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序 葉文可

《 雪 洞 － 丹 津 葩 默 悟 道 歷 程 》（ Cave in the Snow） 這 本 書 ， 在

我的心底，一直有一種呼喚。

丹 津．葩 默 與 我 同 為 女 性 的 這 項 事 實，是 引 起 興 趣 的 一 個 部 分 。

我 想 知 道 一 個 女 人 在 求 道 過 程 中 如 何 面 對 屬 於 女 性 的 一 些 問 題。她 如

何 能 夠 徹 底 面 對 孤 寂 的 修 道 環 境，使 我 好 奇，隱 約 中 也 激 勵 了 我。這

不 只 是 一 種 生 活 在 艱 苦 環 境 中 的 考 驗，更 有 精 神 上、物 質 上、感 情 上

的自主。

初 讀 書 中 許 多 細 節，就 被 丹 津．葩 默 平 實 清 澈 的 言 行 所 感 動，彷

彿有一種隱含的光明緩緩發散出來，使人讀了心中立時清明開暢起

來。這 是 一 本 平 易 近 人 的 著 作，沒 有 累 人 的 理 論，也 沒 有 瑣 贅 的 描 寫。

作 者 維 琪 ． 麥 肯 基 以 流 暢 的 語 調 ， 敘 說 一 個 平 凡 人 的 不 平 凡，點 點 滴

滴 都 真 實 有 趣 ， 在 現 實 人 生 中 穿 插 著 心 靈 的 螢 火 。書 頁 上 丹 津．葩 默

的 照 片，充 滿 自 信 卻 不 傲 人 的 笑 容，謙 和 的 氣 質 中 隱 約 透 露 出 剛 毅 。

她畢竟是一位歷經常人實在難行道路的人物。

翻 譯 成 功， 心 中 感 到 安 慰 。 這 實 在 是 一 本 激 勵 人 心 的 好 書 。 雖 然

丹 津．葩 默 在 喜 馬 拉 雅 高 山 修 行，事 實 上，她 的 精 神 與 世 界 不 曾 分 離，

高 山 或 是 平 地，生 命 是 一 個 整 體。誠 如 一 位 兒 子 死 於 愛 滋 病 的 女 士 告

訴 丹 津．葩 默，當 她 陷 入 憂 鬱 之 中，想 到 丹 津．葩 默 在 洞 穴 裡 修 行 ，

這 份 思 想，就 使 她 獲 得 了 安 慰。丹 津．葩 默 的 行 蹟，來 回 研 讀，在 在

啟 悟 人 心。透 過 維 琪．麥 肯 基 現 代 化、生 活 化 的 仔 細 描 寫，丹 津．葩

默彷彿已經成為我的朋友，分享真實的心靈生活，給予了許多的啟
發、激勵、借鏡與回味。

丹 津．葩 默 自 幼 就 是 一 個 能 夠 獨 處 的 孩 子，這 是 她 天 生 的 稟 賦 。

一 個 能 夠 獨 處 又 自 得 其 樂 的 人，確 實 有 著 豐 富 堅 定 的 內 在 生 命。每 當

思 維 丹 津．葩 默 的 修 行 選 擇，她 攀 登 至 海 拔 一 萬 三 千 二 百 呎 的 喜 馬 拉

雅 高 山 地 區，居 住 在 洞 穴，獨 自 面 對 一 切，無 形 中 加 強 了 我 的 信 念 。

她 做 了 最 徹 底 的 抉 擇，完 全 不 依 靠 世 人 的 溫 情 與 物 質 的 享 受。畢 竟 ，

倚 靠 外 物 是 不 徹 底 的，過 度 的 物 質 享 受，也 使 人 變 得 軟 弱。丹 津．葩

默 辦 到 了。當 她 結 束 十 二 年 的 閉 關，有 人 問 及 丹 津．葩 默 在 洞 穴 的 生

活 ， 她 只 是 回 答 ：「 我 可 以 告 訴 你 一 件 事 ， 我 從 來 不 曾 感 覺 無 聊 。 」

這 麼 簡 單 的 一 句 話，卻 蘊 義 無 窮。我 想 起 曾 經 讀 過 的 一 篇 儔 辭，它 說 :

「 有 風 或 是 過 熱 的 時 候 ， 露 珠 凝 結 不 起 來。風 必 須 平 靜， 熱 度 必 須 下

降，大 氣 必 須 界 臨 又 靜 又 冷 的 一 點，露 珠 才 能 凝 結 在 葉 子 或 花 瓣 上。」

雖 然 我 們 無 法 去 雪 洞 修 練，心 中 卻 有 隱 藏 的 體 認，彷 彿 一 種 心 靈

深 處 的 呼 喚，提 醒 我 們 要 往 那 深 處 尋 覓。因 此，讀 到 了 丹 津．葩 默 的

修 行 事 蹟，似 乎 接 收 到 一 種 默 默 的 感 召。尤 其 她 是 一 位 現 代 的 女 性 ，

她 真 實 現 身 在 我 們 周 邊 的 世 界，我 們 有 機 會 見 到 她。我 曾 經 讀 過 密 勒

日 巴 傳 記，密 勒 日 巴 是 一 位 在 洞 穴 中 苦 修 的 瑜 伽 士。雖 然 也 很 受 到 感

動 與 啟 發， 但 是，他 是 十 一 世 紀 的 歷 史 人 物，他 所 處 的 年 代 與 我 們 有

些 距 離，不 似 丹 津．葩 默 與 我 們 生 在 同 一 個 時 代。她 的 經 歷 栩 栩 如 生，

她的言談也與現代人息息相關。

這 本 書 十 分 強 調 女 性 的 觀 點，許 多 女 性 不 斷 提 出 這 個 問 題，顯 示

出 這 的 確 是 一 件 重 要 的 事 情。第 十 三 章 中，甚 至 描 述 達 賴 喇 嘛 聽 聞 比

丘尼訴說遭遇的不平等待遇，立時流下悲憫的眼淚。西方人實事求
是，他 們 看 見 一 個 問 題，必 定 切 實 求 證 應 對，進 而 追 求 實 際 的 改 變 。

男 女 有 別， 反 映 在 生 理 結 構、 感 情 心 緒 各 方 面， 在 社 會 文 化 生 活 的 不

同 領 域 中，自 有 不 同 的 表 達 與 發 揮。維 琪．麥 肯 基 提 出「 女 性 的 心 靈 」

是 什 麼 面 貌 的 問 題，維 琪 期 待 著 在 二 十 一 世 紀 中，有 一 位 女 性 佛 陀 的

誕 生。為 了 書 寫 這 本 書，她 甚 至 親 自 攀 登 丹 津． 葩 默 閉 關 的 高 山 洞 穴

實 證。她 說，這 是 一 本 女 性 尋 求 證 悟 的 故 事，而 她 自 己 在 著 書 的 過 程

中，也做了追尋證悟的一種努力。

維 琪．麥 肯 基 曾 經 寫 過 耶 喜 喇 嘛 轉 世 的 故 事，我 將 它 翻 譯 出 來 ，

也 交 由 躍 昇 文 化 事 業 出 版 發 行，書 名 是《 轉 世 － 西 方 小 活 佛 宇 色 仁 波

切 神 祕 輪 迴 之 謎 》（ The boy Lama）。 雖 然 無 意 跟 隨 維 琪 ． 麥 肯 基 的

腳 步，但 是，她 選 擇 的 一 些 題 材，經 常 也 是 我 有 興 趣 探 討 的，或 許 ，

這也是一種時代的呼應吧。
《目錄》

譯序

１ 相逢

２ 錯誤的出處

３ 尋道開始

４ 第一步

５ 上師

６ 恐懼女性

７ 拉乎爾

８ 洞穴

９ 面對死亡

１０ 女瑜伽士

１１ 女性的道路

１２ 離開洞穴

１３ 遠見

１４ 老師

１５ 挑戰

１６ 洞穴修練是否必要

１７ 今日
１ 相逢

回 顧 之 際 ， 第 一 次 遇 見 丹 津 ， 葩 默 （ Tenzin palmo） 的 地 點 是 頗

為 有 趣 的 。 那 是 個 夏 日 ， 在 義 大 利 的 小 鎮 珀 麥 亞 （ Pomaia）。 珀 市 坐

落 於 壯 麗 的 塔 斯 卡 尼 （ Tuscany） 山 間 ， 距 離 比 薩 市 （ Pisa） 大 約 一

小 時 車 程。近 黃 昏，空 氣 中 充 滿 乾 熱 的 芳 香，以 及 松 針 的 氣 息。一 棟

曾 經 輝 煌 的 巨 廈，赭 黃 色 的 牆 壁、高 聳 的 拱 門、狀 似 城 堡 的 屋 頂，在

八 月 的 陽 光 下 閃 爍 發 光。唯 有 蟬 聲，劃 破 了 午 睡 的 沉 寂。幾 個 小 時 後，

這 個 小 鎮 即 將 醒 來， 迎 接 這 個 夏 夜。那 些 販 賣 義 大 利 臘 腸 、餅 乾 與 拖

鞋 的 小 店，也 將 開 門。老 人 們 將 聚 集 在 廣 場，討 論 市 政，以 及 地 方 共

產 黨 派 的 事 務。這 份 純 粹 義 大 利 式 的 醇 美 濃 厚，萬 事 都 激 起 感 官 的 愉

悅，這種氣息，與丹津．葩默身處的世界形成最強烈的對比。

我 第 一 次 看 見 丹 津．葩 默，她 站 在 這 棟 巨 廈 的 廣 場 上，灌 木 樹 叢

庇 蔭 著 她。她 是 一 位 看 來 有 點 虛 弱 的 中 年 婦 女，膚 色 白 晢、肩 背 渾 圓。

她 穿 著 女 喇 嘛 的 茶 栗 與 金 黃 二 色 的 袍 服，頭 髮 依 照 傳 統 剪 得 短 短 地 。

她 的 身 邊 圍 繞 著 一 群 女 人。你 只 須 稍 加 注 視，就 會 發 現 大 家 正 熱 絡 地

對 談，氣 氛 十 分 親 密。這 種 景 觀 是 引 人 注 意 的。但 是，對 於 為 時 一 個

月 的 佛 教 冥 思 課 程 而 言，這 並 不 是 一 件 特 殊 的 事 情。我 與 其 他 五 十 名

婦 女 聚 集 此 地，我 們 來 自 世 界 各 地，參 加 這 項 課 程。自 從 一 九 七 六 年，

我 在 尼 泊 爾 遇 見 了 一 些 喇 嘛，發 現 他 們 傳 達 的 訊 息 是 如 此 的 豐 富，這

種 冥 思 活 動，已 經 成 為 我 的 人 生 中 一 項 規 律 又 受 歡 迎 的 部 份。我 們 長

時 間 地 盤 著 腿，傾 聽 佛 陀 的 話 語 ， 或 是 辛 苦 地 冥 思。現 在 是 休 息 時 間

了，大家自由活潑地討論著。
 那 個 夜 晚，我 們 在 星 光 下 晚 餐。我 用 大 塊 的 麵 包 沾 吸 著 橄 欖 油 ，

身 邊 的 男 士 將 我 的 注 意 力 再 度 轉 向 丹 津．葩 默。她 坐 在 一 張 桌 旁，身

邊又圍繞著一群人。她熱切地對他們說著話。

這 位 男 士 告 訴 我 ：「 這 是 丹 津 ． 葩 默 。 那 位 在 一 萬 三 千 多 呎 高 的

喜 馬 拉 雅 山 脈 洞 穴 中 冥 思 了 十 二 年 的 英 國 女 人。十 二 年 中，她 完 全 孤

獨一人。她剛從洞穴中出來。」

我對她更加注意凝視了。

年 來，我 當 然 閱 讀 過 不 少 這 類 人 物 的 生 平。那 些 來 自 西 藏、印 度

與 中 國 的 偉 大 瑜 伽 士。他 們 捨 棄 了 所 有 塵 世 的 享 受，退 隱 到 一 些 遙 遠

的 洞 穴 中， 不 眠 不 休 地 進 行 著 深 入 的 冥 思 。 這 些 人 是 靈 修 的 巨 匠 ， 他

們 所 走 的 道 路 是 最 艱 難 最 寂 寞 的。他 們 披 著 簡 樸 的 衣 袍，或 是 圍 裹 著

單 薄 的 纏 腰 布。他 們 面 對 最 嚴 酷 的 生 存 條 件，咆 哮 的 颶 風、狂 暴 的 大

風 雪、冰 窖 般 的 寒 冷。他 們 的 身 體 變 得 非 常 衰 弱，頭 髮 糾 結 長 及 腰 部。

他 們 遭 遇 野 獸 與 強 盜，無 視 他 們 的 聖 潔，將 他 們 毒 打 成 血 漿，置 他 們

於 死 地。但 是，這 一 切 的 苦，遠 比 不 上 他 們 必 須 面 對 自 己 內 心 生 起 的

種 種 妄 念。他 們 與 日 常 生 活 中 的 分 心 事 物 完 全 斷 絕，所 有 潛 藏 在 表 面

下的惡魔，現在全部爬出來折磨他們。忿怒、妄想、渴望、淫欲，他

們 都 必 須 克 服，獲 得 勝 利。他 們 堅 持 下 去。他 們 追 尋 著 最 燦 爛 的 成 果

－ 「 開 悟 」， 一 顆 徹 底 打 開 、 能 夠 包 容 宇 宙 實 相 的 心 。 所 有 不 可 知 的

事 物 都 知 曉 了，全 知 的 境 界。跟 隨 而 來 是 至 極 的 喜 樂，以 反 難 以 想 像

的平安。這是人類所能達到的最高層次的進化。

我 閱 讀 過 這 些 故 事。但 是，我 不 曾 想 過 自 己 真 正 會 遇 見 這 樣 的 一
位 人 物，而 且 是 在 義 大 利 的 珀 麥 亞。這 彷 彿 是 神 話 冊 頁 中 走 出 來 的 人

物 ，現 在， 她 正 輕 鬆 地 坐 在 我 們 中 間， 看 來 好 像 沒 做 過 什 麼 了 不 起 的

大 事，只 是 剛 剛 購 物 完 畢 從 一 輛 巴 士 上 面 走 下 來。何 況，她 不 是 一 般

故 事 中 的 東 方 瑜 伽 士，她 是 一 位 現 代 的 西 方 人 士。更 令 人 驚 訝 的 是 ，

她是一位女性。

我 的 腦 海 裡 嗡 嗡 響 起 無 數 的 疑 問。是 什 麼 因 素，驅 使 一 位 現 代 的

英 國 女 性，如 同 上 古 的 洞 穴 野 人 一 般，前 往 居 住 在 山 邊 一 個 陰 濕 的 、

黑暗的洞穴之中？她如何在凍徹骨髓的寒冷中存活下來？她怎麼吃

飯、洗 澡、睡 覺、打 電 話 ？ 這 些 年 來，缺 少 了 人 類 的 溫 暖 陪 伴，她 如

何 生 存 ？ 她 獲 得 了 什 麼 ？ 更 令 人 好 奇 的 是，她 從 極 度 寂 靜 與 孤 獨 的 地

方出來，如何變得與雞尾酒會中健談的女人一樣？

然 而，跟 隨 著 這 股 洶 湧 的 好 奇 心，立 刻 升 起 一 種 崇 仰 與 敬 畏 的 感

覺。這 位 女 士 經 歷 了 一 場 我 永 遠 無 法 達 成 的 探 險。她 與 我 不 同。我 停

留 在 四 個 禮 拜 冥 思 課 程 的 安 全 範 圍 內，保 證 可 以 回 到 自 己 的 日 常 生 活

中。而 她 對 真 理 的 渴 求，卻 帶 領 她 超 越 了 四 個 禮 拜 的 冥 思 課 程。根 據

我 有 限 得 可 憐 的 經 驗，閉 關 是 一 種 沒 有 止 境 的 艱 苦 功 課，夜 以 繼 日 地

不 斷 重 複 相 同 的 儔 辭、咒 語、觀 想、冥 思。你 坐 在 相 同 地 方 的 相 同 座

墊 上、會 見 相 同 的 人 們、處 於 相 同 的 場 所 。 對 於 那 些 生 活 在 刺 激 與 急

速 變 化 中 的 人 們 而 言，這 種 沉 悶 是 一 種 酷 刑。唯 有 螢 光 閃 現 的 覺 知 ，

與 不 尋 常 的 深 沉 寧 靜 感 覺，使 這 種 經 驗 顯 得 有 價 值。畢 竟，閉 關 是 一

種達到最終目的──對於耐性、勇氣與信心的考驗。

次 日，我 在 花 園 中 又 見 到 了 丹 津．葩 默。她 單 獨 坐 在 那 兒，我 發

現 這 是 個 可 以 接 近 她 的 機 會。我 問 她 是 否 介 意 我 和 她 坐 一 會 兒。她 展
現 歡 迎 的 笑 容，笑 容 從 左 耳 彎 沿 到 右 耳。她 有 一 雙 最 明 澈 的 藍 眼 眸 ，

平 靜 地 凝 視 著 我 的 眼 睛。她 的 眼 裡 有 寧 靜、善 意，以 及 微 笑。但 是 ，

她 最 獨 特 的 氣 質，還 是 那 份 純 淨 的 光 輝。她 真 正 在 發 光。說 真 的，她

是 一 位 外 貌 最 有 趣 的 人，她 的 五 官 很 鮮 明，一 隻 長 又 突 出 的 鼻 子，一

雙 小 巧 的 耳 朵。或 許 因 為 她 剪 了 一 頭 短 髮，臉 上 又 沒 有 化 妝，但 是 ，

她 的 身 上 確 實 融 合 了 男 性 與 女 性 的 能 量，彷 彿 她 的 體 內 居 住 了 一 位 敏

感的男性。

我 們 開 始 閒 聊 。 她 告 訴 我 ， 目 前 住 在 亞 西 濟 （ Assisi） 一 位 朋 友

家 的 花 園 小 屋 中。她 非 常 喜 歡 這 個 地 方。她 被 呼 召 前 來 此 地，因 為 她

在 洞 穴 裡 的 時 間 已 經 到 了 盡 頭。來 到 此 地 似 乎 是 一 件 很 自 然 的 事 情 。

她 於 一 九 六 四 年 出 家，當 時 她 只 有 二 十 一 歲，而 我 們 大 部 份 人 彼 時 甚

至 還 沒 有 聽 說 過 藏 傳 佛 教。因 此，她 可 能 是 西 方 世 界 中 最 資 深 的 藏 傳

女 喇 嘛。三 十 多 年 來，她 過 著 清 修 的 生 活，這 段 漫 長 的 時 光，她 可 曾

希望有一個伴侶、婚姻或是孩子？

「 那 將 是 一 場 災 難 。 那 不 是 我 的 道 路 。 」她 的 頭 向 後 一 仰 ， 笑 著

說 。我 沒 想 到 她 在 洞 穴 裡 住 了 十 二 年 後 ，還 是 這 麼 的 活 潑 。我 問 她 是

什麼原因使她決定到洞穴中閉關。

她 回 答：
「 我 的 生 命 如 同 一 條 河 流，它 很 穩 定 地 朝 一 個 方 向 流 動。」

她 停 頓 了 一 下 ， 繼 續 說 ：「 生 命 的 目 的 是 覺 證 我 們 的 心 靈 本 質 。 為 了

達 到 這 個 目 的，人 必 須 出 離 修 行，獲 得 靈 修 的 果 實。否 則，你 無 法 為

他人服務。」

我問她有什麼東西是她所失去的。
 她 靜 靜 地 回 答 :「 我 想 念 我 的 喇 嘛 老 師 。 除 此 之 外 ， 一 無 所 失 。

我在洞穴中非常地快樂，我什麼都不缺少。」

我 繼 續 問 她，在 洞 穴 中 修 行 是 否 是 一 種 逃 避 ？ 逃 離 日 常 生 活 的 考

驗？這是生活在紅塵中的人們對隱士生活最常有的議論。

她 的 反 應 如 閃 電 般 迅 速 ：「 這 絕 不 是 一 種 逃 避 。 我 認 為 ， 世 俗 生

活 才 是 一 種 逃 避。當 人 們 產 生 了 問 題， 他 會 打 開 電 視 機、 打 電 話 找 朋

友、出 去 喝 咖 啡。但 是，在 洞 穴 裡，你 沒 有 任 何 人 可 以 傾 訴，只 能 面

對 自 己。當 你 遭 遇 困 難 的 情 況，你 沒 有 別 的 選 擇，只 能 應 付 它，從 另

一 個 方 向 走 出 來。在 洞 穴 中 ， 你 面 對 自 己 最 粗 糙 原 始 的 內 在 本 質 ， 你

必須找出應對解決的方法。」

丹津．葩默的邏輯是無法反駁的。

我們這次的會面是很值得紀念的。從一段距離外觀察丹津．葩

默，她 是 一 位 非 常 開 放 與 和 藹 的 人。她 很 健 談，言 語 非 常 清 晰。她 的

思 想 敏 銳 透 徹。同 時，她 有 一 種 腳 踏 實 地 的 特 質，能 很 快 驅 除 掉 所 有

「 冥 思 者 是 與 世 隔 絕 」的 陳 腐 觀 念。在 她 活 潑 有 精 神 的 外 表 下 面， 隱

藏 著 深 沉 的 安 寧，那 是 一 種 非 常 巨 大 的 內 心 平 靜，彷 彿 任 何 力 量 都 無

法擾動她。總而言之，她是一位有份量的女人。

靜 坐 課 程 結 束 後，我 認 為 我 們 或 許 不 再 相 遇 了 。 幾 個 月 後 ， 有 一

天 ， 我 讀 到 一 份 佛 教 雜 誌，發 現 裡 面 有 一 篇 文 章 訪 問 她 。 我 讀 到 文 章

的 一 半 ， 看 見 其 中 有 一 小 行 字 。 丹 津 ． 葩 默 曾 經 說 過 ：「 我 發 願 以 女
人身成佛，不論它需要多少次的生命。」

我 停 頓 住 了。她 的 言 語 帶 來 電 擊 的 效 果。她 以 如 此 輕 鬆、幾 近 委

婉 的 方 式 陳 言，但 是，這 種 陳 辭 是 革 命 性 的。她 發 願 以 女 身 成 佛。然

而，在 這 個 世 界 上，女 性 的 佛 陀、女 性 的 基 督、女 性 的 穆 罕 默 德 都 是

很 稀 有 的。當 然，世 界 上 有 許 多 有 成 就 的 女 神 秘 人 物 與 女 聖 人，但 是，

過 去 幾 千 年 來 ， 獲 得 完 全 證 悟 的 都 是 男 性。女 人 的 身 體， 為 了 某 種 原

因，被 認 為 不 合 適 或 是 不 配 容 納 最 神 聖 的 事 物。如 今，丹 津．葩 默 公

開 的 宣 言，她 將 推 翻 這 種 想 法。這 真 是 一 種 大 膽 的、勇 敢 的 宣 言。甚

至 是 義 無 反 顧 的。對 一 般 人 而 言，這 種 宣 言 可 能 只 是 一 種 誇 口 或 是 願

望 而 已。但 是，丹 津，葩 默 是 不 屈 不 撓 的，她 擁 有 非 凡 的 冥 思 經 驗 。

她 或 許 真 正 能 夠 辦 到 這 件 事，如 果 不 是 今 生 達 成，或 許 是 下 一 世 或 是

再下一世。

我 的 希 望 升 起 了。這 是 一 件 我 等 待 多 年 的 事 情。我 剛 開 始 探 討 佛

教 ， 喇 嘛 們 坐 在 高 聳 的 錦 緞 寶 座 上 告 訴 我 們 ， 所 有 人（ 不 分 男 女 ）都

擁 有 開 悟 的 種 子。這 是 我 們 與 生 俱 有 的 權 利、天 賦 的 傳 承 。佛 性 如 同

昂 貴 的 珍 珠，在 每 個 人 的 心 中 閃 耀。我 們 只 需 要 將 它 開 發 出 來，這 純

屬 我 們 自 己 的 責 任。這 種 哲 理 是 多 麼 吸 引 獨 立 自 主 的 現 代 女 性 啊。喇

嘛 們 累 生 累 世 不 斷 地 勤 勉 修 行，如 果 我 們 走 上 這 條 道 路，終 將 獲 得 珍

貴的成果。

這 些 都 是 理 論 罷 了。事 實 上，傑 出 的 女 性 靈 修 人 物 在 世 界 上 寥 寥

可 數。是 的，圖 片 上 有 許 多 女 身 的 佛 陀，我 們 對 著 各 式 各 樣 美 好 的 、

理 想 中 的 女 性 神 衹 禮 拜。這 些 佛 像 遍 布 寺 院 的 牆 壁 與 花 園 中，值 得 人

們 的 尊 敬 與 祈 禱。祂 們 看 來 有 的 美 麗、有 的 和 平、有 的 威 嚴，有 些 看

來甚至有點色情。但是，我們到何處去尋找活生生的例子？我愈尋

找，愈 找 不 到 女 性 在 靈 修 領 域 中 的 前 景。教 導 我 們 佛 法 的 喇 嘛 都 是 男

性 ，所 有 十 四 位 擔 負 著 傳 承 重 擔 的 達 賴 喇 嘛 都 是 男 性（ 註 ：此 處 指 十

四 位 轉 世 的 達 賴 喇 嘛 ） -那 些 得 到 認 證 、 受 敬 仰 的 轉 世 喇 嘛 都 是 男 性 ;

寺 院 中 與 各 派 系 的 出 家 群 眾 都 是 男 性 ;那 些 前 來 西 方 啟 發 熱 切 求 法 者

的 上 師 們 都 是 男 性。女 性 在 這 其 中 究 竟 扮 演 了 什 麼 角 色 ？ 公 平 地 說 ，

不 只 藏 傳 佛 教 中 充 滿 了 男 性，日 本、泰 國、斯 里 蘭 卡、緬 甸 等 東 方 國

家 （ 可 能 只 有 台 灣 較 好 ）， 都 是 如 此 。 甚 至 我 所 生 長 的 家 鄉 ， 情 況 也

好 不 到 哪 裡 去。基 督 教 強 調 男 性 的 神 ， 並 且 畏 懼 女 性 的 傳 教 士 。 女 性

要到何處去尋覓做為楷模的女上師？女性的靈性是什麼狀態？我們

沒 有 概 念。除 了 佛 陀 曾 經 告 訴 我 們，女 性 可 以 爬 升 心 靈 進 化 的 階 梯 獲

得 證 悟，我 們 缺 乏 女 性 獲 得 開 悟 的 確 實 證 據。對 於 那 些 坐 在 喇 嘛 腳 下

熱切尋道的女性修行者而言，這實在是十分沮喪的事情。

我 們 多 麼 希 望 看 見 不 可 能 變 成 可 能。我 們 多 麼 需 要 有 成 就 的 女 修

行 者 來 領 路。現 在 就 是 這 個 時 刻 了。二 十 世 紀 中，除 了 宗 教 領 域 之 外，

我 們 看 見 女 性 在 各 種 領 域 中 穩 定 地、勢 如 破 竹 地 解 放。如 今，進 入 了

二 十 一 世 紀 ，最 後 一 波 的 女 性 解 放 將 要 開 始 了。 一 旦 發 生 ，它 同 時 也

將 是 最 偉 大 的。女 性 最 終 的 解 放 ， 必 定 是 一 位 女 性 的 佛 陀 ，一 位 全 知

的 人 類。丹 津．葩 默 已 經 完 成 了 在 喜 馬 拉 雅 山 洞 穴 中 十 二 年 的 冥 思 閉

關，她如今發出的偉大動機，與宇宙的努力進程忽然配合起來。

我 決 定 再 度 尋 訪 她。現 在，我 有 更 多 想 探 索 的 事 情 了。她 究 竟 是

誰？她從何處來？她在洞穴中學到了什麼？是什麼因素促使她發下

這 份 誓 願 ？ 她 是 否 願 意 成 為 本 書 的 主 角 人 物 ？ 丹 津．葩 默 十 分 勉 強 地

同 意 了。但 是，她 同 意 的 理 由 只 是 希 望 啟 發 其 他 的 女 性，並 且 幫 助 她

目 前 正 在 進 行 使 女 性 得 到 開 悟 的 一 項 計 劃。於 是 ，接 下 來 的 一 年， 我

追隨著她，到達新加坡、倫敦、西雅圖、加州、印度等地。她過的 是

一 種 非 常 特 殊 的 生 活 方 式。逐 漸 地，我 將 她 不 同 凡 響 的 ─ ─ 有 些 人 或

許 認 為 是 最 不 自 然 的 一 種 生 活，片 片 斷 斷 地 串 連 了 起 來。我 與 那 些 曾

經 認 識 她 的 人 談 話，拜 訪 那 些 曾 經 是 她 生 活 中 心 的 地 方。我 甚 至 很 辛

苦 地 找 到 她 閉 關 的 洞 穴。我 攀 登 到 那 個 空 氣 稀 薄 高 緯 度 的 地 方，親 眼

目睹她居住的地方。對於她所成就的事蹟，感到更加的不可思議。

以下，就是丹津．葩默的故事。一個女人尋求開悟的故事。
２ 錯誤的出處

丹 津．葩 默 所 來 自 的 世 界，我 們 不 能 把 它 從 她 將 進 入 的 世 界 裡 移

開。

丹 津．葩 默 出 生 的 地 方 很 堂 皇。她 生 在 賀 弗 謝 爾（ Hertfordshire）

的 沃 穆 公 園 （ Woolmers Park）。 事 實 上 ， 她 出 生 在 圖 書 館 裡 。 這 並

不 意 味 著 她 擁 有 貴 族 的 血 統，絕 對 不 是。只 因 她 誕 生 的 日 子，一 九 四

三 年 六 月 三 十 日，希 特 勒 的 德 國 空 軍 正 瘋 狂 攻 擊 倫 敦，首 都 的 婦 產 科

醫 院 撤 退 到 臨 近 比 較 安 全 的 縣 市。雖 然 丹 津．葩 默 的 出 生 日 子 己 經 超

過 預 產 期，而 且 必 須 催 生，當 她 來 臨 這 個 世 界，竟 然 沒 有 眼 睫 毛、沒

有 指 甲、沒 有 頭 髮。連 她 的 母 親 都 說，她 的 長 相 十 分 醜 陋。雖 然 這 個

未 老 先 衰 的 孩 子 長 相 是 如 此 的 不 吸 引 人，她 的 母 親 對 女 兒 還 是 充 滿 了

浪 漫 的 幻 想，立 刻 為 她 取 名 為 戴 安（ Diane），這 是 一 首 當 時 流 行 的 法

國 歌 曲，這 首 歌 激 發 了 母 親 的 綺 思。但 是，母 親 強 調 必 須 以 法 文 狄 亞

妮（ Dionne）來 發 音 。 直 到 二 十 一 年 以 後 ， 丹 津 ． 葩 默 出 家 為 尼 獲 得

了法名，她一直叫做狄亞妮。

丹 津．葩 默 來 到 人 間 的 前 二 十 年 ， 她 居 住 在 一 間 魚 店 的 樓 上。 魚

店 在 伯 斯 那 綠 市 （ Bethnal Green）， 地 址 是 老 伯 斯 那 綠 街 七 十 二 號 ，

正位於倫敦東區中心地帶老羅馬路的轉角處。這個地方距離白雪覆

蓋、景 觀 遼 闊 使 丹 津．葩 默 的 靈 魂 得 到 自 由 翱 翔 的 喜 馬 拉 雅 山 脈 是

非 常 遙 遠 的 地 方。如 今，老 伯 斯 那 綠 街 七 十 二 號 己 經 不 存 在 了。伯 斯

那 綠 市 有 優 美 的 廣 場、細 小 的 巷 道，與 大 城 市 的 距 離 又 很 近，不 久 恐

將 變 成 時 髦 的 城 區。但 是，當 丹 津．葩 默 出 生 後 來 到 這 個 城 市，放 眼

只 是 被 德 軍 殲 滅 後 的 滿 地 石 礫。直 到 她 年 長，伯 斯 那 綠 市 在 她 的 印 象

裡 一 直 都 是 如 此。這 是 個 擁 擠 的、烏 黑 的、充 滿 煙 霧 的 地 方，連 一 棵

樹 木 都 看 不 見。在 她 的 記 憶 中 ， 她 從 來 不 覺 得 自 己 屬 於 這 個 地 方 。 她

說 ：「 我 有 一 種 強 烈 的 感 覺 ， 我 生 錯 了 地 方 。 甚 至 到 今 天 ， 我 從 來 都

不覺得生活在英國是「正確」的。」

她 的 父 親 名 叫 喬 治 ． 派 瑞 （ George Perry）， 他 是 一 位 魚 販 ， 樓

下 的 魚 店 屬 於 他。喬 治 的 身 材 矮 小，他 比 妻 子 年 長 二 十 歲 ，喜 歡 在 生

活 裡 找 樂 子。他 經 常 賭 馬、賽 狗、上 音 樂 廳，有 時 候，他 穿 著 鑲 有 珍

珠 衣 扣 的 服 裝 前 往 赴 宴 。 第 一 次 世 界 大 戰 中，喬 治 遭 受 毒 氣 攻 擊， 感

染 嚴 重 的 支 氣 管 炎。他 長 年 在 寒 冷 陰 溼 的 魚 店 裡 工 作，對 他 的 毛 病 沒

有什麼好處。喬治五十七歲逝世。當時丹津．葩默只有兩歲。

丹 津 ． 葩 默 說 ：「 很 悲 哀 的 是 ， 我 從 來 沒 有 機 會 認 識 我 的 父 親 。

但 是，我 聽 人 說，他 是 個 非 常 好 的 人。我 的 母 親 比 他 年 輕 許 多，喜 歡

跟 隨 舞 伴 出 去 跳 舞， 我 的 父 親 總 是 鼓 勵 她 去 參 加 。 當 母 親 回 家 時 ， 父

親 已 經 將 晚 餐 做 好 放 在 桌 上 等 她。我 的 父 親 在 第 一 次 婚 姻 中 得 到 兩 個

兒 子，因 此 他 對 於 我 的 來 臨 非 常 渴 望。但 是，我 的 生 命 中 卻 沒 有 了 他。」

丹 津 ． 葩 默 由 母 親 照 顧 長 大 。 她 的 母 親 名 叫 李 ． 派 瑞 （ Lee

Perry）。 她 擔 任 女 僕 ， 撫 養 丹 津 ． 葩 默 與 長 她 六 歲 的 哥 哥 莫 文

（ Mervyn）。 李 是 一 位 不 同 凡 響 的 女 性 。 她 充 滿 著 活 力 而 且 思 想 開

通 ，遭 遇 困 境 時 多 能 保 持 樂 觀 。最 重 要 的 是，她 是 一 位 追 尋 心 靈 生 活

的 人，她 在 有 生 之 年 ，堅 定 不 移 地 支 持 著 丹 津． 葩 默 在 尋 道 上 的 各 種

努力。母女倆人關係非常親密。
丹 津 ． 葩 默 說 ：「 我 的 母 親 太 好 了 。 我 非 常 崇 拜 她 。 她 努 力 地 工 作 ，

對新思想總是很有興趣。她是一個心靈自由的人。當她遇見我的父

親 ，父 親 與 前 妻 雖 然 分 居，但 是 還 沒 有 離 婚。我 的 母 親 搬 去 和 父 親 住

在 一 起，生 下 兩 個 孩 子。在 那 個 年 代，這 是 相 當 不 尋 常 的。但 是，當

父 親 的 離 婚 案 通 過 後，母 親 還 是 沒 有 嫁 給 他。因 為，她 已 經 習 慣 獨 立

生活了。」

丹津．葩默生長的地方是典型的英國環境。她身邊都是「真正」

的 倫 敦 人，以 機 智、善 辯 而 聞 名。最 近，倫 敦 人 又 贏 得 英 國 人「 頭 腦 」

的 頭 銜。倫 敦 東 區 的 氣 氛 是 友 善 的。丹 津．葩 默 認 識 鄰 里 中 每 一 個 人，

她 的 哈 利 （ Harry） 叔 叔 是 對 街 酒 吧 間 的 老 闆 。 這 條 街 上 充 滿 了 活 潑

生氣，被轟炸過的場地是孩子們最好的探險遊樂區。

雖 然 如 此，丹 津．葩 默 的 心 中，卻 一 直 埋 藏 著 那 顆 即 將 帶 領 她 去

過 不 尋 常 生 活 的 種 子。她 的 經 驗，證 明 了 人 的 本 性 勝 過 生 長 的 環 境 。

丹 津．葩 默 自 幼 就 是 內 省 的、遁 世 的 性 情。她 雖 然 有 朋 友，卻 從

不 帶 他 們 到 家 裡 。 她 說 ：「 我 沒 有 興 趣 。 我 知 道 自 己 在 人 生 中 還 有 別

的 事 情 必 須 完 成。我 非 常 喜 歡 獨 處。我 只 是 坐 著 讀 書，就 覺 得 很 快 樂。

我 記 得 老 師 不 斷 借 書 給 我 看，但 是 老 師 對 其 他 的 孩 子 並 沒 有 這 麼 做。」

雖 然 倫 敦 東 區 當 時 並 沒 有 東 方 人 的 社 區，她 的 家 人 對 東 方 也 一 點 興 趣

都 沒 有 ， 但 是 ， 丹 津 ． 葩 默 就 是 被 東 方 所 吸 引 。 她 說 ：「 我 一 個 人 花

幾 個 小 時 的 時 間，畫 日 本 女 人 流 動 的 和 服。到 了 今 天 我 還 看 見 我 畫 在

和 服 上 的 細 緻 花 紋。倫 敦 西 區 開 張 了 第 一 家 中 國 餐 廳，我 央 求 母 親 帶

我 前 去 ， 使 我 可 以 看 見 一 些 東 方 面 孔 。 」她 並 且 對 修 女 有 一 種 無 法 解

釋 的 嚮 往 ， 尤 其 是 冥 思 的 教 派 。 她 說 :「 我 喜 歡 閉 關 的 修 女 ， 那 種 進
入 閉 關 後 永 遠 不 再 出 來，終 生 都 在 祈 禱 的 修 女。一 旦 想 到 那 種 生 活 方

式，我 就 非 常 被 吸 引。有 一 天，我 走 進 住 家 附 近 一 間 店 舖，店 主 問 我

長 大 後 想 做 什 麼 事 。 我 不 假 思 索 地 回 答 她 :「 修 女 。 」 店 主 笑 了 ， 她

說 我 長 大 後 將 會 改 變 主 意 。 我 心 中 想 著「 你 錯 了 。 問 題 是 ， 當 時 我 並

不知道自己將要做哪一種修女。」

她還有一些異乎尋常的事情。正如她一直覺得自己被放錯了國

家 ， 她 同 時 覺 得 生 成 女 人 是 搞 錯 了 。 她 解 說 ：「 我 對 生 為 女 人 感 到 非

常 困 惑。我 就 是 感 覺 不 對 勁。我 不 斷 聽 見 大 人 們 說 當 你 成 長 後，身 體

會 改 變 形 狀 。 我 想 著 「 大 好 了 ， 我 將 變 回 男 孩 模 樣 」。 」 丹 津 ． 葩 默

的這些謎團，其後將得到解答。

如 果 丹 津．葩 默 的 性 情 天 生 就 適 合 在 洞 穴 中 獨 自 修 行，她 的 身 體

也 再 適 合 不 過 了。她 年 幼 時 不 斷 生 病， 使 她 變 得 非 常 虛 弱 。醫 生 與 老

師 都 勸 告 她，離 開 學 校 後，千 萬 不 要 選 擇 太 消 耗 體 力 的 事 業。她 的 脊

椎 骨 尾 端 天 生 向 內 彎 ，並 且 傾 向 左 邊， 因 此，她 的 整 個 脊 柱 失 去 了 平

衡。為 了 彌 補 這 個 缺 點，她 把 背 彎 起 來，直 到 今 天，她 看 來 仍 是 駝 背 。

這種身體狀況是令人非常痛苦的，她的脊椎骨很脆弱，並且容易腰

痛。孩 提 時 代，她 一 個 禮 拜 必 須 去 醫 院 做 三 次 物 理 治 療，但 是 沒 有 什

麼 幫 助 （ 瑜 伽 後 來 幫 助 了 她 ）。 她 出 生 幾 個 月 ， 感 染 了 髓 膜 炎 ， 好 了

不 久 病 又 復 發，緊 急 就 醫，父 母 只 能 隔 著 玻 璃 窗 看 她。母 親 凝 視 著 躺

在 那 裡 的 她 ，身 體 比 一 般 嬰 兒 都 瘦 小 ， 一 根 根 肋 骨 好 像 小 棍 子 ， 睜 著

大 大 的 嬰 兒 藍 眼 。 她 心 痛 地 說 :「 她 要 死 去 了 。 」 喬 治 說 :「 不 ， 她 不

會死。看她那對藍眼睛，她渴望活下去！」

然 後，她 又 得 了 一 個 神 秘 怪 病，醫 生 非 常 困 惑。有 一 回，她 在 醫

院 住 了 幾 個 月 。 她 失 學 了 很 久 。 有 一 次 ， 還 在 著 名 的 大 奧 蒙 街 （ the

Great Ormond Street） 兒 童 醫 院 住 了 八 個 月 。 她 非 常 地 虛 弱 ， 學 校

規定她定期到海邊休養，由公家出錢。

丹 津 ． 葩 默 說 :「 沒 有 人 知 道 我 得 的 是 什 麼 病 。 一 年 當 中 ， 我 總

會 發 高 燒 二、三 次，一 點 力 氣 都 沒 有，並 且 頭 疼 得 很 厲 害。我 病 得 很

嚴 重 。 私 下 裡 ， 我 認 為 這 是 一 種 業 （ 因 果 ）。 因 為 ， 我 年 長 後 ， 這 種

病 自 動 消 失 了。當 我 在 洞 穴 裡 修 練，從 來 沒 有 得 過 重 病。」她 繼 續 說 :

「 由 於 發 高 燒 ， 我 有 過 許 多 次 的 靈 魂 出 體 經 驗。 我 在 鄰 里 間 飄 遊， 因

為 我 只 是 個 小 女 孩， 沒 辦 法 離 家 太 遠 。 我 不 想 迷 路 。 我 只 是 在 街 上 漫

遊 一 番，飄 遊 在 所 有 東 西 的 上 面，改 變 一 下 仰 望 人 的 習 慣，而 從 上 面

望 著 下 面 的 人。當 我 十 幾 歲 時，我 再 度 嘗 試 出 體 的 經 驗，但 是，我 有

點害怕，再也沒有發展這種能力。」

她 年 幼 時 還 發 生 過 一 些 意 外 事 件，也 帶 來 不 尋 常 的 影 響。譬 如 ，

有 一 天 她 在 家 裡 玩 球 ，她 穿 的 尼 龍 裙 掃 到 了 電 爐 。 幾 秒 鐘 之 內 ， 她 變

成 了 一 團 火 球。幸 好 母 親 當 天 生 病 了 ， 沒 有 去 魚 店 而 留 在 家 裡 。 小 丹

津．葩 默 尖 叫 著 衝 進 母 親 的 房 間，母 親 從 床 上 跳 起 來，將 她 包 裹 在 毯

子裡面，趕忙送她去醫院。

她 說 ：「 奇 妙 的 是 ， 雖 然 我 的 背 一 片 鮮 血 淋 漓 ， 但 是 我 一 點 都 不

覺 得 痛。我 記 得 自 己 坐 著 輪 椅 被 推 下 醫 院 的 走 廊，醫 生 握 著 我 的 手 ，

說 我 是 多 麼 勇 敢 不 哭 的 女 孩。但 是，我 一 點 都 不 痛。我 在 醫 院 裡 住 了

幾 世 紀 似 的 長 久，我 表 面 的 皮 膚 脫 落 了 ，但 是， 我 的 身 上 沒 有 留 下 疤

痕。我 長 大 後，母 親 告 訴 我，富 她 看 見 我 被 火 燄 吞 噬，她 曾 經 迫 切 地

祈 禱，希 望 我 的 痛 苦 能 夠 由 她 來 承 受。我 聽 了 覺 得 很 有 意 思，因 為 ，

當 時 我 已 聽 說 佛 教 中 有 一 種「 通 臨 」自 他 交 換（ TONG LIN）修 練 法 。

觀 想 你 呼 吸 進 來 所 有 他 人 的 痛 苦，消 除 他 們 的 不 幸。然 後 ，你 觀 想 用

一道白光，將自己的健康與福利都給予他人。我的母親完全不經學

習，就 做 到 這 項 深 奧 的 修 練 了 ！ 何 況，它 真 的 生 效 了。她 告 訴 我，雖

然 她 的 禱 告 非 常 虔 誠，她 一 點 都 沒 有 承 受 到 我 的 灼 傷 疼 痛。她 真 是 太

不可思議了！當時她自己也處於極大的痛苦之中，她還這麼做。」

丹 津 ． 葩 默 說 :「 事 實 上 ， 我 覺 得 自 己 是 為 了 母 親 而 來 到 這 個 世

界 。 」她 平 靜 地 繼 續 說 ， 她 對 輪 迴 的 信 仰 是 來 自 遺 傳 ， 她 選 擇 了 這 個

西方家庭，以女人身份來到世上，是為了一些特殊的目的。

當 她 身 體 無 病 時，倫 敦 東 區 的 生 活 是 很 正 常 的，絕 對 是 一 種 沒 有

什 麼 花 邊 的 歲 月。她 與 弟 弟 莫 文 共 住 一 個 臥 房，每 週 洗 澡 一 次，家 裡

非 常 缺 錢 。 她 說 ：「 父 親 去 世 後 ， 母 親 接 管 魚 店 ， 她 完 全 不 清 楚 經 營

魚 店 的 叔 叔 是 個 賭 馬 的 人。我 們 家 後 來 欠 了 許 多 錢，母 親 必 須 加 倍 工

作才能維持我們的生活。」

雖 然 她 的 家 庭 經 濟 拮 据，又 失 去 了 父 親 的 支 柱，但 是，她 仍 舊 享

有 一 個 快 樂 的、正 常 的 童 年 生 活 。 她 後 來 進 入 閉 關 生 活， 能 夠 維 持 一

種 良 好 的 狀 況，健 康 的 童 年 生 活 也 功 不 可 沒。她 只 要 花 一 分 錢 就 能 乘

坐 巴 士 到 公 園 與 博 物 館，偶 爾 可 以 免 費 看 華 德 狄 斯 奈 的 電 影。除 此 之

外 ，卻 有 一 項 被 禁 止 的 娛 樂， 就 是 魚 店 的 煙 囪 洞（ 這 是 倫 敦 碩 果 僅 存

的 煙 囪 洞 ）。 這 兩 個 塗 染 著 黑 焦 油 的 巨 大 磚 頭 煙 囪 洞 放 在 後 院 ， 上 面

排列著架子，用來燻黑線鱈魚與鯡魚。這兩個煙囪洞危險有趣。

她 說 ：「 真 的 ， 我 們 很 少 想 到 有 錢 沒 錢 的 問 題 。 主 要 是 我 們 怎 麼
過 日 了。我 們 一 直 都 有 充 足 的 食 物，那 些 日 子 裡 ，人 生 的 目 標 也 比 現

在 簡 單 許 多 。 」 她 繼 續 說 ：「 我 們 一 點 沒 想 到 要 有 個 父 親 。 事 實 上 ，

沒 有 了 父 親，我 們 的 日 子 過 得 也 非 常 好。我 注 意 到 家 裡 一 點 衝 突 與 緊

張的氣氛都沒有。但是，我的朋友家中卻經常有。」

丹 津．葩 默 長 大 後，變 成 一 個 漂 亮 的 孩 子。她 還 是 那 麼 瘦，眼 睛

還 是 那 麼 藍 、那 麼 大 。她 曾 經 光 禿 的 腦 袋 長 滿 了 淺 褐 色 的 捲 髮 ， 模 樣

很 迷 人。後 來 她 到 印 度 修 道，寺 院 堅 持 將 她 這 個 年 齡 時 的 照 片 釘 在 牆

上 。 她 笑 著 說 ：「 我 在 三 歲 時 就 達 到 人 生 的 高 峰 。 然 後 ， 我 開 始 一 路

往 下 滑 。 」莫 文 是 她 的 偶 像 ， 她 和 他 打 架 ， 莫 文 想 出 無 數 的 惡 作 劇 ，

她 就 跟 著 他 一 起 搗 亂 。 她 說 :「 蓋 伊 福 克 斯 夜 （ Guy Fawkes night），

（ 英 國 慶 祝 1605 年 火 藥 陰 謀 事 件 主 謀 之 一 蓋 伊 褊 克 斯 被 捕 紀 念

日 ）， 我 打 扮 成 男 孩 ， 在 人 行 道 上 坐 著 幾 個 鐘 頭 不 動 。 有 一 次 ， 莫 文

教 我 在 漢 普 斯 德 ． 希 斯（ Hampstead Heath）向 陌 生 人 討 錢 坐 公 車 回

家，他 要 我 告 訴 陌 生 人，我 們 被 母 親 拋 棄 了。後 來，他 一 直 說 是 他 帶

領我走上托缽乞討的道路。」

她 喜 歡 自 己 上 課 的 兩 間 學 校 。 帝 斯 德 街 （ Teesdale stree） 小 學

與 約 翰 豪 爾 （ John Howard） 小 學 。 學 校 的 座 右 銘 非 常 恰 當 ， 是 羅 馬

詩 人 維 吉 爾（ Virgil）的「 有 志 者 事 竟 成 」
。她 雖 然 不 是 個 傑 出 的 學 生 ，

但 她 是 好 學 生 。 她 的 英 文 、 歷 史 都 很 好 ， IQ 成 績 向 來 是 最 好 的 。 她

謙 虛 地 說 ：「 這 並 不 表 示 我 很 聰 明 ， 我 只 是 有 做 智 力 測 驗 的 頭 腦 。 」

她 一 向 都 獲 得 年 度 進 步 獎，對 於 這 種 獎 勵，她 也 覺 得 不 足 掛 齒。她 說：

「 這 種 獎 勵 代 表 你 已 經 盡 自 己 的 全 力。但 是，我 並 沒 有 盡 全 力。我 在

學校一點也不用功，因為，基本上，學校的科目並不吸引我。」
 丹 津．葩 默 的 故 事，必 然 發 展 到 精 神 的 領 域，因 為，那 是 她 最 有

興 趣 的 地 帶 。她 的 母 親 精 通 降 神 術，每 週 三 晚 間 八 點 鐘， 鄰 居 聚 集 在

她的家裡，參加每週的降靈會。

她 回 憶 著 ：「 我 們 圍 坐 在 巨 大 的 桃 花 心 木 桌 旁 。 這 個 桌 子 來 自 某

個 豪 華 的 住 宅，桌 腳 如 樹 幹 一 般 粗 大。接 著，有 一 位 靈 媒 鄰 居 逐 漸 進

人 出 神 狀 態 ，傳 達 靈 界 的 訊 息 。 我 記 得 有 一 天 晚 上 ， 我 的 母 親 玩 笑 地

說 這 些 靈 不 夠 強。然 後，他 們 接 受 一 些 挑 戰，要 求 一 位 體 重 約 有 十 八

個 石 頭 重 的 女 菜 販 坐 到 桌 上，然 後，他 們 將 巨 桌 舉 起，抬 著 蹲 踞 在 桌

面 上 的 女 菜 販，在 屋 子 裡 環 遊 。 我 們 都 躲 到 屋 子 的 角 落 裡 面 ， 避 免 擋

路。」

她 從 來 不 懷 疑 這 些 事 情 的 真 實 性。這 是 她 的 家，她 知 道 地 板 上 沒

有 隱 藏 的 活 動 門 ， 也 沒 有 人 接 受 金 錢 來 行 騙 。 她 繼 續 說 :「 我 從 這 些

經 驗 裡 學 到 許 多 東 西。現 在，誰 來 告 訴 我 死 亡 後 意 識 不 存 在，我 都 不

會 相 信。因 為，我 一 再 獲 得 證 明，死 亡 後 意 識 確 實 是 存 在 的。這 不 是

一 種 信 仰，它 是 一 種 知 識，是 必 然 的 現 象。我 同 時 知 道 在 不 同 的 空 間

裡 都 有 生 命 存 在，這 是 絕 對 真 實 的，但 是，我 們 平 時 感 受 不 到。由 於

我 們 有 這 種 降 靈 會，在 家 裡 大 家 經 常 談 到 與 死 亡 有 關 的 事 情，但 都 是

非 常 正 面 的 態 度。我 們 討 論 死 亡 是 怎 麼 一 回 事、死 亡 後 是 什 麼 情 況 。

死 亡 是 我 們 最 有 興 趣 的 話 題 之 一。這 是 我 非 常 感 激 的 一 種 經 驗。許 多

人 連 想 都 不 願 意 想 死 亡 這 件 事 情，大 部 份 人 都 是 懼 怕 的 心 態。如 果 你

不害怕死亡，你在人生中將放下一個非常巨大的重擔。」

她 繼 續 說 ：「 死 亡 對 我 來 說 ， 就 是 接 下 去 的 一 個 階 段 ， 另 一 個 開

始。我 們 曾 經 做 過 許 多 事 情，現 在，我 們 將 步 入 無 限 的 未 來。這 種 認

知 ，減 少 了 今 生 中 許 多 的 焦 慮 。因 為， 我 們 的 今 生 正 如 大 水 池 中 的 一

個 小 水 滴。 因 此，我 們 在 今 生 中 將 必 須 做 的 事 情 做 好，其 他 事 情 也 沒

有 什 麼 關 係 了。因 為，你 可 能 早 已 做 過 了，否 則，你 將 來 還 會 做 那 些

事。它給我們一種闊大的感覺、一份希望。」

丹 津．葩 默 很 早 就 顯 現 出 深 入 的 思 想 與 高 度 質 疑 的 心 智，終 此 一

生 ， 這 種 內 心 的 本 質 都 跟 隨 著 她 。 她 說 ：「 我 不 喜 歡 降 神 術 將 人 們 圈

限 住，使 人 們 執 著 於 它、無 法 放 下。這 種 降 靈 會 變 成 我 的 鄰 居 們 的 生

存 中 心，增 加 他 們 的 癡 執。同 時，我 認 為 人 們 大 半 會 問 一 些 愚 蠢 的 問

題 。 」 她 繼 續 說 :「 他 們 不 曾 深 入 一 些 我 認 為 真 正 重 要 的 事 情 。 他 們

最 有 興 趣 的 就 是 和 死 去 的 親 人 談 話。我 認 為 這 簡 直 是 浪 費 靈 界 的 時 間

與知識。」

小 丹 津．葩 默 的 心 中，被 一 些 早 熟 的、深 奧 的 問 題 所 占 據。很 妙

的 是 ， 這 些 正 巧 是 佛 教 徒 的 問 題 。 她 說 :「 我 關 心 的 問 題 是 ， 我 們 如

何 能 夠 超 越 這 種 不 斷 回 到 世 間（ 輪 迴 ）的 困 境， 以 反 必 須 一 再 經 歷 生

存環境中與生俱來的苦痛。」

她 在 童 年 時 代 有 一 個 特 別 的 經 驗，更 明 確 顯 示 她 的 思 想 方 式。她

說 ：「 當 年 我 大 約 十 三 歲 ， 有 一 天 跟 隨 母 親 去 拜 訪 叔 叔 嬸 嬸 ， 過 了 非

常 愉 快 的 一 個 夜 晚。然 後，我 們 一 同 搭 乘 公 車 回 家。當 我 坐 在 公 車 站，

腦 海 裡 忽 然 閃 現 一 個 意 念，我 想，我 們 大 家 有 一 天 都 要 死 去，死 亡 以

前，我 們 都 會 變 得 很 老，可 能 還 要 生 病。我 與 母 親 並 沒 有 談 到 這 些 事

情，這 些 想 法 就 是 忽 然 在 我 的 腦 海 裡 出 現。我 記 得 自 己 注 視 著 亮 燈 的

公 車 從 眼 前 開 過，車 中 的 人 們 談 笑 喧 嘩 。 我 想 ， 他 們 難 道 不 知 什 麼 事

情 將 要 發 生 嗎 ？ 我 對 母 親 說，生 命 真 是 非 常 令 人 悲 哀，因 為 我 們 必 須
經 歷 生 老 病 死 這 些 事 情。而 我 的 母 親 是 一 位 真 正 活 得 十 分 悲 慘 的 人 ，

她 掙 扎 著 養 大 兩 個 孩 子，她 的 身 體 壞 極 了，又 有 許 多 財 務 上 的 問 題 。

她 回 答 我：是 的，人 間 確 實 有 許 多 痛 苦，但 是，人 間 還 是 有 美 好 的 事

情。我 想，她 並 不 瞭 解 我 的 意 思。雖 然 世 間 有 美 好 的 事 情，但 是，隱

藏 在 所 有 事 情 的 當 中 ，存 在 著 年 老、疾 病 與 死 亡 。這 些 事 情 消 滅 了 其

他的一切。」

她 感 受 深 切 地 說 ：「 人 們 看 不 見 這 些 事 情 ， 他 們 一 點 也 不 關 心 。

我 不 明 白 他 們 為 何 如 此 冷 漠。他 們 難 道 不 知，我 們 都 被 牢 限 在 這 個 可

怕 的 情 況 中 ？ 我 的 內 心 深 處 真 真 正 正 地 體 會 到 這 種 感 覺。由 於 沒 有 人

明 白 我 在 說 些 什 麼， 他 們 只 是 認 為 我 太 悲 觀 了， 於 是，我 不 再 和 他 們

討論這個問題。」

很 有 趣 的 是，困 擾 倫 敦 東 區 這 個 年 輕 女 孩 的 問 題，正 是 困 擾 西 元

前 五 百 六 十 年 印 度 悉 達 多 王 子 同 樣 的 問 題。當 悉 達 多 王 子 離 開 了 皇 宮

的 庇 蔭，看 見 了 死 人、老 人 及 一 具 屍 體，這 些 醜 陋 的 景 象，嚴 重 震 撼

了 他 易 感 的 心 靈。於 是，他 拋 下 自 己 舒 適 的、特 權 的 生 活，出 家 探 索

人類受苦的原因。經過多年的飄遊與考驗，並且嘗試各種靈修的方

法，他 終 於 在 菩 提 迦 葉 的 菩 提 樹 下 找 到 了 答 案，他 進 人 深 沉 的 冥 思 ，

打 破 了 無 明 的 障 礙， 獲 得 開 悟 。 他 成 佛 了 ， 蛻 化 成 為 一 個 完 全 覺 醒 的

生 命。他 的 覺 醒，啟 發 了 歷 代 千 萬 的 生 命，形 成 了 佛 教。但 是，佛 教

的發展當時大半在東方。

然 而，有 一 個 更 大 的 問 題 占 據 了 丹 津．葩 默 的 內 心 人類生存的

目 的 。 這 也 是 佛 教 真 正 的 試 金 石 。 她 說 :「 我 希 望 明 白 ， 人 如 何 能 夠

變 得 完 美。年 幼 時，我 就 有 一 種 信 念，相 信 人 類 天 生 是 完 美 的。而 我

們 必 須 一 再 回 到 人 間，重 新 發 現 自 己 的 真 正 本 質。我 覺 得 人 類 的 完 美

似 是 明 珠 蒙 塵，我 們 必 須 將 它 發 掘 出 來，發 現 我 們 的 本 來 面 目。這 是

我 們 來 到 人 間 的 理 由。我 問 母 親 是 否 相 信 輪 迴，她 認 為 輪 迴 對 她 而 言

是 非 常 合 理 的，並 非 不 可 能 的 事 情。因 此，這 個 部 分 似 乎 不 成 問 題 了。」

但 是，要 獲 得 這 個 問 題 的 其 他 答 案，就 比 較 成 問 題 了。丹 津．葩

默請問靈界指導。

她 說 ：「 我 首 先 請 問 靈 界 ：「 有 沒 有 神 ？ 」 靈 界 回 答 ：「 我 們 絕 對

不 認 為 有 一 個 以 人 的 形 象 出 現 的 神。但 是，我 們 覺 得 終 究 是 有 光、有

愛 ， 以 及 智 慧 。 」我 對 靈 界 的 回 答 還 算 滿 意 。 於 是 ， 我 向 靈 界 提 出 生

命 中 的 第 一 個 疑 問 ：「 我 們 如 何 能 夠 變 得 完 美 ？ 」靈 界 回 答：「 你 必 須

很 美 好 、 很 善 良 。 」 我 想 ：「 靈 界 並 不 知 道 這 個 答 案 。 」 當 時 ， 我 對

於這種降神術完全失去了興趣。」

於是，她轉向地方上的傳道士尋求答案。她喜歡漢斯靈頓

（ Hetherington）神 父，他 長 得 很 高、遵 守 清 規、很 有 修 行 者 的 風 範 。

有 時，她 隨 同 母 親 前 往 這 所 聖 公 會 教 堂，欣 賞 它 模 仿 哥 德 式 的 建 築 。

她 說 ：「 漢 斯 靈 頓 神 父 對 我 說 ：「 嗯 ， 你 必 須 變 成 好 人 。 然 後 ， 你

必 須 變 成 善 人 。 」我 想 ： 這 也 不 是 我 找 尋 的 答 案 。 」我 們 當 然 必 須 是

好 人 善 人，這 是 基 礎。但 是，獲 得 完 美 卻 是 另 一 回 事。我 認 識 許 多 人 ，

他 們 又 好 又 善 良，但 他 們 並 不 完 美。完 美 需 要 更 多 的 東 西 。至 於 多 些

什 麼 ， 我 想 知 道 。 」丹 津 ． 葩 默 的 語 調 裡 ， 有 一 種 她 小 時 候 就 感 覺 到

的迫切。
 基 督 教 是 丹 津 ． 葩 默 所 生 長 故 鄉 的 宗 教 ，但 是， 她 對 基 督 教 不 曾

產 生 共 鳴。 事 實 上， 基 督 教 並 沒 有 提 供 給 她 更 多 的 解 答， 只 令 她 感 到

更 加 為 難。她 基 本 上 的 困 難 是 無 法 接 受 擬 人 化 的 神 的 觀 念。她 說 :「 對

我 來 說，牠 就 像 是 天 上 的 聖 誕 老 人。而 且，我 記 得 對 聖 歌 特 別 感 到 困

惑 。 我 在 學 校 唱 聖 歌 ， 歌 詞 說「 所 有 光 明 與 美 麗 的 事 物 ， 所 有 偉 大 與

微 小 的 事 物 ， 所 有 聰 明 與 美 妙 的 事 物 ， 都 是 神 所 創 造 的 。 」當 時 ， 我

不 解 地 想 著「 那 麼， 是 誰 創 造 了 愚 蠢 與 醜 陋 的 東 西 呢 ？ 」那 些 豐 收 聖

歌 也 是 一 樣，讚 美 神 賜 予 陽 光 與 雨 水。我 想，那 麼，神 一 定 也 帶 來 了

乾 旱 與 饑 荒。 」丹 津． 葩 默 似 乎 面 臨 了「 二 元 」的 問 題。好 與 壞、 黑

暗與光明、大與小，她尋找超越對立的答案。

她不斷地尋覓著某樣東西。她也不確定那是什麼。當她十三歲

時 ， 曾 經 嘗 試 閱 讀 《 可 蘭 經 》。 她 又 嘗 試 瞭 解 基 督 教 。 但 是 ， 她 還 是

落 入 謎 團 中。她 十 五 歲 時 開 始 學 習 瑜 伽，然 後 接 觸 了 印 度 教。她 得 到

了一點滿足。但是，還是頗為有限，於是她再度摸索回到基督教。

她 解 說：
「 問 題 是，所 有 宗 教 的 基 礎 都 建 立 在 一 個 外 在 的 神 上 面 。

我 們 有 責 任 取 悅 他，與 他 接 近。這 對 我 而 言 是 沒 有 任 何 內 在 意 義 的 。

如 果 對 你 有 意 義，絕 對 有 效。 如 果 對 你 沒 有 意 義 ，那 麼 你 就 什 麼 也 沒

有 了。你 首 先 必 須 信 仰 這 個 超 越 物 質 界 的 神 明，與 他 產 生 一 種 關 係 ，

然 後，你 才 能 得 到 進 步。如 果 你 和 我 一 樣 不 信，那 麼，你 也 無 法 走 上

這 條 道 路 。 」 她 繼 續 說 :「 我 記 得 有 一 回 和 當 時 仍 未 與 哥 哥 結 婚 的 嫂

嫂 談 天，她 也 是 我 們 家 的 好 友 。她 是 猶 太 人，她 辯 說 耶 穌 不 是 神 的 兒

子。我 從 她 的 言 語 推 論 下 去，得 到 沒 有 神 的 結 論。對 我 來 說，好 像 是

一個偉大的發現。是的！這正是我的感覺。」
 當她十幾歲時，轉向了存在主義思想，以一種「非常膚淺的方

式 」， 閱 讀 沙 特 、 齊 克 果 、 卡 繆 等 。 她 發 現 ， 問 題 在 於 這 些 人 雖 然 提

出 了 所 有 正 確 的 疑 問，並 且 描 述 人 類 的 現 況，但 是，他 們 沒 有 答 案 。

於是，她繼續追尋下去。

當 她 在 學 校 讀 書，有 一 位 老 師 為 他 們 讀 誦 漢 瑞 奇．哈 爾（ heinrich

Harrer）的《 西 藏 七 年 》
（ Seven Years in Tibet）
。讀 到 作 者 旅 行 雪 國 ，

以 及 他 與 達 賴 喇 嘛 的 友 誼。丹 津．葩 默 感 到 不 可 思 議，世 上 竟 存 在 著

這 種 人 物。 當 她 九 歲 或 十 歲 時 ， 看 見 一 個 有 關 泰 國 寺 院 的 節 目 ， 在 一

座 寺 院 的 帶 狀 雕 刻 上 ，描 繪 著 佛 陀 的 生 平 。 她 問 母 親 這 是 什 麼 人 。 母

親 回 答 ：「 他 是 東 方 國 家 的 某 個 神 明 。 」 丹 津 ． 葩 默 確 定 地 說 ：「 不 ，

他 像 耶 穌 一 樣 活 在 世 間 ， 他 有 個 故 事 。 」後 來 ， 她 終 於 發 現 這 個 故 事

是怎麼一回事。
３ 尋道開始

一 九 六 一 年，十 八 歲 的 丹 津．葩 默 的 尋 道 之 旅 有 了 突 破。當 時 ，

她 與 母 親 即 將 前 往 德 國 探 訪 莫 文，莫 文 參 加 英 國 皇 家 空 軍 駐 防 當 地 。

他 們 將 共 度 聖 誕 節。 她 於 年 前 離 開 了 小 學 ， 在 哈 克 尼 圖 書 館 做 事 。 這

個 工 作 正 如 她 的 老 師 所 推 薦，很 好 也 很 安 靜，適 合 她 有 條 理 的、嚴 密

的 頭 腦。而 且，她 非 常 喜 歡 閱 讀 好 書。她 原 本 希 望 上 大 學 研 讀 英 文 與

哲 學，但 是 母 親 無 法 負 擔 她 的 學 費。丹 津．葩 默 安 慰 自 己，賺 錢 可 以

讓 她 早 點 離 開 英 國 。 她 說 ：「 有 時 ， 一 種 對 東 方 的 思 念 ， 使 我 備 受 折

磨。」她 從 圖 書 館 帶 了 三 本 書 到 德 國 度 假，沙 特 與 卡 繆，還 有 一 本 書 ，

她 臨 走 前 有 人 剛 把 它 還 給 了 圖 書 館，封 面 是 一 張 美 好 的 佛 像，但 是 ，

她 被 吸 引 的 是 書 名 《 不 動 搖 的 心 念 》（ The Mind Unshaken）。 她 在 德

國 將 沙 特 與 卡 繆 都 讀 完 了，為 了 某 種 原 因，卻 忽 略 了 這 本 佛 教 書 籍 。

當 她 返 回 英 國，飛 機 延 誤 了 八 小 時，由 於 機 場 是 軍 防 設 施，沒 有 商 店

或 是 娛 樂 場 所，她 找 不 到 事 情 解 悶，只 有 打 開 這 本 佛 書。她 才 讀 了 一

半 ， 就 轉 向 母 親 ， 用 細 微 又 驚 訝 的 語 調 說 ：「 我 是 佛 教 徒 。 」 母 親 用

平 實 的 音 調 回 答 ：「 親 愛 的 ， 很 好 。 你 把 書 讀 完 ， 然 後 講 給 我 聽 。 」

丹津．葩默的態度卻不像她母親這樣平淡。

她 說 ：「 我 感 到 驚 訝 極 了 。 所 有 我 一 向 相 信 的 事 情 ， 都 寫 在 書 裡

面 ！ 比 我 自 己 能 夠 描 述 的 好 太 多 了。那 種 見 地，正 是 我 所 想、所 感 受

到 的。同 時，還 有 這 條 絕 對 清 明 與 邏 輯 的 道 路，帶 領 我 們 回 到 自 己 內

心的完美。」

明 確 地 說， 佛 陀 在 那 些 書 頁 中 所 面 對 的 ，正 是 丹 津．葩 默 當 年 看
著 公 車 上 的 人 們，心 中 所 產 生 的 疑 惑。這 就 是 生 老 病 死 的 人 生 普 遍 問

題 。 她 說 :「 我 同 時 很 喜 歡 輪 迴 的 教 導 ， 並 相 信 沒 有 一 個 外 在 的 神 祇

在牽著我們走。當我接觸印度教，其中有許多地方強調阿特曼

（ Atman： 生 命 的 本 源 、 靈 魂 ）， 以 及 它 與 神 祇 之 間 的 關 係 。 我 第 一

次 聽 見 阿 特 曼 這 個 字 眼，有 一 種 暈 眩 的 感 覺，甚 至 這 個 字 眼 都 使 我 退

避。佛 教 與 它 相 反，談 論 的 是 沒 有 阿 特 曼，沒 有 一 個 獨 立 的 實 體，沒

有 一 個 大 寫 的 、 發 亮 的「 我 」的 存 在 。 這 種 觀 念 真 是 給 了 我 一 個 大 解

放 。 我 真 高 興 終 於 找 到 一 個 從 這 種 觀 念 出 發 的 宗 教 與 靈 修 道 路 。 」她

對 阿 特 曼 這 個 字 眼 所 產 生 無 法 解 釋 的 暈 眩 感，如 同 她 在 人 生 中 其 他 許

多奇怪的偏好，後來都得到了解答。

最 後，她 找 到 了 答 案。她 繼 續 說：
「那本書徹底改變了我的生活。

我 記 得 三 天 後 ， 我 走 路 去 上 班 ， 心 中 想 著 :「 我 當 佛 教 徒 多 久 了 ？ 三

天 嗎 ？ 不 ， 我 已 經 當 過 好 多 世 的 佛 教 徒 。 」當 時 ， 她 還 不 知 自 己 的 想

法是多麼的正確。

丹 津 ． 葩 默 一 旦 找 到 了 自 己 的 道 路 ， 她 立 刻 上 路 了 。 她 說 ：「 如

果 你 想 做 一 件 事 ， 你 應 該 把 它 正 確 地 做 好 。 」這 是 她 一 生 的 座 右 銘 。

但 是，在 一 九 六 一 年 的 英 國，這 不 是 一 件 容 易 的 工 作。如 今，佛 教 已

經 盛 行，有 關 佛 教 的 書 籍 出 版 了 數 百 本，靜 坐 中 心 也 四 處 成 立，甚 至

伯 斯 那 綠 市 的 古 老 救 火 站 也 蛻 變 成 為 一 座 精 緻 的 佛 教 寺 院，成 為 嘈 雜

中 的 一 個 平 靜 綠 洲。但 是，當 丹 津．葩 默 剛 開 始 遇 見 佛 教 時，她 幾 乎

是 完 全 孤 獨 的。不 論 如 何，她 以 一 種 初 改 變 信 仰 者 的 熱 心 與 天 真，開

始她的旅程。

她 說：
「 我 不 停 地 讀 到 佛 教 一 件 主 要 的 事 情，就 是「 無 欲 」
。於 是 ，
我 告 訴 自 己 ：「 沒 錯 ！ 」 我 把 所 有 的 衣 服 都 交 給 了 母 親 ， 然 後 穿 上 黃

綠 色 的 法 衣 ， 腰 間 束 著 帶 子 ， 並 套 上 黑 色 的 長 統 襪 。 」她 回 想 起 這 段

歷 史 ， 笑 了 起 來 。 她 繼 續 說 ：「 我 不 再 化 妝 ， 我 將 頭 髮 束 到 腦 後 ， 穿

著 樸 實 的 鞋 子，不 再 和 男 孩 子 約 會。我 極 度 渴 望 變 成 一 個 無 欲 的 人。」

這個階段並沒有維持很長久。不久，她發現了依克里斯頓廣場

（ Eccleston Square）的 佛 教 團 體 。 這 個 佛 教 團 體 正 位 於 維 多 利 亞 車

站 的 後 面 ， 它 於 一 九 二 四 年 由 克 斯 摩 思 ． 韓 佛 瑞 （ Christmas

Humphrey） 法 官 所 創 辦 。 韓 佛 瑞 可 能 是 將 東 方 精 神 思 想 介 紹 給 英 國

群 眾 最 有 供 獻 的 一 位 人 士。他 的 個 性 非 常 奇 妙，將 傑 出 的 法 官 生 涯 ，

與 非 傳 統 的 興 趣 結 合 起 來，內 容 包 括 非 傳 統 醫 學 、占 星 學 、超 能 知 覺

（ ESP）， 以 及 佛 教 。 他 與 心 理 學 家 容 格 (C． G． Jung)、 襌 師 鈴 木 大

拙 (D． T． suzuki)、 泰 國 皇 室 都 有 來 往 。 當 達 賴 喇 嘛 剛 流 亡 海 外 ， 他

是 最 先 會 見 並 招 待 達 賴 喇 嘛 的 少 數 人 士 之 一。當 丹 津．葩 默 開 始 接 近

佛 教 團 體，這 個 團 體 是 西 方 世 界 中 最 古 老、最 龐 大 的 一 個 佛 教 組 織 。

時至今日，它還是一棟小小的建築物，會員也十分有限。

她 說 ：「 我 走 進 這 棟 建 築 物 的 大 門 ， 發 現 其 他 人 都 不 像 我 穿 著 黃

色 的 法 衣 。 我 想「 我 有 些 地 方 一 定 搞 錯 了 。 」或 許 ， 我 不 應 該 將 衣 服

都 送 掉。我 告 訴 了 母 親，她 將 衣 櫃 的 鑰 匙 交 給 我。她 不 曾 將 我 的 衣 服

送 走，只 是 鎖 在 衣 櫃 中。她 沒 有 說 過 一 句 話，她 只 是 等 待 著。她 真 是

非常的靈巧。」

在 依 克 里 斯 頓 廣 場， 丹 津 ． 葩 默 沉 浸 在 南 傳 佛 教 的 寶 藏 中 。 南 傳

佛 教 存 在 於 斯 里 蘭 卡、緬 甸、泰 國、越 南 與 高 棉。她 學 習 佛 陀 的 四 聖

諦，佛 陀 對 人 類 現 況 與 解 答 方 法 有 卓 越 又 邏 輯 的 分 析。內 容 包 括 苦 的
真 相 （ 苦 ）、 苦 因 的 真 相 （ 集 ）、 滅 苦 的 真 相 （ 滅 ）、 解 脫 之 道 的 真 相

（ 道 ）。 這 是 佛 陀 在 菩 提 樹 下 開 悟 後 偉 大 開 示 的 精 華 。 她 發 現 了 八 正

道：正見、正思惟、正語、正業、正命、正精進、正念、正定。這是

佛陀為世俗或冥思生活所繪的藍圖，它們是修道最基礎的東西。丹

津 ． 葩 默 照 單 全 收 。 她 說 ：「 我 就 像 一 個 饑 餓 的 人 坐 上 了 宴 席 。 」 那

時，還 有 佛 教 的 禪 宗。禪 的 謎 語 及 巧 妙 的 機 鋒 操 練，使 她 非 常 沮 喪 。

她 說 ：「 我 記 得 自 己 躺 在 床 上 哭 泣 ， 因 為 我 完 全 不 能 理 解 。 它 充 滿 了

自 相 矛 盾 的 話 語。如 今，我 能 夠 享 受 禪。但 是，如 果 我 最 初 讀 的 是 禪 ，

我絕對不會繼續下去。」

丹 津．葩 默 覺 得 自 己 求 道 很 孤 獨 ， 她 製 作 了 一 個 佛 壇，鋪 上 金 鳳

花 的 黃 色 洗 澡 巾，上 面 擺 置 一 尊 佛 像。這 尊 佛 像 是 一 位 女 士 贈 送 的 ，

因 她 曾 向 這 位 女 士 買 了 兩 隻 暹 羅 貓。當 時，她 的 東 西 都 是 以 這 種 方 式

獲 得 的。這 尊 佛 像 本 來 擺 置 在 這 位 女 士 的 壁 爐 架 上，佛 像 是 她 的 航 海

商 人 丈 夫 從 緬 甸 買 回 來 的。當 這 位 女 士 發 現 丹 津．葩 默 是 真 正 的 佛 教

徒，她 立 刻 將 佛 像 送 給 她。丹 津．葩 默 在 佛 壇 前 禮 拜，她 拜 得 很 自 然 、

有 勁，非 常 的 喜 悅。她 說：
「 當 我 第 一 次 走 進 佛 教 團 體，一 看 見 佛 壇 ，

我 的 第 一 個 衝 動 就 是 拜 下 去 。 然 後 我 想 ：「 噢 ， 不 ， 不 ， 不 。 不 能 這

麼 做。佛 教 徒 不 做 這 種 事。」於 是，我 沒 有 拜 下 去，但 是，不 去 禮 拜

使 我 覺 得 非 常 痛 苦。後 來，我 看 見 東 方 圖 片 上，人 們 在 佛 像 面 前 禮 拜，

我覺得快樂極了。我不斷地、不停地禮拜，覺得對極了。」

她 同 時 知 道 了 西 藏 的 咒 語 「 唵 嘛 呢 叭 彌 吽 」， 這 句 咒 語 呼 喚 著 慈

悲的觀世音菩薩。她以自己的方式開始念誦，獲得了驚人的效果。

她 說 ：「 我 什 麼 也 不 懂 ， 我 以 為 人 必 須 一 直 地 念 誦 咒 語 。 於 是 ，
我 開 始 不 斷 地 念 它。首 先，我 念 出 聲 來，後 來，我 在 心 裡 念 誦。事 實

