 东 周 时代 考 古 学遗 存 数 量 较 少 ,
主 要 仅有 敖汉 旗 的 铁 匠 沟 和 水 泉两 处 墓


地及 林 西 井 沟 子 西 区 墓 地 ,
其 中 铁 匠 沟 的 墓 地 被严 重 破坏 过 ,
井 沟子 村西 区 墓 地 也 被 盗


挖过 。 如 果 仅 仅 以 这 样 有 限 的 墓 葬 资 料 来 与 出 土 遗 物 非 常 丰 富 的 夏 家 店 上 层 文 化进 行 对


比 ,
进而 借缺 乏 高等 级 大 墓 ( 以 伴 出 较 高 规格 的 随 葬 器物 组 合 为 标 志 ) 为 由 断 定春 秋 以



后 辽 西社 会 经 历 了 个平 等化 的 发展 历 程 那 也 显 得 立 论 过于 薄 弱 了 而 且按 照 有 的 考


一

, 。

古学 者 的 解释 , 东周 时期 ,
燕 山 地 区 和 辽 西地 区 的 社 会仍 处于 继 续发 展 的 趋势 ,
并不 断


受到 临 近 的 燕 文 化 的 影 响 ,
这种 趋 势 随 着 燕 文化 的 北 上 日 益 明 显 ,
最 终 使 其在 战 国 中 后


②
期逐 渐 丧 失其 自 身 的 文化 特 征 完全 被 同 化到 燕 文 化 中 故燕 山 辽西 带考 古学 文


一
一

,
。

化 的 变 迁 现象 主要 还 应 当 从 此地 的 政 治 局 势和 族 系 融 合 中 求 解
＂
泛 泛地 引 述所 谓 的


一

般法则
”
甚至 主 观 重 构 出
一

个
“
贵 族 统治 瓦 解
”
的 时 期恐 怕 难 中 鹄 的 。 至 于第 二 点 关 于


“
匈 奴 社会 是 否 明 确 存 在 平 等 化 证 据 的 问 题 仅 就作 者 列 举 的 那 些史 实亦 难 取 信 于 人
”
, 

。

不 仅 文 献 中 并无 暗 示 匈 奴 军 队 南 下 扰 边 之 举 纯 系 各 部 不 服 从 单 于 约 束 之 道 的 自 发性行


为 ,
而 且 王 氏 所 述 的 集 体 叛 逃 之举 均 发 生 在 匈 奴被 迫 退 出 漠 南 的 生 计 日 渐 困 难 之 时 ,


其
中 例 明显 是 由 于 饥荒 所 导 致 因 此 怎 能 以 特 殊 背 景 下 的 个 别 现 象 来 证 成 作者 力 图 强 调


一

的 游 牧 社会 中 的 般法 则 呢 当 然 王 氏 上 列 论 证 本 身 还 使人 起 疑 前 述 存 在于 中 东 游牧


一

？ ：

社 会 的 平 等 化 原 则 是 否 也 基 本 适 用 于 欧 亚 草 原 类型 的 游 牧 社 会 ？
下面 对 此试 作 观 察 

。

首 先就 笔者 所 了 解 的 个 案 来 看 ,
平 等化 原 则 体 现得 比 较 突 出 的 欧 亚 草 原 型 游 牧 民 族



① 参 谢剑 ：
《 匈 奴政 治 制 度 的 研 究 》 ,
《 中 央 研 究院 历史 语 言研 究所 集刊 》 第 4 1 期 , 1
9 7 0 年 , 第 2 4 2  ,  2 4 8 页 

。

② 中 国 古 代 北疆 史 ？ 考 古 学 的 研 究 》 第 中 国书店
＂ ”
宫本 夫 章 战 国燕 ｉ
扩大 年 第
一

：
《 7 子 Ｏ , ,
2 0 0 0 ,
2 2 9
￣

2 3 
1

页 

。
2 5 0  中 国 边疆 民 族 研 究 ( 第 三辑 )




以 中 亚 的 土 库 曼人 为 代 表 世 纪 的 土 库 曼 人 自 我 评价 说 我们是 个 没有 首 脑 的 民
“


一

。 1 9 ：

族 我 们 不 想 要任 何 首 领 我 们 都 是 平等 的 在我 们 当 中 每 个人 都 是 他 己 的 沙皇 

平
”
, 。 ,
自 。

时 他 们 只 遵 守 习 惯法 ,
并 无 贵 族 阶层 和 固 定 的 行 政 机 构 ,
首 领 的权 威 也 仅取 决 于个 人 的


威望 而 缺 乏 任何 制 度 化 的 权 力 作 为 保 障 。 只 有 出 现 战 争 威胁 或者 需 要 建 筑 公 共 工 程 时 
,

其权 力 才 会 得到 明 显 加 强 。 不 过需 要 指 出 的 是 , 王 氏 曾 假 定 游 牧 社 会 中 首领 享有 的 权 威


高低 与 游 牧 人跟 定 居 社会 的 联 系 程 度直接 相 关 ,
双 边 的 联 系 越 是 密切 ,
则游 牧 人 首领 的


权威 就 越 高 第 页 但 是裁 量 以 世 纪 的 土库 曼 社 会 这 模式 成 立 的 适 效 性


— 一

( 5 7 6 0 ) 。 1 9 ,

颇有 限度 ,
因 当 时 的 土 库 曼 人 与 近 邻定居 人 的 关 系 既 紧张 却 又密 切 ,
他 们 盛行 在 商 道上


抢 劫和 掠 夺 来 往 的 商 队 ,
并 将 不 能 支 付 赎金 的 俘 虏 带 到 邻 国 去 出 卖 ,
以 此 报复 其 临 近 的


定 居型 诸 国 ( 波斯 、
布 哈 拉等 ) 的 侵 袭 行为 ,
但 土 库 曼人 与 定 居 社 会 之 间 长 期 存在 的 这


种 直 持 续 到 被 沙 俄 吞 并 为 止 的 对 抗 型 紧 密 关 系 却 终究 未 能 促成 持 久 化 的 首 领 权 力 出
一



？
现 ,
更无 从 建 立 起 稳 定 的 国 家制 度 。 况 且 见 于 土 库曼 社 会 中 的 平 等 化 关 系 在 欧 亚 草 原


游 牧 人 中 未 必 典型 。 不 少 人 类 学 者 主 张 游 牧 社会 中 贯 彻 着 阶序 化 (
ｈ ｅ ｒ ａｒ ｃｈ ｉ ｃａ ｌ )
ｉ
原则 ,
社会


分 层 是其 普 遍现 象 。 有 时 候 是根据 人们 财产 多 寡 的 差 别 ,
更 多场 合 下 则 基 于 社 会 成 员 被


“ ” “

认 定 的 祖 先 血 统 的 尊卑 具 体 到 传 统 型 突厥 蒙 古 游 牧社 会 中 通 常用 白骨 和 

黑
一

。 ,

“ ”
来分 别 指 代 较受 尊 重 的 权贵 阶 层和 社 会地 位 相 对 低 微 的 被 统 治 阶 层 白骨 阶层 常


”
骨 ,

②
常 把 他们 的 祖上 追 溯 到 古 代 的 某 位 尊 贵 人 物 那 里 。 譬 如 哈 萨 克 人 中 的 白 骨 阶层 常 声 称


其祖 先 来 自 成 吉 思汗 和 阿 巴 斯 哈 里 发 ,
白 骨 阶 层和 黑 骨 阶层 的 人最 初 在 通 婚 上 可 能 都 会


受 到限制 。 而 到 以 后 随 着 某 些 宗 教 因 素及 沙俄 吞并 所 带 来 的 局 势 变 化 才 促 使 双 方 的 界 限


③
渐趋 淡 化 。 阿 富 汗 的 哈扎 拉 蒙 古 人 中 的 世 袭 性 贵族 阶 层 则 宣 称 其 血 统本 自 穆罕 默 德 
,

其 成 员 的 婚 配 对象 般 亦仅 限 于 本 阶 层 以 内 只 是 他 们 所 具 有 的 社 会 威 望不 仅 取 决 于 血


一

④
统 而 且还 由 其个 人的 品 行所决 定 从 总 体上看 游 牧 社会 常 釆 取 套谱 系 原 则


一

, 。 ,

为 其 内 部 的 各 部 分 及 其 所 有 成 员 的 社 会地 位 安 排 出 个 阶序 来
一

ｅｎ ｅａ ｌ ｏ ｇｉ ｃ ａ ｌ ｐ ｒ ｉｎ ｃ ｉｐ ｌｅ
ｇ

,
( )

其 确 立 依 据 来 自 各 个 社 会 成 员 与 假 象 的 祖 先 在 血 统 上 的 距 离 远近 。 通过 这 种 结 构 , 使得


⑤
财 产 和 社 会 地位 的 阶 序 化在 全 体 成 员 中 得 到 实 现 社会 分 层 现 象 早 在 公 元 前 千纪的


一

游牧 社 会 出 现 时 期 已 现 显 兆 ,
考 古 学 家 通 过 对 乌 拉 尔 山 以 东 草原 古 坟 的 规 格 类 型 的 整理



研究 , 初 步将 这 些 古 冢 的等 级 区 分 为 王 陵 型 ( 对应 国 王 或首 领 ) ,
社 会 精 英型 ( 主 要对


⑥
应 骑马 武 士 ) 、
普 通平 民 型和 缺 乏 任何 随 葬 品 的 依 附人 型 。 对 于上 述 种 种 材料 自 然还


允 许作 出 不 同 的 解 释 但像 本 书 这 样对其 毫 不 置 词 而 径 直将 存在 于 中 东 游 牧 社 会 的


一

, ,

有 限 法 则 愈 加放 大 ,
并 四 处 出 击 地 运用 到 欧 亚草 原 型 游 牧社 会 中 的 论 证 方 式 , 未 免 有些



① Ｍ
？
阿纳 耐佩 索 夫 ：
《 土 库 曼 人》 , 收入 联 合 国 教 科 文 组织 主编 ,
蓝 琪译 ：
《 中 亚文 明 史 》 第 五 卷 《 对 照 鲜 明 的发 展 

：

1 6 世纪 至 1 9 世 纪 中叶 》 ,
北京 ：
中 国 对 外 翻译 出 版 公 司 , 2 00 6 年 ,
第 9 6
—

9 8 页 

。

( Ｄ Ｘ ｄ ｅ 
．

Ｐ ｌ ａｎ ｈ ｏｌ , 
Ｎｏ ｉ
ｒｓ  ｅｔ Ｂ ｌ
ａｎ ｃ ｓ ： ｓ ｕｒ ｕｎ ｃｏｎ ｔ ｒａ ｓ ｔ ｅ  ｓｏ ｃ ｉ ａｌ ｅｎ
 
 Ａｓ ｉ
ａ Ｃ ｅｎ

ｔｒ ａｌ ｅ
, 
ｉ
ｎ ．
Ｊ ｏｕ ｍ ａｌ 
Ａｓ ｉ
ａｔｉ
ｑ
ｕｅ ｌ 9 6 7 ,
 ｐ ｐｌ
0 7 －

1 1
3 

．

③ Ａ Ｆ Ｈ ｕｄ  ． ｓ ｏｎ ,

Ｋａ ｚａｋ  Ｓ ｏ ｃ ｉ ａ ｌ  Ｓ ｔｒ ｕｃ ｔｕｒ ｅ , 
ｒｅ
ｐ
ｉｎ
ｒ ．  ｂ
ｙ 
Ｈ ｕｍ ａｎ Ｒｅ  ｌ ａｔｉ ｏｎ ｓ  Ａｒｅ ａ  Ｆ ｉ ｌｅ ｓ  Ｐ ｒｅ ｓ ｓ 1 9 6 4 ,  ｐｐ 5 6
－

5 7 

．

④ Ｅ ｌｉ
ｚａ ｂ ｅｔｈ  Ｅ Ｂ ａ ｃ ｏ ｎ Ｏｂ ｏ ｋ Ａ
．
,

：
  Ｓ ｔｕｄ ｙ  ｏｆ Ｓ ｏ ｃｉ ａ 
ｌ
Ｓｔ ｒ ｕ ｃ ｔｕ ｒ ｅ ｉｎ Ｅｕ ｒ ａｓ ｉ ａ ,

Ｎ ｅｗ Ｙｏ ｒ ｋ   1 9 5 8 , ｐｐ 3 2
－

3 3 

．

⑤  Ｌ Ｋｏ ． ｒ
ｙ
ａ ｋｏ ｖ ａ ａ ｎｄ  Ａ Ｖ Ｅｐ ｉｍ ａｋ ｈｏ ｖ  Ｔｈ ｅ  Ｕｒ ａ
 ．
,
ｌ ｓ ａ ｎ ｄ Ｗ ｅｓ ｔｅｒｎ  Ｓｉ ｂ ｅ ｒｉ ａ  ｎ ｔｈ ｅ Ｂ ｒ ｏｎ ｚｅ  ａ ｎｄ Ｉ ｒｏ ｎ  ａ ｉ
ｇ
ｅｓ  Ｃ ａｍ ｂ ｒ
,
ｉ ｄｇ ｅ  Ｕｎ ｉ ｖ ｅｒ ｓ ｉ ｔ


ｙ

Ｐ ｒ ｅｓ ｓ  2 0 0 7 2 1 4
ｐ
． 

．
,


⑥ Ｌ ．
Ｋｏ ｒ ｙａ ｋｏ ｖ ａ ａｎ ｄ
 
Ａ Ｖ Ｅｐ 
． ｉ ｍ ａｋ ｈ ｏ ｖ Ｔｈ ｅ

,  Ｕ ｒａ ｌ ｓ ａｎ ｄ  Ｗｅｓ ｔｅ ｒ ｎ  Ｓｉｂ ｅｒｉ ａ ｉｎ  ｔ ｈｅ  Ｂ ｒ ｏ ｎ ｚｅ  ａ ｎｄ

ｉｒ ｏ ｎ ａ
ｇ
ｅｓ
,  ｐｐ 3
3 1
－

3 3 3 

．
 历 史 学研 究 的 人类 学 化 及其存在 的 问 题 2 5 

1



？
流于 比 附 ,
不 易 真 正 洞 察 内 亚 游 牧 社会 的 本 质 。

正 由 于 王 先 生 的 研 究 在 某 种 程 度 上 已 经 形 成 了 对 演 绎 推 论 模 式 的 路径 依 赖 ,
所以 当


他遇 到 些需 要具 体 问 题 具 体分 析 的 现象 时 其擅长 的这 学 问 路 数 就 显 得 有些 鞭长 莫


一 一

及 以 致有 时 只 好 虚 晃 枪 匆 匆退场 作 者 在 讨论 匈 奴 内 部 蕴 含 的 农 业 成 分 时 提出


一

,
, , 。

了 其 可 能 只 在 漠北 存在 的 论 点 并 解 释 了 原 因 此 说应 属 其 著 中 真 正 的 闪 光 点 之 遗憾


一

,
。

的是 ,
在 具 体 讨论 位 于 外 贝 加 尔 地 区 的 兼 有 城 址 和 墓地 的 伊 沃 尔 加 定 居 性 遗 址 的 文 化 面


貌 时 他 却 对 于 防 卫 本 城 的 土堤 和 壕沟 的 功 能 仅作 了 个 让 人深 感莫 知所 凭 的 解 说 

它
一 “
, ：

们 或 显 示 这 样 的 混 合 经 济 定 居生 活 并 未 能得 到 匈 奴 国 家 完 全 的 保 护 而 未 提 供任 何 具 体


”
,

历 史 背 景 方 面 的 深 度解 释 ( 第 1 2 9
￣

1 3 0 页 ) 。 其 实 考 古 学者 早 已 结 合 该 城 的 位 置 及 其 相


关 的 民 族 分 布对 此 作 了 充 实 的 研究 , 该 城 在地 理 上位 于 匈 奴 的 边 陲 之 地 ,
除了 用 以 安置


并 监 护 定 居 务 农 和 从事 手 工 业 的 汉 人 以 外 同 时 也具有 定 的 军事 防 卫 的 功 能 而当 公


一

, ,

元前 1 世 纪 甸 奴 国 力 衰 退之 后 ,
原先 依 附 于 匈 奴 的 丁 零 人转 而 有 侵 袭 该地 之 举 ,
故其 军


事职 能得 到 了 加 强 ,
多 重 壕 沟 等 防 御 性 设 施 的 出 现 以 及 许 多 被废 弃 的 居址 上 所 存 现 的 火


②
焚痕 迹 正 是 当 时 这 种 愈 趋 紧 张 的 敌对 冲 突 关 系 的 生动 写 照 。 近 来 也 有学 者 根据 对 该 城


附 近 墓 地 所 出 人 骨 保存 状况 的 分 析 并 结 合 葬 者 性 别 比 例 现 象 进 行 考 察 认为 方面 有 不


一



③
少 男 性被 葬 者 系 直 接 死 于 战 乱 另 方 面 还 有 不 少 男 性 阵 亡 后 其 尸 骸 未 能 入土 下 葬
一

,
。

新 的 研究 进 展可 以 进 一

步 补 充 前说 

。

三 、
气 候启 动 论 的 误 区 ：
新解释 模 式 下 的 中 国 北方地 带 的农牧


转型 问题



在 本 节 中 笔 者 考 察 的 角 度将 从 有关 方法 论 的 讨论 上 转 移 到 对 书 中 基 本论 点 的 辨 析 
,

所 揭 示 的 农牧 边 缘地 带 经 济形 态 转 型
“


”
试 对全 书 正 文 第 二 章 中 国 北 方 游 牧社 会 的 形 成
的原 因作 集 中辨 证 王 氏 此章 所 表 达 的 观 点 其 实 早 在 多 年 以 前 出 版 的 华 夏边 缘 》 中