上 ， 很 像 《 東 正 教 徒 朝 聖 記 》（ The Way of a Pilgrim） 中 ， 那 個 俄 國

農 夫 不 斷 念 誦 耶 穌 儔 辭。但 是 ， 當 時 我 對 這 個 故 事 也 是 一 無 所 知 。 我

只 是 在 心 中 不 斷 地 念 誦。很 短 的 時 間 內，它 就 帶 來 有 趣 的 效 果。當 時

我 仍 在 工 作，我 發 現 自 己 可 以 將 事 情 做 得 很 好，心 中 一 面 還 念 誦 著 禱

辭 。 它 好 像 分 去 我 頭 腦 的 一 部 分 ， 讓 我 有 這 種 觀 察 的 意 識 ， 發 出「 唵

嘛 呢 叭 瀰 吽 」的 共 鳴 。 它 給 予 我 空 間 ， 使 我 對 身 邊 的 事 情 保 持 覺 知 ，

不致身陷其中。」

但 是，有 些 事 情 似 乎 不 太 對 勁。雖 然 她 一 點 也 不 懷 疑 佛 教 很 適 合

她 ，但 是， 南 傳 佛 教 的 一 些 觀 點 使 她 感 到 擔 憂。 阿 羅 漢 的 思 想 尤 其 令

丹 津 ．葩 默 感 到 不 安 ，這 些 偉 大 的 英 雄 已 經 獲 得 了 涅 槃 ， 完 全 消 除 了

無 明、貪 婪 與 瞋 恨。因 此，他 們 再 也 不 必 回 到 這 個 苦 難 的 世 界。他 們

得 到 自 由 了 ！ 這 應 該 是 丹 津． 葩 默 所 追 尋 的 東 西 ，但 是， 它 從 來 不 吸

引她。

她 說 ：「 這 其 中 一 點 也 沒 有 提 到 愛 。 我 愛 佛 陀 ， 每 當 我 想 到 衪 ，

我 流 下 奉 獻 的 眼 淚。我 希 望 像 佛 陀，但 是，我 不 希 望 像 阿 羅 漢。阿 羅

漢 使 我 感 覺 很 冷 漠。事 實 上，這 種 厭 惡 的 感 覺 是 十 分 不 公 平 的，如 今，

我 對 阿 羅 漢 的 感 受 好 多 了。但 是，當 時 阿 羅 漢 的 思 想 真 正 使 我 感 到 憂

慮。如 果 你 有 塊 薑 蛋 糕，而 你 不 喜 歡 薑，這 可 是 麻 煩 了。因 此，我 雖

然 愛 佛 教， 但 我 不 喜 歡 南 傳 佛 教 的 導 向 。 那 不 是 我 想 前 去 的 地 方 。 這

其 中 少 掉 了 一 點 東 西，但 我 不 知 道 是 什 麼。當 時，我 只 是 感 覺 南 傳 佛

教的方式並不正確。」

丹 津．葩 默 不 斷 修 正 自 己 的 追 尋 ， 找 尋 一 條 最 適 合 她 的 道 路。 幾
個 月 後 ， 她 讀 到 一 本 龍 樹 菩 薩 （ Nagarjuna） 的 書 籍 。 龍 樹 菩 薩 是 西

元 二 世 紀 著 名 的 佛 教 聖 人 與 哲 學 家。她 在 這 本 書 中 發 現 了 菩 薩 的 定 義

是 「 精 神 的 英 雄 」， 菩 薩 選 擇 放 棄 涅 槃 ， 一 而 再 地 回 到 這 個 世 界 ， 幫

助 解 救 所 有 的 眾 生 。 她 說 ：「 我 立 刻 明 白 了 。 這 正 是 我 所 追 尋 的 。 它

是 我 的 目 標，不 是 為 了 自 己，而 是 出 於 同 情 心，為 了 所 有 的 生 命。菩

薩的思想，真正與我產生了共鳴。」

然 而，當 她 發 現 了 自 己 的 道 路 ， 卻 帶 來 另 一 個 大 問 題。 龍 樹 菩 薩

是大乘佛教的創始者，而大乘佛教被尊崇與主要的修習地點是在西

藏 。六 ○ 年 代 的 時 候 ，藏 傳 佛 教 幾 乎 不 為 人 知， 而 為 人 所 知 的 部 分 卻

不 受 人 喜 愛。一 些 勇 敢 的 旅 行 者 偷 潛 入 這 塊 不 向 外 人 公 開、被 禁 止 的

土地，回來後講述一些魔法與靈異現象的精采故事。喇嘛們能夠

「 飛 」， 他 們 憑 著 意 志 力 變 化 出 東 西 ， 或 讓 它 們 消 滅 。 他 們 能 夠 變 成

動物或是所希望的任何形式。他們以一種奇怪的、出神似的跳躍方

式，幾 乎 跨 越 時 間 的 旅 行 到 不 知 是 什 麼 地 方。西 藏 有 鬼 魂 與 精 靈，還

有 貌 似 外 星 人 的 偶 像，偶 像 有 許 多 手 臂 與 腳，露 出 尖 牙，眼 睛 突 出 。

因 此，藏 傳 佛 教 被 倫 敦 佛 教 團 體 中 大 部 分 知 識 分 子 所 排 除，認 為 它 是

巫 術、秘 教，基 本 上 是 墮 落 的。藏 傳 佛 教 不 似 禪 的 樸 素，也 不 似 南 傳

佛教有嚴格的教義，它就是大怪異了。沒有人能夠瞭解它。

丹 津．葩 默 是 佛 教 團 體 中 的 新 分 子，又 是 敏 銳 的 一 員，她 對 藏 傳

佛 教 與 它 所 代 表 的 東 西，立 刻 不 予 理 睬。但 是，它 並 沒 有 被 放 棄 掉 。

當 她 閱 覽 著 另 一 本 書，讀 到 一 段 簡 略 介 紹 西 藏 四 個 教 派 的 文 章。計 有

寧 瑪 巴 （ Nyingmapa）、 薩 迦 （ Sakya）、 格 魯 巴 （ Gelugpa） 及 噶 舉

派（ Kargyupa）。 她 說 :「 當 我 讀 到「 噶 舉 派 」這 個 字 眼 ， 我 的 心 中 有

個 聲 音 說 「 你 是 噶 舉 派 」。 於 是 ， 我 說 「 什 麼 是 噶 舉 派 」 ？ 這 個 聲 音
說 「 這 不 重 要 。 你 是 噶 舉 派 」。 我 的 心 臟 好 像 沉 沒 了 下 去 。 我 最 不 想

當的就是藏傳佛教徒。」

丹 津．葩 默 的 故 事 中，這 個 聲 音 在 緊 要 關 頭 時，一 再 地 出 現。這

個 聲 音 引 領 她、警 告 她，將 她 導 入 正 確 的 方 向。 不 論 她 的 頭 腦 告 訴 她

什 麼，她 永 遠 留 心 這 個 聲 音。她 說：
「 事 實 上，我 很 難 忽 視 這 個 聲 音 。

有時候，這聲音很響亮。」

丹 津．葩 默 跟 隨 著 這 個 聲 音 的 領 導，聯 絡 到 一 位 據 她 所 知 倫 敦 唯

一 瞭 解 藏 傳 佛 教 的 人 。他 們 共 飲 下 午 茶 ， 這 人 交 給 她 一 本 依 凡 ． 文 茲

（ Evan-Wentz） 所 著 的 《 密 勒 日 巴 （ Milarepa） 傳 記 》。 密 勒 日 巴 是

西 藏 最 受 喜 愛 的 詩 人 兼 聖 人，他 是 最 卓 越 的 洞 穴 修 行 者，而 且 是 噶 舉

派 教 派 的 創 始 人。密 勒 日 巴 的 故 事 是 吸 引 人 的 ， 他 生 於 十 一 世 紀 ， 少

年 時 代 的 生 活 非 常 不 名 譽，他 施 黑 法 術 報 復 欺 侮 他 的 家 庭 的 人，其 間

還 殺 掉 幾 個 人。他 是 一 個 流 氓 式 的 靈 修 英 雄。後 來，他 發 現 自 己 錯 了，

尋 找 有 名 的 瑪 爾 巴 （ Marpa） 譯 師 為 上 師 ， 瑪 爾 巴 從 印 度 帶 回 了 佛 教

經 典，密 勒 日 巴 請 他 指 示 解 說 真 理。瑪 爾 巴 看 了 一 眼 站 在 面 前 的 這 個

年 輕 惡 棍，立 刻 指 派 他 一 個 繁 重 的 工 作，去 建 造 高 聳 的 石 塔。當 密 勒

日 巴 將 石 塔 造 好，瑪 爾 巴 檢 視 一 番，粗 魯 地 吩 咐 密 勒 日 巴 將 塔 拆 掉 ，

將 石 塊 放 回 原 先 的 地 方。這 種 又 建 又 拆 的 過 程 重 複 了 四 次，密 勒 日 巴

流 著 血，幾 乎 崩 潰 了。他 為 自 己 錯 誤 的 行 為 贖 罪，證 明 了 他 的 決 心 。

於是，瑪爾巴賜予他所渴望的祕密灌頂與教導。

密 勒 日 巴 帶 著 拐 杖、斗 篷、碗 盆，其 他 什 麼 也 沒 帶，隱 沒 到 孤 獨

山。孤 獨 山 上 氣 候 冰 寒，除 了 蕁 麻，什 麼 食 物 都 沒 有。密 勒 日 巴 瘦 成

骷 髏 一 樣，皮 膚 全 部 變 成 了 綠 色。但 是，他 的 冥 思 成 功 了。因 為 他 學

會 提 升 使 人 迷 醉 欣 喜 的 神 祕 熱 能。生 活 在 零 下 的 溫 度 裡，他 保 持 著 溫

暖。農 夫 傳 告 著 看 見 密 勒 日 巴 在 山 谷 間 飛 行。經 過 了 許 多 年 的 努 力 修

練，密 勒 日 巴 終 於 出 來 教 化 人。這 時，鮮 花 如 雨 般 降 落，天 空 出 現 了

彩虹。

世俗的追逐帶來的只是不可避免的悲哀。
獲得的結果是消散。建造的結果是毀滅。
會面的結果是分離。誕生的結果是死亡。
當你瞭解這點，你應自始就放棄獲得、堆積、建造與會面。
同時，你應忠實遵循卓越上師的教誨，開始尋求真理。
真理沒有誕生也沒有死亡，它就是最巧妙的技藝。

密 勒 日 巴 的 話 語 由 他 忠 心 的 弟 子 惹 瓊 巴（ Rechungpa）記 錄 了 下

來。惹瓊巴後來帶給丹津．葩默重大的影響。

丹 津．葩 默 將 書 放 下，她 的 信 仰 改 變 了。雖 然 這 些 神 奇 的 內 容 ，

對 佛 教 團 體 中 有 地 位 又 傳 統 的 分 子 而 言，是 列 入 禁 制 的。但 是，這 些

東 西 在 丹 津 ． 葩 默 的 體 內 。 她 說 ：「 書 中 談 到 淨 土 、 神 鬼 、 天 堂 、 地

獄，我 被 打 動 了。這 是 我 在 家 庭 降 靈 會 中 所 知 道 的 東 西。畢 竟，我 是

從 桌 子 在 屋 裡 飄 浮 的 環 境 中 長 大 的。對 我 來 說，密 勒 日 巴 會 飛 的 這 種

觀 念，是 完 全 合 理 的。因 為，當 我 年 幼 生 病 的 時 候，也 有 過 出 體 的 經

驗 。但 是， 南 傳 佛 教 與 禪 宗 都 不 曾 提 到 這 些 東 西 。它 們 的 道 路 非 常 的

理 性，使 我 感 到 困 擾。沒 有 人 談 到 靈 的 問 題。我 的 頭 腦 相 當 邏 輯，也

不 是 一 個 容 易 上 當 的 人。但 是，當 我 遇 見 一 些 事 情，它 真 正 表 達 出 人

類高層次的潛能，我會注意它。」

接 下 來 的 步 驟，很 明 顯 是 尋 找 一 位 老 師 來 帶 領 她，如 同 密 勒 日 巴

找 到 卓 越 的 瑪 爾 巴 上 師 。 她 說 ：「 我 知 道 自 己 必 須 找 到 一 位 老 師 ， 不
是 任 何 老 師，而 是「 那 一 位 」老 師。我 從 來 不 曾 懷 疑 自 己 能 夠 找 到 他 。

他 將 在 印 度，屬 於 卡 久 巴 教 派。因 為，所 有 西 藏 難 民 都 前 往 那 個 地 方。

我下定決心前往那邊去尋找他。」但是，這件事還沒有發生。

當 時，丹 津．葩 默 的 生 命 中 除 了 嚴 肅 的 精 神 探 索，還 有 其 他 的 事

情。她 才 十 幾 歲，長 得 很 漂 亮，一 頭 長 長 的 捲 髮。認 識 她 的 人，都 用

「 熱 情 奔 放 」來 形 容 她 。 當 她 成 長 後 ， 不 但 習 慣 了 自 己 女 性 的 身 體 ，

並 且 開 始 積 極 的 享 受 它。她 發 現 了 男 孩，男 孩 當 然 也 發 現 了 她。倫 敦

市 中 心 的 生 活 是 有 趣 的。六 ○ 年 代 早 期，是 貓 王、瑞 奇．尼 爾 森、二

次 大 戰 後 蔑 視 傳 統 行 為 乖 僻 者、盧 森 堡 電 台 與 搖 滾 樂 的 時 代。年 輕 人

青 春 熱 狂 的 團 體 剛 剛 開 始，而 丹 津，葩 默 動 員 了 全 身 心 的 熱 情 來 參 與。

她 說 ：「 我 穿 著 打 洞 的 高 跟 鞋 、 漂 亮 的 衣 服 。 我 前 往 爵 士 樂 俱 樂

部 ， 我 愛 跳 舞 。 我 對 貓 王 非 常 的 著 迷（ 丹 津 ． 葩 默 成 為 佛 教 徒 後 ， 貓

王 是 她 最 大 的 放 棄 ）。 事 實 上 ， 我 有 非 常 繁 忙 的 社 交 生 活 ， 交 了 一 大

堆 男 朋 友， 尤 其 是 東 方 的 男 孩 。很 奇 怪 的 是，西 方 男 孩 從 來 都 不 吸 引

我。但 是，我 一 直 很 確 定 一 件 事，我 不 想 結 婚。我 記 得 十 六 歲 時，將

要 做 第 三 次 的 伴 娘 ， 一 位 朋 友 對 我 說 :「 別 做 了 ！ 當 了 三 次 的 伴 娘 ，

永 遠 不 會 當 新 娘 ！ 」我 回 答 ： 這 是 個 可 笑 的 迷 信 。 但 是 ， 希 望 這 個 迷

信 生 效 ， 它 將 帶 來 一 些 額 外 的 收 穫 。 」我 希 望 獨 立 ， 我 不 希 望 腦 海 裡

充滿對一個人的思念。」

丹 津，葩 默 的 這 兩 面，無 法 避 免 地 發 生 了 衝 突。她 陷 入 了 內 心 的

掙 扎 ， 經 過 好 幾 年 ， 也 沒 有 得 到 解 決 。 她 說 ：「 一 方 面 ， 我 是 一 個 輕

浮 的、愛 玩 的 年 輕 女 人：另 一 方 面，我 是 嚴 肅 又「 心 靈 」的。我 在 亮

晶 晶 的 裙 子 與 黑 長 統 襪 平 底 鞋 之 間，搖 擺 不 定。這 兩 面 產 生 了 戰 爭 。
當 時，我 擔 心 輕 浮 的 一 面 將 要 得 勝。」這 種 分 裂 並 帶 來 了 其 他 的 困 難。

她 繼 續 說 ：「 我 擁 有 兩 方 面 的 朋 友 ， 他 們 永 遠 都 不 能 融 合 。 有 一 天 ，

我 參 加 一 個 聚 會，會 中 邀 請 了 兩 方 面 的 朋 友。我 遲 到 了， 當 我 走 進 大

門 ，朋 友 們 看 來 完 全 的 困 惑。 因 為，他 們 之 間 擁 有 唯 一 相 同 的 東 西 就

是 我。而 他 們 談 論 的 似 乎 是 完 全 不 同 的 兩 個 人。他 們 真 正 使 我 感 到 危

機。我 不 知 應 該 如 何 解 決 這 場 面。這 時，我 聽 見 自 己 內 在 的 聲 音 說 ：

「 別 擔 心。當 時 間 來 臨 時，你 自 然 會 放 棄。你 還 年 輕，好 好 享 受 吧 。

時 候 到 了 ， 你 將 真 正 有 一 些 可 以 放 棄 的 東 西 。 」聽 見 了 這 個 聲 音 ， 我

放鬆了。」

她 繼 續 與 男 孩 約 會、跳 舞。一 個 義 大 利 節 日，她 飲 用 太 多 義 大 利

紅 勤 地 酒 而 醉 倒 了。雖 然 她 過 著 輕 浮 的 生 活，但 是，她 一 直 沒 有 忘 記

追尋上師的希望。她從佛教新聞網路上，聽聞一位名叫斐達．貝荻

（ Freda Bedi）的 英 國 女 性 的 消 息 。 斐 達 嫁 給 一 位 印 度 人 ， 成 為 佛 教

徒。她 創 辦 了 一 所 小 規 模 的 噶 舉 派 女 尼 修 院，並 在 印 度 北 方 達 胡 西 市

（ Dalhousie） 成 立 了 一 所 年 輕 轉 世 喇 嘛 的 學 校 。 這 是 個 適 合 她 開 始

尋 道 的 好 地 方。丹 津．葩 默 寫 信 給 貝 荻，詳 細 解 說 她 也 是 噶 舉 派，她

願 以 任 何 可 能 的 方 式 提 供 服 務。但 是，她 只 是 一 名 受 訓 的 圖 書 館 員 ，

不 知 能 夠 做 什 麼 事 情 。 貝 荻 回 信 給 她 ：「 請 你 來 吧 ， 儘 管 來 ， 不 要 擔

心。」

這 扇 門 打 開 了。但 是，走 進 去 還 是 困 難 的。丹 津．葩 默 需 要 旅 費

前 往 印 度，這 不 是 圖 書 館 的 薪 水 所 能 夠 負 擔 的。她 決 定 尋 找 一 個 高 薪

的 工 作。她 對 世 俗 的 事 情 向 來 缺 乏 野 心，事 業、成 功、個 人 的 讚 賞 ，

對 她 都 毫 無 意 義。她 說：「 我 從 來 不 曾 被 逼 迫 在 這 些 方 面 證 明 自 己 。 」

但是，當她下定了決心，她再度面對自己的命運或是因果。
 她 說 ：「 我 幾 乎 立 刻 發 現 了 布 魯 斯 貝 瑞 市 （ Bloomsbury） 東 方 與

非 洲 研 究 學 校，有 一 個 徵 才 的 廣 告。我 前 往 面 試，會 見 皮 爾 森 先 生 ，

他 是 圖 書 館 長。皮 爾 森 先 生 剛 從 緬 甸 與 印 度 回 來，我 對 他 的 經 驗 非 常

的 好 奇，不 斷 地 向 他 發 問。他 問 我 是 否 願 意 接 受 圖 書 館 考 試，我 說 ：

「 不 。 因 為 我 將 去 印 度 幫 助 西 藏 難 民 。 」我 說 了 這 話 ， 心 想 一 定 會 失

去 這 份 工 作。皮 爾 森 先 生 問 我，準 備 何 時 離 開 前 往 印 度。我 回 答：一 、

二 年 內 ， 當 我 存 夠 了 錢 。 」當 我 離 開 他 的 辦 公 室 ， 看 見 外 面 等 待 面 試

的 人 們 排 著 長 龍。幾 天 後，我 接 到 了 皮 爾 森 先 生 的 電 話，他 說：

「啊，

我 們 兩 人 在 面 試 時 談 得 大 高 興 了，我 都 忘 了 問 你 需 要 多 少 薪 水 及 工 作

的 時 間 。 」 他 繼 續 說 ：「 我 們 非 常 歡 迎 你 來 圖 書 館 工 作 。 」

皮 爾 森 先 生 將 丹 津．葩 默 的 私 人 心 願 放 在 心 上 了。一 旦 她 被 安 插

在 圖 書 館， 他 替 她 安 排 西 藏 課 程 ， 用 的 是 圖 書 館 的 經 費 ， 上 課 也 是 圖

書 館 的 工 作 時 間。她 的 老 師 是 著 名 的 西 藏 專 家 大 衛．史 耐 格 夫（ David

Snellgrove）， 他 是 一 九 五 ○ 年 代 少 數 幾 位 真 正 去 過 西 藏 的 人 士 之

一。後 來 的 幾 年 間，當 丹 津．葩 默 面 對 著 全 是 西 藏 人 的 環 境，只 有 西

藏 文 的 經 本 可 讀，證 明 了 這 些 初 級 課 程 對 她 的 寶 貴。但 是，這 項 意 料

之 外 的 恩 賜 ， 有 時 候 也 有 些 令 人 害 怕 。 她 說 ：「 史 耐 格 夫 使 人 懼 怕 。

他 站 在 我 們 面 前，不 留 情 地 批 評。我 走 進 教 室 以 前，真 的 是 全 身 發 抖。

只 有 一 件 好 事，他 的 身 邊 有 三 位 本 教 的 喇 嘛（ 本 教 是 西 藏 最 原 始 的 宗

教 ）， 他 們 是 我 最 早 遇 見 的 西 藏 喇 嘛 。 」

接 下 來 的 幾 年 間，又 有 幾 位 喇 嘛 來 到 了 英 國，他 們 是 將 藏 傳 佛 教

輸 入 西 方 的 前 鋒 部 隊。丹 津．葩 默 是 西 方 人 中 少 數 幾 位 接 受 這 個 當 時

仍 不 流 行 的 信 仰，她 無 疑 成 為 與 喇 嘛 們 見 面 的 最 佳 人 選。她 的 母 親 總
是 對 新 的 事 物 有 興 趣，對 新 觀 念 保 持 開 放 的 態 度，尤 其 是 心 靈 方 面 的

事 情。她 母 親 邀 請 這 些 喇 嘛 到 家 中 吃 午 餐 與 晚 餐，喇 嘛 們 在 這 片 陌 生

的 土 地 上 沒 有 認 識 的 熟 人，他 們 非 常 高 興 能 夠 與 對 藏 傳 佛 教 有 興 趣 的

人士在一起。

這 些 喇 嘛 當 中，有 一 位 拉 托 仁 波 切（ Rato Rinpoche），他 目 前 是

紐 約 「 西 藏 屋 」（ Tibet House） 的 主 持 人 ， 並 且 曾 經 在 義 大 利 導 演 貝

托 魯 奇 （ Bertolucci） 的 電 影 《 小 活 佛 》（ The Little Buddha） 中 演 出

一角。還有一位就是卓越、形象獨特、後來飽受爭議的周陽．創巴

（ Choygam Trungpa）仁 波 切。創 巴 仁 波 切 後 來 從 幾 方 面 展 現 他 的 風

格。他寫了許多本暢銷的早期佛教書籍，包括《打倒精神物質主義》

（ Cutting through Spiriual Moterialism）

、《無目標的旅程》
（ Journey

Withought Goal）等 。 同 時 ， 他 在 蘇 格 蘭 創 辦 了 英 國 第 一 所 西 藏 閉 關

冥 思 中 心 「 撒 益 林 」（ Samye Ling）。 後 來 ， 他 遷 移 美 國 ， 在 克 羅 拉

多 州 的 玻 德 市 創 辦 了 與 撒 益 林 同 樣 成 功 的 納 若 巴 （ Naropa） 中 心 ，

訓 練 出 一 些 美 國 最 優 秀 的 佛 教 老 師。創 巴 仁 波 切 是 一 位 修 行 高 深 的 喇

嘛、有 成 就 的 冥 思 上 師、卓 越 的 學 者、天 生 的 溝 通 者。他 晚 年 的 時 候 ，

同 時 以 他 不 合 乎 傳 統 與 醜 聞 行 為 而 聞 名，使 納 若 巴 中 心 陷 入 了 危 機 。

當 十 九 歲 的 丹 津．葩 默 初 遇 見 年 輕、沒 沒 無 名 的 創 巴 仁 波 切，這

些 事 情 都 還 未 曾 發 生。他 與 當 時 其 他 的 喇 嘛 一 樣，四 處 漂 流、失 落 又

被 人 忽 視。 無 人 瞭 解 這 些 西 藏 老 師 所 具 備 的 能 力 。而 丹 津 ．葩 默 正 處

於這個即將跨越的地帶，她已經準備好了。

她 說：「 我 與 創 巴 仁 波 切 見 面 不 久 ， 他 就 對 我 說 ：「 你 或 許 難 以 相

信 我 將 告 訴 你 的 事 情 。在 西 藏 ， 我 其 實 是 一 位 修 證 相 當 高 的 喇 嘛 ， 我
從 沒 想 到 竟 然 會 面 對 這 種 情 況。但 是，請 你 接 受 我 教 導 冥 思 好 嗎 ？ 我

一定要得到一位弟子。

丹 津．葩 默 當 然 非 常 的 願 意。她 成 為 天 賦 異 稟 的 創 巴 仁 波 切 的 親

近 弟 子。現 在，她 不 但 有 一 些 書 可 以 導 讀，同 時 還 獲 得 了 一 個 活 的 泉

源 。 她 感 到 快 樂 極 了 。 她 說 ：「 我 覺 得 自 己 終 於 得 到 真 正 的 東 西 了 。

雖 然 創 巴 仁 波 切 並 非 我 想 像 中 的 僧 人 或 是 喇 嘛，他 一 點 也 不 好 看，他

很平凡，只會一點點英文。但是，這裡面有一些東西。」

接 下 來 的 幾 個 月，創 巴 仁 波 切 展 現 出 一 些 不 凡 的 能 力。丹 津．葩

默 回 憶 說 ：「 有 一 次 ， 他 開 始 談 到 西 藏 喇 嘛 「 影 響 天 氣 」 的 力 量 。 他

說 ：「 讓 天 上 落 下 冰 雹 不 是 一 件 難 事 ， 但 是 ， 一 旦 冰 雹 開 始 形 成 ， 預

防 它 們 可 就 不 太 容 易 了 。 」 我 們 都 覺 得 太 奇 妙 了 。 」 她 繼 續 說 ：「 接

下 來 的 一 個 禮 拜，母 親 與 我 前 往 牛 津 探 訪 他。那 是 七 月 中 旬 一 個 溫 暖

有 陽 光 的 日 子，天 空 是 可 愛 的 深 藍 色。當 我 們 下 了 車，一 片 小 黑 雲 飛

過來，下一分鐘，在我們的頭頂下起一陣小冰雹。」

有 時 他 們 討 論 比 較 嚴 肅 的 東 西。創 巴 仁 波 切 迎 接 丹 津．葩 默 火 箭

般 密 集 發 射 的 問 題，兩 人 展 開 熱 烈 的 辯 論，他 們 都 很 歡 喜 這 種 方 式 。

當 時，創 巴 仁 波 切 告 訴 她 許 多 事 情，她 一 點 也 不 瞭 解。但 是 日 後，她

明 白 了。同 時，他 給 了 她 第 一 堂 的 冥 思 教 育，教 導 她 如 何 觀 察 自 己 的

心 念，如 何 放 鬆 意 念，同 時 保 持 覺 知。丹 津．葩 默 感 覺 適 得 其 所。她

說 ：「 我 覺 得 美 妙 極 了 。 我 一 直 覺 得 冥 思 是 修 道 的 精 華 。 我 對 創 巴 仁

波 切 有 很 大 的 信 心 。 」當 時 ， 她 無 法 清 楚 說 明 冥 思 為 何 如 此 重 要 ， 以

及 冥 思 所 帶 來 的 效 用 。現 在， 經 過 三 十 年 具 體 的 修 行，她 能 夠 確 實 解

釋「 內 觀 」（ 向 內 心 觀 察 ）代 表 的 是 什 麼 意 義 。 她 說 ：「 我 們 非 常 難 駕
馭 自 己 的 意 念，它 是 失 控 的，經 常 在 製 造 記 憶、偏 見、批 判 事 物。對

大 部 份 人 而 言，彷 彿 是 一 種 騷 動 ， 一 種 內 在 的 混 亂。我 們 無 法 選 擇 如

何 思 想，任 憑 自 己 被 情 緒 吞 噬。冥 思 是 一 種 使 風 暴 平 息 的 開 始，停 止

這 種 永 無 終 止 的 心 念 的 喋 喋 不 休。一 旦 你 達 到 這 個 目 標，你 能 夠 進 入

意 識 更 深 的 層 次，它 超 越 了 表 層 的 喧 鬧 。同 時， 你 漸 漸 不 再 與 自 己 的

意 念 與 情 緒 認 同 。 你 看 見 它 們 透 明 的 本 質，不 再 完 全 相 信 它 們。這 創

造出內在的和諧，你能夠將它帶入自己每日的生活。」

但是，丹津．葩默當時已經驗到創巴仁波切比較受到爭議的部

分。她並未覺得生氣，也不曾如創巴仁波切後來的追隨者那般辱罵

他 ， 她 也 不 曾 採 取 道 德 的 高 標 準 。 她 的 態 度 正 好 相 反 。 她 說 ：「 我 記

得 第 一 次 見 到 他，我 走 入 房 間，他 拍 拍 身 邊 的 沙 發，表 示 我 應 該 坐 在

他 的 旁 邊 。 我 們 兩 人 喝 著 下 午 茶 ， 吃 著 黃 瓜 三 明 治，談 著 高 深 的 佛 教

題 目，忽 然，我 感 覺 他 的 手 在 我 的 裙 子 內 往 上 移 動。我 並 不 曾 尖 叫 ，

但 是，我 那 時 穿 的 可 是 鑽 孔 的 高 跟 鞋 呢 ！ 創 巴 仁 波 切 穿 的 是 涼 鞋，挨

了 我 一 腳 ， 他 也 沒 有 尖 叫 ， 但 是 ， 他 很 快 就 把 手 移 開 了 。 」她 回 憶 這

件事情時笑了。

創 巴 仁 波 切 並 沒 有 打 退 堂 鼓 。 她 說 ：「 他 一 直 提 議 我 與 他 睡 覺 。

我 不 停 告 訴 他 「 門 都 沒 有 」。 問 題 是 ， 他 並 不 誠 實 。 他 以 一 種 僧 人 形

象 出 現，又 說 我 使 他 被 感 情 所 左 右。我 認 為 這 是 胡 扯。雖 然，我 的 確

認 為 他 是「 純 淨 」的 ， 因 為 ， 我 無 法 瞭 解 一 位 修 行 高 深 的 西 藏 喇 嘛 怎

麼 可 能 不 純 淨。我 絕 對 不 願 意 變 成 任 何 僧 人 喪 失 戒 律 的 原 因。我 不 願

意 做 任 何 傷 害 大 乘 佛 教 的 事 情 。 如 果 他 曾 告 訴 我 ：「 親 愛 的 ， 聽 著 ，

我 十 三 歲 開 始 就 有 女 人 了 ， 我 還 有 個 兒 子 ， 你 別 擔 心 。 」如 果 這 真 是

如 此 ， 我 將 對 他 說 ：「 好 ！ 咱 們 做 吧 。 」 因 為 ， 還 有 什 麼 比 和 創 巴 仁
波 切 一 同 修 練 更 美 妙 呢。我 所 認 識 的 男 人，沒 有 一 個 人 能 和 他 相 比。」

丹 津．葩 默 使 人 驚 訝 的 坦 白。事 實 上，藏 密 的 高 層 次 修 練 中，人 運 用

性 伴 侶 來 加 強 心 靈 的 悟 性 。 她 加 了 一 句 ：「 他 沒 有 成 功 ， 因 為 他 用 可

憐的形象來表現自己。」

撇 開 他 們 之 間 性 的 小 爭 執 不 談，兩 人 保 持 了 良 好 的 友 誼。丹 津 ．

葩 默 承 認 的 說 ：「 他 確 實 有 功 力 。 雖 然 他 非 常 的 隨 意 ， 從 來 不 曾 以 一

種 我 心 目 中 的 喇 嘛 形 象 來 表 現 自 己 ， 但 他 是 個 特 別 的 人 。 」同 時 ， 創

巴仁波切鼓勵她前往印度尋找上師。一九六四年二月，二十歲的丹

津．葩 默 儲 蓄 了 九 十 英 鎊 的 船 費，啟 程 前 往 印 度。這 是 她 所 能 找 到 最

便 宜 的 旅 行 方 式，她 一 個 禮 拜 只 賺 八 英 鎊，湊 足 這 筆 錢 費 時 頗 長 久 。

她搭乘的船名叫越南號，從法國南方的馬賽港出發。到達馬賽港之

前，她 必 須 先 乘 火 車，經 過 一 道 海 峽，再 搭 乘 另 一 輛 火 車，才 正 式 開

始 這 趟 旅 程 。當 時， 創 巴 仁 波 切 夾 在 一 群 人 當 中 ，到 維 多 利 亞 火 車 站

向她送別。
４ 第一步

當 火 車 發 動 駛 離 了 月 台，將 丹 津．葩 默 的 母 親 與 她 的 國 家 留 在 身

後，不 知 過 了 多 久，她 的 眼 睛 仍 是 乾 乾 的。露 絲．塔 玲 與 克 麗 絲 丁 ．

默 里 思，她 們 兩 人 與 她 一 起 旅 行，也 將 前 往 斐 達．貝 荻 的 學 校，她 倆

此 時 已 經 淚 流 成 河 。 丹 津 ． 葩 默 說 ：「 我 無 法 瞭 解 。 我 感 到 非 常 的 快

樂。我終於上路了。這是我多年來期待的一刻。」

她 攜 帶 了 兩 個 大 袋 子，裡 面 裝 了 一 些 奇 奇 怪 怪 的 道 具。包 括 六 件

睡 衣 、 一 大 堆 肥 皂， 還 有 一 件 大 夾 克 。 這 件 夾 克 是 倫 敦 一 位 喇 嘛 託 她

轉 交 印 度 的 兄 弟 。 她 笑 著 說 ：「 我 帶 的 東 西 全 部 不 對 。 我 永 遠 沒 搞 清

楚自己怎麼可能需要六件睡衣。而印度的肥皂又製造得很好。」

越 南 號 是 一 艘 香 蕉 船，船 員 包 括 衣 索 匹 亞 人、越 南 人、蘇 丹 人 、

阿 爾 吉 利 亞 人，他 們 是 在 越 南 這 個 前 法 屬 殖 民 地 被 僱 用 的。這 是 前 往

印 度 便 宜 的 一 面。甲 板 上 不 能 擲 套 環 遊 戲，沒 有 雞 尾 酒 派 對，沒 有 豪

華 的 游 泳 池 ，旅 客 也 不 多。所 有 旅 客 都 是 緩 慢 地 向 東 行 進 ，前 往 印 度

或 更 遠 的 地 方。這 趟 旅 程 費 時 兩 週，在 巴 賽 隆 納、塞 德 港、亞 丁、孟

買 等 地 停 留，然 後 航 向 更 東 的 地 方。丹 津．葩 默 認 識 一 位 住 在 孟 買 的

女孩，她寫信請問可否在她家借住幾晚，適應一下環境。

這 趟 旅 程 緩 慢 的 步 調 完 全 配 合 丹 津 ． 葩 默 的 情 緒 。 她 說 :「 這 種

感 覺 就 像 是 中 陰 身， 世 界 正 處 於 死 亡 與 誕 生 之 間 。 你 不 屬 於 過 去 ， 也

還 沒 到 達 未 來。這 種 純 粹 乘 船 旅 行 的 時 光 很 有 限，我 等 待 著 下 一 階 段

的開始。這是一種可愛的旅行方式。」
 然 而，這 趟 旅 程 是 值 得 紀 念 的。誠 如 所 有 美 好 的 海 上 旅 行 故 事 ，

她 遇 見 了 船 上 羅 曼 史。陪 同 丹 津．葩 默 一 起 旅 行 的 還 有 一 個 年 輕 的 日

本 男 人，她 才 剛 認 識 他。他 如 同 她 許 多 其 他 的 追 逐 者，深 深 愛 上 了 這

個 活 潑、聰 慧 的 女 人 。丹 津． 葩 默 也 非 常 被 這 位 高 高 的 亞 洲 男 人 所 吸

引。他 來 自 一 個 良 好 的 家 庭，也 是 一 名 佛 教 徒。他 計 劃 乘 船 到 東 京 ，

他 們 決 定 一 同 旅 行。 一 旦 他 們 上 了 船 ， 羅 曼 史 不 可 避 免 地 萌 芽 了 ， 一

個 晚 上，日 本 男 人 在 星 光 下 向 她 求 婚 。 雖 然 ， 他 用 的 是 一 種 最 不 尋 常

的方式。

她 說 ：「 他 告 訴 我 將 說 一 些 事 情 ， 我 聽 完 必 須 回 答「 好 」。 我 答 應

了，心想是個遊戲。他說了大約五分鐘，停下來，看著我。於是，我

說 「 好 」。 我 問 他 我 自 己 剛 才 同 意 了 些 什 麼 事 情 ， 他 說 :r 你 剛 才 同 意

嫁 給 我 。 」我 爆 笑 起 來 ， 以 為 他 是 開 玩 笑 。 因 為 我 們 彼 此 一 無 所 知 ，

我不認為他是認真的。但是，他是。」

丹 津 ． 葩 默 猶 豫 不 決 ， 內 心 再 度 被 兩 個 極 端 所 牽 扯 。 她 說 :「 他

真 是 大 美 麗 了，是 個 非 常 可 愛 的 人 。 他 有 一 顆 非 常 美 好 的 心 。 我 的 朋

友 告 訴 我， 最 好 快 快 嫁 給 他， 因 為，我 不 可 能 很 容 易 再 找 到 一 個 像 他

這 樣 的 人。那 是 我 第 一 次 遇 見 一 個 人，感 覺「 我 想 和 這 個 人 在 一 起 」。

但 是，在 我 的 內 心 深 處，我 並 不 想 結 婚。我 的 想 法 是，和 他 住 在 一 起

一 段 時 間，他 將 受 不 了 我。因 為，他 是 那 麼 美 好 的 一 個 人，而 我 其 實

沒 什 麼 了 不 得。那 時，我 將 真 正 瞭 解 人 生 如 佛 陀 所 說 是 痛 苦 的。然 後，

我 可 以 回 來 當 尼 姑 。 當 時 我 的 想 法 是 "這 樣 。 」 她 繼 續 說 :「 問 題 是 ，

我 一 直 不 曾 真 正 說 過 「 不 」。 當 我 建 議 我 倆 同 居 ， 他 嚇 壞 了 。 他 說 絕

無 可 能。他 的 家 庭 與 傳 統 永 遠 不 能 容 許 它。這 將 是 不 可 思 議 的 事 情 。
我 們 必 須 結 婚。這 時，所 有 的 警 鈴 都 響 起 來 了，我 感 覺 到 一 種 被 拘 限

的恐怖。」

丹 津．葩 默 處 於 對 身 體 與 情 感 的 親 密 需 要，以 及 永 恆 存 在 的 心 靈

呼 喚 之 間，她 決 定 先 不 做 任 何 決 定。他 們 做 了 一 項 決 議。丹 津．葩 默

將 留 在 印 度 一 年，然 後 前 往 日 本。但 是 事 情 的 發 展，差 點 讓 這 個 日 本

男 孩 更 早 就 達 到 他 的 願 望。當 他 們 在 孟 買 下 了 船 ，丹 津． 葩 默 非 常 失

望，沒 有 任 何 人 如 前 約 定 的 在 碼 頭 上 迎 接 他 們。這 個 日 本 男 孩 將 女 孩

們與行李留下，前往四處尋覓一番。

丹 津 ． 葩 默 說 ：「 他 回 來 時 ， 看 來 非 常 的 害 怕 。 他 說 ：「 這 是 個 可

怕 的 地 方，簡 直 是 地 獄。我 不 能 把 你 留 在 這 裡。」我 不 知 怎 麼 辦 才 好 。

我 終 於 同 意 地 說 :「 如 果 半 小 時 內 沒 人 來 接 我 們 ， 我 將 和 你 一 起 去 日

本 。 」我 們 又 等 了 二 十 分 鐘 ， 飛 跑 來 了 一 個 人 ， 手 中 揮 舞 著 一 封 信 ，

他 說：
「 你 寫 了 封 信 給 我 的 女 兒，但 是 她 不 在 家。所 以 我 把 信 拆 開 了 。

這 封 信 今 天 早 晨 才 到 達 ， 我 趕 快 來 這 裡 接 你 。 」這 時 間 如 此 恰 巧 ， 真

是 命 運。我 記 得 那 天 晚 上，想 到 離 開 了 我 的 男 朋 友，自 己 是 哭 著 睡 著

的。但 是，第 二 天 早 晨，我 醒 來 時 覺 得 十 分 愉 快。我 告 訴 自 己：「 啊 ，

沒有什麼關係。」

於 是，丹 津 ．葩 默 與 她 的 女 友 們 前 往 北 印 度 的 達 胡 西 市， 尋 找 斐

達 ．貝 荻 教 育 年 輕 喇 嘛 的 學 校 。她 們 到 達 的 時 間 是 三 月。 旅 途 的 最 後

兩 個 小 時，丹 津．葩 默 穿 著 拖 鞋 在 雪 地 跋 涉。她 的 腳 雖 然 溼 了，但 是 ，

她 的 精 神 昂 揚 。 她 說 ：「 我 開 始 進 入 山 區 ， 見 到 愈 來 愈 多 的 西 藏 人 。

當 我 終 於 到 達 了 達 胡 西 市， 看 見 上 千 的 西 藏 人 ， 四 周 環 繞 著 雪 山 ， 天

空是亮藍色的，真是太可愛了。」
 她 繼 續 說 ：「 我 們 發 現 貝 荻 太 太 在 廚 房 裡 ， 彎 腰 望 著 一 個 爐 子 ，

爐 子 不 斷 冒 著 白 煙， 一 點 熱 氣 也 出 不 來 。她 正 在 煮 西 藏 乳 酪 粥，真 使

人 噁 心。貝 荻 太 太 長 得 高 高 胖 胖 的，大 約 五 十 幾 歲，她 有 一 對 藍 眼 睛，

鷲 鳥 般 彎 曲 的 鼻 子，灰 髮 捲 束 腦 後。我 記 得 她 穿 了 一 件 粗 布 織 的 茶 栗

色印度紗麗服，使她看來顯得很龐大。」

斐 達．貝 荻 真 正 是 一 個 人 物。 如 今，她 已 成 為 藏 傳 佛 教 圈 中 的 傳

奇。她 過 著 一 種 多 彩 多 姿 的 生 活。她 出 生 於 英 國 上 流 社 會，在 牛 津 遇

見 了 一 位 印 度 人，她 嫁 給 了 他 ，然 後 到 印 度 生 活 ，這 種 舉 動 造 成 了 社

會 醜 聞。接 著，在 印 度 的 獨 立 運 動 中，她 因 參 加 反 對 自 己 的 袓 國 而 鋃

鐺 入 獄。她 被 釋 放 後，成 為 印 度 的 女 英 雄，她 的 事 業 也 有 另 一 個 戲 劇

化 的 轉 變，中 央 社 會 福 利 委 員 會 派 遣 她 管 理 剛 來 到 印 度 的 西 藏 難 民 。

當 達 賴 喇 嘛 於 一 九 五 九 年 逃 離 西 藏，這 些 難 民 如 潮 水 般 湧 入 印 度。斐

達 將 這 些 西 藏 難 民 安 頓 下 來，他 們 的 遭 遇 以 及 傳 遞 的 訊 息，深 深 地 吸

引 了 她，當 時 她 正 是 中 年，結 了 婚 又 有 五 個 孩 子（ 其 中 有 一 個 孩 子 名

叫 卡 伯 ． 貝 迪 （ Kabir Bedi）， 成 為 印 度 著 名 的 電 影 明 星 ）， 她 決 定 出

家 ， 法 名 坎 周 ． 帕 摩 （ Khechok palmo）。 她 是 西 方 世 界 第 一 位 敢 如

此做的女性。

丹 津 ． 葩 默 說 ：「 她 絕 對 是 一 位 有 個 性 的 人 物 。 她 是 印 度 與 英 國

奇 異 的 混 合 體 。 她 一 直 沒 有 將 自 己 的 根 完 全 除 去 。每 個 人 都 喊 她「 媽

咪 」。 我 非 常 愛 她 。 她 很 有 創 意 ， 懂 得 如 何 賺 錢 。 當 時 ， 西 藏 人 還 沒

有 組 織，他 們 不 會 說 英 語，也 不 知 尋 找 機 構 來 幫 助 他 們。斐 達．貝 荻

極 有 組 織 能 力，知 道 如 何 申 請 幫 助。她 得 到 許 多 金 錢。但 是，她 最 大

的 錯 誤，就 是 沒 有 購 買 當 時 仍 然 很 便 宜 的 土 地，未 曾 鞏 固 自 己。她 將

錢 一 點 點 花 掉 了，購 買 一 些 床 布、毛 巾，以 反 其 他 零 零 碎 碎 的 東 西 。

她 不 是 個 實 際 的 人。 幾 年 後， 土 地 高 漲 變 成 天 價 ，輔 助 機 構 將 錢 拿 去

幫 助 別 人，她 失 敗 了。然 而，她 創 辦 的 比 丘 尼 寺 院 仍 然 存 在，許 多 前

往 西 方 的 西 藏 老 師，譬 如 創 巴 仁 波 切 等，他 們 在 她 的 學 校 裡 學 會 基 本

英文。因此，她的貢獻很大。」

達胡西市是個美麗的地方，它綿延幾座山脈，遍滿了高聳的松

樹，山 裡 居 住 著 一 群 群 嘰 喳 的 猴 子。達 胡 西 伯 爵 於 一 八 五 四 年 將 此 地

建 設 為 一 個 山 間 駐 紮 地。當 丹 津 ， 葩 默 來 到 此 地 ，四 處 都 是 破 敗 的 軍

官 俱 樂 部， 還 有 英 國 國 教 教 堂 與 高 屋 頂 的 英 國 磚 屋 、 巨 大 的 陽 臺 ， 花

園 中 長 滿 了 玫 瑰 花 與 天 竺 牡 丹。這 些 舊 日 被 統 治 的 地 方，如 今 都 變 成

了 遺 蹟。達 胡 西 市 位 於 七 千 呎 的 高 地，避 免 了 夏 日 熾 烈 的 炎 陽，居 高

臨下，景觀驚人，左右兩旁是印度平原與喜馬拉雅山脈。

丹 津．葩 默 算 準 了 在 這 個 有 趣 的 時 間 來 到 印 度，當 時，達 胡 西 市

聚 集 了 五 千 名 西 藏 人 ，成 為 印 度 主 要 的 難 民 中 心 。後 來， 他 們 撤 營 前

往 達 蘭 沙 拉 市、南 印 度 及 其 他 居 留 地。但 是，當 一 九 六 三 年 時，西 藏

人都聚集在達胡西市，努力重建昔日輝煌的寺院；色拉寺及哲蚌寺

等。他 們 試 著 將 獨 特 的 文 化 遺 蹟 保 存 下 來。丹 津．葩 默 回 憶 說：當 時

的 達 胡 西 市 十 分 可 愛 ，沒 有 汽 車 ， 有 一 種 非 常 特 別 的 氣 氛 。 每 天 早 晨

與黃昏，所有西藏人都出來在山上四處彈奏科拉琴。」

雖 然 這 種 景 觀 十 分 有 趣，但 是，生 活 卻 不 輕 鬆。西 藏 人 目 睹 了 難

以 言 語 形 容 的 暴 行，看 見 巍 峨 的 寺 院 被 掠 奪，僧 人 與 修 行 高 深 的 喇 嘛

被 折 磨。他 們 在 危 險 的 逃 難 中 受 到 了 傷 害，他 們 貧 困、失 去 居 所，處

於 一 種 可 憐 的 情 況 。 丹 津 ． 葩 默 說 :「 他 們 非 常 窮 苦 ， 生 活 環 境 非 常
糟 糕 。他 們 用 麵 粉 袋 做 成 帳 篷 ， 當 然 是 非 常 貧 乏 。 他 們 用 豬 油 製 造 酥

油 茶。西 藏 的 天 氣 新 鮮 清 冷， 然 而 印 度 的 炙 熱 也 使 他 們 難 以 消 受 。 許

多西藏人生病後死去了。」

丹 津．葩 默 自 己 的 生 活 情 況， 也 好 不 到 哪 裡 去 。 她 首 先 住 在 比 丘

尼 寺 院 遮 閉 的 陽 臺 上 面，這 是 斐 達．貝 荻 為 卡 久 尼 姑 所 預 備 的 住 處 。

後 來 ， 她 一 個 人 住 進 一 所 小 房 間 。 她 說 :「 屋 裡 冷 得 好 像 冰 窖 一 樣 ，

每 當 天 下 雨，裡 外 一 起 下。屋 裡 濕 得 不 得 了，我 必 須 睡 在 床 下 面。還

有，四 處 都 是 老 鼠。老 鼠 肥 大 極 了，牠 們 什 麼 東 西 都 吃，吃 我 的 衣 服

與念珠。晚上，牠們跳到我的 身上，把 我吵醒。但是，我 更怕蜘蛛。

我記得有一隻長著小玻璃眼睛的巨大蜘蛛，比老鼠更可怕。」

每 天，她 從 比 丘 尼 寺 院 繞 過 山 丘，前 往 名 字 取 得 很 離 奇 有 趣 的「 年

輕 喇 嘛 家 庭 學 校 」。 斐 達 ． 貝 荻 用 英 國 人 使 用 過 的 屋 子 來 當 學 校 ， 屋

子 很 華 麗 但 已 經 廢 棄 了。學 校 裡 有 許 多 房 間，位 置 正 在 山 邊，周 圍 環

繞 著 一 個 美 麗 的 花 園 。（ 丹 津 ． 葩 默 還 沒 有 來 到 此 地 以 前 ， 早 期 的 佛

教 徒 之 一 美 國 詩 人 愛 倫．金 斯 堡（ Allen Ginsberg），他 曾 經 前 來 此 地

吸 收 靈 感 ， 後 來 創 辦 了 一 個 狂 熱 崇 拜 的 教 派 。 ）丹 津 ． 葩 默 負 責 兩 份

工 作，斐 達．貝 荻 的 秘 書，以 及 教 導 年 輕 喇 嘛 初 級 英 文。然 而，她 的

學 生 可 不 是 普 通 的 喇 嘛，他 們 都 是 被 指 認 在 前 世 修 行 高 深 的 上 師。藏

傳 佛 教 的 前 途，正 掌 握 在 這 些 人 的 手 中。周 陽．創 巴 仁 波 切 是 許 多 學

生 之 一，這 些 學 生 日 後 成 為 西 方 優 秀 的 老 師，他 們 都 是 在 此 地 開 始 學

習基礎英文。

雖 然 此 地 的 生 活 情 況 如 此 艱 苦 樸 實，丹 津，葩 默 卻 愛 上 了 這 種 生

活，她的心情，從寫給英國的嬸嬸的信中透露出來。
 親愛的瓊安嬸嬸：

非常謝謝您寄來的兩封信，我非常高興收到您的信，但
我必須辨認你的字體。瞭解西藏筆跡對於辨認字體有幫助！

目前，我每天早晨都教導初級英文。班上最年輕的喇嘛
今年十二歲，另一位一十五歲的喇嘛非常的溫和可愛。還有
一位很好的喇嘛的英文很破。一位二十一歲的喇嘛非常討人
喜歡，他來上學以前，曾經修築了兩年的馬路，所以他的體
力棒極了。而且，他非常聰明，學習得非常快。這裡就像一
個鄉村學校，同一個房間裡，進行著好多種課程，相當的嘈
雜，但是好玩極了。

學校裡有兩隻貓，還有一隻小西藏狗。我們還有一隻名
叫鬚鬚的狗，牠的爸媽都被豹子吃掉了。我們很愛這隻狗，
但是牠十分不優雅，不吃牛肉卻吃牛糞。牠睡在我的床上，
當 牠 睡 著 時 很 可 愛。總 之，我 們 都 說，這 狗 滿 有 個 性 的 ‥ ‥ 。

我寫信的此刻，比丘尼正在做晚課，暴風雨把我們的電
力切斷了，忽明乍現的牛油燈陪伴著她們。這裡看來真像是
西 藏。從 我 住 的 小 房 間，可 以 清 楚 聽 見 鈴、鼓 與 唱 誦 的 聲 音 。
真是美極了。我們經常參加喇嘛們的念經唱誦，因為它太美
好了。他們象徵性的手勢看來美妙又使人著迷。

謝 謝 您 願 意 寄 東 西 給 我，但 是，我 什 麼 都 不 需 要。而 且 ，

海 關 的 稅 率 是 百 分 之 一 百。請 將 我 的 愛 轉 達 給 雅 瑟、格 里 漢 、
瑪丁、金姆，當然，還有您。
戴安

從 丹 津．葩 默 的 信 件，同 時 顯 露 出 她 仍 然 十 分 被 異 性 所 吸 引。當

時 她 二 十 歲 ，相 貌 很 好 看，充 滿 了 活 力 。她 的 內 心 仍 然 被 兩 種 不 同 的

力 量 分 裂，沒 有 得 到 解 決。一 個 晚 上，一 位 比 丘 尼 帶 了 三 封 信 給 她 ，

彷 彿 更 強 調 了 她 的 危 機。其 中 一 封 來 自 她 昔 日 的 錫 蘭 男 友，悲 嘆 著 她
的 離 去，請 求 她 回 到 英 國 與 他 結 婚。第 二 封 來 自 一 個 日 本 男 孩，說 他

已 經 改 變 異 國 婚 姻 永 遠 不 會 成 功 的 想 法，希 望 丹 津．葩 默 回 到 他 的 身

邊 。 第 三 封 來 自 她 的 日 本 「 未 婚 夫 」， 說 丹 津 ． 葩 默 信 中 所 描 述 當 地

的情況聽來非常糟糕，她必須立刻飛到日本，他將寄機票給她。

丹 津 ． 葩 默 說 ：「 我 不 停 地 笑 ， 那 位 送 信 的 比 丘 尼 問 我 發 生 了 什

麼 事。我 說 :「 有 三 個 男 人 認 為 我 應 該 嫁 給 他 們。」她 問 我 要 嫁 給 誰 。

我 停 頓 了 一 下 回 答 她 ：「 我 誰 也 不 嫁 。 我 要 當 一 個 比 丘 尼 。 」 這 些 男

人 都 不 明 白，我 正 過 著 一 生 中 最 美 好 的 時 光。他 們 都 以 為 我 離 開 了 他

們，一 定 過 得 很 悲 慘。他 們 一 點 都 不 瞭 解。當 時，我 又 記 起 自 己 來 到

這個地方的理由。」

事 實 上，一 些 真 正 不 凡 又 有 趣 的 男 人 即 將 來 到 丹 津．葩 默 的 生 活

中。英 國 作 家 約 翰．堡 菲 德（ John Blofeld）

，他 以 描 寫 襌 師 並 翻 譯《 易

經 》而 聞 名 ， 他 攀 登 上 山 來 探 訪 她 。 丹 津 ． 葩 默 讀 了 他 寫 的《 生 命 之

輪》
（ The Whheel of Life）後，曾 經 寫 信 給 他。他 以 精 緻 流 暢 的 筆 法 ，

描 述 自 己 進 入 佛 教 的 旅 程。丹 津．葩 默 告 訴 他，這 本 書 對 她 的 意 義 非

常 重 大。她 很 驚 奇 地 收 到 了 他 的 回 信。他 們 通 了 很 長 一 段 時 間 的 信 ，

丹 津．葩 默 談 到 自 己 的 計 畫，約 翰．堡 菲 德 給 她 建 議 與 指 導。直 到 約

翰．堡 菲 德 於 一 九 八 七 年 逝 世，他 在 丹 津．葩 默 的 生 活 中 扮 演 了 重 要

的角色。

她 說 ：「 他 比 我 年 長 許 多 ， 但 是 我 們 相 處 得 非 常 好 。 他 是 個 可 愛

的 朋 友，仁 慈 又 聰 明，非 常 美 好 的 一 個 人。他 很 謙 虛，全 心 全 意 貢 獻

給 佛 法，一 點 也 不 傲 慢。後 來，他 寫 信 告 訴 我，他 與 中 國 佛 教 愈 來 愈

接 近，他 開 始 講 中 國 話，留 起 白 鬍 鬚，當 他 照 鏡 子 時，好 像 看 見 一 個

道 教 聖 人。我 回 信 告 訴 他，如 果 他 想 做 一 件 事，最 好 把 它 做 好。希 望

他 把 頭 髮 也 留 長 ， 在 頭 上 結 個 髻 ， 用 玉 梳 夾 起 來 。 」丹 津 ． 葩 默 這 番

話 出 於 自 己 親 身 的 經 驗 。 她 又 說 ：「 對 他 來 說 ， 所 有 事 情 都 是 非 常 自

然的，好像重新發現一個曾經非常深刻的人格。」

她 補 充 說 ：「 但 是 ， 他 與 藏 傳 佛 教 的 淵 源 也 非 常 深 ， 尤 其 是 與 度

母。然 而，他 對 於 西 藏 人 給 我 們 的 食 物 很 不 滿 意。一 天 吃 餃 子，另 一

天吃米飯與扁豆。可是，我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丹 津．葩 默 是 少 數 幾 位 首 先 來 到 西 藏 的 西 方 人 士，她 發 現 自 己 處

於 一 種 特 別 得 利 的 地 位，與 一 些 藏 傳 佛 教 最 卓 越 的 喇 嘛 見 面。譬 如 噶

舉 派 傳 承 的 領 導 人 大 寶 法 王 噶 瑪 巴。噶 瑪 巴 的 前 世 追 溯 起 來，比 達 賴

喇嘛的前世更久遠。西藏人對噶瑪巴非常的尊敬。

她 說 ：「 那 段 時 光 非 常 美 好 。 當 時 ， 如 果 你 是 一 位 對 佛 法 有 興 趣

的西方人，每個人都覺得很驚訝與愉快，所有的門都為你打開了。」

她 回 憶 著 說 ：「 我 記 得 第 一 次 見 到 葛 瑪 巴 ， 我 覺 得 非 常 害 怕 ， 因 為 他

看 來 非 常 威 嚴，有 點 像 是 拿 破 崙 。 我 一 走 進 去， 就 不 停 地 對 他 做 大 禮

拜，接 著 我 聽 見 一 陣 音 調 很 高 的 咯 咯 笑 聲。我 抬 起 頭 來，看 見 噶 瑪 巴

坐 在 那 裡 ， 兩 頰 笑 出 大 酒 窩 ， 他 用 一 隻 手 指 著 我 ：「 這 是 什 麼 人 ？ 這

是 什 麼 人 ？ 」當 時，我 們 真 是 十 分 受 到 禮 遇 的，與 今 天 的 情 況 不 一 樣。」

她 抵 達 達 胡 西 市 三 個 月 後，在 六 月 的 一 個 日 子 裡，見 到 了 達 賴 喇

嘛。當 時 她 穿 著 傳 統 的 西 藏 服，長 度 及 地，衣 布 繞 身，色 彩 是 深 藍 色 ，

裡 面 有 一 件 藍 綠 色 的 襯 衫。這 種 服 裝 名 叫 丘 帕，曾 經 是 公 主 所 穿 的 衣

服 。 衣 服 看 來 保 暖 又 優 雅 。 達 賴 喇 嘛 對 她 說 的 第 一 句 話 是 ：「 你 看 來
像 來 自 拉 薩 的 女 士 。 」 達 賴 喇 嘛 接 下 來 說 了 一 句 謎 語 似 的 話 ：「 比 丘

尼啊，你的靈修進行得如何了？」

這 時 ， 為 他 們 翻 譯 的 人 有 點 困 惑 地 轉 向 丹 津 ． 葩 默 ：「 我 不 明 白

他為何稱呼你為比丘尼。而且，這種寒暄是兩位隱士見面時所說的

話 。 」傳 說 中 ， 達 賴 喇 嘛 具 有 洞 徹 的 力 量 ， 他 可 能 看 見 了 將 要 發 生 以

反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丹 津 ． 葩 默 看 著 達 賴 喇 嘛 ， 她 聽 見 自 己 說 ：「 不 ， 我 不 是 從 拉 薩

來 的 。 我 是 坎 姆 巴 。（ Khampa 譯 音 ）」 她 的 意 思 是 ， 她 是 從 康 區 來 的

人 。康 區 是 西 藏 東 部 的 一 個 地 區。她 沒 有 概 念 自 己 為 何 這 麼 說 ， 她 對

康區或坎姆巴也沒有特別的知識。

達 賴 喇 嘛 繼 續 問 她 ：「 你 的 計 畫 如 何 ？ 」

丹 津 ． 葩 默 回 答 ：「 你 應 該 知 道 ， 所 有 最 好 的 計 畫 ， 都 會 使 人 迷

路 。 」她 很 勇 敢 。 許 多 日 子 後 ， 她 又 遇 見 了 達 賴 喇 嘛 ， 談 到 一 件 更 嚴

肅的事情，這份勇氣又浮現出來。

這 是 個 吉 祥 的 會 面 。 一 個 禮 拜 後 ， 丹 津 ．葩 默 遇 見 了 她 生 命 中 最

重要的一個人。她前往印度，找到了他。
５ 上 師

第八世坎初仁波切走過很漫長的一段道路。

一 個 晚 上，他 喬 裝 為 一 名 商 人，離 開 了 自 己 在 西 藏 東 邊 的 康 區 寺

院 ，勇 敢 地 開 始 逃 亡 。康 區 帕 格 是 一 棟 龐 大 的 建 築 物，巨 大 得 如 同 一

座 宮 殿，它 有 明 亮 的 黃 牆，黃 金 色 的 屋 頂 在 原 始 的 西 藏 太 陽 照 射 下 閃

閃 發 光。如 果 你 只 計 算 坎 初 仁 波 切 這 一 世 的 生 命，他 在 此 地 住 了 大 約

三 十 年。但 是，如 果 你 將 他 所 有 的 轉 世 加 起 來，從 一 五 四 八 年 他 得 到

指 認 開 始， 這 裡 就 是 他 的 家， 以 及 權 力 的 中 心 地 。第 八 世 坎 初 仁 波 切

誕 生 於 一 九 三 ○ 年 左 右，當 時，康 區 帕 格 的 方 圓 與 影 響 力 都 增 加 了 。

它 包 括 大 約 兩 百 個 女 兒 廟、幾 千 百 名 僧 人，還 有 一 批 聞 名 全 西 藏 的 優

異 瑜 伽 士。此 外，它 如 同 一 些 被 包 圍 在 他 國 領 土 內 的 東 方 文 藝 復 與 她

區，幾 世 紀 以 來，康 區 帕 格 在 神 聖 藝 術 的 領 域 中 有 卓 越 的 發 展，包 括

繪 畫 與 喇 嘛 舞 蹈。面 臨 中 國 政 府 帶 來 的 破 壞，坎 初 仁 波 切 將 這 一 切 榮

華、特權、王位、侍從以及生活方式都放棄了。

坎 初 仁 波 切 的 逃 亡 旅 途 充 滿 危 險 與 變 幻 莫 測。他 騎 著 馬，有 一 小

群 人 跟 隨 著 他。他 們 跨 越 洪 水 的 冰 河，在 水 中 游 泳 的 馬 匹 只 有 鼻 孔 露

出 水 面，木 筏 載 負 著 他 們 微 薄 的 行 李。據 說 坎 初 仁 波 切 向 水 中 投 聖 沙

將 波 浪 平 息 ，不 論 是 什 麼 原 因 ，沒 有 任 何 人 喪 生 ，所 有 的 物 品 也 平 安

到 達 彼 岸。 然 後，他 們 橫 越 一 片 平 廣 開 展 的 土 地 ，很 清 楚 看 見 一 條 中

國 軍 車 護 衛 隊 所 使 用 的 道 路。 很 奇 妙 的 是，當 他 們 騎 著 馬 經 過，連 一

個護衛隊員也沒有看到。最後一個也是最艱難的障礙就是喜馬拉雅

山，這 是 全 世 界 最 高 的 山 脈。坎 初 仁 波 切 攀 越 過 喜 馬 拉 雅 山，來 到 安

全的印度。

坎 初 仁 波 切 與 其 他 的 西 藏 人，在 達 胡 西 市 居 留 了 幾 年，找 到 幾 位

與 他 一 樣 逃 亡 出 來 的 弟 子。他 們 試 著 在 這 片 十 分 陌 生 的 土 地 上，重 建

康 區 帕 格 式 的 生 活。一 九 六 四 年 六 月 三 十 日，坎 初 仁 波 切 來 到 了 年 輕

喇嘛學校，拜訪斐達．貝荻。

一 天 晚 上，丹 津．葩 默 在 學 校 檢 查 信 件，她 得 到 初 步 的 預 感，她

的 上 師 將 要 出 現 了。她 在 信 件 中 發 現 一 封 來 自 西 藏 工 藝 團 體 的 信，信

中 附 著 一 份 手 製 的 紙 張，他 們 希 望 貝 荻 能 夠 幫 助 推 銷。這 封 信 上 有 坎

初 仁 波 切 的 簽 名，她 不 知 坎 初 仁 波 切 是 誰，但 是，她 後 來 描 述 這 個 情

況 ：「 我 一 讀 到 這 個 名 字 ， 信 心 就 升 起 了 。 」

她 問 斐 達 ． 貝 荻 ， 得 知 坎 初 仁 波 切 不 日 即 將 來 臨 。 她 說 ：「 我 愈

聽 他 的 故 事 愈 感 到 興 奮 。 我 覺 得 這 就 是 我 希 望 皈 依 的 上 師 。」皈 依 指

的是一個人正式走上佛道時所舉行的儀式。

一 九 六 四 年 六 月 三 十 日，正 當 丹 津．葩 默 二 十 一 歲 生 日， 坎 初 仁

波 切 來 臨 了 。 她 回 憶 著 說 ：「 那 是 個 滿 月 的 日 子 ， 我 們 正 為 一 個 長 壽

法 會 做 準 備 ， 電 話 響 起 了 。 斐 達 ． 貝 荻 接 了 電 話 ， 她 對 我 說 ：「 你 最

好 的 生 日 禮 物 剛 剛 來 到 了 公 車 站。」我 覺 得 與 奮 極 了，同 時 感 到 害 怕

得 不 得 了。我 知 道 自 己 的 喇 嘛 到 了。我 跑 回 比 丘 尼 寺 院，換 上 西 藏 服，

並 且 拿 了 一 條 哈 達（ 傳 統 西 藏 人 與 人 相 見 時 所 用 的 白 色 圍 巾 ）
，但 是 ，

當 我 回 到 學 校，坎 初 仁 波 切 已 經 來 到 並 且 進 入 屋 裡。我 神 經 緊 張 地 冒

險 跟 隨 著 他，他 與 兩 位 年 輕 喇 嘛 一 同 坐 在 沙 發 椅 上，這 兩 位 年 輕 喇 嘛

都 是 得 到 指 認 的 轉 世 喇 嘛。我 害 怕 得 不 敢 看 他，我 只 是 盯 著 他 袍 服 的
下 襬 以 及 咖 啡 色 的 鞋 子。我 不 知 道 他 是 年 輕 還 是 年 老，是 胖 還 是 瘦。」

斐 達．貝 荻 將 她 介 紹 給 坎 初 仁 波 切 ， 解 說 丹 津 ． 葩 默 來 自 英 國 的

佛 教 團 體 ， 最 近 旅 行 到 印 度 與 她 一 起 工 作 。 丹 津 ． 葩 默 說 ：「 當 時 ，

我 覺 得 她 說 話 的 內 容 簡 直 是 一 點 都 無 關 緊 要，但 是，我 同 時 非 常 感 謝

她在說話。」

丹 津．葩 默 還 是 不 敢 抬 頭 看 坎 初 仁 波 切，他 長 什 麼 模 樣 她 還 是 不

知 道 ， 她 突 然 打 岔 地 說 ：「 告 訴 他 我 想 皈 依 。 」

坎 初 仁 波 切 說 ：「 噢 ， 當 然 可 以 。 」

這 時，丹 津．葩 默 抬 起 頭 來。她 看 見 一 個 高 大 的 人，比 她 年 長 約

十 歲 左 右。他 有 一 張 堅 強 的 圓 面 孔，表 情 幾 近 嚴 峻，頭 上 還 綁 了 一 個

奇 怪 的 結 。 他 看 來 與 圖 像 上 的 佛 很 相 似 。 她 說 ：「 我 同 時 升 起 兩 種 不

同 的 感 覺 。 我 彷 彿 看 到 一 位 許 久 不 見 非 常 熟 悉 的 人 ， 那 是 一 種「 噢 ，

再 遇 見 你 是 多 麼 好 !」 的 感 覺 。 同 時 ， 我 覺 得 自 己 生 命 的 一 個 深 處 化

成為形像出現在面前。好像他一直都在那裡，現在他顯現在世界上

了。」

這 種 相 見 是 非 常 稀 有 的。這 是 與 一 位 真 正 的 上 師 相 見 時 的 情 景 。

幾 個 小 時 內 ，丹 津． 葩 默 表 示 自 己 希 望 出 家 為 尼 ，她 請 坎 初 仁 波 切 為

她 剃 度 。 坎 初 仁 波 切 又 說 ：「 是 的 ， 當 然 可 以 。 」 這 好 像 是 一 件 非 常

自 然 的 事 情。三 個 禮 拜 後，一 九 六 四 年 七 月 二 十 四 日，她 出 家 了。她

說 ：「 坎 初 仁 波 切 希 望 帶 我 回 到 他 在 巴 努 里 （ Banuri） 的 寺 院 舉 行 出

家儀式，因此等了三個禮拜的時間。」
 丹津．葩默到印度才三個月，這一切看來似乎是粗率倉促的決

定 。 但 是 ， 在 她 的 心 中 ， 這 一 切 是 完 全 合 理 與 邏 輯 的 。 她 說 ：「 我 追

尋 的 是 完 美 的 東 西，藏 傳 佛 教 不 但 圓 滿 描 述 出 那 種 境 界，同 時 提 供 了

達 到 完 美 最 清 楚 的 道 路。因 此，我 出 家 為 尼。因 為，一 個 人 如 果 想 追

尋 這 條 道 路 ， 他 必 須 儘 量 減 少 分 心 。 」她 的 語 氣 顯 現 出 一 貫 的 專 注 。

但 是 ， 她 在 英 國 的 母 親 卻 有 一 點 憂 慮 。 她 寫 信 給 女 兒 :「 你 應 該

多 考 慮 一 下 。 」當 丹 津 ， 葩 默 收 到 這 封 信 時 ， 已 經 太 晚 了 ， 她 已 穿 上

茶 栗 與 金 黃 二 色 的 僧 服，將 一 頭 長 而 捲 曲 的 頭 髮 也 剪 掉 了。她 寄 了 一

張 自 己 的 比 丘 尼 照 片 給 母 親 看 ， 後 面 寫 著 幾 行 字 ：「 看 ， 我 非 常 的 健

康 。 我 應 該 笑 ， 你 就 會 知 道 我 也 很 快 樂 。 」 她 的 母 親 回 信 說 ：「 我 回

憐的被剪掉毛髮的羔羊。」

她 母 親 不 是 唯 一 一 位 對 她 的 光 頭 感 到 心 痛 的 人。幾 位 喇 嘛 對 她 年

輕 吸 引 人 的 外 表 已 經 感 到 習 慣，在 她 剃 度 的 前 夕，他 們 哀 求 她 不 要 這

麼 做 。 有 一 位 說 ：「 你 去 請 問 坎 初 仁 波 切 是 否 可 以 不 要 落 髮 。 」 她 反

駁 說 ：「 我 做 比 丘 尼 的 目 的 不 是 為 了 取 悅 男 人 。 」 當 她 剃 度 完 出 來 ，

他 們 直 著 眼 睛 瞪 她 ， 他 們 都 嚇 壞 了 。 她 說 ：「 但 是 ， 我 覺 得 好 極 了 。

我 愛 光 頭 ！ 我 覺 得 更 輕 鬆，更 沒 有 負 擔。從 那 天 起，我 再 也 不 用 為 頭

髮傷腦筋了。我每個月剃髮一次。」

這 個 剃 度 的 日 子 在 她 心 中 留 下 不 可 磨 滅 的 印 象。她 回 憶 著 說：
「我

很 快 樂 ， 非 常 的 快 樂 。 」但 是 ， 並 非 所 有 事 情 都 進 行 得 那 麼 順 利 。 她

依 照 習 俗，在 達 胡 西 市 買 了 一 些 東 西 送 給 坎 初 仁 波 切，但 是，當 她 前

去 拿 這 些 東 西 時，它 們 竟 然 全 部 神 秘 失 蹤，再 也 找 不 到 了。她 知 道 空

著 手 前 往 剃 度 儀 式 ， 是 一 種 對 靈 修 禮 儀 的 破 壞 。 她 說 ：「 我 覺 得 糟 糕

極 了 。 當 我 應 該 貢 獻 禮 物 時 ， 我 對 坎 初 仁 波 切 說 ：「 對 不 起 ， 我 沒 有

一 點 東 西 可 以 給 你 。 但 是 ， 我 將 自 己 的 身 口 意 奉 獻 給 你 。 」坎 初 仁 波

切 笑 說 :「 這 就 是 我 所 要 的 。 」

其 後 ， 坎 初 仁 波 切 給 她 取 了 法 名 「 卓 久 ． 丹 津 ． 葩 默 」。 法 名 的

意 義 是 「 護 持 修 行 傳 承 教 法 的 榮 耀 女 性 」。 她 是 第 二 位 成 為 藏 傳 比 丘

尼 的 西 方 女 性。斐 達．貝 荻 是 第 一 位。丹 津，葩 默 後 來 開 創 風 氣，許

多 來 自 歐 洲 、北 美 洲 、澳 洲 與 紐 西 蘭 的 女 性 追 隨 她 的 腳 步 ，都 出 家 為

尼，幫助建立新與的西方佛教。

如 今，丹 津．葩 默 所 創 設 的 組 織 已 成 為 坎 初 仁 波 切 的 團 體 的 一 部

分 。他 們 第 一 次 的 相 見 是 不 凡 的，它 隱 含 的 意 義 開 始 顯 現 出 來 。 如 果

丹 津 ． 葩 默 直 覺 裡「 認 識 」坎 初 仁 波 切 ， 坎 初 仁 波 切 與 他 寺 院 裡 的 僧

人 們 當 然 也 認 識 她。丹 津．葩 默 長 得 非 常 像 懸 掛 在 西 藏 坎 姆 帕 格 寺 院

裡 的 一 幅 布 製 圖 畫，這 幅 畫 收 藏 在 寺 院 裡 已 經 許 多 年 了。畫 像 上 的 人

有 一 對 深 邃 的 藍 眼 睛，還 有 一 隻 特 別 突 出 的 長 鼻 子。這 幅 畫 像 很 明 顯

是 一 位 有 道 行 的 人， 因 為，當 其 他 人 指 出 這 種 相 似 處，僧 人 們 立 刻 以

對 待 轉 世 喇 嘛 的 尊 敬 態 度 來 對 待 丹 津．葩 默。坎 初 仁 波 切 讓 丹 津．葩

默 緊 緊 跟 隨 在 他 身 邊 ，這 是 不 尋 常 的 舉 動 ， 因 為 他 不 像 其 他 喇 嘛 ， 他

不 想 吸 引 外 國 弟 子 跟 隨 他，他 將 大 部 分 西 方 人 士 都 打 發 走 了。他 一 生

都與丹津．葩默保持著特別親近的關係。

一 般 人 無 法 瞭 解 他 們 之 間 這 種 與 前 世 身 分 有 關，難 以 言 語 說 清 楚

的 交 流，尤 其 對 於 大 部 分 西 方 人 士 而 言，輪 迴 仍 然 是 一 個 謎。然 而 ，

對 西 藏 人 來 說，輪 迴 是 一 件 肯 定 的 事 情。他 們 認 為 所 有 人 都 是 生 了 又
死，死 了 又 生。我 們 在 許 多 不 同 的 形 式 與 情 況 下，誕 生 在 與 我 們 有 很

深 因 緣 的 家 庭 裡。因 此，在 佛 教 徒 的 眼 裡，你 今 生 的 父 母 可 能 就 是 你

前 生 的 父 母。他 們 甚 至 可 能 是 你 的 兒 子、女 兒、叔 叔、表 親、密 友 或

是 敵 人。這 種 聯 繫 是 從 無 始 以 來 就 開 始 的，經 過 其 後 數 不 盡 的 關 係 形

態，關 係 愈 趨 堅 固。這 種 生 死 輪 迴 繼 續 下 去，每 個 人 不 同 的 習 性，牽

引他們前往下一個生存的狀態。

雖 然 再 生 是 一 件 必 定 的、十 分 平 常 的 事 情，人 們 卻 無 法 選 擇 自 己

下 一 世 的 生 命。據 說，只 有 那 些 達 到 最 高 精 神 境 界 的 人 們，他 們 能 夠

在 死 亡 時 控 制 自 己 的 心 念，有 意 識 的 轉 世 到 一 個 他 們 所 希 望 的 地 方 與

環 境。累 世 以 來，唯 有 在 精 密 的 藏 傳 佛 教 系 統 下，能 夠 尋 找 下 一 次 的

轉 世 並 加 以 指 認。這 些 得 到 指 認 的 轉 世 者，他 們 是 珍 貴 的 仁 波 切，他

們 遵 守 自 己 的 誓 言， 放 棄 了 涅 槃 的 淨 土 ，一 再 回 到 世 間， 幫 助 眾 生 從

痛苦中解脫。

丹津．葩默的前世或前幾世究竟是什麼人，這是很難確定的事

情 。 她 對 這 個 題 目 感 到 特 別 的 模 糊 。 她 說 ：「 我 想 自 己 當 過 許 多 世 的

僧 人，我 與 坎 初 仁 波 切 的 關 係 很 早 以 前 就 開 始 了。因 此，當 我 們 重 逢

時，只 需 要 從 以 前 終 止 的 地 方 接 續 下 去 就 可 以 了。我 覺 得 自 己 是 隨 侍

在 他 身 邊 的 僧 人，或 是 類 似 這 種 身 份 的 人。有 一 位 喇 嘛 曾 經 帶 點 驚 訝

地 對 我 說 ：「 你 難 道 不 知 道 自 己 的 前 世 嗎 ？ 」 我 回 答 不 知 道 ， 並 且 請

他 告 訴 我。他 說：
「 如 果 坎 初 仁 波 切 沒 有 告 訴 你，他 一 定 有 他 的 理 由。」

但是，我一直沒有問坎初仁波切。」

她 繼 續 說 ：「 這 事 的 要 點 在 於 ， 我 們 相 遇 了 ， 而 且 認 出 了 彼 此 ，

這 就 足 夠 了。坎 初 仁 波 切 確 實 說 過，我 與 他 在 許 多 世 之 中 都 曾 經 非 常
接 近。他 同 時 表 示，由 於 這 一 世 我 是 女 人，而 且 降 生 在 距 離 他 很 遙 遠