一

, 《

就 已经 得 到 了 阐 发 , 而 现 在 又 由 作 者作 了 再 次 清 理 和 强 化 。 作 者 总 的 论述 倾 向 是 ,
从公


元前 2 0 0 0 至前 1 0 0 0 年 前后 的气 候 干冷 化 ,
导 致 从 西 辽 河 流 域 到 青海 河 湟地 带 的 农 牧 边


缘 地 带 的 居 民 为 适 应 生态 变 迁 开始 了 向 游 牧化 转 型 的 历 程 页 该观 点 此前


—

,
( 7 8 9 7 ) 。



游
“
反 映在 《 华夏 边缘 》 第 二 部 分 下 的 三章 中 ,
而 与 前 著直 接 使用 未 加 任 何 限 定 成 分 的
专化 游牧 业 以 表 示 他所 讨 论 的 中 国 北
”
牧 近 著 特地 使 用 了 个 的概念
＂
词相比 

一
一
”
,
,

方游 牧 业 并 非 纯游牧 而 有其 身特点 第 页 不过 这种 概 念 的 重新 检释 并


“ ”
自 ( 7 8 、 9 8 ) ,

不 意 味 着 作 者 解释 立 场 上 的 质变 。 下 面 我们 先 来 看 《 华 夏 边缘 》 中 的 几段 论 述 ,
作者 在


考察 青 海 河 湟 地带 经 济形 态 变化 的 原 因 时 归结 为两点 是 公元 前 年全 球


一
—

,
,
2 0 0 0 1 0 0 0

？ Ｂ ａ ｉｅ ｌｄ
ｆ 曾在 项 对 比 研究 中 区 别 出 两 系 不 同 的 游牧 社 会 体 制 类 是 具 有平 等 性 的 中 东部 落 模 式
一 一

ｒ ,
( ｅ
ｇ ｉ ａｎ
ａｌ ｉｔ ａｒ ) 
,

另 类则是突 厥 蒙 古 式 的更 为 阶 序 化 的 内 亚部落联盟模 式 参 Ｔｈ Ｊ Ｂ ａ ｒｆ

ｉ ｅｌ ｄ  Ｔｒ
ｉｂ
一

ｍｏ ｒｅ  ｈｉ ｅｒ ａ ｒｃｈ ｉｃ ａｌ ｅａｎ ｄ  Ｓｔ ａｔｅ



一

( ) , ．
,

Ｒｅ ｌ ａ ｔｉ ｏｎ ｓ ： Ｔｈ ｅ  Ｉ ｎｎ ｅｒ  Ａｓ ｉ ａｎ Ｐ ｅ ｒ ｓ

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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ｉ ．
Ｋ Ｋｏ ｓ
． ｔｉ ｎｅ ｒ ｅ ｄ  Ｔｒ
 ｉ ｂｅ ｓ ａｎ ｄ Ｓｔ ａｔｅ  Ｆ ｏ ｒｍ ａｔｉ ｏｎ
． ｉ
 ｎ ｔ
 ｈｅ Ｍ

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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Ｉ
．
Ｂ Ｔａ ｕｒ
． ｉ ｓ／ Ｃｏ Ｌ ｔ ｄ 
,

9 9 ｐｐ ｌ 70
－

1 ｌ ｓ 6 0 Ｘ 

．

② 林俊 雄 匈奴 农耕 定 着集 落 》 收 入护 雅夫 主 编 社会 山川 出版社
’

：
《
( 二 ＆ 汁 6 ｔ
,
：
《 内陆 7 夕 、西 ｒｖ 7 ｏ ｔ
文化》 ,

,

1 9 8 3 年 ,
第 
2 2
—

2 5  页 

。

③ 臼件 励
？

＿ 《 铁 器 时代 乃 东北 7 ｙ？
》 ,
同成 社 ,
2 0 0 4 年 ,
第 1 5 1 页 

。
2 5 2  中 国 边 疆 民 族研 究 ( 第 三辑 )





气 候 的 千 冷化 ,
使得 原 始 农 业 遭 受 打 击 ；
二是 由 于 马 家 窑 时 期 以 来长 期 的 农 业 定 居 生活


？
形 成 当 地 的 人 口 增 长 与 资 源 分 配 不 平均 继 而 作 者 在 考察 河套 带 的 农牧 转 型 原 因 时
一


,
。

明 确 宣称 许 多 古 气象 学 者 都 指 出 以 全 球整 体 来说 年是 个逐 渐


“
公元 前
－ 一

,
,
2 0 0 0 1 0 0 0

②
趋 于 干旱 的 时 期 这 个 趋势 到 前 年 左 右到 达顶 点 随 后又 在 具体 论述 中 指 明 河


”
。 1 0 0 0 。

③
套 地 区 的 干 旱 化 是在 公 元 前 年 最 后 作 者在 解 释 辽西 地 区 考 古 学 文 化 变迁


￣

2 5 0 0 1 5 0 0 。

④
这波 干 冷 化 的 环 境 变 迁 最 后 终 于造 成 夏 家 店 下 层 文 化 结 束 

看
“ ”
时 ,
也 不 忘指 出 ： ,
。

来 气 候变 迁 干冷化 成 为 王先 生 解 释 公 元 前 两 千 纪 以 来 北方 人 群 经 济 形 态变 化 的 

条
一

( )

通辙 ,
容 易 给 人 留 下 以 不 变应 万 变 的 印 象 。 而 在作 者 的 新 著 中 , 上述 气 候 启 动 论 或 决 定


论依 然 得到强 调 。 当 然 以 气 候 变迁 来 阐 释 古 代 北 方 人 群 的 经 济 形 态 发 生 改 变 的 思 考 取 向



如 今在 大 陆 学 界 也 是 相 当 的 风 行 , 值 得 我 们 来 认真 检 验 这 一

模式 的 运 用 适 效 性 

。

首 先 来看 作 者 时 引 的 那句 套语 似 的 论 据 所 谓 许 多 古气 象 学 者 都 指 出 云 云 ( ) 的 出处 
,

此 段表 述 根据 作 者 在 底注 中 的 交 代 , 系来 自 哈扎 诺 夫 的 著 作 。 但 哈 扎诺 夫 虽 然 表 示 他 相


信 公元 前 二 千纪 的 气 候干 旱 性 但 却 更 为 重 视其 在 前 , 1 0 0 0 年 之 际所 到 达 的 旱 值 顶 点 ,


以
⑤
解 说 欧 亚 草 原 类 型 的 游牧 社 舍 为 何 不 早 不 晚 地 于 这 时 才 出 现 所 以 读者 自 会 体 察 到 哈 
 。

氏 原 意和 王 氏 观 点 之 间 的 微 妙 差 别 前者 是 要 用 气 候变 迁 来 解释 前 0 0 0 年 时 的游 牧 起

 ,
1

源 而 后 者却 是 想 借 用 前 者 的 观 点 来 解释 比 前
, 1 0 0 0 年 更 前 几个 世纪 就 已 经 在 今 中 国 北 方


地 带 所发 生 的 经 济类 型 转 变 。 这 样 看来 ,
哈 氏 的 论 述 能够 在 多 大 程 度 上 支 持 王 说 ,
实在


需 要 斟酌 。 因 为 如 果 严 格 按 照 哈 氏 的观 点 ,
那 么 应该 导 出 的 结 论似 乎 是 ,
在 公元 前 1 0 0

0

年前后 , 中 国 北方 地 带 也 有 受 制 于 气候 变迁 所 带 来 的 经 济 类 型 的 明 显 变 化 ,
至少是在此


前 畜 牧 成 分 已有 增 加 基 础 上 的 进 步放 牧 化 此外 更 不 要忘 记 哈 氏 的 学 术造 诣 主 要


一

。 , ,

是 在 人类 学 界 , 他 所 宣称 的 有 关气 候 与 环 境 的 变迁 究 竟 能 在 何种 程 度 上 属 实 , 自 然 还需


要 引 证 更 为 专 业 的 参考 文 献 来 说 明 

。

关 于 公 元 前两 千 纪 欧 亚大 陆 的 气 候 变 迁 问 题 ,
现在 已 经 比 哈 扎诺 夫著 作 出 版 的 时 代


增加 了 更 多 的 研 究成 果 可 以 参 考 。 为 了 使 考 察 更 具说 服 力 ,
我们 引 述 的 参 考 文献 所 涉 及


的地 区 当 不 限于 国 内 隅 以 尽 可 能 在 更 大 的 范 围 内 捕捉 到 环 境 变迁 对 人 类 造 成 的 共 性


一

问题 ,
这 正 如 在 以 后 历 史时 期 的 1 4 世纪 和 1 7 世纪 , 欧 亚 大 陆 遭 受 的 气 候恶 化 使得 彼 此


⑥
间 相 隔 万 里 的 中 国 和 西 欧均 一

致饱 尝 天 灾之 苦 。 首先 就 温 度 而 言 , 参考 日 本所 出 的 《 

文
明 与 环 境 》 丛 书 中 第 二 卷 所绘 制 的 从 公 元 前 1 0 0 0 0 年 至 近 期 的 地 球表 面温 度 变化 曲 线 图 
,

发 现 公元 前 2 0 0 0
￣

1 0 0 0 年 的 大 多 数 时段 里 气 温 比 今 天 略 高 0
？
1 摄 氏度 ,
更 明 显 高 于此


前 的 公 元 前三 千 纪 的 寒 冷 期 ,
虽 然 从约 前 1 5 0 0 年 开始 降 温 ,
但 直 到接 近 前 1 0 0 0 年的最



① 王 明河 ：
《 华 夏边 缘 ： 历 史记 忆 与 族 群 认 同 》 ,
社会 科 学文 献 出 版 社 , 2 0 0 6 年 ,
第 6 4 页 

。

② 王 明恥 《 华 夏 边缘 ： 历史记 忆 与 族 群 认 同 》 , 第 8 1
页 

。

③ 王明珂 ： 《 华 夏 边缘 ： 历史记 忆 与 族 群 认 同 》 ,
第 8 5 页 

。

④ 王 明珂 ： 《 华 夏边 缘 ： 历 史记 忆 与 族 群认 同 》 ,
第 1 0 4 页 

。

⑤Ａ ．
Ｍ Ｋｈａ ｚａｎｏ ｖ Ｎ ｏｍａ ｄ ｓ
．

, 
 ａｎｄ  ｔ ｈ ｅ ｏｕ ｔ ｓ ｉ ｄｅ  ｗｏ ｒｌ ｄ ,
 ｐ
9 5 

．

⑥ 比较 简 明 的 论 述参 德 傅海 波 等著 ［ ］
,
史卫 民等 译 ：
《 剑 桥 中 国 辽 西 夏金 元 史 ：
9 0 7
—

1 3 6 8 年》 ,
中 国 社会 科 学 出 版社


1 9 9 8 年 , 第 6 69
￣

6 7 0 页 ； ［ 美 魏 斐德 著
］
,
陈 苏镇 等 译 ■

＿ 《 洪业 ￣

清 朝开 国 史》 , 江 苏 人 民 出 版社 ,
1 9 9 8 年 ,
第 6 页 。 

专

门 的 研 究 可 参汪 荣 祖 ：
《 气 候 变 化 与 明清 代 兴 》 收 入 北 京 大 学 中 国 古 代 史 中 心 主编 , ：
《 纪 念 陈 寅 恪 先生 诞辰 百 年 学 术 论 文 集 》 
,

北 京 大 学 出 版社 , 1 9 卯 年 。 第 3 3 3
—

3 3 6 页等 

。
 历 史 学 研究 的 人类学 化 及 其 存 在 的 问 题 2 5 

3


？
后 几 个 世 纪 内 温 度 才 出 现 比 今 天气 温 略 低 0 ？
1 摄氏 度的情况 。 从 温度 上 看 ,
前两 千 纪


正 好 夹 在 两 个 低 温 千年 纪 之 间 ,
其 总 体气 温还 是 比 较适 宜 的 ,
不 能 被 归 入温 度 陡 然 降低


的小冰河期 。 具体 到 这 一

时 期 的 东 亚 大 陆 的 气 温情 况 ,
大致 对 应 于 商 朝 的 纪年 范 围 ,


通
过 对各 种 物 候 资 料 和 卜 辞 文 字 的检 讨 ,
基 本 能 够确 定 商 代 的 统 治 区 内 温 度 略 高 于 现 在 的


气温 。 这种 温 暖 的 气 候 一

直 持续 到 西 周 初 期 , 然后 开 始 了 气 温 下 降 的 过 程 ,
但这时应 已


②
进 入 公元 前 1 0 0 0 年前 后 。 再 看潮 湿 度 的 问 题 , 其 实王 先 生 在 《 华夏 边缘 》 中 已 经 引 证


了 中 国 学 者 对 河 套 地 区 的 孢 粉 分析 结 果 显 示 河 套 带 在公 元 前 年 间 是 湿润


一
－

, 9 0 0 0 1 0 0 0

的 环境 ,
只 是 到前 1 0 0 0 年左 右 , 才 开始 了 向 干 旱 期 的 转变 。 但 他 为 了 强证 己 说 ,
竟 然将


此 曲解为 于 世 界 性 的 干 旱 期 发生 在 公 元 前 年之 间 因 此 可 能在 前
“
由
—

：
2 0 0 0 1 0 0 0 , 2 0 0 

0

③
年 左右 这 个 干 燥 化 的 趋 势 已 在 逐渐 进行 之 中 这 样 就 将 河 套 的 干 旱期 人 为 向 前 拉 长


”
,
。

年 究 竟 前 二 千 纪 是 否 存在 世 界 性 的干 旱 期 我 们 不 妨参 照 欧 亚 草 原 各 地
“ ”
了近 1 0 0 0 。 ,


的 有关 实例 来 予 以 评 判 

。

在 欧亚 大 陆 的 草 原 带和 森 林 草 原 带 上 ,
较 靠 西 的 摩 尔 多 瓦和 乌 克 兰 地 区 在 公 元 前


年之 间 降 水量 比 今天 要 高 气 温 则 比 现在 的 同 时令低 摄氏 度
一

0 0 ｍｍ
— 一

1 5 0 0 9 0 0 1 , 1 2 
,

森 林覆 盖面 积 有所 增加 总 体 上属 于 历 史 上 这 地 区 气 温 和 湿度 非 常 适 宜 的 时 段 而在


一

, 。

南 俄草 原 继 非 常 干 旱 的 公 元前 年之 后 气 候 条 件逐 渐 好 转 在 公 元 前
—

, 2 8 0 0 2 0 0 0 ,
,
1 7 0

0

年 间 气 候变 得 更加 温 暖 在 以 后 的 公 元前 年 森 林面 积 呈 增加 趋 势
— —

1 4 0 0 , 1 2 0 0 1 0 0 0 
,

并 且 在 顿河 谷 地 最 后 次出 现 了铁树 而 农 业 这 时 也 已 出 现 在顿 河 谷 地 总 体上 看 

南
一

, 。 ,

俄 带 在前 年 明 显 属 于 湿润 期 而 其 中 各地 的 具 体 湿 润 期可 能 在 这 个 时 间 值


一
—

1 7 0 0 9 0 0 ,

范 围 上 略有 年 的 正 负 摆 动 与 上述 地 区 相 比 仅 哈萨 克 草 原 在 公 元 前 两 千 纪 属


—

1 0 0 2 0 0 。 ,

于 气 候 上 的 干 旱期 。 不 过 巴 尔 嗜 什 湖 的 水位 则显 示 其 在 公 元 前 1 9 1 0 ± 
1 2 0 年时 , 水位 尚



比 现 代 的 平 均值 高 2
—

3 米 说 明 进入 前 两 千 纪 之 初 当 地 的 降 雨 量 还 是 相 当 可 观 的 直 到
, 
 ,

④
进入 公 元前 千 纪 时 才 出 现 水 位下 降 故 王 氏 设想 的 世 界 干 旱 期是 在 前 

年
一 —

。 2 0 0 0 1 0 0 0

之 说存 在 的 反 证 之 多 据此 可 见 斑 根 本不 成 其 为 放之 四 海 而 皆 准 的 普 适真 理 何况


一

,
,
。

从 北 边 考古 学 文 化 分布 的 时 限 上 看 , 夏 商 时 期 的 夏 家店 下层 文化 和 李家 崖 文 化都 还 是 定


居 性质 的 农 牧 兼营 的 文 化 以 后 的 夏家 店 上 层 文 化 亦 复 如 此 故即使 些地 区 开 始 了
一

,
。 

向
⑤
干 冷 化 阶段 的 转变 , 也 没有 使 整 个 北 方地 区 较 快 地 向 游 牧 化 过渡 。 在 某 些地 方 如 青 海


的 互 助丰 台 卡约 文化 遗 址 所 出 的 木 材 还 显 示 在 公 元 前 二 千 纪 的 后 半 段 内 ,
当 地 气 候仍 然


比 较湿 润 ,
很 可 能 还 有森 林 分 布 。 而 预 示着 气 候 转 旱 的 青 海 湖 水 位 明 显 下 降 也 是 在 前



① 安田喜宪 ： 《 综论 2 地球 ｔ 文明 0 画期 》 , 收入 伊 东俊 太 郎 、 安 田 喜 宪编 ： 《 讲座 文 明 ｔ 环境 》 第 二 卷 《 地球 ｔ 

文
明 Ｏ 画 期》 ,
朝 仓书 店 ,
1 9 9 6 年 ,
第 2 3 页 

。

② 竺可 械 ：
《 中 国 近 五 千 年来 气 候 变 迁 的 初 步研 究 》 , 《 考古 学 报 》 1 9 7 2 年 1 期 ； 菅谷 文 则 ：
《 中 国前 2 0 世纪 力… 