的 西 方，我 們 的 相 聚 並 不 容 易。但 是，不 論 如 何，我 將 永 遠 在 他 的 心

中。」

後 來，發 現 了 更 多 有 關 丹 津． 葩 默 前 世 的 消 息 。 她 猜 測 自 己 有 一

世 曾 經 是 一 位 瑜 伽 士，那 是 二 十 世 紀 初 期，她 與 第 六 世 坎 初 仁 波 切 非

常 接 近。第 六 世 坎 初 仁 波 切 離 開 了 康 區 帕 格 寺 院，他 結 了 婚，住 在 寺

院 對 面 的 一 個 山 洞 裡 面。他 是 一 位 偉 大 的 瑜 伽 士，對 弟 子 們 高 談 有 關

著 名 的 薩 迦 ． 施 （ Shakya Shri)的 故 事 ， 薩 迦 ． 施 被 認 為 是 本 世 紀 最

偉 大 的 冥 思 者 之 一， 據 說，當 他 處 於 淨 光 中 ， 曾 經 親 受 密 勒 日 巴 的 教

誨。根據推測，丹津，葩默在前世認識薩迦．施與密勒日巴。

這 個 發 現， 或 許 解 答 了 丹 津． 葩 默 生 平 的 許 多 謎 團。她 覺 得 自 己

生 在 倫 敦 是 一 個 錯 誤，她 年 幼 時 對 自 己 的 女 兒 身 十 分 陌 生，她 自 覺 與

藏 傳 佛 教 之 間 有 一 種 自 然 的 親 近 感 （ 尤 其 是 噶 舉 派 ）。 她 自 動 自 發 地

希 望 出 家 為 尼，她 告 訴 達 賴 喇 嘛 自 己 來 自 康 區。如 果 她 累 世 都 是 生 活

在西藏東部的一位修行僧人，這一切看來是合理的。

但是，她這一世為何生成一位西方女人，還是需要推測的。

一 如 丹 津．葩 默 所 描 述，她 與 坎 初 仁 波 切 平 靜 地 接 續 了 前 世 的 關

係，這 一 世 她 不 再 是 僧 人 或 是 喇 嘛，而 是 一 位 初 學 的 比 丘 尼。她 離 開

了 斐 達．貝 荻 的 學 校，開 始 擔 任 坎 初 仁 波 切 的 秘 書。她 與 坎 初 仁 波 切

時 時 有 密 切 的 接 觸。這 種 時 空 的 安 排 非 常 奇 妙。如 果 她 是 誕 生 在 康 區

的 一 名 女 性，坎 初 仁 波 切 雖 然 可 能 指 認 出 她 的 身 分，但 是 世 紀 以 來 的

傳 統 與 禮 儀，使 坎 初 仁 波 切 必 須 將 她 送 到 某 個 比 丘 尼 寺 院 中。此 刻 ，
丹津．葩默得到機會再度認識坎初仁波切。

她 說 ：「 坎 初 仁 波 切 的 個 子 很 高 ， 身 材 雄 壯 。 但 是 ， 如 同 許 多 高

大 的 人 ， 他 的 腳 步 出 奇 的 輕 巧 。 他 是 一 位 絕 妙 的 「 喇 嘛 舞 者 」， 並 且

是 一 個 很 有 成 就 的 畫 家。他 在 西 藏 頗 有 名 氣。他 還 是 一 位 詩 人 與 語 言

學 家。他 很 有 氣 派，但 是 他 非 常 的 溫 和 可 親。他 的 音 調 很 細 很 柔 軟。」

丹 津 ． 葩 默 回 憶 到 這 裡 ， 聲 音 也 變 柔 軟 了 。 她 繼 續 說 ：「 我 很 怕 他 。

這 是 很 妙 的 事 情，人 為 什 麼 有 這 種 敬 畏 的 感 覺 ？ 人 們 視 他 為 蓮 花 生 大

師（ 註 ： 蓮 花 生 大 師 是 八 世 紀 將 佛 教 帶 到 印 度 的 人 ）的 忿 怒 相 之 一 。

我 猜 想 這 是 他 令 人 敬 畏 的 原 因。他 的 外 貌 非 常 可 親，但 是，你 感 覺 到

蘊藏他內心的強大力量。」

她 接 著 說 ：「 有 一 天 晚 上 ， 我 正 在 打 字 ， 坎 初 仁 波 切 來 了 ， 他 的

面 容 非 常 疲 倦。他 瞥 了 我 一 眼，我 看 著 他，一 剎 那 間，彷 彿 面 具 掉 落

了 下 來，我 被 雷 電 擊 中 一 般 地 跳 起 來， 開 始 發 抖 ，感 覺 有 一 道 電 流 通

過 我 的 身 體 。 坎 初 仁 波 切 立 刻 起 身 ， 向 我 走 來 ， 他 說 ：「 真 是 抱 歉 ，

我 絕 對 無 意 做 這 種 事 ， 我 真 的 很 抱 歉 。 」他 吩 咐 一 位 僧 人 送 我 回 家 ，

那 個 晚 上，我 不 停 的 顫 抖。事 情 就 是 這 樣，他 擁 有 巨 大 的 力 量，但 是 ，

他 一 直 把 它 藏 在 裡 面。但 是，他 真 正 是 一 位 非 常 仁 慈 的 人。他 很 有 趣，

又 有 愛 心。有 些 人 認 為 他 冷 淡 不 親 切，但 是，我 覺 得 他 很 有 感 情。他

握我的手，捏我的臉，非常的慈祥，又像父親又像母親。」

她 繼 續 說 ：「 我 們 的 關 係 非 常 美 好 ， 非 常 簡 單 ， 一 點 也 不 複 雜 。

我 從 來 沒 有 懷 疑 過 誰 是 我 的 喇 嘛。他 從 來 沒 有 懷 疑 過 我 是 屬 於 他 的 。

他 總 是 說：
「 你 是 我 的 比 丘 尼。」即 使 我 與 其 他 喇 嘛 也 很 接 近，但 是 ，

都 沒 有 那 種 相 互 的 關 係 。 我 的 第 二 位 喇 嘛 是 薩 迦 。 崔 金 （ Sakya
Trizin， 薩 迦 派 領 導 人 ）， 當 我 坐 在 他 的 身 邊 ， 突 然 間 ， 我 產 生 一 種 如

思 鄉 病 般 對 坎 初 仁 波 切 的 想 念。這 種 感 覺 就 像 是 你 對 於 自 己 的 母 親 。

雖 然 你 還 有 其 他 仰 慕 與 喜 歡 的 人 們，但 是，你 對 任 何 人 都 不 可 能 有 對

於母親一般的特別感覺。」

她 說 ：「 你 與 自 己 的 喇 嘛 之 間 的 關 係 是 如 此 的 密 切 ， 這 種 深 入 的

層 次 是 不 尋 常 的，它 怎 可 能 與 一 般 的 事 情 同 日 而 語 ？ 這 種 關 係 是 累 生

累 世 的。你 真 正 的 喇 嘛 誓 願 帶 領 你 直 到 開 悟，還 有 什 麼 事 情 比 它 更 密

切？」

周 甲 仁 波 切 是 另 一 位 認 識 坎 初 仁 波 切 很 深 的 人。周 甲 仁 波 切 是 坎

初 仁 波 切 的 主 要 弟 子 之 一，他 在 康 區 就 開 始 跟 隨 坎 初 仁 波 切，他 對 坎

初仁波切做了更清楚的描述。

周 甲 仁 波 切 說 ：「 坎 初 仁 波 切 真 是 令 人 不 可 思 議 。 不 論 發 生 什 麼

事情，他的心念都不為所動，我注意他在西藏擁有許多權力與地位

時 ，與 他 在 印 度 當 難 民 時，完 全 是 同 樣 的 一 個 人 。他 不 在 乎 必 須 親 自

購 買 水 泥 蓋 寺 院，他 與 印 度 店 主 勾 肩 搭 背，與 所 有 當 地 人 開 玩 笑，人

們 都 很 喜 歡 他。他 也 很 有 世 界 觀、很 廣 大，他 與 回 教 徒、印 度 教 徒 見

面，討論他們的宗教。」

二 十 一 歲 的 丹 津．葩 默 放 棄 了 許 多 東 西，她 的 家 庭、國 家、背 景 、

頭 髮，以 反 所 有 對 世 俗 物 質 的 渴 望 ， 但 是 ， 她 的 生 命 中 還 有 一 樣 東 西

沒 有 解 決。她 出 家 不 久，收 到 約 翰．堡 菲 德 的 一 封 信，邀 請 她 前 往 他

在 泰 國 的 家，與 他 及 他 的 妻 子 共 住 一 段 時 間。丹 津．葩 默 覺 得 這 個 主

意 好 極 了， 泰 國 是 個 佛 教 國 家 ，約 翰 是 一 位 有 同 情 心 的 人 ，如 果 在 他
家 裡 閉 關 修 行，絕 對 比 達 胡 西 市 的 環 境 來 得 好。她 請 坎 初 仁 波 切 同 意

這件事，坎初仁波切同意了，但是要她早點回來。

當 她 抵 達 約 翰 的 家 裡，發 現 她 的 日 本 男 友 也 在 那 裡。她 曾 經 寫 信

透 露 自 己 出 家 的 消 息，因 此 他 們 的 訂 婚 已 經 取 消 了。但 是，他 從 一 位

朋 友 處 得 知 她 將 來 到 泰 國，他 決 定 再 試 試 看 有 沒 有 機 會。他 並 沒 有 被

她 的 光 頭 與 毫 無 曲 線 的 僧 袍 所 氣 餒，再 度 要 求 她 嫁 給 他。丹 津．葩 默

有 點 猶 豫，她 只 是 一 個 初 學 的 比 丘 尼，坎 初 仁 波 切 只 智 慧 地 教 導 她 遵

守「不殺生」的戒條。而這位日本男孩一如往昔地吸引人。

她 回 憶 著 說 ：「 我 們 相 處 得 好 極 了 。 我 們 在 一 起 時 覺 得 很 自 在 ，

好 像 一 直 都 是 相 識 相 知 的。那 是 一 種 很 溫 柔 的 關 係。他 日 三 個 非 常 可

愛 的 人 。 有 一 天 ， 他 拍 打 一 隻 蚊 子 ， 我 說 :「 你 在 做 什 麼 ？ 」 我 開 始

告 訴 他，蚊 子 也 有 感 覺 的，牠 們 的 生 命 與 我 們 的 生 命 一 樣 可 貴。蚊 子

最 寶 貴 的 就 是 牠 的 生 命，我 們 不 希 望 被 人 拍 打，因 此，我 們 也 不 應 該

奪 取 其 他 的 生 命，當 我 們 奪 取 了 其 他 的 生 命，永 遠 無 法 將 生 命 還 給 他

們 。 當 我 說 完 時 ， 他 開 始 哭 泣 ， 他 說 ：「 為 什 麼 從 來 沒 有 人 告 訴 我 這

些 事 情 ？ 」他 的 心 地 真 是 善 良 極 了 。 他 從 來 沒 有 說 過 別 人 的 壞 話 ， 他

是 一 個 可 人 兒，又 很 聰 明。他 是 個 非 常、非 常 特 別 的 人。我 想 自 己 再

也 不 可 能 遇 見 另 一 個 像 他 這 樣 的 人 了 。 因 此 ， 把 他 放 棄 就 是 一 種「 出

離 心 」。

他 建 議 丹 津 ．葩 默 到 香 港 去 住 幾 個 月， 把 頭 髮 留 長，然 後 到 日 本

去 。 她 被 誘 惑 又 傷 感 。 她 坦 白 地 說 ：「 我 想 著 ， 我 今 年 二 十 一 歲 ， 而

我 將 永 遠、永 遠 沒 機 會 接 吻 了。我 還 太 年 輕，我 希 望 有 機 會 照 顧 他 、

讓 他 開 心，和 他 在 一 起。我 希 望 做 那 方 面 的 事 情，希 望 享 有 那 種 關 係，

以 另 一 種 方 式 表 達 自 己。我 盼 望 得 到 機 會 做 這 些 事 情，但 我 並 不 想 永

遠 過 這 種 生 活，我 只 需 要 一 段 時 間。身 為 一 名 比 丘 尼，我 有 挫 折 的 感

覺。我 又 產 生 與 他 同 居 一 段 時 間 的 念 頭，直 到 我 們 的 關 係 變 壞 了，我

再回去當比丘尼。」

當 時 還 有 其 他 一 些 誘 惑 使 她 改 變 心 意 的 因 素。達 胡 西 市 的 情 況 非

常 糟 糕，坎 初 仁 波 切 的 寺 院 還 未 重 建，所 有 人 都 住 在 帳 篷 裡 面，經 常

行 走 在 及 膝 的 泥 濘 中 ，沒 有 抽 水 馬 桶， 沒 有 淨 水 可 以 喝。 而 這 位 日 本

男 孩 的 父 母 剛 搬 入 一 棟 新 建 的 傳 統 式 房 屋 中，他 們 邀 請 丹 津．葩 默 前

往 居 住。她 知 道 自 己 一 定 會 喜 歡 的，內 心 掙 扎 愈 來 愈 激 烈。不 論 如 何，

慢慢地，她做了決定。

她 說 ：「 我 思 索 著 ， 十 年 後 ， 我 將 對 哪 件 事 情 感 到 最 遺 憾 ？ 跟 隨

上 師 修 學 佛 法 的 機 會，還 是 享 受 一 點 娑 婆 世 界 快 樂 的 機 會 ？ 這 件 事 情

是 如 此 的 明 顯 ！ 人 們 一 而 再 的 享 受 世 俗 的 快 樂，最 後 得 到 什 麼 呢 ？ 這

怎能與跟隨喇嘛的機會相提並論？」

最 後 幫 助 她 做 決 定 的 ， 是 中 國 古 老 的 占 卜 書 籍 《 易 經 》。 約 翰 正

好 將 這 本 書 翻 譯 了 出 來，丹 津．葩 默 幫 助 他 做 校 對。約 翰 教 她 如 何 佈

置 易 經 神 壇 ，以 及 投 擲 著 草 棍 子 ， 觀 察 棍 子 落 下 去 的 方 位 ， 決 定 如 何

閱讀卦象。她決定詢問易經第一也是唯一的問題：她是否應該去日

本，還 是 回 到 印 度 ？ 答 案 是「 前 往 更 遙 遠 的 東 方 不 利，應 回 皈 聖 人。」

這 個 答 案 真 是 再 清 楚 不 過 了。丹 津．葩 默 現 在 知 道 自 己 應 該 採 取

哪 條 路 途。但 是，放 棄 世 俗 的 愛 還 是 一 件 哀 傷 的 事 情。那 天 晚 上，她

躺 在 床 上 流 著 淚 思 想 自 己 所 放 棄 的 東 西，她 向 上 師 祈 求 幫 助，坎 初 仁
波切聽見了她的呼喚。

她 解 說 ：「 當 我 祈 禱 時 ， 感 覺 自 己 全 身 從 頭 到 腳 充 滿 了 金 光 ， 聽

見 坎 初 仁 波 切 的 聲 音：
「 立 刻 回 到 印 度 ！ 」之 後，我 感 到 完 全 的 快 樂 ，

充滿了恩賜。」

第 二 天，她 出 門 購 買 回 印 度 的 車 票。她 永 遠 沒 有 再 見 過 那 個 日 本

男孩。
６ 恐懼女性

丹 津．葩 默 做 了 決 定，不 再 掙 扎 矛 盾，她 回 到 達 胡 西 市，準 備 全

心 投 入 比 丘 尼 生 活，追 隨 達 到 完 美 的 道 路。這 是 她 這 一 生 中 真 正 想 要

的 一 樣 東 西。她 非 常 的 投 入、專 注，被 高 遠 的 理 想 所 激 勵。這 理 應 是

一個榮耀神召的開始，但相反地，她進入了一生中最悲慘的一個階

段，前後持續了六年。

不 知 是 出 於 命 運 還 是 業 力，丹 津．葩 默 是 坎 初 仁 波 切 唯 一 的 比 丘

尼 弟 子。她 發 現 自 己 處 於 一 種 怪 異 的 情 況，成 為 一 百 名 僧 人 中 唯 一 的

女 性。這 純 屬 一 項 意 外，她 進 入 了 西 藏 寺 院 高 大 的 門 牆， 而 這 道 門 幾

世紀以來都是把女性排除在外面的。

西 藏 的 寺 院 正 如 同 埃 及 的 金 字 塔。雄 偉 的 寺 院 是 龐 大 的 組 織，城

鎮 般 綿 延 在 高 山 斜 坡 上，數 以 千 計 的 僧 人 們 匆 忙 來 回 其 間，追 隨 靈 修

生 活 求 取 開 悟。本 世 紀 初 它 就 坐 落 於 此 地，重 要 性 日 益 加 增，培 養 出

一 些 世 上 最 優 秀 的 神 秘 家 與 學 者 聖 人。在 這 些 求 悟 的 學 院 中，紀 律 非

常 嚴 明，課 程 給 人 深 刻 的 印 象 。這 些 僧 人 從 兒 童 時 代 入 學 ，修 習 大 約

二 十 五 年 「 這 是 獲 得 格 西 （ Geshe） 學 位 必 須 的 時 間 」， 他 們 學 習 一

些 深 奧 的 課 程，譬 如 邏 輯 與 推 理、分 辨 不 同 的 意 識 形 態、修 定 的 方 法，

以 及 無 相 的 內 觀。他 們 從 各 種 不 同 的 觀 點 探 討 空 性，這 是 一 個 永 恆 的

空 的 哲 思。 當 他 們 對 空 性 瞭 解 得 差 不 多 了，再 進 入 修 密 的 階 段。這 是

秘 傳 的 方 式，被 視 為 最 迅 速 也 是 最 危 險 的 道 路。所 有 的 修 行，教 導 他

們 培 養 菩 提 心，菩 提 心 是 利 他 的 心 ， 缺 少 了 菩 提 心 ， 其 他 一 切 都 是 無

效 的。簡 言 之，西 藏 的 寺 院 是 非 常 偉 大 的，它 是 西 藏 的 驕 傲，同 時 完

全屬於男性。

丹津．葩默走進了這個純粹男性的世界。如果她不是一位西方

人，如 果 她 不 曾 被 指 認 為 坎 初 仁 波 切 的 跟 隨 者 之 一，如 果 西 藏 不 曾 陷

入 混 亂 的 局 勢 ， 所 有 這 些 事 情 都 不 可 能 發 生。然 而，她 所 處 的 地 位 並

不 舒 適 。 或 許 ， 只 因 這 些 僧 人 不 知 應 該 如 何 對 待 她 ;或 許 ， 他 們 自 幼

就 接 受 一 種 以 警 惕 眼 光 來 看 待 女 性 的 教 育，尤 其 是 對 年 輕 富 有 吸 引 力

的 女 性。這 些 僧 人 平 日 都 非 常 溫 暖 有 感 情，如 今 卻 對 丹 津．葩 默 保 持

著 一 段 距 離 。這 種 情 況，對 於 一 位 正 渴 望 得 到 親 密 關 係 ， 剛 拒 絕 了 男

友感情的年輕女性來說，帶來非常嚴重的影響。

她 回 憶 著 說 ：「 真 是 大 可 怕 了 。 我 的 心 裡 好 痛 苦 ， 非 當 希 望 愛 別

人，但 是 又 無 法 與 他 們 接 近。那 種 情 況，好 像 隔 著 一 層 玻 璃，你 看 得

見，卻 無 法 靠 近。被 隔 絕 的 感 覺 非 常 的 痛 苦，尤 其 我 還 那 麼 年 輕，時

間 又 那 麼 漫 長。唯 一 與 我 接 近 的 人 就 是 坎 初 仁 波 切，他 有 時 把 我 擁 在

他寬大的懷抱裡。我很不快樂，每天晚上都哭泣。」

由 於 她 是 女 性，她 不 能 與 團 體 裡 其 他 人 同 住，不 能 參 加 他 們 日 常

的 活 動，這 種 情 況， 更 加 深 了 她 孤 獨 與 被 拒 絕 的 感 覺。她 白 天 在 寺 院

的辦公室裡擔任坎初仁波切的秘書，晚上她回到城裡自己獨居的地

方 。她 在 一 棟 破 爛 的 房 屋 裡， 租 了 一 間 奇 怪 的 頂 樓 小 房 間 ，房 間 裡 只

容 得 下 一 張 床 與 一 張 桌 子。她 的 洗 澡 盆 是 冷 水 蓄 水 池，她 的 廁 所 是 一

個 水 桶。她 一 個 人 吃 飯、睡 覺，不 屬 於 在 家 人 團 體，也 不 屬 於 僧 團 。

她 說 ：「 後 來 ， 有 人 問 我 在 山 頂 洞 穴 裡 寂 寞 不 寂 寞 。 我 在 洞 穴 裡

從來不覺得寂寞。當我在寺院裡，才真正感到寂寞。」
 諷 刺 的 是，她 情 緒 上 的 忿 怒 與 對 感 情 的 渴 望，最 後 對 她 反 而 產 生

了 幫 助 。 她 解 說 ：「 有 天 晚 上 ， 我 反 觀 自 己 的 內 心 ， 看 見 這 種 執 著 與

攫 取 的 情 緒，發 現 它 給 自 己 帶 來 了 多 麼 大 的 痛 苦。當 我 如 此 清 楚 的 看

見 時，一 切 忽 然 離 我 而 去。從 那 時 開 始，我 不 再 向 外 界 索 求 些 什 麼 了。」

丹 津．葩 默 似 乎 學 習 到 不 執 著 的 功 課。不 執 著 是 佛 教 徒 的 基 本 信

念 ， 它 是 達 到 圓 滿 的 重 要 事 情 。 佛 陀 說 ：「 當 一 個 人 將 他 人 分 別 為 朋

友 、 敵 人 或 陌 生 人 時 ，他 怎 可 能 對 所 有 生 命 都 產 生 慈 悲 心 呢 ？ 」這 種

話 語 聽 來 很 理 想，但 是，不 執 著 也 是 很 難 達 到 的。在 真 實 人 生 裡，並

沒 有 很 多 人 希 望 活 在 那 種 高 度 平 定 的 境 界 之 中。後 來，丹 津，葩 默 對

此 做 了 銳 利 的 評 述 ：「 人 們 總 是 問 我 如 何 不 再 忿 怒 ， 但 是 ， 沒 有 人 問

我如何放下欲望。」

丹 津．葩 默 還 沒 有 達 到 這 個 突 破 以 前，她 在 達 胡 西 市 所 處 的 情 況

已 經 愈 變 愈 糟。所 有 她 遭 受 的 排 斥 之 中，最 難 以 忍 受 的 就 是 不 能 接 受

藏 傳 佛 教 的 傳 法 與 神 聖 的 儀 式。這 些 是 藏 傳 佛 教 最 精 華 的 部 分，包 含

了直接獲得開悟的方法，也是丹津，葩默出家為尼最希望瞭解的事

物 。她 已 經 非 常 接 近 達 到 圓 滿 的 道 路， 卻 又 被 拒 絕 在 門 外 。她 被 拒 絕

的 理 由，純 粹 因 為 她 是 一 名 女 性。他 們 說，女 性 從 來 不 曾 接 近 這 些 神

聖 的 真 理。當 寺 院 中 舉 行 法 會 與 儀 式 舞 蹈 時，她 只 能 坐 在 門 外 觀 望 。

當 她 要 求 得 到 神 聖 經 文 的 教 導 時，她 被 拒 絕 了。她 被 交 託 給 周 甲 仁 波

切 ， 周 甲 仁 波 切 是 坎 初 仁 波 切 的 親 近 弟 子 ， 他 教 導 她 一 些 很 好、很 簡

單 的 佛 教 故 事。他 們 認 為 一 名 女 性，或 是 一 名 西 方 女 性，應 該 以 這 種

方式開始學習。
 丹 津 ， 葩 默 非 常 的 沮 喪 。 她 說 ：「 那 種 感 覺 就 像 是 來 到 一 個 豐 富

的 盛 宴，卻 只 吃 到 一 兩 塊 麵 包 屑。我 快 要 瘋 掉 了。我 學 不 到 一 點 深 入

的 東 西 。 」 她 繼 續 說 ：「 如 果 我 是 個 男 人 ， 事 情 就 完 全 不 同 了 ， 我 可

以 參 加 所 有 的 事 情。那 真 正 是 一 個 男 性 主 導 的 情 況，我 好 像 參 加 了 一

個 龐 大 的 男 性 俱 樂 部。那 些 僧 人 對 我 很 友 善，但 是，在 一 個 深 入 的 層

次裡，存在著一種厭惡。他們視女人生存在他們的領域裡為一種挑

戰！」

丹 津．葩 默 的 忍 耐 到 達 了 極 限。這 也 是 所 有 渴 望 靈 修 的 比 丘 尼 共

同 遭 遇 的 問 題。多 少 世 紀 以 來，她 們 受 夠 了。當 那 些 男 性 同 修 在 寺 院

大 學 裡 遊 學，全 神 貫 注 於 深 奧 的 學 理 與 精 采 的 辯 證，西 藏 比 丘 尼 卻 被

放 置 在 小 比 丘 尼 寺 院 裡，不 能 讀 也 不 能 寫，只 能 做 一 些 簡 單 的 儀 式 ，

為 地 方 團 體 念 經，還 有 更 糟 的，就 是 在 寺 院 廚 房 裡 為 僧 人 煮 飯。這 就

是 女 性 達 賴 喇 嘛 與 女 性 上 師 無 從 誕 生 的 原 因。女 性 被 隔 絕 於 寺 院 組 織

之 外，無 法 學 習 也 沒 有 地 位，在 靈 修 領 域 裡 連 初 學 者 的 資 格 都 夠 不 上。

南 傳 佛 教 的 比 丘 尼 所 遭 受 的 待 遇 比 此 更 差。泰 國 比 丘 尼 遇 見 任 何

僧 人，都 必 須 跪 在 他 們 身 後 慢 慢 向 後 退，她 們 不 可 以 身 體 碰 觸 僧 人 的

靜 坐 墊。比 丘 尼 的 胸 部 如 果 太 大 必 須 束 綁 起 來，以 免 看 來 過 度 女 性 化。

這 個 問 題 的 根 源 必 須 追 溯 到 佛 陀 的 時 代 （ 甚 至 更 早 以 前 ）， 女 人

被 視 為 奴 隸，沒 有 自 主 權。在 這 種 氣 氛 下，佛 陀 拒 絕 接 受 女 人 進 入 他

新 設 立 的 組 織。有 人 說，或 許 佛 陀 認 為 托 缽 化 緣 的 生 活 對 弱 勢 的 女 性

來 說 是 太 危 險 了。還 有 一 些 更 惡 毒 的 反 對 意 見，認 為 女 性 是 比 較 劣 等

的 生 命 形 態，根 本 無 法 獲 得 開 悟。他 們 說，女 性 是 污 染 的，她 們 的 身

體 使 她 們 不 能 得 到 開 悟。當 佛 陀 的 大 弟 子 舍 利 佛 聽 見 一 位 八 歲 女 孩 獲
得 開 悟 時，他 做 了 一 個 結 論，顯 示 出 當 代 人 們 對 女 性 的 看 法，他 說 ：

「 這 件 事 情 真 是 令 人 難 以 相 信，因 為 女 性 的 身 體 是 污 穢 的，不 能 載 負

真理。」

這 種 論 調 造 成 了 後 世 對 女 性 的 偏 見 與 排 斥。西 藏 語 中，女 性 的 意

義 代 表 「 劣 等 生 命 」， 女 性 的 身 體 使 她 們 不 能 與 男 性 相 比 。 因 此 ， 所

有 宗 教 法 會 中，比 丘 尼 必 須 坐 在 僧 人 的 後 面。奉 獻 酥 油 茶 時，出 家 才

一 天 的 比 丘 ，都 比 最 資 深 的 比 丘 尼 先 得 到 奉 獻 。 同 時 ， 比 丘 尼 所 得 到

的 戒 命 沒 有 比 丘 多，因 此，從 社 會 團 體 的 眼 光 看 來，她 們 更 是 次 等 的

靈修人物。

丹 津，葩 默 發 現，這 些 事 情 對 女 性 造 成 了 嚴 重 的 影 響。她 們 在 靈

修 道 上，完 全 失 去 了 對 自 己 的 信 心。她 評 述：
「西藏女性的主要祈禱，

就 是 轉 世 為 男 身 。 她 們 在 各 方 面 都 被 低 估。這 實 在 太 不 公 平 了。有 一

次，我 探 訪 一 所 比 丘 尼 寺 院，那 些 比 丘 尼 剛 聽 完 一 位 地 位 很 高 的 喇 嘛

的 演 講 回 來 。 這 位 喇 嘛 告 訴 她 們 ， 女 性 是 不 純 淨 的，她 們 的 身 體 是 劣

等 的。這 些 比 丘 尼 覺 得 很 沮 喪，她 們 的 自 尊 變 得 很 低。當 人 們 告 訴 你，

你在各方面都是沒有價值的，你怎可能真正靈修呢？」

她 繼 續 說 ：「 我 曾 經 問 過 一 位 地 位 非 常 高 的 喇 嘛 ， 女 人 是 否 可 以

成 佛。他 說 女 人 可 以 達 到 接 近 最 高 層 次 的 境 界，然 後，她 們 必 須 轉 變

成 男 身 。 我 說 ：「 一 個 陽 具 對 成 佛 為 什 麼 那 樣 重 要 ？ 一 個 男 人 的 身 體

為 什 麼 那 樣 了 不 起 ？ 」 然 後 ， 我 問 他 :「 身 為 女 人 有 什 麼 益 處 嗎 ？ 」

他 說 要 回 去 想 想 。 第 二 天 ， 他 告 訴 我 ：「 我 想 過 這 個 問 題 ， 我 的 答 案

是 身 為 女 人 沒 有 任 何 益 處 。 」我 想 ， 身 為 女 人 的 益 處 之 一 ， 就 是 我 們

沒有男性的自我。」
 丹 津．葩 默 在 這 種 不 快 樂 感 覺 以 及 明 顯 不 平 等 的 驅 迫 下，開 始 探

究 為 什 麼 有 這 種 厭 惡 女 身 的 想 法。她 找 到 的 答 案 使 人 振 奮。她 說：
「佛

陀 從 來 沒 有 說 過 女 人 不 能 成 佛。在 早 期 的 經 典 中，佛 陀 談 到 人 身 有 三

十 二 個 地 方 需 要 深 入 冥 思。修 行 者 必 須 觀 想 皮 膚 的 脫 落，看 見 裡 面 就

是 內 臟、血 液、膿 汁、糞 便 等 等。佛 陀 有 兩 個 目 的，他 要 人 們 不 再 執

著 自 己 的 身 體 ， 同 時 不 要 迷 戀 他 人 的 身 體。他 的 想 法 是， 當 人 們 看 見

一 具 充 滿 了 膿 汁、血 液 與 排 泄 物 的 骷 髏 時，他 將 不 再 對 軀 體 著 迷。但

是，佛 陀 的 話 語 到 了 後 世 被 改 變 了。龍 樹 菩 薩 在 西 元 第 一 世 紀 所 寫 ，

以 及 寂 天 菩 薩 的 言 說，這 種 觀 修 的 主 要 對 象 變 成 了 女 性 的 身 體，修 行

者必須視女性的身體為不潔淨的。」

她 附 加 強 調 說 ：「 佛 陀 是 真 正 開 悟 了 。 衪 看 見 事 物 的 真 實 相 貌 。

但 是，其 他 人 只 是 利 用 佛 陀 的 洞 見 來 達 到 自 己 的 目 的。因 此，他 們 沒

有 將 注 意 力 放 在 自 己 對 身 體 的 執 著 上，反 而 將 佛 陀 的 教 導 做 為 一 種 激

發 對 女 性 厭 惡 的 方 法。如 果 你 身 處 於 寺 院 的 環 境 裡，視 女 性 為「 敵 人 」

是有用的。」

這 種 視 女 人 為 危 險 的 觀 念，與 西 方 世 界 夏 娃 引 誘 亞 當 的 觀 念 一 樣

的 古 老。它 認 為 女 人 欺 騙 男 人 ，利 用 誘 惑 與 強 烈 的 性 欲， 使 他 們 失 去

聖 潔 與 救 贖 。 丹 津 ． 葩 默 一 點 也 不 相 信 這 種 說 法 。 她 說 ：「 說 真 的 ，

問 題 不 是 女 人 製 造 的，問 題 在 於 男 人 不 潔 的 觀 念。如 果 男 人 沒 有 欲 望

與 激 情，女 人 對 他 們 根 本 無 法 造 成 任 何 問 題。曾 經 有 一 位 喇 嘛 指 責 我

誘 惑 人，對 他 造 成 困 擾。我 非 常 驚 訝 地 對 他 抗 議：
「我什麼也沒有做，

問題在你自己的心裡。」他笑了，承認我說得沒有錯。」
 她 繼 續 說 ：「 這 個 問 題 出 於 男 人 ， 他 們 卻 把 罪 過 歸 於 女 人 。 女 人

是 那 些 淫 蕩 的、誘 惑 人 的 動 物。但 是，這 真 是 荒 謬。誰 擁 有 三 妻 四 妾 ？

女人是否養了一宮殿的男人來滿足她們的性欲？男人夜裡走在街

上，是 否 害 怕 女 人 跳 到 他 們 身 上 施 以 強 暴 ？ 看 看 那 些 監 獄 及 軍 隊 中 的

男 人，他 們 在 一 起 時 做 些 什 麼 ？ 看 看 有 多 少 的 男 娼 妓 ？ 甚 至 男 娼 妓 的

存 在 都 是 為 了 滿 足 男 人 。 」 她 漸 漸 將 主 題 說 了 出 來 ：「 這 是 一 種 使 人

難以相信的投射心理。男人有這個大問題，他們卻把一切歸咎於女

人。只 因 為 女 性 身 體 的 形 狀 激 起 他 們 的 性 欲。女 人 甚 至 不 必 穿 著 性 感

的 衣 服，男 人 同 樣 也 會 覺 得 性 感。當 我 年 輕 時，把 頭 髮 綁 在 腦 後，穿

著寬大的外套，臉上一點也不化粧，我照樣有一大堆男朋友與愛慕

者。」

除 了 這 種 廣 面 的 悲 慘 遭 遇，丹 津．葩 默 還 必 須 面 對 她 與 周 甲 仁 波

切 之 間 挑 戰 性 的 關 係 形 態。周 甲 仁 波 切 被 委 派 來 教 導 她 佛 法，他 是 一

個 有 趣 的 人 ，比 丹 津 ．葩 默 年 輕 幾 歲， 他 與 坎 初 仁 波 切 累 世 以 來 都 有

密 切 的 關 係，因 此，他 與 丹 津．葩 默 也 曾 經 有 所 關 連。周 甲 仁 波 切 不

但 是 一 位 得 到 指 認 的 轉 世 傳 承 上 師，在 這 一 世，他 同 時 是 一 位 獲 得 稱

譽 的 藝 術 家。當 他 十 三 歲 時，經 歷 了 一 場 逃 離 西 藏 痛 苦 難 忘 的 過 程 。

他 被 一 個 西 藏 紅 衛 兵 逮 捕，紅 衛 兵 認 出 這 個 假 扮 的 人 是 周 甲 仁 波 切 ，

他 後 來 被 釋 放 了。同 時，他 親 眼 目 睹 寺 院 中 的 藝 術 作 品 被 毀 壞，這 些

經 歷，使 周 甲 仁 波 切 變 成 一 個 非 常 緊 張 的 人，也 令 丹 津．葩 默 很 難 與

他相對應。

她 說 ：「 我 們 的 關 係 很 親 密 ， 但 是 又 充 滿 負 擔 。 事 實 上 ， 我 視 他

如 同 一 位 道 教 的 聖 人，這 位 聖 人 住 在 山 裡 畫 月 亮。我 受 到 他 的 性 情 的

影 響，他 的 心 情 不 定、神 經 過 敏，因 此，我 永 遠 搞 不 清 自 己 與 他 之 間

應 該 如 何 定 位。老 實 說，我 曾 經 有 過 的 關 係 形 態 中 ， 這 是 最 困 難 的 一

種 。 我 覺 得 一 定 是 業 力 ， 它 必 須 在 這 一 世 中 得 到 解 決 。 」她 曾 經 請 求

坎 初 仁 波 切 請 另 一 位 老 師 來 教 導 她，但 是，坎 初 仁 波 切 堅 持 地 說：
「不

行，周甲仁波切是你的老師。」

由 於 她 的 藏 語 及 閱 讀 藏 文 的 能 力 不 夠 好，更 加 深 了 她 的 疏 離 感 。

她 在 倫 敦 參 加 的 史 耐 格 夫 課 程 只 教 導 了 非 常 初 級 的 藏 文 。 她 說 ：「 每

個 字 我 都 必 須 查 字 典，實 在 耗 費 太 多 的 時 間。沒 有 人 懂 得 英 文，我 與

周 甲 仁 波 切 以 西 藏 式 英 文 來 溝 通。這 是 坎 初 仁 波 切 的 問 題。他 不 是 一

個 希 望 吸 引 大 群 西 方 跟 隨 者 的 趕 時 髦 喇 嘛，如 果 你 想 和 他 在 一 起，你

必須學習西藏文，並且依照他的方式。」

最 後，丹 津．葩 默 終 於 能 夠 用 西 藏 語 長 談，並 且 順 利 的 閱 讀 藏 文，

她 甚 至 喜 愛 藏 文 勝 於 翻 譯 的 文 字，因 為 譯 文 完 全 喪 失 了 詩 韻，以 及 原

文中提昇心靈的氣氛。但是，當初她必須從不熟悉的課本中吸取意

義，確實是很艱苦的。

很 長 的 一 段 時 間，她 處 於 排 斥、偏 見 與 藐 視 之 中。沒 有 任 何 人 勸

她 以 另 一 種 方 式 來 應 對。她 從 不 曾 聽 說 婦 女 解 放 運 動，沒 有 看 見 焚 燒

奶 罩 的 行 動 ， 不 曾 讀 到 謝 梅 霓 ． 基 爾 （ Germaine Greer） 在 《 女 閹

人 》（ Female Eunuch）裡 所 寫 的 革 命 字 句 ：「 女 性 十 分 不 瞭 解 男 性 是

如 何 的 憎 恨 她 們。」她 離 開 英 國 時，這 一 切 革 命 都 還 沒 有 發 生。何 況 ，

當時她也找不到任何女上師來幫助她。

她 說 ：「 漸 漸 的 ， 我 開 始 思 索 ， 這 是 不 對 的 ， 我 覺 得 非 常 悲 哀 。 」

這 種 感 受 日 益 加 深，終 於 到 達 最 高 點。當 時，丹 津．葩 默 發 下 誓 願 ，

後來啟發了全世界成千上百的女性。她誓願以女身獲得證悟。

她 說 ：「 當 時 我 感 覺 非 常 沮 喪 ， 我 被 拒 絕 的 原 因 純 粹 因 為 自 己 是

一 名 女 性 。 我 從 內 心 深 處 立 下 誓 願 ：「 我 將 生 生 世 世 誕 生 為 女 性 ， 直

到 獲 得 開 悟 。 」 她 帶 著 忿 意 說 ：「 我 置 身 於 這 種 可 怕 的 男 性 沙 文 主 義

之 中 ， 感 到 極 度 的 惱 怒 ， 我 告 訴 自 己 ：「 算 了 吧 ！ 在 這 種 情 況 下 ， 我

不 願 意 生 為 男 性 。 」因 此 ， 我 發 下 堅 強 的 誓 願 ， 即 使 我 今 生 無 法 做 許

多事，但願這份心願的意識河水繼續奔流下去，在曇花一現的人生

中，我將以女身而不是男身出現。」

她 對 這 件 事 情 的 態 度 並 非 特 別 強 硬，她 只 是 覺 得 靈 修 道 路 上 這 種

權 力 分 配 現 象 必 須 得 到 修 正 。 她 簡 要 的 指 出 ：「 身 為 男 性 或 是 女 性 ，

當然只是一種相對的事情。但是，我們如今生存在一個相對的世界

中，我 們 非 常 缺 乏 女 性 靈 修 老 師。因 此，身 為 一 名 女 性 比 較 有 幫 助。」

在 這 種 憂 鬱 的 氣 氛 中，偶 爾 有 些 亮 光 閃 現。她 在 達 胡 西 市 住 了 一

年 ， 她 那 位 很 難 被 征 服 的 母 親 前 來 探 訪 她 。 母 親 寫 信 告 訴 她 ：「 我 希

望 能 夠 做 一 些 有 益 人 生 的 事 情 。 」 丹 津 ， 葩 默 回 信 給 她 :「 那 麼 ， 你

何 不 把 房 子 變 賣，到 我 這 裡 來 與 喇 嘛 們 見 面 ？ 」母 親 照 著 她 的 建 議 做

了，如 期 來 到 達 胡 西 市。她 攜 帶 著 巴 布．狄 倫 的 錄 音 帶，希 望 讓 女 兒

得 知 西 方 文 化 的 新 發 展。她 母 親 對 印 度 的 一 切 都 很 喜 愛，包 括 印 度 的

生 活 方 式、西 藏 人 民、佛 教 教 義。她 決 定 如 同 女 兒 一 樣，請 坎 初 仁 波

切 為 她 皈 依，正 式 走 上 佛 教 的 道 路。皈 依 儀 式 的 早 晨，她 仍 然 在 床 上，

慈 悲 的 度 母 形 像 出 現 她 的 眼 前，她 帶 著 美 麗 的 笑 容，遞 給 她 一 朵 花 。

丹 津 ． 葩 默 說 ：「 母 親 在 印 度 過 了 一 段 很 美 好 的 時 光 ， 她 希 望 長
住 於 此 地。但 是，她 無 法 適 應 印 度 的 食 物、氣 候 與 艱 苦 的 生 活，十 個

月後，她回到英國去了。」

日 子 一 天 一 天 過 去，週 六 來 臨，他 們 前 往 斑 格 里 店 舖 享 受 甜 食 ，

偶爾並舉行野餐，如果以典型的西藏方式來舉辦，可以連續幾天幾

夜 。有 一 個 著 名 的 野 餐 一 開 始 就 是 三 天 ，再 繼 續 了 十 天， 最 後 延 長 到

二十天。野餐的食物或許很差，但是西藏人的意與依舊昂揚。

一 九 六 七 年 的 某 一 天 ， 她 忽 然 意 外 收 到 四 百 盧 布 （ 八 英 鎊 ）。 於

是，她 旅 行 前 往 鄰 近 印 度 的 錫 金，接 受 大 寶 法 王 噶 瑪 巴 給 她 具 足 戒 。

大 寶 法 王 是 噶 舉 派 系 的 領 導 人，他 是 坎 初 仁 波 切 的 密 友。接 受 具 足 戒

代 表 正 式 進 入 僧 團，詩 意 的 稱 之 為「 出 離 」
，成 為 一 個 無 家 可 歸 的 人 ，

不 過 丹 津．葩 默 早 已 成 為 無 家 可 歸 的 人。她 希 望 坎 初 仁 波 切 為 她 舉 行

這 個 儀 式，雖 然 坎 初 仁 波 切 十 年 來 都 沒 有 為 這 種 儀 式 做 準 備，但 是 丹

津．葩默也不想等待更久。

這 是 一 個 值 得 紀 念 的 儀 式。出 離 的 儀 式 進 行 中，大 寶 法 王 彎 下 身

來 對 她 耳 語 ：「 你 是 第 一 位 接 受 我 任 命 的 西 方 比 丘 尼 ， 你 從 未 結 婚 ，

沒 有 生 過 小 孩，因 此，你 被 誘 惑 跌 倒 的 可 能 性 比 較 高。你 必 須 非 常 堅

強 與 小 心。西 藏 人 相 信 任 何 一 個 組 織 或 是 行 動，它 的 基 礎 對 未 來 是 很

重 要 的 。接 下 來 的 幾 年 中，將 有 許 多 人 接 受 任 命 ， 不 論 發 生 了 什 麼 事

情，你一定永遠不要放棄自己所受的任命。」

這份責任確實是擊中了目標。

這 是 漫 長 的 一 日，儀 式 延 續 了 大 約 三 小 時，完 全 用 藏 文 進 行。當

儀 式 結 束 時，丹 津．葩 默 回 到 房 間，一 頭 栽 倒 床 上，立 刻 睡 著 了。直

到 她 被 很 響 的 敲 門 聲 及 喊 叫 著「 烏 夏 來 了，烏 夏 來 了。」的 聲 音 吵 醒 。

她 說 ：「 我 從 床 上 跳 起 來 ， 衝 回 寺 院 ， 心 想 一 定 有 重 要 人 物 來 臨

了 。當 我 到 達 寺 院， 發 現 大 寶 法 王 在 側 房 裡 面， 他 坐 在 一 個 高 聳 的 寶

座 上 ， 面 前 擺 著 一 個 裝 帽 的 盒 子 。 我 立 時 明 白「 烏 夏 」是 一 種 對 帽 子

的尊稱。大寶法王即將舉行黑寶冠儀式。」

丹 津．葩 默 秘 密 參 與 了 一 項 藏 傳 佛 教 中 最 神 秘 有 力 的 儀 式。據 說

這頂黑寶冠是由十萬根空行母（有法力的女性神祇）的頭髮所製成

的，皇 冠 似 的 黑 寶 冠 被 視 為 一 種 神 祕 的 物 件，具 有 威 嚴 的 力 量。根 據

信 仰，這 頂 黑 寶 冠 天 生 存 在 所 有 大 寶 法 王 的 頭 頂 上，對 那 些 眼 光 純 淨

的 人 們 而 言，他 們 能 夠 看 見 它。同 時，當 人 們 看 見 它，即 將 得 到 解 脫 。

這時，大寶法王將這頂世間複製品拿了出來，將黑寶冠舉在空

中 ， 放 置 在 自 己 的 頭 頂 上 面 。 同 時 ， 他 念 誦 著 觀 音 菩 薩 真 言 咒 語「 唵

嘛 呢 叭 哺 吽 」， 並 在 自 己 的 意 念 中 塑 造 出 真 正 的 黑 寶 冠 。 丹 津 ． 葩 默

坐 在 大 寶 法 王 的 足 下 ， 忽 然 間 ， 她 被 徹 底 地 征 服 了 。 她 說 :「 我 的 情

緒 部 分 已 經 完 全 得 到 了 平 息，此 時，衷 心 奉 獻 的 眼 淚 從 我 的 臉 上 開 始

流 下 來。當 儀 式 結 束 時，所 有 人 都 起 身 到 前 面 接 受 加 持，而 我 卻 無 法

移 動 自 己 的 身 體。我 整 個 人 都 空 掉 了。人 們 離 開 了，我 仍 然 坐 在 那 裡。

大寶法王將他的手伸給我，我起身走向他。他把兩手放在我的頭頂

上，為我加持。」

第 二 天，她 探 訪 老 倫 圖 克 寺 院，這 所 寺 院 曾 經 屬 於 大 寶 法 王，如

今 已 經 廢 棄 了。其 中 一 個 房 間 的 磚 塊 上 有 一 個 洞，她 產 生 一 股 衝 動 ，
將自己的手伸入洞裡。她拉出一個骨製物品，由片片美麗的雕刻組

成 ， 串 連 如 網 ， 很 像 是 金 剛 瑜 伽 母（ 藏 傳 佛 教 有 威 力 的 女 性 神 祇 ）的

衣 裝 。 由 於 她 發 誓 「 不 可 拿 非 他 人 贈 予 的 東 西 」， 她 將 它 放 回 洞 裡 。

後來，她將這事告訴了坎初仁波切，他說她應保存這個東西，他說:

「它是給你的。」

在 達 胡 西 市 的 那 段 黑 暗 日 子 裡 ， 最 大 的 高 潮 無 疑 是 與「 拓 炯 」的

會 面。拓 炯 是 精 采 的 人 物。他 們 的 頭 髮 可 怕，穿 著 邋 遢 的 白 裙，形 似

東 方 的 拉 斯 特 法 里 崇 拜 者。事 實 上，他 們 是 受 到 任 命 的 僧 人，在 坎 初

仁 波 切 的 團 體 中，他 們 是 出 類 拔 萃 的 瑜 伽 士。依 據 傳 統， 他 們 的 數 目

永 遠 是 十 三。但 是，在 達 胡 西 市，當 時 只 有 七 位。自 幼，他 們 因 意 念

純 淨 而 被 揀 選，他 們 脫 離 其 他 僧 人 ， 接 受 最 嚴 厲 與 秘 密 的 訓 練 。 民 間

傳說他們能夠做神祕的表演。有一位拓炯的祖先，他的名字叫做安

喀．德陳．多傑，他結過婚，也有孩子。他能夠使自己的形體消失，

並 且 能 夠 使 自 己 的 整 個 家 都 消 失，包 括 他 的 犛 牛、綿 羊、山 羊、狗 ，

全 數 共 計 六 十 二 名。據 說，安 喀 首 先 到 淨 土 搖 手 鼓，他 的 妻 子 與 孩 子

跟隨著他，最後，那些動物也跟著去了。

當 時 的 團 體 中，仍 然 有 一 些 不 凡 的 人 物。西 藏 曾 有 一 位 名 叫 阿 諄

的 老 拓 炯，他 在 斷 崖 邊 緣 打 坐，提 防 自 己 睡 著。許 多 年 來，他 唯 獨 依

靠 水 與 糌 粑 度 日，當 這 兩 樣 食 物 都 吃 喝 完 了，他 就 打 撈 豹 子 殺 食 剩 餘

的 東 西 。有 一 天，豹 子 發 現 他 正 在 挑 撿 一 隻 鹿 的 殘 餘 部 分 ， 開 始 追 捕

他。阿 諄 覺 悟 自 己 對 食 物 還 是 非 常 執 著，他 丟 下 鹿 肉，回 到 自 己 的 洞

穴，空著肚皮繼續冥思。

有 一 年 的 時 間，丹 津．葩 默 與 這 些 不 同 凡 響 的 人 住 在 同 一 個 院 落
裡 面，她 有 自 己 的 房 間。夜 晚，拓 炯 們 坐 在 屋 外 寒 冷 潮 濕 的 空 氣 裡 ，

身 上 圍 裹 著 濕 床 單 ， 學 習 運 用 體 內 神 秘 的 熱 能（ 吐 默 ）的 力 量 ， 將 身

體 變 乾。她 聽 見 他 們 在 空 中 跳 躍 的 聲 音 ，然 後， 他 們 以 蓮 花 雙 趺 跏 的

姿 態 降 落 地 面。她 聽 見 他 們 在 唱 誦 。 所 有 的 僧 人 中 ， 只 有 拓 炯 對 待 丹

津葩默如同他們的一份子。

她 說 ：「 有 一 天 ， 我 去 找 他 們 ， 發 現 他 們 全 部 在 一 個 房 間 裡 面 ，

全 身 赤 裸，準 備 著 某 種 儀 式。他 們 一 點 也 不 害 羞 地 喊 我：
「 阿 尼 拉（ 比

丘 尼 ）， 進 來 ！ 進 來 ！ 」 我 趕 忙 退 後 ， 將 門 關 起 來 。 還 有 一 次 ， 我 得

到 邀 請 參 加 一 個 法 會。當 我 走 向 寺 院 的 後 面，一 位 拓 炯 喊 我 到 前 面 坐

在 他 身 邊 的 虎 皮 地 毯 上。我 坐 在 地 上 幾 個 小 時 不 動，試 著 學 習 拓 炯 的

模 樣，但 是，我 感 覺 非 常 的 寒 冷。忽 然 間，有 一 陣 暖 意 襲 來，原 來 是

鄰 座 的 拓 炯 用 他 的 長 髮 覆 住 了 我 的 膝 蓋，我 被 包 裹 在 毛 毯 似 的 長 髮 裡

面了。我對他們的頭髮曾經感到擔憂，認為頭髮裡面一定藏滿了蝨

子。當 我 告 訴 一 位 拓 炯 這 個 想 法，他 們 彎 下 腰 來，讓 我 檢 查 他 們 的 頭

髮。他 們 的 頭 髮 完 全 的 乾 淨 ！ 當 他 們 到 河 裡 游 泳，長 達 腳 部 的 頭 髮 散

放 如 繩 索，小 僧 人 抓 住 他 們 的 髮 繩，在 四 周 盪 鞦 韆，彷 彿 慶 祝 五 朔 節

繞著花桂舞蹈。」

她 繼 續 說 ：「 他 們 告 訴 我 ， 當 他 們 在 西 藏 被 選 為 拓 炯 ， 然 後 被 帶

到 了 洞 穴，他 們 感 到 非 常 的 興 奮，以 為 自 己 將 成 為 瑜 伽 士。但 是，剛

開 始 的 三 年 ，他 們 得 到 教 導 的 是 ， 只 要 觀 察 自 己 的 意 念 ， 修 練 利 益 他

人 的 菩 提 心，其 他 什 麼 事 情 都 不 要 做。整 整 三 年，他 們 只 做 這 一 件 事。

他 們 說，在 這 三 年 裡 面，他 們 的 意 念 轉 化 了。後 來，他 們 所 做 的 許 多

修 練，只 是 在 這 個 基 礎 上 面 繼 續 加 深。有 一 回，一 位 拓 炯 告 訴 我：

「你

以 為 瑜 伽 士 所 做 的 修 練 是 非 常 高 深 、 偉 大、神 祕 的，你 認 為 如 果 自 己
得 到 這 種 教 導，也 將 獲 得 不 可 思 議 的 結 果。但 是，我 告 訴 你，我 所 修

練 的 每 一 樣 東 西，你 都 得 到 教 導 了，一 樣 都 不 缺 少。唯 一 的 差 別 是 ，

我確實的照著做了，而你沒有。

她 回 憶 說 ：「 令 人 驚 奇 的 是 ， 這 些 瑜 伽 士 是 如 此 的 平 易 近 人 。 他

們 沒 有 自 我，非 常 美 好。他 們 不 批 判、不 虛 偽、不 自 大。他 們 是 世 界

上 最 容 易 相 處 的 人 類 ，他 們 有 廣 大 的 心 胸。有 一 回，有 人 給 我 一 個 格

列 高 利 聖 歌 音 樂 帶， 我 將 音 量 儘 量 調 低 不 要 吵 擾 他 們 。 十 分 鐘 後 ， 有

人 來 敲 門 ， 是 一 位 拓 炯 ， 他 說 ：「 你 可 以 將 音 量 調 高 一 些 嗎 ？ 我 聽 不

見 。 」 他 聽 了 一 會 兒 後 ， 問 我 :「 這 是 不 是 基 督 教 的 供 養 讚 誦 ？ 」 當

我 告 訴 他 是 的 ， 他 沉 思 地 說 ：「 我 們 的 聲 音 與 他 們 不 像 。 是 不 是 ？ 」

後來，他有時進來自己放聖歌聽。」

丹 津．葩 默 有 一 種 照 顧 男 人 的 天 生 本 性 。這 種 本 性，自 從 她 拒 絕

那 位 日 本 男 友 後，已 被 壓 抑 了。當 她 與 這 些 拓 炯 住 得 這 麼 親 近，她 的

這 種 本 性 又 浮 現 了 。 她 說 ：「 我 收 拾 他 們 的 衣 服 ， 幫 他 們 清 洗 並 且 修

補。我 非 常 渴 望 為 人 服 務，他 們 的 衣 服 又 是 破 爛 不 堪。他 們 沒 有 錢 ，

什 麼 東 西 都 沒 有。但 是，他 們 什 麼 都 不 要。他 們 對 於 這 些 事 情 所 需 要

花費的時間感到驚嚇，不讓我繼續做下去。」

拓 炯 教 導 丹 津．葩 默 的 第 一 個 功 課，在 她 心 中 留 下 了 最 深 刻 的 印

象。他 們 告 訴 她：
「 如 果 有 人 問 你 得 到 什 麼 樣 的 開 悟，你 告 訴 他 們「 什

麼 也 沒 有 」。 因 為 ， 如 果 與 佛 陀 相 比 ， 我 們 的 開 悟 不 算 什 麼 。 而 且 ，

你愈得到覺悟，愈覺得沒有什麼可覺悟的事情。」

拓炯的忠告，她永遠沒有忘記。
 有 一 天 ， 丹 津 ． 葩 默 聽 說 還 有 「 拓 炯 瑪 」， 這 是 具 有 與 拓 炯 相 同

能 力 的 女 性。她 感 到 與 奮 極 了。她 得 知 在 康 區 有 一 個 拓 炯 瑪 的 團 體 ，

它 與 坎 初 仁 波 切 有 關 連。這 些 拓 炯 瑪 住 在 一 個 秘 密 地 方 從 事 修 練，獲

得 卓 越 的 成 績。根 據 傳 說，當 她 們 年 老 時，看 來 仍 似 三 十 歲 出 頭 的 女

性，顯 示 出 她 們 靈 修 的 力 量。很 可 悲 的 是，如 同 西 藏 大 部 分 的 寶 藏 ，

拓炯瑪在文化大革命的革命熱潮中消失了，無人知道她們後來的遭

遇。但是，丹津．葩默聽聞的事情，使她感到非常的與奮。

她 說 ：「 聽 說 ， 當 她 們 聚 集 在 一 起 舉 行 法 會 ， 將 長 髮 懸 掛 在 繩 索

上 面。男 人 都 不 准 參 加，只 能 從 樓 上 的 長 廊 向 下 望。她 們 非 常 有 能 量。

拓 炯 告 訴 我，如 果 我 認 識 了 這 些 拓 炯 瑪，將 對 他 們 不 屑 一 顧。」丹 津 ．

葩 默 說：
「 我 知 道 這 正 是 我 希 望 成 為 的 人 物。我 衝 到 坎 初 仁 波 切 身 邊 ，

向 他 請 問 。 他 很 喜 悅 地 說 ：「 當 我 在 西 藏 時 ， 曾 經 有 許 多 位 拓 炯 瑪 。

現 在，我 一 個 也 沒 有 了。我 祈 禱 你 能 夠 成 為 幫 助 重 建 拓 炯 瑪 傳 承 的 法

器。」

這 個 希 望，如 同 她 在 靈 修 道 路 上 所 有 其 他 的 希 望，又 受 到 團 體 的

反 對 而 被 阻 礙。她 仍 然 接 受 最 初 基 的 教 導。最 後，她 崩 潰 了。她 收 拾

行 囊，準 備 和 坎 初 仁 波 切 道 別 。 坎 初 仁 波 切 曾 經 累 世 領 導 她 ， 在 今 生

又 如 此 不 容 易 才 見 到 面。聽 見 她 的 陳 辭，坎 初 仁 波 切 大 聲 說：
「離開？

你不能離開！你想要到哪裡去？」

丹 津 ， 葩 默 回 答 ：「 你 將 永 遠 是 存 在 我 心 中 的 喇 嘛 。 但 是 ， 看 來

我 必 須 前 往 其 他 地 方 獲 得 教 導 。否 則， 到 我 死 亡 的 那 一 天 ，我 都 無 法

學到任何佛法。」
 坎 初 仁 波 切 說 ：「 我 可 以 向 你 保 證 ， 你 在 死 亡 之 前 一 定 能 夠 學 到

所 有 必 須 的 教 導 。 」然 後 ， 他 安 排 一 位 拓 炯 教 導 她 。 這 項 安 排 有 所 幫

助，但 是，還 是 不 足 夠。她 對 這 種 情 況 還 是 十 分 的 不 滿 足。有 一 天 ，

坎 初 仁 波 切 對 她 說 ：「 現 在 ， 你 可 以 離 開 這 裡 去 從 事 修 練 了 。 」

她 的 見 習 生 涯 結 束 了。她 望 著 上 師，建 議 前 往 尼 泊 爾。坎 初 仁 波

切 搖 搖 頭，說 道：
「 你 去 拉 乎 爾。」拉 乎 爾 是 希 馬 查．帕 地 西（ Himachal

Pradesh） 最 北 的 遙 遠 山 區 ， 位 於 西 藏 的 邊 境 。 那 個 地 方 以 許 多 佛 教

寺 院 與 冥 思 者 而 聞 名。尤 其，有 些 寺 院 是 由 第 六 世 坎 初 仁 波 切 的 弟 子

所創辦，這位弟子與丹津．葩默在某個前世中，曾經很親近。

這 一 回，丹 津．葩 默 很 快 樂 地 聽 從 了 上 師 的 旨 意 。她 收 拾 簡 單 的

行囊上路了。她找到了一個可以容身的寺院團體。當時是一九七○

年，她正是二十七歲，另一段嶄新的生活方式正等待著她。
７ 拉乎爾

如 同 所 有 具 有 靈 修 意 義 的 道 路，丹 津．葩 默 的 拉 乎 爾 之 旅 也 是 交

織 著 艱 苦 與 危 險。這 種 障 礙 彷 彿 是 天 意 ， 用 來 測 試 靈 修 者 的 決 心 。 其

一，遙 遠 的 喜 馬 拉 雅 山 谷 由 於 冰 雪 的 阻 隔，一 年 中 有 八 個 月 與 外 界 完

全 斷 絕。丹 津．葩 默 只 能 利 用 夏 天 短 暫 的 幾 個 禮 拜 進 入，她 必 須 將 時

間計算得很精確。其二，進入這個神祕地必須經由詭譎的羅騰關口

（ Rhotang Pass）。 羅 騰 關 口 海 拔 三 千 九 百 七 十 八 公 尺 高 ， 許 多 生 命

曾 經 葬 送 於 此 ， 這 個 關 口 很 傳 神 的 獲 得 另 一 個 名 字 「 尸 首 的 平 原 」。

這 一 切 艱 難 似 乎 還 不 足 夠，丹 津．葩 默 在 這 趟 旅 程 中 必 須 徒 步。當 時，

拉 乎 爾 與 它 的 鄰 居 斯 匹 提 （ 斯 匹 提 比 拉 乎 爾 更 難 以 到 達 ）， 兩 個 她 方

都 未 被 旅 遊 者 發 現。那 裡 沒 有 修 建 完 好 的 道 路，也 沒 有 巴 士 滿 載 著 緊

握「 孤 星 導 遊 手 冊 」的 冒 險 者 。也 沒 有 一 些 如 同 今 日 騎 著 摩 托 車 做 這

趟浪漫旅行的年輕人。

破 曉 以 前，丹 津．葩 默 開 始 攀 登。她 必 須 在 午 前 跨 越 羅 騰 關 口 。

即使是盛夏季節，下午吹起的惡風，也會將高山頂端的積雪吹

落，使疏忽的旅客看不清方向而迷路。如果在羅騰關口迷路一個晚

上，必 死 無 疑。當 地 政 府 知 曉 這 種 情 況，堅 持 丹 津．葩 默 出 發 前 提 供

他 們 一 封 信，如 果 她 遇 難，他 們 可 以 完 全 不 必 負 責 任。丹 津．葩 默 很

愉快地同意了。

她攀登著高山，愈行愈遠，將瑪納利市溫柔茂密的綠意留在身

後。瑪 納 利 市 四 處 都 是 果 園，嘈 雜 的 市 場 裡 擺 滿 了 著 名 的 編 織 圍 巾 。
這 個 位 於 古 魯 山 谷 裡 的 城 市，是 她 從 大 吉 鎮 出 發 後 的 最 後 一 站，這 是

個 風 景 如 畫 的 城 市 。 她 乘 機 與 當 地 一 位 著 名 的 亞 坡 仁 波 切 （ Apho

Rinpoche） 同 住 （ 亞 坡 仁 波 切 是 噶 舉 派 著 名 的 薩 迦 ． 施 的 後 裔 ）。 她

住 在 亞 坡 仁 波 切 迷 人 的 小 寺 院 中，寺 院 周 遭 圍 繞 著 玫 瑰 花 與 大 理 花 。

亞 坡 仁 波 切 招 待 她，這 位 西 方 比 丘 尼 對 靈 修 的 熱 情，使 他 印 象 深 刻 。

後 來，亞 坡 仁 波 切 與 他 的 家 人 對 她 更 加 瞭 解，這 份 感 情 也 愈 益 深 厚 。

丹 津．葩 默 朝 羅 騰 關 口 邁 進， 超 越 了 有 樹 林 的 地 帶，隨 著 踏 出 的

每 一 個 腳 步，泥 土 道 路 愈 形 荒 涼 崎 嶇。她 偶 或 看 見 零 散 四 處 毛 髮 蓬 鬆

的 犛 牛，還 有 一 小 群 強 壯 結 實 的 野 馬 。 遠 處 ， 一 隻 巨 大 孤 獨 的 兀 鷹 唯

我獨尊地棲息在一塊石頭上。山脈到達這個高度，缺少了松樹的覆

蓋，斜 坡 陡 峻、光 禿、凹 凸 不 平。長 年 積 雪 的 重 量，以 及 夏 日 融 雪 的

痕 跡，在 地 面 留 下 了 疤 痕。緩 慢 移 動 的 冰 川，橫 過 她 行 走 的 道 路，路

面 上 還 有 新 近 山 崩 後 留 下 一 連 串 鬆 動 的 石 塊。雖 然 是 夏 季 裡 最 炎 熱 的

日 子，風 依 舊 冰 寒。丹 津．葩 默 不 受 挫 折 地 繼 續 攀 登，直 到 她 到 達 最

高 點。然 後，她 付 出 的 努 力 彷 彿 得 到 了 獎 勵，一 個 非 常 美 妙 的 景 象 出

現眼前，歡迎著她。

她 說 ：「 山 頂 有 一 片 大 約 一 哩 長 的 平 坦 廣 大 土 地 ， 四 周 環 繞 著 雪

山，天 空 是 一 塵 不 染 的 深 藍 色，真 是 不 可 思 議。在 那 兒，我 遇 見 了 一

位 喇 嘛，他 攜 帶 著 一 面 手 鼓 與 一 條 人 腿 骨，這 是 他 在 儀 式 中 使 用 的 吹

號 角，藉 此 提 醒 自 己 死 亡。我 與 他 同 行，兩 人 一 起 越 過 關 口 通 道，我

們幾乎是一路滑到底。」

當 她 到 達 了 最 低 點，發 現 自 己 進 入 了 另 一 個 世 界。她 回 憶 著 說 ：

「 我 彷 彿 到 達 了 香 格 里 拉，從 印 度 文 化 轉 為 西 藏 文 化。所 有 屋 宇 都 是
平 頂 的，山 邊 點 點 散 布 著 佛 教 寺 院，四 處 都 是 祈 禱 輪 以 及 佛 塔。人 們

有高顴骨、杏仁眼，說著西藏話。」

丹 津．葩 默 闖 入 了 世 界 上 最 古 老、最 有 權 威 的 佛 教 大 本 營 之 一 。

它 已 經 存 在 了 幾 個 世 紀 之 久。最 初，一 大 群 難 民 為 了 逃 離 回 教 入 侵 來

到 此 地。當 時，回 教 徒 掠 奪 了 印 度 偉 大 的 佛 教 寺 院。其 後，從 鄰 近 的

拉 達 克 與 西 藏，持 續 有 一 些 有 成 就 的 瑜 伽 土 來 臨。這 個 地 方 秘 藏 於 廣

大 的 山 脈 與 狹 窄 的 山 谷 之 中，佛 教 與 盛 起 來 了。許 多 神 祕 的 隱 士 在 洞

穴 中 單 獨 修 練，更 增 進 了 這 種 精 神 。 經 過 這 麼 些 年 ， 他 們 高 深 的 靈 修

已 經 成 為 一 種 傳 奇。據 說，僅 只 是 拉 乎 爾 的 空 氣，都 傳 送 著 靈 氣。任

何 一 位 誠 心 修 練 的 人，只 要 踏 上 了 這 片 土 地，保 證 能 夠 進 入 更 高 深 的

境界。

當 丹 津．葩 默 於 一 九 七 ○ 年 抵 達 這 個 地 方，拉 乎 爾 的 人 民 很 少 看

見 外 面 的 世 界。拉 乎 爾 人 長 相 好 看 又 單 純，活 在 自 己 的 信 仰 之 中。他

們 將 一 生 的 光 陰 花 費 在 種 植 馬 鈴 薯、大 麥，以 及 照 顧 牲 畜。二 十 世 紀

的 發 明 如 電 、電 視， 他 們 都 沒 有 看 見。 他 們 也 沒 有 看 過 多 少 張 白 人 的

面 孔 。 當 丹 津 ． 葩 默 穿 著 金 黃 與 茶 栗 二 色 的 僧 袍 來 臨，引 起 了 他 們 的

混 亂 情 緒 與 不 信 任。這 個 長 相 奇 怪 的 人 來 這 裡 做 什 麼 ？ 一 個 西 方 人 怎

可 能 是 佛 教 比 丘 尼 ？ 謠 言 很 快 地 四 處 傳 播，唯 一 可 能 的 解 釋 是，她 是

政 府 派 來 的 間 諜 !後 來，當 他 們 親 眼 看 見 丹 津．葩 默 真 誠 的 靈 修 生 活 ，

以 及 徹 底 的 奉 獻 精 神，他 們 才 開 始 放 心，並 接 受 她 為 他 們 的 一 分 子 。

她 以 「 薩 缽 ． 周 默 」（ Saab Chomo， 意 指 歐 洲 尼 姑 ） 而 聞 名 。 她 在

洞穴中度過漫長的閉關生活後，更被尊稱為一名聖人。

丹 津 ． 葩 默 的 目 的 地 是 塔 優 佛 塔 （ Tayul Gompa）， 西 藏 文 意 指
「 揀 選 的 地 方 」。 這 座 建 築 物 被 樹 叢 環 繞 ， 距 離 首 都 奇 隆 市 大 約 幾 哩

路 ，它 有 大 約 三 百 年 的 歷 史， 使 人 印 象 深 刻。它 的 設 備 包 括 一 個 精 美

的 圖 書 館、收 藏 完 好 的 宗 教 布 繪，以 及 一 個 蓮 花 生 大 士 的 大 塑 像。蓮

花 生 大 土 是 一 位 偉 大 的 聖 人，他 是 將 佛 教 帶 入 西 藏 的 功 臣。現 在，丹

津．葩 默 的 生 活 情 況 得 到 改 善 了。這 些 年 來，她 從 一 間 租 屋 搬 到 另 一

間租屋，最後終於得到了自己的房屋。這是個坐落於山間的泥石小

屋，位 於 寺 院 的 後 面。寺 院 中 居 住 的 都 是 掛 單 的 比 丘 與 比 丘 尼。她 非

常 喜 歡 這 個 地 區 的 人 民，在 那 些 年 裡 ， 她 結 交 了 許 多 朋 友 ， 與 其 中 一

位 男 士 特 別 的 接 近 。 他 名 叫 澤 林 ． 多 傑 （ Tshering Dorje）。 丹 津 ． 葩

默 稱 呼 他 為 「 我 的 拉 乎 爾 兄 弟 」。 他 是 一 個 高 大 、 暴 躁 的 人 ， 出 生 於

拉 乎 爾 最 古 老 有 名 望 的 貴 族 家 庭。他 得 到 學 者 的 名 聲，收 集 來 自 世 界

各 地 的 許 多 好 書，稍 後，他 成 為 幾 位 歷 經 艱 苦 的 高 官 貴 人 的 領 導 與 朋

友 ， 包 括 出 版 者 雷 納 ． 歐 文 （ Rayner Unwin）。

澤 林 ． 多 傑 對 歐 洲 比 丘 尼 丹 津 ． 葩 默 有 他 的 看 法 。「 當 她 沒 有 做

嚴 格 閉 關 時 ，曾 經 在 夏 天 來 到 我 家 裡 住 個 幾 天 ， 參 加 家 庭 的 活 動 。 我

記 得 她 永 遠 是 笑 著，並 且 有 一 顆 好 心。她 希 望 將 自 己 所 有 的 一 切 都 給

別 人。但 是，她 擁 有 的 當 然 很 少。她 只 願 意 談 佛 法，其 他 都 不 談。她

對 於 有 關 佛 法 的 事 情 總 是 非 常 嚴 格。我 並 不 把 她 視 為 聖 人，我 只 是 敬

仰她的修練與她的宿緣。我相信她的前世對今生有很大的影響。有

時 ， 我 將 她 與 雅 麗 山 卓 ． 大 衛 尼 爾 （ Alexandra David-Neel） 相 提 並

論 。 」雅 麗 山 卓 是 一 位 著 名 的 法 國 女 性 ， 她 在 二 十 世 紀 初 假 扮 為 一 個

男 人，偷 偷 進 入 當 時 禁 止 外 人 進 人 的 西 藏。她 書 寫 這 個 禁 區 的 魔 力 與

神 祕，引 起 大 眾 對 西 藏 古 老、深 奧 的 智 慧 的 興 趣。她 甚 至 冠 上「 喇 嘛 」

的稱號。
 澤 林 ． 多 傑 繼 續 說 :「 我 閱 讀 與 雅 麗 山 卓 有 關 的 所 有 書 籍 ， 尋 找

她 們 的 相 似 點。她 倆 都 是 女 性，都 很 勇 敢，都 是 冒 險 者，都 被 藏 傳 佛

教 所 吸 引。但 是，丹 津，葩 默 比 雅 麗 山 卓 更 加 深 入 靈 修 的 道 路。當 她

到 洞 穴 裡 居 住，我 曾 經 很 為 她 擔 憂，雖 然 她 的 意 志 力 比 男 性 更 強， 但

是，她不是一個健壯的女性。」

現 在，丹 津．葩 默 進 入 了 人 生 中 一 個 非 常 愉 悅 的 階 段。她 終 於 感

到 滿 足 了 ， 她 可 以 開 始 獨 自 靈 修 。 漫 長 的 冬 雪 季 節，提 供 了 一 個 最 完

美 的 機 會 做 長 期 閉 關。對 於 心 靈 的 進 化 而 言，這 是 絕 對 必 須 的 先 決 條

件。這 是 她 所 希 望 的 事 情。然 而，團 體 中 的 其 他 分 子 卻 不 能 分 享 她 的

奉獻精神。

一 位 迎 接 她 的 老 女 尼 指 示 她 ：「 你 將 需 要 十 八 個 杯 子 與 盤 子 。 」

丹 津 ． 葩 默 困 惑 地 問 ：「 為 什 麼 ？ 」

老 女 尼 回 答 ：「 親 愛 的 ， 冬 天 的 季 節 ， 我 們 都 聚 在 一 起 舉 行 晚 餐

會。我 們 一 共 有 十 八 位，因 此，當 我 們 來 到 你 的 家 中，你 需 要 準 備 十

八個杯子與盤子。」

丹 津 ． 葩 默 立 刻 坦 率 地 表 示 ：「 如 果 有 人 來 到 我 的 住 處 ， 他 們 可

以 自 己 攜 帶 杯 盤 。 而 且 ， 我 準 備 在 冬 天 冥 思 修 練 。 」她 將 跟 隨 坎 初 仁

波 切 建 議 的 冥 思 修 練，這 些 修 練 是 她 到 洞 穴 中 長 期 閉 關 的 主 要 基 礎 ，

都 是 一 些 初 基 的 修 練，包 括 一 連 串 的 儀 式，譬 如 大 禮 拜、供 曼 達 拉 等。

這 些 儀 式 都 必 須 做 成 千 上 萬 次。據 說，這 些 重 複 的 練 習 對 於 調 柔 心 念

很 有 幫 助， 為 更 繁 複 深 奧 的 冥 思 做 預 備 。她 勤 勉 地 修 練， 研 習 神 聖 的
經 文，對 佛 教 經 典 有 更 精 深 的 認 識。在 拉 乎 爾 市，沒 有 任 何 人 說 英 語，