纪
元前后 ＊ ｔ ｏ 气 候》 , 收 入 吉野 正敏 、 安 田喜 宪 编 ： 《 讲座 文 明 ｔ 环境 》 第 六 卷 《 历史 ｔ 气候》 , 朝 仓书 店 , 1 9 9 5 年 , 第 6

2

6 4  页 ；
Ｂ ．
 Ｈ
ｉ ｎ ｓ ｃｈ , 
Ｃ ｌｉ ｍａ ｔｉ ｃ Ｃｈ ａｎ
ｇ
ｅ ａ ｎｄ
  Ｈ ｉｓ ｔ ｏｒ
ｙ ｉ ｎ Ｃ ｈ ｉ ｎａ


, 
ｉ ｎＪ ｏｕ ｒ
ａ ａｌ  ｏ ｆ Ａｓ ｉ ａ ｎ  Ｈ ｉｓ ｔ ｏｒ
ｙ
2 2 ／ 1 9 8 8 ,
 ｐｐ
ｌ 3 8
－

1 3 9 

．

③ 王明珂 ：
《 华夏 边 缘 ：
历 史 记 忆与 族 群 认 同 》 ,
第 8 1
页 

。

④ Ｉ Ｃ Ｖ  Ｋｒｅｍｅｎ ｅ ｔｓ ｋ
． ｉ
, Ｓ ｔ ｅｐ ｐ ｅ ａｎｄ  Ｆ ｏ ｒｅｓ ｔ
－
ｓ ｔ ｅ
ｐｐ
ｅ Ｂ ｅ ｌｔ ｏ ｆ Ｅ ｕ ｒａ ｓｉ ａ ：  Ｈｏ ｌ ｏ ｃ ｅｎ ｅ Ｅ ｎ ｖ ｉｒ ｏ ｎ ｍｅｎ ｔ Ｈｉｓ ｔ ｏｒ
ｙ
ｉｎ
,
． Ｍ  Ｌｅ ｖ ｎ ｅ ｅ ｉ ｔｃ  ｅｄ ｓ 

．

Ｐｒ ｅ ｈ ｉ ｓｔｏ ｒ
ｉ ｃ  ｓ ｔｅ ｐｐ
ｅ ａ ｄ ａ
ｐ
ｔ ａｔｉ ｏ ｎ  ａ ｎｄ  ｔｈ ｅ ｈ ｏｒ ｓｅ
,

Ｕｎ ｉ ｖ ｅｒ ｓ ｉ ｔ
ｙ 
ｏｆ  Ｃ ａｍｂ ｒ
ｉｄ ｇ ｅ ,

2 0 03 ,
 ｐｐ ｌ ｌ
－

2 5 

．

⑤ 林沄 《 戎狄 非 胡 论 》 , 收入 《 林 纭 学 术 文集 ( 二 ) 》 ,
科 学出 版 社 ,
20 0 8 年 ,
第 3
—

4 页 。 该文 原刊 于 1 9 9 6 年由 吉


林 文 史 出 版社 出 版 的 《 金 景 芳 九 五诞辰 纪 念 文 集 》 

。
2 5 4 中 国 边疆 民 族研 究 (
第 三辑 )





？
年 间 才 发生 由 于丰 台 遗 址 正 好 处 于 湟 河 流 域 故该 案例 对 于 王 氏 再强


— 一

1 1 0 0 1 0 0 0 。 ,

调 的 河 湟 地带 在 前 两 千 纪 经 历 了 气 候 明 显 干 冷化 的 推 断 正 构 成 直接 的 反 证 

。

另 外 在 王 先 生所选 择 的 气 象 术 语 中 干冷 明显是 个 出 现频 率最 高 的 词 语 似乎


“ ” 一

,
,

可 是 这 种 简 单 化 的 描 述就
＂
对 亲密 无 间 的 孪 生兄 弟
“ ”
干 和 冷 的 关 系 就犹 如 

定
一 一

符合 过去 的 古 气 候 特 征 吗 ？ 以 晚期 青 铜 时 期 的 欧 亚 草 原 为 例 考 古 学 者 通过 对 前 , 1 5 世纪


世 纪 的 欧亚 草 原 西 部 的 居 民 遗址 的 地 貌 分 析 认 为 当 时 的 气 候 属 于 较 为 干 燥而 温 暖


－

1 3 ,

的 类型 ,
这 也 可 以 得 到 古 植物 和 古 动 物 资 料 的 印 证 ,
因 此 那 时 的 环 境 条 件 非常 有利 于 草


原 地 带 发展 出 种 兼 营 农 牧 的 复 合 性经 济 形 态 而 到 了 随后 的 前 世纪时 草原 的


一 —

。 1 2 9 ,

气 候 条 件 有 了 很 大 的 变化 ,
总 体趋 势 是 气 温 下 降 但 春 季增 多 的 降 雨 却 会 形 成 足 以 淹 没 早


②
期 台 地上 居 址 的 洪 水 。 最 近 的 古 气 象学 家 的 研 究 则 证 实 ,
在 公 元前 8 5 0 年前 后 ,
欧亚


大 陆 开 始 由 亚 北 极气 候 ( Ｓ ｕｂ ｂ ｏ ｒｅ ａ ｌ ) 转 向 亚 大 西 洋气 候 ( Ｓ ｕｂ ａ ｔ ｌ ａｎ ｔ ｉ ｃ) ,
气 候特 征 开 始 由



以 前 的 干 旱 温 暖型 变 为 湿 润寒 冷 型 从而 促使 南 西 伯 利 亚 和 中 亚 带 的植 被 显著 增 加
一 一

, 
,

草 场 的 载畜 量 也 得 到 提 高 ,
并造 成 其 中 的 部 分 半 沙 漠 地 带 转 化 为 草 原 , 这 对 当 时 斯 基泰


③
人 等 草 原 居 民 转 向 全 面 游牧 化 产 生 了 积 极 的 推 动 作 用 若 从 整体 上 考 察 。 综 上所 述 , 
,

当 北 方 地 带从 前 两 千 纪进入 到 前 千纪以 后 气 候 的 变 迁规 律应 是 从 干 热 型 向 冷 湿 型 变


一

迁 ,
其 间 各 地 的 干 湿温 度 变 化情 况 可 能 略 有地 域 性 的 差 异 ,
并 且在 具 体 开始 转变 的 时 间



临 界 点 上 也 有 早晚 之 别 ,
但大 体 的 交替 时 间 均 处于 前 1 0 0 0 年 的 头 几个 世纪 中 ,
除 了 部分


地 区 可 能 趋于 干 燥 化 以 外 ,
气候 变迁 的 方 向 亦 当 具 有 大 致 的 规律 性 。
而 那种 为 作者 倚 为


立 论 基石 的 公 元 前 两 千 纪 的 气 候 干 冷 化 催 生 了 中 国 北 方游 牧 业 出 现 的 观 点 不 仅 与 游 牧 经



济产 生 的 确 切 时段 乖违 难 合 , 而 且 也 与 当 时 北 亚 多 数 地 区 的 真 实气 候条 件 背 道 而 驰 

。

词 的 定义 彻
“ ”

不 能不 指 出 此 章 的 叙 述还 涉 及 术 语 运 用 问 题 他对 专 化游 牧 业 

一

, ,

底混滑了 游牧 (
ｎ ｏ ｍａ ｄｉ ｓｍ ) 和 放牧 ( ｐ
ａ ｓ ｔ ｏ ｒ ａｌ ｉ ｓ ｍ ) 之间 的界限 ,
这 与近 2 0 多 年 来 人 类 学界 和


考 古 学 界 已 经 日 益 注 意 到 对 它 们 加 以 区 分 的 潮 流 趋势 相 比 不 啻是 明 显的退步 在王


一

, 。

先 生看 来 ,
无论 是 蒙 古 高 原 上 过着 典 型 游 牧 生 活 的 草 原 牧 民 还是青 海 河 湟 地带 的 具 有 显


著 定居 成 分 的 放 牧 民 , 最 后 都可 以 毫 不 困 难 地 被界 定 为
“
专 化游 牧业
”
的 各种 类 型 。 

这
样通 过 推 出 个 普适 性 的 标 签化 命名 中 国 北 方 地 带 的 形态 复 杂 的 放 牧 游牧 类 型 实 际


一 一

上又 次 被 作者 大 幅 度化 约 了 其 间 造 成 的 混乱 不 时 可 见 例如 作 者 在 第 页 以 下 讨论


一

, 。 9 0

前 2 0 0 0 年 以 后 河淳 地 区 的 考 古 文 化 变 迁 时 先 是 引 用 了 大 陆 考 古学 者 对卡 约 文 化 性 质 的

 ,

判定 该 文化 在 经 济 形 态 上 的 农 业 畜 牧 混 合 性在 考 古学 界 自 属 公 认 故 学 界 并未 轻 易


一

。 ,

游牧 有 关 的 考 古 学文 化 但 在王 氏 笔 下 卡 约 文 化却 以 个 非常 含 混
“


”
将 其 定性 为 与
一

。 ,



④
某 种 形式 的 游 牧 生活 第 与 他 所 定 义 的 游牧 硬搭 上 了 关 系
“ ”
的界定
—

( 9 2 页 ) , 。

”
我 们 前 面 曾 提 及 伦 福儒 教 授 对 半 游 牧化 放 牧 类 容 易 导 致 界 说 模糊 的 术语 的 批 评
“ 一


,

① Ｘ ｕ Ｘ ｉ ｎ
ｇ
ｕ ｏ ｅｔ ｃ Ｒ ｅｓ ｕ ｌ ｔｓ  ｏ ｆ ｔｈ ｅ  Ｆ ｉ ｒ ｓ ｔ  Ａｒ ｃｈ ａｅ ｏ ｌｏ ｇ ｉ ｃ ａ ｌ  Ｅｘ ｃ ａｖ ａｔｉ ｏ ｎ ａ ｎｄ  Ｅｎ ｖｉ ｒ ｏ ｎｍｅｎｔａｌ Ｓ ｕ ｒ ｖｅ ｙ  ａｔ Ｆｅｎ ｇ ｔａｉ  ｉ ｎ  Ｅ ｕｒ ａｓ ｉ ａ
,

 ,
．

Ａｎ ｔ ｉ
ｑｕ ａ 9 ／ 2 0 0 3 ,
ｐｐ

ｌ 0 5
－

1 0 7 

．

② Ｅ ．
Ｅ ．
Ｋ ｕ ｚｍ ｉ ｎａ , 
Ｔｈ ｅ Ｐｒｅ ｈ  ｉ ｓｔ ｏｒ ｙ  ｏ ｆ ｔｈ ｅ Ｓｉ ｌ ｋ
  Ｒｏ ａｄ  (
ｅ ｄ ｂ
ｙ 
Ｖ Ｈ Ｍａ

．
 ｉ ｒ )
,

Ｕｎ ｉ
ｖ ｅｒ ｓｉｔ
ｙ 
ｏ ｆ Ｐ ｅｎｎｓ ｌ ｖ ａ ｎｉ ａ


ｙ  Ｐ ｒ ｅｓ ｓ 2 0 0  8 , ｐｐ

6 0 －

6 3 

．

③ Ｂ ．
ｖ ａｎ  Ｇｒ ｅ ｅｌ  ｅｔ ｃ ,

Ｔｈ ｅ  ｓ ｕｎ
,

ｃｌ ｉｍａ ｔｅ  ｃ
ｈ ａｎ ｇ ｅ ａ ｎｄ  ｔｈ ｅ ｅ ｘ

ｐ
ａ ｎｓ ｉ ｏ ｎ  ｏｆ  Ｔ ｈｅ Ｓ ｃｙ ｔｈ ｉ ａ ｎ  ｃ ｕ ｌ ｔｕ ｒ ｅ  ａ ｆ ｔｅ ｒ  8 5 0 ＢＣ , 
ｉ ｎ Ｅ ． ．
Ｍ Ｓ ｃ ｏｔ
． ｔ ｅｄ ．
Ｉ
ｍ
ｐ
ａｃ 

ｔ

ｏ ｆ ｔｈ ｅ  Ｅｎｖ ｉ ｒｏ ｎｍｅｎ ｔ ｏ ｎ
   Ｈｕ ｍａｎ Ｍ  ｉ
ｇ
ｒ ａｔｉ ｏｎ  ｉ ｎ  Ｅｕ ｒ ａｓ ｉ
ａ
, 
Ｄ ｏｒ ｄｒｅ ｃｈ ｔ 20 0 4 ,
 ｐｐｌ 5 1
－

1 5 8 

．

④ 王 氏书 中 第 9 2 页对 卡 约文 化 的 上下 限 定在 前 1 6 0 0 年和 公元 初 年 ,
未知 何据 

。
 历 史 学研 究 的 人类 学 化 及 其 存 在 的 问 题  2 5 

5


而 现 在 王 先生 选用 的 这 个 某 种形 式 的 游 牧 生 活 可 以 说在 涵 义 暧 昧 上更 远 甚于 前 者
“ ”


。

按 照 这种 遣 词 表 述 那 么 前 年 之 间 欧 亚 草 原 的 各 种 定居 或 半 定居 放牧 型 居 民


一

, 1 0 0 0 ( )

游牧
“ ”
均 能 够毫 无 分 别 地 用 它 来 加 以 界 说 作 者 此 节 行 文 中 还 时而 给 词 加上引 号
一

。 
,

“
时而 却又 直 接 使 用 ,
使读 者 不 明 白 在作 者的 话语 中 ,
符 合 什 么 样 的 条 件 才算 是 真 正 的 游


牧
”


。

尤为 可 商 的 是 ,
王 著 此 章 由 于 不 当 地 沿 用 气 候变 迁理 论 来 解释 北 方 地 带 的 农 牧 比 重


“

变化 所 以 在 论证 时 实 际 上 又 退 回 到 赖德 懋 逐离 理 论 的窠白 他把


”
,
( Ｏ ． Ｌａ ｔ ｔ ｉ ｍ ｏｒ ｅ )  ,

自前 年 以 来 至 战 国 时期 北 方 地 带 的 游牧 化 归 结 为 原 先 居住 在 这 农业 边 缘 的 居 民


一

2 0 0 0

为 了 适 应 气候 改 变 而 作 出 的 能 动 性 选 择 ,
以 通 过 游牧 化 的 生 计 方 式 来 更 有 限 地 利 用 自 然


资源 与 化 解风 险 ,
从 而 有 效 地 应 对 生 态 环 境方 面 的 巨 大 变 化 。 ( 第 9 7 页 ) 他 在本 章 的 最


后 又称 战 国 时 期 及 秦 汉 帝 国 之初 华 夏列 国 对 的 征 伐 导 致 部 分 游牧 或 混 合经 济


“ ”
,
戎狄
人群 失 去 栖 居 地 ,
从 而 北迁 到 更 不 宜 发展 农 业 的 地方 开 展 游 牧业 , 并 发展 出 新 的 社会 组


织 以 适 应 形势 第 页 按照 这 理论 游 牧 化 之前 的 居 民 和 之 后 的 居 民 应 该 在 种 族


一

。 ( 1 0 0 ) ,

上 具有 直 系 继 承 的 关 系 ,
不 同 之 处主 要 体 现在 他 们 从 事 的 经 济 形 态 以 及 与 之 相 适 应 的 社


会 组 织 和 前后 所 分 布 的 地 域 上 。 然 而 该 结 论 却 因 作 者 忽 视 了 对前 后 两个 不 同 时 期 的 北 方


居 民 的 人 种类 型 的 区 分 而难 以 成 立 

。

按 江 上 波 夫早 在 半 个 多 世 纪 以 前 的 篇综 论 中 已 经 论 述了 从 西 周 到 春 秋 时代 的 戎


一

狄 与 战 国 后 期 兴 起 的 匈 奴 这 样 的 游 牧 民 族 有 着 体 质人 种和 经 济 形 态 上 的 根本 区 别 。 前者


绝 非 较 纯粹 的 游牧 人 ,
而 是 农牧 混 合人 群 , 他 们在 人 种上 也 和 黄 河流 域 的 华 夏 民 族 同 属


系 后 者则 是 纯粹 的游 牧 人 不 仅风 俗 与 华 夏 民族 不 同 而且 体 质更 接近 于 后 来 的 蒙


一

, ,
；

古 通 古 斯型 人种 与 华 夏 民 族 的 华 北 类 型 有 着 显 著 差异 这 种 对 体 质 类 型 的 辨析 实质


一

, 。

“ ”
上 已 经 质 疑 了 使用 逐 离理 论 作 为 解 释 框架 的 适效 性 ,
也 是对 此 前 王 国 维 在 《 鬼方 昆


夷猃 狁 考 》 所 主 张 的 戎 狄 匈 奴 源 论 的 极 大挑 战 江 上 氏 还 认 为 匈 奴 的 原 居 地 当 在 比长


一

城 地 带 更 靠北 或 西 北 方 的 沙 漠 草 原 地 区 ,
起 先 作 为 游 牧 民 与 中 原 各 国 没 有 直 接往 来 ,


但
到 后 来 通 过 横 介 于 华 夏 与 草 原 之 间 的 戎狄 势 力 ,
了 解 到 华 夏 的 富 饶 并 诱 生 了 掠 夺有 利 的


动 机 从 而 在 战 国 时 期 以 真 正 骑 马 民 族 的 姿 态南 下长 城 地带
, ,
开 始 了 同华夏的 长 期 对 峙 
,

导 致 原 先 为 戎 狄所 盘 踞 的 中 间 地 带 有 的 沦 为 匈 奴 的 南 侵征 战基 地 ,
有 的 则被 东周 的 北 方




？
各 国 所 并 吞 且 修 筑 了 长城 以 为 巩 固 这样 双 方 的 攻 防 对 抗 遂 在长 城 线 炽 烈 上演
一

。 , 。

现在看来 ,
江 上 氏 上 述观 点 的 主 体 部 分 即 戎 狄 匈 奴 异 质 说 经 受住 了 时 间 的 考 验 , 并得 到


了 新 论 据 的 证 实与 加 强 近 来 林 沄 的 研 究进 步 指 出 初 期 匈 奴 本体 应 属 于 北 亚 人 种 范 畴
一

。 
,

②
与 戎 狄 所 属 的 东 亚 人 种 类 型 确 实 存 在 着质 的 差 别 。 而新 近 的 研 究 也 再次 否 定 了 戎 狄 经


③
济 的游牧 性 ,
仍 倾 向 于 维 持 其 为 农 牧 混合 经 济 形 态 的 观 点 。 因 此 北 方地 带 在 战 国 时 期



① 江 上波 夫 ：
《 匈奴 Ｏ 盛衰 土 子 ？ 文化 Ｏ 变迁》 ,
收入 氏著 ：
《 匈奴 Ｏ 社会 七 文化》 ( 江 上 波 夫 文化 史 论集 三 ) ,
山川 出