她的西藏語得到跳躍式的大進步。

夏 秋 兩 季，是 她 休 憩 與 收 存 食 物 的 日 子，為 即 將 來 臨 漫 長 寒 冷 的

冬 天 做 準 備。她 參 加 杜 交、玩 樂，有 時 還 狂 歡 一 下。她 回 憶 著 說 :「 秋

收 後，有 一 段 特 別 的 時 間，我 們 前 往 鄰 近 的 村 落，做 傳 統 的 沿 門 托 缽

巡 行。我 們 到 達 每 戶 人 家，在 屋 外 念 一 段 祝 福 的 禱 辭，然 後，屋 主 出

來 喊 你 進 去。他 們 拿 出 最 好 的 地 毯，把 最 精 美 的 瓷 器 與 銀 具，放 在 特

殊 的 西 藏 小 桌 上。我 們 坐 下 來 ，背 誦 最 喜 愛 的 祈 禱 辭，譬 如 度 母 二 十

一 讚 誦，帶 給 他 們 祝 福 與 保 護。他 們 給 我 們 喝 鹹 茶、甜 茶，以 及 自 己

釀 泡 的 豆 茶。如 果 有 其 他 的 食 物，他 們 也 會 給 我 們 吃。然 後，他 們 說

一 些 地 方 上 的 閒 言 閒 語 給 你 聽。然 後，他 們 把 大 麥 粒 及 蔬 菜 放 入 你 攜

帶 的 背 包。接 著，我 們 到 第 二 家、第 三 家 ‥ ‥。這 種 托 缽 旅 程 剛 開 始

很 棒，我 們 在 破 曉 以 前 走 個 一、二 小 時，當 我 們 到 達 第 一 戶 人 家，腳

已 經 冷 得 發 麻，他 們 奉 上 的 熱 茶 真 是 太 美 了。但 是，到 了 一 天 結 束 時，

我 們 的 背 包 與 胃 都 愈 來 愈 滿，只 想 要 嘔 吐，哀 求 他 們 別 再 給 我 們 更 多

的 食 物 了。但 是，村 民 們 真 是 喜 歡 做 這 件 事。最 後，我 累 積 了 大 約 五

十到八十公斤的大麥，對我來說，實在是太多了。」

大 麥 收 集 完 畢，事 情 仍 未 結 束，丹 津．葩 默 必 須 將 大 麥 烘 烤，然

後 到 附 近 的 磨 坊 裡 將 它 磨 成 麵 粉。麵 粉 可 以 與 茶 混 合，或 是 搓 成 圓 麵

球，製造糌粑，這是藏人的主食。她已經很喜歡這種食物。

有 六 年 的 光 陰，丹 津．葩 默 過 著 這 樣 的 生 活。她 偶 爾 冒 險 離 開 這

個 村 落。每 年 夏 天， 她 都 回 到 大 吉 鎮 探 望 坎 初 仁 波 切，報 告 她 的 靈 修

進 程，接 受 進 一 步 的 教 導。這 是 很 重 要 的 事 情。上 師 是 世 上 最 瞭 解 他

的 弟 子 的 心 念 的 人，他 能 夠 帶 領 她 的 道 路，保 證 她 在 今 生 中 得 到 最 大

的進步，步向開悟。

一 九 七 三 年，她 曾 經 回 英 國 探 望 母 親。這 是 她 十 年 來 第 一 次 回 到

故 鄉，她 真 是 大 開 眼 界。她 母 親 從 伯 斯 那 綠 市 搬 到 時 髦 的 武 士 橋 ， 這

是 倫 敦 西 區 的 中 心 地。她 為 一 位 有 錢 的 加 拿 大 人 當 管 家，這 位 加 拿 大

人 有 一 棟 豪 華 的 公 寓。丹 津，葩 默 從 住 在 小 石 屋 中 自 己 提 水 的 生 活 ，

如 今 距 離 哈 洛 士 大 百 貨 公 司 以 及 奢 華 的 海 德 公 園，只 有 幾 步 之 遙。她

睡 在 軟 綿 綿 的 床 上， 全 屋 鋪 滿 了 地 毯， 有 中 央 系 統 的 空 調 ，兩 座 彩 色

電 視 機，以 及 所 有 西 方 文 明 所 能 設 想 的 現 代 方 便。一 般 人 可 能 對 這 種

平日享受不到的舒適十分沉醉，丹津．葩默卻感到厭恨。

她 說 ：「 我 覺 得 無 聊 極 了 。 我 發 現 倫 敦 的 水 不 能 喝 ， 我 必 須 一 直

喝 果 汁。我 甚 至 無 法 喝 茶。我 病 了。那 些 食 物 又 太 油 膩，我 的 腦 袋 裡

好 像 塞 滿 了 黑 棉 毛。 我 每 碰 觸 一 樣 東 西 ，就 產 生 靜 電，我 一 直 覺 得 好

疲 倦 。 我 告 訴 自 己 ：「 如 果 有 一 天 你 以 為 快 樂 是 建 築 在 外 物 上 面 ， 記

住這次的經驗。」

她 發 現 自 己 從 前 的 生 活，已 經 沒 有 一 樣 東 西 能 再 吸 引 她，她 渴 望

回 到 拉 乎 爾 的 小 石 屋。但 是，她 沒 有 回 去 的 機 票 錢。她 經 常 面 臨 一 文

不 名 的 情 況 。這 些 年 來，她 與 金 錢 之 間 已 經 發 展 出 一 種 非 常 有 趣 、 不

尋 常 的 關 係 形 態。她 如 同 所 有 藏 傳 佛 教 的 僧 侶，得 不 到 任 何 公 家 基 金

或中央政府體系的金錢支援，她必須靠自己去尋找生活的費用。因

此，她 必 須 仰 靠 他 人 的 發 心 供 養。由 於 她 決 志 永 遠 不 向 人 討 取 金 錢 ，

她經常處於不穩定的、極度貧乏的生存狀態。她具有不平凡的鎮定

心，學習將一切放下，而她總是有辦法生存下去。
 她 說 ：「 每 隔 一 段 時 間 ， 人 們 會 給 我 一 些 錢 ， 錢 數 通 常 並 不 多 。

我 在 達 胡 西 當 比 丘 尼 的 頭 幾 年，母 親 每 個 月 都 寄 給 我 五 英 鎊。有 時 ，

這 些 錢 足 夠 養 活 我 們 兩 人。我 只 需 要 幾 個 盧 比，就 能 買 到 一 盤 米 與 扁

豆，這 是 我 賴 以 維 生 的 食 物。最 昂 貴 的 是 放 在 茶 裡 面 的 奶 粉。所 有 東

西 都 回 以 依 照 自 己 的 需 要 小 額 購 買。當 我 回 到 倫 敦 去 購 買 牛 油，售 貨

員 問 我 要 紐 西 蘭 、 澳 洲 、 德 文 郡（ 英 格 蘭 郡 名 」還 是 丹 麥 的 品 牌 ， 要

加 鹽 還 是 不 加 鹽 的 牛 油，我 簡 直 是 吃 驚 得 說 不 出 話 來。選 擇 與 數 量 實

在是太大了！」

她 的 母 親 後 來 無 法 再 負 擔 她 的 生 活 費，約 翰．堡 菲 德 忽 然 寫 信 給

她，他與一位泰國公主瑪蘇摩，他倆決定供養她。

她 說 ：「 我 回 信 謝 他 ， 告 訴 他 我 只 需 要 他 建 議 的 一 半 金 額 就 可 以

維 持 生 活。他 說，如 果 他 請 一 位 泰 國 農 天 吃 頓 飯，大 約 花 費 十 銖 泰 幣，

農 夫 覺 得 這 是 一 筆 大 錢，對 他 卻 是 一 點 小 錢。同 樣 的，我 也 應 該 接 受

他 的 供 養。 瑪 蘇 摩 公 主 逝 世 後 ，約 翰 替 她 出 另 一 份 錢，直 到 他 自 己 逝

世 為 止。他 曾 經 每 年 放 五 十 英 鎊 在 銀 行 帳 戶 裡，當 我 需 要 用 錢 時 才 去

提 款。當 我 住 在 塔 優 佛 塔，沒 有 出 門 見 人，得 不 到 供 養。他 的 捐 獻 對

我非常有幫助。」

但 是 ， 一 個 月 五 英 鎊 或 是 比 五 英 鎊 更 少 的 錢 數， 即 使 在 印 度， 仍

然 是 很 微 薄 的 生 活 費。有 時，連 五 英 鎊 都 沒 有。這 種 艱 難 的 情 況，教

導 她 不 執 著 於 物 質 的 基 本 原 則，以 及 難 能 回 貴 的 信 心 訓 練。她 冷 靜 地

說 :「 我 曾 經 有 一 文 不 名 的 經 驗 ， 連 喝 一 杯 茶 的 錢 都 沒 有 。 我 記 得 有

一 回 在 達 胡 西 市，我 身 上 連 一 個 盧 比 都 沒 有，沒 有 地 方 可 以 住，沒 有

錢 買 食 物。我 站 在 一 個 山 頭 上，一 陣 陣 的 孤 絕 與 不 安 全 感 襲 擊 心 頭 。

然 後，我 想，如 果 一 個 人 真 正 皈 依 了 佛 法 僧，並 且 虔 誠 地 修 練，那 麼 ，

他真正不必擔憂這些問題。從那次以後，我再也不憂慮了。」

她 說 ：「 我 學 會 了 不 要 懼 怕 ， 這 並 不 重 要 。 金 錢 會 從 某 個 地 方 來

臨，通 常 正 是 我 所 需 要 的 數 目，不 多 也 不 少。譬 如，有 一 回 我 需 要 八

十 英 鎊 的 車 錢 去 探 訪 朋 友。當 我 到 達 時，錢 包 裡 只 剩 下 十 英 鎊。當 我

準 備 回 家 的 那 天，我 住 宿 處 的 女 主 人 遞 給 我 一 個 信 封，裡 面 是 八 十 英

鎊 的 供 養。我 謝 謝 她，笑 了。這 真 是 一 個 奇 妙 的 奉 獻 錢 數，正 巧 是 我

所需要的錢數。事情就是如此。」

她 繼 續 說 ：「 事 實 上 ， 身 為 出 家 的 佛 教 徒 ， 我 們 不 應 該 為 金 錢 操

心，不 論 這 是 一 筆 大 錢 或 是 小 錢。我 在 亞 洲 總 是 坐 三 等 車 廂 旅 行，睡

在 朝 聖 者 的 休 息 間。 但 是，如 果 有 人 發 心 供 養， 我 不 反 對 旅 行 時 搭 乘

頭 等 車，或 是 住 在 美 麗 的 地 方。我 們 也 必 須 學 習 不 執 著 於 簡 單 或 是 貧

窮。不 論 你 身 在 何 處，是 住 在 老 柴 屋 或 是 五 星 旅 館，你 都 應 該 覺 得 在

家 裡 一 樣，隨 遇 而 安。佛 陀 曾 經 受 到 國 王 與 痲 瘋 病 人 的 招 待，對 他 而

言 ， 都 是 同 樣 的 。 密 勒 日 巴 大 師 說 :「 我 住 在 洞 穴 是 為 了 未 來 的 修 練

者。對我而言，這個階段裡，一切都沒有關係。」

但 是，當 丹 津．葩 默 身 處 倫 敦 希 望 回 到 拉 乎 爾，金 錢 絕 對 是 必 要

的。她 的 忠 實 朋 友 約 翰，堡 菲 德 願 意 給 她 一 張 機 票，這 一 回，她 卻 拒

絕 了 。 因 為 這 事 違 背 她 的 原 則 。 她 明 確 地 說 ：「 我 不 可 能 接 受 供 養 ，

因為我在西方並沒有做任何的佛法修練。」

她 別 無 選 擇 的 必 須 找 份 工 作。於 是，她 一 身 僧 袍，一 頭 極 短 的 髮，

前 往 就 業 部 門 找 工 作。她 那 非 正 統 的 外 表 並 沒 有 使 就 業 部 門 的 人 感 到

擔 憂，或 許 還 吸 引 了 他 們 的 注 意 力 ， 當 他 們 聽 取 了 她 的 履 歷 ， 得 知 她

具 備 圖 書 館 知 識，有 辦 公 室 經 驗，還 教 過 書，他 們 很 快 就 錄 用 她 在 就

業 部 門 上 班 。她 正 是 他 們 尋 找 的 人 才， 他 們 需 要 一 個 人， 幫 助 成 立 各

行 業 的 專 門 小 組，面 試 申 請 職 業 訓 練 的 人 士。雖 然 她 已 經 有 十 年 的 時

間 沒 有 工 作，她 非 常 的 有 效 率，就 業 部 門 的 員 工 請 求 她 繼 續 做 下 去 ，

協助籌劃整個計畫。

丹 津．葩 默 禮 貌 的、迅 速 的 拒 絕 了 他 們。如 果 她 對 自 己 出 家 的 生

活 曾 有 過 絲 毫 的 懷 疑，她 在 就 業 部 門 兩 個 半 月 的 工 作 生 活，很 快 就 將

那 些 懷 疑 感 覺 都 驅 散 了 。 她 說 :「 我 感 到 非 常 悲 哀 。 那 兒 都 是 一 些 中

年 人 ， 他 們 自 問 :「 我 這 一 生 究 竟 是 所 為 何 來 ？ 」 結 了 婚 的 年 輕 人 早

已 被 貸 款 綁 住 了。他 們 談 論 的 都 是 電 視 上 的 節 目。我 穿 著 僧 袍，因 此，

他 們 對 我 無 所 不 談。 他 們 將 自 己 的 生 活 說 給 我 聽 ， 問 我 各 種 問 題 。 他

們對我的生活方式與意義，感到非常有與趣。」

丹 津．葩 默 的 比 丘 尼 打 扮，在 七 ○ 年 代 早 期 仍 是 非 常 不 尋 常 的 。

事 實 上，她 所 到 之 處，經 常 吸 引 了 許 多 人。他 們 對 於 一 個 英 國 人 做 了

佛 教 比 丘 尼 感 到 著 迷 。她 所 信 仰 的 價 值 觀 念 ， 他 們 也 很 渴 望 瞭 解 。 許

多 次，在 社 交 場 合 裡，有 人 說 她 像 亞 西 濟 的 聖 方 濟。有 一 回，一 個 穿

著 體 面 的 人 在 海 德 公 園 攔 住 她，說 她 看 來 真 帥，一 定 是 法 國 人。還 有

一 次，她 搭 乘 火 車 前 往 威 爾 斯 探 望 居 住 彼 處 的 哥 哥。她 在 火 車 上 遇 見

兩 名 警 員，一 是 刑 警，一 是 警 官。他 們 開 始 談 天，警 員 告 訴 她，他 們

正前往威爾斯村莊去逮捕一名殺人犯。

刑 警 問 丹 津 ． 葩 默 :「 你 可 否 告 訴 我 ， 我 的 生 命 意 義 是 什 麼 ？ 」
這位刑警很顯然對自己的任務感到沮喪。

丹 津，葩 默 以 因 果 的 觀 念 回 答 他。人 的 身、語、意 所 造 作 的 每 一

個 行 動，都 會 帶 來 相 關 的 結 果。簡 略 地 說，我 們 最 終 都 必 須 為 自 己 的

生 命 負 責。因 此，我 們 的 積 極 參 與，將 影 響 自 己 的 未 來。這 是 一 段 很

漫 長、清 晰 的 討 論，兩 位 警 員 很 用 心 地 傾 聽。當 他 們 的 談 話 結 束，刑

警 靠 近 她，感 激 地 說 :「 我 想，供 養 佛 教 的 比 丘 或 比 丘 尼 是 一 種 規 矩。」

然 後，刑 警 遞 給 她 五 英 鎊，警 官 也 遞 給 她 五 英 鎊。這 些 供 養 更 增 加 了

她的基金。

最 後，她 賺 夠 了 錢，回 到 心 愛 的 印 度。在 回 去 的 路 途 上，她 順 道

泰 國 探 訪 約 翰 ． 堡 菲 德 。 約 翰 再 次 想 要 供 養 她 一 些 錢 。 他 說 ：「 我 知

道 你 不 願 意 接 受 我 的 供 養 做 世 俗 的 事 情。這 些 錢，是 給 你 到 香 港 去 接

受比丘尼具足戒。」

這 個 供 養， 她 無 法 拒 絕。比 丘 尼 具 足 戒 代 表 正 式 、 完 全 的 被 佛 教

界 所 接 納，繼 承 所 有 的 職 權 與 威 信。這 是 所 有 佛 教 比 丘 尼 渴 望 獲 得 的

珍 寶，但 是 很 少 人 得 到 它。由 於 傳 統 上 一 些 複 雜 的 理 由，以 及 父 權 的

制 度，除 了 中 國 之 外，沒 有 任 何 一 個 佛 教 國 家 容 許 比 丘 尼 獲 得 代 表 榮

譽 與 尊 重 的 具 足 戒。因 此，比 丘 尼 在 佛 教 團 體 中 被 歸 類 到 較 次 等 的 地

位。同 時，大 部 分 比 丘 尼 沒 有 錢 也 沒 有 辦 法 旅 行 到 台 灣 或 香 港，而 這

是 唯 一 能 夠 接 受 比 丘 尼 具 足 戒 的 地 方，因 此，比 丘 尼 只 能 停 留 在 原 本

的地位。

丹 津．葩 默 抵 達 了 香 港，披 上 中 國 佛 教 比 丘 尼 的 黑 褐 色 僧 袍 ， 漫

長 的 典 禮 中，她 低 頭 合 掌 站 立 著，正 式 被 接 納 成 為 佛 教 寺 院 團 體 的 一
員。在 這 個 過 程 裡，鎂 光 燈 對 著 她 閃 亮，記 者 也 大 加 報 導，她 成 為 頭

條 新 聞。丹 津．葩 默 是 第 一 位 西 方 女 性 接 受 這 項 具 足 戒，香 港 的 中 國

居民都被她迷住了。但是，攝影記者沒有捕捉到她頭頂燒戒香的圖

片。這 是 儀 式 的 一 個 部 分，一 小 截 香 留 在 比 丘 尼 新 剃 青 的 頭 頂，慢 慢

的 燒 留 下 一 個 戒 疤，永 遠 提 醒 她 們 自 己 所 受 的 戒 願。丹 津．葩 默 流 淚

了，但是，她的眼淚不是為了疼痛而流。

她 說 ：「 我 覺 得 自 己 太 受 祝 福 了 。 」 後 來 ， 她 將 儀 式 進 行 中 的 照

片 給 薩 迦 ． 崔 金 尊 者 觀 看 （ 薩 迦 ． 崔 金 尊 者 是 她 的 第 二 位 上 師 ）， 他

看了一眼照片上的她，黑色僧袍襯托出她白晢受祝福的面龐，他說:

「你看來像是光頭的聖母瑪利亞。」

經 過 這 些 延 遲 與 行 程 的 改 變，她 終 於 回 到 了 拉 乎 爾。她 重 拾 這 份

生 活 ， 並 且 重 申 決 心 ，夏 天 是 她 準 備 庫 存 的 日 子 ， 冬 天 是 她 嚴 格 修 練

的 日 子。她 仍 然 全 心 追 尋 著 開 悟。雖 然 她 如 此 的 熱 心，意 志 力 又 如 此

的 堅 強，但 是，塔 優 佛 塔 的 情 況，對 於 她 所 追 尋 的 那 種 靈 修 精 進 生 活

而言，還是差太遠了。

她 說 ：「 取 水 是 一 個 問 題 。 當 你 在 開 關 時 ， 不 能 被 任 何 人 看 見 。

我 必 須 在 夜 間 取 水。 道 路 上 滿 是 雪 又 冰 凍，我 沒 有 長 統 靴 ，只 好 用 塑

膠 袋 把 草 鞋 包 裹 起 來 ，走 起 來 路 更 滑 了 。我 一 個 禮 拜 取 水 一 次，天 黑

後 提 著 防 風 煤 油 燈， 背 一 個 大 罐 子，提 一 個 桶 子 ，一 次 取 回 三 十 公 升

的水。這真是不容易，我學習節約用水。」

然 後，還 有 噪 音 的 問 題。丹 津．葩 默 剛 來 到 此 地，迎 接 的 老 比 丘

尼 曾 經 告 訴 她 ， 冬 季 是 大 家 熱 鬧 聚 會 的 日 子 。 她 說 ：「 當 我 想 要 閉 關
的 時 候，其 他 人 將 屋 頂 的 雪 全 部 掃 落，把 蓆 子 拿 到 屋 頂 上 面，開 始 熱

烈 談 天。大 太 陽 下，人 們 在 屋 頂 上 呼 來 喝 去。晚 上，他 們 用 十 八 個 杯

盤 舉 行 晚 宴 。 這 完 全 是 社 交 的 生 活 !很 難 冥 思 。 」 事 實 上 ， 他 們 聚 集

起 來 為 家 庭 紡 織 羊 毛。主 人 準 備 食 物 與 飲 料，客 人 紡 織 羊 毛。大 家 輪

流做主，每個人都盡到一份力。

經 過 六 年 如 此 的 生 活 ， 丹 津 ． 葩 默 受 夠 了 。 她 說 :「 我 到 拉 乎 爾

的 目 的 是 冥 思，不 是 社 交。我 決 定 搬 家，找 一 個 比 較 安 靜 的 地 方。於

是 ， 我 前 往 比 寺 院 更 高 的 地 方 ， 尋 找 可 以 蓋 小 屋 的 地 點 。 」當 她 站 在

高 山 上，她 向 空 行 母 呼 求 幫 助 。空 行 母 是 天 上 的 佛 母，她 們 活 潑 有 力

量，願 意 幫 助 靈 修 者。丹 津．葩 默 與 空 行 母 一 直 有 特 殊 親 密 的 關 係 。

她 以 自 己 熟 悉 的 方 式 向 她 們 祈 禱 :「 聽 著 ， 如 果 你 們 幫 我 找 到 一 個 適

合 閉 關 的 地 方，我 發 願 好 好 修 行 。 」她 對 這 事 有 一 種 非 常 肯 定 與 快 樂

的感覺。她確信一些事將會發生。

她 下 了 山 ， 第 二 天 去 找 一 位 比 丘 尼 。 她 說 ：「 我 想 在 寺 院 的 高 處

造一個屋子。」

比 丘 尼 回 答 ：「 你 怎 麼 可 能 造 一 個 屋 子 ？ 你 需 要 建 築 材 料 費 ， 還

有工錢。可是，你一點錢都沒有。你何不住到洞穴裡面？」

「 我 不 可 能 住 在 洞 穴 裡。第 一，拉 乎 爾 的 洞 穴 很 少。其 次，有 洞

穴 的 地 方 沒 有 水。有 水 的 地 方 就 有 人 群。」丹 津，葩 默 指 出 問 題 所 在 。

比 丘 尼 承 認 她 說 的 沒 有 錯 ，「 但 是 ， 昨 天 晚 上 ， 我 忽 然 想 起 一 位

老 比 丘 尼 曾 經 告 訴 我 ，山 上 有 一 個 洞 穴 ，附 近 有 水 有 樹 木 ，還 有 一 片
草地。我們何不去找找看？」

一 旦 比 丘 尼 說 出 這 句 話 ， 丹 津 ． 葩 默 心 裡 就 知 道 了 。 她 說 ：「 就

是 這 個 地 方 ！ 」第 二 天 ， 她 找 了 一 群 人 ， 包 括 寺 院 的 住 持 喇 嘛 ， 大 家

一起上山尋找老比丘尼所說的這個洞穴。
８ 洞 穴

丹 津．葩 默 與 一 小 群 人 開 始 攀 登 矗 立 在 塔 優 佛 塔（ Tayul Gompa）

後 的 高 山，朝 洞 穴 所 在 的 方 向 前 進。他 們 跋 涉 陡 峭 的 斜 坡，遠 離 人 寰。

他 們 愈 爬 愈 高，快 步 跨 越 散 放 著 芳 香 的 青 草，攀 登 到 達 佛 塔 之 上 一 千

呎 的 地 方，胸 中 溢 滿 著 奮 進 與 高 曠。這 不 是 怯 懦 或 體 弱 者 所 能 行 的 道

路，它 陡 峭 得 可 怕，詭 譎 難 行，沒 有 開 闢 完 好 的 道 路。他 們 瀕 臨 著 險

峻 垂 直 的 山 谷，路 途 上，有 好 幾 處 地 方 有 危 險 的 大 片 碎 石 堆 。 這 些 碎

石 堆 來 自 他 們 頭 頂 上 的 石 山，山 上 偶 爾 墜 落 的 碎 石，彷 彿 被 他 們 的 出

現 所 驚 擾。他 們 必 須 跨 越 碎 石 堆 才 能 找 到 洞 穴，而 他 們 如 果 一 個 不 留

神，在 溜 滑 的 石 上 摔 了 一 跤，很 可 能 就 要 喪 命。他 們 不 畏 懼 地 前 進 ，

經過兩小時的攀登，忽然找到了這個洞穴。

這 個 洞 穴 原 來 掩 藏 在 山 裡 面，幾 乎 與 山 合 而 為 一。他 們 一 行 人 接

近 洞 穴 的 上 方，都 不 知 洞 穴 原 來 在 此。它 當 然 不 是 人 們 想 像 中 典 型 的

洞 穴，也 不 是 好 萊 塢 電 影 裡 的 洞 穴 。 它 不 是 山 邊 的 一 個 深 洞 ， 沒 有 圓

整 的 入 口，沒 有 平 滑 的 泥 土 地，它 不 曾 提 供 一 個 溫 暖 自 足 的 原 始 居 住

環 境 ， 這 個 洞 穴 非 常 的 貧 乏。 它 只 是 山 邊 壁 崖 的 突 出 物 ， 三 面 暴 露 在

天 候 中。它 的 屋 頂 傾 斜，人 站 在 裡 面 必 須 彎 著 腰。它 的 後 牆 歪 斜 且 凹

凸 不 平 。 壁 崖 之 外 ， 是 峻 峭 呈 V 型 的 拉 乎 里 （ Lahouli)山 谷 。 這 個 洞

穴 最 多 只 是 一 個 脆 弱 的 避 難 所。說 難 聽 點，好 像 是 一 個 石 塊 的 缺 口 。

它 同 時 不 可 思 議 的 狹 小，最 寬 只 有 十 呎 寬 六 呎 深，像 是 一 個 洞 穴 裡 的

櫥櫃，又像是關禁閉的私人密室。

丹 津．葩 默 站 在 窄 小 的 壁 架 上 觀 望，景 色 美 妙 極 了 ！ 呈 現 在 她 的
眼 前 ，一 百 八 十 度 的 範 圍 裡 ， 橫 亙 著 廣 闊 的 山 脈 ， 她 幾 乎 與 山 的 最 高

峰 相 對 望。 這 是 夏 季 ，只 有 山 尖 覆 蓋 著 積 雪，但 是 到 了 長 達 八 個 月 的

冬 天，山 上 積 雪 將 形 如 廣 漠 的 白 牆，高 聳 入 原 始、無 污 染、碧 藍 的 天

空 中。天 光 是 清 澈 的，萬 物 染 上 一 層 閃 爍 的 光 輝。空 氣 中 充 滿 了 活 力、

清 新，有 一 種 深 沉 的 寧 靜，只 有 腳 下 灰 綠 色 的 巴 嘎 河 水 流 聲、風 的 呼

嘯 聲，以 及 偶 爾 的 鳥 拍 翼 聲，打 破 了 寧 靜。丹 津．葩 默 的 右 手 邊 是 一

個 小 杜 松 樹 叢 林，可 以 提 供 燃 料。她 的 左 手 邊 大 約 四 分 之 一 哩 之 遙 ，

從 一 些 石 塊 中 潺 潺 流 出 新 鮮 乾 淨 的 泉 水。在 她 的 身 後，還 有 更 多 的 山

脈 如 哨 兵 般 庇 護 著 她。身 邊 的 環 境，有 一 股 令 人 敬 畏 的 力 量，加 上 極

度 的 隔 絕 狀 態，這 個 洞 穴 與 它 的 周 遭 ， 令 人 感 到 平 安 與 溫 和 。 巍 峨 山

脈 的 險 峻 與 堅 固，彷 彿 給 予 了 安 全 感。雖 然，這 也 是 一 種 幻 覺 而 已 。

山脈與萬物都是不恆常的，都是「緣起」的現象。

丹 津．葩 默 位 於 海 拔 一 萬 三 千 二 百 呎 以 上，這 種 高 度 令 人 感 到 暈

眩。身 處 於 這 種 海 拔 高 度，彷 彿 在 洛 磯 山 脈 費 特 尼 山（ Mount Whitney）

的 山 峰 下 面 冥 思，距 離 瑞 士 一 萬 八 千 呎 的 布 朗 克 山 峰（ Mount Blanc）

也 不 遠 。 相 形 之 下 ， 英 國 最 高 的 班 尼 微 斯 山 （ Ben Nevis） 的 四 千 四

百 零 二 呎， 只 是 小 矮 人 了。班 尼 微 斯 山 必 須 被 重 疊 三 次， 才 能 到 達 丹

津，葩 默 此 刻 所 站 立 的 地 方。在 這 個 高 處，人 的 眼 界 被 迫 向 高 處 與 向

外 觀 看，心 念 也 自 動 跟 隨 著 它，眼 與 心 都 被 迫 超 越 凡 塵 的 圈 限。無 怪

乎孤獨的冥思者一向喜愛最高聳的山峰。

雖然這個懸崖絕壁的洞穴是如此的狹小，丹津．葩默接納了一

切 。 她 說 ：「 我 立 刻 知 道 這 就 是 我 尋 找 的 洞 穴 。 」 這 個 洞 穴 有 她 需 要

的 所 有 東 西，它 像 老 鷹 般 棲 息 在 世 界 的 頂 端，她 絕 對 不 會 被 俗 世 的 喧

囂 嘈 雜 所 擾 亂，她 將 得 到 渴 望 的 徹 底 寧 靜。這 種 寧 靜 對 她 內 心 的 追 尋
非 常 重 要。 她 知 道， 所 有 的 冥 思 者 唯 有 在 最 深 的 寧 靜，才 能 聽 見 至 極

的 聲 音。她 可 以 將 自 己 埋 藏 在 洞 穴 中，不 受 干 擾 的 追 尋 靈 修。她 可 以

走 出 來，觀 看 山 脈 與 無 盡 的 天 空。她 看 不 見 一 個 人 影，相 對 的，誰 也

看不見她。

這 個 地 方 還 有 其 他 吸 引 人 的 地 方。出 乎 意 料 之 外，她 以 女 人 身 尋

求開悟，來到一個女性心靈能量的匯集地。在她所處對面山脈的頂

端 ， 有 一 塊 奇 特 的 黑 石 頭 ， 當 地 人 稱 它 為 「 奇 龍 女 」。 即 使 在 冬 天 ，

這 個 石 塊 的 形 狀 都 難 以 解 釋 的 不 沾 染 任 何 白 雪。如 果 仔 細 檢 視 它，可

以 看 出 一 個 剪 影，有 一 個 戴 著 披 風 胸 前 懷 抱 嬰 孩 跪 著 的 女 人，她 伸 出

一 隻 手 來 餵 養 一 隻 小 鳥。西 方 人 看 她 似 聖 母 懷 抱 聖 嬰。然 而 對 拉 乎 里

人 而 言，她 是 度 母、慈 悲 的 佛 母。在 鄰 近 的 一 個 斷 崖 高 處，可 以 看 見

另 一 個 褪 色 的 藍 金 圖 繪，畫 著 相 同 的 女 性 神 祇 。 這 個 圖 繪 ， 顯 然 在 更

早 的 幾 世 紀 以 前 就 自 然 存 在，衪 從 對 面 的 山 谷 轉 移 過 來，形 相 還 是 很

清 晰。從 山 路 走 下，距 離 洞 穴 不 遠 有 個 地 方，據 說 是 一 位 修 行 很 高 的

佛 教 女 護 法 帕 登 拉 摩 （ Palden Lhamo） 所 居 住 的 地 方 。 根 據 傳 統 ，

描 繪 她 騎 著 一 匹 騾 子。丹 津．葩 默 住 在 這 裡 幾 年 後，有 一 天，她 在 這

個 地 方 看 見 雪 地 上 印 著 騾 子 的 足 跡。奇 異 的 是，足 跡 的 前 後 並 沒 有 足

跡。

大 體 而 言，這 個 地 方 很 完 美。她 終 於 能 夠 將 自 己 的 所 有 能 量 與 時

間 奉 獻 在 深 入 與 長 期 的 冥 思。她 可 以 開 始 解 開 內 心 世 界 的 奧 秘。這 個

內心世界，據稱包含了整個宇宙的浩瀚與神妙。

丹 津．葩 默 發 現 了 這 個 洞 穴，感 到 非 常 快 樂，但 是，她 的 同 伴 的

感 受 並 非 如 此 。 他 們 開 始 發 出 所 有 反 對 與 挫 折 的 意 見。累 世 以 來， 所
有 希 望 認 真 閉 關 靈 修 的 女 性 都 曾 受 到 這 種 遭 遇。丹 津．葩 默 很 靈 巧 的

應對每種意見。

大 家 齊 聲 說 ：「 這 個 地 方 緯 度 太 高 了 ， 沒 有 任 何 人 在 這 種 海 拔 高

度能夠活命。何況你又是一個女人，你會死掉的！」

她 回 說 ：「 但 是 洞 穴 比 房 屋 溫 暖 ， 它 能 夠 自 動 調 節 溫 度 。 我 住 在

塔優的房子在冬天冷極了，我都能夠活命。這個洞穴好多了。」

他 們 反 駁 她 ：「 你 住 在 這 個 地 方 距 離 人 類 太 遠 了 。 如 果 有 賊 來 搶

劫，你只能坐以待斃。」

她 辯 說 ：「 拉 乎 爾 根 本 沒 有 賊 ， 當 地 女 人 公 開 穿 戴 著 所 有 珠 寶 四

處走動，都沒有任何人打劫她們。」

他 們 繼 續 勸 說 ：「 軍 營 裡 的 男 人 會 爬 上 山 來 強 暴 你 。 」

她 回 答：
「 當 他 們 爬 到 這 麼 高 的 地 方 都 要 累 壞 了，只 想 喝 一 杯 茶。」

他 們 還 是 不 停 止 ：「 這 個 地 方 鬧 鬼 ， 你 知 道 嗎 ?你 會 被 嚇 死 的 。 」

他 們 說 到 這 裡，丹 津 ．葩 默 的 西 藏 語 有 點 不 靈 光 了 。 她 以 為 他 們

說的是蛇不是鬼，因為西藏語的蛇與鬼的發音很接近。她愉快的回

答 ：「 噢 ， 我 一 點 也 不 在 意 。 」 她 這 種 冷 靜 、 滿 不 在 乎 的 態 度 ， 使 這

些 批 評 者 受 到 震 撼，幾 乎 說 不 出 話 來。但 是，他 們 還 是 沒 有 完 全 死 心。

 他 們 堅 決 的 說 :「 我 們 不 能 幫 你 搬 到 這 裡 ， 如 果 我 們 幫 忙 ， 只 是

幫你尋死，我們不願參與這件事。」

她 問 ：「 如 果 我 的 上 師 坎 初 仁 波 切 同 意 ， 你 們 願 意 幫 助 我 嗎 ？ 」

他們終於點頭了。

一 封 快 信 適 時 送 到 大 吉 鎮。坎 初 仁 波 切 詢 問 了 幾 個 有 關 洞 穴 所 在

與情況的問題，他同意了，終於平息了反對的意見。

在 這 場 簡 短 的 辯 論 中，丹 津．葩 默 推 翻 了 世 紀 以 來 的 傳 統。傳 統

認 為，女 性 無 法 在 完 全 隔 絕 的 環 境 密 集 閉 關 獲 得 更 高 的 精 神 成 就。同

時，丹 津．葩 默 成 為 第 一 位 跟 隨 東 方 瑜 伽 土 的 腳 步，在 喜 馬 拉 雅 山 洞

穴尋求開悟的西方女性。

然 而，她 開 始 這 項 偉 大 的 修 練 前，這 個 洞 穴 必 須 修 整 適 合 居 住 。

透 過 拉 乎 里 朋 友 們 的 幫 助，她 僱 用 一 些 勞 工，用 磚 塊 將 洞 穴 的 前 方 與

左 右 兩 面 圍 建 起 來。 磚 牆 造 得 特 別 的 厚 ，防 阻 嚴 酷 的 寒 冷 。洞 穴 裡 隔

出 一 小 間 做 為 儲 存 食 物 室。這 個 隔 間 是 必 須 的，但 是 將 她 的 活 動 空 間

變 得 更 窄 小，只 有 微 不 足 道 的 六 呎 寬 六 呎 深。洞 穴 的 土 地 也 必 須 挖 掘

出 來，給 予 空 間，讓 她 能 夠 站 在 裡 面。然 後，將 烘 燒 過 的 土 放 在 地 面 ，

鋪 上 石 板，再 多 放 一 點 土。他 們 裝 置 了 一 個 窗 及 一 扇 門。澤 林．多 傑

堅 持 門 窗 必 須 向 內 開（ 後 來 發 生 的 戲 劇 化 故 事，證 實 了 他 的 意 見 具 有

寶 貴 的 意 義 。 )接 著 ， 他 們 將 泥 土 與 牛 糞 拍 擲 在 地 面 與 牆 上 ， 再 將 外

面 的 懸 壁 弄 平，做 成 一 個 室 外 的 小 院 落。丹 津．葩 默 可 以 坐 在 這 裡 曬

太 陽，欣 賞 令 人 屏 息 的 美 景。最 後，他 們 圍 繞 著 洞 穴 造 了 一 堵 石 牆 ，

防上野獸進入，並為她的閉關區設置邊界。
 丹津．葩默在洞穴中放置了家具，一個帶著氣孔管的小木製火

爐 ， 氣 孔 管 從 前 牆 伸 出（ 小 火 爐 是 摩 拉 維 亞 教（ Moravian）的 傳 教 士

遺 留 的 東 西 ， 他 們 曾 希 望 改 變 拉 乎 里 人 的 信 仰 。（ 她 在 鋪 著 花 布 的 桌

上 放 了 木 盒 ，還 有 一 個 水 桶 。 她 在 牆 上 懸 掛 各 種 不 同 顯 現 的 佛 像 。 牆

上 正 好 有 個 凹 洞，成 為 她 放 置 珍 貴 經 本 的 書 架。她 將 活 頁 的 經 本 用 黃

布 小 心 的 包 裹 起 來 （ 註 ： 書 本 裝 訂 術 一 直 沒 有 流 傳 到 西 藏 ）。 她 將 儀

式 用 的 金 剛 杵 與 金 剛 鈴，放 置 在 天 然 的 崖 架 上。神 秘 的 金 剛 杵 代 表 慈

悲，金 剛 鈴 代 表 空 性 或 智 慧。金 剛 杵 與 金 剛 鈴 是 藏 傳 佛 教 的 兩 翼。傳

說 當 你 得 到 成 就，它 們 將 載 你 飛 向 開 悟 的 境 界。她 的 佛 壇 靠 著 後 牆 ，

佛 壇 上 放 著 她 自 己 冥 思 的 佛 像。一 個 代 表 佛 陀 心 念 的 舍 利 塔，一 本 代

表 佛 法 的 經 本。在 這 些 擺 置 的 前 方，放 著 七 個 小 供 水 杯。這 七 個 供 水

杯代表七項獻給貴客的禮物：淨飲水、濯足水、鮮花、食物、香、燈

光、音樂。

所 有 事 物 中，還 有 一 樣 最 特 殊 的 東 西，一 個 傳 統 的 冥 思 座 位。這

個周邊二呎六吋的正方形木製結構，稍微超越地面，冥思者坐在上

面，田以不受地面濕度的影響。這是她將消磨生命中最多時間的地

方。接 下 來 的 年 間，她 對 這 個 座 位 培 養 出 非 常 的 依 賴。她 熱 切 的 說 ：

「我愛我的冥思座位。我裹著寬大外衣踡伏在那裡，遠離通風的過

道。」

當 所 有 工 程 完 畢，這 個 山 中 凹 凸 不 平 的 缺 口，已 轉 化 為 一 個 美 麗

的、石 頭 天 花 板、形 狀 彎 曲 的 小 房 屋。它 是 那 麼 離 奇 有 趣，彷 彿 一 個

童話故事。它立刻驅除了人們對洞穴生活的陳腐想法。
 丹 津 ． 葩 默 承 認 這 是 個 非 常 堅 實 耐 用 的 洞 穴 。 她 說 ：「 少 數 看 過

這 個 洞 穴 的 人 都 感 到 非 常 的 驚 訝，它 是 那 麼 整 潔 舒 適。它 當 然 很 小 ，

連 跳 舞 的 空 間 都 沒 有。」她 從 出 生 開 始 就 被 背 部 的 毛 病 所 困 擾，她 說：

「 我 長 期 閉 關 時，曾 經 修 練 哈 達 瑜 伽，瑜 伽 幫 助 調 和 我 的 打 坐，並 且

治 療 我 的 脊 椎 問 題。 但 是，這 個 洞 穴 大 小 了 ， 我 必 須 觀 察 洞 穴 裡 什 麼

地方有空間，然後在不同方位練習不同的姿勢。」

荻迪．康屈特曾親眼目睹這個洞穴。荻迪是位大個子的灰髮女

人 ，年 近 七 十 歲。她 於 幾 十 年 前 從 加 州 來 到 印 度 ，她 與 印 度 丈 天 在 大

家庭中過著多彩多姿的生活。有一次，她拜訪坎初仁波切認識了丹

津．葩 默，兩 人 開 始 保 持 聯 繫。荻 迪 是 一 位 室 內 設 計 師，她 曾 經 設 計

烏 達 普 湖 泊 宮 殿 這 種 著 名 的 建 築 物。荻 迪 希 望 以 一 種 職 業 性 的 眼 光 ，

觀 看 丹 津．葩 默 這 種 不 合 傳 統 的 生 活 環 境，確 定 她 將 安 然 無 恙。她 說：

「 攀 登 上 山 的 路 途 真 是 可 怕，尤 其 走 過 那 些 鬆 散 的 碎 石 堆。我 望 著 腳

下 山 谷 裡 的 小 房 子，心 中 想 著：
「 如 果 我 掉 落 下 去，一 定 變 成 草 莓 醬。」

然 而 ，護 駕 我 的 丹 津 ．葩 默 卻 如 同 羚 羊 般 的 跳 躍 。 當 我 終 於 到 達 目 的

地，我 更 加 放 心 了。這 個 洞 穴 非 常 安 全 牢 固。洞 穴 的 牆 壁 很 厚，但 是 ，

我 曾 經 建 議 她 裝 玻 璃 窗。最 重 要 的 是 ， 這 是 個 面 向 南 方 的 洞 穴 ， 冬 天

時，整 天 都 有 陽 光。可 是，上 帝 啊，這 個 洞 穴 實 在 太 小 了。我 把 睡 袋

放 在 她 的 靜 坐 木 盒 旁 邊 ， 就 完 全 沒 有 空 間 了。」荻 迪 告 訴 我 這 些 事 情

時，她 住 在 自 造 的 磚 泥 屋 中，這 個 磚 泥 屋 位 於 達 蘭 沙 拉 的 下 方。達 蘭

沙拉是達賴喇嘛的流亡所在地。

當 洞 穴 完 工 時，丹 津．葩 默 搬 入，開 始 這 種 不 同 凡 俗 的 生 活 方 式。

她 當 時 三 十 三 歲，將 在 此 地 住 到 四 十 五 歲。這 是 她 的 一 場 心 靈 探 索 ，

但 是，她 必 須 先 克 服 那 些 明 顯 的 俗 務，然 後 才 能 把 握 住 那 些 非 物 質 的
境 界。對 於 她 這 麼 一 位 書 呆，不 食 人 間 煙 火，又 絕 對 不 是 一 個 強 壯 的

女 人 來 說 ， 這 是 一 個 挑 戰 。 她 承 認 ：「 我 從 來 不 是 一 個 實 際 的 人 。 如

今，我 必 須 學 習 無 數 勞 動 的 事 務。最 後，連 我 自 己 都 很 驚 奇 竟 然 能 應

付得那麼好，那麼自己自足。」

第一件要事是水。

她 解 說 ：「 首 先 ， 我 必 須 從 泉 水 裡 提 水 。 這 個 泉 水 距 離 此 處 大 約

四 分 之 一 哩 路。夏 天，我 必 須 跑 好 幾 次，將 水 桶 背 到 洞 穴。冬 天，如

果 我 不 能 出 去，我 會 將 雪 融 化 以 使 用 。 如 果 你 曾 經 試 著 將 雪 融 化， 你

會 明 白 這 是 多 麼 困 難 的 一 件 事。大 量 的 雪 只 能 製 造 出 一 點 水。很 幸 運

的 是，冬 天 裡 你 不 需 要 很 多 水。因 為 你 不 必 洗 澡 也 不 必 洗 衣 服，因 此，

你 可 以 很 省 水。後 來，當 我 進 人 三 年 的 閉 關，無 法 離 開 我 設 限 的 範 圍，

有人為我付洞穴圍牆內的水管費，幫了我一個大忙。」

其次，是食物的問題。

在 這 個 貧 瘠 的 山 區，當 然 沒 有 東 西 可 吃。沒 有 結 漿 果 的 矮 樹 叢 ，

沒 有 果 樹，也 沒 有 金 黃 麥 浪 的 草 原。丹 津．葩 默 安 排 在 夏 季 裡 將 食 物

運 上 來，但 是，食 物 經 常 沒 有 如 期 運 來，這 得 她 不 得 不 自 己 奔 跑 下 山

又 上 山 ， 負 荷 著 巨 大 的 擔 子 。 她 說 ：「 我 費 了 許 多 時 間 與 精 力 。 」

當 她 做 三 年 的 長 期 閉 關，澤 林．多 傑 負 責 管 理 這 件 事。他 回 憶 說：

「 我 僱 用 苦 力 與 驢 子，運 送 她 所 有 的 必 需 品。煤 油、糌 杷、米、扁 豆

麵粉、乾蔬菜、奶油、烹飪油、鹽、肥皂、牛奶粉、茶、糖、蘋果，

以 及 儀 式 用 的 糖、香 等。除 此 之 外，我 還 僱 了 砍 木 二 人，將 砍 好 的 木

塊運送上山。」

除 了 這 些 基 本 民 生 食 品，丹 津．葩 默 並 自 闢 一 個 花 園，培 養 新 鮮

蔬 菜。她 在 洞 穴 外 崖 壁 下 開 發 了 兩 個 苗 床，種 植 蔬 菜 與 花 卉。食 物 餵

養 她 的 身 體 ，花 朵 餵 養 她 的 靈 魂 。 接 下 來 的 年 間 ， 她 試 驗 各 種 蔬 菜 花

卉 能 夠 適 應 岩 石 土 壤。她 說：
「 我 試 過 各 種 蔬 菜，譬 如 捲 心 菜、豌 豆 。

但 是 被 啜 齒 類 的 動 物 吃 掉 了。牠 們 唯 一 不 吃 的 就 是 蘿 蔔 與 馬 鈴 薯。這

些年來，我真正發現蘿蔔的可愛。我隨時都準備好如何推銷蘿蔔。」

她 熱 心 的 說 ：「 我 發 現 蘿 蔔 是 一 種 具 有 雙 重 價 值 的 蔬 菜 。 它 有 美 好 的

綠 葉，它 的 綠 葉 其 實 是 蔬 菜 中 營 養 最 豐 富 的，並 且 美 味 極 了，尤 其 是

剛 摘 下 來 的 時 候 。 」 她 口 氣 誇 大 的 說 ：「 世 上 所 有 的 美 食 ， 都 比 不 上

經 過 漫 長 的 冬 天 後，進 入 嘴 裡 的 第 一 口 新 鮮 蘿 蔔 葉 子。然 後，還 有 蘿

蔔 的 球 莖，也 是 非 常 的 美 妙。葉 子 與 球 莖 都 可 以 切 碎 曬 乾，整 個 冬 天，

都 可 以 享 用 這 些 美 好 的 蔬 菜 。 」 她 玩 笑 著 說 :「 說 真 的 ， 我 正 等 待 著

有人出版＜一百零八個烹煮蘿蔔的方法＞呢！」

她 每 天 只 吃 一 頓 午 餐 。這 是 佛 教 比 丘 尼 與 比 丘「 日 中 一 食 」的 做

法。她 的 食 譜 很 簡 單 健 康。對 於 一 般 人 而 言，這 簡 直 是 單 調 極 了。她

每 天 吃 相 同 的 食 物，米、扁 豆、蔬 菜。她 用 壓 力 鍋 來 燉 煮。她 說：「 壓

力 鍋 是 我 唯 一 的 奢 侈 品。如 果 少 了 它 ， 生 活 在 這 種 高 度 ， 煮 熟 扁 豆 要

花 費 幾 個 小 時 。 」除 了 這 些 微 薄 的 食 物 ，她 以 自 己 烘 烤 的 酸 麵 包 以 及

糌 粑 佐 食。 她 唯 一 的 飲 料 是 普 通 茶 加 上 奶 粉。有 趣 的 是， 西 藏 傳 統 的

酥 油 茶，是 少 數 她 不 喜 歡 的 西 藏 習 俗 之 一。她 的 甜 點 是 一 片 水 果。瑪

納 利 市 以 蘋 果 聞 名 ， 澤 林 ． 多 傑 總 是 運 送 一 箱 蘋 果 給 她 。 她 說 :「 我

一天吃半個蘋果，有時吃一點乾否。」
 十 二 年 來，她 的 生 活 方 式 就 是 這 樣，一 成 不 變。沒 有 蛋 糕、巧 克

力、冰 淇 淋 等 精 製 的 甜 點。這 些 甜 食，大 部 分 人 用 來 解 除 單 調、沮 喪 、

辛 苦 的 工 作 。 她 表 示 自 己 並 不 在 意 ， 並 且 指 出 理 由 ：「 如 果 我 想 要 什

麼，反 正 也 不 可 能 跑 下 山 去。事 實 上，我 對 少 食 已 經 非 常 習 慣。後 來

當 我 離 開 洞 穴，人 們 都 笑 我 只 吃 半 個 蘋 果、半 個 麵 包、果 醬 減 半。任

何東西如果過量，都顯得浪費與奢侈。」

然 後，還 有 寒 冷 的 問 題。那 種 經 年 累 月、永 無 止 期、刺 骨 的 強 烈

寒 冷。丹 津．葩 默 居 處 以 下 的 山 谷，溫 度 經 常 跌 到 零 下 三 十 五 度。而

她 所 居 住 的 空 曠 山 間 ，天 氣 更 加 的 酷 寒 。在 她 的 洞 穴 門 口 ，堆 積 著 風

飄 刮 來 的 冰 雪，伴 隨 著 號 叫 的 風 聲。她 對 此 還 是 抱 著 輕 鬆 的 態 度：
「正

如 我 的 意 料 ，這 個 洞 穴 比 房 屋 溫 暖 多 了 。洞 穴 裡 ，佛 壇 前 供 水 杯 的 水

從 不 曾 結 冰 。但 我 住 在 塔 優 佛 塔 時，供 水 杯 的 水 會 結 冰。 即 使 是 沒 有

暖 氣 的 洞 穴 儲 存 室，水 放 在 裡 面 也 從 不 結 冰。洞 穴 的 情 況 是，外 面 愈

冷，裡 面 愈 暖。外 面 愈 熱，裡 面 愈 涼。沒 有 任 何 人 相 信 我 所 說 的。但

是，瑜伽士曾經告訴過我，我也相信他們。」

雖 然 她 顯 示 出 不 在 意 的 態 度，但 是，天 氣 一 定 是 非 常 的 嚴 寒。她

每 天 只 在 中 午 燒 一 次 爐 火，然 後 煮 午 餐。這 意 味 著 太 陽 下 山 後，她 的

洞 穴 裡 一 點 熱 源 都 沒 有。然 而，她 活 過 來 了。她 帶 著 幾 近 挑 戰 的 口 氣 :

「 我 當 然 感 覺 寒 冷 ， 那 又 如 何 ？ 」然 後 ，她 帶 點 安 慰 口 吻 的 加 上 這 句

話：
「 當 你 修 練 時，也 不 能 一 直 跳 起 來 點 火 爐。而 且，如 果 你 很 專 注 ，

身 體 反 正 會 熱 。 」她 的 描 述 ， 使 人 想 進 一 步 得 知 ， 她 引 發 內 在 神 祕 火

的 能 力。如 密 勒 日 巴 大 師 於 幾 世 紀 前，在 冰 寒 的 洞 穴 中 引 發 體 內 的 熱

力 。以 及 拓 炯 在 達 胡 西 於 寒 冷 的 冬 夜 裡 ，裸 身 包 裹 濕 床 單 ，修 練 將 它

變 乾 。 對 此 ， 丹 津 ． 葩 默 只 說 ：「 吐 默 法 並 不 是 我 主 要 的 修 練 。 」
 堅 忍 是 一 種 條 件，舒 適 是 另 一 種 考 慮。熱 水 浴、絨 毛 巾、香 肥 皂 、

軟 床 舖、乾 淨 床 單、休 閒 椅、清 潔 的 廁 所，這 些 女 性 所 欣 賞 與 需 要 的

東 西，她 一 樣 也 沒 有。根 據 男 人 的 說 法，女 性 獲 得 開 悟 的 最 大 障 礙 ，

就 是 渴 望 有 舒 適 的 物 質 生 活。他 們 說，女 人 的 本 性，希 望 像 貓 一 樣 蜷

曲 在 溫 暖 的 火 爐 前。她 們 怎 能 忍 受 艱 苦 隔 絕 的 環 境。而 這 種 隔 絕 狀 態

卻 是 靈 修 進 步 所 必 須 的。丹 津，葩 默 在 這 件 事 及 其 他 許 多 事 上，證 明

了他們是錯誤的。

她 的 洗 澡 方 式 是 用 一 個 水 桶。 她 很 少 洗 澡 ， 尤 其 是 冬 天 來 臨 ， 水

很 稀 少，而 寒 冷 的 氣 溫 使 身 體 一 點 臭 味 也 沒 有 。 夏 天 ， 廣 大 的 戶 外 空

間 是 她 的 廁 所 ， 而 絕 對 沒 有 人 看 見 她 如 廁。冬 天 ，她 用 一 個 罐 子 上 廁

所 ， 然 後 把 它 埋 掉 。 這 些 事 情 不 曾 煩 擾 她 。 她 說 ：「 坦 白 說 ， 我 並 不

想 念 抽 水 馬 桶 或 是 熱 水 沖 浴。因 為 我 已 經 太 久 不 曾 享 用 那 些 東 西 了。」

徹 底 缺 乏 任 何 形 式 的 娛 樂 活 動，更 加 強 了 她 的 苦 行 生 活。她 的 洞

穴 中，沒 有 電 視 機、收 音 機、音 樂、小 說。事 實 上，除 了 宗 教 書 籍 外 ，

什 麼 書 也 沒 有 。 她 重 複 說 ：「 我 不 缺 少 任 何「 奢 侈 品 」。 達 胡 西 的 生 活

已經將我預備得很好。我擁有需要的一切東西。」

在 她 所 有 被 剝 奪 的 事 物 中，最 極 端 的 就 是 沒 有 床 舖。這 並 不 是 因

為 洞 穴 裡 放 不 下 一 張 床，而 是 她 不 想 要 床 舖。她 矢 志 追 隨 最 嚴 格 修 行

人 的 方 式，訓 練 自 己 不 睡 覺。對 聖 人 而 言，睡 眠 只 是 一 件 悲 慘 的、浪

費 寶 貴 時 間 的 事 情。 他 們 計 算 ，如 果 我 們 每 天 睡 覺 八 小 時 ，就 是 一 生

中 三 分 之 一 的 光 陰。我 們 倘 若 活 到 七 十 歲，那 麼，自 己 選 擇 了 二 十 四

年 不 清 醒 的 時 光。這 些 時 間，我 們 可 以 用 來 提 升 自 己 的 心 靈，幫 助 所

有 的 生 命。 瑜 伽 土 有 鑑 於 此， 規 訓 自 己 不 可 睡 著 ，而 運 用 冥 思 所 引 發

的 細 微 心 靈 層 次，更 新 自 己 的 心 理 與 生 理。大 家 都 同 意，洞 穴 的 寂 靜

孤 絕，是 修 練 這 種 絕 藝 的 最 佳 地 點。因 為，即 使 是 最 好 的 瑜 伽 士，如

果 住 在 繁 忙 的 城 市， 也 很 難 忍 受 不 睡 覺 。但 是， 他 們 在 遙 遠 的 隱 閉 地

方整夜靜坐，學習觀看從潛意識裡升起的種種影像，不論他們是清

醒、一半清醒，或是打個盹睡著了，這些升起的影像只是一種投射;

只是心中升起的外相罷了。他們認為，這是非常寶貴的練習。

這 是 個 事 實 ，丹 津． 葩 默 在 洞 穴 裡 從 來 沒 有 躺 下 來。她 每 天 晚 上

都 筆 直 的 坐 在 冥 思 座 上 。 對 於 此 事 ， 她 只 說 ：「 這 個 觀 念 是 ， 你 必 須

身 體 坐 直 從 事 冥 思 。 它 能 夠 保 持 你 的 覺 醒 。 」 她 補 充 ：「 如 果 我 真 正

想躺下來，我會在靜坐椅上將身體蜷曲起來，或是把腿放到一邊。」

這 時，不 僅 使 人 猜 想，丹 津．葩 默 這 種 長 期 忍 耐 身 體 辛 勞 的 能 力，

應該歸功於她在東倫敦區樸實的童年生活，還是母親遺傳的堅忍基

因。或 者，如 大 吉 鎮 的 喇 嘛 們 事 前 就 看 出，她 天 生 能 夠 適 應 高 緯 度 的

洞穴生活。

她 還 有 一 項 苦 修，就 是 孤 獨。她 早 已 料 想；甚 至 渴 望 孤 獨。而 她

確 實 過 著 孤 獨 的 生 活。夏 天，她 偶 爾 看 見 一 位 牧 羊 人，或 是 犛 牛 牧 人。

有 時 ， 塔 優 佛 塔 的 比 丘 尼 或 是 一 個 朋 友 來 探 訪 她 一、二 天 。她 根 據 自

己立下的模式，每年必定與坎初仁波切會面，獲得進一步的閉關指

導。她 很 少 離 開 洞 穴 幾 個 星 期 參 加 教 學 活 動。每 年 的 大 部 分 時 間，她

都 是 完 全 獨 處，時 間 長 達 幾 個 月。大 雪 將 她 與 世 隔 絕。最 後 三 年，她

幾乎沒有見到任何人，或與任何人說過話。
 丹 津 ． 葩 默 不 只 是 克 服 了 這 種 生 活 ， 她 說 ：「 我 從 不 感 覺 寂 寞 ，

連 一 分 鐘 的 寂 寞 都 沒 有。如 果 有 人 來 訪，也 是 很 好。但 是，一 個 人 都

看 不 到，我 也 很 快 樂。在 這 個 洞 穴 裡，我 完 全 的 安 全。這 種 感 覺 對 一

個 女 人 來 說 是 很 好 的 。我 的 門 窗 從 不 上 鎖 ， 沒 有 這 種 需 要 。 這 個 洞 穴

面 前 的 道 路 不 通 往 任 何 地 方。」很 有 趣 的 是，有 一 個 夏 天 她 外 出 辦 事，

將 洞 穴 借 給 一 個 男 性 朋 友 居 住，他 並 不 覺 得 住 在 洞 穴 裡 很 容 易。他 住

了 兩 天 就 走 了 ， 孤 絕 使 他 恐 懼 。 丹 津 ． 葩 默 說 ：「 對 我 來 說 ， 這 是 世

界上最容易的事情。」

如果她缺乏人類的陪伴，動物卻比比皆是。

任 何 女 人 如 果 心 臟 不 夠 強，脊 椎 骨 不 夠 硬，看 見 徘 徊 四 處 成 群 結

隊 的 野 獸，甚 至 進 入 丹 津．葩 默 的 洞 穴，一 定 要 嚇 壞 了。但 是，丹 津 ．

葩 默 從 不 畏 懼 任 何 野 獸，牠 們 也 從 不 怕 她。這 是 這 位 己 經 很 不 尋 常 的

女 人 另 一 件 不 尋 常 的 事 情。荻 迪．康 屈 特 是 丹 津．葩 默 的 朋 友，當 她

剛 搬 入 洞 穴，荻 迪 曾 來 探 訪 她。荻 迪 說：
「 動 物 都 被 丹 津．葩 默 吸 引 ，

有 趣 的 是，當 這 種 吸 引 力 產 生 時，通 常 是 一 種 互 相 的 感 覺。但 是，丹

津．葩默是完全的不執著。」

她 明 快 的 表 示 ：「 我 喜 歡 動 物 ， 也 尊 重 牠 們 。 但 是 ， 我 不 是 聖 方

濟 。 」然 而 ， 她 與 洞 穴 外 的 動 物 的 相 遇 ， 卻 與 亞 西 濟 那 位 穿 著 咖 啡 袍

服修道土的遭遇十分相似。

如 同 聖 方 濟 ， 她 也 有 「 狼 兄 弟 們 」。

夜 裡，她 聽 見 牠 們 在 她 的 屋 頂 發 出 哀 號 長 鳴。牠 們 在 山 上 四 處 行
走，尋 覓 食 物，尋 找 伴 侶，對 著 月 亮 發 出 吠 聲。她 坐 在 洞 穴 裡，知 道

牠們與她非常接近，一動也不動。

她 很 簡 單 的 說 ：「 我 愛 狼 。 」然 後 ， 她 做 了 以 下 的 描 述 ：「 有 很 長

一 段 時 間，我 聽 牠 們 的 號 叫 聲 音，真 是 美 妙。下 過 雪 的 早 晨，我 在 洞

穴 四 周 看 見 牠 們 的 足 跡，但 是，我 從 來 沒 有 看 見 牠 們。有 一 天，我 坐

在 洞 穴 外 的 院 子 裡 曬 太 陽，來 了 五 隻 狼。牠 們 站 在 離 我 很 近 的 地 方 ，

只 有 幾 碼 的 距 離。牠 們 美 極 了，不 是 我 想 像 中 骯 髒 潮 濕 的 模 樣。我 以

為 牠 們 貌 似 狐 狼，但 是，牠 們 帥 極 了，奇 異 的 黃 眼 睛，光 滑 的 咖 啡 皮

毛 。牠 們 看 來 營 養 很 好，天 知 道 在 高 山 上 牠 們 找 到 什 麼 食 物 。 牠 們 只

是 停 留 在 那 裡，非 常 和 平 的 凝 視 著 我。看 見 牠 們，我 感 到 快 樂 極 了 。

我 對 牠 們 笑 ， 送 給 牠 們 許 多 的 愛 。 牠 們 繼 續 站 在 那 兒 幾 分 鐘，然 後 離

開了。

她還遇見最稀有與美麗的野貓──雪地的豹子。彼得．馬帝森

（ Peter Mathiessen） 寫 過 一 本 令 人 難 忘 的 書 《 雪 豹 》（ The Snow

。描 述 這 種 近 乎 神 話 的 野 獸，據 說 只 有 兩 位 西 方 人 曾 經 看 見
Leopard）

雪豹。

丹 津 ． 葩 默 陷 入 回 憶 ， 她 的 音 調 與 奮 的 升 高 ：「 有 一 天 ， 我 在 洞

穴 外 以 及 窗 台 上 看 見 牠 的 足 跡，那 是 一 些 巨 大 的 泥 印，奇 怪 的 是 中 央

有 一 個 洞 。 我 把 這 個 泥 印 畫 下 來 ， 後 來 拿 給 兩 位 動 物 學 家 看，他 們 兩

人 立 刻 說 這 是 雪 豹 的 足 跡 ， 牠 們 的 腳 掌 很 特 殊 。 」雖 然 這 令 人 難 以 捉

摸 的 雪 豹 曾 經 看 見 丹 津，葩 默，丹 津．葩 默 卻 感 到 很 傷 心 沒 有 看 見 雪

豹。
 有 一 天 早 晨，她 發 現 更 稀 奇 與 吸 引 人 的 事 情。沿 著 她 住 處 圍 牆 的

雪地上，有一種非常奇怪的腳印。她對這些腳印感到很困惑，她說:

「 所 有 人 都 說 拉 乎 爾 沒 有 熊， 但 是，我 在 此 地 的 第 一 年， 就 發 現 圍 牆

外 這 些 巨 大 的 足 印。這 些 足 印 比 人 的 腳 印 巨 大 許 多，但 是 很 像 人 的 腳

印，還 帶 著 腳 背 的 形 狀。你 看 見 它 所 有 的 腳 趾，但 是 還 帶 著 爪 子。它

很像帶著爪的人類腳印。這些足印從山上一路下來，停止在圍牆外

面 ，這 動 物 顯 然 感 到 很 困 惑。 我 想 這 個 地 方 以 前 一 定 是 牠 的 洞 穴。 從

這些足跡留下的路線，看出牠四處徘徊，然後又回到山上去了。」

這 些 足 跡 是 否 可 能 來 自 雪 人 ?丹 津 ． 葩 默 是 否 可 能 不 小 心 搬 入 雪

人的洞穴？

她 說 ：「 我 不 知 道 。 我 再 也 沒 有 看 見 這 些 腳 印 。 但 是 ， 西 藏 人 對

這 種 動 物 很 熟 悉，不 管 牠 是 什 麼 東 西，給 牠 個 名 字，然 後 講 一 些 故 事。

喇 嘛 們 也 談 論 這 事， 我 認 為 沒 有 什 麼 理 由 牠 不 能 存 在 。 」根 據 法 新 社

一 九 九 七 年 的 報 導，中 國 探 索 稀 有 動 物 的 研 究 者 在 湖 北 省 神 儺 寧 甲 國

家 自 然 保 留 區 ， 曾 經 發 現 巨 大 的 腳 印 痕 跡。故 事 內 容 是， 探 索 團 的 領

隊 者 表 示，他 們 在 海 拔 二 千 六 百 公 尺 發 現 數 百 個 動 物 足 跡，最 大 的 足

印 約 有 三 十 七 公 分 長 ，看 來 非 常 接 近 人 類 的 腳 印 ，但 是， 比 人 類 的 腳

印大。它與熊或是任何所知動物的腳印也不相同。

囉齒類動物是丹津．葩默的熟客，牠們吃她種植的捲心菜與豌

豆。牠 們 進 入 她 的 儲 藏 室，企 圖 吃 她 的 穀 物 與 乾 蔬 菜。丹 津．葩 默 對

這 些 侵 犯 者 又 採 取 一 種 奇 異 的 友 善 態 度 。 她 說 ：「 牠 們 大 部 分 是 野 鼠

與 大 頰 老 鼠。到 了 秋 天，老 鼠 特 別 多。牠 們 非 常 的 可 愛。有 時，我 用

籠 子 把 牠 們 抓 起 來，然 後 拿 到 屋 外 去 放 走。觀 看 牠 們 是 非 常 有 趣 的 事
情 ， 因 為 每 隻 被 抓 到 的 老 鼠 的 及 應 都 不 一 樣 。 」她 的 說 法 暗 含 佛 教 的

信 仰，由 於 動 物 具 有 意 念，牠 們 與 人 類 一 樣 會 輪 迴。在 這 個 永 不 止 息

的 生 生 死 死 的 河 流 中，牠 們 過 去 或 未 來 可 能 是 人 類，這 個 說 法 完 全 合

乎邏輯。

她 繼 續 說 ：「 有 些 老 鼠 很 害 怕 ， 膽 怯 的 躲 到 籠 子 的 角 落 。 有 些 老

鼠 忿 怒 的 咆 叫，企 圖 扯 裂 籠 子 逃 跑 出 來。還 有 一 些 老 鼠 把 小 爪 放 在 鐵

欄 上，把 鼻 子 伸 出 來、望 著 你，容 許 你 拍 拍 牠 們。牠 們 非 常 友 善，每

隻老鼠的及應都完全不一樣。」

「 山 上 還 有 貂 鼠，牠 們 看 來 有 點 像 黃 鼠 狼，但 是 長 得 比 較 漂 亮 。

牠 們 的 身 體 是 灰 色，正 面 是 白 色，眼 睛 很 大，有 一 條 毛 絨 絨 的 大 尾 巴。

有 一 隻 貂 鼠 經 常 推 開 窗 戶，溜 進 我 的 儲 藏 室。牠 將 我 的 鍋 蓋 打 開，掀

掉 鍋 裡 包 麵 包 的 布， 偷 吃 我 的 麵 包。牠 不 像 老 鼠 ，老 鼠 只 會 透 過 布 咬

你 的 麵 包。 貂 鼠 吃 完 麵 包，接 著 扭 鬆 儲 存 肥 油 的 塑 膠 蓋， 把 鋅 蓋 拉 出

來 ，然 後 吃 我 的 肥 油 。這 真 是 太 驚 人 了 。牠 能 夠 把 我 所 有 的 東 西 都 打

開 。我 曾 經 把 食 物 放 在 洞 穴 外 給 牠 吃， 但 是 食 物 經 常 結 凍 ，貂 鼠 看 來

很 失 望。我 在 某 處 讀 過 一 篇 報 導，它 說 如 果 你 在 貂 鼠 仍 然 年 幼 時 將 牠

捕捉畜養，牠將成為最佳寵物，因為牠們聰明極了。」

小 鼬 鼠 是 她 的 另 一 個 訪 客。她 在 菜 園 裡 看 見 牠，牠 正 要 跑 開，然

後牠很顯然改變主意，還是勇敢的留下來，與丹津．葩默接近。

她 說 ：「 牠 快 步 向 我 奔 來 ， 站 在 那 裡 抬 頭 看 。 牠 的 身 體 那 麼 小 ，

我 在 牠 眼 裡 必 定 龐 大 極 了。牠 只 是 站 在 那 裡 看 我 ，然 後， 牠 忽 然 與 奮

起 來，牠 跑 回 圍 牆，開 始 在 牆 上 盪 鞦 韆。牠 倒 掛 著，一 直 望 著 我，觀

察我是否仍然看著牠。牠像個小孩子。」

如 果 動 物 從 來 不 曾 使 丹 津．葩 默 感 到 害 怕，有 一 次，人 類 卻 使 她

害 怕。她 曾 經 樂 觀 的 認 為，不 可 能 有 男 人 攀 登 到 這 個 高 處 來 傷 害 她 ，

以下的這個事件，使人感傷她的想法是否錯誤了。

她 回 憶 著 說 ：「 有 一 個 夏 天 ， 一 個 年 約 十 五 、 六 歲 的 男 孩 帶 著 一

群 羊 來 到 高 山。他 非 常 的 奇 怪。他 坐 在 一 個 大 石 塊 上，看 著 下 面 的 我。

如 果 我 對 他 微 笑，他 只 是 怒 視 著 我。一 個 早 晨， 我 發 現 祈 禱 旗 的 竿 子

被 推 倒 了。還 有 一 次，泉 水 裡 的 石 頭 被 搬 走 了，水 停 止 了 流 動。我 的

儲 存 室 的 窗 戶 被 砸 爛 了，但 是 沒 有 丟 失 任 何 東 西。我 確 信 是 這 個 男 孩

做 的 事，我 很 擔 心。 因 為 他 的 時 間 很 多 ，可 以 坐 在 那 裡 想 出 各 種 惡 作

劇。他要做什麼都可以，我覺得無能為力。」

她 非 常 的 擔 憂，事 實 上，她 呼 求 老 友 空 行 母 ， 以 一 貫 的 方 式 向 衪

們 祈 禱 :「 聽 著 ， 這 個 男 孩 顯 然 有 許 多 心 理 方 面 的 問 題 ， 所 以 ， 請 想

點辦法，改變他的心念，幫助他。」

空行母一如往昔的接納了丹津．葩默面臨的挑戰。

她 接 著 說 :「 幾 天 後，我 在 門 外 發 現 一 把 野 花。當 我 走 到 泉 水 邊 ，

它 不 但 被 修 補 好，而 且 石 塊 放 得 比 以 前 還 更 好 。 後 來 ， 每 當 我 見 到 這

個 男 孩，他 都 對 我 友 善 的 微 笑。他 完 全 變 了 一 個 人。空 行 母 是 非 常 有

力量的。」

於 是 ， 這 位 來 自 伯 斯 那 綠 市 （ Bethnal Green） 的 女 孩 ， 她 學 習
住 在 洞 穴 裡 ，觀 看 著 季 節 的 來 去 。 一 年 年 過 去 了 ， 生 命 自 有 它 的 旋 律

與步調。

她 說 ：「 冬 季 從 十 一 月 延 續 到 五 月 ， 暴 風 雪 使 冬 天 的 日 子 特 別 困

難。厚 厚 的 雪 堆 積 在 我 的 洞 穴 上 面，我 必 須 爬 到 洞 穴 上 面 用 鏟 子 把 它

清 除，從 累 積 的 雪 堆 上 面 走 過 。這 是 非 常 耗 費 體 力 的 工 作 ，對 我 的 背

很 不 好。我 必 須 把 雪 從 洞 穴 頂 上 拋 下 去 。有 時 候 ，這 項 工 作 花 費 幾 天

的 工 天。我 剛 把 雪 鏟 完，天 空 又 開 始 落 雪。我 周 而 復 始 的 鏟 雪 工 作 。

我 一 定 要 這 麼 做，才 能 保 住 我 的 木 堆。初 雪 時 很 好，但 是，經 過 了 幾

個月，我對自己說「噢，不，別再下雪了。」

「 春 天 來 到 的 第 一 個 跡 象，就 是 那 些 小 石 花。它 們 非 常 的 纖 小 ，

天 仍 然 下 著 雪，它 們 就 出 現 了。我 可 以 凝 視 它 們 幾 個 小 時。事 實 上 ，

春 天 對 我 來 說，是 最 困 難 的 時 候。雪 融 化 了，從 洞 穴 的 縫 隙 滲 透 進 來，

洞 裡 淹 水 了 。我 看 著 水 從 牆 上 流 下 來 ， 把 所 有 東 西 都 弄 得 濕 透 了 。 我

用 粗 布 袋 來 擦 拭 水，再 把 粗 布 袋 弄 乾 再 使 用。我 曾 經 將 所 有 東 西 都 拿

到 洞 外 放 在 太 陽 下 面 曬 乾。即 使 是 高 過 地 面 用 幾 層 布 包 裹 起 來 的 靜 坐

墊，也 弄 濕 了。這 真 是 很 麻 煩 的 事 情。你 把 所 有 東 西 都 曬 乾 放 回 去 ，

然 後 ， 洞 裡 又 淹 水 了 。 洞 穴 外 面 ， 到 處 是 一 片 泥 濘 。 」她 承 認 說 ： 口

當 坎 初 仁 波 切 前 來 查 看 這 個 洞 穴，他 提 出 的 問 題 之 一，這 個 洞 穴 會 不

會 潮 濕。我 說 不 會。 因 為 我 真 的 以 為 它 不 會 潮 濕 。如 果 坎 初 仁 波 切 早

先知道這個洞穴這麼潮濕發霉，他一定不同意我住在這裡。」

到 了 五 月 底，丹 津．葩 默 開 始 種 植 蔬 菜 與 花 朵。包 括 矢 車 菊、金

盞 花、金 盞 草。雖 然 她 為 了 種 植 花 草，必 須 提 許 多 水，但 是 她 仍 然 喜

愛 這 份 工 作。當 她 做 最 後 三 年 的 閉 關，有 人 送 她 一 包 來 自 英 國 的 花 種
子，她 非 常 驚 訝 的 發 現，它 們 竟 然 在 這 片 陌 生 的 土 地 上 開 放 了，將 她

的拉乎里洞穴轉化為一個花園別墅。

她 說 ：「 我 的 花 園 裡 有 大 利 花 、 夜 間 放 香 的 樹 木 ， 真 是 美 麗 極 了 !

但 是 ， 只 有 我 一 個 人 欣 賞 。 」盛 夏 時 ， 整 片 景 觀 完 全 轉 綠 了 ， 包 括 田

野、山 谷，以 及 種 植 在 莫 拉 維 修 院 旁 預 防 土 崩 的 柳 樹。她 繼 續 說：

「夏

天 裡 ，你 坐 在 太 陽 下 面 會 被 曬 焦 ， 但 是 ，你 坐 在 樹 蔭 下 面 卻 仍 然 感 覺

涼涼的。」

夏 季，鳥 兒 開 始 回 來，歐 洲 種 的 烏 鴉、紅 腳 的 烏 鴉，牠 們 都 是 經

常 的 訪 客。她 看 著 烏 鴉 在 空 中 美 妙 飛 翔，有 時，她 剪 下 草 蓆 的 一 角 ，

給 牠 們 做 窩 。 一 個 晚 上 ， 她 從 村 落 回 來 （ 她 很 少 出 門 ）， 遇 見 了 非 比

尋常的景象。

她 回 憶 說：
「 當 我 從 道 路 轉 個 彎，看 見 好 幾 百 隻 兀 鷹 圍 坐 在 那 裡 ，

牠 們 成 群 結 隊 的 停 留 在 圓 石 與 土 地 上，到 處 都 是。牠 們 看 來 好 像 是 在

開 會 ， 而 我 沒 有 選 擇 的 必 須 從 牠 們 中 間 走 過。這 些 兀 鷹 很 巨 大，約 有

三 呎 高 ， 垂 著 眼 蓋 ， 堅 硬 的 鉤 鼻 。 我 深 深 吸 一 口 氣 ， 開 始 唸「 唵 嘛 呢

叭 哺 吽 」， 然 後 從 牠 們 中 間 走 過 。 兀 鷹 動 都 不 動 ， 只 用 眼 角 望 著 我 。

事 後，我 記 起 密 勒 日 巴 大 師 曾 經 夢 見 自 己 是 一 隻 兀 鷹，而 西 藏 人 認 為

兀鷹是非常吉祥的動物。」

秋 季，她 身 邊 的 世 界 蛻 變 成 燦 爛 的 色 彩，風 景 壯 觀 極 了。她 說 ：

「 我 對 面 的 山 變 成 血 紅 色，上 面 交 叉 著 柳 樹 轉 黃 後 形 成 的 耀 眼 黃 線 。

山 頂 仍 覆 蓋 著 白 雪， 高 聳 入 亮 藍 的 天 空 。 這 是 村 民 豐 收 的 季 節 。 我 在

洞穴裡，聽見山谷傳來他們趕犛牛工作的歌唱聲。」
 她 在 一 九 八 五 年 五 月 八 日，寄 了 一 封 信 給 家 鄉 的 母 親，當 時，她

剛 開 始 漫 長 的 三 年 閉 關。信 中，她 透 露 自 己 是 如 何 輕 鬆 的 面 對 困 境 。

雖然她處於極度隔絕與孤獨的生活中，她並沒有忘記其他的人事。

最親愛的阿瑪拉（西藏語的母親）

你好嗎？我希望你一切安好。你在沙烏地阿拉伯時過得如何？

我 知 道 你 一 定 寫 信 給 澤 林．多 傑，但 是 他 沒 有 上 山，所 以 我 還 沒

有看見你的信。他相當慢，我希望只是因為他正忙著耕田與其他農

事。他 三 月 初 來 過，因 為 警 察 局 長 要 他 帶 護 照 新 表 格 給 我 填 寫。很 幸

運 的 是，今 年 沒 有 下 太 多 雪， 二 月 的 雪 很 少，大 部 分 雪 在 二 月 時 都 融

化 了（ 當 然， 後 來 又 下 雪 了。）但 是，可 憐 的 澤 林．多 傑， 他 的 兩 個

膝 蓋 都 得 了 風 濕，他 只 能 拄 著 枴 杖 痛 苦 地 跛 行 。 因 此 ， 他 必 須 跋 涉 雪

地 攀 登 到 洞 穴，只 為 了 拿 幾 張 紙 給 我 簽 字。他 應 該 不 要 管 我 的 簽 字 。

不 論 如 何，我 希 望 他 不 是 因 為 膝 蓋 壞 了 而 不 能 上 山。拉 乎 爾 的 地 形 高

低 起 伏，澤 林．多 傑 又 靠 在 拉 達 克 與 贊 斯 卡 帶 領 牛 車 隊 維 生，所 以 ，

這對他真是個大問題。

我 在 此 地 一 切 都 好。 今 天 早 晨 ，我 種 了 一 些 馬 鈴 薯 與 蘿 蔔 。天 氣

仍 然 相 當 冷，不 時 下 雪，但 是 我 的 洞 穴 不 像 以 前 那 麼 潮 濕，因 為，今

年 一 直 沒 有 下 大 雪。很 高 興 的 是，我 的 水 源 一 整 個 冬 天 都 沒 有 斷 過 ，

雖 然 每 天 晚 上 它 都 被 遮 篷 似 的 雪 覆 蓋 了。我 在 這 麼 近 距 離 的 地 方 有 水

可 以 用，不 需 要 融 化 雪 水 的 麻 煩，真 是 太 歡 喜 了。這 也 幫 助 我 節 省 木

頭。
 因 此，冬 天 很 安 靜 與 愉 悅，二 月 天 這 麼 溫 和 與 可 愛。奇 隆 市 還 下

雨呢！（三月與四月時冬天真正來了！）

我 的 頭 髮 愈 長 愈 長， 掉 落 四 處 。這 真 是 討 厭 的 事 情，怪 不 得 瑜 伽

士都把頭髮拿來編蓆子。

因 為 我 在 閉 關 中，澤 林．多 傑 一 年 只 上 山 兩 次，如 果 我 很 久 才 寫

一 封 信 給 你，你 千 萬 不 要 擔 心。我 不 能 下 山 到 奇 隆 市 寄 信 了。請 告 訴

眉 我 整 個 冬 天 都 穿 著 她 的 毛 衣 （ 以 及 你 的 毛 衣 ）， 我 一 直 穿 著 它 們 。

這 些 毛 衣 非 常 有 用， 非 常 非 常 的 感 謝。 好 好 照 顧 你 自 己。 寄 上 我 所 有

的愛。

丹津．葩默

丹 津．葩 默 承 受 了 所 有 體 力 上 的 辛 勞。雖 然 人 們 對 女 性 從 事 這 項

偉大的修練抱著疑懼與偏見，事實上，她在洞穴中非常的快樂。

她 說 ：「 我 不 想 去 任 何 其 他 的 地 方 ， 也 不 想 做 任 何 其 他 的 事 情 。

有 時 ， 我 站 在 院 落 的 邊 緣 ， 遠 望 著 山 脈 ， 心 中 想 著 ：「 如 果 你 可 以 到

世 界 上 另 外 一 個 地 方，你 希 望 去 哪 裡 ？ 」而 我 沒 有 任 何 其 他 想 去 的 她

方 。我 在 洞 穴 中 感 到 完 全 的 滿 足。我 擁 有 所 有 適 合 修 練 的 條 件 。 這 是

一個獨特的機會，我覺得非常、非常的感謝。」
９ 面對死亡

雖 然 丹 津．葩 默 很 輕 易 的 解 除 了 朋 友 對 她 的 憂 心，她 對 自 己 的 安

全 問 題 與 物 質 的 舒 適 也 真 正 一 點 都 不 在 意，但 是，她 在 洞 穴 中 面 臨 的

危 險 卻 是 真 實 不 虛 的。她 遭 遇 到 不 只 一 次 的 大 災 難，而 正 如 事 前 的 憂

慮，她 得 不 到 救 援、沒 有 醫 生、沒 有 電 話、沒 有 朋 友 來 幫 助。這 些 危

機 迎 面 而 來 時，她 必 須 單 獨 面 對 。 這 是 她 決 定 在 洞 穴 中 閉 關，所 必 須

付出的代價。

她 解 說 ：「 當 你 進 入 閉 關 ， 你 發 願 將 閉 關 多 少 時 間 ， 然 後 你 堅 守

自 己 的 誓 言。這 是 修 練 的 一 個 部 分。即 使 你 病 了，你 也 發 誓 不 出 來 。

如 果 必 要，你 必 須 準 備 死 在 開 關 之 中。事 實 上，如 果 你 真 的 死 去 了 ，

這還是很吉祥的事情。」

很 奇 妙 的 是，當 她 處 於 閉 關 這 種 極 度 特 殊 的 情 況，她 從 來 不 似 童

年 時 那 樣 的 病 重。她 沒 有 斷 腿、沒 有 得 盲 腸 炎，也 沒 有 感 染 任 何 疾 病。

西 方 人 在 亞 洲 經 常 染 上 霍 亂 與 肝 炎，雖 然 她 沒 有，但 是 她 經 常 生 病 。

在 潮 濕 的 洞 穴 裡，她 常 常 發 冷，然 後 發 高 燒。她 就 這 樣 的 活 過 來 了 。

她 說 :「 你 克 服 它 ， 因 為 你 必 須 克 服 。 西 藏 人 有 句 諺 語 :「 如 果 你 該 生

病 ， 你 就 生 病 。 如 果 你 該 死 去 ， 你 就 死 去 。 」這 個 想 法 解 答 了 我 的 問

題。」她 的 說 法 很 實 際。有 一 回，她 發 現 自 己 的 手 臂 下 面 有 一 個 腫 瘤 ，

但 是 ， 她 照 樣 的 打 坐 。 她 說 ：「 我 把 這 件 事 全 忘 了 。 閉 關 結 束 ， 我 忽

然想起來，但是這個腫塊已經不見了。」

有 一 次 ， 她 的 眼 睛 遭 受 感 染 ， 疼 痛 得 不 得 了 。 她 說 :「 我 的 洞 穴
必 須 完 全 黑 暗，因 為 我 忍 受 不 了 光 線 。 我 不 能 動 ， 連 眨 一 下 眼 及 都 不

行。因 此，我 不 能 煮 飯，沒 有 東 西 吃。我 也 不 能 打 坐，因 為 我 的 眼 睛

會 垂 下 去。我 什 麼 事 情 都 不 能 做。我 只 能 等 待，坐 在 那 裡 觀 望 著。如

果 我 躺 下 來，情 況 更 糟。事 實 上，這 是 很 有 意 思 的 一 個 經 驗，我 坐 在

那 裡 觀 察 疼 痛。它 好 像 是 一 首 交 響 樂，那 些 鼓、喇 叭、弦 樂，彷 彿 不

同的疼痛，在眼睛上面演奏。」她描述時帶著置身事外的語調。

「 後 來 我 計 算 了 一 下，這 件 事 前 後 維 持 了 四 十 九 天，很 有 意 思 的

是 ， 這 與 中 陰 身（ 死 亡 與 再 生 之 間 ）的 時 間 正 好 相 同 。 我 必 須 做 的 就

是 等 待。然 後，眼 睛 逐 漸 好 轉。從 這 件 事，我 了 解 由 於 我 們 抗 拒 疼 痛 ，

因 此 產 生 了 疼 痛 的 感 覺。重 點 是，不 要 抵 抗 疼 痛，學 習 接 受 它，跟 隨

它。」

雖 然 她 不 曾 因 為 鏟 雪 從 屋 頂 上 跌 下 來 （ 許 多 人 以 為 她 會 跌 落 ），

但 是，她 的 確 遭 遇 到 一 些 可 能 帶 來 嚴 重 後 果 的 意 外 事 件。她 述 說：
「有

一 天，我 在 洞 穴 外 面 堆 積 木 塊 ， 聽 見 心 裡 有 個 聲 音「 站 起 來 離 開 這 個

地 方 」。 我 沒 有 注 意 它 ， 心 想 「 沒 空 理 你 。 我 正 忙 著 堆 木 頭 呢 。 」 然

後，我 繼 續 做 事。不 久，這 個 音 調 變 得 很 緊 急「 趕 快 離 開 ！ 於 是，

「我

照 著 做 了。 大 約 兩 分 鐘 後，一 個 巨 大 的 聲 音 響 起 ，一 塊 大 石 頭 掉 落 在

我 剛 才 坐 著 的 地 方 。 」 她 承 認 說 ：「 如 果 我 被 壓 在 石 塊 下 面 ， 或 是 斷

了一隻手或者一條腿，這個麻煩可就大了。」

她 曾 經 遭 遇 更 大 的 危 險。有 一 段 時 間，她 幾 乎 瀕 臨 餓 死。有 一 年，

她 做 長 期 閉 關，澤 林．多 傑 沒 有 運 送 食 物 到 洞 穴 來。她 等 了 又 等，儲

藏 室 裡 的 食 物 愈 來 愈 少，澤 林．多 傑 很 明 顯 是 不 會 出 現 了。她 沒 有 選

擇，只 有 依 靠 剩 存 的 糧 食，勉 強 維 持 下 去。這 些 食 物 少 得 可 憐，幾 個

月 過 去 後，顯 得 更 加 稀 少。雖 然，她 還 是 活 下 來 了，但 是，她 只 是 茍

延殘喘。

對 於 這 個 經 驗 ， 她 只 說 ：「 我 的 確 變 得 非 常 瘦 。 」 她 從 不 曾 詢 問

澤 林 ． 多 傑 為 何 沒 有 來 ， 也 不 曾 責 罵 他 。 她 平 靜 的 說 ：「 他 一 定 有 自

己的理由。」

這 些 意 外 事 件 比 起 下 述 的 重 大 戲 劇 故 事，就 沒 有 什 麼 大 不 了 了 。

一 九 七 九 年 三 月，丹 津．葩 默 一 如 往 常 的 在 洞 穴 中 靜 坐，洞 穴 外，刮

著大風雪。這場大風雪持續了七天七夜。她對於大風雪已經習以為

常，但 是，這 場 大 風 雪 特 別 的 嚴 重。冰 雪 累 積 得 愈 來 愈 高，漸 漸 超 過

了 她 的 窗 戶，超 過 了 她 的 洞 門。大 風 雪 沒 有 一 點 停 止 的 意 思，雪 愈 來

愈 厚，愈 壓 愈 重。突 然 間，她 發 現 一 件 可 怕 的 事 實，她 已 經 被 活 埋 了 ！

這個經驗在她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記憶。

她 回 憶 說 ：「 我 陷 入 了 徹 底 的 黑 暗 與 寒 冷 中 。 我 無 法 點 燃 火 爐 ，

因 為 伸 出 洞 外 的 爐 管 已 經 被 冰 雪 弄 裂 了。我 無 法 保 暖 也 無 法 煮 飯。我

也 不 敢 點 蠟 燭，怕 它 會 消 耗 氧 氣 。 當 我 望 向 窗 外 ，只 見 廣 闊 無 垠 的 白

雪。當我將門打開，只是一片漆黑。我落入完全的黑暗之中。」

一 天 天 過 去，沒 有 人 來 救 她，天 氣 也 不 見 轉 好，丹 津．葩 默 被 埋

葬 在 這 個 冰 冷 黑 暗 的 洞 穴 中，面 臨 著 一 個 非 常 可 能 發 生 的 事 實，她 將

要 死 去 了。 她 的 爐 管 冰 裂 了 ， 她 的 窗 戶 與 洞 門 被 冰 雪 完 全 封 住 。 她 開

始相信自己將要窒息了。
 從 她 開 始 接 觸 佛 教，她 就 接 受 教 導，不 要 迴 避 死 亡 這 件 事 實。佛

陀 說 ：「 死 亡 是 必 然 的 。 但 是 ， 死 亡 的 時 間 是 不 確 定 的 。 」 這 是 一 項

很 基 本 又 經 常 被 人 忽 略 的 事 實，丹 津．葩 默 牢 記 在 心 裡，反 覆 思 索 ，

她 的 死 亡 是 一 件 不 可 逃 避 的 事 情。此 刻，這 項 事 實 就 擺 在 她 的 面 前 ，

她 具 體 的 仔 細 的 觀 想，自 己 的 身 體 在 土 地 裡 腐 化 了，或 在 火 葬 柴 火 的

熱 度 中 融 化 了。她 的 財 產 分 散 了 ， 她 所 愛 的 人 與 朋 友 都 留 在 身 後 。 如

此 觀 想 帶 來 的 影 響 可 分 成 兩 個 部 分，它 減 輕 了 死 亡 來 臨 時 的 驚 嚇，並

且釐清剩存生命中重要事情的順序。

然 而，身 為 藏 傳 佛 教 的 修 行 者 ，丹 津． 葩 默 知 道 自 己 可 以 進 一 步

利 用 死 亡，做 最 後 與 最 大 的 修 練。如 果，她 能 夠 很 有 技 巧 的 帶 領 自 己

的 心 念，經 過 各 種 死 亡 的 階 段 ， 非 常 覺 醒 的 到 達 福 祐 的 淨 光（ 最 微 細

的心念）
，在 那 個 神 聖 崇 高 的 境 界 裡，她 可 以 將 自 己 的 意 識 轉 換 成 佛 。

對 於 瑜 伽 士 而 言，死 亡 從 不 是 一 件 可 怕 的 事 情，而 是 一 生 中 必 須 把 握

的大好的修練機會。

但是，這只是理論而已。丹津．葩默此刻必須面對現實。

她 說 ：「 我 真 正 覺 得 自 己 要 死 了 ， 而 我 有 許 多 時 間 來 思 考 它 。 很

有 趣，我 並 不 擔 憂。我 想「 好，如 果 我 該 死，那 就 死 吧。」我 不 害 怕 ，

看 看 將 要 發 生 什 麼 事 情 ， 這 真 是 大 精 采 了。我 年 幼 的 時 候 ，就 覺 得 身

體 只 是 一 種 暫 時 的 東 西。我 們 累 世 以 來，扮 演 了 多 少 不 同 的 角 色。因

此，從一種深層次看來，我從不曾與這個身體真正的認同。」

「 我 準 備 好 得 到 加 持 的 小 藥 丸（ 註 ： 西 藏 特 殊 的 藥 物 。 成 分 包 括

各 種 遺 骸、特 殊 元 素、草 藥、磨 碎 的 珠 寶。這 些 小 藥 丸 經 過 幾 個 月 的

念 咒 與 祈 禱 後，產 生 效 果。根 據 信 仰，當 人 死 亡 時，這 些 得 到 加 持 的

小 藥 丸 可 以 幫 助 意 識 早 先 達 到 更 高 的 境 界。）我 回 顧 一 生 ，反 省 自 己

曾 經 做 過 什 麼 錯 誤 的 事，以 及 正 確 的 事。我 覺 得 自 己 很 幸 運，遇 見 這

麼 多 偉 大 的 喇 嘛，接 受 許 多 美 好 的 教 導 。 我 沒 有 太 多 遺 憾 的 事 情 。 這

時，我 非 常 清 楚 的 看 清 了 一 件 事。對 於 自 己 仍 然 身 為 一 名 比 丘 尼，我

感到非常的快樂。」

丹 津．葩 默 做 了 以 上 的 宣 言。 她 在 人 生 中，曾 經 下 過 不 只 一 次 的

困 難 決 定，拒 絕 接 受 親 密 關 係 所 帶 來 的 舒 適 與 激 情。此 刻，她 終 於 確

定 了 自 己 所 做 的 決 定 。 丹 津 ， 葩 默 的 「 另 一 面 」， 那 個 被 主 流 人 生 中

的 樂 趣 與 輕 薄 所 吸 引 的 另 一 面，它 最 後 終 於 消 失 了。她 發 現 自 己 自 然

而然的轉向了那位一直存在她生命中的人物。

她 說 ：「 我 對 坎 初 仁 波 切 有 一 種 深 切 的 奉 獻 ， 那 種 真 是 熱 淚 奔 流

的 感 覺。當 時，我 真 切 瞭 解 什 麼 是 生 命 中 重 要 的 事，什 麼 是 不 相 干 的

事 。我 切 身 感 受 當 人 要 死 亡 時 ，唯 一 重 要 的 就 是 喇 嘛。我 從 心 底 裡 向

仁 波 切 祈 禱 ，祈 求 他 照 顧 我 的 中 陰 身 與 來 生。我 知 道，他 最 終 是 我 唯

一的皈依處。」

她 的 腦 海 中 閃 現 一 旦 跨 越 生 死 線 後，將 要 發 生 的 事 情。這 些 事 對

她 都 是 很 肯 定 的。因 為 她 持 守 大 部 分 佛 教 徒 的 觀 點，一 個 人 的 來 生 ，

可 以 從 他 的 今 生 得 知 。 她 說 ：「 依 照 我 個 人 的 看 法 ， 一 個 人 如 果 在 今

生 很 努 力，他 在 來 生 也 將 繼 續 努 力。我 不 認 為 有 什 麼 理 由 改 變。我 相

信 自 己 的 來 生 將 處 於 思 想 相 似 的 人 群 中 。 人 的 意 識 將 持 續 下 去 。 」她

補 充 說：
「 我 當 然 希 望 自 己 觀 想 的 神 祖 會 來 迎 接 我。」
（ 她 觀 想 的 神 祇，

指 的 是 最 適 合 她 的 性 向 的 開 悟 心 念 所 呈 現 出 來 的 特 殊 形 相。）對 於 許
多 西 方 人 而 言，如 果 被 西 藏 那 些 多 手 多 頭 獠 牙 的 西 藏 神 祇 所 迎 接，恐

怕 想 起 來 都 要 害 怕 。 丹 津 ． 葩 默 沒 有 這 些 疑 懼 。 她 說 ：「 當 然 ， 這 些

神祇會以最適當與給人信心的形相出現。」

她 思 索 前 往 淨 土 的 可 能 性。淨 土 是 佛 教 徒 的 天 堂。但 是，她 對 轉

世 的 信 仰 加 上 佛 教 徒 的 理 想，使 淨 土 與 基 督 教 的 天 堂 有 很 大 的 差 別 。

她 說 :「 前 往 淨 土 有 許 多 的 好 處。其 一，淨 土 是 使 人 非 常 喜 悅 的 地 方 。

除了涅槃之外，這是最大的喜悅。」

她 解 說 ：「 但 是 ， 人 不 能 執 著 於 淨 土 。 修 行 高 深 的 喇 嘛 在 淨 土 停

留 一 陣 子 就 回 來 了。 淨 土 不 是 一 個 假 日 營 ， 它 好 像 是 壓 力 鍋 ， 帶 來 快

速 的 進 步。你 在 淨 土 進 化 得 很 迅 速，因 為 那 個 地 方 沒 有 障 礙。你 對 空

性（ 絕 對 的 智 慧 ）的 了 悟 得 到 培 養 與 加 強 。 如 果 你 將 回 到 世 間 面 對 所

有 的 苦 難，這 種 了 悟 是 很 重 要 的。因 為，你 唯 有 得 到 無 分 別 的 智 慧 ，

才 不 會 被 這 些 苦 難 所 席 捲，並 且 具 備 真 實 的 能 力 來 幫 助 他 人。佛 與 菩

薩 四 處 救 助 生 靈，甚 至 前 往 地 獄 界。如 果 你 與 地 獄 界 的 生 命 同 樣 的 渾

沌 不 清，你 無 法 幫 助 他 人。這 是 菩 薩 的 誓 願。根 據 西 藏 說 法，祂 代 表

的是心靈的英雄。」

丹 津．葩 默 沒 有 機 會 看 見 死 亡 的 情 況。當 她 坐 在 那 裡 冥 思，正 準

備 進 入 死 亡 ， 她 又 聽 見 內 心 的 聲 音 。 它 說 了 一 個 字 ：「 挖 ！ 」 她 打 開

洞 穴 的 大 門（ 澤 林 ， 多 傑 的 先 見 之 明 ， 這 扇 門 是 向 內 打 開 的 。 ）她 用

一 個 錫 鍋 蓋 開 始 挖 掘 出 路，不 斷 的 向 上 挖 掘，她 的 洞 穴 裡 堆 滿 了 雪 ，

使 她 的 居 處 更 冷 更 濕。她 挖 掘 了 一 個 小 時 或 是 更 久，不 知 自 己 究 竟 要

去 什 麼 地 方 ，因 為 她 身 處 於 完 全 的 黑 暗 中，一 點 方 向 也 抓 不 住。她 腹

部 貼 地 的 爬 行，在 寒 冷 黑 暗 的 地 道 中 前 進，希 望 遇 見 洞 外 有 氧 氣 的 她
方。突 然 間，她 挖 掘 出 來 了，暴 露 在 空 氣 中，獲 得 了 自 由。這 真 是 一

個巨大的解脫！

她 說 ：「 我 再 度 看 見 了 光 明 ， 呼 吸 新 鮮 的 空 氣 ， 這 真 是 太 好 了 ！

但 是，洞 穴 外 還 是 刮 著 大 風 雪，我 必 須 再 度 爬 回 洞 裡。當 我 在 洞 裡 ，

發 現 洞 裡 的 空 氣 很 新 鮮 並 不 陳 腐。我 開 始 明 白， 原 來 洞 穴 是 能 夠「 呼

吸 」 的 ， 雪 也 能 夠 「 呼 吸 」。 我 不 會 死 掉 。 」

然 而，她 挖 掘 出 來 的 隧 道 很 快 又 被 雪 堆 滿 了。她 前 前 後 後 總 共 挖

掘 了 三 次 隧 道 才 爬 出 來。當 大 風 雪 的 威 力 終 於 減 輕，她 站 在 洞 穴 外 ，

洞 外 的 光 線 與 四 周 的 景 物 使 她 的 眼 睛 快 要 瞎 了。她 看 見 了 一 幅 驚 人 的

風 景，眼 前 的 萬 物，包 括 樹 木，都 被 白 雪 完 全 的 掩 埋 了。這 幅 白 色 的

風 景 一 點 形 狀 都 沒 有。一 駕 直 升 機 從 空 中 飛 過，攜 帶 著 供 應 品 到 這 個

災 區 ， 機 上 有 人 在 招 手 。 村 民 如 今 知 道 他 們 為「 薩 缽 ． 周 默 」祈 禱 在

洞穴中平安逝世是沒有必要的，但是，沒有人想到她能夠活命。

從 丹 津．葩 默 寫 給 一 位 曾 來 此 地 探 訪 的 英 國 友 人 的 信 件 中，透 露

出這場幾乎奪去她生命的災難的嚴重程度。

這 個 災 難 事 件，源 於 三 月 初 一 個 午 前 發 生 的 雪 崩。它 從 大 約 一 萬

九 千 呎 的 地 方 墜 落，攜 帶 著 沿 途 所 有 的 東 西。位 於 約 納 鎮 上 方 的 庚 格

市（ Gungrang above Yornath）的 許 多 房 屋 幾 乎 全 毀 。 根 據 估 計 ， 這

個 雪 崩 大 約 有 二 千 米 的 廣 度，拉 乎 爾 市 大 約 有 二 百 人 喪 生，尤 其 集 中

在 烏 達 普 地 區 （ Udaipur area）。 目 前 ， 前 往 奇 隆 市 必 須 跨 越 的 河 流

已 經 變 成 冰 川，厚 度 達 幾 公 尺，人 們 只 能 溜 冰，一 點 水 也 看 不 見。塔

優 佛 塔 被 雪 蓋 平 了，每 個 人 都 必 須 挖 掘 地 道 出 來。雪 堆 積 得 比 屋 頂 還
要高。

鄰 近 的 約 納 鎮 看 來 好 像 被 龍 捲 風 襲 擊 過，四 棟 房 屋 全 毀，包 括 靠

近 馬 路 的 索 南 挪 堵 商 店 隔 壁 的 大 屋 子。當 地 大 約 三 十 五 人 死 亡，幾 戶

人 家 皆 罹 難 。格 瑞 亦 然，約 納 鎮 一 個 鐵 匠 也 沒 有 了 。 當 雪 崩 以 三 百 五

十 公 里 的 時 速 咆 哮 落 下，那 種 空 氣 壓 力 把 葛 施 基 爾 鎮 一 間 房 屋 的 屋 頂

吹 走 了。約 納 鎮 與 葛 施 基 爾 鎮（ Guskiar）的 所 有 樹 木 都 被 連 根 拔 起 ，

包 括 許 多 兩 百 歲 高 齡 可 愛 的 老 柳 樹。四 處 一 片 荒 涼。一 個 來 自 葛 施 基

爾 鎮 的 女 孩 說 ， 這 個 地 方 已 經 面 目 全 非 。 澤 天（ Tseten）大 約 辛 苦 了

六個禮拜，清除約納地區的石頭、樹木，以及田野中其他的碎物。

總 之，清 除 那 些 沉 重 沾 雪 的 東 西 ， 當 然 需 要 做 許 多 工 作 ， 我 的 臉

孔 看 來 好 像 多 傑 ． 帕 莫 （ Dorje Phagmo）（ 一 尊 呈 現 忿 怒 相 的 紅 色 護

法 神 祇 。 怒 相 的 兩 頰 鼓 起 ， 眼 睛 突 出 。 ）我 的 眼 睛 通 紅 ， 眼 白 都 不 見

了。同 時，我 的 眼 睛 腫 起，只 能 從 眼 縫 裡 看 東 西，真 是 痛 苦 極 了。我

用 一 條 哈 達（ 白 色 獻 貢 的 圍 巾 ）環 繞 鬆 塌 的 帽 子 邊 緣 ， 充 當 面 紗 ， 效

果還不錯。

丹 津．葩 默 或 許 暫 時 逃 過 了 死 亡 ， 但 是 ，她 的 生 命 中 充 滿 了 死 亡

的 氣 息。她 的 母 親 李．派 瑞 於 一 九 八 五 年 去 世 了。李．派 瑞 是 一 位 樂

觀 的 人，追 尋 著 心 靈 生 活。當 她 的 母 親 去 世 時，丹 津．葩 默 並 不 知 情 。

這 是 她 為 追 求 靈 修 所 付 出 的 重 大 代 價。她 晚 幾 個 月 才 收 到 一 封 信，告

知 她 母 親 得 了 癌 症，病 情 很 嚴 重，請 她 快 速 回 家。但 是，她 已 經 開 始

三 年 閉 關 ， 無 法 出 關 。 她 說 :「 我 寫 信 回 家 ， 解 釋 為 什 麼 不 能 回 去 。

這是我最困難的一封信。即使是我自己得了癌症，我都不能離開洞

穴。」
 當她再次收到信件，已是一年後的事情。她的一位朋友寄了便

箋，告 訴 她 母 親 已 經 逝 世 了。她 死 得 很 平 安，享 年 七 十 八 歲。丹 津 ．

葩 默 為 母 親 念 誦 祝 禱 辭，她 安 慰 自 己，母 親 與 她 一 樣，她 們 對 死 亡 都

沒 有 恐 懼 。 她 說 :「 母 親 認 為 死 亡 只 是 將 老 掉 的 身 體 丟 棄 ， 再 度 獲 得

充 滿 能 量 的 另 一 個 生 命。我 知 道 她 盼 望 著 與 自 己 的 心 靈 嚮 導 相 見，她

相信心靈嚮導將迎接並照顧她。」

然 而，丹 津．葩 默 並 沒 有 感 到 完 全 的 安 心。一 九 八 四 年，她 曾 再

次 回 到 倫 敦 ，短 暫 探 訪 母 親。 當 時 是 她 母 親 去 世 前 的 一 年 。她 離 開 自

己的家鄉已經十一年了，她渴望在三年閉關開始以前，再看母親一

次 。雖 然 她 很 感 激 自 己 與 母 親 有 這 段 時 間 的 重 聚 ，但 是， 當 她 回 顧 那

次 的 探 訪， 還 是 心 有 遺 憾，並 且 責 備 自 己 沒 能 做 得 更 多。 這 是 人 們 失

去所愛的人後經常有的感受。

她 說 ：「 我 對 待 母 親 十 分 冷 淡 。 如 今 ， 我 對 此 事 一 直 感 到 非 常 悲

哀 。 她 欣 然 接 受 了 ， 相 信 「 比 丘 尼 就 是 這 樣 」。 我 在 洞 穴 裡 生 活 了 很

久，不 習 慣 與 人 太 親 近。我 與 母 親 的 關 係 很 友 善，但 是，回 想 起 來 ，

我 的 心 態 十 分 的 批 判 ， 我 真 正 覺 得 很 抱 歉 。 」 她 懺 悔 說 ：「 我 相 信 自

己現在能夠以一種比以前溫暖許多的態度來對待她。」

當 她 與 母 親 道 別 時 ， 母 親 對 她 說 ：「 我 覺 得 ， 這 是 我 們 這 一 世 最

後 一 次 的 相 見 。 」 母 親 接 著 說 ：「 我 祈 禱 下 一 世 能 夠 再 做 你 的 母 親 ，

繼續幫助你靈修。」這是她對女兒所能表達最偉大的愛與認同。

然 而，丹 津 ．葩 默 做 過 的 所 有 修 練，都 沒 有 讓 她 準 備 好 接 受 坎 初
仁 波 切 的 逝 世。雖 然，她 搬 到 拉 乎 爾 市 的 佛 塔，後 來 又 前 往 洞 穴 居 住，

與 坎 初 仁 波 切 有 幾 年 沒 有 見 面，但 是，他 們 之 間 的 聯 繫 一 直 保 持 得 很

密 切 。 她 說 :「 每 當 我 需 要 他 ， 我 就 向 他 祈 禱 。 然 後 ， 我 獲 得 深 具 意

義 的 夢 境 ， 他 在 夢 中 出 現 。 」她 的 說 辭 很 不 可 思 議 。 她 每 年 都 回 到 大

吉 鎮 探 訪 坎 初 仁 波 切，這 是 她 的 生 活 中 不 可 或 缺 的 部 分。然 後，她 坐

在 坎 初 仁 波 切 身 邊，再 度 感 受 他 形 體 的 同 在，並 且 接 受 靈 修 道 路 上 屬

於她個人的教誨。

她 回 憶 說 ：「 我 每 次 都 帶 著 問 題 回 去 見 他 。 我 在 洞 穴 冥 思 時 ， 總

是 把 紙 張 放 在 身 旁， 一 旦 疑 問 閃 現，我 就 把 它 記 錄 下 來。 當 我 走 進 坎

初 仁 波 切 的 房 間 ， 他 的 身 體 向 後 靠 ， 問 我 :「 好 ， 你 的 清 單 在 那 裡 ？ 」

於是，我提出一大串問題。」

她 繼 續 說 ：「 他 的 答 案 總 是 完 全 正 確 的 。 他 出 自 豐 富 的 學 理 與 親

身 的 體 驗 來 回 答 我 。 他 說 :「 經 書 如 此 說 ， 而 我 的 經 驗 是 如 此 。 」 他

總 是 擊 中 要 點 。 我 永 遠 能 夠 與 他 討 論 事 情。有 時 ，我 抱 著 某 種 修 練 的

想 法 去 見 他，他 建 議 我 做 另 一 些 自 己 沒 想 到 的 修 練。他 一 旦 說 出 口 ，

我就知道他是正確的。這是一位真上師的美妙之處，他瞭解你的心

念，帶領你的靈修進步，前往對你最好的方向。」

一 九 八 一 年 ， 丹 津 ． 葩 默 正 在 尼 泊 爾 （ Nepal） 接 受 一 些 教 導 ，

她 慢 慢 的 準 備 著 ， 將 前 往 不 丹 （ Bhutan） 與 坎 初 仁 波 切 見 面 。 她 說 :

「 有 一 天，我 被 召 喚 前 往 寺 院。我 以 為 有 什 麼 特 別 的 教 導 還 是 其 他 事

情 。 我 在 路 上 遇 見 一 個 人 ， 他 說 ：「 你 看 起 來 非 常 快 樂 ， 你 一 定 沒 聽

見 這 個 消 息 。 」當 他 們 告 訴 我 坎 初 仁 波 切 逝 世 了 ， 我 幾 乎 昏 倒 。 這 真

是 可 怕，簡 直 是 晴 天 霹 靂。」丹 津．葩 默 的 世 界 崩 潰 了， 她 描 述 說 ：

「 太 陽 消 滅 了，只 是 一 片 黑 暗。我 覺 得 自 己 好 像 身 處 廣 大 的 沙 漠 中 ，

而嚮導者離開了，我完全的迷失了方向。」

坎 初 仁 波 切 是 一 位 強 健、剛 毅、友 善 的 人 物，他 的 一 生 過 得 非 常

不 凡，從 有 權 勢 的 地 方 領 袖 變 成 一 文 不 名 的 難 民。他 於 四 十 九 歲 死 於

糖 尿 病。他 死 亡 以 前，只 病 了 一 個 小 時。他 的 逝 世，如 果 對 他 的 追 隨

者 是 一 項 意 外，他 自 己 卻 準 備 得 非 常 好。當 他 死 亡 時，顯 現 出 靈 修 的

圓滿，並向世人證實人類可以達到的成就。

根 據 那 些 目 睹 坎 初 仁 波 切 逝 世 的 人 所 描 述，他 停 留 在 死 亡 的「 淨

光 」中 ， 他 死 亡 幾 個 禮 拜 後 ， 肉 身 並 沒 有 瓦 解 ， 維 持 著 年 輕 的 相 貌 ，

氣 味 也 很 芳 香。更 令 人 感 到 驚 奇 的 是 ， 進 行 火 葬 儀 式 時 ， 哀 悼 的 人 們

發 現，坎 初 仁 波 切 龐 大 的 身 體 奇 妙 的 縮 小 了，變 成 一 個 八 歲 小 孩 的 形

體。原 先 為 他 訂 做 的 棺 材 顯 得 大 大，必 須 趕 快 製 造 另 一 個 小 棺 材。西

藏 修 行 高 深 的 喇 嘛 之 中，不 乏 聽 聞 這 種 死 後 身 體 縮 小 的 例 子。對 於 旁

觀 者 而 言，這 證 實 了 坎 初 仁 波 切 確 實 達 到 一 個 高 層 次 的 精 神 領 域。只

有 最 高 成 就 的 「 虹 光 身 」， 才 能 超 越 這 種 境 界 。 虹 光 身 意 指 當 人 死 亡

後，整 個 身 體 都 消 滅 了，只 剩 下 指 甲 與 頭 髮。如 果 缺 少 許 多 見 證 人 ，

以及詳情事實的記錄，這種事情很容易被斥為神怪小說。

瑞 博 仁 波 切 （ Rilbur Rinpoche） 是 一 位 修 行 高 深 的 喇 嘛 ， 又 是

一 位 歷 史 學 家，他 曾 經 被 中 國 共 產 黨 關 在 監 獄 中 許 多 年。他 敘 說 曾 經

與 許 多 高 僧 一 同 入 獄，他 們 能 夠 憑 意 志 力 投 射 自 己 的 意 識（ 所 謂 的 破

瓦 法 powa）。 瑞 博 仁 波 切 說 ：「 我 看 見 許 多 人 坐 在 牢 房 的 角 落 裡 ， 他

們 任 隨 心 識 前 往 另 一 個 境 地。 他 們 沒 有 病 ， 什 麼 問 題 都 沒 有 。 那 些 警

衛簡直無法相信這種事情。」
 索 甲 仁 波 切（ Sogyal Rinpoche）在 他 暢 銷 的《 西 藏 生 死 書 》
（ The

Tibetan Book of Ling and Dying） 中 ， 對 虹 光 身 做 了 清 楚 的 解 釋 ， 以

及如何成就虹光身。

透 過 大 圓 滿 （ Dzogchen） 的 高 深 修 練 ， 有 成 就 的 修 行 者 在 死 亡

時 能 夠 得 到 超 凡 與 榮 耀 的 結 束。當 他 們 死 亡 時，能 夠 讓 自 己 的 身 體 被

創 造 身 體 的 光 明 元 素 的 精 華 再 度 吸 收，因 此，他 們 的 肉 體 化 入 光 明 ，

完 全 的 消 失 了 。 這 種 過 程 就 是 所 謂 的 「 虹 光 身 」 或 是 「 光 明 身 」， 因

為 這 種 融 化 的 過 程，經 常 都 伴 隨 著 光 明 與 彩 虹 的 同 時 顯 現。古 代 的 大

圓 滿 密 法，以 及 偉 大 上 師 的 作 品，對 這 種 驚 人 的 出 世 間 現 象 做 了 不 同

種 類 的 辨 別。曾 經 有 一 段 時 間，如 果 這 不 是 一 種 平 常 的 現 象，至 少 是

相當頻繁的現象。

索 甲 仁 波 切 繼 續 述 說 一 個 例 子。一 九 五 二 年，在 西 藏 東 部 有 一 位

名 叫 索 南 ． 納 迦 （ Sonam Namgyal） 的 人 ， 他 真 正 成 就 了 虹 光 身 。

索 南．納 迦 的 本 性 非 常 單 純、謙 虛。他 是 一 位 巡 遊 四 方 的 石 匠 ，

在 石 塊 上 雕 刻 咒 語 與 聖 典。有 人 說，他 年 輕 時 曾 做 過 獵 人 ，並 接 受 一

位 偉 大 老 師 的 教 導。 沒 有 人 知 道 他 是 修 行 人，真 正 是 一 個 所 謂「 隱 姓

埋 名 的 瑜 伽 士 」。 他 死 前 一 段 時 間 ， 曾 到 山 裡 靜 坐 ， 他 望 著 空 間 ， 地

平 線 天 光 映 照 出 他 的 剪 影。 他 創 作 自 己 的 歌 曲 ， 取 代 傳 統 的 唱 誦 。 誰

也 不 知 他 究 竟 在 做 什 麼。後 來，他 生 病 了，或 是 看 來 好 像 是 生 病 了 ，

很 奇 怪 的 是 ，他 更 加 的 快 樂。 當 他 的 疾 病 變 得 愈 來 愈 嚴 重 ，他 的 家 人

請 上 師 與 醫 生 來 看 他。他 的 兒 子 說，他 應 該 記 住 所 有 接 受 過 的 教 導 ，

他 微 笑 說 ：「 我 全 部 都 忘 記 了 。 但 是 ， 沒 有 什 麼 是 要 記 住 的 。 一 切 都
是幻覺。可是，我有信心，所有事情都將很好。」

他 七 十 九 歲 逝 世 ， 過 逝 前 不 久 ， 他 說 ：「 我 唯 一 的 要 求 是 ， 我 死

後 ， 一 週 之 內 不 要 移 動 我 的 身 體 。 」當 他 死 後 ， 家 人 將 他 的 身 體 包 裹

起 來，請 喇 嘛 與 僧 人 來 為 他 修 練。他 們 將 他 的 身 體 放 在 住 處 的 一 個 小

房 間 裡，發 現 他 生 前 雖 然 是 個 很 高 的 人，將 他 放 到 小 房 間 裡 卻 沒 有 什

麼 困 難，他 的 身 體 好 像 變 小 了 。同 時， 一 道 超 凡 的 彩 虹 光 環 繞 著 他 的

房 屋 。當 他 們 在 第 六 天 再 來 看 他 ， 發 現 他 的 身 體 變 得 更 小 了。他 死 後

的 第 八 天， 舉 行 葬 禮 的 早 晨 ， 承 辦 喪 事 者 抵 達 收 屍 ， 當 他 們 將 包 裹 物

揭開，發現裡面除了指甲與頭髮，什麼東西也沒有。

我 的 上 師 蔣 揚．欽 哲 要 求 將 這 些 東 西 都 帶 給 他 檢 驗，證 實 這 是 一

個虹光身的例子。

丹 津 ． 葩 默 也 有 一 個 故 事 。 她 說 ：「 我 們 都 知 第 三 世 坎 初 仁 波 切

的 身 體 縮 成 了 十 八 吋，這 不 是 最 上 乘 的 虹 光 身，所 有 東 西 並 沒 有 全 部

消 滅，但 是，他 的 成 就 也 是 很 好 的。事 實 上，西 方 人 也 能 夠 達 到 這 種

特 殊 的 成 就 。 庫 努 （ Khunnu Rinpocbe） 仁 波 切 曾 經 告 訴 我 ， 在 坎 姆

地方，有一回彩虹光出現在寺院上方，當時有一位美國人住在寺院

裡 ，庫 努 喇 嘛 趕 快 去 找 他，一 起 觀 看 寺 院 上 方 的 奇 妙 光 芒 。當 他 打 開

這 位 美 國 人 的 房 門，發 現 屋 裡 除 了 他 的 衣 服、指 甲 與 頭 髮 外，什 麼 都

沒 有。據 說，這 種 事 情 經 常 發 生 在 看 來 很 平 凡 的 人 身 上。如 住 在 街 道

那頭的老諾布，沒有人知道他是一位有成就的修行人。」

一 九 八 一 年，丹 津．葩 默 被 上 師 戲 劇 性 的 死 亡 所 影 響，接 下 來 又

有 一 連 串 動 人 的 事 件。當 她 聽 聞 這 個 消 息 後，立 刻 進 入 閉 關。但 是 ，

她 出 關 前 往 大 吉 鎮 參 加 上 師 的 火 葬 禮。當 時 的 情 景 深 深 的 印 刻 在 她 的

腦海裡。

她 說 ：「 這 是 一 件 不 可 思 議 的 事 情 。 有 一 種 非 常 強 烈 的 同 在 與 分

享 的 感 受。 當 時 天 氣 非 常 的 陰 霾 多 雨， 火 化 的 前 一 個 晚 上 ，來 了 一 場

暴 風 雨。大 家 建 造 了 一 個 美 麗 的 舍 利 塔，我 以 為 所 有 東 西 都 要 被 大 風

雨 吹 刮 消 滅，所 有 的 旗 幟 將 被 浸 透，火 葬 用 的 木 柴 也 要 泡 濕 了。但 是，

葬 禮 日 的 破 曉 時 分 異 常 的 清 明 ，藍 空 清 澈，萬 物 看 來 洗 淨 清 潔，沒 有

一 件 事 情 是 不 對 勁 的 。真 是 太 好 了。有 趣 的 是， 第 二 天 氣 候 又 變 得 陰

霾，開始下雨。」

坎 初 仁 波 切 的 舍 利 塔，矗 立 在 由 他 設 計 並 親 手 建 造 的 寺 院 旁 邊 。

這 座 高 大 白 亮 的 舍 利 塔 使 人 印 象 深 刻，它 依 照 神 聖 幾 何 學 法 則 建 造 ，

舍 利 塔 內 有 一 扇 小 玻 璃 窗，窗 後 有 一 尊 佛 像。奇 妙 的 是， 玻 璃 窗 後 面

種 下 了 一 顆 菩 提 樹 子 ，幾 年 來 ，從 佛 像 心 中 長 出 了 一 株 菩 提 樹。沒 有

人 明 白 此 處 怎 會 有 一 顆 菩 提 樹 子，它 如 何 在 一 個 沒 有 土 壤 的 地 方 生 長

起 來。或 許 這 是 一 項 巧 合。然 而，對 於 那 些 信 仰 者 而 言，這 是 進 一 步

的證據，坎初仁波切的心識是覺醒的。

依 據 菩 薩 的 誓 言，證 悟 高 深 的 坎 初 仁 波 切 的 心 識 不 會 離 開 太 久 。

因 此，一 旦 他 的 火 葬 結 束，弟 子 們 就 開 始 尋 找 線 索，探 訪 上 師 將 轉 世

到 何 處。他 們 彷 彿 獵 人 跟 踪 腳 跡，檢 視 第 八 世 坎 初 仁 波 切 所 遺 留 下 的

東 西，指 示 他 將 回 到 世 界 上 的 什 麼 地 方。他 們 發 現 他 過 逝 前 寫 的 一 首

詩，研 究 的 結 果，發 現 他 來 生 父 母 的 姓 名，如 同 字 謎 般 藏 在 每 行 詩 的

最 後。他 們 對 這 項 追 蹤 感 到 非 常 與 奮。同 時，有 兩 位 與 坎 初 仁 波 切 非

常 接 近 修 行 高 深 的 喇 嘛 ， 頂 果 ． 欽 哲 仁 波 切 （ Dilgo Kheyntse
Rinpocbe） 與 大 寶 法 王 噶 瑪 巴 （ Karmapa）， 他 們 兩 人 都 得 到 重 要 的

夢示。

丹 津．葩 默 接 受 了 這 個 故 事。她 說：
「頂果仁波切夢見他在爬山，

來 到 一 個 寺 院，廟 裡 傳 出 坎 初 仁 波 切 的 聲 音。他 走 進 去，發 現 所 有 僧

人 都 在 裡 面 ，坎 初 仁 波 切 坐 在 寶 座 上 傳 法 。 頂 果 仁 波 切 走 到 前 面 ， 問

他 ：「 你 不 是 死 了 嗎 ？ 你 在 這 裡 做 什 麼 ？ 」坎 初 仁 波 切 回 答 ：「 我 已 經

超 越 了 生 死 。 」 頂 果 仁 波 切 問 他 ：「 出 於 大 悲 心 ， 你 將 選 擇 轉 世 到 何

處 ？ 」坎 初 仁 波 切 告 訴 頂 果 仁 波 切 他 的 來 世 父 母 的 姓 名。大 寶 法 王 也

在 夢 中 收 到 坎 初 仁 波 切 來 世 父 母 的 姓 名。他 們 同 時 發 現 轉 世 的 地 點 在

「 佛 教 的 搖 籃 」， 代 表 印 度 。 這 使 人 鬆 了 口 氣 ， 至 少 他 不 曾 轉 世 到 西

藏。如果是，他們將無法搜尋。」

然 而，要 在 印 度 尋 找 這 個 特 殊 的 小 嬰 兒，地 域 還 是 太 廣 大 了。他

們 需 要 更 確 切 的 線 索。最 後，大 寶 法 王 在 美 國 芝 加 哥 逝 世 前，給 予 了

最 後 一 絲 線 索 解 謎，坎 初 仁 波 切 出 生 的 地 方。他 生 於 鄰 近 不 丹 的 喜 馬

拉 雅 山 城 鎮 ， 雅 魯 納 卡 帕 迪 希 的 龐 締 拉 （ Bomdila In Arunachal

Pradsesh）。 這 個 地 方 雖 然 位 於 印 度 大 吉 鎮 與 康 格 拉 山 谷 的 旁 邊 ， 但

是，第 九 世 坎 初 仁 波 切 已 經 在 這 個 範 圍 之 內 了。這 個 孩 子 被 找 到 了 ，

並 得 到 指 認 。 他 在 大 吉 鎮 復 位 ， 接 續 前 人（ 他 自 己 ）所 留 下 的 精 神 任

務。

第 九 世 坎 初 仁 波 切 是 一 個 安 靜 的 小 男 孩，內 向 又 矮 小。然 而，第

八 世 坎 初 仁 波 切 是 高 大 又 外 向 的。丹 津．葩 默 的 心 目 中，他 還 是 她 的

上 師。他 是 那 位 她 摯 愛 的 人 的 轉 世。她 第 一 次 看 見 他，他 年 僅 三 歲 。

她 帶 著 一 些 恐 懼 與 不 安，生 怕 找 不 到 她 與 上 師 之 間 曾 經 分 享 的 信 賴 與
和諧。

她 承 認 說 ：「 我 很 害 怕 。 我 不 知 他 對 這 個 「 長 相 奇 怪 」 的 西 方 人

將 作 何 想 法 。 我 以 為 他 看 見 我 會 大 哭 。 」但 是 ， 事 情 的 發 展 並 不 如 她

所 想 。 她 說 ：「 我 走 進 去 ， 開 始 做 大 禮 拜 。 小 男 孩 開 始 笑 。 他 衝 口 而

出 ：「 看 ， 這 是 我 的 比 丘 尼 ， 這 是 我 的 比 丘 尼 。 」 他 非 常 的 與 奮 。 他

身 邊 的 侍 從 對 他 說：
「 是 的，她 是 你 的 比 丘 尼。她 做 你 的 弟 子 好 久 了。」

小 坎 初 仁 波 切 哈 哈 笑，他 對 我 微 笑 並 且 把 他 的 玩 具 給 我。我 們 兩 人 玩

耍 了 一 個 早 上，四 處 亂 跑。伺 候 的 僧 人 說，他 的 這 種 舉 動 非 常 不 尋 常，

因為他通常見到陌生人都是非常害羞又內向的。」

如 果 這 個 年 幼 的 轉 世 喇 嘛 立 刻 指 認 出 這 是 他 的「 比 丘 尼 」
，丹 津 ．

葩 默 卻 花 費 了 比 較 長 久 的 時 間 尋 找 他 與 前 世 之 間 的 相 似 點。她 說：
「他

像 又 不 像 前 世 的 坎 初 仁 波 切。 首 先，他 比 我 年 輕 這 麼 多， 他 的 前 世 卻

像 我 的 父 親。因 此，關 係 形 態 不 相 同 了。同 時，我 聽 說 前 世 的 坎 初 仁

波 切 小 時 候 很 恐 怖，而 這 個 小 男 孩 卻 非 常 的 甜 美、溫 和、細 緻。但 是 ，

當 他 看 著 我 ，望 入 我 的 眼 睛， 那 種 方 式 卻 與 從 前 完 全 一 樣 。他 每 一 次

都 凝 視 幾 分 鐘。有 時，我 與 他 在 一 起，我 的 腦 海 裡 並 沒 有 特 別 想 什 麼

事，然 而，一 種 不 可 思 議 的 奉 獻 心 情，卻 從 心 底 裡 油 然 而 生。這 種 感

覺非常的強烈，完全是自發的，我的眼淚奔流出來。」

但 是，她 對 摯 愛 的 第 八 世 坎 初 仁 波 切 的 記 憶 還 是 那 麼 清 晰，她 立

刻 回 到 洞 穴 ， 更 加 發 心 求 道 。 她 說 ：「 我 覺 得 自 己 唯 有 努 力 的 修 練 ，

才能報答上師的愛心。」
１０ 女瑜伽士

丹 津 ． 葩 默 修 行 的 洞 穴 外 面 的 景 色 或 許 十 分 壯 觀 ，但 是， 她 的 內

心 世 界 究 竟 如 何 呢 ？ 這 畢 竟 是 她 前 往 洞 穴 所 希 望 發 現 的 事 情。這 個 漫

長 的 心 路 旅 程，她 看 見 了 什 麼 ？ 她 坐 在 那 裡 是 否 像 看 電 視 一 樣 的 預 見

了未來？她是否沐浴在金光之中？她是否聽見了天籟？她是否經驗

到超凡的極樂？或許，她被內心的魔鬼所折磨。那些深刻的冥思方

法，挖掘到人心底層，擾動了她意識的深處。

根 據 孤 獨 閉 關 者 的 故 事，居 住 在 洞 穴 裡 就 是 這 麼 一 回 事。偉 大 的

瑜 伽 士 密 勒 日 巴，他 是 丹 津． 葩 默 所 屬 傳 承 的 創 始 者，他 居 住 在 冰 冷

荒 涼 的 洞 穴 中，經 過 許 多 年 極 度 困 苦 的 生 活，他 努 力 不 懈，最 後 達 到

超 乎 現 實 的 美 好 境 界 。他 的 手 、腳 與 臀 的 痕 跡， 融 入 洞 穴 的 牆 壁 與 地

面，這 些 痕 跡 刻 印 在 石 塊 裡 面。天 女 帶 著 美 食 前 來 解 除 他 的 饑 餓。他

衰 弱 的 身 體 變 成 了 綠 色，因 為 他 只 有 蕁 麻 湯 可 以 喝，但 是 他 的 內 心 充

滿 了 狂 喜。他 在 夢 中，能 夠 隨 心 所 欲 將 身 體 改 變 成 任 何 形 態，並 且 橫

跨 宇 宙，不 受 任 何 阻 礙。他 醒 時 學 習 飛 翔，快 速 飛 越 家 鄉 的 山 谷，山

谷裡耕地的農人都感到十分驚愕。

這 位 來 自 英 國 伯 斯 那 綠 市 魚 販 的 女 兒，她 是 否 經 驗 到 這 些 事 情 ？

丹 津．葩 默 那 些 年 在 洞 穴 裡 孤 獨 閉 關 的 經 過，沒 有 人 能 夠 完 全 知

道。她 可 能 有 一 些 靈 光 閃 現 的 時 刻，也 有 必 須 忍 耐 黑 暗 歲 月 的 時 候 。

她 跟 隨 拓 炯 的 美 好 教 導，那 些 謙 虛 的 瑜 伽 土 的 品 性 深 深 的 觸 動 了 她 。

人 永 遠 不 要 顯 露 ;更 不 要 吹 噓 自 己 靈 修 的 程 度 。 靈 修 的 重 點 是 除 去 自
我，不 要 強 調 它。而 且，她 遵 守 藏 傳 佛 教 的 誓 言，不 可 透 露 修 行 的 成

績。這 是 一 個 久 遠 的 傳 統。佛 陀 曾 經 革 除 一 位 僧 人，因 為 他 在 公 眾 地

方顯露神通。佛陀說，轉化人心是唯一有價值的神蹟。

丹 津．葩 默 說 :「 坦 白 說，我 不 喜 歡 討 論 它。它 像 是 你 的 性 經 驗 。

有 些 人 喜 歡 談 論，其 他 人 不 喜 歡。我 個 人 覺 得 這 是 非 常 私 人 的 事 情。」

她 在 逼 問 之 下 ， 述 說 了 最 基 本 的 道 理 。「 當 然 ， 當 你 做 長 期 的 閉

關，將 會 得 到 很 烈 的 經 驗。有 時 候，你 的 身 體 完 全 融 化 了，或 者，你

覺 得 自 己 在 飛 翔。你 獲 得 不 可 思 議 的 清 明 與 覺 醒，所 有 事 物 都 變 得 非

常鮮明。」

她 也 獲 得 異 象。坎 初 仁 波 切 出 現 她 的 眼 前，教 導 靜 坐。還 有 其 他

聖 人 也 出 現 在 她 的 洞 穴 中。這 些 跡 象，通 常 被 視 為 至 高 的 精 神 成 就 ，

但是，她認為這些事情真正的價值並不大。

她 一 針 見 血 的 說 ：「 重 點 並 不 是 獲 得 異 象 ， 而 是 得 到 開 悟 。 」 她

意 指 真 理 不 再 屬 於 心 理 或 知 性 的 階 段，而 變 成 一 項 事 實。當 冥 思 從 意

念 落 入 內 心 ， 人 能 夠 感 受 到 它 ， 一 種 轉 化 才 能 開 始 。 她 繼 續 說 ：「 開

悟 不 是 一 件 炫 赫 的 事 情。它 的 出 現 並 不 伴 隨 著 亮 光 與 音 樂。我 們 希 望

看見的是事情的真相。開悟不是一種觀念，它不是思想或情緒的產

品，異 象 通 常 是 出 於 這 種 層 次。開 悟 好 比 光 譜 中 心 的 透 明 白 光，不 是

環繞著它的彩虹顏色。」

丹 津，葩 默 是 否 感 受 到 極 大 的 喜 樂 呢 ？ 這 是 冥 思 生 活 最 吸 引 人 的

部分。對於大部分在家人而言，當他們坐在家裡閱讀這個英勇的故
事，讀 到 這 一 切 的 艱 苦 與 剝 奪，缺 乏 舒 適 的 生 活 與 人 類 的 陪 伴，唯 有

內 心 充 滿 的 喜 樂，使 所 有 付 出 的 代 價 有 價 值 。 簡 言 之 ， 喜 樂 是 一 種 獎

賞。觀 看 丹 津．葩 默 那 段 時 間 拍 的 一、二 張 照 片，她 的 神 情 充 滿 了 快

樂。

她 用 平 實 的 語 氣，確 認 在 一 些 階 段 曾 感 受 到 不 可 思 議 的 狂 喜。她

說 ：「 法 喜 是 閉 關 的 燃 料 。 除 非 你 感 受 到 內 心 的 喜 悅 ， 否 則 你 不 可 能

從 事 嚴 格 的 長 期 閉 關。喜 樂 與 熱 情 帶 領 你 前 進。這 事 與 所 有 事 的 道 理

相 同，如 果 你 並 不 真 正 喜 歡 它，內 心 將 對 它 產 生 抗 拒，所 有 事 情 都 做

得 非 常 緩 慢 了。因 此，佛 陀 說，法 喜 是 修 道 的 要 點。」她 補 充 說：「 唯

一 的 問 題 是，內 心 的 狂 喜 激 起 如 此 巨 大 的 快 樂，它 超 越 所 有 世 俗 層 次

的 東 西，甚 至 超 越 性 愛 的 快 樂，人 們 執 著 於 它，真 正 希 望 得 到 它，因

此，它變成了另一種障礙。」

接 著 ， 她 說 了 一 個 故 事 ， 闡 述 她 的 觀 點 。「 當 我 仍 在 達 胡 西 市 與

拓 炯 在 一 起 ，有 兩 位 僧 人 正 在 修 練 瑜 伽 土 的 階 段 。有 一 天 ，他 們 站 在

外 面 搖 動 毯 子，充 滿 了 喜 樂 的 感 覺，簡 直 快 要 站 不 住 了。你 可 以 真 正

感 受 到 那 種 喜 樂 的 波 動 陣 陣 襲 來。拓 炯 對 我 說： 當 你 開 始 修 練，將 會

發 生 這 種 事 情。你 完 全 被 喜 樂 席 捲，不 知 該 怎 麼 辦 才 好。過 了 一 段 時

間，你 學 習 控 制 它，將 這 種 感 覺 調 整 到 可 以 處 理 的 狀 態。」這 是 事 實 。

當 你 遇 見 一 些 比 較 資 深 的 修 行 者，他 們 面 臨 這 種 巨 大 的 喜 樂，不 至 於

連 話 都 說 不 出 來。因 為，他 們 已 經 學 習 應 對 它。當 然，他 們 看 入 它 的

空性本質。」

她 繼 續 說 ：「 喜 樂 本 身 是 沒 有 什 麼 用 處 的 。 唯 有 運 用 這 種 心 境 ，

來 瞭 解 空 性 ，它 才 具 有 意 義。 也 就 是 在 這 種 喜 樂 的 心 境 中 ，看 入 它 自
己 的 本 質。 否 則，它 只 是 娑 婆 世 界 中 的 另 一 件 事 情 罷 了。 我 們 可 以 在

某 一 種 層 次 上 瞭 解 空 性。但 是，如 果 你 要 在 非 常 微 細 的 層 次 上 瞭 解 空

性，需 要 這 種 喜 樂 來 輔 助 它。充 滿 喜 樂 的 心 念 是 非 常 細 微 的，當 你 用

這種心來觀看空性，比你用粗糙心來觀看空性，兩者的差距非常的

大。這就是人們培養喜樂心的原因。」

她 強 調 說：
「 你 經 過 喜 樂 的 階 段。它 只 標 示 了 旅 途 中 的 一 個 過 程 。

終極的目標是覺悟心念的本質。」

心 念 的 本 質 是 無 條 件 的、無 分 別 的 意 識。它 是 空 性 與 喜 樂。它 是

一 種 了 悟 的 境 界，卻 沒 有 一 個 了 悟 者 的 存 在。當 你 獲 得 開 悟，它 一 點

也 不 戲 劇 化 。 沒 有 宇 宙 的 爆 炸 ， 也 沒 有 響 亮 的 天 樂 吹 奏 。 她 說 ：「 它

好 像 是 在 人 生 中 第 一 次 清 醒 過 來，從 夢 裡 浮 游 出 來，察 覺 自 己 原 來 一

直 在 做 夢。因 此，聖 人 說 萬 事 都 如 夢 如 幻。我 們 的 生 存 狀 態 是 受 到 壓

抑 限 制 的， 它 沒 有 生 命 力，好 比 呼 吸 陳 腐 的 空 氣 。清 醒 過 來 不 是 什 麼

刺激的事情，它很平常，但是，它非常的真實。」

宇 宙 大 爆 炸 時，也 沒 有 明 顯 發 生 什 麼 真 正 的 事 情。她 說：
「起初，

你看到一絲靈光。人們經常以為這就是全部，以為自己達到了目的

地。其 實，這 只 是 這 條 道 路 的 一 個 開 頭。一 旦 你 開 始 看 見 心 念 的 本 質，

你 可 以 開 始 冥 思。接 著，你 必 須 得 到 穩 定，直 到 心 念 的 本 質 變 得 愈 來

愈熟悉。當你做到了這點，再將它融入每日的生活中。」

其 他 時 刻，她 所 得 到 的 啟 示 絕 對 是 比 較 平 常 的。但 是，在 她 的 心

目 中，卻 是 同 樣 的 珍 貴。有 一 年 春 天，冬 雪 開 始 融 化，她 的 洞 穴 接 著

開 始 淹 大 水 。 她 說 ：「 牆 壁 與 地 面 變 得 愈 來 愈 濕 ， 為 了 某 些 原 因 ， 我
的 身 體 也 不 大 舒 服 。 我 想 著 ：「 天 啊 ， 人 們 對 洞 穴 的 看 法 真 是 一 點 都

沒錯。」我開始覺得非常沮喪。」

突 然 間，佛 陀 教 導 的 四 聖 諦 的 第 一 義 諦 襲 上 她 的 心 頭，這 是 她 開

始 學 佛 就 接 觸 的 教 導，此 刻，這 項 教 導 似 乎 攜 帶 著 更 新 的 力 量。她 說：

「 我 想 著 ：「 你 難 道 還 在 追 尋 娑 婆 世 界 的 快 樂 嗎 ？ 」 我 的 意 念 一 下 子

就 轉 變 了。 沒 有 錯， 娑 婆 世 界 的 本 質 是 苦 ， 苦 是 生 命 中 根 本 的 不 滿 足

狀 態。外 面 是 在 下 雪，我 也 在 生 病，這 些 都 沒 有 關 係，因 為 這 就 是 娑

婆 世 界 的 本 質，沒 什 麼 好 擔 心 的。如 果 事 情 轉 好，很 好。如 果 事 情 沒

有 轉 好，也 很 好。兩 者 沒 有 什 麼 差 別。雖 然 這 只 是 很 基 本 的 道 理，當

時，真 正 是 我 的 一 個 突 破。從 此，我 對 外 在 的 環 境 再 也 不 在 乎 了。因

此，洞穴對我是一個偉大的教育。因為它不大完美。」

如 果 冥 思 的 結 果 令 人 與 奮，得 到 開 悟 的 過 程 卻 是 沉 重 並 需 要 非 常

努 力 的 修 練。這 條 道 路 不 可 思 議 的 漫 長，有 許 多 必 須 做 的 事。喇 嘛 說，

如 果 你 花 費 三 世 的 生 命 就 達 到 目 標，這 已 是 驚 人 的 迅 速 了。這 項 考 驗

是 轉 化 自 己 的 身、口、意，變 得 與 佛 陀 一 樣。西 藏 人 瞭 解 這 件 事，他

們 將 修 行 之 道 發 展 成 為 一 種 科 學。每 個 人 都 能 夠 做 到，只 要 有 修 道 的

經 本，接 受 了 灌 頂 加 持，並 且 正 確 的 發 心，不 至 於 落 入 自 私 的 深 淵 。

這 些 道 路 都 是 清 楚 明 確 的，可 以 跟 隨 詳 細 的 指 導，每 個 層 次 都 被 描 繪

出 來，它 們 的 特 性 各 個 不 同， 修 行 者 確 實 知 道 自 己 處 於 何 種 階 段 。 道

途上有必須注意的、特定的里程碑，還有需要特別修練的瑜伽士練

習 ，以 及 數 不 清 的 方 法 來 調 伏 所 有 的 感 官 ， 幫 助 修 道 者 進 步 。 這 是 透

過 心 來 修 心 ，透 過 意 識 來 修 練 意 識。這 項 工 作， 開 啟 三 磅 重 的 人 腦 宇

宙 的 秘 密。簡 言 之，丹 津，葩 默 所 從 事 的 是 內 心 空 間 的 探 測，被 議 論

為有史以來最重要與有意義的一項冒險。
 羅 勃 ． 杜 門 （ Dr Robert Thurman） 是 紐 約 州 哥 倫 比 亞 大 學 印 度

西 藏 學 的 教 授，他 是 世 界 上 最 敏 銳 有 趣 的 佛 教 界 代 表 人 物 之 一。他 解

說 ：「 冥 思 者 在 漫 長 的 閉 關 中 所 做 的 ， 是 非 常 專 精 的 一 件 事 。 他 不 只

是 坐 在 那 裡 與 大 我 溝 通，他 沉 沒 到 深 處，分 解 自 己 的 神 經 系 統，透 過

自 己 的 細 胞 得 到 自 覺。這 彷 彿 是 使 用 完 美 文 字 的 軟 體，而 你 自 己 是 在

晶 片 中。你 的 做 法 是，穩 定 自 己 的 心 念，能 夠 深 入 到 達 那 些 點 與 橫 線，

甚至更加深刻的進入它們。」

他 繼 續 說 ：「 換 句 話 說 ， 一 位 大 乘 佛 教 徒 ， 他 對 藏 傳 佛 教 教 導 的

實 際 修 練 很 清 楚，成 為 一 位 內 心 真 相 的 量 子 物 理 學 家。他 不 再 與 粗 糙

的 概 念 及 思 惟 過 程 認 同 ， 他 深 入 神 經 層 面，在 神 經 層 面 裡 ，他 進 入 最

微 細 的 神 經 層 面 ;或 稱 為 超 神 經 層 面 。 他 彷 彿 是 一 部 具 有 自 覺 能 力 的

電 腦。瑜 伽 士 深 入 到 機 械 語 言 之 下 的 層 次，比 微 原 子 更 深 的 層 次。當

你達到這個境地，成就的不是什麼神秘的東西，而是一些非常實在

的、進 化 的 事 物。這 是 進 化 的 最 高 層 次，這 是 佛 陀 所 定 義 的 東 西，最

高度的進化。」

丹 津．葩 默 從 來 不 曾 懷 疑 自 己 跟 隨 的 修 道 方 式 的 正 確 性。她 說 ：

「 世 紀 以 來，西 藏 出 現 的 開 悟 人 士，好 像 生 產 線 的 物 品 一 樣。對 於 一

個人口如此稀少的區域來說，這是不同凡響的。」

丹 津，葩 默 是 一 個 有 條 理 的、 非 常 認 真 的 人 。 早 在 她 前 往 洞 穴 修

行 以 前，就 在 達 胡 西 與 拉 乎 爾 開 始 基 礎 的 修 練。這 些 修 行 方 式 包 括 供

養 曼 達 拉 （ 小 銀 盤 上 放 滿 珍 寶 象 徵 整 個 宇 宙 供 養 所 有 佛 ）、 五 體 投 地

的 大 禮 拜、 念 咒 語 等 。修 行 者 必 須 重 複 修 練 成 千 上 百 次， 調 柔 自 己 的
心 念 ， 準 備 接 受 其 後 深 奧 的 藏 傳 佛 教 觀 修。丹 津 ．葩 默 在 洞 穴 中 把 這

些 修 練 全 部 再 做 一 次 。有 一 段 時 間，她 徹 底 禁 食（ 但 她 不 曾 透 露 為 時

多 久 ）。 還 有 一 次 ， 她 只 部 分 禁 食 ， 同 時 大 禮 拜 與 念 誦 供 養 千 手 千 眼

觀 世 音 菩 薩。她 的 修 練 在 身 心 兩 方 面 都 是 非 常 艱 苦 的。當 她 居 住 洞 穴

時，這種極端的環境使修練更形困難。

她 說 ：「 冬 天 ， 我 沒 有 合 適 的 食 物 。 我 的 食 物 都 太 濃 重 了 。 禁 食

時，最 好 進 食 一 些 清 淡 營 養 的 東 西。因 此，我 的 身 體 十 分 辛 苦。我 的

消化不良，變得很虛弱。」她說完，不願進一步強調這事了。

但 是，她 的 修 心 卻 有 收 穫。她 肯 定 說：
「我的心念確實變得清淨，

禱辭非常的美麗，心念愈來愈清晰光明，非常專注與開放。」

當 她 結 束 了 六 個 月 的 淨 化 修 練，得 到 了 一 個 夢。她 所 有 述 說 靈 修

層次的言語，都不及這個夢顯示得那麼多。

她 開 始 說：
「 我 在 一 個 很 大 的 監 牢 裡，監 牢 分 成 許 多 不 同 的 層 次 。

頂 層 的 人 居 住 在 奢 華 的 環 境，頂 樓 的 房 間 氣 氛 富 麗。然 而，在 地 下 室

的 那 些 人， 卻 遭 受 可 怕 的 折 磨 。在 中 間 的 層 次， 居 民 在 不 同 環 境 裡 從

事 各 種 活 動 。忽 然 間 ，我 覺 悟 不 論 人 們 處 於 那 種 階 層，都 是 關 在 監 牢

裡 面。我 發 現 了 一 條 船，決 定 逃 亡，而 且 盡 自 己 能 力 攜 帶 他 人 同 行 。

我 在 監 牢 四 處 行 走，告 訴 人 們 處 境 的 危 難，催 促 他 們 逃 脫。但 是，不

論 我 多 麼 努 力 的 勸 說，他 們 好 像 都 被 鎖 在 沉 重 的 惰 性 中，最 後，只 有

兩個人有意願與勇氣跟隨我離開。

「 我 們 上 了 船，雖 然 四 周 有 看 守 監 獄 的 人，卻 沒 有 人 阻 上 我 們 ，
我 們 脫 離 了 監 獄，一 旦 來 到 外 面 的 世 界，我 們 繞 著 監 獄 奔 走，看 見 窗

戶 裡 的 人 仍 然 為 不 同 的 事 情 忙 碌 著，一 點 也 不 關 心 自 己 所 處 的 情 況 。

我 們 在 一 條 與 監 獄 平 行 的 路 上 奔 跑 了 許 多 哩，道 路 似 乎 永 無 止 境。我

愈 來 愈 疲 勞 與 沮 喪，覺 得 自 己 永 遠 無 法 超 越 這 個 監 獄，或 許 還 是 回 到

監獄裡去吧。當我正準備放棄，忽然想起跟隨我逃出來的另外兩個

人，他 們 寄 託 希 望 在 我 身 上，如 果 我 放 棄，他 們 也 沒 救 了。我 不 能 讓

他們失望，於是，我繼續前進。

「 沒 有 多 久，我 們 來 到 一 個 T 字 形 的 道 路 接 口，路 的 遠 方，景 觀

完 全 不 同 了 。它 看 來 像 是 郊 區 ， 有 一 些 整 齊 的 房 屋 ， 周 遭 圍 繞 著 鮮 花

與 樹 木。我 們 走 到 第 一 家 敲 門，一 位 溫 和 的 中 年 婦 女 開 了 門，她 望 著

我 們 ， 說 ：「 噢 ， 你 們 是 從 那 個 地 方 來 的 。 很 少 人 從 那 裡 逃 出 來 。 你

們 現 在 安 全 了，但 是 你 們 必 須 換 衣 服。回 到 那 個 地 方 是 危 險 的 事 情 ，

但 是 你 們 必 須 試 著 幫 助 其 他 人 也 逃 出 來。」當 時，我 的 心 中 一 陣 激 動，

我 告 訴 女 人 ：「 我 曾 經 試 過 ， 但 是 沒 有 人 願 意 出 來 。 」她 回 答 ：「 那 些

有 力 量 的 會 幫 助 你 。 」 聽 見 這 話 ， 我 說 ：「 我 奉 獻 自 己 與 這 些 力 量 合

作 ， 幫 助 解 脫 所 有 的 生 命 。 」這 時 我 醒 過 來 了 。 那 個 郊 區 中 年 女 人 的

模樣，使我發出格格的笑聲。」

這 是 個 很 清 楚 的 夢。 丹 津．葩 默 潛 意 識 裡 已 經 發 願，帶 領 眾 生 脫

離 娑 婆 世 界 這 個 牢 獄。我 們 命 定 生 存 在 這 個 苦 難 的 地 方，直 到 獲 得 徹

底 自 在 的 開 悟 境 界。丹 津．葩 默 似 乎 將 菩 薩 無 條 件 的 利 他 態 度，也 融

入自己的心中了。

除 了 基 本 的 修 練 法，她 還 做 專 注 的 修 練，訓 練 自 己 將 心 念 不 間 斷

的 集 中 在 一 樣 東 西 上。據 說，瑜 伽 士 能 夠 一 動 不 動 的 停 留 在 這 種 境 界
裡，為 時 幾 天、幾 個 禮 拜，甚 至 幾 個 月。他 們 的 心 完 全 被 收 攝 在 內 心

的 世 界 裡 。 這 種 修 持 法 也 稱 為 「 奢 摩 他 」， 它 是 貫 徹 事 物 本 質 與 發 現

絕 對 真 理 的 重 要 方 法。這 也 是 一 件 非 常 困 難 的 事 情，人 的 心 習 慣 從 一

個 偶 然 的 念 頭 跳 到 另 一 個，從 一 個 幻 想 跳 到 另 一 個，它 永 遠 和 自 己 喋

喋 不 休 的 對 談，花 費 了 巨 大 的 能 量 在 無 盡 的 瑣 碎 事 物 上。人 的 心 如 同

一 匹 野 馬， 需 要 加 以 訓 練 規 範 。當 人 的 能 量 被 調 伏 導 引， 如 鐳 射 光 一

般 專 注 在 一 樣 事 物 上，它 的 力 量 非 常 的 強 大。這 份 極 高 的 能 量 如 同 有

力的工具，最後挖掘到意念的深處，打開埋藏的偉大寶藏。

丹 津 ． 葩 默 說 ：「 一 項 修 練 如 果 要 獲 得 成 功 ， 冥 思 的 心 與 冥 思 的

對 象 必 須 合 一。它 們 經 常 是 彼 此 面 對 的。人 必 須 完 全 的 專 注 一 心，這

項 轉 化 才 會 發 生。這 份 覺 知， 很 自 然 的 從 腦 海 落 入 了 心 地 。當 這 件 事

情 發 生，人 心 打 開 了，不 再 有「 自 我 」的 存 在。 這 是 一 項 解 脫。當 一

個 人 能 夠 學 習 從 自 己 的 心 而 不 從 自 己 的 腦 活 著，無 論 你 做 什 麼 事 情 ，

它 都 是 自 發 的、恰 當 的。同 時，它 立 刻 散 放 出 巨 大 的 能 量，因 為 它 不

再 被 我 們 自 己 的 介 入 所 阻 礙。人 變 得 比 較 快 樂 與 輕 鬆，因 為 他 回 到 心

的 源 頭，不 再 處 於 腦 海 的 放 逐 中。現 代 的 科 學 將 重 點 都 放 在 頭 腦，使

我們與自己的心斷絕了。因此，許多人覺得生命沒有意義又枯燥無

味。」

當 她 做 完 所 有 預 備 的 修 練，開 始 進 入 修 練 的 核 心，就 是 密 法 的 修

練。這 種 如 煉 金 術 的 過 程，保 證 得 到 轉 化，獲 得 圓 滿 的 開 悟。這 個 結

果 或 許 是 神 奇 的，但 是，它 的 過 程 卻 是 非 常 的 平 淡 無 奇，有 些 人 可 能

覺得沉悶極了。當她在洞穴裡正式閉關的年月裡，每天都在靜坐墊

上，跟 隨 相 同 的、令 人 疲 勞 的、不 斷 重 複 的 常 規。三 點 起 床，靜 坐 三

小 時 。 六 點 早 餐 （ 茶 與 糌 粑 ）。 八 點 ， 第 二 時 段 三 小 時 靜 坐 。 十 一 點
午餐，餐後休息。三點，第三時段三小時靜坐。六點喝茶。七點，第