版社 , 1 9 9 9 年 , 第 6
—

1 1 页 。
原文 发表 于 1
9 4 8 年 

。

② 林沄 ：
《 关 于 中 国 的对 匈 奴 族源 的 考 古 学 研 究 》 , 《 内 蒙 古 文 物考 古 》 1 9 9 3 年 1 ／2 合期 ； 《 中 国 北 方 长 城 地 带游 牧 文


化 带 的形 成 过程 》 ,
《 燕 京学 报 》 新十四期 ,
2 0 0 3 年 

。

③ Ｎ
＂ ＂

 Ｄ Ｃ ｏ ｓｍ ｏ
ｉ
．
,

Ｔｈ ｅ Ｎ ｏ ｒ ｈ ｅｒｎ Ｆｒ ｏ ｎ
 ｔ  ｔｉ ｅｒ  ｉ ｎ Ｐｒ ｅ

－

Ｉ 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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ｅｒ
ｉ ａｌ  Ｃ ｈｉ ｎａ , 
ｉ ｎ ．
ｉ ｄｇ ｅ Ｈ
Ｃ ａ ｍｂ ｒ  ｉ ｓｔ ｏｒ
ｙ
ｏ ｆ Ａ ｎｃｉ ｅ ｎｔ  Ｃｈ ｉ ｎ ａ


,

ｅｄ ,
Ｍ丄ｏ ｅ ｗ ｅ  ａｎ ｄ 

Ｅ


．
ｉｄｇ ｅ Ｕｎ ｉｖ ｅｒｓ ｉ ｔｙ Ｐｒ ｅ ｓ ｓ
Ｌ Ｓ ｈａｕ ｇ ｈ ｎｅｓ ｓ ｙ  Ｃ ａ ｍｂ ｒ , 
 ,
1 9 9 9 ．

 ｐ 8 8 7 , 94 7 

．
 2 5 6 中 国 边疆 民 族 研 究 ( 第 三辑 )





才 真 正 开 始 的 游牧 化 势必 是 跟 早 先 与 中 原 各 国 直接 交 往不 多 的 北 亚 蒙 古 人 种 的 南 下 息 息


相关 的 故 研 究这 课 题就 必 须 重 点 着 眼 于 新 的 人 种 在该 地 区 的 迁 入 及 其 与 原 有 居 民 之


一

？
间 发 生 的 替 代 或融 合 。 舍 此 蹊 径 而 在 曲 解 气 候 变 迁 的 基 础 上 以 人群 和 气 候 环 境 的 互 动


选 织主 题 大 谈 特 谈人 类 对 环 境 的 选择 创 造力 虽 然有 助 于读 者在 阅 读 过 程 中
“ ” “ ”
, 与 , 


产 生某 种 积 极 的 现 实 关 联 , 但 毕 竟 于 无 形 中 悄 然 模 糊 了 历 史 棱镜 的 本 色 

。

当然 , 笔者对 上 述立 场 持 有 异议 , 并 不 表 明 对 于 环 境 变化 的 因 素 可 以 全然 忽 略 不 计 
,

更 应 当 注 意 到 具 有 不 同 学 术背 景 的 学 者 之 间 所存 在 的 对 话视 角 的 差 异 以 期 尽 可 能 截 长 补


短 。 以 前 两 千 纪 特别 是 前 1 5 0 0 年 以 后 东 北 赤 峰 的 情 况 来看 许 多 研 究地 理环 境 演变 的 学

 ,

者 倾 向 于 采用 气 候 环 境 变 迁 的 模 式来 解 释 当 地 的 农 牧 成分 比 重 发 生 改 变 的 现 象 但是


一

这 点 并 不 能让Ｇ 这 样 的 考 古 学 者 满 意 后 者 从 长 时 段 的 考 察 中 发 现 赤峰 地 区 的


一

． Ｓ ｈ ｅ ｌ ａ ｃ ｈ ,

农 业 耕 作 从 青铜 时 代
一

直 向 后 未 曾 间 断 地延 续 到 很 晚 的 历 史 时 期 ,
表 明 气 候变 化 即 使 存


在 那么这 因 素 也只 能 在 定 程度 上 影 响 人 们 的 生 活方 式 远非 种 决 定性 力 量 

有
一 一
一

, , 。

鉴 于 此 并 结 合其 他 方面 的 考 察 , 他 最 后 认 为 当 地 人 群 对 农 牧 生计 方 式 的 选择 主 要 还 是 取


②
决于 经 济 政治 因 素 而 那 种 完全 以 气 候 环 境变 迁 为 旨 归 或 者 将 其 看作 造 成 骨 牌 效


一 一

的 学 说在 很 大 程 度 上 让 人 回 想 到 以 前 汤 恩 比 等 人 用 气 候 曲 线 图 来 解释
“ ”
应的 启动力量 

游 牧 民 族扩 张 规 律 的 作 法 萧 启 庆 教 授 曾 风 趣 地 评 价 汤 氏 的 模式 说 如 果 其 能 成 立 的 话 , ,

,

③
那 么 历 史 学就 该 成 为 气 象 科学 的 支了 可 惜 对 于大 师 的 这 种精 巧 设 计 现在 已 经没


一

。 ,

有 多 少 附和 之 音 ,
即 使 对 其 学 识 仰 之 弥 高 的 学 人 也 不 得 不 承认 ,
气 候 环 境 的 变动 至 多 也


仅是 促 使游 牧 民 族 扩 张 的 繁复 关 系 链 中 的 环而 已 如此 说 来 早 己 矗 立 于 巨人 肩 上 的


一

,
。

当代 学者本 应 更有 理 由 避 免 重 蹈前 辈 的 覆 辙 

。

四 、 传统 史学方 法的检讨 ： 以 文 献分析 与 史 实 考察 为 中 心




本 书 远 非 以 考 据 方法 治 史 的 著 作 ,
但 这 并不 意 味 着作 者 可 以 借此 回 避 文 献分 析 与 史


实 考 证上 的 诸 多 问 题 。 如 何 精 细 慎 重地 处 理 文 献 ,
并 据 此推 出 结 论 相 信 是 任 何 严肃 的 史


学 著 述 都 应 当 遵 守 的 基 本 学 术规 范 。 而在 这 一

方面 ,
此 书 不 能说 已 臻 完 善 。 有 的 可商 之


处 如 作者 对 匈 奴 二十 四 长 性 质 的 论 述 本 文 已 在 前面 结 合 文 献有 过 具 体 缕 析 下 面 再看


？

, 。

其 他 的有 关 实例 

：

书中第 1 3 6 页根 据 《 汉 书 》 的 记载 ,
将 匈 奴 入 寇 的 季节 制 成 图 表 ,
并在下 页据 此 表


分析说 , 上 表 显 示 匈 奴 对 外 劫 掠 发 生在 秋季 较 多 。 但根据 图 表 , 匈 奴秋 季 入侵 仅 7 次 
,

与 冬 季持 平 ,
而 夏季 入侵 则 高 达 9 次 , 故 结 论应 当 是 匈 奴 的 入侵 以 夏季 为 多 。 作者 之 所


以 重 视 秋季 ,
大 概 这 跟 他 此 前 曾 考 虑 秋 季或 初冬 是 生计 性掠 夺 的 时 节有 关 。 第 1 6 9 页又


出 现 了  先 零宪 之 旱 幵 等 部落 其 实根 据 赵 充 国 传 》 的 记载 旱
“
的表 述
”
汉书
？
、 ,
《 , 

、

幵两 小 部 与 先零 均 为 独 立 部 落 仅 在特 定 的 外 界 压 力 下 才 以 联 盟 的 形 式结 合在 起 

正
一

,
,

① 最 新 的 研 究 参杨 建 华 ： 《 中 国 北 方 东 周 时期 两 种 文化 遗存 辨 析
—

兼 论 戎 狄 与 胡 的 关系 》 ,
《 考 古学 报 》 2 00 9 年 
2

期 

。

？  ＧＳ ｈ ｅ ｌ ａｃ ｈ ＾ Ｅ ａｒ ｌ ｙ 
Ｐａ ｓ ｔｏｒ ａｌ Ｓ ｏ ｃｉ ｅ ｔｉｅｓ  ｏ ｆ Ｎ ｏ ｒｔｈ ｅ ａｓ ｔ Ｃ ｈｉ ｎａ  Ｌ ｏ ｃ ａｌ Ｃ ｈａ ｎ ｇｅ
  
：

 ａｎｄ 
ｎｔｅ ｒｒ ｅ
Ｉ ｇｉ
ｏ ｎａｌ  Ｉ ｎｔ ｅｒ ａｃｔ ｉｏ ｎ ｄｕ ｒｉ ｎ
ｇ 

Ｃ ．
1 1 0 0
－

6 0 0 Ｂ ＣＥ 
,

ｉ
ｎ ．
 Ｒ Ａ ｍｉ
． ｔａｉ ａ
ｎｄ Ｍ Ｂ ．
ｉｒ ａ
ｎ  ｅｄ ｓ  Ｍ ｏｎ
ｇ
ｏ ｌｓ ,

Ｔｕ ｒｋ ｓ
,

ａｎ ｄ  Ｏ ｔ ｈｅ ｒｓ ：
￡ ｎ ｒａ ｓ ｉ ａｎ  Ｎｏ ｍａｄ ｓ ａ ｎｄ 
ｔ
ｈ ｅ  Ｓｅ ｄ ｅ ｎ ｔａｒ ｙ 
Ｗｏ ｒ ｌ ｄ, 
Ｌ ｅｉｄ ｅｎ ：
Ｂｒ
ｉ ｌ ｌ,

2 0 0 5 ,
ｐｐ 3 0

－

3 2 

．

③ 萧 启庆 ：
《 北 亚 游 牧 民 族 南侵 过 程 原 因 的 检 讨 》 ,
《 食货 》 新 1 卷第 1 2 期 , 1 97 2 年 

。

历 史 学研 究 的 人 类 学 化 及 其 存 在 的 问 题 2 5 

7

因 其 与 先 零 之 间平 时 只 维 持 种 互 不 隶 属 的 松 散关 系 从 而 为 赵 充 国 实 施 分 而制 之 的 治


一

羌 战 略 提供 了 有 利条件 

。

作 者 在 第 五 章 论 述 东 胡 民 族 的 社 会 组织 时 ,
认 为 其 社会 当 包括 以 下 从 低 到 高 的 四 个


层次 家庭 牧团 部落 邑落 ) 部 落联 盟 部 而 作 为 社会 组 织 较 高 级 的 部 落联


一 一 一 一

：
( ( ) ,

“ ＂
盟 其首 领 即 是 文 献 中 的 大人 并强 调 了 这些 南 迁 的 鲜 卑 乌 桓 人 是 以 部 落联 盟 的 形


一

, ,

式 与 汉 朝 进 行 互动 第 页 作 者 所作 的 这 概括 系 根据 三 国志 卷 

魏
一
—

( 2 1 2 2 1 9 ) 。 《 》 3 0 《

书 ？
乌 丸鲜卑 东夷 传 》 裴 注 所 引 的 王沈 《 魏书 》 对 乌 桓 的记 叙 

：

常 推 募 勇 健 能 理 决 斗 讼相 侵 犯者 为 大人 , 邑 落各有 小 帅 ,
不 世继 也 。
数百 千 落


自 为
一

部 , 大人 有 所 召 呼 ,
刻 木为 信 , 邑 落传 行 , 无 文 字 而 部 众 莫 敢 违反 。
氏姓 无



常 , 以 大 人健 者 名 字 为 姓 。
大人 已 下 , 各 自 畜 牧治产 , 不 相徭 役 

。

？ 按 这 段记 叙 是历 来 学者 们 重 建 乌 桓 社 会 组 织 的 基本 史 料 故 对 于 其 中 各 级 单 位 的 解

 ,

说 也 存 在 歧异 。 黄 烈 认 为 落 指 家户 ,
邑 落 则 有村 落 、
聚 落之 义 可 能 由 几 个 氏 族 的 结 合

 ,

①
发 展 而来 , 以 血 缘 或 宗 亲 关系 作 为 纽 带 , 部则 由 若 干 邑 落 连接 而成 。
内 田 吟风 则 推 论


落 是 由 二 三 穹 庐组 成 的 有 二 十 余 口 人 的 家 族 群 ,
邑落是 由
一

百 数 十人 构 成 的 聚 落 ,
部则


②
是 由 邑 落 聚合 形 成 的 部 族 。 可 知 王 说 的 新 颖之 处在 于 把 邑 落 界 定 为 部 落 , 而 把 部看 作


部落 联 盟 。 考 虑到 黄 烈 已 经 指 出 , 邑 落 之 名 也 见 于 同 时 期 文献 对 南 蛮 和 东 夷 的 记 叙 中 
,

因此 这 名 称 似 乎 反 映 了 东 胡 亦 当 与 前 者相 似 其 聚 落 具 有 相 当 定 居 成 分 这 也 与 此 前


一

, 。

我们 对 其 经济 形 态 的 判 断 相 吻 合 此类 以 定 居 为 基 础 的 社 会 组 织 邑落 能 否 被看 作 部


“ ”
。

落 ,
似 乎 还 不 易 断 言 惟 从具 体 史 料 的 记 载 上 考察 。 ,
东 汉 末 期 上 谷 附 近 的 乌 桓 大人 所 统


的部 众 多 达 九 千余 落 ,
那 么 其 规 模 似乎 应 当 是 属 于部 落 联 盟 的 级 别 但 同 期 右 北 平 的 乌

 ,

桓 大 人 属 下 的 部 众 却 只 有 八 百 佘 落 绝 对人 口 数 可 能 仅 值 前者 的 十分 之 如 果也 将 其


一

, ,

判 定 为 部 落 联盟 则 使 人觉 得 甚不 合 理 按 照 人类 学 家 Ｅ Ｓ ｅ 等的估计 人口 

般超
一

, 。 ．
ｒｖ ｉ ｃｅ ,

“ ”
过 5 0 0 0 人 的 前 国 家 时 期 的 社 会组 织 就 已 经进 入 到 酋邦 (
ｃｈ ｉ ｅ ｆｄｏ ｍ
) 阶段 ,
那 么 上 谷乌


桓 人 的 组 织 无疑 已 经进 化 到 了 这种 水 平 而 人 数远 少 于此 的右 北 平乌 桓 的 社 会组 织 则可

 ,

能 还 处 于部 落 阶 段 当然Ｅ 的社 会 分节 模 式 并 不 定 适合 于 乌 桓 的 个 案 但是部


一

。 ． Ｓ ｅｒ ｖ ｉ ｃ ｅ ,

众数 量 相 差 悬殊 的 事 实 确 实 反 映 出 乌 桓 各 大 人所 统 辖 的 社 会 组 织 的 发 育 程 度 不 会 处 在


同 水平 面 上 忽 略 这 点 而 径 直将 乌 桓 各 部 都 当 作 部 落 联 盟 并 把其 大 人 律看 作


一 一 一

, , ,

联 盟 领袖 , 显 然 又 有 简 单 化之 嫌 

。

作者 未 能 细 考 文 献 中 关于 乌 桓 和鲜 卑 之 间 在 社 会 组 织 上 的 记 载 差
问题更大 的 是 ,


异 因 此 得 出 的 结 论 在很 大程 度上 与 鲜卑 的 社会特 征 尤 不 契 合 《 三 国 志 》 卷 3 0 《 魏 书 乌
,

 。
？

丸 鲜 卑 东 夷 传 》 裴 注 所 引 王 书 对 东 汉 初期 鲜 卑 的 记叙 中 有 于 是 鲜 卑 敦煌
“
、
酒泉 以 东 邑


落大人 皆 诣 辽 东 受赏 赐 的记 载 可 见 鲜 卑 的 社会 组 织 中 邑 落 的 首 领 是 大人 这或


”
, , , ,

③
相 当 于乌 桓 的 小 帅 。 其 间 差 异 说 明 了 大 人 在 两 者 社会 组织 中 地位 的 不 同 。 同
一

史料 后


面 还 作东 汉 中 期
“ ”
,
鲜卑 邑落百二 十 部 ,
各 遣 入质 。 看 来鲜 卑 的 邑 落 应 和 部 落 彼 此 对 应 
,

① 黄烈 ： 《 中 国 古代 民 族 史研 究 》 ,
人民 出版社 , 1 9 8 7 年 ,
第 2 4 1
—

2 4 7 页 

。

② 内 田 吟风 ： 《 乌桓鲜 卑 0 源流 ｔ 初 期 社 会构 成 —

古 代北 ｒ 夕 7
游牧 民 族 Ｏ 生活》 收入氏著 , 《 北 7 乂  7
史研 究 

：

鲜卑 柔 然突 厥篇 》 , 同朋 舍 ,
1 9 7 5 年 , 第 3 4 页 

。

③ 加 藤谦 一

： 《 匈奴 「
帝国 Ｊ
》 , 第 2 3 页 

。
2 5 8  中 国 边疆 民 族 研 究 (
第三辑 )