四 時 段 三 小 時 靜 坐 。 十 點 睡 覺 （ 靜 坐 墊 上 ）。 總 而 言 之 ， 她 每 天 、 每

週、每 月、每 年，日 日 都 靜 坐 十 二 小 時。諷 刺 的 是，一 個 脫 離 世 俗 的

女 人 ， 她 有 一 個 鐘 計 算 每 一 節 靜 坐 的 時 間，同 時 ，她 的 生 活 與 工 廠 裡

的工人一樣的有規律。

丹津．葩默對所有這些使腦筋麻木的單調性，從來不曾感到厭

倦 。 她 坦 白 說 ：「 有 時 ， 我 想 如 果 自 己 必 須 一 天 觀 看 相 同 的 電 視 節 目

四 次，我 一 定 會 被 逼 得 走 投 無 路。」她 繼 續 說：「 但 是，當 你 閉 關 時 ，

有 一 種 形 式 漸 漸 的 出 現，起 初，它 是 很 有 趣 的。然 後，你 遭 遇 一 個 階

段，覺 得 無 聊 透 了。接 著，你 進 入 第 二 種 境 地，過 後，日 子 變 得 愈 來

愈 有 意 思， 直 到 最 後 ，它 比 開 始 時 更 有 樂 趣 與 引 人 入 勝。 即 使 你 用 三

年 的 時 間， 每 天 重 複 四 次 同 樣 的 事 情， 它 都 是 這 一 回 事。 因 為 這 些 教

材 開 始 對 你 展 示 它 真 正 的 意 義，你 發 現 了 一 層 又 一 層 的 內 在 精 義。所

以，當 你 到 達 最 後 的 階 段，你 更 加 的 投 入 這 種 境 界，並 且 比 開 始 時 更

完全的認同它。」

她對於自己修練的教材的本質，慎重的保持著不解釋清楚的態

度 。 她 暗 示 說 ：「 我 修 練 的 是 來 自 佛 陀 非 常 古 老 傳 統 的 方 法 ， 他 向 幾

位 不 同 的 偉 大 上 師 揭 示 這 些 修 練，當 這 些 上 師 獲 得 覺 悟，他 們 將 教 導

寫了下來。這些教導包括許多觀想與內在的瑜伽練習。」

她 繼 續 說 ：「 基 本 上 ， 你 運 用 創 意 想 像 的 心 力 ， 來 轉 化 內 在 與 外

在 所 有 的 事 情。創 造 想 像 力 的 本 身 ， 是 一 種 不 可 思 議 的 力 量 。 如 果 你

將 它 導 引 到 正 確 的 方 向，它 能 夠 到 達 非 常 深 的 心 靈 層 次，這 不 是 語 言

或 分 析 所 能 接 觸 到 的 地 方。因 為，從 很 深 的 一 個 層 次 看 來，我 們 是 運

用 圖 畫 來 思 想 的。如 果 你 運 用 從 開 悟 心 靈 中 出 現 的 圖 像，它 將 打 開 我

們心中非常深刻的層次。

「 你 所 面 對 的 是 一 些 影 像，它 們 反 映 著 自 身 最 深 入 的 特 質。它 們

是 人 的 佛 性 的 反 映。 因 此，它 是 一 種 善 巧 的 方 法 ，帶 領 你 回 到 自 己 的

本來面目。這就是當你修練時，一些事情與經驗會發生的原因。」

丹 津．葩 默 聲 明，她 從 來 不 曾 經 驗 到 靈 魂 的 暗 夜。或 許，這 是 因

為 倫 敦 的 教 育，教 導 她 在 困 境 中 保 持 樂 觀，並 給 予 她 生 命 的 韌 性。或

許，這 是 因 為 她 的 心 理 狀 態 特 別 的 平 衡，也 不 神 經 過 敏。或 許，有 一

些 理 由，使 她 先 天 具 備 在 深 山 獨 自 閉 關 的 能 力。她 從 來 不 曾 面 對 那 些

傳 說 中 其 他 隱 士 遭 遇 的 惡 魔，不 曾 遭 受 它 們 的 辱 罵 與 折 磨。她 不 曾 發

瘋 或 得 妄 想 症，不 曾 經 驗 懷 疑 與 沮 喪 的 痛 苦 階 段。她 也 不 曾 成 為 淫 欲

的 犧 牲 品 ， 而 這 種 淫 欲 似 乎 襲 擊 過 最「 神 聖 」的 男 隱 士 。 聖 傑 若 米 在

懺 悔 鞭 打 自 己 以 前 呼 喊 著 ：「 我 發 現 自 己 被 成 群 的 女 郎 舞 蹈 環 繞 ， 雖

然 ，我 的 臉 孔 因 禁 食 而 蒼 白， 我 的 四 肢 寒 冷 如 冰 ，我 的 心 中 卻 燃 燒 著

欲 望。當 我 的 肉 體 好 像 死 人 一 般，淫 欲 的 力 量 卻 不 斷 湧 現 我 的 面 前。」

這 些 事 情 都 不 曾 發 生 在 丹 津．葩 默 的 身 上。她 提 出 自 己 的 看 法 ：

「 我 沒 有 經 歷 任 何 特 別 壞 的 事 情。或 許，因 為 我 並 沒 有 遭 遇 一 個 痛 苦

不堪的童年。這方面，我很幸運。」

雖然她沒有任何戲劇性的靈修障礙，她聲明自己也不是完全倖

免。誘 惑 還 是 存 在，同 樣 具 有 致 命 的 力 量。這 是 不 可 避 免 的 事 情。她

沒 有 使 她 分 心 的 社 交 生 活，沒 有 必 須 履 行 的 角 色，沒 有 外 人 牽 引 她 的

感 情，所 有 的 面 具 都 脫 落 了。此 時，這 面 鏡 子 照 著 她 自 己。它 不 是 一

個 永 遠 令 人 舒 適 的 畫 面 。 她 說 :「 當 你 在 閉 關 中 ， 自 己 的 本 性 赤 裸 裸

的 顯 現，而 你 必 須 應 付 它。我 或 許 沒 有 嚴 重 的、負 面 的 因 果 問 題，但

是，這 不 表 示 我 沒 有 問 題 存 在。它 只 是 不 太 明 顯，因 此，比 較 難 以 捕

捉。」

她 詳 細 說 明 ：「 當 你 進 入 修 練 ， 開 始 瞭 解 它 的 運 作 ， 如 果 無 法 將

它 實 現 ， 你 開 始 問 自 己 ：「 為 什 麼 ？ 」 對 我 來 說 ， 問 題 歸 結 於 懶 惰 ，

一 種 根 本 的 遲 鈍 習 性。這 是 我 主 要 的 問 題。它 很 狡 詐，不 同 於 面 對 虎

狼 般 的 忿 怒 與 欲 望，你 能 夠 捉 住 忿 怒 與 欲 望 那 一 類 的 問 題。我 的 失 敗

屬於更加陰險狡詐的類別，它們躲藏在矮樹叢裡，不容易被看見。」

她 所 指 的 懶 惰，並 不 是 坐 在 那 裡 遊 手 好 閒、無 所 事 事，或 是 怠 惰，

做 一 些 膚 淺 的 事 情。她 永 遠 不 會 受 到 這 種 指 責。她 所 說 的 懶 惰 是 更 加

細 微 的 種 類 。 她 說 ：「 人 知 道 自 己 應 該 如 何 修 練 ， 而 自 身 也 完 全 具 有

能 力 達 到。 但 是，卻 安 住 於 次 等 或 是 三 等 的 地 方 。這 好 比 在 學 校 裡 得

到 一 張 進 步 獎 牌，表 示 人 並 沒 有 發 揮 到 最 好 的 地 步。這 種 努 力 得 到 的

分 數 很 低， 它 比 壞 脾 氣 更 加 嚴 重。當 我 對 一 件 事 全 力 以 赴 ，所 得 到 的

結果連我自己都感到驚訝。」

她 在 洞 穴 裡 除 了 靜 坐 ，並 且 做 更 多 的 事 情。休 息 時 間，她 繪 畫 美

麗 的 佛 像 與 菩 薩 像。她 並 以 自 學 的 優 美 書 法，為 她 的 寺 院 抄 寫 經 書 。

同 時，她 延 續 一 生 勤 學 的 習 慣，深 研 廣 讀 手 邊 所 有 有 關 佛 陀 與 佛 教 導

的 書 籍，其 中 包 括 屬 於 其 他 傳 承 的 作 品 。 這 是 一 件 很 特 殊 的 事 情 。 大

部 分 藏 傳 佛 教 徒 從 不 閱 讀 屬 於 教 派 外 的 東 西。她 的 學 習 態 度，對 她 的

末 來 造 成 很 大 的 好 處 （ 以 一 種 使 她 無 法 想 像 的 方 式 發 生 ）。 她 一 再 以

這件事來支持自己的一個論點。
 她 思 索 說 ：「 我 認 為 ， 西 方 人 來 自 完 全 不 同 的 背 景 ， 他 們 必 須 切

實 研 究 佛 教 的 基 礎、佛 陀 究 竟 教 導 了 什 麼 東 西。如 果 你 閱 讀 原 始 的 經

典 ，早 期 的 南 傳 佛 教 傳 承，它 後 來 衍 生 出 所 有 佛 教 的 基 礎 。如 果 你 不

能深切瞭解這個基礎，你不能真正珍惜後來的教導。身為西方佛教

徒，我認為我們對佛法擔負著責任。」

令 人 好 奇 是，在 這 個 滿 溢 著 佛 教 氣 息 的 地 方，有 一 本 象 徵 基 督 教

的 書 籍 。 里 居 立 斯 的 聖 德 瑞 莎（ St Teresa of Lisieux)的 自 傳 。 雖 然 ，

丹 津，葩 默 基 本 上 與 基 督 教 無 法 融 合，但 是，她 被 這 位 法 國 聖 人 所 吸

引。聖 德 瑞 莎 十 五 歲 就 進 入 卡 美 利 提 修 女 院，她 二 十 四 歲 就 逝 世 了 。

這 本 自 傳，丹 津．葩 默 閱 讀 了 好 幾 次，她 能 夠 隨 意 引 述 其 中 的 章 句 。

她 說 ：「 諷 刺 的 是 ， 她 所 描 述 的 一 些「 小 道 」， 與 我 所 修 練 的「 大

道 」毫 無 相 關。 但 是 ， 我 喜 歡 她 是 個 非 常 聰 明、 感 性 的 人 。 有 時， 她

在 教 堂 的 儀 式 中 從 頭 睡 到 尾，但 是，她 並 不 擔 心 自 己 睡 著 了。神 接 受

她 就 是 這 樣 的 一 個 人 ！ 只 要 她 的 發 心 是 正 確 的，她 從 不 憂 慮 自 己 的 錯

誤。她 好 像 一 隻 用 爪 四 處 挖 掘 種 子 的 小 鳥，她 望 著 太 陽，卻 不 飛 向 靠

近 它 。 她 思 索 ， 太 陽 的 光 芒 甚 至 照 耀 在 一 隻 小 鳥 的 身 上， 她 又 何 必 憂

慮呢。她的整體態度是非常美好的。她形容自己是「一朵路邊的小

花 」， 雖 然 沒 有 任 何 人 看 見 她 ， 但 是 這 朵 花 的 自 身 是 非 常 完 美 的 。 我

認 為，這 就 是 她 主 要 的 訊 息，即 使 是 運 用 一 種 微 小 的 方 式，我 們 也 能

夠圓滿自己的目的。而透過微小的事情，我們能夠成就許多東西。」

她 繼 續 說 ：「 聖 德 瑞 莎 是 個 很 有 趣 的 人 ， 從 外 面 觀 察 ， 她 並 沒 有

做 什 麼 事 情。她 並 未 施 行 奇 蹟，沒 有 看 見 異 象，但 是，她 非 常 的 虔 誠 。

她 一 定 很 特 別，因 為 修 道 院 長 教 她 書 寫 自 己 的 故 事，這 是 很 不 尋 常 的

事 情。她 死 時 留 下 的 一 張 照 片，看 出 她 是 多 麼 的 受 到 祝 福。她 曾 說 ，

她 希 望 自 己 的 天 堂 是 在 人 間 行 善 事。這 就 是 菩 薩 的 願 心。你 不 是 在 天

堂四處懶洋洋的唱讚美詩歌，你繼續前行，做一些好事。」

丹 津．葩 默 雖 然 脫 離 了 世 俗，但 是，她 並 沒 有 忘 記 其 他 的 人 事 。

這 些 年 來， 她 與 許 多 人 連 續 不 斷 的 通 信 ，其 中 有 些 人，她 很 多 年 都 沒

見 面。當 她 不 在 嚴 格 的 閉 關 時 ， 總 是 忠 誠 的 回 答 所 有 的 信 件 。 這 些 信

件 隨 同 她 的 生 活 必 需 品，由 澤 林．多 傑 送 來 給 她。有 時，多 達 六 十 封

信 件 。 她 視 這 些 友 誼 為 生 命 中 的「 寶 物 」。 她 說 ：「 我 遇 見 一 些 真 正 美

好的人類，我永遠心懷感激。」

她 祈 禱 與 冥 思 的 對 象，包 括 她 的 朋 友、家 人，以 及 眾 多 素 昧 平 生

的 人 類 。 她 說 ：「 你 觀 想 所 有 生 命 都 環 繞 著 你 ， 如 此 ， 他 們 能 夠 分 享

所 有 的 益 處 。 」這 是 菩 薩 誓 言 的 一 部 分 。 因 為 ， 如 果 你 不 帶 領 眾 生 到

達 相 同 的 境 地，你 是 不 可 能 真 正 獲 得 開 悟 的。當 一 個 人 知 道 各 種 生 存

的 環 境 中，還 有 數 不 清 的 生 命，正 在 忍 受 著 說 不 出 口 的 悲 哀，他 怎 能

真心的快樂？

阿 爾 勃 ． 愛 因 斯 坦 （ Albert Einstein） 這 位 被 稱 為 西 方 最 偉 大 上

師 的 人 物 ， 他 也 瞭 解 這 個 道 理 。 他 說 ：「 個 人 是 宇 宙 的 一 部 分 ， 這 個

部 分 被 時 間 與 空 間 所 侷 限。他 經 驗 著 自 己、自 己 的 思 想、自 己 的 感 覺，

彷 彿 這 是 一 樣 與 其 他 事 物 隔 絕 的 東 西。這 是 一 種 意 識 上 的 幻 覺 觀 照 。

這 種 幻 覺 是 我 們 的 監 獄，將 我 們 限 制 在 私 人 的 欲 望 中，只 關 愛 身 邊 少

數 幾 個 人。 我 們 的 任 務，必 是 擴 大 自 己 的 慈 悲 心 ， 擁 抱 所 有 的 生 命 與

美 麗 的 大 自 然 ， 將 自 己 從 監 獄 中 解 放 出 來 。 」愛 因 斯 坦 引 用 了 監 獄 的
隱喻，與丹津．葩默夢中所見的相同。

丹 津 ． 葩 默 堅 信 祈 禱 的 功 效 。 她 說 ：「 人 不 一 定 要 成 為 偉 大 的 瑜

伽 士 來 幫 助 他 人。修 練 的 本 身 ，含 藏 著 偉 大 的 力 量 與 祝 福 。我 相 信 有

數 不 盡 的 生 命，他 們 聰 慧 又 有 愛 心，永 遠 散 放 著 光 芒，試 著 幫 助 他 人。

我 們 只 需 要 打 開 自 己。因 此，你 絕 對 可 以 向 佛 與 菩 薩 祈 禱。但 是，你

最 好 不 要 祈 求 聖 誕 節 得 到 一 輛 腳 踏 車，還 是 祈 求 心 靈 的 成 長。如 果 你

需 要 一 輛 腳 踏 車，向 比 較 低 層 次 的 靈 祈 求。正 如 你 希 望 得 到 退 稅，你

不 必 寫 信 給 內 閣 總 理，只 要 寫 信 給 職 位 較 低 的 辦 事 官 員。如 果 你 希 望

戰爭停止，你才需要寫信給內閣總理。」

丹 津．葩 默 在 洞 穴 中 住 了 十 二 年 ， 花 費 那 麼 多 小 時 靜 坐 內 觀， 她

得到進步了嗎？

她 以 一 貫 的 謙 虛 態 度 回 答 ：「 這 事 與 其 他 事 一 樣 ， 如 果 你 修 練 的

時 間 長 久 了，它 變 得 比 較 容 易。譬 如，你 學 習 彈 鋼 琴，開 始 時，手 指

很 僵 硬，彈 錯 許 多 音 符，非 常 的 笨 拙。但 是，如 果 你 繼 續 下 去，它 愈

來 愈 容 易。 雖 然 如 此 ，一 位 已 經 非 常 嫻 熟 於 演 奏 的 鋼 琴 家 ，他 仍 然 有

自 己 的 困 難。他 們 的 難 處 可 能 屬 於 比 較 高 的 層 次，在 其 他 人 眼 中 並 不

明顯，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問題。」

丹 津．葩 默 經 過 了 漫 長 的、超 乎 尋 常 的 努 力，經 歷 那 麼 多 的 困 境，

她 自 我 規 範，過 著 脫 離 世 俗 的 生 活，她 究 竟 獲 得 了 什 麼 ？ 最 後，這 一

切是否值得呢？

她 如 閃 光 迅 速 的 回 答 ：「 它 不 是 你 獲 得 了 什 麼 ， 而 是 你 失 去 了 什
麼。它 彷 彿 剝 一 層 層 的 洋 蔥 皮，這 是 你 必 須 做 的 事。我 追 尋 的 是 對 完

美 的 了 悟。如 今，我 瞭 解 從 一 個 層 次 而 言，我 們 從 來 不 曾 離 開 完 美 。

我 們 的 妄 念，使 自 己 看 不 見 早 已 擁 有 的 東 西。你 愈 明 白 這 點，愈 覺 悟

沒 有 什 麼 東 西 可 以 覺 悟。那 種 我 們 必 須 到 達 某 個 地 方 的 觀 念，那 種 必

須 獲 得 某 樣 東 西 的 想 法，它 是 一 種 根 本 的 妄 念。究 竟 是 誰 在 那 裡 獲 得

開悟呢？」
１１ 女性的道路

丹 津．葩 默 與 所 有 反 對 的 力 量 抗 爭，她 證 明 那 些 人 都 錯 了。這 位

來 自 伯 斯 那 緣 市 瘦 弱 藍 眼 的 女 人，她 在 最 艱 困 的 洞 穴 環 境 裡 存 活 了 下

來。她 以 女 人 身 從 事 英 勇 的 冥 思，走 向 開 悟。她 或 許 有 一 顆 堅 強 的 心、

鋼 鐵 的 意 志，但 是，在 她 尋 道 的 路 上，其 實 很 可 悲 的 得 不 到 什 麼 鼓 勵。

問 題 是，她 完 全 依 靠 自 己，走 在 無 人 管 轄 的 領 域 裡。她 缺 少 一 個 活 生

生 的 女 性 靈 修 人 物 可 以 仿 效，她 找 不 到 一 位 走 在 她 前 面，可 以 給 她 建

議與支持的女性上師。她缺少一張特別為女性開悟之道所繪製的地

圖，告 知 所 有 可 能 遭 遇 的 陷 阱 與 歡 樂。她 找 不 到 一 位 生 氣 蓬 勃 的 女 性

達賴喇嘛，讓她看見至高的女性靈修所發展出來的狀態。

她 如 何 在 這 條 道 路 前 進 ？ 當 然，她 可 以 找 到 許 多 女 性 佛 像，這 些

佛 像 都 顯 現 出 對 女 性 得 到 開 悟 的 尊 敬。眾 所 愛 戴 的 度 母，面 帶 神 聖 的

微 笑，一 條 伸 出 的 腿，隨 時 準 備 奔 向 那 些 求 救 的 人 們。丹 津．葩 默 在

拉 乎 爾，曾 經 托 缽 讚 誦 許 多 遍 的 度 母， 換 取 大 麥 麵 粉。人 們 對 度 母 都

愛 極 了，當 他 們 陷 入 嚴 重 的 苦 難，都 轉 向 度 母 求 助，因 為 度 母 這 位 女

性 的 神 祇，她 會 聽 見 呼 聲 並 且 立 即 付 諸 行 動。她 是 慈 悲 的 具 體 實 現 ，

據 說，她 從 男 性 觀 世 音 的 眼 淚 生 出，男 性 觀 世 音 看 見 眾 生 的 苦 難， 卻

無 能 為 力。據 說，度 母 享 有 第 一 位 獲 得 開 悟 女 性 的 名 聲。度 母 與 丹 津．

葩默一樣，被男佛眾多女佛寡少的情況所激勵，帶著一點挑戰的宣

說 ：「 許 多 人 以 男 身 成 佛 ， 很 少 人 以 女 身 成 佛 ， 我 已 經 發 了 菩 提 心 ，

願以女身繼續走向開悟，並且以女身成佛。」

金 剛 瑜 伽 母 很 有 威 力，她 一 身 亮 紅，驕 傲 的 裸 身 站 立 在 火 圈 中 ，
挺 著 堅 實 的 胸 脯，雙 腿 分 開，做 著 神 秘 的 舞 蹈。這 位 有 活 力 的 女 性 ，

所 有 現 代 女 人 都 感 覺 親 切。金 剛 瑜 伽 母 是 國 度 中 的 皇 后，她 不 為 任 何

人 求 情，對 於 身 處 她 這 種 地 位 的 女 性 而 言，這 是 一 項 不 尋 常 的 賞 賜 。

（基督徒的天堂之后是聖母瑪利亞，她被禮敬為最主要的代求者。）

金 剛 瑜 伽 母 在 所 有 藏 傳 佛 教 神 祇 中，是 最 特 立 獨 行 的 一 位，她 在 圖 繪

中 沒 有 配 偶。她 只 是 將 神 秘 情 人 好 像 揹 手 提 袋 一 樣 吊 在 肩 膀 上，充 當

儀式用具。每當神聖儀式有所需要，再將他轉變為活人。

還 有 絕 妙 的 觀 世 音 菩 薩，觀 世 音 這 三 個 字，來 自 她 的 大 慈 悲 心 ，

傾 聽 護 念 世 上 所 有 的 眾 生。威 猛 的 般 若 波 羅 密 多 佛 母，她 堅 實 有 力 地

坐 在 蓮 花 寶 座 上，顯 現 出 絕 對 的 智 慧，萬 物 因 此 生 長。這 些 菩 薩 之 外，

還有其他許多的菩薩。

雖 然 這 些 女 性 菩 薩 受 到 愛 戴 與 崇 拜，卻 沒 有 任 何 跡 象 顯 示 她 們 曾

經 生 而 為 人。因 此，她 們 只 是 一 種 典 型。她 們 是 理 想 化 的 形 象、女 性

的偶像、永恆的完美，卻永遠無法接觸。

還有一些精采的故事，描述少數居住雪域的女性，她們很有膽

量，成 就 了 高 深 的 靈 修，在 男 性 社 會 中 出 類 拔 萃。這 些 英 雌 都 具 備 了

獲 得 高 成 就 的 條 件。她 們 精 神 煥 發、極 度 獨 立、驚 人 的 勇 敢，對 抗 文

明 社 會 中 繁 雜 的 事 物，並 且 冷 靜 的、一 心 一 意 的 矢 志 獲 得 開 悟。她 們

的 言 行 被 編 插 在 民 間 傳 說 裡，鼓 舞 了 人 心，訴 說 著 可 能 實 現 的 事 情 。

最 有 名 的 人 物 是 耶 喜 ． 措 嘉（ Yeshe Tsogyel）， 她 的 另 一 個 名 字

是 空 中 舞 者 。她 於 西 元 七 百 五 十 七 年 ， 誕 生 在 一 個 高 貴 的 家 庭 。 她 很

小 就 顯 現 出 靈 修 的 宿 慧。她 的 誓 願 之 一，就 是 在 一 生 中 成 佛。因 此 ，

她 拒 絕 了 家 庭 安 排 的 婚 姻，因 為 她 要 利 用 寶 貴 的 生 命，從 事 更 重 要 的

事 情。於 是，暴 虐 的 追 求 者 與 蒙 羞 的 父 母，把 怒 氣 都 發 到 她 的 身 上 。

這 其 間 經 過 許 多 的 變 化 ， 她 終 於 遇 見 拯 救 她 的 人 ，蓮 花 生 大 士。蓮 花

生 大 士 將 佛 法 從 印 度 帶 到 西 藏，他 被 追 隨 者 尊 崇 為 佛。蓮 花 生 大 士 不

但 成 為 耶 喜 ．措 嘉 的 上 師，並 且 是 她 的 秘 密 情 人 。她 對 蓮 花 生 大 土 有

一 份 熱 情，又 有 一 種 尊 敬，她 的 愛 是 絕 妙 的，毫 無 壓 抑。他 們 兩 人 神

聖 的 結 合，以 詩 意 的 方 式 清 晰 表 達 出 來，並 且 含 藏 在 藏 傳 佛 教 的 隱 喻

裡。

「 我，耶 喜．措 嘉，以 一 種 毫 無 羞 恥 與 世 俗 觀 念 的 方 式，歡 喜 的 、

誠 心 的 將 神 秘 的 曼 達 拉 奉 獻 給 我 的 上 師。他 明 亮 慈 悲 的 笑 容，閃 耀 出

五 重 光 采，大 小 宇 宙 都 彌 漫 著 清 明 的 光 芒，光 柱 重 新 又 集 中 照 射 在 他

的 面 龐 ， 祈 請 神 祇 射 出 咂 （ DZA） 與 吽 （ HUNG）。 光 芒 降 落 通 過 他

的 身 體，他 神 秘 的 金 剛 杵 怒 舉 起 來，他 以 金 剛 珂 達 的 化 身 ，與 安 詳 的

蓮花結合在終極的和諧中。」

雖 然，耶 喜，措 嘉 處 於 狂 喜 之 中，她 始 終 不 忘 自 己 的 志 願，她 懇

求 愛 人 教 導 「 超 越 因 果 的 聖 語 」， 蓮 花 生 大 士 聽 從 了 。 但 是 ， 這 位 心

懷 大 志 的 女 人，其 後 卻 開 始 接 受 考 驗，這 些 考 驗 如 同 男 人 所 受 到 的 考

驗 一 樣 的 嚴 格。她 前 往 幾 個 洞 穴 靈 修， 忍 受 最 嚴 厲 的 苦 行 。她 裸 身 坐

在 暴 風 雪 中，由 於 嘗 試 引 發 神 秘 的 內 火，暴 露 在 冷 空 氣 裡 的 皮 膚 都 起

了 水 泡 。 她 捨 棄 了 所 有 實 質 的 食 物 ， 直 到 最 後 ， 她 學 習 「 吃 空 氣 」。

她 不 停 地 做 大 禮 拜，直 到 額 頭 骨 從 皮 下 突 出。她 經 常 瀕 臨 死 亡 邊 緣 ，

但是她不屈不撓。最後，她的毅力得到了報償。

在 自 傳 作 家 塔 陝 ． 努 登 ． 多 傑 （ Taksham Nuden Dorje） 的 《 天

堂 舞 者 》（ Sky Dancer） 這 本 書 中 （ 基 斯 ． 德 門 （ Keith Dowman） 翻

譯 ）， 引 用 她 的 話 語 ， 顯 示 苦 行 帶 給 她 的 昇 華 境 界 。「 我 轉 化 為 清 淨 的

生 命 體，無 盡 宇 宙 申 所 有 的 眾 生，都 能 感 受 到 生 存 的 價 值 與 意 義。我

獲得了內在的力量，能夠從心所欲，瞭解並運用所有佛陀具備的品

質。」

從 此 ， 耶 喜 ． 措 嘉 的 成 就 得 到 了 發 揚 光 大 。 她 每 到 一 處（ 根 據 歷

史 記 載 ， 她 在 西 藏 與 尼 泊 爾 各 處 旅 行 ）， 人 們 對 她 的 智 慧 、 慈 悲 與 超

凡 的 能 力 都 目 眩 神 迷。她 能 夠 行 走 穿 透 堅 實 的 物 體、乘 坐 陽 光、飄 浮

空 中 。 有 一 回 ， 一 位 尼 泊 爾 商 人 的 兒 子 死 去 了， 她 用 食 指 指 著 死 者 的

心 臟，直 到 心 臟 開 始 發 光，血 液 在 血 管 裡 再 度 運 行 起 來。但 是，她 真

正 徹 底 顯 現 出 實 力 ， 是 有 一 次 與 西 藏 古 老 的 本 教 （ Bon） 追 隨 者 的 靈

修 決 鬥。她 在 大 眾 面 前，以 蓮 花 座 雙 盤 姿 態 飄 升 空 中，她 的 每 隻 手 指

尖 都 噴 灑 出 火 輪，將 近 處 的 一 塊 大 石 頭 擊 碎，然 後，石 塊 好 像 是 黃 油

似 的 被 澆 鑄 成 不 同 的 形 象。她 的 最 後 一 招，將 雷 電 劈 打 在 施 行 邪 術 者

身 上，一 舉 消 滅 了 他 們 的 居 留 地。那 些 不 信 者 都 被 改 變 了。他 們 認 為，

如 果 一 個 女 人 都 能 夠 具 備 如 此 高 超 的 能 力，那 麼，佛 陀 的 力 量 必 定 太

偉大了。

耶喜．措嘉不只是靈修高深者的情人，她也是一位有智慧的女

人。她 將 蓮 花 生 大 土 的 所 有 教 導 整 理 編 寫 出 來，其 中 有 許 多 教 導 先 被

隱 藏 起 來，讓 後 代 的 人 們 發 現 並 獲 益。這 是 一 項 繁 廣 的 二 作，包 含 了

成 千 的 卷 冊，在 女 性 普 遍 文 盲 的 那 個 年 代，這 是 超 乎 尋 常 的 一 項 成 就。

從 她 個 人 的 角 度 看 來，她 同 樣 具 有 很 大 的 影 響 力。她 美 麗 又 有 力

量 的 言 語，不 但 接 觸 到 國 王、皇 后、大 臣、蜂 擁 的 群 眾，同 時 接 觸 到

想 傷 害 她 的 一 些 人。在 一 個 重 要 的 場 合 中，她 轉 向 面 對 七 名 強 暴 她 的

人，對他們唱以下這首歌：

「 我 的 兒 子 們，你 們 遇 見 了 一 位 崇 高 的 配 偶，她 就 是 偉 大 的 母 親 。
由 於 你 們 累 積 的 美 德，你 們 意 外 獲 得 了 四 項 加 持，主 要 是 四 種 層 次 喜 悅
的轉化。」

不 用 說，她 這 種 應 對 暴 力 的 態 度，使 攻 擊 者 完 全 解 除 了 武 裝， 立

刻成為她的弟子。

耶 喜．措 嘉 施 捨 食 物 給 饑 餓 者 ，施 捨 衣 服 給 窮 困 者，施 捨 醫 藥 給

疾 病 者，並 且 將 自 己 的 身 體 施 捨 給 需 要 的 人。她 曾 經 嫁 給 一 個 痲 瘋 病

人，因 為 他 處 於 寂 寞、無 助 的 情 況。但 是，她 的 故 事 最 感 人 與 有 說 服

力 的 地 方 ， 在 於 對 她 成 佛 的 描 述 。 唯 獨 在 這 種 情 況，所 有 對 性 別 的 偏

見 都 消 除 了，女 性 與 男 性 在 心 靈 世 界 的 地 位 是 相 同 的，這 是 光 榮 的 時

刻。有 趣 的 是，這 個 故 事 包 含 著 一 些 與 釋 迦 牟 尼 成 佛 過 程 相 關 的 殊 勝

寓 言。當 佛 陀 在 菩 提 迦 耶 坐 在 菩 提 樹 下，瑪 拉 這 位 著 名 的 施 魔 幻 者 出

現 了，她 使 出 最 後 招 術，運 用 各 種 方 式，阻 礙 佛 陀 獲 得 開 悟。當 耶 喜 ，

措 嘉 坐 在 西 藏 的 洞 穴，全 神 貫 注 的 安 然 靜 坐，惡 魔 對 她 展 開 了 全 面 的

攻 擊。然 而，耶 喜．措 嘉 的 故 事，另 有 一 種 獨 特 的 女 性 觀 點 的 轉 移 。

佛 陀 被 豔 麗 的 女 子 所 引 誘，耶 喜．措 嘉 被 吸 引 人 的 年 輕 男 性 所 誘 惑 ，

這 些 男 人 外 貌 英 俊， 美 好 的 膚 色 閃 爍 著 欲 光 。 他 們 強 壯 又 有 能 力 ， 女

子 只 消 望 他 們 一 眼，就 與 奮 不 已。當 然，耶 喜．措 嘉 很 堅 毅，抗 拒 了

所 有 的 誘 惑，正 如 佛 陀 拒 絕 了 所 有 的 女 妖 一 樣。最 後，耶 喜．措 嘉 達

到了自己的目標。

這 時，蓮 花 生 大 士 給 予 耶 喜．措 士 量 局 度 的 讚 美。他 的 言 語，不

但 反 映 出 她 榮 耀 的 成 就，令 人 驚 奇 的 是，它 同 時 揭 示 了 女 性 獲 得 崇 高

境界的超人能力。

啊，女瑜伽士精通了密法，
男性與女性的身體同樣適合修練，
但是，一位女性如果志氣高昂，將有更大的潛力
有始以來，你的善行與覺性，為你累積了美德。
如今，你清淨無瑕，充滿佛陀的品質。
超凡的女性，你是一位肉身菩薩。
我所說的人是你，快樂的女孩，你說是嗎?
現在，你自己的證悟已經得到完成，
為他人、為其他的生命服務吧。
一位如你這般完美的女性，
在過去、現在與未來的世界，從來不曾見過。
這一點，是我確實知道的。

耶 喜．措 嘉 圓 寂 於 西 藏 中 部 的 匝 仆 山 峰，她 乘 坐 著 一 輛 八 瓣 蓮 花

的 光 轎，離 開 了 人 間。當 她 化 為 耀 眼 的 光 芒，她 的 聲 音 脫 離 了 肉 體 ，

湧流出最後幾句智慧的言語，至極的歡欣。

耶 喜．措 嘉 的 故 事 發 生 於 一 千 三 百 年 前，雖 然 它 帶 給 人 許 多 的 鼓

舞 與 昂 揚 的 詩 歌，這 其 中 究 竟 有 多 少 是 可 相 信 的 部 分 ？ 歷 經 世 紀，這

個 故 事 難 免 充 滿 象 徵 與 誇 張。因 此，在 現 代 人 眼 中，與 其 說 天 堂 舞 者

是 一 位 女 性，不 如 說 她 是 一 種 譬 喻。耶 喜．措 嘉 對 於 丹 津．葩 默 而 言 ，

當 然 是 一 點 幫 助 也 沒 有 。 她 說 ：「 她 向 來 對 我 一 點 意 義 都 沒 有 。 」

藏傳佛教有另一位偉大的女英雌，她就是瑪奇歌．拉布衷

（ Machig Lapdron)。 她 的 故 事 比 較 合 理 可 信 。 她 生 於 西 元 一 ○ 五 五

至 一 一 四 五 年 ， 她 是 鳩 德 （ Chod） 這 個 最 重 要 與 廣 泛 流 傳 的 儀 式 的

設立者，人們至今仍繼續修練鳩德。從外在觀察，鳩德的儀式。
 是 一 件 使 人 血 液 凝 結 的 事 情。它 的 修 練 要 點，修 行 者 在 黑 夜 前 往

停 屍 間 或 是 墳 場，他 被 腐 屍 與 死 亡 的 惡 臭 所 環 繞，觀 想 自 己 的 身 體 一

部 分 接 著 一 部 分，從 眼 睛、頭 腦 到 內 臟 被 分 割。然 後，觀 想 所 有 被 支

解 的 身 體，被 放 入 一 個 鍋 裡 煮 滾，再 奉 獻 給 所 有 眾 生，滿 足 他 們 的 所

有 渴 望。雖 然 西 藏 人 可 能 是 一 種 狂 野、 不 受 拘 束 的 民 族， 喜 愛 吹 噓 故

事 ，但 是， 鳩 德 卻 包 含 著 深 奧 的 要 義。 透 過 這 些 看 來 令 人 毛 骨 悚 然 的

觀 想 ，修 行 人 放 棄 了 最 大 的 執 著 ， 就 是 自 己 的 身 體。他 將 身 體 割 下 放

人 神 聖 的 大 鍋，轉 化 成 為 甘 露，然 後 奉 獻 給 眾 生。因 此，鳩 德 成 為 消

除自我的終極修練，它是一種無我的最高表現。

當 時，瑪 奇 歌．拉 布 衷 特 殊 的 才 能，不 可 避 免 的 引 起 年 長 領 導 者

的 注 意。他 們 出 於 嫉 妒 與 恐 懼 ，對 她 提 出 挑 戰， 與 她 在 群 眾 聚 集 的 場

所 舉 行 靈 修 辯 論，希 望 藉 這 個 機 會 使 她 聲 譽 掃 地。這 是 藏 傳 佛 教 的 一

個 特 殊 處， 所 有 學 者 聖 人 都 必 須 在 這 個 場 地 證 明 他 們 自 己 。 但 是 ， 他

們 的 計 謀 只 帶 來 了 反 效 果。瑪 奇 歌．拉 布 衷 在 智 力 與 靈 修 兩 方 面 擊 敗

了 這 些 男 對 手，她 成 為 西 藏 最 重 要 靈 修 人 物 之 一，塑 立 了 永 恆 的 形 象。

對 於 現 代 女 性 而 言， 瑪 奇 歌． 拉 布 衷 特 別 引 人 興 趣，因 為 她 將 自

己 的 靈 修 生 涯 與 婚 姻 兒 女 合 在 一 起。但 是，她 不 像 一 般 擁 有 這 些 附 屬

物 的 女 性，她 對 婚 姻 兒 女 並 不 執 著，她 對 兒 女 的 教 育 也 沒 有 什 麼 特 別

的 責 任 感。 每 當 她 充 滿 了 靈 修 的 意 願 ， 她 快 樂 地 前 往 洞 穴 冥 思 ， 將 兒

女留給他們的父親好幾個月。她的名聲之一，就是創設了自己的傳

承，教 她 的 兒 女 擔 任 傳 承 維 繫 者。她 於 九 十 九 歲 逝 世，傳 說 她 到 了 空

行母的淨土。
 周 默 ． 眉 莫 （ Jomo Menmo） 是 十 三 世 紀 一 位 單 純 的 年 輕 女 孩 ，

她 的 經 歷，更 是 女 性 神 秘 主 義 者 的 典 型 故 事。傳 說，她 在 夢 中，透 過

天 堂 舞 者 耶 喜．措 嘉，突 然 獲 得 深 奧 的 智 慧。然 後，她 將 這 件 事 告 訴

所 有 向 她 詢 問 的 人 們 。 一 如 往 常 ， 這 件 事 引 起 喇 嘛 們 的 忿 怒，他 們 污

蔑 她，說 她 神 經 不 正 常。周 默 十 分 沮 喪，她 在 國 度 漫 遊，拒 絕 說 話 。

但 是 ， 她 以「 秘 密 的 方 法 」利 益 了 數 不 盡 的 人 們 。 譬 如 ， 當 她 的 形 體

出 現 時，就 帶 來 了 看 不 見 的 力 量。這 種 成 功 是 秘 密 的，也 是 各 種 文 化

背景的女性經常使用的方法。

即 使 瑪 奇 歌．拉 布 衷 與 周 默．眉 莫 如 此 有 份 量 的 人 物，由 於 年 代

太 久 遠，對 於 丹 津， 葩 默 的 生 活 都 沒 有 任 何 真 正 的 影 響 力 ，無 法 幫 助

她對女性開悟所負擔的任務。然而，有一位女性確實給了她一些鼓

舞 。 阿 予 ． 卡 周 （ A-Yu Khadro） 是 與 她 年 代 相 同 的 女 性 ， 她 不 平 凡

的 一 生 的 主 要 細 節，經 她 自 己 敘 述，由 一 位 居 住 義 大 利 的 喇 嘛 南 開 ，

挪 布 （ Namkhai Norbu） 書 寫 。 南 開 ． 挪 布 將 這 個 故 事 交 給 蘇 純 ． 亞

里 安 尼 （ Tsultrim Allione)， 蘇 純 將 阿 予 ． 卡 周 的 故 事 收 入 她 的 第 一

本 創 作《 智 慧 的 女 性 》
（ Women of Wisdom）。 南 開 ． 挪 布 見 到 阿 予 ．

卡 周 時，她 年 一 百 一 十 三 歲，面 貌 年 輕，長 髮 的 末 端 仍 呈 現 黑 色。她

仍然教學，給予神秘的啟蒙。

阿 予．卡 周 對 靈 修 生 活 有 一 種 不 尋 常 的 奉 獻 精 神，事 實 上，婚 姻

使 她 生 病 。 她 的 故 事 另 一 個 值 得 注 意 的 是 「 蛋 形 石 」。 這 件 事 最 初 在

夢 裡 對 她 揭 示，經 過 幾 個 月 的 追 尋，她 終 於 找 到 了 蛋 形 石。但 是，她

被 鬧 洪 水 的 洶 湧 河 流 阻 礙，無 法 前 往。 她 在 河 岸 邊 紮 營， 從 對 岸 望 著

蛋 形 石，決 定 等 待 洪 水 消 退。第 三 個 晚 上，她 夢 見 波 濤 湧 流 的 河 上 出

現 了 一 座 橋 ，她 可 以 跨 越。當 她 醒 來， 無 法 解 釋 的 發 現 自 己 已 經 到 了
彼岸。

然 而，這 件 最 神 祕 的 事 情，卻 被 其 後 發 生 的 事 情 蒙 上 了 陰 影。當

她 到 達 了 蛋 形 石，穿 過 一 個 洞 穴 走 了 進 去，那 兒 一 點 光 線 都 沒 有。她

就 在 這 片 全 然 的 黑 暗 中，居 住 冥 思 了 七 年。矛 盾 的 是，修 練 聞 名 的「 虹

光身」如要獲得成就，必須處於一種完全黑暗的狀態中。

她 的 努 力 必 定 得 到 了 報 償 。 當 她 於 一 九 五 四 年 逝 世 ， 享 年 115

歲，一 點 疾 病 的 徵 狀 都 沒 有。根 據 報 導，當 她 的 呼 吸 停 止，仍 然 保 持

著 冥 思 姿 態，長 達 兩 週。她 的 身 體 沒 有 腐 爛，只 是 變 得 很 小。如 同 坎

初 仁 波 切 一 樣，她 在 死 亡 時，顯 示 已 經 達 到 非 比 尋 常 的 靈 修 高 層 次 。

雖 然，這 幾 位 女 性 帶 給 人 鼓 舞，但 是，她 們 對 丹 津．葩 默 的 幫 助

卻 很 小。她 們 居 住 在 遙 遠 的 地 方，年 代 又 非 常 久 遠。女 性 的 靈 修 品 質

究 竟 是 怎 麼 回 事 ？ 她 必 須 自 己 摸 索 發 現。她 在 洞 穴 居 住 了 這 些 年，對

女性的強弱點得到了幾點結論。

我 認 為 ， 女 性 的 特 質 （ 許 多 男 人 當 然 也 有 這 些 特 質 ）， 首 先 在 於

敏 銳，它 是 一 種 清 晰 度。它 具 有 穿 透 力，尤 其 能 夠 穿 透 知 性 的 僵 化 。

它 非 常 的 伶 俐，正 中 要 點。我 認 為 空 行 母 的 原 則 代 表 的 就 是 直 覺 力 。

女 性 瞬 間 就 覺 知 了，她 們 覺 得 知 性 的 討 論 枯 燥 又 冷 淡，她 們 對 知 性 的

討 論 沒 有 太 大 的 與 趣。對 她 們 而 言，走 這 條 道 路 是 太 漫 長 了，她 們 從

後 門 就 進 去 了。這 顯 示 出 女 性 接 觸 事 情 的 方 式 比 較 實 際，她 們 不 像 男

性 那 麼 抽 象 與 理 想 化 。她 們 希 望 知 道「 我 們 能 做 什 麼 ？ 」她 們 不 被 理

論 與 觀 念 所 迷 惑，她 們 希 望 這 些 東 西 能 夠 被 放 在 牙 齒 中 間 咬 碎。般 若

波 羅 密 多 當 然 是 女 性，她 是 圓 滿 的 智 慧，她 斷 除 我 們 所 有 的 意 念 與 欲
望 ，達 到 非 常 安 穩 的 情 況。我 們 累 積 自 己 的 想 法 ，將 這 些 想 法 愈 變 愈

堅硬。般若波羅密多不停地斷除它們，她將事物斷滅歸還本源。

「 同 時，女 性 具 有 一 種 撫 育、柔 軟、溫 柔 的 本 質。女 性 比 男 性 更

加 感 性，比 較 容 易 培 養 菩 提 心。女 人 天 賦 有 慈 愛 心，因 為 她 們 是 母 親，

母 親 隨 時 準 備 為 兒 女 犧 牲 生 命，這 股 內 心 的 衝 力 可 以 轉 化 為 照 顧 所 有

的 生 命。這 又 是 感 性，不 是 知 性。它 們 不 但 是 有 用 的 特 質，而 且 是 很

重要的。

「 女 性 的 心 靈 能 力 也 是 非 常 迅 速 的。以 度 母 為 例，即 使 你 不 是 一

位 偉 大 的 瑜 伽 士，也 可 以 與 度 母 溝 通。她 就 在 那 裡 !她 好 像 一 位 母 親 ，

行 動 必 須 非 常 迅 速。 她 不 能 讓 孩 子 等 待 。孩 子 剛 出 生，好 像 一 條 蠕 動

的 小 蟲，她 就 從 旁 照 顧。不 論 這 是 個 好 孩 子，還 是 壞 孩 子，她 都 幫 助 。

「 同 時 ， 女 性 經 常 比 男 性 更 容 易 獲 得 「 吐 默 」（ tumo： 意 指 透 過

冥 思 獲 得 內 在 神 秘 熱 能 ）的 經 驗。它 與 女 性 的 生 理 機 能 有 關，密 勒 日

巴 很 難 獲 得 熱 能 與 喜 樂 ， 而 他 的 女 弟 子 蕊 瓊 瑪 （ Rechungma） 在 三

天內就獲得所有的經驗。因此，許多喇嘛認為女性特別適合修練吐

默。她 們 不 但 培 養 出 喜 樂 心，同 時 能 夠 掌 握 得 比 較 好。然 而，我 不 能

宣稱自己是一位修練吐默的女瑜伽士，它不是我主要的練習。」

如 果 女 性 擁 有 一 些 長 處，她 們 也 有 一 些 弱 點。女 性 在 靈 修 道 路 上

遭 受 最 大、最 毒 的 印 記 就 是 月 經，月 經 是 一 個 詛 咒 ！ 在 世 界 上 大 部 分

宗 教 的 男 性 傳 道 人 眼 中 ， 月 經 使 女 性 不 淨，因 此 ，她 們 不 適 合 擔 任 高

階 層 的 靈 修 任 務。世 界 上 許 多 地 方 都 頒 布 命 令，當 女 性 的 月 經 來 臨 ，

不 可 以 進 入 寺 院 的 聖 地。任 何 傳 道 人 都 不 可 以 碰 觸 她。如 果 女 性 將 轉
化 成 聖，這 項 責 難 當 然 是 一 種 障 礙，它 必 須 被 克 服。從 更 深 奧 與 嚴 肅

的層次來看，據說月經對認真冥思的女性造成一種大破壞，使她易

怒、失 去 理 性、痛 苦，還 有 月 經 來 臨 前 的 緊 張 症。這 些 都 會 擾 亂 她 的

專注與內心的平安。因此，月經是女性得到圓滿證悟的最大障礙。

丹 津，葩 默 走 過 這 條 道 路，這 些 問 題 她 一 點 都 沒 有 遭 遇。 她 用 一

向 實 際 的 口 氣 說 ：「 荷 爾 蒙 對 我 不 是 障 礙 ！ 我 個 人 從 不 曾 被 月 經 所 影

響，所有這些更年期與月經前緊張症的說法，只是使它變成一個問

題 。同 時， 我 注 意 到 男 人 經 常 比 女 人 更 情 緒 化。 所 有 人 的 情 緒 都 是 波

動的，它並不表示你必須跟隨它。

「 然 而，有 一 位 喇 嘛 確 曾 告 訴 我，女 性 最 大 的 問 題 是，她 們 的 心

念 反 覆 無 常、上 上 下 下，冥 思 時 更 不 易 獲 得 穩 定。但 是，他 補 充 說 ，

一 位 女 性 如 果 學 習 查 看 這 種 能 量，在 修 行 上 將 突 飛 猛 進。她 將 比 男 性

進 步 更 快，因 為，這 種 儲 存 的 能 量 不 曾 消 散 掉。事 實 上，許 多 喇 嘛 曾

經 說，一 旦 女 性 開 始 進 入 冥 思，她 們 比 大 部 分 男 人 經 驗 得 更 加 迅 速 ，

層次更高。但是，因為女性不曾寫書或出書，我們聽不到這些。」

女性還有一項主要的缺點，她們渴求舒適的物質生活。這個問

題，丹津．葩默也沒有。但是，她是不尋常的。從事深度的靈修，可

怕 的 生 活 環 境 似 乎 是 無 法 避 免 的 一 個 部 分，許 多 女 性 因 此 而 卻 步。愛

琳 諾 ． 崔 迪（ Irina Tweedie） 是 伊 斯 蘭 教 的 偉 大 老 師 ， 她 也 是《 深 坑

的 火 》（ Chasm of Fire） 的 作 者 。 這 本 書 是 她 個 人 靈 修 經 歷 的 日 記 。

她 在 書 中 承 認，自 己 經 常 忍 受 不 了 印 度 鄉 村 的 乾 熱、噪 音 與 塵 土，這

是 她 的 上 師 所 居 住 的 地 方。上 師 教 她 放 棄 自 己 擁 有 的 一 切，包 括 她 的

金錢，這使她更悲慘，更不舒適。
 愛 琳 諾 臨 死 前 ， 在 倫 敦 北 邊 的 家 中 說 ：「 身 為 女 性 ， 我 們 需 要 舒

適 與 安 全 感 ，我 們 需 要 愛，我 們 需 要 各 種 東 西。 我 們 的 需 要 是 沒 有 止

境 的。在 西 方 杜 會 中，教 一 位 男 人 放 棄 一 切，比 教 一 位 女 人 放 棄 一 切

容 易 得 多。我 瞭 解 這 點，因 為 我 經 歷 過 這 事，所 以 可 以 說 話。你 知 道 ，

女 性 所 需 要 的 訓 練 與 男 性 是 不 同 的。男 人 必 須 學 習 控 制 自 己 的 性 欲 ，

女 人 必 須 克 服 自 己 對 世 俗 事 物 的 執 著。我 們 走 的 是 脫 離 執 著 的 道 路 。

當 一 位 女 性 獲 得 覺 悟，她 將 完 全 沒 有 執 著。女 性 為 何 如 此 執 著 呢 ？ 原

因 之 一，女 性 天 生 負 擔 生 育 的 責 任，因 此，她 需 要 舒 適、安 全 與 愛 。

生 養 兒 女 是 一 件 大 事，但 是，如 果 你 達 到 愛 世 界 如 同 愛 兒 女 一 樣 的 境

界，這 不 是 一 件 小 事。你 並 不 是 少 愛 自 己 的 兒 女，而 是 更 愛 這 個 世 界。」

但 是，丹 津．葩 默 從 來 不 想 生 小 孩，因 此，她 能 忍 耐 寒 冷、沒 有

床 舖、缺 乏 熱 水 與 所 有 舒 適 方 便 的 物 品。而 且，她 克 服 了 最 困 難 的 一

件 事，完 全 單 獨 的 居 住 在 一 個 孤 絕 隔 離 的 地 方。那 麼，她 或 任 何 其 他

女 性 成 為 另 一 個 耶 雪．索 迦 的 可 能 性 有 多 少 ？ 她 達 到 目 的 的 勝 算 有 多

少 ？ 任 何 人，不 論 是 男 性 或 是 女 性，在 肉 身 與 生 俱 來 的 限 制 下，有 多

少機會達到全知的境界？

丹 津 ． 葩 默 對 這 兩 種 可 能 性 都 沒 有 懷 疑 。 她 說 ：「 佛 陀 證 明 開 悟

是 可 能 達 到 的。當 衪 最 後 突 破 所 有 幻 覺 的 面 紗，衪 的 心 念 變 得 非 常 廣

大。衪 記 起 自 己 累 生 累 世 綿 延 不 絕 的 生 命，這 些 事 情，衪 口 述 給 弟 子。

一 日 ， 他 從 森 林 的 地 上 拾 起 一 些 葉 片 ， 問 衪 的 追 隨 者 ：「 我 手 裡 的 葉

片 比 起 森 林 樹 木 的 葉 片，那 一 個 比 較 多 ？ 」當 弟 子 回 答 是 森 林 樹 木 的

葉 片 ， 佛 陀 說 ：「 我 手 裡 的 葉 片 ， 代 表 我 能 夠 傳 授 給 你 們 的 知 識 。 」

雖 然 佛 陀 開 悟 了，並 不 表 示 衪 的 牙 齒 不 再 疼 痛。當 衪 生 病 時，有 一 位

私人醫生照顧衪。」

丹 津 ． 葩 默 陳 述 自 己 的 看 法 ：「 這 種 對 於 女 性 是 否 能 夠 得 到 開 悟

的 不 斷 爭 辯，大 部 分 只 是 出 於 文 化 的 排 斥 與 一 向 存 在 的 大 男 人 主 義 。

我 個 人 對 此 是 沒 有 懷 疑 的。女 性 若 能 夠 與 男 性 分 庭 抗 禮，這 益 處 是 很

明 顯 的。其 一，女 性 佔 世 界 人 口 的 二 分 之 一，她 們 的 人 數 這 麼 多，因

此，具備真實修練與了悟的女性，她們必定能夠提昇人性的程度。」

愛 琳 諾 ． 崔 迪 表 示 同 意 ：「 我 個 人 認 為 ， 女 性 能 夠 達 到 與 男 性 相

同 的 層 次，而 不 必 失 去 女 性 的 特 質。我 們 都 是 神 按 照 自 己 的 形 象 所 創

造 的，神 是 男 性，也 是 女 性。因 此，我 們 具 備 所 有 的 條 件 與 能 力。女

人 的 本 性 是 有 力 量 的 。問 題 是 ，男 人 懼 怕 有 力 量 的 女 人， 這 是 一 種 競

爭 ！ 但 是，我 不 認 為 女 性 是 如 此。幾 千 年 前，曾 經 有 一 個 女 性 領 導 的

社 會 ， 然 後 ， 時 代 倒 退 （ 這 大 半 是 我 個 人 的 想 法 ）。 現 在 ， 女 性 的 地

位 又 開 始 上 升 了。最 後，世 界 將 變 得 比 較 平 衡，更 加 充 滿 愛，不 再 那

麼殘酷堅硬。」

如今，處於高位的男性佛教徒也開始改變他們的想法。不久以

前 ， 達 賴 喇 嘛 引 述 經 典 中 的 話 語 宣 說 :「 女 性 當 然 可 以 成 佛 。 在 《 證

悟 之 道 》的 經 典 ， 以 及 藏 傳 佛 教 首 先 的 三 個 種 類 中 ， 敘 述 成 佛 是 以 男

性 的 形 象。但 是，根 據 藏 傳 佛 教 的 第 四 個 種 類，女 性 與 男 性 沒 有 分 別。

女性與男性得到開悟是一樣的容易。」

已 故 的 卡 魯 仁 波 切（ Kalu Rinpoche)是 另 一 位 傑 出 與 得 到 愛 戴 的

喇 嘛 ，西 藏 人 流 亡 世 界 各 地， 他 在 法 國 建 立 了 一 個 中 心 。 他 的 言 語 與

達 賴 喇 嘛 相 呼 應 ：「 不 論 你 是 男 性 還 是 女 性 ， 只 要 你 有 信 心 、 毅 力 、
慈 悲、智 慧，你 將 獲 得 開 悟。這 種 完 全 的 平 等，出 於 心 念 的 本 質，它

不 是 男 性 也 不 是 女 性。每 個 人 心 念 的 真 正 本 質 都 是 一 樣 的，無 所 謂 高

低 好 壞。從 絕 對 的 層 次 看 來， 心 念 的 本 質 是 空 明 無 礙 的， 沒 有 男 性 或

女 性、高 等 或 劣 等 的 局 限。然 而，從 相 對 的 層 次 看 來，還 是 有 所 區 別

的，包 括 在 微 細 的 能 量 管 道 與 能 量 中 心 所 形 成 身 體 的 方 法。根 據 藏 傳

佛 教 的 教 導，心 識 在 男 體 與 在 女 體 之 中 是 有 微 細 差 別 的。男 性 的 生 理

與 心 理 結 構，具 有 更 多 的 力 量：更 集 中 與 直 接 的 能 量。然 而，女 性 具

有 更 廣 大 的 空 間，象 徵 著 智 慧 。這 種 相 對 的 差 別 ，必 須 從 心 念 的 終 極

本 質 來 瞭 解 。 」卡 魯 仁 波 切 的 話 ， 顯 示 出 開 悟 具 有 繁 複 並 高 度 科 學 化

的本質。這是西藏人的風格。

最 鼓 舞 與 最 簡 單 的 認 定 ， 或 許 來 自 一 位 名 叫 堪 格 爾 （ Kangyur）

的 老 喇 嘛。 他 居 住 在 拉 乎 爾 市 ， 距 離 丹 津 ． 葩 默 的 洞 穴 不 遠 的 一 個 地

方。他 對 這 位 英 國 比 丘 尼 相 當 瞭 解。堪 格 爾 喇 嘛 的 體 格 強 壯，留 著 細

白 的 鬍 鬚，神 態 很 歡 悅。他 以 兩 件 事 情 聞 名，一 是 他 的 神 聖 性，二 是

他 終 生 不 穿 襪 子 睡 在 零 下 三 十 五 度 室 外 空 氣 的 屋 頂 上。當 問 及 女 人 是

否 能 夠 獲 得 開 悟 ， 他 很 堅 決 的 表 示 ：「 雖 然 外 像 有 別 ， 但 是 人 心 是 相

同 的 。 」 他 拍 著 胸 脯 的 中 央 點 說 ：「 開 悟 是 什 麼 ？ 它 不 過 是 認 識 了 自

心。這 是 一 件 難 事。正 如 眼 睛 能 夠 看 見 全 世 界 卻 看 不 見 自 己。因 此 ，

心 能 夠 知 道 所 有 事 情，卻 很 難 瞭 解 自 己。但 是，丹 津．葩 默 是 一 位 偉

大的修行人，此地每個人對她的作為都很驚訝。」

然 而，對 於 丹 津．葩 默 而 言，她 的 努 力 卻 不 是 什 麼 特 別 的 事 情 。

她 說 ：「 我 喜 歡 靜 坐 ， 喜 歡 冥 思 。 除 此 沒 有 別 的 事 情 是 我 喜 歡 做 的 。 」
１２ 離開洞穴

丹 津．葩 默 或 許 滿 足 於 在 洞 穴 裡 永 遠 靜 坐 下 去，但 是，世 界 卻 來

敲 她 的 門 了 。一 九 八 八 年 的 一 個 夏 日， 一 位 警 員 出 現 了， 將 她 從 獨 居

中 驚 嚇 而 出。警 員 無 視 隔 絕 所 有 訪 客 的 圍 牆，也 不 理 睬 永 不 打 擾 獨 修

者 的 規 矩，他 闖 入 了 丹 津．葩 默 居 住 的 範 圍，大 聲 敲 著 門，追 查 她 為

何 持 有 不 合 法 的 護 照。然 後，他 以 堅 決 的 態 度 表 示，如 果 她 明 日 不 前

往 地 方 警 局 報 到，她 將 被 捕。 這 是 丹 津 ．葩 默 三 年 來 第 一 次 聽 見 的 聲

音，第 一 次 看 見 的 人。這 卻 是 一 個 非 常 粗 魯 的 喚 醒。她 服 從 這 種 官 僚

式 的 襲 擊，下 山 面 對 新 任 的 警 察 局 長，局 長 表 示 他 對 這 種 情 況 感 到 很

抱 歉，但 是 他 別 無 選 擇，只 能 通 知 她 離 開 印 度。 她 必 須 在 十 天 之 內 離

開。

丹津．葩默耐心地對警察局長解釋，她已經在印度住了二十四

年，不 準 備 在 十 天 之 內 離 開。她 進 一 步 說 明，護 照 不 合 法 不 是 她 的 錯，

因 為 她 將 更 新 護 照 的 事 情 交 給 前 任 局 長，這 位 局 長 一 直 代 替 她 辦 理 這

件 事 情。新 任 局 長 聽 見 她 合 理 的 陳 情， 感 受 到 明 顯 的 誠 意 ，他 的 態 度

軟 化 了，表 示 他 將 度 假 一 個 月，不 需 要 如 先 前 所 說 立 刻 發 傳 單 給 她 ，

但 是，她 終 究 必 須 離 開 印 度。 這 件 事 還 未 澄 清 以 前 ， 他 仁 慈 應 允 她 回

到洞穴繼續先前所做的事情。

丹 津．葩 默 再 度 攀 登 山 脈，但 是 沒 有 用 了。她 已 經 被 人 看 見，被

這 追 說 話， 根 據 靈 修 的 法 則 ， 她 的 閉 關 已 經 不 可 彌 補 的 被 破 壞 了 。 她

無 法 繼 續 下 去。她 理 應 感 到 忿 怒 或 是 非 常 的 失 望，她 度 過 了 三 年 嚴 格

的 閉 關，根 據 法 規，她 必 須 做 完 最 後 的 三 個 月、三 週、三 天，才 能 圓

滿 這 項 閉 關。歷 經 如 此 堅 忍 的 奉 獻 與 勤 修，她 很 可 能 對 警 察 局 長 大 聲

咆 哮，或 是 在 洞 穴 裡 默 默 的 飲 泣，這 些 反 應 都 是 很 合 理 的。但 是，她

卻 笑 著 說：
「 這 當 然 不 是 結 束 閉 關 的 方 式。你 應 該 在 閉 關 中 停 留 幾 天 ，

慢慢習慣再度與人相見。」

丹津．葩默閉關結束的消息很快地傳了出去，朋友們開始尋找

她，渴 望 知 道 這 段 漫 長 的 冥 思 歷 程 與 獨 居 生 活 所 帶 來 的 結 果。她 是 否

一 切 都 好 ？ 這 段 持 續 內 觀 與 隔 絕 的 時 日，是 否 使 她 瘋 狂 了，或 是 稍 微

的 精 神 錯 亂 ？ 或 許，她 已 轉 變 為 一 個 如 同 動 聽 的 古 老 故 事 中 所 描 寫 ，

周 遭 環 繞 著 彩 虹 般 榮 耀 的 光 體。如 果 人 們 期 望 看 見 一 個 重 要 的 蛻 變 ，

他們將感到失望。

荻 迪．康 屈 特 曾 經 在 丹 津．葩 默 搬 入 洞 穴 前，為 她 檢 查 這 是 否 為

一 個 可 以 居 住 的 地 方，荻 迪 居 住 印 度 的 年 間，認 識 許 多 偉 大 的 靈 修 老

師 與 他 們 的 弟 子 。 她 說 :「 丹 津 ． 葩 默 沒 有 什 麼 太 大 的 改 變 ， 應 該 說

她本來具備的品質增強了。她還是那麼溫暖、心思敏 銳、幽默，只

是 更 加 的 深 入。我 們 看 見 了 一 種 成 長。她 好 像 早 已 擁 有 這 種 才 能 與 潛

力，然後繼續的努力。她是非常專心一意的。」

荻 迪 評 述 ：「 我 不 認 為 任 何 人 能 從 外 相 看 見 她 在 洞 穴 中 努 力 得 到

的成績，她所成就 的東西屬於她和神祇之間（我寧可用神祇而不用

空 來 形 容 ）。 我 們 只 能 根 據 一 些 跡 象 來 判 斷 。 她 當 然 具 備 才 能 與 美 好

的 品 格，同 時 有 一 種 圓 融 性。她 始 終 如 一，完 全 慈 善。但 是，我 不 知

這 是 一 種 證 明，還 是 她 求 道 的 結 果 。 或 許 ， 她 具 備 的 品 質 使 她 能 夠 走

上靈修道路。我認為她比我遇見的許多西方人更有條件。」
 利 亞 ， 費 迪 （ Lia Frede） 是 另 一 位 探 訪 者 。 她 是 德 國 人 ， 住 在

達 蘭 沙 拉 山 上 一 棟 美 麗 的 房 子 裡，她 與 丹 津．葩 默 相 識 好 幾 年。她 對

心 靈 學 問 也 保 持 很 長 久 的 與 趣 ， 尤 其 是 毘 婆 舍 那（ Vipassana)靜 坐 。

她 曾 帶 領 過 幾 次 閉 關。很 巧 的 是，當 她 聽 說 丹 津．葩 默 出 關 的 消 息 ，

她 正 帶 領 一 個 小 規 模 的 牛 車 隊，在 拉 乎 爾 從 事 區 域 性 的 生 態 研 究。她

坦 白 承 認 ：「 我 很 高 與 有 機 會 與 她 談 話 ， 因 為 我 希 望 知 道 她 成 就 的 是

什麼。」

她 說 ：「 那 個 見 面 的 日 子 印 刻 在 我 的 腦 海 裡 。 我 費 了 好 大 的 工 天

才 找 到 那 個 洞 穴，這 洞 與 那 山 簡 直 已 經 融 合 成 一 體，但 是，我 們 終 於

到 達 了 目 的 地。我 有 點 不 好 意 思 自 己 這 樣 的 闖 入，因 此，我 讓 兩 位 陪

伴 的 人 留 在 門 口，然 後 進 去 招 呼 丹 津．葩 默。她 很 快 就 出 來 了，開 心

的 笑 說 ：「 請 進 ， 請 進 ， 請 你 的 朋 友 也 進 來 。 我 剛 烤 了 麵 包 ， 你 喝 點

茶 吧 。 」她 的 神 態 彷 彿 與 我 昨 天 已 經 見 過 面 ， 她 看 來 完 全 的 正 常 。 我

記 得 自 己 坐 在 那 裡，心 想 這 一 切 真 是 太 不 調 和 了。我 們 坐 在 洞 裡 品 嚐

著 新 鮮 美 味 的 芝 麻 麵 包，一 邊 聊 著 天。我 們 好 像 在 英 國 喝 下 午 茶 似 的。

「 當 她 送 我 們 上 路，我 問 她 這 次 閉 關 的 收 穫 是 什 麼。我 不 想 直 接

問 她 是 否 得 到 開 悟，但 是 我 等 待 她 告 訴 我 一 些 超 凡 的 經 驗。這 當 然 是

我 所 期 待 的 事 情。但 是，她 望 著 我，答 道：

「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情，

我 從 不 曾 覺 得 無 聊 。 」她 只 說 了 這 句 話 ， 我 等 待 她 多 說 一 些 ， 但 是 她

什 麼 也 沒 再 說。我 一 直 覺 得 困 惑 ， 她 只 說 了 這 麼 一 句 話。 她 顯 然 一 直

是個口風很緊的人。」

雖 然 丹 津．葩 默 不 多 說 什 麼，但 是 利 亞 與 荻 迪 都 清 楚 看 見 這 位 朋

友 的 特 質 。 利 亞 說 ：「 丹 津 ． 葩 默 是 個 非 常 純 淨 的 人 ， 我 可 以 用 天 真
無 邪 來 形 容。而 且，她 的 安 寧 是 真 實 不 虛 的。發 生 在 她 身 上 的 事 情 ，

她 既 不 反 抗 也 不 跟 隨 ，既 不 排 斥 也 不 阻 撓 。 她 有 一 種 中 庸 的 心 境 。 她

以 一 種 無 我 不 執 著 的 態 度 應 付 發 生 的 事 情。她 並 沒 有 費 力 去 達 成，她

就 是 沒 有 這 份 自 我 中 心。當 她 被 困 在 洞 穴 中 以 為 自 己 將 要 死 亡，她 的

反 應 使 我 覺 得 驚 嘆。我 知 道 若 是 自 己 處 在 那 種 情 況 下，必 定 感 到 十 分

驚 恐，但 是，她 平 靜 的 做 死 亡 冥 思 練 習。當 我 聽 說 她 的 糧 食 沒 有 運 來，

她 差 點 被 餓 死 ， 我 非 常 的 忿 怒 !我 希 望 知 道 原 因 。 但 是 ， 她 從 來 不 費

事 研 究 糧 食 未 到 達 的 理 由。她 對 於 警 察 破 壞 她 的 閉 關 也 不 加 以 責 備 ，

她 知 道 每 個 人 都 有 自 己 的 因 果。這 種 平 靜 的 態 度，顯 示 出 她 的 靈 修 絕

對有一種相當的成就。」

丹 津．葩 默 對 人 們 的 反 應，比 起 人 們 對 她 的 印 象，是 更 加 重 要 的

事。她 與 人 群 及 世 界 隔 絕 了 那 麼 長 久，當 她 忽 然 與 人 再 度 接 觸，與 他

們 談 話，應 付 每 日 生 活 的 噪 音 與 俗 務，她 的 感 受 如 何 ？ 其 他 一 些 做 過

較 短 期 閉 關 的 西 方 人 表 示，經 過 一 段 時 間 的 安 靜 與 隔 離，重 新 進 入 世

界 是 一 種 嚇 人 的 經 驗 ，感 官 與 內 心 受 到 的 侵 襲 ， 使 他 們 覺 得 頭 暈 。 他

們 需 要 幾 個 禮 拜 的 時 間 復 原，重 新 融 入 社 會。丹 津．葩 默 與 社 會 人 群

隔 絕 的 時 間 更 長 久，她 承 認 自 己 已 經 蛻 除 了 一 層 又 一 層 的 外 物。她 的

靈 敏 度 必 被 磨 練 進 入 前 所 未 有 的 微 細 層 面 。 她 承 認 ：「 剛 開 始 時 ， 我

覺 得 與 人 談 話 很 費 精 神，當 時 並 不 感 到 累，事 後 卻 非 常 疲 倦。但 是 ，

經過一段時間，一切都好了。」

很 奇 妙 的 是，洞 穴 生 活 並 沒 有 使 丹 津．葩 默 與 人 相 處 變 得 困 難 ，

也 不 如 一 般 人 想 像 的 不 願 與 世 界 產 生 關 係。洞 穴 生 活 帶 來 的 效 果 似 乎

與 人 所 以 為 的 正 是 相 反。丹 津 ． 葩 默 再 度 接 觸 世 界 並 未 受 到 傷 害 ， 她

看 來 特 別 的 友 善、健 談，對 於 人 類 的 需 要 與 苦 難 也 極 度 的 敏 感。這 也

是她在洞穴冥思獲得成績的重要跡象之一。

利 亞 評 述：
「 丹 津．葩 默 具 有 廣 大 的 慈 悲 心，一 種 平 靜 的 慈 悲 心 。

她 真 正 的 沒 有 批 判 心 ，她 傾 聽 每 個 人 說 話 ， 並 給 予 勸 告 ， 不 論 對 方 是

罪 人 或 是 聖 人。她 是 中 立 的 。 她 不 在 乎 對 方 剛 冒 犯 了 她 ， 還 是 對 她 很

友 善。我 在 其 他 一 些 心 靈 高 度 發 展 者 的 身 上 也 看 見 這 種 現 象。人 們 有

問 題 前 來 尋 找 丹 津．葩 默，她 永 遠 樂 意 幫 助。因 此，人 們 都 尋 求 她 的

陪伴。當你與這種人在一起，有一種淨化的影響力。」

丹 津．葩 默 的 態 度 是，不 論 她 身 處 什 麼 地 方，她 都 是 全 心 全 意 的。

她 說 ：「 我 的 本 性 有 兩 面 。 獨 處 是 我 的 一 種 基 本 需 要 ， 我 愛 孤 獨 。 另

一 面，我 是 善 交 際 與 友 好 的。 我 不 知 自 己 待 人 是 否 特 別 的 溫 暖 ， 但 是

不 論 我 與 誰 在 一 起，當 時 我 都 覺 得 他 們 是 世 界 上 最 重 要 的 人。我 的 內

心 永 遠 有 一 種 希 望 他 們 安 好 的 感 覺。因 此，雖 然 我 喜 愛 獨 處，當 我 與

人在一起，也很好。」

如 今，丹 津．葩 默 再 度 回 到 世 界 的 主 流 生 活，她 可 以 看 清 自 己 是

否有所改變。她是否得到蛻變？畢竟，這是靈修生活唯一重要的考

驗，如 果 缺 少 了 基 本 的 轉 變，不 曾 改 變 昔 日 慣 性 的 觀 察 與 生 活，那 麼，

多 少 次 閉 關 都 是 沒 有 用 的。當 她 在 高 山 過 著 美 妙 的 獨 居 生 活，她 或 許

完全吸收了永恆的真相，但是，這種經驗是否禁得起每日生活的挑

戰？

丹 津 ． 葩 默 說 ：「 我 獲 得 一 種 內 心 的 自 由 ， 這 是 在 我 閉 關 以 前 所

沒 有 的。那 是 一 種 內 在 的 平 安 與 清 晰。我 想 這 種 自 由 出 於 一 種 自 足 ，

不 論 發 生 什 麼 事 情， 你 都 不 會 投 靠 任 何 外 在 的 事 物 或 人 物 。 」她 繼 續
說 ：「 同 時 ， 當 我 在 開 關 中 ， 所 有 事 情 都 變 得 如 夢 一 般 ， 正 如 佛 陀 所

形 容 的。人 可 以 看 見 身 邊 環 繞 的 所 有 事 情 的 虛 幻 本 質，因 為 人 並 未 置

身 其 中 。 」她 運 用 了「 人 」這 個 代 名 詞 ， 轉 移 對 她 可 能 獲 得 了 證 悟 的

注 意 力 。「 當 你 出 了 關 ， 發 現 人 們 對 生 活 那 麼 執 著 ， 我 們 對 自 己 創 造

出 來 的 世 界 完 全 的 認 同，徹 底 的 相 信 它。這 就 是 我 們 受 苦 的 原 因。因

為，我 們 失 去 了 空 間。如 今，我 注 意 到 自 己 對 於 所 有 發 生 的 事 情，不

論 它 們 屬 於 外 在 還 是 內 在 的 事 物，我 的 內 心 裡 都 有 一 種 距 離。有 時 ，

那 種 感 覺 就 像 在 一 棟 所 有 門 窗 都 大 開 的 空 屋 裡，風 不 受 任 何 阻 礙 的 直

接 吹 入。這 種 感 覺 並 不 是 永 遠 如 此。有 時 人 又 被 牽 絆，但 是，如 今 人

知道自己又被牽絆住了。」

這 種 像「 一 棟 空 屋 」的 感 覺 ， 雖 然 看 似 是 冥 思 者 所 喜 愛 的 ， 對 於

平 常 人 而 言，熱 情 與 感 情 牽 絆 帶 來 了 生 命 的 色 彩 與 活 力，他 們 在 這 種

觀 念 中 長 大 ， 而「 一 棟 空 屋 」的 感 覺 ， 或 許 是 缺 乏 生 氣 與 遙 遠 的 。 一

棟「 空 屋 」， 與 一 個 人 的「 外 殼 」， 意 義 是 否 相 同 ？ 是 否 同 樣 的 冰 冷 與

無感覺？情緒斷絕與不執著究竟有什麼不同？倫敦一所醫院以兒童

做 過 一 個 研 究 ， 他 們 被 遺 忘 了 好 幾 個 禮 拜，沒 有 人 來 探 訪 他 們，當 他

們 不 再 哭 泣 ， 管 理 人 員 認 為 他 們 表 現「 良 好 」時 ， 一 種 傷 害 已 經 形 成

了。這 項 調 查 追 蹤 發 現 這 些 兒 童 產 生 了 嚴 重 精 神 病 的 可 能 性。當 他 們

進 入 停 上 哭 泣 的 階 段 ， 一 些 重 要 的 感 覺 部 分 已 經「 死 亡 」了 。 不 執 著

是否是一種隔絕狀態呢？

丹 津 ． 葩 默 對 這 種 暗 示 當 然 予 以 反 駁 ， 她 強 調 說 ：「 這 不 是 一 種

冰冷的空，它是溫暖的空間。它代表人不再被瞬息生滅的情緒所牽

絆。你 看 清 人 們 遭 受 巨 大 的 痛 苦，只 因 他 們 認 為 缺 少 了 強 烈 的 情 緒 ，

就不是有血有肉的人。」
 她 繼 續 熱 切 的 說 ：「 人 為 何 要 閉 關 ？ 人 進 入 閉 關 ， 目 的 是 認 識 自

己 的 真 面 目 ，並 且 瞭 解 事 情 的 真 相。當 人 開 始 瞭 解 自 己， 人 可 以 真 正

瞭 解 他 人，因 為 所 有 人 類 都 是 彼 此 相 連 的。當 人 仍 然 陷 於 自 己 情 感 牽

絆 的 混 亂 中 ，他 很 難 瞭 解 別 人 ，因 為， 我 們 永 遠 依 照 自 己 需 求 的 標 準

來 解 讀 他 人 。因 此， 當 你 遇 見 閉 關 多 次 的 隱 士， 譬 如 經 過 了 二 十 五 年

的 閉 關，他 們 並 不 使 人 感 覺 冰 冷 又 遙 遠 。相 反 的 ，他 們 是 非 常 可 愛 的

人。他 們 對 你 的 愛 是 完 全 沒 有 批 判 性 的，因 為 這 份 愛 並 不 是 根 據 著 你

的 身 分 或 是 地 位，與 你 如 何 對 待 他 們 也 毫 不 相 關。這 是 一 種 完 全 公 平

無 私 的 愛。它 就 是 愛。它 如 同 陽 光，照 射 在 每 個 人 的 身 上。不 論 你 做

了 什 麼，他 們 依 舊 愛 你，因 為 他 們 瞭 解 你 的 處 境，在 這 份 瞭 解 中，自

然 而 然 的 產 生 了 愛 與 慈 悲。 這 不 是 一 種 感 情 用 事 ， 不 是 一 種 情 緒 。 感

情 用 事 的 愛 是 非 常 不 穩 定 的，因 為 它 根 據 的 是 一 種 回 饋，以 及 這 種 感

覺使你如何的愉快。它完全不是真愛。」

丹 津．葩 默 的 劇 烈 變 化 不 只 在 於 心 理，更 在 於 實 際 的 生 活。警 察

局 長 的 勒 令 對 她 產 生 了 戲 劇 性 的 影 響，不 僅 只 是 閉 關 的 結 束，更 是 整

個 時 代 的 結 束。如 今，最 沒 有 被 預 料 的 事 情 產 生 了。丹 津，葩 默 一 輩

子 都 迷 戀 著 東 方，尤 其 是 藏 傳 佛 教，此 刻，她 開 始 感 受 到 自 己 文 化 的

牽 引。她 在 印 度 居 住 了 二 十 四 年，這 是 第 一 次，西 方 世 界 向 她 招 手 了。

她 解 說 ：「 我 覺 得 自 己 在 印 度 的 時 間 已 經 到 了 終 點 ， 我 需 要 回 到

西 方，重 新 發 現 自 己 的 根。畢 竟，我 不 是 一 個 西 藏 人。當 我 在 哈 克 尼

圖 書 館 做 事，我 曾 經 有 一 位 男 友，他 研 究 古 典 音 樂、建 築、藝 術、古

老 教 堂 等。 他 喜 愛 談 論 這 些 事 ，並 參 加 音 樂 會 與 參 觀 畫 廊 。我 感 到 非

常 有 與 趣。後 來，我 十 八 歲 當 了 比 丘 尼，將 這 些 全 部 放 棄 了。我 的 整

個 注 意 力 轉 移 了。我 在 印 度 二 十 四 年，除 了 佛 書 之 外，什 麼 也 不 讀 。

然 而，我 覺 得 自 己 的 生 活 中 有 一 種 巨 大 的 空 洞，我 還 沒 有 完 成 自 己 應

該做的事情。」

丹 津．葩 默 不 知 自 己 將 何 去 何 從，於 是，她 採 取 一 向 的 態 度，保

持 安 靜 ， 等 待 那 個「 聲 音 」對 她 說 話 。 同 時 ， 她 散 落 世 界 各 地 的 朋 友

們，開 始 寫 信 邀 請 她 前 去 他 們 的 國 家。她 考 慮 美 國、澳 州、英 國，但

都 不 覺 得 很 對。然 後，有 一 位 她 在 印 度 認 識 的 美 國 朋 友 羅 姆，他 寫 信

告 知 找 到 一 個 理 想 的 地 方 ， 義 大 利 的 亞 西 濟 （ Assisi）。 他 問 她 何 不

前 往 亞 西 濟，與 他 及 他 的 妻 子 相 聚。丹 津．葩 默 從 不 曾 到 過 亞 西 濟 ，

但 是，一 旦 她 讀 到 這 個 名 字， 那 個 聲 音 就 大 聲 清 晰 的 響 起 了 。 她 摩 擦

一 下 手 指 說 ：「 就 是 它 ！ 」

丹 津，葩 默 不 感 傷 也 不 悲 哀 的 準 備 離 開 她 充 滿 福 祐 的 洞 穴。她 生

命 中 大 部 分 的 時 間，從 三 十 三 歲 到 四 十 五 歲 的 盛 年 時 期，就 在 這 個 地

方 消 磨 掉 了 。 但 是 ， 她 並 不 覺 得 有 什 麼 大 不 了 。 她 說 ：「 我 感 受 最 深

的是，這些時光都到哪兒去了？時間似乎濃縮了。尤其是最後的三

年，好像飛一樣的過去。那種感覺，最多只有四個月。」

她從容的收拾簡單的行李，向拉乎里的朋友們道別，前往義大

利，這 是 文 藝 復 與 的 誕 生 地，孕 育 西 方 文 明 得 到 最 偉 大 成 長 的 搖 籃 。

她 的 人 生 道 路 走 了 完 整 的 一 圈，降 生 世 界、離 開 世 界，現 在 又 回 來 了。

她 抵 達 美 麗 的 中 世 紀 城 鎮 亞 西 濟，亞 西 濟 位 於 義 大 利 中 部 安 布 利 亞 區

薩 巴 西 歐 山 （ Mount Subasio in Umbria） 的 山 腰 ， 她 到 達 時 天 色 漆

黑，但 是 她 立 刻 知 道 自 己 做 了 正 確 的 抉 擇。或 許，山 頂 上 風 景 如 畫 、

小 群 聚 落 的 屋 宇 使 她 想 起 了 拉 乎 爾 市，或 許，聖 方 濟 遺 留 下 來 的 神 聖
氣 息 仍 然 飄 揚 在 空 氣 中，甚 至 可 能 是 附 近 有 一 些 印 度 教 徒 隱 居 聚 會 的

場 所，不 論 是 什 麼 原 因，當 丹 津．葩 默 到 達 亞 西 濟，她 彷 彿 回 家 一 樣 。

她 說 ：「 我 與 亞 西 濟 的 淵 源 很 深 遠 ， 直 到 今 天 ， 包 括 我 的 洞 穴 在

內 ，它 是 我 唯 一 想 念 的 地 方。 亞 西 濟 有 一 種 難 以 言 語 形 容 的 氣 氛， 人

們 很 容 易 就 能 感 受 到 它。每 年，都 有 數 以 百 萬 計 的 遊 客 聚 集 在 此 地 。

這 不 是 一 個 平 凡 的 地 方，它 是 世 界 和 平 的 中 心 地，各 種 信 仰 之 間 的 會

議 都 在 這 裡 舉 辦。許 多 人 描 述 在 這 裡 的 心 路 歷 程，有 著 一 些 很 強 烈 的

轉化經驗。」

丹 津．葩 默 搬 進 羅 姆 朋 友 家 的 樓 下，愉 快 地 開 始 重 新 發 現 她 的 西

方 根 源。她 經 常 夜 裡 獨 自 漫 遊 小 鎮 裡 迷 人 狹 窄 的 街 道，覺 得 十 分 的 安

全。她 探 訪 著 名 的 聖 方 濟 墓 地，兩 座 古 羅 馬 長 方 形 皇 宮 建 築 其 上，精

緻 美 好 的 壁 畫，尤 其 是 出 自 文 藝 復 與 初 期 畫 家 喬 托（ Giotto）的 作 品 ，

令 她 讚 嘆 不 已。她 攀 登 高 山 ， 驚 奇 的 發 現 了 另 一 個 洞 穴 ， 這 是 聖 方 濟

曾 經 居 住 的 地 方，他 熱 誠 的 向 神 禱 告 ， 讓 他 瞭 解 耶 穌 所 受 的 痛 苦 ， 不

但 他 的 手 與 腳 都 出 現 了 標 記，甚 至 顯 現 出 真 實 的 釘 痕。丹 津．葩 默 在

亞 西 濟 居 住 的 五 年 之 中，她 培 養 出 對 聖 方 濟 真 切 的 奉 獻，當 洞 穴 附 近

沒有遊客時，她在其中冥思許多小時。

她 說 ：「 這 個 洞 穴 與 我 的 洞 穴 比 較 起 來 ， 顯 得 非 常 的 特 殊 。 因 為

洞 穴 上 面 有 一 座 教 堂。但 是，這 真 是 太 好 了 !洞 穴 外 的 樹 上 還 有 鴿 子 ，

牠 們 是 聖 方 濟 當 年 向 販 鴿 者 買 來 繁 衍 的 後 代。我 愛 聖 方 濟 與 動 物 的 故

事。你 可 知 他 有 一 隻 蟬，他 還 與 蟬 對 唱 呢。他 是 一 位 非 常 生 動 活 潑 的

聖人。」
 丹 津．葩 默 曾 經 說 過，在 她 的 多 生 多 世 之 中，曾 經 做 過 基 督 教 的

僧 侶 ， 她 透 露 說 ：「 當 我 在 修 道 院 中 ， 感 受 非 常 的 強 烈 ， 簡 直 是 似 曾

經 歷 過 的 感 覺。閉 關 式 的 修 道 團 體，總 使 我 感 覺 親 切。我 想，大 概 是

基督教傳統失去成長的空間時，我決定前往東方。這種想法是合理

的。」

她 曾 經 度 過 漫 長 嚴 格 的 清 修 生 活，如 今 ， 她 開 始 放 鬆，接 受 幾 項

享 受。她 學 習 吃 麵 食，培 養 出 對 卡 布 其 諾 咖 啡 與 義 大 利 鮮 奶 油 蛋 糕 的

嗜 好。但 是，她 表 示 自 己 最 喜 愛 的 食 物 還 是 米 飯、蔬 菜 與 木 豆。她 觀

賞 錄 影 帶，特 別 是 一 九 四 ○ 年 代 的 黑 白 片。她 甚 至 沉 浸 在 朋 友 的 龐 大

圖 書 館 與 音 樂 選 集 之 中，她 好 像 一 塊 乾 海 綿，盡 量 吸 收 自 己 的 歐 洲 傳

統 。 她 說 ：「 我 所 有 西 方 的 部 分 好 像 都 破 裂 了 ， 它 需 要 得 到 治 療 ， 重

新恢復完整。」

她 准 許 自 己 開 始 閱 讀 小 說，轉 向 法 國 的 作 家 與 帶 有 宗 教 情 節 的 故

事，譬 如 安 柏 特．艾 可（ Umberto Eco）的《 玫 瑰 的 名 字 》

（ The Name

of the Rose）。 她 閱 讀 所 有 能 夠 找 到 的 中 古 時 代 歷 史 故 事 ， 她 以 研 究

佛 法 同 樣 徹 底 的 態 度，致 力 於 這 項 新 的 學 習。她 對 聖 方 濟 生 存 的 十 二

與 十 三 世 紀 ， 特 別 的 感 到 與 趣 。 她 解 說 ：「 當 時 ， 人 們 對 知 識 有 高 度

的 熱 情 ，經 常 有 學 術 性 的 辯 論 ， 許 多 知 識 來 自 阿 拉 伯 人 與 猶 太 人 ， 並

且 逐 漸 發 現 希 臘 文 明 。同 時， 托 缽 的 僧 侶 制 度 開 始 產 生， 杜 會 上 有 許

多偉大的聖人與藝術家。」

同 時，她 埋 首 於 基 督 教 聖 人 與 哲 學 家 的 自 傳 與 作 品 中，譬 如 阿 微

拉 的 聖 德 瑞 莎 （ St Teresa Of Avila）、 十 字 架 聖 約 翰 （ St John Of the

、湯 姆 斯．阿 奎 納（ Thomas Aquinas）

Cross） 、沙 漠 之 父（ The Desert
Father）、 湯 姆 斯 ． 默 頓 （ Thomas Merton）、 斐 羅 卡 利 亞 （ The

、東 正 教 經 典，以 及 其 他 許 多 的 著 作。當 她 閱 讀 這 些 作 品 ，
Philokalia）

她 加 深 了 對 自 己 昔 日 所 放 棄 宗 教 的 體 會，同 時，對 自 己 西 方 的 身 分 不

由自主地產生了一種新的認識與驕傲。

她 說 ：「 大 部 分 西 藏 人 視 我 們 如 野 蠻 民 族 ， 他 們 認 為 我 們 擅 長 發

明 汽 車，但 是 沒 有 內 在 的 品 質。因 此，我 們 缺 乏 真 正 的 文 明。從 某 種

層 面 看 來， 這 種 想 法 是 非 常 剝 削 的 。 正 如 基 督 教 傳 教 士 前 往 國 外 ， 貶

低 他 們 遭 遇 的 其 他 文 明 ， 認 為 他 們 的 文 化 才 是 唯 一 真 實 的 東 西 。 」她

繼 續 說 :「 我 開 始 發 現 這 種 想 法 是 不 對 的 ， 我 們 不 只 是 麥 當 勞 與 可 口

可 樂 ，我 們 擁 有 不 同 凡 響 的 哲 學 、 藝 術 與 精 神 傳 承。西 方 思 想 非 常 的

繁 複，我 從 宗 教 來 觀 察，發 現 它 一 無 所 缺。佛 教 對 修 道 的 分 析，對 於

一 個 像 我 這 樣 的 人 而 言，依 舊 是 最 清 楚 與 完 整 的。但 是，當 我 發 現 不

同 的 宗 教 提 出 了 相 同 的 洞 見，雖 然 它 用 的 是 不 同 的 方 式，我 還 是 覺 得

非 常 好。瞭 解 這 件 事 是 非 常 重 要 的。」然 後，她 帶 著 譏 諷 加 上 這 段 話 ：

「很有趣的是，當佛教初傳到西藏，印度人也認為西藏人是野蠻民

族。他 們 不 願 意 將 寶 貴 的 佛 法 交 給 西 藏 人，因 為 他 們 怕 西 藏 人 把 佛 法

搞得一團糟。」

最 重 要 的 是，丹 津．葩 默 從 音 樂 中 發 現 了 樂 趣，音 樂 餵 養 了 她 個

人 長 久 以 來 忽 略 的 部 分 。 她 沉 醉 在 古 典 音 樂 家 的 樂 曲 中， 巴 哈、韓 德

爾 、 海 頓 ， 以 及 她 最 喜 愛 的 莫 札 特 。 她 坦 白 說 :「 發 現 莫 札 特 是 一 件

極 其 美 好 的 事 情，我 完 全 地 愛 上 了 他。 從 某 種 層 面 看 來， 這 是 十 分 深

奧 的 一 件 事，它 非 常 的 滋 潤 我。我 想，我 的 心 田 裡 某 個 地 方，已 經 變

得非常乾涸。」
 丹 津．葩 默 或 許 有 知，或 許 無 知，她 正 在 平 衡 東 方 與 西 方、苦 行

與 色 欲、孤 絕 與 群 性，這 使 她 的 性 情 變 得 比 較 圓 滿。如 此，她 追 隨 的

正 是 新 近 找 到 的 良 師 益 友：十 三 世 紀 德 國 偉 大 神 祕 主 義 者 麥 斯 特．艾

克 哈 （ Meister Eckhart)的 忠 告 ， 他 在 文 章 中 說 ：「 當 一 位 冥 思 者 正 處

於 冥 思 階 段，他 連 做 事 的 念 頭 都 應 該 避 免。但 是，當 他 離 開 冥 思 階 段，

他 應 該 讓 自 己 忙 碌 起 來。因 為，沒 有 人 能 夠 永 遠 冥 思 下 去，也 不 應 該

如此。活躍的生活使冥思生活得到一個喘息的機會。」

此 時，丹 津．葩 默 的 人 生 中 的 另 一 面 也 開 始 展 開，對 未 來 有 更 深

遠 的 影 響。 不 久，基 督 徒 風 聞 她 住 在 亞 西 濟 ， 他 們 對 於 這 位 長 久 獨 自

閉 關 的 女 士 感 到 非 常 有 與 趣，希 望 親 眼 聽 聞 並 見 到 她。她 的 努 力 超 越

了 他 們 的 教 派 嘗 試 過 的 任 何 事。她 得 到 邀 請 參 加 研 習 會 演 講，一 度 並

獲 得 來 自 梵 蒂 岡 議 會 浮 凸 文 字 的 邀 請 函，請 她 到 台 灣 參 加 教 派 間 的 會

議 並 發 表 演 講。她 並 得 到 研 習 班 與 女 修 道 院 的 邀 請，為 他 們 舉 辦 專 題

討 論 會，她 將 自 己 曾 經 做 過 的 事 情，清 楚 教 導 這 些 閉 關 式 的 教 派。丹

津．葩 默 愉 快 的 接 受 了 這 些 邀 請，她 已 經 很 容 易 接 受 不 同 教 派 間 的 對

談，並 且 很 快 就 知 道 如 何 運 用 自 己 的 知 識 與 基 督 教 的 冥 思 方 式 得 到 交

流。但是，這事進行得並不如所想。

她 說 ：「 有 一 次 ， 在 一 個 天 主 教 寺 院 ， 他 們 告 訴 我 彌 撒 將 於 早 晨

五點開始，於是，我準備參加。然而，當我到達教堂，只 有一、二 個

人 在 那 裡。我 間 大 家 都 到 那 裡 去 了，原 來 他 們 都 在 一 個 特 別 為 我 的 冥

思課程準備的小房間裡。當我走進去，發現所有鞋子都整齊排在門

外，所有寺院的人都盤腿坐在地上。他們設置了一個放著佛像的聖

壇 ， 還 有 鮮 花 與 水 ， 他 們 問 我 這 樣 擺 置 是 否 可 以 ， 我 告 訴 他 們 ：「 非

常可愛，謝謝你們。」
 她 說 ：「 他 們 只 有 興 趣 學 習 佛 教 ， 他 們 曾 經 學 過 ， 也 見 過 達 賴 喇

嘛，很 希 望 多 瞭 解 一 些。我 想 鼓 勵 他 們 做 基 督 徒 的 冥 思，但 是 他 們 一

點 經 驗 都 沒 有。他 們 告 訴 我，天 主 教 派 教 導 內 心 生 活 的 大 師 非 常 少 ，

因 此，年 輕 人 都 離 開 了。年 輕 人 尋 找 獲 得 內 心 平 安 的 方 法 與 靈 修 的 道

路，使 生 命 富 有 意 義。修 女 與 僧 侶 認 為 如 果 他 們 能 夠 找 回 自 己，他 們

將引導年輕人，給予他們所追尋的東西。

「 他 們 需 要 修 道 的 方 法，因 為 他 們 失 去 了 自 己 的 方 法。他 們 尋 求

指 導，他 們 應 該 做 什 麼，不 應 該 做 什 麼 。他 們 描 述 冥 思 過 程 中 可 能 發

生 的 問 題， 應 該 如 何 面 對 這 些 問 題。西 藏 方 式 非 常 的 理 想 ，因 為 它 不

需 要 任 何 特 殊 的 信 仰 結 構。每 個 人 都 能 利 用 它，包 括 心 理 學 家。於 是，

我 告 訴 他 們 應 該 如 何，他 們 坐 在 那 裡 點 頭。事 後，一 位 年 長 的 卡 美 利

教 派 （ Carmelite） 修 女 對 我 說 ：「 如 果 早 幾 年 有 人 教 導 我 如 何 冥 思 就

好了，它好簡單。」

丹 津，葩 默 與 修 女 們 在 一 起 也 是 非 常 的 歡 喜。她 們 交 換 穿 道 袍 的

方 法。丹 津．葩 默 把 自 己 的 生 活 說 給 修 女 們 聽，修 女 們 也 解 說 她 們 的

生 活 。雖 然 她 們 有 不 相 同 的 地 方 ， 對 於 相 同 習 慣 的 部 分， 彼 此 都 感 到

喜 悅。她 也 從 修 女 學 到 一 些 修 行 的 不 同 方 式，對 她 後 來 幾 年 也 非 常 有

幫 助。基 督 教 兄 弟 會 對 丹 津． 葩 默 同 樣 非 常 的 感 謝 ， 他 們 邀 請 她 隨 時

到他們的寺院做長期閉關，她溫和的謝謝他們並拒絕了。

一 天 天 過 去，人 們 開 始 聽 聞 她 的 名 聲，她 的 影 響 力 也 傳 播 出 來 。

她 被 邀 請 前 往 羅 馬、義 大 利 北 方、安 布 利 亞（ Umbria）

、狄 仿（ Devon）
、

波 蘭 等 地 演 講。她 在 波 蘭 參 訪 了 奧 施 威 茲（ Auschwitz），親 眼 看 見 這
個 發 生 過 許 多 人 類 苦 痛 的 地 方 。 她 說 ：「 其 中 最 使 我 感 觸 的 是 看 見 那

些被送往瓦斯室的人們的照片，許多人睜著明亮的眼睛，模樣很美

麗。有些人甚至面帶微笑。這使我感覺非常的難受。」

雖 然 西 方 文 化 使 她 覺 得 受 用 良 多，但 是，她 絲 毫 沒 有 放 棄 佛 教 ，

也 沒 有 忘 記 冥 思。她 每 天 持 續 修 練，並 做 過 幾 次 短 期 閉 關 。她 想 都 還

沒 想 到 的 就 捲 進 一 項 與 建 修 女 院 的 計 劃，這 座 修 女 院 是 為 西 方 佛 教 比

丘 尼 所 設 立 ， 地 點 靠 近 比 薩 的 珀 麥 亞（ Pomaia）。 她 參 加 一 個 夏 季 課

程 時 遇 見 這 些 比 丘 尼，她 從 這 些 比 丘 尼 身 上，回 想 起 自 己 初 出 家 時 的

悲 慘 經 驗 ， 因 此 十 分 同 情 她 們 的 處 境 。 她 說 ：「 這 些 比 丘 尼 沒 有 自 己

的 居 住 地 方，沒 有 人 照 顧 她 們。僧 侶 有 自 己 的 僧 院，他 們 沒 什 麼 問 題，

但 是，比 丘 尼 卻 從 一 個 中 心 遷 移 到 另 一 個 中 心。這 對 她 們 的 靈 性 發 展

一點好處也沒有。」

稍 後，她 得 到 一 個 機 會，隨 同 羅 姆 參 加 前 往 西 藏 岡 底 斯 山（ Mount

Kailash） 朝 聖 的 團 體 ， 她 緊 緊 把 握 住 這 個 機 會 。 她 從 未 去 過 西 藏 ;這

個 帶 給 她 目 前 生 活 最 強 烈 動 力 的 搖 籃 地。岡 底 斯 山 被 視 為 最 神 聖 的 朝

聖 地，它 坐 落 於 西 藏 西 邊 的 遙 遠 地 區，是 地 球 上 最 孤 絕 的 地 區 之 一 。

佛 教 徒 與 印 度 教 徒 都 尊 崇 岡 底 斯 山 是 藏 密 世 界 的 最 中 心 地 點。岡 底 斯

山 頂 峰 高 達 二 萬 一 千 呎，空 氣 稀 薄，那 兒 居 住 的 神 祇 都 得 到 度 母 的 看

顧 。 丹 津 ． 葩 默 初 次 從 歌 文 達 （ Govinds） 喇 嘛 啟 發 人 心 的 著 作 《 白

雲 飄 處 》（ The Way of the White Clouds） 中 得 知 這 座 神 秘 的 山 脈 ，

她 就 想 去 岡 底 斯 山，但 是，她 從 沒 認 真 想 過 自 己 今 生 就 可 以 達 到 這 個

目的。

她 說 ：「 我 終 於 到 了 西 藏 ， 這 真 是 不 可 思 議 的 事 情 。 我 這 一 生 中
花 費 了 多 少 時 間，思 考 與 閱 讀 與 西 藏 有 關 的 東 西。西 藏 的 環 境 完 全 符

合 我 的 期 望 ，但 是， 當 我 看 見 它 被 中 國 共 產 黨 破 壞 的 部 分 ，我 同 時 覺

得很忿怒。有些大寺院已成為廢墟，這真令人感到非常的悲哀。」

朝 聖 團 僱 用 了 四 隻 犛 牛 背 負 他 們 的 帳 篷 與 炊 具，他 們 則 採 取 比 較

時 髦 的 方 式，搭 乘 小 卡 車。這 趟 旅 程 費 時 十 天，因 為 沒 有 道 路 可 循 ，

沿 途 又 非 常 艱 難。當 丹 津．葩 默 終 於 到 達 了，她 覺 得 很 值 得。她 說 ：

「 岡 底 斯 山 非 常 美 妙。我 們 必 須 在 暴 風 雪 中 經 過 一 萬 八 千 呎 的 多 瑪 通

道，才 能 到 達 目 的 地。我 與 羅 姆 都 精 疲 力 盡，迷 失 了 方 向。這 時，出

現 了 一 隻 大 黑 狗，我 們 餵 牠 一 些 濕 餅 乾 ，牠 帶 領 我 們 下 山 。我 們 高 與

得 不 得 了。這 是 非 常 特 殊 的 事 情，充 滿 了 很 大 的 祝 福。我 們 花 了 兩 天

半 的 時 間，環 繞 岡 底 斯 山 一 圈，在 這 個 神 聖 的 地 方 做 大 禮 拜。有 些 西

藏 人 在 一 天 之 內 就 做 完 大 禮 拜，他 們 早 上 三 點 起 床，晚 上 十 點 鐘 就 禮

拜 完 畢 了。有 些 人 一 個 月 做 二 十 到 三 十 回 的 大 禮 拜。有 些 人 做 滿 念 珠

一 百 零 八 顆 數 目 的 大 禮 拜。有 些 人 花 費 大 約 兩 個 禮 拜 的 時 間，一 路 上

不停的做大禮拜。山石的道路非常的冷硬，這不是容易的事情。」

她 繼 續 說 ：「 鄰 近 的 瑪 納 薩 洛 發 湖 （ Lake Manasarovar） 也 非 常

的 特 別，我 在 那 裡 慶 祝 五 十 歲 生 日。羅 姆 堅 持 在 湖 中 沐 浴 ，於 是 我 也

進 入 湖 中。我 差 點 死 掉。湖 水 是 結 凍 的，外 面 還 吹 著 冰 寒 的 風。你 同

時必須把湖水喝下去，否則不算數！」

她 遇 見 了 遊 牧 民 族，這 些 溫 和 的 人 群 仍 然 依 照 幾 千 年 來 的 方 式 生

存。她 聽 見 他 們 表 達 了 對 達 賴 喇 嘛 的 渴 望，看 見 他 們 的 貧 窮，但 是 ，

她 覺 得 他 們 比 西 藏 人 民 過 得 還 好 些，西 藏 人 民 每 天 都 遭 受 到 中 國 共 產

黨 霸 政 的 羞 辱 。 她 說 ：「 西 藏 人 民 受 到 這 麼 多 的 苦 難 ， 我 對 他 們 不 屈
服 的 精 神 感 到 十 分 驚 奇，同 時，他 們 在 這 種 惡 劣 的 環 境 中 還 保 持 著 愉

悅的態度。」

她 說 ：「 來 到 此 地 是 受 祝 福 的 事 情 ， 它 是 我 的 巔 峰 經 驗 之 一 ， 雖

然，我 得 了 高 山 症，頭 痛 欲 裂。但 是，我 有 一 種 成 就 感，這 是 我 長 久

以來的夢想。」

然 而，她 已 經 不 再 有 渴 望。雖 然 她 與 西 藏 及 藏 傳 佛 教 的 聯 繫 可 能

是 最 強 烈 的，但 是，她 現 在 是 一 位 西 方 人 士，同 時，她 還 發 現 了 西 方

的 音 樂。當 她 身 處 西 藏 西 域 的 殘 石 之 間，崇 高 神 秘 的 岡 底 斯 山 的 陰 影

庇 覆 著 她 ， 她 聽 著 莫 札 特 的 音 樂 。 她 熱 切 的 說 :「 不 。 論 你 前 往 任 何

地 方，都 可 以 攜 帶 著 莫 札 特。它 對 我 而 言，是 完 美 的 音 樂。它 不 可 思

議的動人，帶給我極大的喜悅！我的沙漠島嶼唱片幾乎全部是莫札

特。如果你能想像天堂音樂，那裡一定有莫札特的樂曲。」

她 同 時 渴 望 著 一 些 合 理 的 食 物 。 她 說 ：「 我 對 油 膩 的 麵 條 已 經 反

胃得不得了。我渴望吃米飯與木豆。」她的家鄉已經不再是西藏。

丹 津．葩 默 真 切 的 相 信 亞 西 濟 是 她 度 餘 生 的 基 地。她 心 存 此 念 ，

用 他 人 奉 獻 給 她 的 金 錢，在 朋 友 家 的 土 地 上，開 始 建 造 一 棟 兩 個 房 間

的 小 木 屋。她 希 望 繼 續 閉 關，她 當 然 沒 有 忘 記 對 完 美 的 追 尋。她 的 建

屋 計 劃 已 經 開 始 進 行 ，忽 然 間 ， 建 屋 的 准 許 被 撤 銷 了（ 這 種 突 如 其 來

的 作 法， 正 合 義 大 利 的 風 格。 ）丹 津． 葩 默 的 生 命， 再 度 被 命 運， 還

是 「 因 果 」（ 業 力 ） 所 插 手 左 右 。 或 許 ， 她 已 經 準 備 好 要 定 居 下 來 ，

但 是 ， 佛 陀 戒 命 出 家 弟 子 最 理 想 的 境 況 是 「 出 家 而 無 家 可 歸 」， 這 種

歲 月 對 她 來 說，似 乎 還 有 很 長 的 一 段 路。她 有 許 多 的 工 作 必 須 完 成 。
１３ 遠見

一 九 九 三 年 三 月，丹 津，葩 默 以 一 名 資 深 比 丘 尼 與 新 銳 老 師 的 身

分，被邀請來到北印度的達蘭沙拉市。這個位於希馬查．帕地西

（ Himachal Pradesh）的 前 英 國 山 區 駐 紮 地，現 在 是 達 賴 喇 嘛 與 他 的

流 亡 政 府 的 基 地。丹 津．葩 默 來 到 此 地 參 加 第 一 次 的 西 方 佛 教 會 議 ，

目 的 是 討 論 佛 法 傳 到 西 方 的 問 題。有 二 十 一 位 來 自 歐 洲 與 美 國 的 佛 教

主 要 傳 承 代 表 與 她 一 同 參 加，還 有 來 自 西 藏 不 同 教 派 修 行 高 深 的 喇 嘛

們。討 論 的 內 容 繞 著 老 師 的 角 色、東 西 方 心 靈 的 差 異、倫 理 道 德 準 則

打 轉 ， 忽 然 ，「 女 性 在 佛 教 中 扮 演 的 角 色 」 的 題 目 跳 了 出 來 。

這 項 討 論 由 一 位 引 人 注 目 的 德 國 在 家 女 性 蘇 維 亞 ． 薇 茲 （ Sylvia

Wetzel）主 持。看 得 出 來 她 暗 暗 的 吸 了 一 口 氣，才 邀 請 達 賴 喇 嘛 尊 前

與 眾 多 的 權 威 者 隨 同 她 一 起 觀 想 。「 請 你 想 像 自 己 是 一 位 男 士 ， 來 到

一 個 佛 教 中 心，你 看 見 一 幅 畫 ， 畫 上 是 美 麗 的 度 母 ， 她 的 身 邊 圍 繞 著

十 六 位 女 性 阿 羅 漢，而 你 也 有 機 會 看 到 十 四 世 的 女 達 賴 喇 嘛，她 的 十

四 次 轉 世 ， 全 都 是 選 擇 女 性 的 身 體 。 」 她 繼 續 說 ：「 你 被 修 行 非 常 高

深 的 女 仁 波 切 所 環 繞，她 們 外 貌 美 麗、強 健，又 有 學 問。然 後，你 看

見 比 丘 尼 走 進 來，她 們 充 滿 信 心，直 言 無 諱。接 著，你 看 見 比 丘 跟 在

她們身後進來，他們非常害羞膽怯。你聽說所有的傳承喇嘛都是女

性，佛像也是女身的度母。」

她 提 醒 大 家 ：「 請 記 住 你 是 一 位 男 性 ， 你 接 近 一 位 喇 嘛 ， 覺 得 有

點 不 安 全 與 不 舒 適，你 問：
「 為 何 這 裡 都 是 女 性 的 象 徵，女 性 的 佛 陀 ？ 」

女 喇 嘛 回 答 ：「 別 擔 心 ， 男 性 與 女 性 是 平 等 的 。 嗯 ， 幾 乎 是 平 等 的 。
在 一 些 經 典 申，的 確 有 男 性 是 次 等 的 說 法，但 是，這 難 道 不 是 事 實 嗎 ？

當 所 有 精 神、哲 學 與 政 治 的 領 袖 人 物 都 是 女 性，身 為 男 性 確 實 是 比 較

困難的。」

「 這 位 男 弟 子 是 非 常 真 誠 的，他 走 向 另 一 位 喇 嘛，這 位 喇 嘛 來 自

大 乘 佛 教 ， 他 說 ：「 我 是 一 個 男 人 ， 我 如 何 才 能 夠 與 這 些 女 性 圖 像 認

同 ？ 」 女 喇 嘛 回 答 ：「 你 只 需 要 冥 思 空 性 就 可 以 了 。 在 空 性 中 ， 沒 有

男人，沒有女人，沒有身體，什麼都沒有。一點問題也沒有！」

「 於 是 ， 你 走 向 一 位 藏 傳 佛 教 老 師 ， 你 說 ：「 這 裡 全 都 是 女 人 ，

只 有 我 一 個 男 人，我 不 知 如 何 與 她 們 認 同。」她 回 答 :「 美 麗 的 空 行 ，

你 是 多 麼 的 美 好 啊，你 對 我 們 這 些 修 行 人 是 多 麼 有 用 處 啊，你 幫 助 我

們 提 升 拙 火 的 能 量，你 身 為 男 性 是 多 麼 受 祝 福 的 一 件 事；利 益 女 性 修

行者獲得開悟。」

這 段 話 非 常 的 無 禮，但 是 蘇 維 亞 以 一 種 非 常 可 愛 的 方 式 表 達，每

個 人 （ 包 括 達 賴 喇 嘛 ） 都 笑 了 。 達 賴 喇 嘛 說 ：「 現 在 ， 你 讓 我 看 見 事

情 的 另 一 個 角 度。」事 實 上， 蘇 維 亞 說 出 了 世 紀 以 來 數 以 百 萬 計 的 女

性 的 心 聲。除 了 歡 笑 聲，二 千 五 百 多 年 來 的 精 神 性 別 歧 視 與 對 女 性 的

厭惡，這個隱藏的大水壩開始爆發了。

其他人開始參加發表意見，有一位美國比丘尼圖敦．周仲

（ Thubten Chodron）， 她 是 重 要 的 佛 教 老 師 與 作 者 ， 她 談 到 自 己 在

佛 教 團 體 中 遭 遇 隱 藏 的 偏 見，削 弱 了 她 的 信 心，使 她 的 修 道 受 到 嚴 重

障 礙。她 宣 說：
「 只 要 我 們 的 痛 苦 得 到 承 認，我 們 都 會 覺 得 好 過 多 了。」
 有 一 位 同 情 她 們 的 男 性 禪 師 發 言 ：「 這 是 對 男 性 一 個 很 好 的 挑

戰，看見這個問題並接受它。」

美 國 藏 密 僧 人 圖 敦 ． 潘 迪 發 表 他 的 意 見 ：「 當 我 翻 譯 有 關 受 戒 儀

式 的 經 文 時，我 覺 得 非 常 的 震 驚。經 文 說，即 使 是 最 資 深 的 比 丘 尼 ，

都 必 須 坐 在 最 初 學 的 僧 人 後 面，雖 然 她 受 的 是 具 足 戒，但 是，這 項 受

戒 的 基 礎 （ 指 她 的 身 體 ）， 卻 是 次 等 的 。 我 想 ：「 證 據 就 在 這 裡 。 」 我

曾聽說這種信仰，但是我從未發現證據。我必須在法會中讀這段經

文。說 這 事 使 我 感 到 很 難 為 情，我 對 自 己 代 表 的 組 織 感 到 羞 恥。我 不

能 瞭 解，這 位 資 深 的 比 丘 尼 為 何 不 站 起 來 離 開 ？ 如 果 換 了 是 我，我 會

離開。」

英 國 南 傳 佛 教 僧 人 阿 姜 亞 瑪 索 （ Ven Ajahn Amaso） 也 發 表 意

見：
「 看 見 比 丘 尼 不 能 得 到 與 僧 人 同 等 的 尊 敬，這 是 令 人 很 痛 苦 的 事 ，

彷彿一根箭刺到心裡。」

然 後，輪 到 丹 津．葩 默 說 話，她 天 生 口 才 好，侃 侃 而 談 自 己 的 故

事 。「 當 我 剛 來 到 印 度 ， 與 一 百 位 僧 人 同 住 寺 院 中 。 我 是 唯 一 的 比 丘

尼 。 」 她 停 頓 了 幾 秒 鐘 ， 讓 大 家 瞭 解 以 下 這 句 話 。「 我 想 這 就 是 我 最

後 前 往 洞 穴 獨 居 的 原 因 。 」 每 個 人 都 聽 懂 她 的 意 思 了 。「 那 些 僧 人 都

很 和 善，我 沒 有 遭 遇 性 騷 擾 或 是 那 類 的 麻 煩，但 是，很 不 幸 的，我 是

活 在 一 個 女 人 的 身 體 中。這 些 僧 人 明 白 告 訴 我，他 們 祈 禱 我 下 一 世 能

夠 有 好 運 生 為 男 性，我 就 可 以 參 加 所 有 寺 院 裡 的 活 動 了。目 前，他 們

對我這個次等的女性身軀並不懷抱著什麼惡意，我的過錯並不算太

大。」
 她 把 握 機 會 ，繼 續 開 炮，將 隱 藏 心 中 最 大 的 問 題 說 出 來， 她 揭 露

西 方 僧 團 的 情 況 ， 尤 其 是 她 在 義 大 利 結 識 的 比 丘 尼 們 。「 喇 嘛 為 一 些

人 剃 度 出 家，這 些 人 在 缺 乏 訓 練、準 備、鼓 勵、支 援 與 帶 領 的 情 況 下 ，

就 被 丟 入 世 界，而 人 們 期 望 他 們 遵 守 誓 言、修 練 佛 法，並 且 主 持 佛 教

中 心 。這 是 一 件 非 常 困 難 的 事 情 ， 我 感 到 驚 奇 的 是，這 些 西 方 僧 侶 一

直 維 持 這 種 身 分。當 他 們 脫 下 僧 袍 還 俗 ，我 倒 不 驚 奇。他 們 開 始 時 懷

抱 著 極 大 的 熱 誠、純 潔 的 信 仰、奉 獻 的 精 神。漸 漸 的，他 們 的 動 力 減

退 了。他 們 受 到 挫 折，理 想 幻 滅，卻 沒 有 人 幫 助 他 們。達 賴 喇 嘛 尊 前 ，

這 是 實 情。這 是 非 常 困 難 的 情 況，而 佛 教 歷 史 上 從 未 發 生 過 這 種 事 。

「 過 去，僧 團 組 織 是 堅 固 的，它 得 到 培 育 與 照 顧。但 是 在 西 方 ，

這 種 情 況 並 沒 有 發 生。我 真 正 不 明 白 這 是 為 什 麼。僅 有 的 幾 座 寺 院 ，

大 部 分 是 南 傳 佛 教， 它 們 經 營 得 很 好， 但 是，比 丘 尼 得 到 什 麼 ？ 坦 白

說，幾 乎 什 麼 都 沒 有。但 是，我 抱 著 希 望 結 束 這 段 話，我 為 世 上 稀 有

珍 貴 的 純 淨 出 離 生 命 祈 禱，願 僧 團 這 顆 明 珠 不 被 丟 入 我 們 漠 然 與 輕 視

的泥沼裡。」

丹 津．葩 默 從 心 底 裡，發 出 這 聲 慷 慨 激 昂、令 人 不 能 忽 視 的 呼 喊，

當 她 說 完，會 場 裡 面 一 片 肅 靜 無 聲。現 在，沒 有 一 個 人 發 笑。至 於 丹

津．加 措，這 位 智 慧 如 海、被 藏 民 視 為 慈 悲 觀 音 菩 薩 化 身 的 達 賴 喇 嘛，

他 坐 在 那 裡，臉 孔 埋 在 雙 手 中，安 靜 的 流 淚。幾 分 鐘 後，他 抬 起 頭 來 ，

擦 拭 他 的 眼 睛 ， 溫 和 的 說 ：「 你 十 分 的 勇 敢 。 」 稍 後 ， 資 深 的 喇 嘛 評

述 ，這 份 坦 率 實 在 很 難 能 可 貴 。從 這 個 觀 點 看 來 ，這 項 會 議 進 行 得 好

像家庭聚會一樣，每個人都將心中的想法坦白陳述。

丹 津．葩 默 的 生 活 已 經 很 不 同 凡 響 了 ， 這 次 演 講 ， 帶 來 更 進 一 步
的 轉 捩 點。她 已 經 站 起 來 並 且 大 聲 說 話（ 而 且 是 面 對 大 人 物 ）
，但 是 ，

她 彷 彿 知 道 言 語 是 不 足 夠 的，抱 怨 這 個 制 度 是 一 回 事，去 做 一 些 事 是

另 一 回 事。如 果 一 位 覺 得 被 錯 待 的 女 人 不 能 採 取 行 動，誰 又 能 夠 呢 ？

她 在 達 胡 西 市 的 比 丘 尼 生 活 所 留 下 來 的 不 快 樂，現 在 被 運 用 成 為 積 極

的 目 的。她 等 待 了 幾 乎 三 十 年，但 是，一 點 也 不 嫌 晚。女 性 的 心 靈 解

放 時 代 來 臨 了。丹 津．葩 默 將 扮 演 領 導 的 積 極 角 色。這 與 她 所 珍 愛 的

隱 士 生 活 似 乎 相 差 很 遠，但 是，對 她 仍 是 非 常 的 合 適。她 完 全 瞭 解 女

性 在 靈 修 道 路 上 所 面 臨 的 困 難。她 曾 經 受 苦，瞭 解 不 能 獲 得 靈 修 的 滋

味，以 及 受 到 挫 折 的 沉 重 壓 力，但 是，這 一 切 的 苦 痛，如 今 似 乎 都 顯

示出它的目的。

她 說 ：「 我 想 ， 這 就 是 我 在 這 個 時 代 裡 生 為 女 人 的 原 因 。 」

她 開 始 安 排 在 菩 提 迦 耶 舉 辦 一 場 西 方 比 丘 尼 的 會 議，她 們 可 以 公

開 提 出 自 己 的 難 題，交 換 不 同 的 觀 點，培 養 一 種 她 們 迫 切 需 要 的 團 體

與 支 持 的 感 覺。接 著，她 加 入 一 個 人 數 很 少、誠 心 修 道 的 女 性 團 體 ，

她 們 熱 烈 討 論 比 丘 尼 如 何 能 夠 接 受 具 足 戒。丹 津．葩 默 非 常 瞭 解 這 對

於比丘尼在杜會上的地位，以及提升她們的自尊心是很重要的。然

而，這 是 一 個 微 細 的、複 雜 的 問 題，它 被 世 紀 以 來 寺 院 的 官 樣 文 章 、

迂 迴 的 神 學 辯 論、多 重 固 守 的 男 性 偏 見 所 綑 綁。它 需 要 許 多 年 的 毅 力

與 溫 和 的 勸 說，才 能 推 翻 既 存 的 制 度，並 說 服 在 高 寶 座 上 的 喇 嘛 們 變

動。但是，這項運動至少開始了。

當 這 些 計 劃 開 始 進 行，丹 津．葩 默 再 度 打 算 回 到 嚴 格 的 閉 關 生 活

中 ，又 有 人 向 她 提 出 另 一 項 計 劃。這 項 計 劃 比 較 接 近 她 的 心 願 ， 但 是

更 加 難 以 達 成 ， 就 是 為 她 所 屬 的 竹 巴 ， 噶 舉 派 系 （ Drukpa Kargyu）
的 比 丘 尼 建 設 一 所 女 性 寺 院。早 在 七 ○ 年 代，坎 初 仁 波 切 就 對 她 提 起

這 個 想 法。他 約 略 指 向 茂 密 的 康 加 山 谷，這 是 他 自 己 的 大 吉 鎮 寺 院 所

建 立 的 地 方 ， 他 說 ：「 你 可 以 在 這 裡 建 立 一 所 比 丘 尼 寺 院 。 」 當 時 ，

丹 津，葩 默 不 能 接 受，這 個 理 想 太 偉 大 卻 又 不 可 能 實 現。如 今，她 年

紀 大 了，已 做 完 十 二 年 洞 穴 的 閉 關 又 回 到 世 界 上。這 可 能 是 正 確 的 時

機。

丹 津．葩 默 希 望 幫 助 西 方 佛 教 比 丘 尼 建 立 一 所 寺 院，這 項 計 劃 未

能 實 現。她 瞭 解 西 藏 比 丘 尼 非 常 迫 切 需 要 幫 助。她 們 與 西 方 比 丘 尼 一

樣 無 處 可 去。大 家 忙 於 為 逃 難 僧 人 重 建 寺 院，她 們 被 遺 忘 了。因 此 ，

她 們 落 入 在 寺 院 為 僧 人 煮 飯 的 命 運，或 是 回 家 過 著 專 心 家 務 的 日 子 。

這種情況十分可憐，丹津．葩默感到非常悲哀。

她 說 ：「 這 些 比 丘 尼 非 常 年 輕 有 活 力 ， 她 們 有 很 強 的 奉 獻 心 與 熱

誠，然 而，她 們 獲 得 的 鼓 勵 很 少。她 們 的 態 度 很 開 放，不 可 思 議 的 用

功 。 她 們 從 康 區 （ Kham） 到 岡 底 斯 （ Kailash） 一 路 大 禮 拜 過 來 ， 這

是 幾 百 哩 的 路 途，接 著，她 們 繞 著 岡 底 斯 山 做 大 禮 拜。她 們 根 本 不 把

這 當 做 一 回 事 ！ 這 是 一 種 對 修 道 徹 底 的 奉 獻 精 神。」她 繼 續 下 去：
「少

數 比 丘 尼 即 使 想 辦 法 獲 得 一 些 哲 理 的 訓 練，因 為 她 們 身 為 女 性，還 是

處 於 不 利 的 形 勢。我 知 道 有 一 位 比 丘 尼 設 法 贏 得 聲 望 很 高 的 印 度 薩 那

斯 （ Sarnath） 大 學 的 入 學 許 可 ， 雖 然 她 名 列 前 茅 ， 兩 年 後 還 是 遭 受

退 學，因 為 校 方 認 為 她 身 為 女 性，已 經 學 習 足 夠 了，任 何 更 多 的 學 習，

都是一種時間與金錢的浪費。」

但 是，建 設 比 丘 尼 寺 院 是 一 項 龐 大 的 計 劃，丹 津．葩 默 對 此 仍 然

感 到 戰 慄。它 將 需 要 多 年 的 計 劃、組 織、全 球 性 的 努 力，更 直 截 了 當

的 說，它 需 要 私 人 的 投 資。這 都 不 是 她 所 擅 長 的。她 所 擅 長 的 是 閉 關，

閉 關 對 她 來 說 是 容 易 的。當 她 正 感 到 猶 豫，遇 見 一 個 基 督 教 僧 侶，他

是 一 位 有 智 慧 的 人，他 指 出，困 難 的 選 擇，永 遠 都 帶 來 更 多 的 成 長 。

丹 津．葩 默 回 到 亞 西 濟，接 下 來 的 幾 個 月，她 陳 列 出 自 己 希 望 創

辦 的 寺 院 的 計 劃。第 一 項 與 最 重 要 的 是，這 是 一 個 女 性 可 以 徹 底 發 揮

靈 修 潛 能 的 地 方。它 的 目 標 仍 然 是 女 性 的 開 悟。它 將 成 為 女 性 達 到 完

美 靈 修 的 地 方。它 不 只 是 教 導 女 性 那 些 宗 教 規 條，而 是 將 她 們 轉 變 為

女 瑜 伽 士 ， 在 內 心 真 正 獲 得 真 理 。 唯 有 智 慧 的 女 性（ 相 對 於 有 知 識 的

女 性 ）， 她 們 才 能 掌 握 真 正 的 靈 修 力 量 ， 因 此 ， 她 們 能 夠 碰 觸 並 轉 化

他人的生命。

她 唯 一 知 道 具 備 這 種 能 力 的 女 性 就 是 拓 炯 瑪（ Togdenmas），她

們 與 拓 炯 極 為 相 似，拓 炯 是 大 吉 鎮 的 偉 大 瑜 伽 士。拓 炯 瑪 修 行 的 方 式

是 根 據 十 二 世 紀 密 勒 日 巴 的 大 弟 子 惹 瓊 巴 （ Rechungpa）， 這 些 修 行

方 法 是 特 別 為 女 性 修 行 人 設 計 的。這 些 著 名 的 方 法 能 夠 使 女 性 立 地 成

佛。即 使 在 充 滿 開 悟 方 法 的 西 藏，惹 瓊 巴 的 方 法 仍 然 被 視 為 特 殊。但

是，自 從 共 產 黨 佔 領 了 西 藏，拓 炯 瑪 就 消 失 無 聲 了。然 而，這 一 切 沒

有 完 全 失 傳 。丹 津． 葩 默 知 道 居 住 在 印 度 大 吉 鎮 的 老 拓 炯 ，他 們 握 有

寶 貴 的 古 老 教 導 的 鑰 匙。如 果 她 能 找 到 合 適 的 比 丘 尼 加 以 訓 練，珍 貴

的拓炯瑪傳承或將得到重建。

她 思 索 說 ：「 這 些 教 導 是 不 可 思 議 的 寶 貴 。 它 們 是 一 把 活 火 炬 ，

必 須 由 活 的 方 法 傳 遞 下 去。如 果 不 能 在 拓 炯 逝 世 前 辦 成 這 件 事，這 些

教 法 很 可 能 永 遠 消 滅 。一 旦 沒 有 人 修 習 這 個 傳 承 ，它 就 結 束 了，不 能

得 到 恢 復。如 果 我 能 找 到 比 丘 尼 修 練 這 些 方 法，它 將 帶 給 未 來 人 類 莫
大的利益。」

她 開 始 將 自 己 的 計 劃 現 代 化。這 所 比 丘 尼 寺 院 將 名 為 道 久 迦 薩 林

（ Dongyu Gatsal Ling）（ 意 指 「 真 實 傳 承 的 喜 悅 叢 林 」）， 接 收 十 七

歲 到 三 十 歲 已 經 接 受 普 通 教 育 的 女 性。她 不 打 算 經 營 一 所 孤 兒 院，或

是 一 所 小 學。剛 開 始 只 能 接 受 十 至 十 五 位 女 性，確 保 有 一 群 受 過 良 好

訓 練 的 中 堅 分 子，她 們 將 來 能 夠 擔 任 教 育 的 工 作。第 一 步 計 劃 完 成 ，

人 數 可 以 增 加 到 一 百 或 二 百 位 比 丘 尼。因 此，尋 找 二、三 位 資 深 的 比

丘尼是非常重要的，她們將是年輕女性的模範與老師。

前 五 年 的 訓 練 將 包 括 研 讀 經 典 與 邏 輯，並 且 熟 習 特 殊 的 儀 式 修 練

與 宗 教 崇 拜 儀 式。比 丘 尼 並 將 學 習 英 文，這 是 基 礎 課 程 之 一。當 這 些

功 課 都 完 成 了，那 些 具 備 資 格 並 希 望 繼 續 學 習 的 比 丘 尼，將 接 受 拓 炯

瑪訓練，這是比丘尼修院存在的目的。

丹 津．葩 默 對 西 方 人 也 沒 有 忘 記。除 了 比 丘 尼 修 院，她 將 建 造 一

所 國 際 閉 關 中 心，全 世 界 的 女 性 都 可 以 來 到 這 個 有 益 的 環 境 中，與 思

想 相 似 的 女 性 一 同 修 練。道 久 迦 薩 林 比 丘 尼 將 教 導 基 本 佛 法 並 傳 授 冥

思 方 法。然 而，她 們 如 果 希 望 獲 得 拓 炯 瑪 的 訓 練，必 須 接 受 所 有 必 修

的 學 校 教 育、心 理 適 應，並 且 能 夠 說 西 藏 語（ 這 是 修 院 的 國 際 語 言 ）。

目 前，深 入 的 覺 悟 仍 然 來 自 古 老 的 西 藏 傳 統 修 練 方 法，沒 有 別 的 道 路

可以遵循。

除 了 寺 院 大 學 與 國 際 中 心，還 有 一 座 寺 院、個 人 閉 關 小 屋，以 及

供男女訪客暫住的客房。
 丹 津．葩 默 在 心 中 構 想 藍 圖，她 搜 集 自 己 曾 經 教 導 的 歐 洲 基 督 教

團 體，產 生 一 些 革 命 式 的 想 法。她 將 革 除 西 藏 世 紀 以 來 由 私 人 贊 助 的

傳 統 制 度，僧 人 與 比 丘 尼 的 財 源 都 是 來 自 家 庭 或 富 有 的 贊 助 者。她 指

出 ， 這 是 一 種 不 公 平 的 方 式 ， 它 不 但 製 造 了 競 爭 與 狡 詐（ 僧 侶 比 賽 誰

獲得較多）
，同 時 製 造 了 一 種 世 俗 的 心 態，使 人 們 的 注 意 力 離 開 靈 修 。

她建議道久迦薩林的比丘尼努力獲得經濟獨立。她們將工作一段時

間，透 過 商 業 技 能 學 習 謀 生（ 大 吉 鎮 的 兄 弟 寺 院 可 以 提 供 她 們 充 足 的

學 費 ）。 這 種 方 式 將 使 她 們 經 濟 穩 定 、 財 務 獨 立 、 解 除 不 斷 尋 找 資 金

的 焦 慮。大 家 合 作 也 將 創 造 出 和 諧 的 氣 氛。所 有 金 錢 將 聚 集 起 來 共 同

使 用，每 位 比 丘 尼 將 獲 得 道 袍 與 食 物，每 週 得 到 小 額 零 用 金 購 買 私 人

用品。這種方式將革除競爭心態。

她 的 想 法 不 只 於 此 。「 雖 然 將 有 某 種 的 階 級 制 度 ， 但 是 ， 它 將 不

太 明 顯。資 深 的 比 丘 尼 將 擔 任 老 師，但 是，所 有 工 作 都 是 輪 流 的。每

個 人 都 必 須 洗 碗 盤， 尊 重 僕 役 工 作 ， 它 與 擔 任 老 師 是 同 樣 的 重 要 。 我

將 教 導 她 們，專 心 的 在 院 中 掃 地 是 一 種 靈 修。廚 子 可 能 比 老 師 更 不 可

缺 少 !如 此 ， 每 個 人 都 瞭 解 彼 此 的 問 題 ， 我 希 望 這 是 個 和 諧 的 寺 院 ，

在這個環境每個人都得到開花結果。」

世 代 以 來，女 性 尋 道 所 遭 受 的 眾 多 批 評 之 一，就 是 她 們 沒 有 能 力

和諧相處。男性認為，她們爭吵、惡毒、不能和平共存，因此，她 們

的 靈 修 專 注 力 被 嚴 重 的 削 減。他 們 說，這 是 西 藏 比 丘 尼 寺 院 無 法 與 盛

的原因之一，不能與偉大的寺院相比較。

丹 津 ． 葩 默 的 看 法 ：「 這 是 完 全 的 沒 道 理 。 女 人 數 千 年 來 一 直 很

合 作。我 注 意 當 女 人 為 一 項 計 劃 合 作 ， 能 量 非 常 高 ， 一 種 非 常 特 別 的
能 量。女 性 喜 歡 參 加 全 是 女 性 的 閉 關 ， 當 我 們 從 事 內 心 的 靈 修 ， 獲 得

圓 滿 的 感 覺 ，我 們 相 處 得 很 好 。 女 性 喜 歡 互 相 做 伴 。 我 的 姨 媽 與 女 朋

友 們 到 巴 黎 ，把 我 的 姨 丈 留 在 家 中，她 們 都 玩 得 很 開 心。 我 不 認 為 惡

毒是女人的本性，有時，男人也相處得不好。」

她 繼 續 敘 說 積 極 的 計 劃，她 將 介 紹 哈 達 瑜 伽（ 哈 達 瑜 伽 對 她 的 長

期閉關幫助很大）
，減 少 長 時 間 的 靜 坐，幫 助 身 體 成 一 直 線 以 利 靜 坐 。

對 於 西 藏 比 丘 尼 而 言，任 何 種 類 的 體 操 都 是 新 奇 的 主 意。丹 津．葩 默

說 ：「 瑜 伽 非 常 的 合 適 ， 你 不 需 要 器 材 ， 也 不 用 太 大 的 空 間 ， 而 且 它

相 當 的 莊 嚴。這 或 許 會 遭 受 一 點 阻 力，但 如 果 從 頭 開 始 就 正 確 介 紹 ，

應該沒有問題。我想這是非常重要的。」

丹 津 ． 葩 默 想 得 愈 多 ， 這 所 寺 院 愈 加 成 形。當 她 確 定 了 自 己 希 望

的 做 法，她 將 這 項 方 案 呈 現 給 大 吉 鎮 寺 院 所 有 修 行 人，其 中 包 括 年 輕

的 坎 初 仁 波 切 。 當 她 報 告 完 畢 ， 她 說 ：「 時 至 今 日 ， 比 丘 獲 得 的 幫 助

非 常 多，但 是，女 性 也 非 常 需 要 幫 助。女 性 必 須 自 助，這 是 很 重 要 的

事。女 性 必 須 有 信 心 做 老 師，然 後，她 們 能 夠 自 己 自 足，不 需 要 倚 靠

男 人。而 且，女 性 需 要 女 老 師，一 些 她 們 能 夠 談 話 的 女 性。這 些 女 老

師 能 夠 從 女 性 的 觀 點 來 瞭 解 她 們 的 問 題。我 真 心 相 信 女 性 能 夠 獲 得 開

悟，她 們 只 是 缺 少 機 會。因 此，這 是 我 想 做 的 事 情。創 建 這 所 寺 院 ，

我 不 但 為 自 己 的 喇 嘛 服 務，因 為 這 是 他 最 初 建 議 我 做 的 事，同 時，我

也為傳承與女性服務。這是我今生能夠做的最重要的三件事。」

有 一 個 附 帶 的 重 要 條 件，就 是 無 論 如 何 她 都 不 想 出 任 寺 院 住 持 。

她 表 示，她 將 建 立 寺 院 並 加 以 經 營，然 後，她 將 回 到 自 己 這 生 所 選 擇

的道路，冥思靜修的道路。
 大 吉 鎮 的 修 行 人 聽 完 她 的 陳 述，使 她 驚 奇 的 表 示 完 全 同 意。他 們

給 予 她 所 有 的 祝 福， 開 始 進 行 這 個 計 劃 。唯 一 的 問 題 是， 他 們 都 是 難

民，正 努 力 重 建 自 己 的 社 區，他 們 沒 有 多 餘 的 經 費，因 此，她 必 須 全

權 處 理 這 項 計 劃。他 們 說，這 是 一 件 困 難 的 事 情，但 是，她 不 應 該 灰

心。他 們 已 經 做 了 觀 察，預 言 道 久 迦 薩 林 比 丘 尼 寺 院 將 會 實 現，並 且

得到很大的成功。

然 而，這 實 在 是 一 項 雄 心 很 大 的 計 劃。 這 項 計 劃 的 成 功， 需 要 多

重 的 因 素，似 乎 是 完 全 的 不 可 能。包 括 土 地、建 築 許 可、建 築 計 劃 、

磚、膠 泥、各 行 專 家、金 錢。唯 一 容 易 的 是 尋 找 住 在 寺 院 的 人 們。丹

津 ．葩 默 居 無 定 所、 一 文 不 名 ，她 脫 離 工 作 場 所 與 世 俗 生 活 已 經 長 達

三 十 年。但 是，這 不 是 一 些 使 她 不 能 嘗 試 的 理 由。她 一 向 很 有 膽 量 ，

對 佛、法、僧 一 直 抱 著 信 心，投 注 了 畢 生 的 精 力。如 今，她 走 上 一 條

最 意 想 不 到 的 道 路，擔 任 國 際 性 的 募 捐 角 色。她 計 劃 只 要 有 人 邀 請 ，

她 就 前 往 做 佛 法 演 講，希 望 聽 眾 席 中 有 人 丟 幾 文 錢 在 她 乞 討 的 缽 中 。
１４ 老 師

在 一 些 意 料 不 到 的 轉 變 中，丹 津．葩 默 發 現 自 己 被 推 入 老 師 的 角

色。這 種 奇 怪 的 發 展 不 在 她 的 計 劃 之 中，她 也 並 不 特 別 喜 歡。她 被 孤

獨 與 內 觀 所 呼 召，但 是，建 立 一 所 使 女 性 獲 得 開 悟 的 特 殊 寺 院，它 所

需 要 的 金 錢 ，使 她 必 須 這 麼 做 。她 需 要 成 百 上 千 的 金 錢， 購 買 鄰 近 大

吉 鎮 的 土 地 、以 及 磚 與 膠 泥。 她 唯 有 旅 行 全 世 界 ，從 一 個 佛 教 中 心 到

另 一 個 中 心，從 一 個 有 與 趣 的 團 體 到 另 一 個 團 體，將 三 十 年 來 密 集 內

觀 所 儲 備 的 智 慧，施 與 大 眾，獲 得 捐 款。這 是 一 個 緩 慢 又 痛 苦 的 過 程，

而 每 一 項 活 動 都 是 自 由 樂 捐 性 質。雖 然，丹 津．葩 默 花 費 了 幾 週、幾

月 、幾 年 的 時 間 演 講 ，她 保 持 著 不 受 擾 亂 與 不 著 急 的 態 度 ，對 於 每 項

捐 款 ，不 論 它 是 五 元 或 是 五 千 元 ， 都 給 予 同 樣 真 心 的 感 謝 。這 項 工 作

的緩慢與龐大，並沒有使她感到憂慮。

她 思 索 著 ：「 修 行 高 深 的 喇 嘛 已 經 祝 福 了 我 的 工 作 ， 並 說 它 將 得

到 完 成，因 此，我 有 信 心，我 會 繼 續 做 下 去。」然 而，這 種 生 活 方 式

的 巨 變 還 是 使 她 迷 惑 。「 我 自 己 也 搞 不 清 楚 怎 麼 會 捲 入 這 種 事 情 ， 如

果 有 人 幾 年 前 告 訴 我，我 將 旅 行 全 世 界 募 捐 金 錢，我 一 定 認 為 他 們 瘋

了 。 」 她 說 著 ， 手 臂 繞 頭 身 體 向 前 傾 。「 但 是 ， 如 果 我 不 做 這 件 事 ，

誰來做呢？而且，這是報答我的喇嘛的慈愛方法。」

雖 然，她 的 道 路 有 些 轉 變，但 是，她 的 生 命 河 水 依 舊 流 動，她 穩

定 的 活 在 主 流 中。她 一 如 往 昔 的 降 服 於 它，順 隨 希 望 她 前 去 的 方 向 。

她的每一個腳步都是得到帶領的。她對達賴喇嘛慷慨陳辭後的第二

年，一 九 九 四 年，她 來 到 新 加 坡。剛 開 始，事 情 進 行 得 不 太 好。她 隨

意 的 選 擇 了 新 加 坡， 事 先 沒 有 做 任 何 準 備 。 沒 有 人 知 道 她 的 來 臨 ， 也

不 知 她 是 誰，她 也 完 全 沒 有 自 我 宣 傳 的 經 驗。正 當 她 開 始 覺 得 沒 有 希

望，她 巧 遇 一 位 名 叫 王 碧 麗 的 中 國 女 友。這 一 定 是 非 凡 的 重 逢，因 為，

王 碧 麗 前 晚 做 了 一 個 非 常 清 楚 的 夢，她 在 夢 中 看 見 丹 津．葩 默 被 穿 著

美 麗 絲 衣 的 空 行 母 環 繞 。 在 夢 中 ， 有 個 聲 音 說 :「 現 在 是 你 幫 助 女 性

的 時 候 了 。 」丹 津 ． 葩 默 告 訴 王 碧 麗 她 建 造 寺 院 的 任 務 。 這 個 夢 實 現

了。王 碧 麗 採 取 行 動，安 排 了 數 百 場 的 演 講。從 新 加 坡 開 始，丹 津 ．

葩 默 旅 行 東 南 亞，來 到 馬 來 西 亞、台 灣、汶 萊、香 港、沙 勞 越、印 尼 、

高 棉、菲 律 賓，然 後 她 前 往 英 國 與 法 國，再 到 美 國。她 在 美 國 四 處 行

走，華盛頓、西雅圖、紐約、馬里蘭州、佛蒙特州、夏威夷，並且沿

著 加 州 海 岸 上 下 來 回。然 後，她 回 到 亞 洲，重 新 開 始 這 趟 旅 程。每 一

回，都 有 某 人 接 管 籌 辦 一 場 聚 會，不 缺 乏 集 合 的 場 地，也 不 缺 乏 參 加

的 人 群。她 每 到 一 處，人 群 聚 集，消 息 傳 播 出 來，這 位 英 國 女 人 花 費

了 十 二 年 時 間 在 喜 馬 拉 雅 山 洞 穴 裡 冥 思，人 們 好 奇 的 希 望 親 眼 看 見 這

位非凡的人物。許多人也渴望瞭解，如何用言語形容這種經驗。

人 們 並 沒 有 感 到 失 望。雖 然，丹 津．葩 默 並 不 想 站 在 台 上，但 她

證 明 自 己 是 一 位 有 鼓 舞 力 量 的 老 師。她 不 用 筆 記、沒 有 準 備，她 的 話

語 從 心 底 說 出，這 些 言 語 滾 動 傳 達 出 來 ， 如 水 晶 一 般 清 晰 。 最 重 要 的

是，這 些 言 語 顯 示 出 她 成 熟 心 靈 的 真 實 廣 闊，以 及 她 在 洞 穴 中 所 成 就

的事情。她展示女性精粹的品質，打破抽象的理論與僵化的知識結

構，放 棄 所 有 傳 統 的 方 法，直 接 進 入 事 件 的 核 心。她 很 有 經 驗、腳 踏

實 地、非 常 的 清 澈 明 白。她 面 前 的 群 眾 欣 然 接 受 了 她，他 們 遇 見 一 位

能 夠 以 流 暢 生 動 的 英 語 傳 達 佛 法 的 人，她 瞭 解 西 方 心 理 的 微 細 與 隱 藏

的 問 題。最 主 要 的 是，她 的 演 講 來 自 經 驗，而 不 是 教 科 書。這 種 組 合

很 有 權 威 效 力。更 重 要 的 是，她 是 穿 著 道 袍 站 在 講 台 上 演 說 的 女 性 ，
真是令人感到非常的新奇。

這 是 許 多 人 期 待 已 久 的 事 情。西 藏 喇 嘛 首 先 將 佛 語 傳 達 到 渴 望 的

西 方 人 耳 中 ，他 們 的 出 現，經 常 是 以 精 神 力 量 鼓 舞 了 群 眾 ，而 不 是 破

爛 的 英 文。 美 好 的 外 在，很 顯 然 是 高 貴 內 心 境 界 的 反 射 ， 群 眾 如 同 飛

蛾 迎 向 光 明 般 的 被 吸 引 了。然 而，如 何 從 笨 拙 的 傳 達 與 虛 華 的 文 化 背

景 後 面 吸 取 意 義，需 要 特 別 的 努 力。困 惑 與 問 題 出 現 了。 由 於 喇 嘛 過

去 都 是 傳 法 給 專 門 研 學 的 僧 侶，他 們 不 知 如 何 將 佛 法 傳 給 居 家 人、職

業 人 士，以 及 西 方 女 性。唯 有 一 些 真 正 用 功 的 人，他 們 經 過 長 時 間 靜

坐，或是費心學習藏文，才能深入西藏佛法的精華。

丹 津．葩 默 的 出 現，使 所 有 事 都 變 得 容 易 了。她 從 西 藏 冥 思 中 心

開 始，繼 而 教 導 襌 團 體、精 進 的 止 觀 修 練 者、基 督 教 團 體，甚 至 教 導

非 宗 教 團 體，她 將 自 己 的 智 慧、普 通 常 識、辛 苦 獲 得 的 洞 見，施 與 大

眾。她旅行各地、傳播影響力，聲名也隨之增高。

有 一 次，她 來 到 西 雅 圖，一 群 治 療 學 家 聽 說 她 來 到 此 地， 邀 請 她

演 講。他 們 相 信，她 的 經 驗 能 夠 幫 助 他 們 負 擔 的 沉 重 壓 力。她 說：

「我

們 的 意 念 好 像 垃 圾 場。我 們 放 進 去 的 大 部 分 都 是 廢 物 ！ 那 些 對 談、新

聞、娛 樂，我 們 將 它 堆 積 起 來，好 像 一 場 搖 滾 音 樂 即 席 演 奏 會。問 題

是 ， 這 使 我 們 非 常 的 疲 勞 。 」 她 繼 續 說 ：「 我 恭 喜 你 們 擔 任 的 工 作 ，

你 們 選 擇 它 不 只 因 為 需 要 謀 生，世 上 有 更 容 易 的 方 法 賺 錢。你 們 選 擇

它，因 為 你 們 有 某 種 助 人 的 心 願。你 們 是 給 予 者，給 予 並 需 要 補 充 ，

否則，你們變得像空瓶一樣。我們需要給予，也需要吸收。」

她 說 ：「 當 我 們 需 要 休 息 ， 通 常 是 打 開 電 視 ， 或 是 出 門 、 喝 點 東
西。但 是，它 們 並 不 能 使 我 們 真 正 獲 得 休 息。這 只 是 填 塞 更 多 的 東 西。

甚 至 睡 眠 都 不 能 讓 心 念 真 正 得 到 休 息。為 了 獲 得 真 正 的 放 鬆，我 們 必

須 給 自 己 一 點 內 在 的 空 間。我 們 必 須 清 掃 垃 圾 場，平 靜 內 在 的 噪 音 。

為 達 到 這 個 目 的，我 們 必 須 將 心 專 注 在 眼 前 的 一 刻。這 是 一 種 對 心 念

最 理 想 的 休 息 方 式。這 是 冥 思、覺 知。心 念 是 放 鬆 的，也 是 覺 醒 的。」

她 向 他 們 保 證 ：「 你 們 只 需 要 五 分 鐘 時 間 ， 將 感 到 煥 然 一 新 ， 並 且 非

常的清醒。」

她 繼 續 下 去 ：「 人 們 認 為 自 己 沒 有 時 間「 冥 思 」。這 是 不 對 的 ！ 當

你 沿 著 走 廊 走 路、等 待 電 腦 運 作、等 待 路 口 紅 燈 變 綠、排 一 條 長 隊 、

洗澡、梳頭，你都可以冥思。你 只需要專注在眼前的一刻，腦海裡

不 要 做 各 種 評 論。開 始 時，你 一 天 選 擇 一 件 事，做 那 件 事 的 時 候，專

注 在 眼 前 的 一 刻。早 晨 喝 茶、剃 鬍 子，你 決 心 真 正 專 注 在 這 件 事 情 上。

一 切 都 是 習 慣。目 前，我 們 習 慣 不 專 心。我 們 必 須 培 養 專 注 在 眼 前 這

一 刻 的 習 慣 。一 旦 我 們 開 始 做 到 它，所 有 的 障 礙 都 消 除 了 。當 我 們 專

心 一 意，不 會 做 任 何 批 評，這 是 一 種 非 常 直 接 的 經 驗，它 很 清 醒、鮮

明。」

每 當 她 得 到 機 會 演 講，她 都 強 調，人 不 必 模 仿 她 的 方 式 過 靈 修 生

活 。 她 說 ：「 冥 思 不 只 是 坐 在 洞 穴 中 十 二 年 而 已 。 它 是 每 日 的 生 活 。

除 了 生 活 本 身，你 將 到 何 處 學 習 慷 慨、耐 心、道 德 ？ 我 在 洞 穴 中 靜 坐

聽 著 狼 嚎，又 能 獲 得 多 少 耐 心 ？ 」她 強 調：
「佛法最終是意念的轉化，

佛 教 徒 的 說 法，包 括 你 的 心。 如 果 只 是 靜 坐 冥 思 ， 卻 忽 略 了 每 日 生 活

中的佛法，人心與意念是不可能得到轉化的。」

她 的 演 講 充 滿 對 經 典 的 引 述、 聽 聞 的 故 事、親 身 的 經 驗、 現 代 的
生 活 。「 有 一 部 電 影 《 美 國 土 撥 鼠 日 》（ Ground Hog Day）， 這 是 一 部

充滿佛教意義的電影。內容敘述一個人必須重複度過完全相同的一

日。他 無 法 防 上 這 種 事 情 的 發 生，但 是，他 發 現 自 己 對 待 事 情 的 方 式，

轉 化 了 每 日 生 活 的 經 驗。當 自 己 不 再 有 憎 恨 與 貪 心 的 意 念、開 始 為 他

人 著 想，他 的 生 活 得 到 大 大 的 改 善。當 然，他 花 費 了 很 長 的 時 間，才

領 會 這 個 道 理。當 電 影 開 始 時，他 好 比 是 學 彈 鋼 琴，最 後，他 彈 的 是

奏鳴曲。」

當 她 面 對 的 都 是 佛 教 徒 聽 眾，她 擴 大 主 題，談 論 得 更 深。同 時 ，

顯 現 出 她 的 智 慧 與 學 問 的 範 圍。她 說：
「 我 們 可 以 從 兩 方 面 來 解 釋「 自

覺 」。 一 是 「 專 注 」， 它 很 狹 窄 ， 好 像 雷 射 光 。 一 是 「 覺 知 」， 它 的 範

圍 比 較 廣 大 。我 們 可 以 用 聽 音 樂 來 比 喻 。 如 果 你 真 正 在 聽 音 樂 ， 你 好

像 被 吞 沒 了 。 詩 人 艾 略 特 （ T.S.Eliot） 說 ： 音 樂 聽 入 深 處 ， 你 不 再 是

聽 音 樂。當 樂 音 持 續，你 就 是 音 樂。這 是 一 種 專 注。但 是，如 果 你 知

道 自 己 已 經 與 音 樂 合 一，這 是 一 種 覺 知。你 們 能 瞭 解 這 種 差 別 嗎 ？ 當

我 們 是 覺 知 的 ， 我 們 不 但 知 道 自 己 在 做 什 麼，同 時，我 們 知 道 自 己 升

起的感覺、情緒，以及身邊發生的所有事情。

「 這 事 簡 單 得 使 我 們 把 它 忽 略 了。我 們 認 為 它 必 須 是 某 種 更 大 、

更 壯 觀 的 東 西。你 以 為 心 靈 成 長 是 什 麼 ？ 它 不 放 光 也 不 吹 喇 叭。它 非

常 的 平 凡。 它 就 在 此 地 此 刻。 人 們 以 為 開 悟 是 某 種 遙 遠 的 東 西 ， 一 種

非 常 偉 大 輝 煌 的 發 生：它 在 頃 刻 之 間 轉 化 了 一 切，帶 來 永 遠 的 改 變 。

但 是，事 實 完 全 不 是 這 樣。它 是 一 種 有 時 平 凡 得 讓 你 幾 乎 看 不 見 的 東

西。它 正 在 我 們 面 前，接 近 得 使 我 們 沒 有 注 意 到 它。它 是 某 種 任 何 時

間 都 可 能 發 生 的 事 情。一 旦 我 們 看 見 它，它 就 在 那 裡。它 一 直 在 那 裡，

但 是 ， 我 們 內 心 的 眼 睛 沒 有 打 開 。 當 所 有 的 覺 知 都 打 通， 我 們 就 成 佛
了。

「 梵 語 的 自 覺 是「 思 姆 瑞 提 」
（ Smriti）
，巴 利 語 是「 薩 提 」
（ Sati），

藏 語 是 「 卓 帕 」（ Drenpa）。 它 們 的 主 要 意 義 都 是 「 記 住 」。 天 主 教 說

「 處 於 一 種 心 思 集 中 的 境 界 」。 這 是 非 常 困 難 的 事 情 。 如 果 我 們 能 夠

保 持 自 覺 數 分 鐘 ，時 間 就 算 很 長 了 。如 果 自 覺 與「 記 住 」是 同 義 字 ，

那 麼 ， 自 覺 的 敵 人 就 是 「 健 忘 」。 我 們 可 以 短 暫 幾 分 鐘 保 持 自 覺 ， 然

後 ， 我 們 就 忘 記 了 。 我 們 如 何 記 住「 要 記 住 」？ 這 是 關 鍵 所 在 。 問 題

是，我們有一種龐大的呆滯習性。我們根本缺乏記住的習慣。」

丹 津 ． 葩 默 尋 找 一 個 相 似 的 例 子 來 表 達 她 的 意 思 。「 目 前 ， 我 們

好 像 透 過 一 副 望 遠 鏡 觀 看，景 觀 很 糢 糊。當 我 們 經 驗 一 些 事，我 們 是

透 過 思 想、先 入 為 主、批 判 等 意 念。譬 如，當 我 們 遇 見 某 些 人，我 們

看 不 見 他 們 的 實 在 狀 況。我 們 是 透 過 自 己 的 想 法 來 看 這 些 人，我 們 喜

歡 或 不 喜 歡 他 們，他 們 使 我 們 想 起 其 他 的 什 麼 人，那 些 人 屬 於 什 麼 種

類。我 們 並 沒 有 透 過 他 們 來 瞭 解 他 們。我 們 用 同 樣 的 態 度 來 理 解 所 有

的 事 情。我 們 所 看、吃、聽、碰 觸 的 一 切，我 們 立 刻 用 自 己 的 想 法 與

經驗來解釋它們。

「 或 許，我 們 告 訴 自 己 :「 這 有 什 麼 大 不 了 ？ 」它 不 重 要。但 是 ，

我 們 距 離 真 正 的 經 驗 有 幾 步 之 遠，因 此 ， 我 們 愈 被 情 況 所 左 右 ， 愈 像

機 器 人，愈 像 一 部 電 腦。有 一 個 巧 妙 的 形 容，某 人「 按 了 我 們 的 按 鈕 」

，

於是，我們反射性的回應。

「 我 們 必 須 清 晰 觀 察 所 有 的 事 情。我 們 必 須 看 見 事 情 的 真 相，好

像 是 第 一 次 看 見 它 們。西 藏 諺 語，彷 彿 一 個 小 嬰 孩 看 著 佛 堂 的 壁 畫 。
小 嬰 孩 不 帶 批 判 的 看 著 色 彩 與 形 狀，他 們 的 意 念 是 清 新 的。這 就 是 我

們每日生活中應有的心境。」

丹 津 ． 葩 默 保 證 ：「 如 果 我 們 能 夠 學 習 做 到 這 點 ， 不 帶 任 何 其 他

的色彩，我們所處的情況將自然而然的得到轉化。」

她 繼 續 廣 泛 的 描 述 各 種 方 式，使「 凡 夫 俗 子 」能 夠 開 始 獲 得 自 覺。

她 的 教 導 還 是 明 確 又 非 常 實 際。她 告 訴 人 們 如 何 注 意 自 己 的 呼 吸、身

體、意 念。這 些 教 導 都 詳 細 又 清 晰。有 時，她 的 聲 音 變 得 活 潑、有 韻

味，帶 著 一 種 跳 躍 的 感 覺。當 她 年 輕 時，每 被 一 些 想 法 鼓 舞，她 的 音

調就變得如此。

她 繼 續 說 ：「 人 們 有 一 種 觀 念 ， 你 要 成 為 一 個 靈 性 的 人 ， 必 須 變

得 空 空 如 也。人 們 害 怕 這 種 結 果。但 是，事 實 並 非 如 此。它 不 代 表 你

將 不 再 有 任 何 感 覺； 你 的 情 感 將 平 淡 乏 味 。 你 還 是 有 自 己 的 身 分 、 個

性，只 是 你 不 再 相 信 它。當 我 們 遇 見 修 行 高 深 的 喇 嘛，他 們 是 最 真 實

的 人 物。因 為 存 在 我 們 心 中 許 多 壓 抑 的 情 結，他 們 已 經 消 除 了，而 流

露出心念真實自發的本性。佛陀的心念並非一片空白，它充滿了慈

悲、喜悅、幽默。它輕鬆美妙極了。同時，它非常的敏感與聰慧。」

她 停 頓 了 一 下 ， 舉 出 一 個 例 子 加 強 說 明 。「 覺 知 就 像 是 一 片 滑 浪

板 ，如 果 你 是 一 位 乘 滑 浪 板 遊 戲 的 人， 你 不 要 平 靜 的 湖 泊 ，你 需 要 大

浪 。 浪 愈 大 ， 愈 有 趣 ， 是 嗎 ？ 密 勒 日 巴 說 ：「 騷 擾 愈 多 ， 喜 悅 愈 深 。 」

因 為 ， 他 乘 著 浪 頭 ， 具 有 技 巧 又 能 保 持 平 衡 。 」她 換 了 一 個 比 喻 繼 續

說 。「 從 靈 修 角 度 觀 察 ， 做 一 隻 兔 子 沒 什 麼 好 處 ， 最 好 當 一 隻 老 虎 。

兔 子 很 好 又 令 人 喜 愛，但 是 牠 們 沒 有 太 大 的 潛 力 做 突 破。老 虎 是 非 常
野 蠻 的，但 是，如 果 善 加 運 用 牠 們 純 粹 的 能 量，這 正 是 靈 修 道 路 所 需

要 的。所 有 偉 大 的 聖 人 都 是 非 常 熱 情 的 人 類。他 們 只 是 不 曾 把 熱 情 浪

費在負面的方向。他們利用熱情為燃料，獲得開悟。」

她 的 這 些 觀 點，與 密 勒 日 巴 這 位 偉 大 的 洞 穴 冥 思 者 很 相 似。密 勒

日巴是噶舉派的創始者，他的經驗超越了教條主義。

長久以來冥思著秘傳的真理，我已忘記所有的書本與文字。
長 久 以 來 將 每 一 項 嶄 新 的 經 驗，應 用 到 自 我 的 靈 修 成 長，我 已 經 忘
記所有的主義與信條。
長 久 以 來 瞭 解 了 沉 默 的 意 義，我 已 經 忘 記 如 何 追 溯 動 詞 的 根 源，以
及名詞和片語的來源。

當 丹 津．葩 默 面 對 著 程 度 比 較 高 的 群 眾，她 的 演 講 內 容 更 加 豐 富

與活潑，經常轉變為生動的對談。

「 有 一 個 念 頭，還 有 一 個 對 念 頭 的 覺 察。覺 察 念 頭 的 存 在 與 純 粹

的 思 考，兩 者 之 間 的 差 別 非 常 巨 大。它 太 龐 大 了 ，我 們 經 常 與 自 己 的

念 頭 與 情 緒 非 常 認 同 ，我 們 就 是 自 己 的 念 頭 與 情 緒 。 我 們 是 快 樂 、 忿

怒 、恐 懼。 我 們 必 須 學 習 退 後 一 步，知 道 自 己 的 念 頭 與 情 緒 只 是 念 頭

與 情 緒 而 已。它 們 只 是 心 理 的 狀 態。它 們 並 不 堅 實，它 們 是 透 明 的。」

丹 津 ． 葩 默 說 出 最 後 一 句 話 ：「 人 必 須 瞭 解 這 一 點 ， 不 與 這 位 理 解 者

認同。人必須瞭解，這個理解者並不是某位人士。」

聽 眾 沉 默 了 一 陣 子，消 化 這 些 知 識。丹 津．葩 默 已 經 冒 險 進 入 了

深 奧 的 哲 學 領 域。聽 眾 席 中 出 現 了 一 個 聲 音，他 緩 慢 地 重 複，再 度 的

思 索 ：「 理 解 者 也 不 是 某 一 個 人 。 好 困 難 啊 ！ 」
 丹 津 ． 葩 默 用 安 靜 的 音 調 尊 重 的 回 答 ：「 是 的 ！ 但 是 ， 這 是 佛 陀

最偉大的洞見。」

發 問 者 繼 續 說 ：「 當 你 瞭 解 自 己 不 是 意 念 也 不 是 感 覺 ， 你 認 為 自

己 已 經 掌 握 到 了。但 是，你 更 深 入 下 去，知 道 自 己 不 是 理 解 者，這 時 ，

你 面 臨 一 個 問 題 ：「 我 是 誰 ？ 」

「 這 就 是 佛 陀 最 偉 大 的 覺 悟。他 了 悟 當 我 們 愈 進 入 深 處，我 們 的

意 識 變 得 愈 開 放 與 空 靈。我 們 不 再 看 見 一 些 堅 硬 窄 小 的 永 久 物 體（ 也

就 是 這 個 「 我 」， 我 們 回 到 與 所 有 生 命 聯 結 在 一 起 的 廣 闊 心 念 中 。 在

我 們 生 存 的 空 間 裡 ， 你 必 定 會 間「 我 」在 哪 裡 ？「 他 人 一 在 哪 裡 ？ 只

要 我 們 活 在 相 對 的 領 域 中 ， 就 有「 我 」 與「 他 人 」的 存 在 。 這 是 我 們

根 本 的 錯 覺 。 它 造 成 我 們 的 問 題 。 」 丹 津 ． 葩 默 做 了 結 論 ：「 因 為 這

種錯覺，我們覺得非常疏離。這就是我們的根本無明。」

這 是 佛 教 的 精 華，空 性 是 永 恆 的 哲 學，它 治 療 所 有 人 類 的 憂 患 。

聽 眾 席 的 對 談 繼 續 下 去 ：「 那 麼 ， 這 種 相 對 性 ， 這 種 疏 離 感 ， 它

是我們根本痛苦的原因？它是人類在生命深處感受到的深刻寂寞？」

丹 津 ． 葩 默 清 楚 的 回 答 ：「 當 然 是 的 。 這 種 相 對 性 創 造 了 萬 物 。

佛 陀 說，無 明 不 是 你 對 這 件 事 或 另 一 件 事 在 知 識 上 的 無 知，它 是 一 種

沒 有 察 覺 到 的 無 知。我 們 創 造 了「 我 」的 意 識，所 有 其 他 事 情 都 是「 非

我 」。 然 後 ， 我 們 對 「 我 」 想 要 的 其 他 「 非 我 」 的 東 西 產 生 與 趣 ， 並

且 厭 惡 所 有 我 們 不 想 要 的 東 西。這 是 我 們 的 貪 婪、憎 厭 與 所 有 其 他 負
面品質的出處，它們都是從這種根本的相對性誤解中產生的。