故 鲜 卑 的 大 人在 早 期 应 被理 解 为 单 部落 的 首 领 这 与 乌 桓 人 中 间 大 人有 时 可 指联 盟 首


一

领 有 着 性质 的 差 距 此外 王 沈 对 檀石 槐 早 年 事 迹 的 记 述 也 可 印 证这 年十四 五
“
点
一

。 , ,

,

异部 大 人 卜 贲 邑 钞 取其 外 家 牛 羊 ,
檀 石 槐 策骑 追击 ,
所 向无前 ,
悉 还 得所 亡 。 由 是 部落


”
畏服 … …

遂 推 以 为 大人 。 文 中 的 卜 贲 邑 的 名 字 中 似还 带 有 鲜 卑部 落 ( 邑落 ) 的 痕迹 
,

他 仅是 个实 力 有 限 的 单 个 部 落 的 领 袖 因 此其 掳 掠 物才 可 能 被 年 少 的 檀 氏 所 追 还 同


一

, ,

样 后 者凭 此所 建 立 的 威 望 以 及 随 后 被尊 推 的 大人 职 也 都 是 局 限在 本 部 落 中 只 是 在 他


一

最终统 鲜 卑各 部之 后 其 所 设 置 的 三 部 大 人 才 像 王 著 所言 具 有 联盟 首 领 的 权 力 

但
一

, , ,

这 已经 进 入 到 东 汉 末 期 。 而 且 在 他建 立 的 鲜 卑 部 落 联 盟 瓦 解 以 后 ,
大 人 似乎 又 可 以 用 来


“

指代单 部落 的 首 领 根据 《 魏 书 序 纪 》 的 记 载 在 拓 跋 力 微初 起 时 曾于 年 依


一

？
。 ,
, 2 2 0

于没 鹿 回 部 大人 窦 宾 以 后力微 于 年 吞 并 原 窦 宾所 遗 留 的 部 人 并使 诸部 大 人
”
, 2 4 8 , 
,

悉 皆 款服 控 弦 上 马 二 十 余 万 年通 过 杀 害 不 来 参 加 祭 天 的 白 部 大 人 树立 权威 Ｊ 诸


”
,
,
2 5 8

莫 不 震慑
”
部 君 长 皆 来助 祭 ,
唯 白 部 大人 观 望 不 至 ,
于 是 征 而 戮之 , 远近 肃 然 , 。 可见


当 时 的 大人 更 多 地 是指 单 部落 的 首 领 甚至 晚 到 世 纪 的 拓跋 部 首 领郁 律 平文帝
一

。 4 ( 

)

也 应 当 是指 和 他 同 时 遇 害 的 鲜 卑 各 部首 领
“ ”

在其 死 时 ,
据 《
序纪 》 ： 大 人死 者 数 十 人 ,


有 几 十 人 综 上 所 论 汉 魏 时 期 的 乌 桓 和 鲜 卑 的 大人 名 在地 位 上 并不 全 然 等 同 后者


一

。 ,
,

＠
的 职 权 范 围 前 后 还 历 经 明 显 变化 。 在 东 汉 末 期 檀 石 槐 兴 起 之前 的 大 多 数 时 段中 ,
鲜卑


并 不 像 王 氏 所 设想 的 同 乌 桓 样 也 已 孕 育 出 部 落 联 盟 的 组 织形 式 并 借此 与 汉朝 交 往 互


一

动 。 王 氏 对 此 全然 失 考 ,
故 所下 论 断 殊欠 周 密 

。

又书 中 第 2 2 4 页 述 依 据 唐代 达 奚 安 俨 墓 志 该 鲜 卑 后 裔 家 族 ,
自 称 其 祖 源 是黄 帝 子裔


始均 志文 中 相 关 内 容 如 下 若 乃 二 星 分 北 掩 龙沙 以 居 宗 六 月 图 南擅 鹏 溟 以
“
昌 意 、
。 ： ,


为大 实 天命 昌 意 启 我幽都 帝 封 始均 天 雄弱 水 分 为诸 国 兄弟七人 各统


一

… …
, , ,
。 , ；

部 天伦 之威 达 奚居 上 仅 从字 面含 义 上 推 敲 似 乎 可 以像 作 者那 样 将始 均 也 理


”
, ,
。 , ,

解 为黄 帝 的 后 裔 但 这 论 断 恰 恰 需 要 作 仔 细 分析 见于 该 墓 志 的 祖先 始均 名 实 际上


一 一

,
。

入 仕 尧世 逐 魅 于 弱 水之 北 命为
“
来源于 魏书 序纪 》 中 的 黄帝 其裔 始 均 

田
…
…
《 ( ) , ,

祖
”
。 而 从 功 业 事 迹 上 考察 ,
这 里 的 始均 其 实 指 的 是 《 山海经》 卷 十七 《 大 荒 北经 》 等


中 作为 田祖 ,
劝 黄 帝 置 魃 于 赤水 ( 即弱水 ) 之北 的 叔 均 ,
他并 不 像 《 山 海经 大 荒 西 经 》
中 所 记 的 始 均那 样 , 与 黄 帝 存在 直接 血 缘 关 系 ,
而 是 和 传 说 中 周 人 的 祖先 有 着 身 份 上 的


合 性 因此 魏书 序纪 中 的 始 均 实 际 上 将 始 均 之 名 与 叔 均 的 事 迹整 合 于 身 的新


一
一

, , 《 》

生产 物 。 而在 北 魏 朝 中 ,
在对 孝文 帝 的 上 奏 中 采 取拓 跋祖 先 叔 均 说 并 摈弃 其与 黄 帝 存 有


关联 说 法 的 渤海 高 氏 ,
正 是 试 图 借 此 来抵 制 此 前 为 重 臣 崔 氏 父 子 宣 扬 的 拓 跋 祖 先黄 帝


②
说 。 由 此 可见 , 泛泛 地 引 用 鲜 卑 后 人 的 丘铭 ,
并 不 加 批 判 地将 始 均 与 昌 意 同 等 看作 黄


帝子 裔 的 论 断 显 然 有 欠历 史 认识 的 深 度 

。

① 专 门 考 察这 一

时期
“
大人
”
的 论文 ,
可 参船 木 胜 马 ：
《 匈奴 ？
乌桓 ？
鲜 卑 ｏ 大人 内 田 博 士 颂寿 纪 念 会


编 ：
《 内 田 吟风 博士 颂 寿 纪 念 东 洋 史论 集 》 ,
同朋 舍 , 1 9 7 8 年 , 第 4 5 5
—

4 6 9 页 。 该 文 也 未对 鲜 卑 和 乌 桓 的 大人 区别 考 察 
,

但 指 出 了 后 者 的 大 人 相 当 于 中 原 王 朝 被 分 封 的 王 或 侯 传 统 的 对北 方 民 族 大 人 称 号 的 理 解 可 看 宋人 庄 绰 的 简 要解 说
“ ”
。 
,

参 宋 庄 绰 《 鸡肋 编 》 卷 上 中 华 书 局 9 83 年 第 28 页
＂ ”
他 认 为 夷 狄亦 指尊 长 为 大 人 也 ,
［ ］
：
,
, 1 ,


。

② 以 上分 析 参 园 田 俊 介 ：
《 北魏 ？
东西 魏 时 代 Ｋ 5 鲜 卑拓 跋 氏 (
元氏 ) Ｏ 祖 先传 说 ｉ 子 Ｄ 形成 》 ,
《 史滴》 2 7 

号
( 北 朝 史特 辑 ) , 2 0 0 5 年 

。
 历史 学 研 究 的 人 类学 化 及 其 存 在 的 问 题  2 5

9


人 类 学 法 大叙事 话 语 与 历 史停 滞 论 的 合奏
“ ”
五 、
解构 解构者 ：


本 书 正 文 第 六 章及 随 后 的 全书 结 语 虽 然 篇 幅 不长 但 却 是 最 足 以 展示 作 者 理 论 功 力

 ,

和 思 辨 素 养 的 部 分 随 着 作 者 游 刃 有 余地 穿 梭 于 历 史 史实 与 理 论预 设之 间 其 精 心 编 织
,

 ,

人 类 学宏 大叙 事 的 话语 网 络 也 就 捕捉 到 深 藏于 朝 代 长 河 之下 的 历 史 本 相 

并
“ ” “ ”
的 ,

顺 手 将实 证史 学所 偏好 的 历 史 事件 解构 为 受 制 于 本 相 制约 的 历 史 表 相 笔 者每 读 至
“


”
。

此 都 不 禁 顺 势 浮想 假 如 沿袭 这 话语 逻辑 那 么 此 前 那 些 被 公 认 为 以 史 实 考证 见 长


一

, , ,

的 实 证型 史 家 , 从孜 孜探 求 北族 源流 的王 国 维 到 整 体 揭 示 西 域 人华 化 面貌 的 陈垣 从 提

 ,

出 外 族 盛 衰连 环 论 的 陈 寅 恪 到 在 中 古 民 族关 系 史 领 域建 树 良 多 的 唐 长 孺 岂 不都 成 了 不

 ,

识历 史本 相 而 终 身 只 堪 在表 相 层 面 上 雕 琢转 圜 的 学 匠 ？ 王 先 生 此 举 表 征 出 的 治 学雄 心


和 标诚 然 令 人钦 佩有 加 不 过 在作 者 的 如 椽 巨 笔 之 下 却 不 时 闪 现 出 些 有 失 谨严 的


一

目 , ,

知 识 性疏 误 

：

第 2 2 2 页 说 在 东 汉 帝 国 灭 亡之 后 的 乱 世 中 ,
五 胡 纷 纷建 立 割 据 政 权 。 此 点 显误 ,


因
五 胡 政 权 多 肇 兴于 4 世 纪 初 的 西 晋 覆 亡 前后 。 同 页 还说 ,
鲜 卑 的 段 氏建 辽西 。 按 辽 西根


本 不 是 政权 国 号 何 建 之有 段 氏 只 不 过利 用 当 时 混 乱 的 局 势在 辽 西 形成 了 

股割
“ ” 一

, ？

据 势力 而 已 ,
其 臣 服 于 晋 并接 受 辽 西 公 的封 号 , 以 后 到 其 后裔 末 波 时 亦不 过 自 称 幽 州 刺


史 。 第 2 2 6 页描 述 契 丹 建 国 历 史 时 , 称 阿 保机 建 国 为 辽 。 明 明 是 耶 律德 光 ( 太宗 ) 

于
9 3 8 年或 94 7 年建 号 称辽 ,
作 者 却 凭 空 将其 上 延 到 其 父 阿 保 机 那 里 。 同 页 又 说辽末 兴起


的 女真 ,
原 居 森林 草 原 地 带 。 按 以 完 颜部 为 轴 心 的 女 真 人 初 期 兴 起 于 松 花 江 流 域 ,
此地


多 为 森 林 耕 地 纵 使 偶 见 草 地 滩 涂 分 布 也 说 不 上 是足 以 让 女 真人 悠 闲
, ,
自 得 地 吟 啸牧 曲 
,

徙迁牛羊的草原 森林 草 原 页 称 明 末松


“ ”
据 此可 见 作 者 创 用 的 词 失之 于 滥 第
一

。 。 2 2 8

花 江流 域森 林草 原 带 的 建 州 女 真 崛 起 按 建 州 女 真 在 明 代 早期 曾 活 动 于 今 吉 林 东 北 与 黑

 。

龙江 东南 带 待 到 明 末 作 为 独立 的 政治 力 量 兴 起 之 际 其 中 心 早 已 转移 到 辽 东 的 浑 河


一

, ,

“
流 域及 其 附 近 怎 能 还 说 是在 松花 江 流 域 的 什 么 森林 草 原 带 第 页 称元 代 蒙
”
,
呢 ？ 2 4 4 

汉 史 家 认 为 统 天 下 者 无论 来 自 草 原或 中 原 皆 为 炎 黄 之后 。 但至 少 我们 从 《 蒙 古秘 史 》 

、

《 史 集 》 等 中 发现 当 时 的 大 多 数 蒙 古 人包 括 其 史 家 毫 无此 种 观 念 ,
从未 把黄 金 家 族 的 祖


源 与 三 皇五 帝 脉相 承 的 炎 黄世 系 相 衔 接 甚 至 明 清 时 期 的 蒙 古 史 学 著 作亦 无此 种 思 想


一

的流 露 。 作 者 此处 抒 发 的 议 论 恐怕 只 是 个 人 的 遐 想 吧 第 。 2 5 1 页 称 乌桓 在 东 汉 以 后 在 中



国 文 献 典籍 中 销 声 匿 迹 事 实 上乌 桓 直 到 东 晋 后期 都还 屡 见 于 当 时 的 记 载 只 不 过文


一

。 ,

献 中 多 作 乌 丸 而 已 除 了 这类 明 确 有 误 的 地 方 外 作 者 的 些 提 法 还 显 得 不 够严 谨 周 密
一

, 
,
。

例如 第 页 中 论 证 唐 帝 国 具 有 接 纳 混 合 各 方 传统 时 所 举 的 证 据之 是 帝国 历任


“
内
一

2 2 3 ,

宰 相 也 多 有 出 身 北 方 草 原 部 族者 ”
。 实 际 上 稍 稍翻 检 《 新唐 书 》 卷 6 1
—

6 3 《 宰相 表 》 中




．

罗 列 的有 唐 代 数 以 百 计 的 宰辅 人选 就 会 发现符 合 北 方 草 原部 族 条件 者 实在 
“ ”
出身
一

是 寥 寥无 几 有 些名 臣 如 长 孙 无 忌 元 结 等 只 能 说是 有 北 族血 缘 借 用 前述


“ ”
, 、
元稹 、
(

作者 自 己 的话 语 而 已 ) ,
真正 既 出 身 北方草原 部 族而 又 享有 入朝 拜 相殊 遇 的 仅有 像 浑 域


这 样 的 个 别 特 例 事 实 上 在 整个 唐 朝 时 期 。 , 草 原 部族 的 子弟 主 要 还 是需 凭 借 担 任 武 职并


握 有 军 功 方能 获 取 出 人头 地 的 仕 用 机缘 其 中 个 别 如 哥 舒 翰 安 禄 山 等 虽 能 借 此 成长 为

 ,
、

雄 踞 方 的 强 藩 但 中 朝 枢机 重 臣 的 要 职 对其 来 说 仍然 是不 会轻 易 开 放 的 故 作 者 的 

一

, , ,
2 6 0 中 国 边 疆 民 族 研 究 ( 第三 辑 )




此 番 表 述 显然 有 失准 确 

。

当然 , 水 平再 高 的 学 术 著 作 亦 无法 避 免 种种 失误 甚 至 有 时可 能还 是 比 较 明 显 而严 重


的谬失 , 此 点 已 成 当 前 学 界 的 共识 。 以 此而 论 ,
我 们 对于 上 举值 得 商 榷 的 叙述 也 不 必 过


多细 责 ,
对其 致误 的 具 体 原 因 更无 需私 加付 度 ,
姑 且 说它 们 表 明 作 者 著 书 时 对 于 细 节 之


处 有 些推 敲 得 不 够 精 细 缜 密 ,
完稿 后 又 未 认 真 复 核 检 查 。 毕 竟 作 者 的 才气 和 创 造 力 主 要


还 是 表 现 在依 托 “
关键 词
”
或 工 具 概念 对 基 本 史实 以 及 实 证 史 学 的 理 路进 行 了 全 新 的 解


构或 者 重 释 ,
并 在 此基 础 上 形 成 自 己 的 独 到 理论 。
深 受作 者 赏 擢 的 这 些 概 念 的 来 源 学 科


固然多元 ,
但 均 被 作者 通过 历 史 人 类 学 的 思 维和 方法 进行 了 语义 的 改造整 饬和 使 用 语 境


的 重 新设 定 ,
这 正 如其 揭 出 的 原 自 社会 学 家 创 造 的 表 相 一

本相 这 对 概 念 。 作者 通 过符 号


概念 编织 而 成 的 话 语 网 络 不 仅 铺 天 盖 地似 的 包 举 席 卷 了 上 下 几 千 年 的 浩 繁 史 实 ,
而且 也


在 无形 中 将 读 者 置 于 其 所 打 造预 设 的 强 势 话 语 语境 中 在 效 果 上 已 经给 读者 促成 了 

种
一

宏 大 叙事 般 的 强烈冲 击 细 玩 作 者 的 这套横 贯 历 代 打通 古 今 的 解 释模 式 不 难看


“ ”
, ,
。

出 其 在 论 证 上 依 然 延 续其 正 文 前面 几 章 归 纳 出 的 草 原 匈奴 森林 草 原
“
东胡


一

( ) ( )

高原 河 谷 ( 西羌 ) 简 单三 分 法 的 模 式 

：

在东汉结束 以后 遵 循草 原 模 式发 展 的 民 族主 要 有 突 厥 和 蒙 古 两 者如 匈 奴 样都


一

,
,

结 合成 汗 国 的 体 制 与 周 边 的 农 业 国 家长 期 互 动 ,
但 隋 唐 时 期 ” 突 厥和 明 代后 期 的 蒙 古 却


又 均 因 其 内 部 的 不 同 部 分 分 别 与 各 自 所 对 应 的 农 业 地域 ( 中 ｉ 或 西域 ) 产 生 了 紧密 的 交


往 联系 而 渐 生 隔 阂 , 终 于催 生 汗 国 的 东 西分 裂 ,
犹 如 此 前 匈 奴 部 众作 出 的 南下 或 者 西迁


的不 同 选择 

。

遵循 森 林草 原 模式 发 展 的 民 族 则 先 后 有 契 丹 女真 和 满 洲 它 们 通常 采取 如 鲜


＂ ”
、
,

卑
一

乌 桓 那 样 的 部 落联 盟 的 组 织形 式 与 中 原 王 朝 互动 , 并 且 积极 发展 农 牧 ,
同 时吸纳 汉


人移 民 以 壮 大 自 身 力 量 ,
最 终部 分或 全部地 统治 中 原 

。

遵循 高 原 河 谷 模式 发 展 的 民 族 主 要 是宪 人 的 后 继 族 人 ,
如 隋 唐 时 期 的 党项 诸 部 ,


他
们 般仍 如 西 羌 那 样 以 部落 的 方 式 与 外界 互 动 凌 驾 于部 落之 上 的 统 治 权 力 发 育 尤 其 迟


一

缓 ,
有 的 种人 还 跟 早 先 的 羌 人 类 似 ,
被 中 原 王 朝 有意 识 地 加 以 内迁 ,
从而 融 入 西 北边 疆


的 社 会洪 流 中 ,
甚 至可 能 应 运而 生 为 地 方 政 权 。 至 于 仍 旧 留 在 当 地 的 羌系 部 族 ,
则基 本


上 长 期 维 持 着 部 落 级 的 小 政 治 体 现状 

。

作者 依据 这 匠 心 独 具 的 解 释模 式 清 楚地 向 读 者 描 绘 出 存现 于 其心 中 的历 史演


一

, 目

进 的 基 本轨 迹 并进 而 导 致 相 似 轨迹 再重 演 的 历 史 本相 堆 似 的 生 态环
“


”
发现 了
一 —

境 ,
故 人们 在 生 计选 择 、
榨 取 外 来 资 源 和发 展 社会 组 织 上 都 因 受 到 环境 的 左 右 而 显 示 出



明 显 的 规律 性 。 作 者随后 作 为 对 这 种 论 述 模 式 的 有 机 补 充 ,
也 指 出 了 这 种 历 史本 相 的 可


变 性 和 发展 性 而具 体 的 历史 事 件


“ ”
,
并将 其 归 结 为 人 的 行 动 抉择 , 且 以 之联 系 现 实 。

“
或 者 现 象在 这 套 设 计精 巧 的 带 有 明 显 二 元 对 立 色彩 的 话 语 体 系 中 都 被 人 为 地安 排在 

表
相 的位 置 上 以 服 务 于 作 者 的 定 位 与 调 遣 由此 位 历 史 人 类 学 者最 终 就 从 宏 观 层 次 上


” 一

完成 了 他 对 历史 解 构 的全 部 过 程 同 时也颠 覆 和 审 判 了 实 证 史 学 贯 所 秉持 的 学术 立 场
一

,


。

王先 生 构建 的这 宏 大叙 事 在 解 释 上 自 有其 醇 厚 的 魅 力 所 在 但 能 够 在 多 大程 度 上 成 立


一

“
却 依 旧 取 决 于 基 本 史 实 的 审 查检 验 ,
而 不 论这 种 具 体 史 实 是 否 应 被 简 单地 定 性 为 

表
”

相 ？ 下 面 即 从基 本 的 史 实 检讨 入 手 

：
 
历 史 学研 究 的 人类 学 化 及 其 存 在 的 问 题  2 6 

1

首 先 需要 声 明 笔 者对 作 者 所 使 用 的 游牧 词 常 常 是 持保 留 态 度 的 故在 论 述 中
“ ”


一

有 时 需 要转 引 作 者 原 文 时 ,
适 当 地作 了 术 语 调 整但 尽 量不 影 响 对 作 者 原 意 的 表述 。 作者


在 描 述 突 厥汗 国 的 分 裂 原 因 时 , 为 了 证 明 其 沿 照 匈 奴 式 发展 轨 迹 前行 ,
将起 因 归 于 东 突


厥 与 中 原 关 系 密切 而 西 突 厥 却 与 内 亚 定居 城 邦 及 游 牧 放 牧 部 族 共 生从 而导 致 的 双 方对


一

立 。 按 早在 6 世 纪 中 后 期 木杆 可 汗 时 期 ,
随 着突 厥 帝 国 扩 张 的 军 事 需 要 , 就 已 经形 成 了



权 力 二 元化 特 征 ,
即 由室点密专
一

经略中 亚 , 而 木 杆 可 汗 本 人 则 直接 控 制 蒙 古 高 原 。 

两
人 之 间 达成 权 力 与 势 力 的 分 配 和 妥 协 即 方 面 室 点 密 需 承 认木 杆可 汗 为 突 厥汗 国 的 大


一

可 汗 也 即名 义 上 的 唯 最 高统治 者 但另 方面 前 者也 享 有 可 汗 的 称 号 统 率 十姓 部 落


一 一

, ,

？
以 实 际 经 营 西域 地 区 。 室 点 密 的 可 汗地 位 在汉 文 史 料 和 突 厥文 史 料 中 都 有 记 载 。 这种


对 势 力 范 围 的 明 确 划 分 实 际 上 已 经奠 定 了 以 后 西 突 厥 正 式 自 立 的 基础 。 故从 现 实 地 位 而


②
非 正 式 名 分 上看 ,
早先沙畹 (
6 Ｃ ｈａＶ ａｎ ｎｅ ｓ )
． 将 室 点 密 当 作西 突 厥 第
一

可汗不 为 无见 。 

至
于 西 突 厥 与 中 原 的 关 系 较 东 突 厥 与 后 者疏 远 则 更属 王 氏 的 臆 测 因 为 恰恰 是 在 ,
5 8 2 年间 
,

隋 文 帝 主 动 采 取 亲 近 西 突 厥而 疏 离 东 突 厥 的 策 略 , 并 在政 治 上有 意 抬 高 对 其 的 礼 遇 规 格


而 且也 取得 了 相 当 收 效 ,
以致加 深 了 东 、
西突 厥 的 猜 忌不 和 。 此 后数 年 ,
汗国内 部即爆


发 了 由 西 突 厥也卷 入 的 大 规模 内 战 事 实 上 宣 告 了 形 式上 统 的 突厥 汗 国 的 正 式 分 裂
一

,


。

故王氏 对东 、
西 突 厥 的分 裂 原 因 的 解 说系 出 虚 构 ,
不 足凭 信 。 探 究草 原 汗 国 易 分 裂 性 的 

．

真 正 原 因 离 不 开 对 草 原 社 会 的 整 体性 观察 ,
既 应 吸取 学界 最近 对 游 牧 国 家 特 有 的 政 治 体


制 的 分 析 同 时也 要 注 意 到 Ｍ 所 说 的 导 致 内 亚 政权 不稳 固 的 各种所 谓 离 心 力
“ 

”
,
Ｒ Ｄｒ 0 ． ｍ ｐｐ

成分 ,
其 中 不 仅 包 括 游 牧 经 济 的 自 主 分散 性 ,
部 族 联 盟 内 部 不 同 族群 的 冲 突 ,
而 且也 ｆ




③
及 因 其 疆 域 过 于 辽 阔 而 釆 取 的 与 之 适 应 的 分权 体制 等 因 素 。

关 于 作 者对 汉 魏 时 期 的 鲜 卑 社 会 组织 的 不 当 论 述 我 们在 前 节 中 已予 指出 这里


一

, 。

要补 充 的 是 ,
当 3 世 纪 中 后 期 以 拓 跋 鲜卑 人 为 核 心 凝 聚成 实 力 可 观 的 部 落 联 盟 时 ,
他们


的 活 动 地 带 主 要 是在 从 阴 山 以 南 直延 伸 到桑 干河 上 游 的 大 同 盆地 地 区 主 要政 治 中 心


一

是 在代 北 盛乐 带 约 相 当 于 从今 内 蒙 古 中 南 部 到 晋冀 北 部 这些 地 方 可 以 说 是 传 统


一
一

, 。

￥
的 农 牧 交错 分 布 地 带 并 且适 合 狩猎 森 林 草原 而 且 此 前檀 石 槐


“ ”
, ,
但却 远 非 地区 。

部 落 联 盟建 立 时 ,
其 政治 中 心 也 是 位 于今 大 同 东 北 方 的 弹汗 山 ,
故 可 看 出 对 于鲜 卑人 来


说 其 部 落 联 盟 形 式 的 真 正 隆 兴 并 非 是在 所 谓 的 辽 西 森 林 草 原 地 带 而 是 肇 现于 漠 南


一

,
,

代 北 的 农牧 相 间 之 区 。 随 着 鲜 卑 部 落联 盟 的 巩 固 与 发 展 ,
到 4 世 纪 后 期 的 什 翼犍 时 期 
,

已 经 建 立 了 大致 的 都 城 ,
设 置 了 基 本 的 官 僚机 构 ,
并 自 立年 号 ,
显 示 鲜 卑这 时 业 已 启 动


了 由 部落 联 盟 阶段 向 国 家 体 制 嬗变 的 过 程 。 至 于 作 者叙 述 的 契 丹 ,
在 何种 程度 上 能 够 使


用 部 落联 盟 词 也 需要 认真 探 讨 因 世 纪 之 交 契丹 的 部 落 联 盟 首 领 就 开 始 自 称


一

。 自 7 、
8 ,

可汗 ,
先 是 李尽 忠 的 自 任无 上 可 汗 ,
以 后 又有 屈 列 称 洼 可 汗 ,
到 阻 午 可 汗 时 正 式 构成 了



词 无 保 留 地 用 在 阿 保 机称 汗 之 前 的 任
⑤
由 八 部 组 成 的 部族 制 政 权 故 不 宜将 部 落联 盟 

一

① 吴玉 贵 ：
《 突厥 汗 国 与隋 唐关 系 史 研 究 》 , 中 国 社会 科 学 出 版 社 , 1 9 9 8 年 , 第 1 5
—

1 9 页 

。

② ［
法 沙畹］ (
ｉＣ
ｆ ．
ｌ
ｉ ａＶ ａｎ ｎｅＳ
) 著 , 冯承 钧 译 ：
《 西 突 厥史 料 ｈ 中华 书 局 , 1 9 5 8 年 , 第 4 3 页 

。

＂ ＂

③ Ｍ Ｒ Ｄ ｏ ｍｐｐ Ｃ ｅ ｎ ｒ
 ｉ ｕｇ ａ ｆｏ
．
ｒ , 
ｔ ｆ ｌ
ｒ ｃｅ ｓ ｉ ｎ Ｔ ｈｅ
  Ｉ ｎｎｅ ｒ Ａ ｓ ｉ ａ ｎ
 Ｈｅ ａｒ ｔｌ ａｎ ｄ
,

ｉ ｎ ． Ｊ ｎ ａｌ  ｏ ｆ Ａ ｓ ｉ ａ ｎ Ｈｉ
ｏ ｕｒ ｓｔｏ ｒ ｙ 23 ／
1 9 8 9 
,

④ 日 前 田 正名 著
［ ］
李 凭等 译 ,
：
《 平 城历 史地 理学 研 究 》 , 书 目 文 献 出 版社 , 1 9 94 年 ,
第 2 6 7
—

2 7 6 页 

。

爱宕 松 男 东 洋 史 学 论集 》 第 三 卷
？

⑤ ：
《 《 ＊ 夕 ＜  ．
？ ＞ 少 史》 ,
三
一

书房 , 1 9 9 0 年 , 第 20 6
—

2 1 3 页 。 需 要指 出 
,

可汗 一

名 很 可 能源 自 鲜卑 人 ,
而 且 起 初 只 是 部 落 首领 之 意 ,
以 后才 产 生出 君 主 的 含 义 

。
2 6 2  中 国 边 疆 民 族研 究 ■ ( 第 三辑 )




何 阶 段 的 契丹 社会 中 。 作者 继 之 论述 的 女 真人 ,
不 仅根 本不 是 勃 兴 于 森 林 草 原 地 带 ,


而
且 在 阿骨 打 的 自立建国 历程 中 ,
由 于 其控 制 的 三江 地 区 距 离 中 原 农业 区 过 于 偏远 ,
所以



无 法像 契 丹 那 样 大 量 吸 纳 由 农耕 区 辗 转迁 来 的 汉人 移 民 ,
此 外 以 前 女 真人 的 社会 组 织 从


未 超 出 过 部落 联盟 的 发 育 水 平 。 因 此 比 较 阿 保 机 和 阿骨 打 的 开 国 历 程 ,
可 知 他们 各 自所


承 载 的 政 治 遗 产和 能 够 有效 动 员 的人 力 资 源均 有很 大 的 差 别 ,
更 何 况 契 丹 人 与 女 真人 的


自 身 生 计 方 式也 大 不 相 同 ,
前者 以牧 为主 ,
后 者 唯 赖 农 业 和 渔猎 为 生 。 故 简 单 地 套用 

一

种 基 于 错 误 理 解 的 生 态 环境 论 之 上 的 发 展 模 式 来绘 制 它 们 的 所 谓 相 似轨迹 其 实 是 对大 量


基 本 历史 事 实 的 种 曲解
一



。

第 2 2 7 页将 蒙古 汗 国 设立 的 万 户 、
千户 、
百 户 体 制 说 成是 为 了 将 牧 民 固 定 在 各 级 领


袖 的领 地 内 以 防 各 部相互 攻 掠 这 实 际 上 是 倒 果 为 因 的 解释 按 上述 体 制 本身 只 是


一

, 。 。

种 军 事 动 员 机制 ,
故 其 各 级 长 官 管 辖 的 户 数都 是 相 当 于 需 要 随 时 听 命 应 征 的 军 人 性质 
,

°
故在 这 过 程 中 不 可 避 免 地要 破 坏 原 先 草 原 上 的 以 血 缘 为 纽 带 的 氏 族 部落 结 构 

而
一
一

且 随 着 蒙古 帝 国 的 持 续扩 张 ,
许 多 千户 、 百 户 的 驻地 均 由 草 原 移 到 了 中 原 或 者 伊 朗 ,


这
样 使 得 该 体 制 的 草 原 游 牧 成分 大 大 减 少 直至 完 全 褪色 ,
何 况有 时 为 了 军 事征 战 的 需 要 
,

还 特 地 从 其 他 领 主 那 里 抽 调 人 户 作 为 出 征亲 王 的 私 产 ( 媵哲 ) ,
如 同 旭 烈 兀 西征 所表 现 的



那样 故 当 初制 定 这 政 策 主 要 是 在 成 吉 思 汗家 产制 国 家 的 分 配体 制 下 着 眼 于 更 有效


一

,
,

地进 行 人力 资 源 的 调 配和 征 发 因 此 我们 方面 看 到 有 的 部 落 在 蒙 古 草 原 上 确 实 各 有 分


一

地 ( 农土 ) , 但另 一

方 面 该 部 落 却 有 大 量 人员 从草 原 上 外 流 到 了 中 原 、
伊 朗等 地 ,
从而 渐


渐 切 断 了 其 与 草 原 社 会 的 基本 联 系 。 那种 牧 民 被 领 主 人 身 控 制 连 同 各 部 的 分 地 相 对 固 定


化 的 现 象仅 仅 是这 制 度 在草 原 上 实 行 的 客观 结 果 如 将 其 理解 为 实 施 的 主 要 的 

则
一

, 目 ,

未 免 有 些本 末 倒 置 。 与 之 类似 的 因 果 倒 持 的 论述 还 反 映 在 此节 对 明 代 东 、
西 蒙 古 分裂 对


立 原 因 的解 说 上 作者 没 有 考 虑 早 先 脱 欢 也 先 时 期 的 瓦 剌 曾 与 明 朝 大力 发展 通 商 关 系


一

并且 度统 蒙 古 草 原 的 史实 也 对 瓦 剌 此 后 由 于 在 与 东 蒙 古 势 力 的 角 逐 中 渐 处 下风 方


一
一

改 为 重 点 向 西 发 展 的 过 程 置于不 顾 过分 强 调 是 由 于瓦 剌 和 东 蒙 古 各 , 自 所 互动 的 对 象 (


西
②
域和 明 朝 ) 不同 ,
才 导 致 其 最后 东 西对 立 。 另 外作 者 将 俺 答汗 招 纳 汉 族移 民 在 漠 南 经



营 农业 的 行 为 视 为 突 破 历 史 本 相 的 创 举 又嫌 评价 过 高 毕 竟 当 时 板 升密 集 的 丰 州 川


一

,
。

带 在 历 史 上长 期 以 来 属 于 农 牧交 错地 带 , 发展 混 合 兼 营 的 经 济 并不 足奇 ,
而 且更 早 的 游


牧 政 权如 匈 奴 内 部也 有 定 数量 的 汉 人 从 事 农 业 耕 作
一



。

再 看 作 者 阐 述 的 以 羌 系 民 族 为 主 的 高 原 河谷模 式 ,
也 有 值 得商 榷 的 地方 。 作 者 虽然 

．

在 讨 论 时 以 河湟 为 中 心 ,
但 所涉 及 的 民 族 如 党 项 等 即 使在 早期 ,
其 活动 范 围 的 重 心 也 不


仅 限 于此 地 故 作 者 所考 察 的 这 模 式 所包 含 的 地 域 实 际 上 对 应 的 是 指 川 甘 青藏 民 族 走


一

① 有关 的 基 本 史 料 参 波斯 拉施特 著 ［ ］
,
余 大钩 、 周 建奇 译 ：
《 史集 》 第 一

卷 第 二 分册 , 商 务印 书 馆 ,
1 9 8 3 年 ,

第 3 6 

3

3 8 3  页 

。

② 关 于对 1 5 世纪 上 半 期 瓦 刺 通 使 次 数 的 逐 年 统计 , 参 司 律思 Ｈ (
． Ｓ ｅ ｒｒ ｕ
ｙ
ｓ ) ,
Ｓ ｉ ｎｏ
－

Ｍ ｏｎ ｇ ｏ ｌ  Ｒｅｌａｔ ｉ ｏｎ ｓ  ｄ ｕｒ
ｉｎ ｇ
Ｔｈ ｅ  Ｍ ｉ ｎ


ｇ

Ｉ
Ｉ ： Ｔｈ ｅ  Ｔｒ
ｉｂｕｔｅ Ｓ ｙ ｓｔｅ ｍ ａｎｄ Ｄ ｐ ｌ ｏｍａｔ ｉ ｉ ｃ Ｍ ｉ ｓ ｓｉ ｏｎｓ ( 1 4 0 0
－

1 6 00 ) ,  Ｂｒ ｕ ｘｅ ｌｌ ｅ ｓｌ 9 6 7
,  ｐｐ ｌ 6 5
－

1 6 6 ；
对 双 方 交 易 的 专 门 研 究 参 Ｄ



Ｍ ．
Ｆａｒ ｑ ｕｈ ａ ｒ  Ｏ ,
ｉ ｒａｔ ＾ Ｃ ｈ ｉｎｅｓ ｅ  Ｔｒ
ｉｂ ｕ ｔｅ  Ｒｅ ｌ ａｔ ｉ ｏｎ ｓ ,
1 4 0 8 ：
1 4 4 6  ｎ Ｓ ｔ ｕｄ ｉ ａ Ａ ｌ ｔ ａ
． ｉ ． ｉ ｃａ ： Ｆ ｅｓ ｔｓ ｃｈ ｒｉｆ ｔ ｆ ｕｒ  Ｎ ｉ ｃｏ ｌ ａｕ ｓ Ｐ ｏ
ｐｐ
ｅ  ｚｕ ｍ 6 0  ｅｂ ｕ ｒ ｓｔ ａ
ｇ ｇ

,

Ｍ ｅ ｓｂ ａ ｄ ｅｎ  1 9 5 7 (
ｐｐ
6 0
－

6 8 ． 作 者 指 出 随 着 瓦剌 在 北 亚 的 势 力 扩 张 , 其跟 明 朝 的 交 易 量也 随 之 上 升 ,
其 交 易 的物 品 来 自 对 其属



下部 落 的 搜括 , 而 得 到 的丝 织 品 又 被 用 于 购 买 西 域 的商 品 。 由 此 可 见 瓦 剌 与 明 朝 的贸 易 关 系对 其 的 重 要 性 。 关 于 也先 死 后 
,

瓦剌 主 力 的 西迁 ,
可参白 翠 琴 ：
《 瓦剌 史》 , 吉 林 教育 出 版 社 , 1 9 9 1 年 , 第 1 40
—

1 6 0 页 

。
 历 史 学研 究 的 人 类 学 化 及 其 存 在 的 问 题  2 6 

3


廊地区 而这 广 袤 地 区 的 民 族 关 系 比 较复 杂 其 原 居 于 此 的土 著居 民 多 属 氐 羌 系 统
一

。 ,


。

诚 然 这 些 人 群 的 通 常 结 合方 式往 往局 限在 部 落 的 单 元 下 没 有发 展 出 更 高 级 的政治组


一

织 ,
部 落 联 盟 的 组 织形 式 常 常 带 有 权 宜 性 而 且 不 够 稳 定 。 但 是 至 晚在 隋 唐之 际 吐 蕃对 外


扩 张之 时 这 走 廊及 附 近 的 部 分 地 方 也 已 发展 出 了 远 比 部 落 形 式 更 高 的 社 会 组 织 

如
一

,
,

分 布 在 青海 南 部 的 苏 毗 ,
四 川 西 部 的 附 国 都形 成 了 拥有 国 王 的 政 权 而 。 1 1 世 纪 的 青海 的



羌人 也 以 青 唐 宗 哥 为 中 心 兴 起 过 实 力 足 以 抑制 西 夏 扩 张 的 青唐 羌政权 兴 盛时 间 长 达


一

近 个 世纪 此 外 该 走 廊 的 高 原 河 谷 地 带 因 正 好 处 在童 恩 正 所 论 述 的 从 东 北 到 西 南 的 半


一

月 形 传 播带 上 ,
故 北 方 民 族 常 常 有 举族 南下 , 进 入 该地 区 定 居 的 大 规 模 迁徙 行为 。 而这


些 民 族 随 后 在 该 地 区 建 立 的 社 会 组 织常 常又 高 于 所 谓 的 部 落 级 比 较 典型 的 早 期 即 魏


一

晋 时 期 的 慕 容鲜 卑 的 支 南入 甘青 地 区 后 来 建立 了 吐 谷浑 汗 国 政权 长 期 割据 这 

地
一
一

, ,

域 ,
直 到 初 唐 时 期 被 吐 蕃 吞并 。 晚 期又有 明 末清 初 的 蒙 古 人 大量 入居 青 海 , 先入 主 此 地


的 是 土 默 特 蒙 古 人 首 领 火落 赤 和 察 哈 尔 蒙 古 人 首领 却 图 洪 台 吉 ,
以 后 又 被实 力 更 加 强 劲


的 西 蒙 古 和 硕特 人顾 实 汗 所 取代 ,
后 者 的 子 孙 遂 长 期 游牧 居 留 于 此地 。 外 来 民族 的 入 主


及 其 社 会 组 织 的 发 展 程 度 足 证 当 地 生 态 环 境 所形 成 的 某种 格 局 实 际 上 是 完 全 可 以 被 打 破


的 。 故 上 面 这些 个案 对 作 者 提 出 的 高 原 河谷 模式 来 说 ,
均 是 不 可 回 避 的 反例 。 作 者此 节


内 容 中 可 议 之处 犹 多 ,
如第 2 3 1 页说 9 世纪 时 吐 蕃 的 瓦 解是 由 于 无力 消 除 内 部 因 资源 问


①
题而 引 起 的 部 落 战 争 ,
此 点 并无 充 足 史 料 的 支 撑 。 第 2 3 2 页下 的 注 释 中 , 在 列 举河 湟


带 的 部 族 进入 关 陇 以 后 会 引 起 当 地 社 会 动 荡 不 安 并 引 发 割 据 方 的 政治势力 出 现
一
一

, , 

。

为 此 他举 的 例 子 先 后 有 五 胡 时 期 的政 权 , 唐 代西 北 诸 藩 镇 , 五 代 至 宋 代 的 西 夏等 。 然而


“

关陇 隅 是 造就 唐朝 霸 业 的 龙兴 重 地 当 时 并 不 存在 势 力 足 以 自立于 中 央 之外 的所 谓 西


一

北 诸 藩镇 况 且 这 里 也 不 是后 来党 项 西 夏政 权 赖 以 立 国 的 发 迹 之 地
”
, 

。

行文 至 此 , 可 以 说 笔 者 对王 先 生 的 三 分 法似 的 论证模 式 的 检 讨 大 致 告
一

段落 , 显然


作者 文 中 存 在 的 大量 与 基 本 史 实 相 出 入 的 论 述使 得他 所 构 建 的 理 论体 系 在 很 大程 度 上 像


他 所描 绘 的 那 些 貌 似 相 似 的 历
“
是 在 沙 上 建 塔 而 已 通过 对 作 者 学 说 的 检 查最 终 映 显 出 。 ,


史轨 迹 不 仅常 常与 历 史 事 实 凿 枘 不 合 而 且 其 背 后 所依 赖 的 生 态 环 境 决定 论实 际 上 也


”
,

是相 当 的 有 心 无 力 ,
无论 是 在 解 释 史 前 时 候 北方 地 带 的 农 牧转 型 上 , 还 是 被用 于 解说 历


史 时 期 的 族群 结 合形 式 的 演 进 。 令人 尤 为 失 望 的 是 , 王 氏 的 这 种 决定 论 最 终 在 历 史 观 上


落入到 种 带 有 强 烈 循 环 色彩 的 历 史 停 滞 论 中 因 此 我们 在 书 中 第 页 论 述河 湟 地 区


一

, 2 2 9

可 是接


“ ”
的 部 分 中 能 够 毫 不 吃 惊 地 读 到 这 样 的 表述 所以 到 了 宋代 切又回到原 点
一

,
： ,

下 来 他就 不 得 不 表 示 在 当 对 崛 起 于 此 地 的 确 厮 罗 政 权 是 个 例 外 ,
然 而 人 们 有理 由 相 信 
,

如 要 书 写 河 湟 地 区 在 宋代 的 历 史 的 话 那 么 该 政权 绝 不 是 个可 以忽 视的例 外 因 为它


一

,
,

对这 地 区 的 历 史 发 展 面 貌起 着 决 定 性 的 塑 造 作 用 假如 没 有 其 存在 的 话 那 么 人们 简


一

,
。

直 无 法设 想 当 时 的 河 湟社 会 又 该 是何 种景 象 以 上 所 举仅 仅 是 作 者 史 观 的 个 具 体而 微


一

的写 照 ,
事 实 上 当 他 人为 地 勾 勒 出 三 分法 的 模式 并 把 几千 年 来 的 众 多 民 族 像 作选 择题 那


样逐 对 号入 座时 就 已 经 定下 了 这 种 停 滞 论 的 基 调 该 史 观 再 与 作 者宏 大 叙 事 般 的 阐


一

, ,

① 关 于 吐蕃 晚 期 分裂 的 宗 教 和 政 治原 因 参 山 口瑞 风 ：
《 ／ 办 ＾ 王 《 二 子 ｉ
吐蕃 0 分裂 》 , 《 驹 泽 大 学佛 教 学 部论 集 》
1 1 , 1 9 8 1 ,
第 
2 1 4
—

2 3 3 页 ； Ｙａ ｍ ａｇｕ ｃｈ ｉ  Ｚｕ ｈｏ (
ｉ 山 口 瑞凤

)
, Ｔ ｈｅ ｆ
ｉ ｃｔｉ ｏ ｎ  ｏ ｆ 
Ｋ ｉ
ｎ
ｇ Ｄ
ａｒ －
ｍａ
＇

ｓ
ｐ
ｅｒ ｓ ｅ ｃｕｔ ｉ
ｏｎ ｏ ｆ  Ｂ ｕｄ ｄｈ ｉ ｓｍ , ｉ ｎＪ ｅａｎ Ｐｉ ｅ ｒｒ ｅ


－

Ｄ ｒｆ
ｅｇ ｅ  ｅｄ ．
 Ｄ ｅ Ｄｕ ｎｈ ｕａｎ ｇ


ａｕ Ｊ ａ ｏ ｍ ｅｔｕ ｄ ｅｓ  ｃｈ ｉ ｎｏ ｉ ｓ ｅｓ  ｅｔ ｂ ｏｕｄ ｄｈ ｉ ｕ ｅ

ｐ ｑ
 ｓ  ｏｆ ｆｅｒ ｔｅ ｓ ｉ Ｍ ｉ
ｃ ｈ ｅｌ  Ｓ ｏ
ｙ
ｍ ｉ彡
’ 
Ｇｅ ｎ ｅｖｅ 1 9 9 6 ,
 ｐ ｐ2 3 1
－
2 5 8 

．
2 6 4 中 国 边 疆 民 族研 究 ( 第 三辑 )




释手 法 相 结 合 使 得 出 现在 其 笔 下 的 始 终 都是 波又 波 的 人 群 遵 循 这 三种 模 式 作 周 而


一 一

复 始 的 历 史运 动 而最 终每 模 式 下 的 不 同 人 群 却 都 留 下 了 大 致 相 同 的 运行 轨 迹 这即


一

,
,

是 作 者致 力 于 向 读 者 描 绘 的 游 牧 一

放 牧人 在 中 国 历 史 上 的 基 本 面貌 

。

结 语 实证 史 学 与 理论模 式 的 关 系 ：
—

相 互 排 斥 还是 互 补 与 结


合 

？

从 上 文 对 王 著 的 评析 来 看 ,
似 可 认 为 作 者 使 用 人 类 学 的 理论 方 法 来改 造 民 族 史 研 究


的 动 机 诚然 是 美 好 的 ,
而 且 也 拥 有 令 人想 往 的 灿 烂 前 景 ,
但 最 后 反 映 在本 书 中 的 具 体 实


践 则 可 谓 有得 有 失 ,
尽管 作 者 在 理 论 建 构 上 费 尽 了 心力 ,
却 由 于 回 避 实 证 方法 的合 理 采


实 质 上 已 经 悄 然 改换 了 历 史 进程 中 的 某 些 面 貌
”

使 得书 中 构建 出 的 古 人在 

定
“
用
一

, ,

程度 上 并不 成 其 为 古 人 。 然而 ,
表相 若 已 失 真 , 又何 从 追探 本相 ？ 以 此作 为 评 判标 准 
,

此 书 的 建树 似较 作 者 此 前 研 究 羌族 等 西 南 族 群 的 专 著 略 有 逊 色 。 不过 , 客观 地 说 , 撰写


部 从 中 国 北方 游牧 社 会 的 早 期 起 源 直 向 后延 伸到 晚 近 时 期 的 专 著 仅就 资 料 整理 来


一 一

看 即 已 构成 项 极 富挑 战 性 的 工 作 因 为 这需 要作 者 对 历 史 学 考古 学 民族 语 言等


一

、 、
, ,

不 同 学 科 的 方 法 论 都要 有 深 切 的 了 解 而 且 还要 求 对 国 外 学界 在 这 研 究 领 域所 积 累 的


一

上 百 年 已有 成 果 了 如 指 掌 。 如 果还 欲 在 理 清 材 料 的 基 础 上 更 上 层 楼 ,
最 终作 出 新 颖 原 创


的 解释 阐 述 和 对 比 综合 的 诊 断 归 纳 ,
那 么 无 疑 尚 需 要 作 者 对 各 种社 会 科 学 的 理 论 和 方法


有 着精 深 的 钻 研 和 把 握 , 且 善 于 自 创 体 系 以将 其 融 会 贯 通 。 而 在 如 今 学 科林 立 , 专 业分


隔 的 知识 背景 下 ,
要想 同 时 具备 上 述 这些 素养 条 件 , 对 于 研 究 者个 体 而 言 ,
只 能 是注 定


无 法 实现 的 梦 想 。 由 此 观之 ,
作 者 在 构 建 理 论体 系 方 面 的 缺 失 倒 也 不足 深病 , 只 是 对学


科 分 化现 状 的 承认 不 应 成 为 学 者 之 间 拒绝 不 同 学 科 或学 派 进 行 对 话 和 交流 的 理 由 。 而至


少 就 民 族 史 研 究 领 域 而言 ,
人 类 学 的 理论 修 养 在 提 升研 究 者 的 洞 察 力 与 开 阔 他 们 的 研 究


视 角 诸方 面贡 献 良 多 正 是 从这 点上出 发 尽 管 本 文 此 前 以 实 证 的 立场 略 带 挑剔 地 指


一

。 ,

出 了 该 书多 方面 的 问 题 但 笔者 仍 然 从 总 体上 坚 持 文 中 开 始 对 它 的 评价 这 是 目 前汉


一

, ,

语 学 术 圈 内 对 传统 游牧 社 会 研 究得最 为 深 入 的 部 著作 无 论是 其对 不 同 类 型 的 材 料 的


一

梳 理 整合 还 是 到 令 人耳 新 的 宏 大 叙 事 的 提 出 都对 读 者 来 说极 具 启 发性和 颠 覆 性
一

,
目 , 
,

使人 们 在 阅 读 中 不 时 能 够 欣 赏 领 略 到 书 中 化腐 朽为 神奇 的 大 家 手 笔 ,
由 此 带 来 的 思 想上


的 历 练 和 精 神 上 的 愉 悦 都 是 那 些 貌 似 平 稳 实 则 平庸 的 陈 陈 相 因 之 作 从 根本 上 无 法 比 拟


的 ,
本 书 的 这些优 点 想 必 专 业 学 界 及 读者 大 众 自 会 有 公 论 , 此 处无 须 费 辞赘 言 。 笔者 深


信 将 来任 何 位有 志 于 尝 试 重 拾 此篇 主 题 的 学 者 都 难 以 轻松 绕 过 这 部在 学 术 史 上 具


一

, ,



？
有里 程 碑 地 位 的 宏作 。

① 最 近 东 西 方 学 界 陆 续 刊 出 了 几 部 主 要 以 考 古 学 的 视 角 来 考 察 从 青 铜 时 代直 到 早期 铁 器 时 代 欧 亚 草 原 历 史 变 迁 的 专


著 代 表性 的 有 Ｄａ ｖ ｄ Ｗ Ａｎ
,
 ｉ  ． ｔ ｈｏ ｎ
ｙ,

Ｔｈ ｅ ｈ ｏ ｒ ｓｅ  ｔ ｈ ｅ ｗｈ ｅｅ ｌ  ａｎ ｄ ｌ ａ ｎ ｕ ａ
 

ｇ
ｅ
ｇ
：
Ｈ ｏ ｗ Ｂ ｒ ｏｎ ｚ ｅ 
－
ａ
ｇ
ｅ ｒｉ ｄ ｅ ｒｓ  ｒｏ ｍ ｔ ｈ ｅ Ｅｕ ｒ ａｓ
ｆ 
 ｉ
ａｎ  Ｓ ｔｅ
ｐｐ
ｅ ｓ ｓ ｈ ａ
ｐ
ｅ ｄ  ｔｈ ｅ



ｍｏ ｄ ｅｒ ｎｗ ｏｒ ｌ ｄ ,
Ｐ ｒ ｎｃ ｅｔｏｎ  Ｕ ｎｉ ｖ ｅｒｓ ｉ ｔ

ｉ
ｙ
Ｐｒｅ ｓ ｓ 2 0 0 7 ；
Ｐ Ｋｏｈ． ｌ
,

Ｔ ｈ ｅＭ ａｋ ｉｎ ｇ  ｏｆ Ｂ ｒ ｏ ｎ ｚｅ ａｇ ｅ Ｅｕ ｒ ａｓ
 ｉ
ａ ,

Ｃ ａ ｍｂ ｒ
ｉ ｄｇｅ Ｕｎ ｉ ｖｅ ｒｓ ｉｔ
ｙ
Ｐｒｅ ｓ ｓ  2 0 0 7 

；

林俊 雄 ：
《
＞ ？ 夕 ＜ ｉ 匈 奴 游牧 Ｄ 文 明》 ,
讲谈 社 20 0 7 ：
雪 岛宏 一

：
《
： ＾
年 夕 ＜  骑 马游 牧 国 家 ｏ 历史 ｔ 考古 雄 山 阁 2 0 0 8 》 ,

等 。 上 述 作 品 集 中 反 映 了 这 批 潜心 研 究欧 亚 草 原早 期 放 牧 一

游 牧社 会的 资 深专 家 的 长 期 探 索 心 得 , 其 中 的 某些 章 节 与 王 书

讨 论 的 主题 均 有 一

定的 交集 , 若 干 结 论 观 点 也 可 以 与之 对 照 比 较 , 另外 Ｄ ． Ｓ ｎ ｅａ ｔｈ 于 2 0 07 年刊出的新著 Ｔｈ ｅ  ｈｅａｄ ｌ ｅ ｓｓ



ｓ ｔａ ｔ ｅ ： ａｒ
ｉ ｓ ｔｏ ｃ ｒ ａｃ ｙ 
ｏ ｒｄ ｅｒ ｓ ｋ ｉｎ ｓｈ ｉ ,
ｐ
ｓ ｏ ｃｉ ｅ ｔ
ｙ ,
ｍｉｓ
ｐ
ｒｅ ｓ ｅ ｎｔ ｉｏ ｎ ｓ  ｏ ｆ ｎ ｏｍ ａ ｄ ｉ ｃ Ｉｎｎ ｅｒ
ａｔ   Ａｓ ｉ ａ( Ｎｅ ｗ Ｙｏｒ ｋ Ｃ ｏ  ： ｌ ｕｍｂ ｉａ  Ｕｎ ｉ ｖ ｅｒ ｓ ｉ ｔ
ｙ 
Ｐ ｒｅ ｓ ｓ )
贝 ！ ｊ
 对人 类


学界 一

度流 行 的 游牧 社 会平 等性 的 观 点 及 其 背 后 所 预设 的 理 论 架 构 进 行 了 全 面的 批判 ,
它 们 值 得有 兴 趣 的 国 内 专业 读 者 作


延 伸 阅读 

。
 历 史 学 研究 的 人 类 学化及 其存 在 的 问 题 2 6 

5


同 时 此 书 瑕 瑜 互 见 的 表 现 也 提 醒 我们 ,
当 社 会 科 学 的 理论 模式 被 导 入 到 具 体 史 学 研


究中 时 ,
必 须 走 与 实 证 史 学 紧 密结 合 的 道 路 ,
否 则 理 论 模式 再 高 明 ,
都可 能 在 实 践过 程


中 招 致 滥 用 而 最终 改 塑掉 历 史 的 本 来 面 目 长此以往 则 将 使 历 史 学研 究 求 真 的 面处


一

,
,

于 被丢 弃 殆 尽 的 境 地 6 因 此尽 管 国 内 史 学 界长 期 以 来在 如 何 处 理 实 证 史 学 与 理 论 模 式 的



关 系 上 歧 见 纷 纭 迄 未形 成 统 共 识 但 是 笔 者 始 终认 同 多 年 以 前 严耕 望 先 生 曾 系 统 表 述


一

,
,

过的 种观 点 社 会 科 学 理 论 只 是 历 史 研 究 的 辅助 工 具 不 能 以 运 用 理论 为 主 导 方 法
一

： , 

。

笔 者 同 时也 相信 ,
只 要能 将 实 证 史 学 的 优 长 与 社 会 科 学 理 论 的 作 用 结 合得 恰 到 好 处 ,


那
么 借 此产 生 的 著 述 必 将 长久 地 屹 立 于那 些 能 够 经 受 住 时 闻考 验 的 学 术 精 品 的 行 列 中 

。

最 后关 于本 文 的 日 文 参 考 文献 注 释 有 几 点 需 作 纠 正 第 ,
。 1 4 4 、 2 5 6 页 出 现 的 护 雅夫


《 二四 大臣 —

匈奴 国 家 ｏ 统 治机构 Ｏ 研究 》 标题 有误 ,
应为 Ｈ , ｒ , 「
二四 大臣


—

匈 奴国家 ？ 统 治机构 Ｏ 研究 」 其 文 是护 氏 对 美籍 乌 克 兰学 者普 里察 克


(
Ｏ ．
Ｐ ｒ ｉｔ ｓ ａｋ ) 发表 在 西 德 学 术期 刊 上 的 商 榷 性 论文 的 反 批评 。 《 二 四大 臣 —

匈奴 国 家 ？ 统


治机构 Ｏ 研 究 》 实 际 上只 是 普 氏 原 作 的 德 文标 题 的 日译 ,
故 并 非 护 氏 论文 的 真 正 题 目 

。

第 1 1 4 、 1 2 0 、 2 5 6 等 页还 屡将 江上 波 夫 早 年 的 大 作 ｛
工 ”7 ｒ
古 代 北方 文 化 》 ( 《 欧亚


大 陆 的 古 代 北 方 文化 误排为
二 ｒ
古 代北 方 文 化 第 页称 护 雅 夫 的


’

々 5 4 4
》 ) 《 》 。 1 、
2 5 6

匈奴的 国家》 文原 刊于 史学 杂志 》 第 卷 期 正 确 的 出 处是 同 名 杂 志 的 第
一

《 《 5 9 9 , 5 

9

卷 5 期 。 第 2 5 8 页所 列 出 的 刊 载 内 田吟 风氏 论文 《 乌桓 族 (
二
关＋ ＆ 研 究》 ( 《 关于乌桓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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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研究》 ) 的 《 满 蒙 史 论丛 》 第 四 卷实 际 上 是 出 版于 1 9 4 3 年 , 而 非作 者 标 注 的 1 9 3 9 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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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 外 在第 2 5 8 页及 相 应 的 正 文 中 内 田 吟 风 的 著述 下 面 , 分别 列 出 了 《 乌 桓 鲜 卑 之 源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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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 期 社会 构 成 》 和 乌 桓族 关寸 Ｓ 研 究 》 两 则不 同 的 条 目 实 际 上 它们 却 是 同 篇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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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二
《 (

文 只 不过 初 刊 于 满 蒙 史 论 丛 》 第 四 卷 时 使用 的 是后 标题 而当 年由 同朋舍 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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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 《 , 1 9 7 5

集 出 版内 田 氏 的 论文 时 , 又 将 其改 换 为 前 一

标题 , 并 收 入 作 者 的 相 关 论集 中 ,
两 者 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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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 内 容基 本 保持 了 致 作 者这 种 不加 任 何必 要 的 说 明 径 直 将 二 者 分列 的 作 法 颇容 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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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 ,

让 人 误 以 为 它 们 是 主 题 与 行 文 迥 然 有 别 的 不 同 论 文 以 上 有 些 差池 实 际 上 在 王 氏 。 9 0 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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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 表在 史 语所 集 刊 上 的 文章 中 即 已 出 现 ,
但 不知 何 故竟
一

直 未 作 更 正 并迁 延至今 , 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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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 失 使 得 那 些不 太 熟 悉 日 本 东 洋 史 研 究 成 果 的 专 业 读 者 在查 找 日 文 原 著 过程 中 容 易 出 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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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 不 必 要 的 麻烦 和 误 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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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附记 ： 本 文 初 稿 草成 后 , 先 后 承 李 鸿 宾 教授 、
易 华研 究 员 、
康鹏 博 士 提 供 修正 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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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 ,
特此致谢 。 
)

( 钟焓 , 男 , 1 9 7 6 年生 ,
中 央 民 族 大 学 历 史 文化 学 院 讲 师 , 北京 ,
1 0 0 0 8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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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1 0 中 国 边疆 民 族研 究 ( 第 三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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Ａ  Ｓ ｔｕ ｄｙ  ｏｎ ｔ ｈｅ Ｓｏ ｕｔｈｗ ｅ ｓｔ Ｐ ａｒ ｔ ｏ ｆ Ｓ ｈａ ｎ Ｈ ａ ｉ  Ｊｉ ｎｇ Ｓ ｈａｎ  Ｊ ｉｎ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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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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Ｚ ｈｏ ｕ Ｙｕ ｎｚ ｈｏｎ ｇ 
 ( 2 2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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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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ｃ ｏｎｓ ｔｉ ｔｕｔｉ ｏ ｎ ｏ ｆ Ｓｈａ ｎ Ｈａ ｉ  Ｊ ｉｎ ｇ ｉｎ  ｓ ｏｕｔｈｗ ｅ ｓｔ  Ｃｈ ｉｎ ａ Ｏｎ  ｔｈｅ  ｂ ａｓ ｉ ｓ  ｏ ｆ  ａｒｃｈ ｅ ｏｌ ｏｇｉ ｃ ａ ｌ ｄ ａｔ 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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ｂ ｅｌ ｉ ｅ ｖ ｅｄ ｔｏ ｂ ｅ  ｒｅ ｌ ｉ ａｂｌ ｅ ．  Ｎ ｅｖ ｅ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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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ｌ ｉ ｍｉ ｔａｔ ｉ ｏｎ ｓ  ｉ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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ｈ ｅ ｃ ｏ ｍｍｕｎ ｉ ｃ ａｔｉ ｏ ｎ  ｓ ｍｏ ｒｅ ｏ ｖ ｅｒ  ｓ ｏ ｍｅ ｒｅ ｃｏｒ ｄｓ  ｈａｖ ｅ  ｂ ｅｅ ｎ ｃｏｒ ｒ ｕｐ ｔｅ ｄｄｕ ｅ ｔｏ ｃ ａｒｅｌ ｅｓ ｓｎ ｅ ｓ ｓ

ｙｓ ｅ 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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ｉ ｎ ｔ ｈ ｅ ｔ ｒ ａｎ ｓ ｃｒ
ｉ ｐ ｔｉ ｏ ｎ , ａ ｎｄ ｎｅ ｅ ｄ   ｔｏ  ｂ ｅ ｅ ｍｅ ｎｄｅ 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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Ａ  Ｐｒ ｅｌｉ ｍ ｉｎａ ｒ
ｉ ｌ ｙ Ｔ ｒｅ ａｔｉ ｓ ｅ  ｏｎ 
 Ｒ ａｏ Ｙ  ｉ ｎｇ 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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ｔ ｈｅ  Ｖａ ｌ ｕｅ ｏ ｆ ｈｉ ｓ  Ｍ ａｎｕ ｓ ｃ ｒ
ｉｐ ｔｓ  ａｎｄ ｏ ｔ ｈｅｒ ｒｅ ｌ ａｔ ｅｄ Ｉ ｓ ｓｕ ｅ 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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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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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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ｇ ｇ 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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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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ｒｅ ｓ ｉ ｓｔ ｅｄ 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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ｄ ｅｆｅｎ ｄｅ ｄ ｔ ｈｅ ｔ ｅ ｒｒｉ ｔ ｏ ｒ
ｙ 
ａｎ ｄ ｓ ａ ｆｅ ｇｕａ ｒｄ ｅｄ  ｔ ｈ ｅ ｓ ｔ ａ ｔ ｅ  ｓ ｏ ｖｅ ｒｅ ｉ ｇｎ ｔｙ ｄ ｅ ｓｐ ｉ ｔｅ  ｏ 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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ａｎ ｉ ｎ ｃｒ ｅ ａ ｓ ｉｎ ｇｌ ｙ ｃ ｏｍｐｌ ｉｃ ａｔ ｅｄ  ｐｏ ｌｉ ｔｉ ｃ ａ ｌ ａ ｎｄ ｄｉ ｐｌ ｏ ｍａｔ ｉ ｃ ｓ ｉｔ ｕ ａｔ ｉ ｏ ｎ ．  Ｒａｏ Ｙ ｉ ｎ

ｇ ｑｉ ｄ ｉ ｓｐ ｌ ａ ｙｅｄ  ｈ ｏｎ ｅｓ ｔ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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ａｎ ｄ ｕｐ ｒ
ｉｇ ｈｔｎｅ ｓ ｓ  ｄｕ ｒ ｉｎ ｇ ｈｉ ｓ  ｗｈ ｏ ｌ ｅ ｌ ｉ ｆｅ ,
ａｎｄ  ｃ ｏｕ ｌｄ ｂ ｅ ｐ ｒ ｏｂ ａｂ ｌ ｙ ｒ ａ ｔ ｅｄ  ａ ｓ ａ ｍ ｏ ｄｅ ｌ  ｏｆ  ｉ ｎｔｅ ｇｒ ｉ ｔｙ ｆｏ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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ｉｔ ｓ ｔ ｉｍ ｅ ．  Ｎ ｏ ｗ ａｄａ ｙ ｓ , ｈ ｉ ｓ ｍ ｅｍｏ ｒ
ｉ ａ ｌ ｓ ｔ ｏ ｔｈｅ  ｉ ｍｐ ｅ ｒ
ｉａ ｌ ｇ ｏｖｅ ｒｎｍ ｅ ｎｔ ,  ｌ ｅｔｔ ｅｒ ｓ ａｎ ｄ ｔｅｌ ｅｇｒ ａ ｍｓ ｈ ａ ｖ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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ｂ ｅ ｃ ｏｍｅ 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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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ｒｕ ｌ 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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ｔｒ ｅ ａ ｔｉ ｓ ｅ ｏ ｎ Ｒａｏ  Ｙ ｎ ｇｑ
ｉ 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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ｃ ｏ ｎ ｓ ｉ ｄｅｒｓ  ｔｈｅ  ｖａｌｕ ｅ ｏ ｆ 

ｈｉ ｓ ｍ ａｎｕ ｓ ｃ ｒ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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ｔｓ ａ ｎｄ ｏ ｔ ｈ ｅｒ ｒｅ ｌ ａｔ ｅ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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ｐ
Ｚ ｈｏｎ ｇ Ｈａ ｎ   (
2 4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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Ａ ｂｓ ｔｒ ａｃ ｔ
］
Ｔｈ ｉ ｓ  ｒ ｅｖ ｉ ｅｗ  ｏ ｆｆｅｒ ｓ  ａ  ｄｉ ｓ ｃｕ ｓ ｓ ｉ ｏ ｎ ｏ ｎ  Ｗ ａｎ ｇ Ｍ 
ｎ ｇｋ ｅ
ｉ ｓ  ｗ ｏ ｒｋ  Ｔｈ ｅ ｎｏｍａ ｄ  ｓ  ｃ ｈｏ ｉ ｃｅ 

：

ｈ ｅ ｆｉ ｒｓ ｔ ｅ ｎｃ ｏｕ ｎ ｔｅ ｒ ｂ ｅ ｔｗ ｅ ｅｎ  ｎｏ ｒｔ ｈ ｅｒ ｎ ｎｏ ｍ ａｄ ｓ ａ ｎｄ  ｉｍ ｅ ｒｉ ａ ｌ Ｃ ｈｉ ｎ ａ
,

ｂ ｌ ｉｓ ｈ ｅ ｄ ｉ ｎ  2 0 0 8  Ｔ ｈｉ 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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ｄ ｉ ｓ ｃｕ ｓｓ ｉ ｏ ｎ ｅ ｎｃ ｏ ｎ ａ ｓ ｓ ｅ ｓ ａ ｎｕ ｍｂｅ ｒ ｏ ｆ ｉ ｓ ｓｕ ｅ ｓ  ａｄｄｒ ｅ ｓ ｓ ｅ ｄｔ ｈｒｏ ｕ ｈｏ ｕ ｔ ｔｈ ｅ ｍｏ ｎ ｏ ｈ  ｗ ｈｉｌ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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ｇ ｇｒ ａ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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ｈｉ ｇｈ ｌ ｉ ｇｈ ｔ ｉｎ ｇ ｔ ｈｅ  ｖａ ｌ ｕｅ ｏ ｆ  ａｎ ｉ ｎｔｅ ｒ ｄｉ ｓ ｃ ｉｐ ｌ ｉ ｎａｒｙ  ａｐｐ ｒ ｏａ ｃｈ ｔ ｏ ｔｈ ｅ ａ ｎａ ｌ ｙｓ ｉ ｓ  ｏｆ ｈ ｉ ｓ ｔ ｏ ｒ ｉ ｃａ ｌ ｄ ａｔ 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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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Ｍ ｏ ｒｅ ｏｖｅ ｒ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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ｉ ｃａ ｒ ｅ ｓ ｅａ ｒ ｃｈ  ｗｈ ｉ ｌ ｅ ｐ ｒｏ ｓ ｐｅ ｃｔｉ ｎ ｇｔ ｈ ｅ ｆｕ ｔｕｒ ｅ ｏ 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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