「 一 旦 我 們 瞭 解 生 存 的 本 質 是 超 越 了 意 念 與 情 緒，這 種 本 質 不 可

思 議 的 廣 大，與 所 有 生 命 都 聯 結 在 一 起，在 這 時 刻，那 種 隔 絕、疏 離 、

恐懼與渴望的感覺都消失了。這是極大的解脫」

丹 津．葩 默 如 是 說，聽 眾 必 須 信 任 她。這 是 所 有 宗 教 中 的 聖 人 發

現的神秘真理。當自我被丟棄，一種合一的喜悅產生了。

當 所 有 人 都 在 品 味 這 種 境 界 的 整 體 意 義，丹 津．葩 默 又 停 頓 了 一

下 。「 我 們 沒 有 得 到 開 悟 ， 因 為 我 們 很 懶 惰 。 」 然 後 ， 她 引 用 自 己 在

洞 穴 中 發 現 的 最 大 的「 失 敗 」。「 沒 有 其 他 的 理 由 。我 們 不 想 費 神 回 到

現 在，因 為，我 們 被 意 念 的 遊 戲 迷 惑。如 果 一 個 人 真 正 希 望 出 離，它

並 不 是 放 棄 外 在 的 東 西 譬 如 金 錢、家 庭 ， 這 些 都 是 容 易 做 到 的 。 真 正

的 出 離 是 放 棄 我 們 所 溺 愛 的 意 念，所 有 快 樂 的 回 憶、希 望、白 日 夢 、

腦 海 裡 的 喋 喋 不 休 。 我 們 將 它 們 放 下 ， 面 對 現 在 ， 這 才 是 出 離 。 」她

的言辭更加熱切起來。

「 實 在 的 情 況 是，我 們 說 希 望 獲 得 開 悟，但 是，我 們 並 不 真 心 。

我 們 並 不 是 全 心 全 意 的 希 望 獲 得 開 悟。我 們 自 私 的 認 為 開 悟 是 多 麼 的

好、舒 適、愉 快。但 是，我 們 無 法 丟 下 一 切 努 力 達 成。我 們 在 一 分 鐘

之 內 就 可 以 做 到，而 我 們 不 做 。因 為 我 們 太 懶 了 。我 們 被 恐 懼 與 昏 沉

所 阻 礙，我 們 的 意 念 非 常 的 遲 鈍。這 就 是 我 們 需 要 修 練 的 事 情。每 個

佛 教 徒 當 然 都 瞭 解 這 些 事 情，因 此，我 們 為 何 不 開 悟 呢 ？ 我 們 不 能 怪

別 人，只 能 怪 自 己。所 以，我 們 無 法 脫 離 這 個 娑 婆 世 界，因 為，我 們

永 遠 找 得 出 藉 口。我 們 應 該 將 自 己 喚 醒，佛 教 的 道 路 就 是 覺 醒。然 而，

繼續睡覺的欲望非常的強烈。不論我們口裡怎麼說願意覺醒幫助眾

生，我們並不真心。我們喜歡做夢。」

這 些 衷 心 的 話 語，帶 來 更 大 的 效 果。因 為，每 個 在 場 的 人 都 感 受

到她的話語是出自親身的經歷。

丹 津 ． 葩 默 曾 經 在 美 國 加 州 妙 爾 海 灘 （ Muir Beach）， 帶 領 名 為

「山羊道」
（ Goat in the Road）的 佛 教 團 體 ， 這 是 美 國 最 古 老 的 佛 教

團 體 之 一 。 這 個 研 習 會 名 為 「 如 何 打 開 心 房 」。 她 對 這 個 題 目 的 感 受

特 別 強 烈。因 為 她 曾 經 訪 問 幾 個 新 創 的 西 方 佛 教 中 心，覺 得 非 常 的 不

溫 暖。她 說：「 當 我 走 進 去，氣 氛 非 常 沉 重，十 分 冷 淡。我 的 意 思 是 ，

他 們 談 論 許 多 的 慈 悲 與 菩 提 心，但 是，他 們 的 心 中 沒 有 真 正 的 仁 慈 ，

甚 至 對 彼 此 都 沒 有。有 些 事 情 不 大 對 勁。佛 法 沒 有 發 生 作 用。我 遇 見

一些人認真研究與修練佛教許多年，他們還是被同樣的事物牽絆。」

她 坐 在 滿 室 的 聽 眾 面 前 ， 試 著 補 救 這 種 情 況 。「 我 們 與 修 行 之 間

經 常 有 一 種 基 本 的 分 裂，修 練 停 留 在 我 們 的 身 外。西 方 人 很 難 放 下 自

己 的 思 想，我 們 只 是 以 頭 腦 來 接 近 冥 思，因 此，我 們 落 入 相 對 狀 態 ，

一 個 主 體 與 一 個 客 體。修 行 必 須 落 實 到 心 中，必 須 進 入 我 們 的 深 處 。

然 後 ， 沒 有 了 主 體 （ 我 ） 與 客 體 （ 冥 思 ）。 我 們 變 成 了 冥 思 。 這 時 ，

產生了一種非常深層次的轉化。

「 目 前，我 們 觀 看 著 自 己 的 心，看 入 自 己 建 立 的 觀 想。我 們 需 要

學 習 落 實 到 心 中 ， 這 是 我 們 的 真 我 存 在 的 地 方 。 當 我 們 指 明 「 我 」，

我 們 指 的 是 自 己 的 心，不 是 自 己 的 頭 腦。這 是 一 種 本 能。問 題 是，我

們 不 能 做 一 個 躍 進，成 為 冥 思 本 身。因 此，我 們 無 法 轉 化。慈 愛 之 心

應 該 是 非 常 自 發 的，我 們 連 想 都 不 必 去 想 它。它 不 是 一 種 理 論 或 一 個

理 念 ， 它 是 你 感 受 到 的 東 西 。 心 房 的 打 開 是 一 件 真 實 的 事 情 。 」她 說

完，彷彿如同在做一個懇求。

接 著，她 帶 領 群 眾 做 一 個 短 暫 的 冥 思。她 盤 腿 坐 著，眼 睛 閉 起 ，

雙 手 合 成 杯 形 放 在 膝 上。幾 秒 鐘 內，她 的 面 上 顯 現 一 種 平 靜 福 祐 的 神

色，唇 間 也 露 出 淺 淺 的 微 笑。冥 思 顯 然 很 有 用 處，至 少 對 她 是 如 此 的。

她 每 到 一 處，人 們 都 等 待 得 到 更 多 她 的 智 慧、更 多 機 會 看 見 她 。

他 們 排 隊 見 她。有 一 回，她 在 紐 澤 西 州 的 麥 迪 遜 市 與 人 們 面 談 ， 每 個

面 談 間 隔 十 五 分 鐘，連 續 了 六 個 小 時。人 們 詢 問 私 人 的 問 題、事 業 的

困 境、精 神 的 迷 惑、憂 心、悲 哀。她 幫 助 每 一 個 人，傾 聽、給 予 勸 告 、

握 著 他 們 的 手、感 動 的 哭 泣。她 看 來 不 疲 倦，也 沒 有 失 去 耐 心。有 一

個 女 人 問，如 何 在 軍 隊 的 工 作 與 剛 接 觸 的 佛 教 非 暴 力 信 仰 之 間 獲 得 協

調。一 位 年 輕 的 比 丘 尼 傾 吐 自 己 在 團 體 中 得 不 到 支 援 的 不 快 樂。一 位

圓 面 孔 的 僧 人 只 想 告 訴 她 自 己 的 心 路 歷 程。一 位 住 在 加 州 的 中 年 女 人

說 自 己 剛 花 費 十 年 時 間 做 心 理 治 療 ;學 習 不 要 為 母 親 的 酗 酒 負 責 ， 怎

麼 能 夠 期 望 她 負 擔 眾 生 的 福 利 ?有 一 位 男 士 憂 慮 藏 傳 佛 教 教 導 地 獄 道

的 可 怕，希 望 丹 津．葩 默 告 訴 他 死 後 究 竟 是 怎 麼 回 事。丹 津．葩 默 的

回答，顯示出即使她埋首佛教幾十年，還是保持獨立的思考。

她 說 ：「 有 一 次 ， 我 抓 住 機 會 問 一 位 喇 嘛 ， 按 照 他 的 定 義 ， 我 一

定 要 到 地 獄 去 了 。 他 笑 著 拍 我 的 背 ，「 不 要 擔 心 ， 我 們 這 麼 說 ， 只 是

要 人 們 守 規 矩 。 」老 實 說 ， 我 不 認 為 這 種 方 法 有 效 果 。 我 們 對 地 獄 的

說 法 已 經 很 難 消 受。用 地 獄 故 事 來 恐 嚇 人 是 反 效 果，它 只 是 使 人 們 想

要放棄！」
 她 繼 續 說 ：「 喇 嘛 們 描 述 死 後 的 狀 態 是 一 種 對 我 們 今 生 行 為 的 獎

賞 或 處 罰，這 個 階 段 維 持 了 一 段 時 間，直 到 我 們 再 回 到 人 間，重 新 培

養 自 己 的 靈 性 。 這 好 比 我 們 在 今 生 儲 蓄 金 錢，然 後 在 下 一 生 花 掉， 然

後，我 們 必 須 再 回 來，開 始 繼 續 存 錢。但 是，我 覺 得 唯 心 論 者 的 想 法

比 較 有 意 義 。他 們 同 時 相 信 ， 你 死 後 可 以 前 往 許 多 不 同 的 空 間 ， 在 那

裡 你 遇 見 與 你 想 法 相 似 的 人 們。唯 心 論 者 強 調，你 死 後 可 以 幫 助 比 你

不 幸 的 人 們，這 種 行 動 創 造 了 進 一 步 的 心 靈 進 化。這 是 我 們 得 到 進 化

的方法之一，即使處於心靈的境界，仍然可以培養愛與慈悲。」

發問者聽完，如釋重負的離開了。

不 但 在 聽 眾 席 的 人 渴 望 見 到 她，一 些 有 基 礎 的 老 師 面 對 將 佛 法 傳

播 到 西 方 的 挑 戰 ， 也 好 奇 的 希 望 知 道 她 的 深 度 。「 山 羊 道 」 的 創 始 人

依 凡 ． 蘭 德 （ Yvonne Rand） 就 是 其 中 之 一 。 她 是 美 國 擔 任 領 導 地 位

的 襌 師 之 一 ，並 為 了 佛 教 的 女 性 地 位 熱 心 發 言， 她 對 丹 津 ．葩 默 特 別

有與趣。

依 凡 說 ：「 我 很 感 謝 她 是 一 名 女 性 ， 同 時 ， 她 很 有 信 心 將 佛 法 的

重 點 以 一 種 人 們 能 夠 瞭 解 的 方 式 傳 達 出 來。她 非 常 的 有 天 分。她 也 不

感 情 用 事 。 我 很 喜 歡 這 點 。 」她 繼 續 說 :「 如 今 ， 女 老 師 迅 速 地 增 加 ，

當 大 家 以 一 種 不 分 宗 派 的 方 式 做 更 多 的 合 作，將 獲 得 更 大 的 信 心。這

種合作是一種富有高度創意的過程。」

加 州 的 帕 登 ． 卓 瑪 （ Palden Drolma)喇 嘛 說 ：「 丹 津 ． 葩 默 不 是

平 凡 的 人 物 。我 想 她 生 來 就 具 有 純 淨 的 心 念 。 」帕 登 在 美 國 跟 隨 卓 越
的 卡 魯 仁 波 切 完 成 了 三 年 的 團 體 閉 關 ， 獲 得 了「 喇 嘛 」的 頭 銜 。 她 曾

邀 請 丹 津．葩 默 到 她 初 創 的 蘇 卡 悉 地 基 金 會 (Sukhasiddhi Foundation)

演 講 ， 這 個 基 金 會 位 於 舊 金 山 的 米 爾 谷（ Mill Valley）。 帕 登 繼 續 說 ：

「 對 我 來 說，丹 津．葩 默 的 一 生 都 是 很 有 啟 發 性 的。她 做 了 三 十 年 的

比 丘 尼，這 件 事 本 身 就 是 一 項 成 就。她 的 奉 獻 精 神 令 人 敬 畏。你 從 她

身 上，可 以 看 見 佛 法 真 正 發 揮 了 功 效。她 是 個 溫 暖、自 然 的 人，我 在

她 身 上 感 覺 不 出 太 多 的 自 我。 她 同 時 是 一 位 超 凡 的 、 清 晰 的 老 師 ， 她

以 一 種 非 常 直 接 與 有 意 義 的 方 式 表 達 佛 法。因 此，許 多 人 希 望 聽 她 演

說，我們不得不回拒許多人。」

丹 津．葩 默 的 教 學 毫 無 疑 問 是 成 功 的，她 有 許 多 的 追 隨 者，她 的

名 聲 愈 益 高 漲，諷 刺 的 是，只 有 她 自 己 沒 有 被 這 個 新 創 的 事 業 深 深 打

動。她 很 容 易 就 能 夠 變 成 一 位 上 師，這 是 個 顯 而 易 見 的 地 位。但 是 ，

這根本不是她所想要的工作。

她 坦 白 承 認 ：「 我 不 喜 歡 它 。 它 不 帶 給 我 快 樂 。 當 我 在 教 學 ， 我

的 心 中 有 個 小 聲 音「 你 在 做 什 麼 ？ 」因 此 ， 我 想 這 可 能 是 不 對 的 。 當

然 ，我 遇 見 許 多 平 常 見 不 到 的 人 們，每 個 人 都 非 常 和 善， 陌 生 人 都 變

成 朋 友。同 時，我 處 於 不 同 的 情 況 中，透 過 回 答 問 題 與 教 學，也 學 到

許 多 事 情。事 實 上，我 經 常 覺 得 自 己 學 到 的 比 受 教 的 人 更 多。我 用 新

的 方 式 來 觀 察 事 情，很 有 益 處。但 是，這 不 是 我 想 在 餘 生 中 做 的 事 情。」

目 前，她 繼 續 做 這 件 事。她 有 一 份 工 作，有 一 份 需 要 必 須 被 滿 足。

其 他 的 女 性 尋 找 開 悟 ，她 必 須 回 應 。 她 發 了 菩 薩 願「 幫 助 所 有 苦 難 眾

生 得 到 解 脫 ， 將 他 們 安 置 在 安 樂 的 地 方 。 」她 做 這 些 事 ， 心 量 闊 大 了

許 多，她 原 先 以 女 性 身 分 尋 求 自 己 的 解 脫，如 今 幫 助 其 他 女 性 達 到 相
同 的 目 標。丹 津．葩 默 是 西 方 世 界 中 首 先 發 現 佛 法 的 人 物 之 一，她 出

家 為 尼，居 住 冰 雪 覆 蓋 的 喜 馬 拉 雅 山， 她 已 經 五 十 歲 了， 仍 然 擔 任 開

路 先 鋒 的 工 作，依 舊 領 先 前 進，這 一 次，她 的 規 模 更 加 宏 大。因 此 ，

她一點也不著急，只是偶爾嘆聲氣，繼續前進。
１５ 挑 戰

丹 津．葩 默 從 一 個 山 頂 洞 人， 變 成 了 乘 坐 噴 射 機 的 人 。 她 從 完 全

靜 止 不 動，現 在 開 始 以 瘋 狂 的 速 度 環 遊 世 界。她 原 先 沉 默 不 語，如 今

連 續 幾 小 時 不 斷 地 說 話。她 從 最 簡 單 的 生 存 方 式，如 今 接 觸 到 二 十 一

世 紀 的 萬 事 萬 物。她 於 一 九 六 三 年 前 往 印 度，如 今 又 重 返 世 界，這 個

地 方 已 經 非 常 的 不 同。她 親 眼 看 見 生 活 的 壓 力、沒 有 安 全 感、失 業 ，

以 及 無 家 可 歸 的 新 現 象 。 她 讀 到 犯 罪 率 的 升 高、 暴 力 的 增 加、毒 品 的

問 題。她 目 睹 朋 友 們 為 了 趕 上 時 代 必 須 不 斷 的 加 快 腳 步。她 注 意 全 世

界 各 國 政 府 為 了 經 濟 理 論 放 棄 為 大 眾 服 務 的 原 則。如 今，人 們 必 須 付

出 高 價 獲 得 安 靜、空 間、時 間 與 沒 有 被 破 壞 的 社 會 生 態。在 這 個 愈 益

物質化的社會中，她親身體驗非常需要精神的價值。

她 說 ：「 世 人 太 饑 渴 了 。 雖 然 在 拉 乎 爾 的 生 活 很 艱 苦 ， 但 是 生 命

很 豐 富。在 此 地，人 們 渴 求 生 命 中 一 些 真 正 的 意 義 與 深 度 。當 人 們 的

感 官 無 法 得 到 滿 足，他 們 要 求 的 更 多。因 此，人 們 變 得 野 心 又 沮 喪 。

他 們 覺 得 凡 事 都 是 徒 勞 無 功 的 。 你 獲 得 了 所 希 望 的 一 切 ， 然 後 呢 ?社

會 給 你 的 解 答 是 不 斷 的 獲 得，但 是，它 帶 給 你 什 麼 ？ 我 在 四 處 看 見 隔

絕的狀態，這與孤獨毫無關係。這種隔絕是疏離的心態。」

還 有 些 事 情 比 丹 津．葩 默 自 身 的 故 事 更 加 值 得 注 意。一 九 九 ○ 年

代 中 期，西 方 世 界 剛 度 過 與 佛 教 的 初 戀 期，進 入 一 種 比 較 冷 靜 與 成 熟

的 態 度 來 觀 看 這 個 複 雜、奇 異 的 宗 教。佛 教 如 暴 風 雨 般 席 捲 了 西 方 世

界，這已是無須辯駁的事情。來自歐洲、美國、加拿大、澳洲、紐 西

蘭，屬 於 各 種 年 齡 階 層 與 職 業 的 有 思 想 人 士，他 們 對 佛 教 訊 息 的 深 奧
與 傳 法 喇 嘛 們 的 品 質 感 到 敬 畏 。 因 此 ， 佛 教 中 心（ 尤 其 藏 傳 佛 教 ）在

全 世 界 迅 速 增 加。但 是，蜜 月 結 束 了。早 期 的 弟 子 們，他 們 經 過 三 十

年 的 研 究 與 修 練，開 始 觀 看 這 個 移 植 到 異 域 的 宗 教 的 實 際 與 人 性 的 一

面 。 瑕 疵 顯 現 了，矛 盾 產 生 了 。 東 方 風 俗 或 許 禁 上 對 宗 教 組 織 與 領 袖

的 直 接 批 判，西 方 人 有 言 論 自 由 的 權 利，沒 有 這 種 顧 忌。當 丹 津．葩

默 與 世 界 開 始 接 觸，佛 教 的 一 些 層 面 正 被 公 開 與 顯 著 的 挑 戰。這 些 挑

戰隱射著丹津．葩默所選擇的生活方式。

第 一 個 被 提 出 檢 驗 的 題 目 就 是 上 師。上 師 被 視 為 真 理 的 守 護 者 、

正 確 無 誤 的 指 導 者。藏 傳 佛 教 並 視 上 師 與 佛 陀 無 二 無 別。祈 禱 辭 說 ：

「 上 師 是 佛 ， 上 師 是 法 ， 上 師 是 僧 。 」這 種 論 證 是 合 乎 邏 輯 的 。 佛 的

心 念 是 絕 對 與 無 所 不 知 的，而 上 師 是 以 肉 身 活 在 人 間。西 藏 人 有 一 種

譬 喻，佛 好 比 太 陽，太 陽 威 力 無 邊、照 耀 萬 物。但 是，太 陽 無 法 讓 一

張 紙 燃 燒 起 來。因 此，你 需 要 一 支 放 大 鏡，它 能 夠 導 引 能 量。上 師 的

意 義 也 是 如 此。然 而，對 任 何 人 而 言，這 都 不 是 一 個 穩 定 的 地 位，何

況這些上師來自遠方，又處於異國人士與奇怪的風俗中。不可避免

的，有幾位上師很快就在大眾的喧嘩聲中，從高座上跌落 了下來。

周 陽 ． 創 巴（ Chogyam Trungpa）仁 波 切 是 丹 津 ． 葩 默 的 良 師 與

老 友 ，當 他 剛 從 西 藏 抵 達 英 國 ， 他 們 就 相 遇 了 。 創 巴 仁 波 切 於 一 九 八

七年逝世，許多醜聞才開始曝光。他不但經常酒氣熏天的坐在寶座

上，並 且 與 幾 位 女 弟 子 有 性 關 係。雖 然 他 的 傳 承 沒 有 規 定 必 須 獨 身 ，

但 是 他 引 起 了 很 大 的 混 亂。許 多 學 生 學 習 他 的 榜 樣，也 開 始 喝 酒。有

幾 位 和 他 發 生 關 係 的 女 性 表 示，她 們 的 生 活 因 他 的 漁 色 而 被 毀 滅 了 。

這 些 聲 名 狼 藉 的 事 情 傳 出 不 久，立 刻 又 傳 出 他 揀 選 的 繼 承 人；在 美 國

出 生 的 湯 姆 斯 ． 瑞 奇 （ Thomas Rich）（ 法 名 歐 澤 ． 天 津 ）（ Osel

Tendzin）， 他 不 但 隱 藏 得 了 愛 滋 病 的 祕 密 ， 而 且 傳 染 給 一 位 女 弟 子 ，

她是他許多不知名的女弟子愛人之中的一位。

一 日 一 蓋 子 被 掀 開，其 他 受 害 的 團 體 也 開 始 整 肅 他 們 的 上 師。有

一 位 女 性 提 出 一 千 萬 美 金 的 訴 訟，控 告 一 位 非 常 受 歡 迎 的 西 藏 老 師 不

正 當 的 性 行 為 。 這 個 案 件 後 來 在 庭 外 解 決，但 是 ，這 位 老 師 的 漁 色 行

為 已 經 傳 遍 了 整 個 佛 教 世 界 。（ 然 而 ， 在 達 蘭 沙 拉 的 西 藏 人 實 在 不 能

相 信 一 個 女 人 敢 揭 發 一 位 喇 嘛，他 們 不 接 受 這 個 插 曲，說 它 是 政 治 陰

謀 。 ）禪 師 承 認 ， 在 他 們 的 團 體 中 ， 許 多 分 子 都 有 不 正 當 的 性 行 為 。

英 國 女 作 家 瓊 安．坎 貝 爾（ June Campbell）在《 空 中 旅 行 者 》

（ Traveller

in Space） 中 ， 侃 侃 而 談 她 與 修 行 高 深 已 故 的 卡 魯 仁 波 切 的 秘 密 戀

情。她 描 述 這 個 私 下 的 戀 情，是 多 麼 的 迷 惑 與 其 有 破 壞 性。傑 克．孔

非 爾 （ Jack Kornfield） 是 美 國 著 名 的 佛 教 老 師 兼 作 者 之 一 ， 他 的 說

辭 更 增 加 這 事 的 複 雜 性 。 他 曾 經 訪 問 五 十 三 位 禪 師、喇 嘛 、印 度 宗 教

家 ， 以 及 他 們 的 資 深 弟 子 ， 談 論 他 們 的 性 生 活 。 他 發 現 ，「 鳥 兒 做 這

事 ， 蜜 蜂 做 這 事 ， 大 部 分 上 師 也 做 這 事 。 」 他 繼 續 說 ：「 正 如 我 們 文

化 中 任 何 團 體 的 分 子，他 們 的 性 方 式 也 是 各 種 各 樣。異 性 戀、雙 性 戀、

同 性 戀、拜 物 教 徒、陰 部 露 出 症 患 者、主 張 一 夫 一 妻 制 者、一 夫 多 妻

論 者 。 」他 指 出 ， 東 方 靈 修 者 的 想 法 ， 並 不 比 其 他 人 特 殊 。 但 是 ， 這

種 說 法 沒 什 麼 幫 助。 問 題 在 於 ，上 師 應 該 是 絕 對 可 靠 的， 而 這 是 濫 用

精神權威與力量。

面 臨 這 種 揭 露 ， 達 賴 喇 嘛 公 開 表 示 震 驚 。 他 表 示 ：「 這 對 佛 法 造

成 極 大 的 傷 害。佛 法 應 該 利 益 眾 生，這 是 它 唯 一 的 目 的。當 你 認 真 檢

視 這 種 可 恥 的 行 為， 必 須 歸 咎 於 缺 乏 內 在 的 力 量 ，而 且， 它 顯 示 出 佛

法 與 生 活 之 間 有 矛 盾 。 佛 法 沒 有 得 到 適 當 的 吸 收 消 化 。 」然 後 ， 他 宣
佈 唯 一 解 決 這 種 悲 慘 狀 況 的 辦 法，就 是 請 所 有 違 法 者 離 開。他 聲 明 ：

「 我 們 必 須 說 出 這 些 人 的 姓 名，讓 大 眾 知 道 這 事，不 再 視 這 些 人 為 老

師。」

整 個 西 方 佛 教 世 界，包 括 抱 著 理 想 剛 接 受 佛 教 信 仰 的 人，被 一 次

又 一 次 的 揭 發 所 擾 亂 。事 實 上 ，有 數 以 百 計 的 跟 隨 者，他 們 對 西 藏 老

師 非 常 的 滿 意，他 們 找 到 了 道 德 、 智 慧 與 慈 悲 的 最 高 準 則 。有 一 些 創

巴仁波切的弟子甚至為他辯護。

派 瑪．周 仲（ Pema Chodron）是 一 位 卓 越 的 美 國 比 丘 尼 與 老 師 ，

她 擔 任 加 拿 大 新 斯 科 亞 省 剛 坡 寺 （ Gampo Abbey） 的 主 持 人 ， 她 在

佛 教 雜 誌 《 三 法 輪 》（ Tricycle） 中 聲 明 ：「 我 的 老 師 沒 有 遵 守 道 德 規

範，我 對 他 的 忠 誠 沒 有 動 搖。他 讓 我 看 見 心 念 的 本 質，我 永 遠 感 激 他。

創 巴 仁 波 切 用 盡 所 有 的 方 法 教 導 我，人 永 遠 不 能 說 事 情 是 對 還 是 錯 。

他 所 有 的 教 導，都 是 領 導 人 們 脫 離 對 某 種 安 全 感 的 執 著，拒 絕 一 種 分

界 線。然 而，我 們 總 是 與 自 己 的 本 性 衝 突。老 師 說 了 一 些 事 情，每 個

人 都 照 著 做 了。有 一 段 時 間，他 抽 香 煙，每 個 人 都 開 始 抽 菸。然 後 ，

他停上抽菸，大家也跟著停上。這真是可笑。」

但 是，這 些 堅 守 信 仰 的 人，他 們 是 沉 默 的 大 眾。那 些 抱 不 平 的 人

製 造 所 有 的 噪 音，這 些 醜 聞 使 佛 教 原 先 非 常 乾 淨 的 形 象 被 污 染。一 些

接 觸 到 墮 落 上 師 的 人 們 ， 衝 向 精 神 病 醫 師 （ 或 是 新 聞 媒 體 ）， 訴 說 他

們 的 忿 怒 與 疑 惑。尤 其 是 那 些 能 言 善 道 被 解 放 的 新 女 性，她 們 特 別 的

吵鬧，宣稱這又是一件男性力量剝削與背叛女性的例子。

這 些 人 是 有 道 理 的。雖 然，任 何 信 仰 的 老 師 與 弟 子 從 事 性 活 動 ，
從 倫 理 道 德 的 觀 點 看 來 都 是 可 疑 的，在 藏 傳 佛 教 的 範 疇 內，這 更 是 一

件 被 議 論 的 事 情。藏 傳 佛 教 有 所 謂 的 密 法，它 是 靈 修 伴 侶 之 間 合 法 的

性 交 合，據 說 它 可 以 激 發 雙 方 達 到 更 高 層 次 的 成 就。因 此，當 你 被 上

師揀選為這種神秘交合的伴侶，它確實將你變成一名非常特別的女

性。在 許 多 情 況 下，這 是 非 常 難 以 抗 拒 的。當 你 視 上 師 為 佛，你 如 何

加以拒絕？

丹 津．葩 默 回 到 世 界，正 面 臨 這 種 暴 風 雨。上 師 在 碼 頭 上，被 美

國 評 論 家 稱 為 「 這 個 可 憐 的 官 能 失 調 的 模 範 」。 這 就 是 丹 津 ． 葩 默 一

生 靈 修 的 支 柱。在 她 的 心 目 中 ， 上 師 是 修 道 的 中 心 。 坎 初 仁 波 切 就 是

她 生 命 中 最 重 要 的 人 物，這 些 年 來，她 在 洞 穴 中 唯 一 懷 念 的 事 情，就

是 坎 初 仁 波 切。他 逝 世 多 年，她 對 他 的 回 憶，仍 然 能 夠 使 她 忍 不 住 的

落淚。丹津．葩默以冷靜、不執著的眼光研察這件事。她宣道：

「 一 位 喇 嘛 做 出 不 名 譽 的 事 情，當 然 造 成 非 常 大 的 傷 害。它 製 造

出競爭、嫉妒、祕密、混亂。我聽說一些喇嘛有女眷，或 是有一、二

個 秘 密 情 人 。在 這 種 情 況 下， 女 性 應 該 感 覺 羞 辱 與 被 剝 削 。這 也 是 一

件 虛 偽 的 事 情。喇 嘛 以 僧 人 面 貌 出 現，事 實 上 卻 不 是。我 不 瞭 解 這 如

何 能 利 益 佛 法 或 眾 生。如 果 一 位 沒 有 誓 守 獨 身 戒 的 喇 嘛 公 開 自 己 的 伴

侶，並 與 伴 侶 維 持 正 當 穩 定 的 關 係，這 種 情 況 與 前 述 的 情 況 是 非 常 不

同的。」

丹津．葩默十九歲時遭受創巴仁波切的性侵犯，她曾經一笑置

之。她 與 創 巴 仁 波 切 一 直 保 持 友 誼，她 並 沒 有 用 高 道 德 標 準 來 看 這 件

事 。 但 是 ， 她 清 楚 的 說 ：「 有 些 女 人 對 於 成 為 喇 嘛 的 「 伴 侶 」 非 常 得

意 ，在 這 種 情 況 下， 她 們 應 該 自 己 承 擔 責 任。有 些 女 人 只 知 道 以 這 種
方式與男人發生關係。我有時覺得，女性應該脫離這種犧牲者的心

態 。 」 她 繼 續 說 ：「 我 們 同 時 需 要 瞭 解 這 些 喇 嘛 所 處 的 奇 怪 情 況 。 他

們 在 寺 院 環 境 長 大， 與 數 百 位 想 法 相 似 的 男 人 生 活 在 一 起 ， 如 今 ， 他

們 發 現 自 己 到 了 一 片 陌 生 的 土 地，在 西 方 團 體 中 是 唯 一 的 喇 嘛。他 們

無人作伴也得不到忠告，他們被忠心的弟子圍繞，弟子只想討好老

師。西 方 世 界 非 常 強 調 性，我 相 信 許 多 喇 嘛 對 一 些 表 態 解 釋 錯 誤，這

些 女 性 對 喇 嘛 的 接 近 十 分 認 真，使 喇 嘛 感 到 驚 訝。這 其 間 有 許 多 會 錯

意的地方，帶來普遍的困擾。」

根 據 她 的 推 斷，目 前 發 生 的 許 多 問 題，因 為 西 方 人 缺 乏 經 驗 與 教

導，不 知 如 何 找 到 真 正 的 上 師。他 們 也 不 瞭 解 一 位 真 上 師 的 功 用。東

方上師是一件時髦的事情。西方人渴望精神領導，任何領導都非常

好。因 此，他 們 的 天 真 與 敏 感 使 他 們 很 容 易 變 成 誤 解 的 犧 牲 品，在 某

些 情 況 下，遭 受 精 神 與 性 的 剝 削。根 據 丹 津．葩 默 的 經 驗，尋 找 上 師

確實是一件非常特殊的工作。

她 解 說 ：「 在 西 藏 ， 大 家 都 知 道 當 你 遇 見 根 本 上 師 ， 彼 此 都 有 一

種 瞬 間 的 認 識，立 刻 產 生 一 種 信 任。你 的 內 心 裡 知 道。在 西 方，問 題

在於人們遇見的可能是一位有魅力的喇嘛，一股奉獻的心情洶湧出

來 ， 他 們 以 為 這 就 是 了 !即 使 人 們 在 過 去 世 與 西 藏 有 淵 源 ， 再 遇 見 他

們 的 喇 嘛 的 機 會 卻 非 常 小。他 們 的 根 本 上 師 可 能 在 任 何 地 方，甚 至 已

經死去了。中國共產黨入侵西藏後，大部分修行高深的喇嘛都消滅

了。過 去，尋 找 上 師 比 較 容 易。如 今，喇 嘛 們 都 在 自 己 的 地 區 轉 世 ，

你很有可能再找到自己的上師。」

她 繼 續 說 ：「 許 多 西 方 人 對 上 師 都 有 錯 誤 的 想 法 ， 他 們 以 為 如 果
自 己 找 到 完 美 的 上 師 與 完 美 的 教 導，他 們 立 刻 就 開 悟 了。他 們 相 信 上

師 將 帶 領 他 們 走 每 一 步 路， 但 這 簡 直 是 尋 找 媽 媽 ， 事 實 並 非 如 此 。 一

位 真 正 的 上 師 是 幫 助 人 成 長 與 覺 醒。上 師 的 真 正 功 效 是 介 紹 你 認 識 心

念 未 生 前 的 本 質，上 師 與 弟 子 的 關 係 是 一 種 互 相 的 承 諾。弟 子 應 該 視

上 師 的 行 為 完 美 如 佛 、聽 從 上 師 的 言 語 、實 踐 上 師 的 教 導 。喇 嘛 承 諾

帶 領 弟 子 直 到 獲 得 開 悟，不 論 它 需 要 花 費 多 少 世 的 生 命。這 種 情 況 ，

含 藏 著 它 的 榮 耀 與 毀 滅。如 果 你 遇 見 一 位 真 正 的 喇 嘛，你 永 遠 不 會 被

拋棄。反之，你將面臨各種剝削。」

達 賴 喇 嘛 對 於 分 辨 真 假 上 師 自 有 一 套 ， 他 說 :「 你 應 該 「 偵 察 」

他 或 她 至 少 十 年。你 應 該 傾 聽、檢 查、觀 看，直 到 你 確 信 此 人 是 真 誠

的。目 前，你 應 該 對 待 他 或 她 如 同 一 個 平 凡 的 人 類，將 他 們 的 教 導 如

知 識 一 般 接 受。最 後，上 師 的 權 威 由 弟 子 賜 予。上 師 不 出 外 尋 找 弟 子，

弟子必須請上師教導與領導。」

丹 津．葩 默 還 有 其 他 一 些 想 法，尤 其 有 關 喇 嘛 提 出 發 生 性 關 係 這

件 事 。 她 建 議 ：「 有 一 個 判 斷 真 上 師 的 方 法 。 如 果 他 追 求 年 輕 漂 亮 的

女 人，也 追 求 又 老 又 醜 的 女 人 ！ 」她 繼 續 說：
「如果他是一位真喇嘛，

他 看 所 有 的 女 人 都 是 空 行 母，不 論 她 們 是 年 輕 或 年 老、胖 或 瘦、美 麗

或 醜 陋，因 為 他 的 眼 光 是 單 純 的 ！ 如 果 你 遇 見 一 位 真 上 師，你 永 遠 都

可 以 說 不，而 不 覺 得 關 係 遭 受 破 壞。一 位 真 上 師 即 使 覺 得 密 法 對 弟 子

是 有 益 處 的 ，他 提 出 要 求 時， 也 能 瞭 解 如 果 女 弟 子 拒 絕 他 ，不 至 於 破

壞他們的關係。任何女人都不應該在上師的權威與弟子的服從心態

下 ， 同 意 這 件 事 。 這 份 瞭 解 應 該 是 ：「 如 果 她 希 望 這 麼 做 ， 很 好 。 如

果 她 不 希 望 ， 也 很 好 。 」如 此 ， 她 得 到 一 個 選 擇 與 一 種 尊 敬 。 然 後 ，

這就不算是一種剝削行為。」
 她 接 著 說 ：「 事 實 上 ， 真 正 的 密 法 結 合 是 極 為 稀 少 的 。 我 曾 經 請

問 坎 初 仁 波 切 ，「 既 然 性 瑜 伽 可 以 迅 速 達 到 開 悟 ， 為 什 麼 你 們 都 是 僧

人 呢 ?」他 回 答 ：「 它 確 實 是 一 條 捷 徑 ， 但 是 ， 你 幾 乎 需 要 成 佛 ， 才 能

修 練 它。」一 份 真 正 的 密 法 關 係，其 間 一 定 不 能 有 淫 欲 的 感 覺。然 後 ，

性 器 官 一 定 不 能 流 出 任 何 液 體。你 必 須 學 習 將 這 些 液 體 經 由 中 脈 送 達

頭 頂，同 時，你 做 著 非 常 複 雜 的 觀 想 與 呼 吸 練 習。這 些 都 需 要 高 度 控

制 自 己 的 身 體、語 言、意 念。甚 至 那 些 已 修 練 吐 默 多 年 的 瑜 伽 士，他

們 仍 需 要 一、二 次 的 生 命，才 能 完 成 性 瑜 伽。因 此，這 些 西 方 的 密 法

週末假期，可能讓你過了一段好時光，但是實際用處很少！」

雖 然 外 界 有 這 麼 多 的 指 責、不 信 任、普 遍 的 不 安，但 是，丹 津 ．

葩 默 對 坎 初 仁 波 切 的 感 覺，卻 片 刻 都 不 曾 動 搖。她 強 調 :「 我 可 以 說 ，

坎初仁波切是那個我可以完全信任的人。我的生命中最大的祝福之

一 ，就 是 我 從 來 不 曾 懷 疑 他 是 一 位 上 師 、是 我 的 上 師。他 對 我 的 帶 領

是 絕 對 的 正 確，我 沒 有 看 見 任 何 需 要 疑 問 的 事 情。他 永 遠 完 全 的 無 私

與充滿智慧。」

然 而，對 許 多 西 方 佛 教 徒 而 言 ，上 師 已 經 被 嚴 重 的 傷 害。 不 只 是

這 些 謠 言 破 壞 了 他 們 的 她 位，同 時 這 是 時 代 的 問 題。時 值 二 十 一 世 紀

初，一 些 人 認 為 上 師 與 弟 子 的 關 係 是 一 種 自 然 的 發 展。他 們 認 為，上

師 的 形 象 是 父 權 制 度 下 的 產 物，父 權 強 調 的 是 組 織 與 階 級 制 度。隨 著

女性精神力量的提升，父權社會的歲月迅速到了終點。

安 德 魯 ， 哈 維 （ Andre Wharvey） 是 前 牛 津 大 學 學 者 與 詩 人 ， 他

花 費 多 年 跟 隨 不 同 信 仰 的 卓 越 大 師，尋 求 心 靈 的 真 理，其 中 包 括 幾 位
著 名 的 喇 嘛 、 在 印 度 建 立 聚 會 所 的 畢 迪 ． 革 理 芬 （ Bede Griffiths）

神 父 ， 以 及 印 度 女 上 師 米 拉 聖 母 （ Mother Meera）。 安 德 魯 在 近 日 一

個 電 台 訪 問 中 ， 侃 侃 而 談 自 己 近 日 的 感 受 ：「 我 非 常 感 激 自 己 與 老 師

的 關 係，但 是，我 終 於 瞭 解，在 這 種 關 係 中，弟 子 可 能 被 僵 化，變 得

非 常 幼 稚， 沒 有 能 力 應 付 世 界 。 我 們 看 見 許 多 曾 經 受 尊 敬 的 人 ， 其 實

是 充 滿 了 缺 點。如 今，我 們 嘗 試 獲 得 一 種 新 的 瞭 解，一 種 老 師 與 學 生

之 間 關 係 的 新 模 式。我 相 信 在 接 下 來 的 十 年 到 十 五 年，將 有 戲 劇 化 的

轉 變。我 們 將 不 再 執 著 於 天 神 下 凡 與 大 師 的 古 老 東 方 幻 想。這 種 幻 想

太輕易了。我們需要某種能夠直接給予我們力量的東西。」

這 些 新 思 想 家 建 議 上 師 應 該 是 心 靈 的 朋 友，他 們 並 不 宣 稱 自 己 是

開 悟 的 ，不 希 望 人 們 視 他 們 為 絕 對 正 確 ， 不 要 求 他 人 的 完 全 服 從 。 他

們 跟 隨 尋 道 者 的 身 邊，陪 伴 他 們 前 進。這 是 一 種 適 合 西 方 文 化 的 民 主

方 式。丹 津 ，葩 默 對 此 表 示 同 意。她 或 許 獲 得 了 與 上 師 之 間 難 能 可 貴

的經驗，但是，她是非常幸運的，而且這是極不尋常的事情。

她 說 ：「 坦 白 說 ， 我 認 為 目 前 在 西 方 學 習 佛 教 ， 更 重 要 的 是 依 靠

好 老 師，而 不 是 上 師 。老 師 與 上 師 不 一 定 是 相 同 的 事 情。 上 師 是 一 種

非 常 特 殊 的 關 係，但 是，你 可 以 有 許 多 的 老 師。以 藏 傳 佛 教 創 始 人 第

十 世 紀 的 阿 底 峽 尊 者 為 例，他 擁 有 五 十 位 老 師，每 位 老 師 都 有 足 夠 的

能 力 帶 領 他。而 我 們 也 完 全 有 能 力 帶 領 自 己。我 們 擁 有 內 心 的 智 慧 。

人 可 以 無 限 期 的 延 遲 修 練，等 待 神 奇 的 碰 觸 將 自 己 轉 化。或 是 完 全 相

信 一 些 具 有 領 袖 魅 力 的 人，不 加 分 辨 他 們 是 否 為 合 適 的 人 選。我 們 應

該 做 的 只 是 繼 續 修 練。如 果 你 遇 見 某 位 老 師，內 心 感 覺 有 一 種 很 深 的

聯 繫，很 好。如 果 沒 有，佛 法 也 是 永 遠 存 在 的。如 果 你 停 止 跟 隨 上 師 ，

也沒有什麼益處。你最好對佛、法、僧有所瞭解。」
 如同過去發生在基督教僧人之間的問題，喇嘛之間爆發的性醜

聞，使 人 對 獨 身 守 戒 產 生 極 端 的 懷 疑。這 個 問 題，丹 津．葩 默 有 很 深

的 感 受，這 是 她 非 常 困 難 的 選 擇。時 至 今 日，獨 身 守 戒 還 有 它 的 意 義

嗎 ？ 這 是 否 為 可 能 的 事 情 ？ 這 仍 是 一 件 令 人 渴 望 的 事 嗎 ？ 丹 津．葩 默

對此沒有懷疑。

她 堅 持 ：「 獨 身 守 戒 仍 然 是 非 常 重 要 的 事 情 。 它 是 有 道 理 的 。 它

不 但 讓 你 的 身 體 得 到 自 由，同 時 清 醒 你 的 心 念。當 你 不 強 調 性 關 係 ，

你 的 能 量 將 被 導 入 另 一 個 更 高 的 方 向。它 同 時 解 脫 你 的 情 緒，使 你 培

養 對 每 個 人 的 大 愛，而 不 只 是 對 家 庭 與 一 小 圈 密 友 的 愛。當 然，這 不

是 每 個 人 都 能 做 到 的 事 情，因 此 產 生 了 問 題。有 大 多 的 男 人 成 為 佛 教

僧 人，因 為 出 家 是 一 種 好 生 活，而 他 們 也 有 奉 獻 的 心。達 賴 喇 嘛 曾 經

公開表示，一百名僧人中，只有十位是真正合適的人選。

「 根 據 我 的 觀 察，許 多 天 主 教 會 僧 侶 處 於 非 常 困 難 的 情 況。我 認

為 他 們 應 該 有 結 婚 或 不 結 婚 的 選 擇。對 於 一 些 人 而 言，擁 有 親 密 關 係

將 有 很 大 的 幫 助，他 們 可 以 學 習 婚 姻 的 律 法，再 給 予 他 人 這 方 面 的 建

議。西 藏 有 許 多 非 常 不 可 思 議 的 結 婚 喇 嘛。喇 嘛 的 意 義 只 是 上 師，不

一 定 代 表 僧 人。甚 至 到 了 今 天，許 多 喇 嘛 都 有 婚 姻，譬 如 薩 迦．崔 金

（ Sakya Trizin） 與 頂 果 ． 欽 哲 （ Dilgo Kheyntse） 仁 波 切 。 他 們 非

常 年 輕 就 開 始 修 練， 經 過 幾 年 的 閉 關， 才 開 始 有 一 個 伴 侶 。他 們 經 常

在 上 師 的 指 點 下 做 這 件 事，與 妻 兒 同 住 在 寺 院 中。他 們 很 和 善，因 為

他 們 有 妻 子 與 女 兒， 對 女 人 很 瞭 解 。 他 們 也 能 夠 重 視 女 性 的 觀 點 。 你

不必獨身，獨身只是對許多人有益處罷了。」
 丹 津，葩 默 注 意 到 自 己 仍 在 洞 穴 時 外 界 發 生 的 性 革 命，她 怎 可 能

忽 視 它 ？ 當 她 回 到 世 界，世 上 充 斥 著 赤 裸 的、纏 繞 的 身 體 ;在 廣 告 板 、

電 視、電 影、報 紙、以 及 每 條 大 街 報 攤 的 雜 誌 上。性 的 禁 忌 真 正 解 除

了。為了證明這點，大家前所未有的討論、展示、傳播著性。T 恤上

列 印 著 保 險 套 的 標 識 ， 性 工 業 取 代 了 賣 淫 業 ， 人 們 不 再 「 做 愛 」， 他

們 「 享 受 性 」。 貓 王 艾 維 斯 ． 普 理 斯 萊 （ Elvis Presley） 的 時 代 ， 一

張唱片就使年輕人顫抖到脊骨，那種歲月如今已是非常的遙遠了。

丹 津 ． 葩 默 說 ：「 西 方 無 疑 沉 迷 於 性 ， 認 為 你 活 著 不 能 沒 有 它 ，

如 果 你 沒 有 性 ， 你 是 偏 差 的 ， 將 遭 受 反 對 。 這 真 是 荒 謬 :我 認 識 一 些

生 氣 蓬 勃 又 有 成 就 的 人 ， 他 們 一 直 保 持 貞 節 。 」 她 繼 續 下 去 ：「 當 我

觀 看 大 吉 鎮 的 僧 人 與 社 會 人 士，他 們 在 形 體 與 精 神 品 質 上 的 差 異 非 常

的 驚 人。僧 人 看 來 健 康、清 明、快 樂，社 會 人 士 經 常 看 來 十 分 憔 悴 與

黯 淡。當 然，這 是 一 種 概 括 的 說 法，但 是，卻 相 當 的 恰 當。你 可 以 從

他們的眼神裡看出差別。」

她 補 充 說 ：「 我 記 得 自 己 剛 到 達 胡 西 市 ， 不 久 ， 來 了 一 位 印 度 高

官 ， 他 對 我 說 ：「 你 是 個 屬 世 的 女 人 ， 可 是 ， 那 些 僧 侶 要 到 哪 裡 去 得

到 它 ？ 」 我 天 真 的 問 ：「 得 到 什 麼 ?」 他 說 ：「 我 已 經 有 八 個 小 孩 ， 我

還是不能沒有它。那些僧人看來為何那樣快樂？」他覺得很不可思

議，獨 身 守 戒 的 僧 人 看 來 那 樣 的 健 康。你 應 該 看 看 那 位 高 官，他 看 來

真 是 落 魄 不 堪 ； 我 也 看 過 許 多 基 督 教 僧 侶，他 們 遵 守 清 規 ，他 們 絕 對

沒 有 偏 差， 也 不 困 擾 。特 拉 比 斯 特 修 會 的 修 道 士 非 常 長 壽 ，他 們 只 吃

蔬菜與乳酪。」

一 九 七 七 年 ，丹 津． 葩 默 已 經 獨 身 守 戒 達 三 十 三 年。當 她 二 十 一
歲，曾經做了徹底的決定，生活中不再有任何形式的性接觸與性滿

足，不 再 有 任 何 形 體 親 密 的 安 慰，這 一 切 都 是 出 於 修 道 的 呼 喚。如 今，

她 仍 然 相 當 的 孤 獨。從 最 好 的 角 度，這 是 很 英 勇 的，從 最 糟 的 角 度 ，

這 是 違 反 自 然 的。那 個 鞋 跟 鑽 洞 擁 有 一 群 男 朋 友 的 女 孩 子，她 到 哪 裡

去 了 ？ 丹 津 ， 葩 默 說 ：「 我 想 她 已 經 變 得 包 容 了 。 我 愛 音 樂 ， 我 喜 歡

觀賞美麗的藝術，我喜歡置身於美麗的景物中，我喜歡與朋友在一

起 ，喜 歡 笑 。這 些 都 是 在 我 本 性 中 感 官 面 的 表 達 ，我 不 再 像 以 前 那 麼

嚴肅，我也不再視「那個女孩」為一種威脅。」

她 對 於 自 己 的 獨 身 守 戒 ， 並 沒 有 遺 憾 。「 我 覺 得 非 常 好 !如 今 ， 我

對 男 人 就 是 沒 有 那 種 想 法。他 們 知 道，說 我 是 他 們 遇 見 唯 一 不 帶 來 性

意 念 的 女 人。不 論 是 好 是 壞，這 就 是 我。我 有 許 多 男 性 朋 友，我 也 喜

歡 男 性 的 陪 伴 。 事 實 上 ， 我 愛 男 人 ， 我 覺 得 他 們 非 常 有 趣（ 我 也 愛 女

人 ， 發 現 她 們 也 非 常 有 趣 。 ）身 為 比 丘 尼 的 喜 悅 之 一 ， 就 是 能 夠 與 男

性 在 某 些 方 面 的 關 係 更 加 深 入，因 為 他 們 不 覺 得 被 威 脅。他 們 能 夠 與

我 談 話，告 訴 我 一 些 或 許 不 能 告 訴 其 他 人 的 事 情 。 其 實 ， 我 已 經 不 再

想 到 他 們 是 男 性 還 是 女 性。至 於 身 體 的 感 情，這 是 我 在 寺 院 歲 月 中 遺

漏 掉 的 部 分 。 如 今 ， 這 種 需 要 已 經 離 開 了 。 如 果 人 們 希 望 擁 抱 我（ 美

國 人 經 常 如 此 ）， 沒 有 問 題 。 但 是 ， 他 們 如 果 不 擁 抱 我 ， 也 很 好 。 正

如 麥 斯 特 與 強 森 （ Masters and Johnson， 一 對 西 方 男 女 以 他 們 的 姓

氏 為 名 稱 來 報 導 與 研 究 「 性 」。 ） 所 做 的 結 論 ， 性 是 人 生 樂 事 之 一 ，

但 是，它 當 然 不 是 唯 一 的 樂 事。它 也 不 是 最 重 要 的 事。在 我 的 看 法 ，

人生中除了性關係之外，還有許多其他的事情。」

除 了 性，還 有 其 他 必 須 面 對 的 挑 戰。譬 如：獨 身 守 戒 與 上 師。當

丹 津．葩 默 為 傳 播 佛 法 而 旅 行 全 球，那 些 新 弟 子 開 始 試 驗 性 的 組 織「 西
方 佛 教 」， 將 佛 陀 智 慧 的 精 華 從 東 方 的 包 裝 取 出 ， 使 它 適 合 西 方 的 文

化。這 比 起 先 前 吸 引 媒 體 注 意 的 聳 動 事 件，是 更 加 寧 靜、更 具 有 深 遠

價 值 的 革 命。它 與 佛 教 歷 史 也 完 全 的 配 合。歷 代 以 來，佛 教 從 一 個 亞

洲 國 家 旅 行 到 另 一 個 。佛 教 思 想 很 有 彈 性，它 改 變 自 己 的 色 彩、形 式

多 變，配 合 所 處 的 環 境。因 此，日 本 佛 教 與 斯 里 蘭 卡 佛 教 非 常 不 同 ，

依 序 類 推，斯 里 蘭 卡 佛 教 與 泰 國、緬 甸、越 南、藏 傳 佛 教 又 非 常 不 同 。

在 表 相 下，基 本 真 理 是 相 同 的：輪 迴 的 痛 苦，以 及 必 須 尋 求 解 脫 之 道。

如 今，經 過 了 二 千 五 百 年，佛 教 潮 流 無 法 阻 擋 的 到 了 西 方，並 且 碰 觸

到 歐 洲、美 國、澳 洲 的 海 岸，這 些 國 家 各 有 獨 特 文 化 與 心 理 背 景。每

個國家都賦予佛教不同的特性。

如 今，資 深 的 學 生 開 始 重 寫 禮 拜 儀 式，嘗 試 運 用 對 西 方 聽 眾 比 較

有意義的語言，吸取西藏意象與言語的強烈象徵性質。他們開始教

學 ，尋 找 一 些 方 法， 將 古 老 的 真 理 變 成 現 代 化 的 內 容。這 是 一 件 微 細

的 事 情，需 要 緩 慢 地 仔 細 選 擇，不 讓 嬰 兒 隨 著 浴 缸 裡 的 水 一 起 被 拋 出

去 。同 時， 具 有 最 大 影 響 力 的 西 方 思 想 ，開 始 以 一 種 有 生 命 的 方 式 接

枝 在 東 方 宗 教 上。這 不 但 是 東 方 與 西 方 的 相 遇，也 是 西 方 與 東 方 的 相

遇 。 提 倡 社 會 服 務 的 精 神 ， 將 慈 悲 化 為 行 動 （ 不 僅 只 是 靜 坐 ）。 佛 教

救 濟 院 與 臨 終 療 養 服 務 院 如 雨 後 春 筍，還 有 痲 瘋 病 診 所 與 收 容 無 家 可

歸 者 的 地 方。佛 教 中 心 進 行 減 輕 壓 力 的 靜 坐、諮 詢 輔 導 服 務、吸 毒 與

飲 酒 過 度 的 課 程 。 並 且 提 供 西 方 心 靈 大 師 的 智 見 ， 如 容 格 （ Jung）、

弗 洛 依 德（ Freud）
，以 及 其 他 的 心 理 治 療 家。他 們 為 佛 法 增 加 新 鮮 的

意 義。這 種 過 程 展 開 了，一 種 新 形 式 的 宗 教 正 在 成 形。這 是 令 人 與 奮

的時代。

丹 津．葩 默 沒 有 其 他 的 選 擇，她 只 能 與 藏 傳 佛 教 最 純 粹 的 形 式 結
合 。 她 帶 著 迷 惘 觀 看 逐 漸 的 變 化 。「 我 相 信 西 方 將 對 佛 教 有 一 些 非 常

重 要 的 貢 獻。西 藏 是 一 個 非 常 獨 特 的 環 境，他 們 創 造 了 一 種 對 西 藏 非

常 理 想 的 佛 教。但 是，佛 教 如 今 在 西 方 面 臨 的 情 況，很 明 顯 是 非 常 的

不 同 ，佛 法 必 須 改 變 。這 種 改 變 指 的 當 然 不 是 佛 法 的 要 義 ， 而 是 它 呈

現的方式與重點。

「 我 認 為 巧 妙 的 包 容 一 些 心 理 學 的 原 則，將 非 常 地 有 意 義。我 也

喜 歡 一 種 參 與 社 會 的 想 法，真 正 的 走 出 來 幫 助 他 人，不 只 是 在 靜 坐 墊

上 思 想 這 件 事。這 是 運 用 實 際 的 作 法 把 心 打 開，它 很 適 合 西 方 世 界 。

事 實 上，它 與 佛 法 並 不 抵 觸，它 一 直 都 存 在 那 裡，只 是 有 點 蟄 伏。當

佛 法 與 人 們 的 某 種 心 理 狀 態 產 生 共 鳴，佛 法 有 了 不 同 的 相 貌。如 果 佛

法將適應每個國家，這是一種絕對必要的過程。

「 但 是，如 今 還 是 非 常 早 的 時 期。佛 法 經 過 數 百 年 的 時 間 才 在 西

藏 生 根。我 們 還 沒 有 西 方 佛 教 。直 到 一 些 西 方 人 前 去 求 法 ，將 佛 法 吸

收 消 化，再 以 一 種 適 合 西 方 人 的 形 式 傳 回，佛 教 才 可 能 在 西 方 生 根 。

目 前，我 們 所 處 的 階 段，彷 彿 是 西 藏 人 前 往 印 度 取 經，以 及 印 度 大 師

訪 問 西 藏 的 時 代。西 藏 人 只 能 慢 慢 將 佛 法 轉 化 適 合 他 們 自 己，正 如 泰

國 人 與 緬 甸 人 曾 經 做 的。西 方 人 最 終 也 要 這 麼 做，但 是，它 必 須 發 生

得非常自然。」

然 而，丹 津．葩 默 的 故 事 中，卻 是 西 方 女 性 主 義 的 發 生，帶 來 了

最有趣的獎賞與最尖銳的挑戰。
１６ 洞穴修練是否必要？

當 丹 津．葩 默 秘 密 的 前 往 洞 穴，固 執 的 追 尋 完 美 之 道，西 方 女 性

正 在 世 上 忙 碌 進 行 著 她 們 自 己 的 革 命。當 她 離 開 洞 穴，這 些 女 性 已 經

做 了 重 要 的 襲 擊，進 入 男 性 公 開 與 私 人 陣 線 的 大 本 營，並 將 她 們 堅 定

有 信 心 的 眼 光，轉 向 男 性 佔 據 的 最 後 城 堡，就 是 宗 教。佛 教 也 不 得 倖

免 。 佛 教 雖 然 沒 有「 天 父 」可 供 爭 論 ， 它 相 信 的 是 沒 有 性 別 之 分 的 絕

對 境 界，但 是，佛 教 與 世 界 上 所 有 重 要 的 信 仰 一 樣，是 由 男 性 以 男 性

法 規 在 男 性 是 絕 對 領 袖 的 時 代 所 設 立 的。但 是，時 代 迅 速 的 改 變，舊

制 度 被 新 制 度 取 代。這 些 新 與 強 大 的 女 佛 教 徒，開 始 質 詢 一 些 古 老 傳

統 非 常 主 要 的 基 本 法 規，而 這 些 都 是 丹 津．葩 默 所 忠 實 跟 隨 的 規 則 。

新起的女佛教徒開始要求佛陀有比較女性的面貌。

這 些 問 題 都 很 尖 銳，範 圍 很 廣。男 性 體 系 制 度 已 經 存 在 數 千 年 ，

它 的 結 構 是 領 導 人 在 頂 端 地 位，其 他 人 以 扇 形 排 列 於 下，形 成 三 角 形

狀。為 何 不 把 領 導 人 放 在 圓 圈 中 間，其 他 人 以 等 距 離 圍 繞 於 外 ？ 禮 拜

的 地 方 為 何 永 遠 是 線 形 的 建 築，而 不 跟 隨 比 較 女 性 原 則 的 圓 形 與 螺 旋

形？為何不把養育的品質包括在修練中？為何永遠描繪超越物質世

界 的 理 想，卻 不 多 強 調 身 體 與 具 體 化 的 神 聖 性 ？ 塵 世 生 活 為 何 不 能 與

非 物 質 世 界 一 樣 的 神 聖 ？ 為 何 不 能 更 加 尊 敬 人 際 關 係 ?為 何 神 聖 繪 畫

中 的 女 性 伴 侶 永 遠 都 是 背 向 觀 眾 ?因 此 ， 隱 約 顯 示 出 她 們 扮 演 的 角 色

是 次 於 男 人。事 實 上，她 們 與 男 性 伴 侶 在 靈 性 開 發 的 過 程 中，是 同 等

的重要。

相關於丹津．葩默的求道，她們發問：洞穴修練是否必要？
 她 們 認 為 ， 洞 穴 屬 於 男 性 的 特 權 ， 對 於 有 孩 子、 配 偶 與 必 須 顧 家

的 女 人 而 言，造 成 嚴 重 的 不 方 便。男 人 可 以 離 開 家 庭，如 同 佛 陀 當 年

的 行 為，從 事 長 期 的 獨 修、增 進 心 靈 進 步 的 機 會。女 人 卻 不 能 夠，或

是 不 希 望 這 麼 做。母 親 的 天 性，帶 來 世 上 所 有 的 生 命，包 括 佛 陀、基

督，以 及 其 他 所 有 的 聖 人，為 何 視 這 種 天 性 為 妨 礙 ？ 她 們 說，洞 穴（ 或

是 森 林 茅 屋 ）呼 召 人 們 完 全 的 放 棄 世 界，這 是 一 種 佔 優 勢 過 久 的 父 系

社會理想。

如同其他領域的女性主義者，靈修女性表示她們也希望得到一

切，包 括 心 靈 與 家 庭、洞 穴 與 爐 灶。為 達 到 這 項 目 的，她 們 開 始 發 起

包 容 孩 子 與 家 庭 的 修 練。她 們 視 情 緒 治 療 為 一 種 冥 思 方 法，而 不 是 修

練 的 敵 人。 她 們 採 取 行 動，修 改 禮 拜 的 儀 式，以 及 禱 辭 與 儀 式 中 歧 視

女 性 的 語 言 。她 們 回 到 根 本， 廚 房 洗 碗 槽 比 起 靜 坐 的 大 殿 ，或 是 遙 遠

的 喜 馬 拉 雅 山 洞 穴，同 樣 是 獲 得 開 悟 的 好 地 方。這 是 革 命 式 的 作 法 ，

保證將佛教的面貌永遠改變。

美 國 女 性 蘇 純．亞 里 安 尼（ Tsultrim Al1ione）是 這 項 運 動 的 先 驅

人 物。她 於 一 九 七 ○ 年 出 家，四 年 後 還 俗，結 婚 生 子。她 寫 了 一 本 書

《 智 慧 的 女 性 》（ Women of Wisdom）， 這 是 首 先 讚 美 女 性 主 義 在 佛

教 中 地 位 的 書 籍 之 一。稍 後，她 在 科 羅 拉 多 州 帕 哥 達 泉 設 立 了 度 母 曼

達 拉 閉 關 中 心，她 依 照 前 所 未 有 的、實 驗 性 的 提 高 女 權 方 式 設 計。 她

的背景，最能瞭解兩種不同的生活方式。

我與她在西雅圖一間閣樓談話，她在當地發表演說與放映幻燈

片 ， 內 容 是 近 期 訪 問 印 度 與 尼 泊 爾 的 女 性 聖 地 。 她 說 ：「 我 還 俗 的 原
因，當 時 我 是 美 國 唯 一 的 西 藏 比 丘 尼，感 覺 非 常 隔 絕 與 缺 乏 支 援。我

正 二 十 五 歲，我 有 性 欲，獨 身 生 活 開 始 使 我 感 覺 被 壓 抑。結 果，我 在

一 年 的 時 間 內 ， 從 一 名 比 丘 尼 變 成 母 親 與 作 家。 這 種 經 驗 很 強 烈， 對

我 絕 對 是 最 好 的 決 定。我 從 原 先 所 有 時 間 屬 於 自 己，變 成 沒 有 時 間 給

自 己。我 曾 經 想 要 克 服 嫉 妒、忿 怒，以 及 所 有 負 面 的 情 緒，如 今，這

些 情 緒 全 部 丟 回 我 的 面 前。 我 覺 悟 做 一 名 比 丘 尼 ， 我 是 被 保 護 的 ， 感

覺 不 到 這 些 情 緒。我 必 須 更 深 入 這 五 毒 的 層 次 ， 觀 看 它 們 的 面 貌 ， 學

習 直 接 面 對 它 們，不 把 它 掩 蓋 起 來 。 如 果 我 一 直 當 比 丘 尼 ， 我 可 能 變

得很自大，以為自己已經超越它們。」

蘇 純．亞 里 安 尼 在 五 年 內 有 了 四 個 孩 子（ 其 中 一 個 孩 子 於 嬰 兒 期

死 亡 ）， 這 份 經 驗 ， 使 她 駁 斥 「 當 母 親 妨 礙 靈 修 進 步 」 的 僵 硬 權 威 說

法 。 她 說 ：「 我 們 應 該 自 問 ， 什 麼 是 心 靈 的 開 悟 ？ 母 性 的 衝 擊 ， 正 如

愛 與 犧 牲 自 我 的 力 量。覺 悟 是 由 男 性 所 界 定 的，因 此，它 們 是 一 些「 高

高 在 上 在 外 」的 事 件 ， 它 們 不 是 具 體 化 的 經 驗 。 母 親 的 天 性 ， 是 一 種

不 執 著。身 為 母 親 與 居 家 者，你 具 備 一 種 真 正 瞭 解 人 類 處 境 的 特 質 ，

出 家 人 反 而 無 法 獲 得 。 身 為 母 親 ， 我 經 常 從 幻 覺 中 清 醒 過 來。我 選 擇

自己如何失敗，而不是如果我失敗了。」

她 毫 無 疑 問 認 為 洞 穴 修 練 是 沒 有 必 要 的 。「 我 相 信 女 人 可 以 在 家

庭 得 到 開 悟 。這 是 密 法 所 有 的 道 理。有 一 個 故 事 ，一 位 女 人 永 遠 在 提

水 時 從 事 修 練。有 一 天，她 把 水 弄 翻 了，這 時，她 的 心 念 打 開，體 驗

了 開 悟。密 法 的 教 導 ，其 實 來 自 一 個 在 家 團 體 對 寺 院 的 抗 議 運 動 ， 最

後，造 成 兩 個 系 統 與 兩 種 不 同 的 想 法。人 可 以 跟 隨 密 法 的 模 範，或 是

寺院的模範。」
 在 度 母 曼 達 拉 閉 關 中 心，蘇 純 開 始 採 用 圓 形 禮 拜 廳 的 觀 念，她 的

佛 壇 容 納 了 二 十 一 位 女 性 度 母 的 形 象 ， 放 在 大 廳 的 中 央 。「 你 走 進 一

個 帶 來 圓 滿 感 覺 的 空 間。這 件 事 很 不 容 易 形 容，但 是 每 個 人 都 覺 得 非

常 不 一 樣。沒 有 人 知 道 女 性 將 如 何 改 變 佛 教，因 為 現 在 還 是 最 初 的 階

段，我 們 從 來 不 曾 生 活 在 一 個 女 性 被 尊 崇 的 社 會，因 此，我 們 不 知 將

是 什 麼 情 況。女 性 剛 從 父 系 杜 會 的 陰 影 下 跨 出 一 小 步，這 是 非 常 有 趣

的時代。」

依 凡．蘭 德 是 美 國 卓 越 的 襌 師 之 一，她 曾 邀 請 丹 津．葩 默 到 她 位

於 加 州 妙 爾 海 灘 的 襌 中 心，舉 行 一 個 週 末 的 研 習 會。依 凡 也 有 自 己 的

感 受。她 切 身 瞭 解 希 望 靈 修 的 女 性 所 面 臨 的 困 境。她 設 立 這 個 屬 於 自

己 的 襌 中 心 以 前，曾 經 擔 任 舊 金 山 襌 中 心 的 委 員 會 主 席，她 發 現 這 個

職位與母親的角色發生衝突。

她 說 ：「 身 為 女 性 ， 人 們 期 望 我 負 擔 許 多 的 責 任 。 但 是 ， 我 覺 得

自 己 像 是 次 等 公 民。人 們 不 太 瞭 解 單 親 媽 媽 的 問 題，我 經 常 被 罷 免 ，

因 為 他 們 認 為 我 修 練 不 夠 認 真。譬 如，我 們 必 須 一 大 早 到 禪 堂 打 坐 ，

這帶來很多壓力。因為我為了修煉只好把小孩獨自留在公寓。」

最 後，依 凡 終 於 想 通 了，這 些 她 努 力 跟 隨 的 規 矩 ， 是 來 自 日 本 人

的 心 態，不 是 佛 教 本 身。而 在 家 修 練 與 參 加 正 式 的 團 體 聚 會，是 同 樣

的 好 。 她 說 ：「 我 終 於 覺 悟 ， 我 是 受 過 任 命 的 在 家 修 行 人 ， 我 是 不 時

參 加 寺 院 修 練 的 家 庭 主 婦。有 生 以 來 第 一 次，我 瞭 解 自 己 如 何 能 夠 參

與、配合，這是一個非常大的解脫。」

她 思 索 女 性 在 家 能 夠 做 多 少 修 練 。「 我 對 開 悟 並 不 瞭 解 ， 但 是 ，
我 確 定 女 性 能 夠 不 斷 進 步 。 當 我 開 始 經 驗 到 「 活 在 此 刻 」， 當 我 不 再

背 負 著 昨 天 或 是 兩 歲 時 的 包 袱，我 有 可 能 獲 得 解 脫。最 重 要 的 是 一 種

持 續 性 。 如 果 你 選 擇 了 一 個 修 練 ， 譬 如「 自 覺 」的 修 練 ， 你 必 須 經 常

練 習。一 天 做 十 二 次，將 非 常 有 效。譬 如，有 一 個 很 棒 的 小 練 習，名

叫 「 半 帶 微 笑 」， 你 微 微 掀 動 嘴 角 ， 維 持 三 個 呼 吸 。 如 果 你 一 天 做 六

次 或 六 次 以 上，三 天 之 內，你 的 身 體 與 意 念 將 有 驚 人 的 差 別。你 可 以

在 任 何 等 待 的 時 間 練 習 它，當 你 在 電 話 中、雜 貨 舖、飛 機 場、紅 綠 燈。」

依凡補充說完，口氣與丹津．葩默非常的相似。

她 繼 續 說 ：「 我 們 在 家 能 修 練 的 太 多 了 。 你 可 以 修 練 耐 心 ， 或 是

利 用 障 礙 為 你 的 老 師。我 曾 經 陪 伴 將 死 的 人，然 後，我 陪 伴 屍 體。這

是 不 同 凡 響 的 教 育。我 不 但 瞭 解 無 常、呼 吸 與 心 念 之 間 的 關 係，而 且，

我 瞭 解 人 們 如 何 活；將 決 定 他 如 何 死。那 些 我 們 活 著 的 問 題 將 在 我 們

死 時 出 現。當 你 選 擇 了 修 練 方 法 並 修 練 多 年，你 可 以 重 新 溫 習。直 到

你 修 練 的 方 法 已 經 純 熟，你 不 需 要 增 加 新 方 法。身 為 美 國 人 的 危 險 之

一，就是不夠謙虛。我們永遠急急忙忙的，希望立刻獲得一切。」

依 凡 身 兼 修 行 人 與 家 庭 主 婦 超 過 三 十 年，她 鄭 重 聲 明，在 廚 房 洗

碗 的 生 活 也 有 它 的 危 險。雖 然 這 種 危 險 不 似 面 對 饑 餓 與 野 獸 那 樣 戲 劇

化，但 是，它 是 一 樣 的 真 實，你 必 須 以 相 同 的 勤 勉 與 恆 心 來 把 它 做 好。

她 說 ：「 有 兩 個 主 要 的 問 題 ， 困 惑 什 麼 事 情 應 該 優 先 ， 以 及 一 種 不 願

意把事情放棄的心態。因為想把所有事情都做好，最後變得狼狽不

堪。我 要 修 練、研 究 與 教 學，同 時 還 要 留 時 間 給 丈 天 與 家 庭。我 已 經

不 太 出 門。事 實 上，我 變 得 像 一 隻 公 雞，每 天 五 點 半 起 床，經 常 七 點

半 就 睡 覺 了 。這 種 安 排 對 我 還 算 容 易 ， 因 為 我 的 孩 子 如 今 已 長 大 ， 我

的 丈 夫 也 修 練 佛 法。 每 天 清 晨 獨 處 的 時 間，對 我 的 意 義 很 重 大。我 靜
坐 與 經 行。我 也 守 戒，如 不 說 欺 騙 的 話 語、不 拿 任 何 非 贈 送 的 物 品 、

不 殺 害 或 傷 害 生 命。這 些 修 練 我 已 做 很 長 一 段 時 間，它 們 變 成 我 的 生

命的一個部分。」

不 但 女 性 提 出 這 些 困 難 的 問 題，男 性 修 行 人 也 挑 戰 洞 穴 修 練 的 價

值 。教 導 止 觀 修 練 法 的 傑 克， 孔 非 爾， 他 是 美 國 最 有 名 的 靜 坐 老 師 之

一 ， 他 介 紹 「 閉 關 幾 個 月 」與 「 入 世 幾 個 月 」的 觀 念 ， 而 不 是 在 孤 絕

的 地 方 數 年 不 中 斷 的 閉 關。他 同 時 提 倡 當 閉 關 結 束 時，先 住 在 一 個 中

間 階 段 的 房 屋。他 的 論 點 是 ， 長 時 間 脫 離 主 流 生 活 的 冥 思 ， 使 人 非 常

困 難 再 度 融 入 社 會。他 說，許 多 西 方 人 嘗 試 在 自 己 的 土 地 上 開 關，發

現 西 方 心 理 不 適 應 這 種 嚴 厲 簡 樸 的 修 練。長 期 的 孤 獨 閉 關，造 成 精 神

病與疏離狀態。

另 一 位 英 國 著 名 的 佛 教 老 師 史 帝 芬 ． 貝 奇 勒 （ Stephen

Bachelor）， 他 也 同 意 這 個 觀 點 。 史 帝 芬 是 夏 豐 大 學 佛 教 研 習 與 現 代

研 究 的 教 學 主 管。他 曾 經 跟 隨 禪 與 佛 教 傳 統 出 家 十 年，他 尚 未 成 為 佛

教 徒 中 最 著 名 的 懷 疑 者 之 一，就 曾 經 公 開 質 疑 一 些 基 本 的 教 義，譬 如

輪 迴 的 思 想。他 是 丹 津．葩 默 的 朋 友，他 很 適 合 發 表 意 見。如：深 度

修練是否需要前往洞穴？

他 說 ：「 這 種 問 題 不 能 一 概 而 論 。 它 與 前 往 洞 穴 者 的 性 情 有 關 。

認識丹津．葩默是非常有價值的事情，事後帶給人一種被敲醒的效

果。她 非 常 的 溫 暖、外 向、參 與 人 生。但 是，她 與 大 部 分 獨 居 隱 土 的

形 態 並 不 相 同，那 些 人 通 常 是 內 向 又 否 定 世 界 的 。 我 記 得 ， 有 些 閉 關

者 的 心 理 不 夠 穩 固，長 時 間 完 全 孤 獨 的 閉 關，使 他 們 精 神 失 常。人 們

閉 關 是 為 了 解 決 不 安 全 與 隔 離 感，後 來 ， 他 們 沒 有 獲 得 超 脫 ， 反 而 陷
入 精 神 失 常 的 狀 態。你 必 須 具 備 某 種 心 境，才 能 應 付 這 種 隔 絕 狀 態。」

身 為 一 名 僧 人，史 帝 芬 自 己 閉 關。有 一 度，他 曾 經 在 三 年 內，採

取三個月閉關三個月入世的方式，他瞭解這種修練將引發的精神異

常 ， 他 承 認 說 ：「 你 確 實 遭 遇 內 心 的 惡 魔（ 如 果 你 心 中 有 任 何 惡 魔 ），

這 是 非 常 有 價 值 的。你 對 抗 自 己，必 須 利 用 自 己 修 習 的 方 法 來 面 對 實

相 。 漫 長 的 閉 關 ， 侵 蝕 了 我 的 信 仰 系 統 。 」 他 繼 續 說 ：「 我 在 襌 寺 整

天 問 自 己「 這 是 誰 ？ 」
，我 的 閉 關 是 為 了 忘 掉 已 學 的 東 西。它 與 丹 津 ．

葩 默 的 方 式 非 常 不 同。禪 並 不 對 特 殊 一 位 老 師 表 示 忠 誠。丹 津．葩 默

的 最 大 力 量 之 一，就 是 她 對 上 師 與 自 己 傳 承 的 偉 大 信 心 ， 坦 白 說 ， 這

是我無法想像的一種信心。」

這 一 切，使 丹 津．葩 默 十 二 年 來 在 洞 穴 的 決 心 與 非 凡 的 努 力 陷 入

險 境。她 是 否 浪 費 了 時 間 ？ 她 能 夠 在 倫 敦 或 亞 西 濟 做 同 樣 偉 大 的 閉 關

嗎 ？ 她 是 否 弄 錯 了 年 代 ？ 她 二 十 歲 時 如 果 沒 有 前 往 東 方，她 會 做 不 同

的 選 擇 嗎 ？ 丹 津．葩 默 一 如 往 昔 站 在 自 己 的 立 場，她 對 洞 穴 生 活 有 很

堅強的信心。

她 說 ：「 許 多 人 無 法 看 見 超 越 物 質 的 事 物 ， 這 是 我 們 所 處 時 代 的

貧 窮。在 一 個 充 滿 貪 心、暴 力 與 無 知 的 黑 暗 時 代 ，從 幽 暗 中 放 出 一 些

光 芒 是 很 重 要 的：有 一 些 可 以 平 衡 所 有 沉 重 與 黑 暗 的 東 西。在 我 的 心

目 中 ，孤 獨 的 冥 思 者 如 同 燈 塔 ， 將 愛 與 慈 悲 照 射 這 個 世 界 。 因 為 他 們

的 光 芒 很 集 中，威 力 非 常 強 大。他 們 如 同 發 電 機 一 般 非 常 地 被 需 要。」

她 繼 續 說 ：「 甚 至 當 我 環 遊 世 界 ， 我 遇 見 一 些 人 ， 他 們 告 訴 我 ，

我 在 洞 穴 的 生 活 帶 給 他 們 很 大 的 鼓 勵。我 收 到 一 位 女 土 的 信，她 的 兒
子 因 愛 滋 病 即 將 逝 世，當 她 陷 入 極 度 的 抑 鬱，她 想 到 我 在 洞 穴，這 份

思 想 就 使 她 獲 得 安 慰。許 多 人 過 這 種 冥 思 生 活 都 能 帶 給 人 安 慰。我 認

識 一 些 天 主 教 徒，因 基 督 徒 為 世 上 罪 人 冥 思 祈 禱，使 他 們 獲 得 鼓 勵 。

人 們 應 該 記 住，這 些 洞 穴 中 的 冥 思 者 ， 他 們 並 不 是 為 自 己 ， 而 是 為 所

有生命冥思。」

丹 津．葩 默 的 話 語，使 人 想 起 東 方 古 老 的 諺 語，如 果 缺 少 了 冥 思

者 為 全 人 類 的 幸 福 祈 禱，大 陽 將 不 會 每 日 清 晨 從 東 方 升 起。十 七 世 紀

法 國 哲 學 家 帕 斯 卡 不 是 說 過，世 界 上 所 有 的 問 題，都 是 出 自 人 們 無 法

安靜的坐在房中？

但 是，對 於 丹 津．葩 默 這 位 女 性，她 的 選 擇 是 容 易 的。她 從 不 曾

渴 望 有 孩 子。她 從 不 知 那 種 母 親 天 性 得 不 到 滿 足 的 痛 苦。她 從 不 曾 如

同許多女人，在母職與家務的要求以及靈修的呼喚下，努力求取平

衡。蘇 純．亞 里 安 尼 是 一 位 西 方 世 界 的 母 親，她 解 決 這 個 問 題 的 方 法，

是 容 許 孩 子 在 靜 坐 時 間 進 來 （ 孩 子 爬 到 她 身 上 ）。 其 他 女 性 破 曉 前 起

床，在 送 孩 子 去 上 學 以 前，做 晨 間 的 修 練。其 他 的 修 練，她 們 想 辦 法

在 煮 飯 與 洗 衣 之 間 做 到，等 孩 子 們 上 床 睡 覺 後，她 們 再 做 最 後 一 堂 的

修 練。西 藏 著 名 的 女 瑜 伽 士 瑪 奇 歌．拉 布 衷，她 乾 脆 把 孩 子 留 給 丈 天

幾 個 月，自 己 專 心 修 行。事 實 上，母 親 的 角 色 對 靈 修 進 步 是 否 不 利 呢 ？

丹 津 ． 葩 默 的 回 答 ：「 我 們 在 不 同 的 生 命 中 ， 做 不 同 的 事 情 。 我

們 應 該 觀 察，在 這 一 世 中 被 呼 召 做 的 是 什 麼 事 情。如 果 我 們 在 親 密 關

係 或 家 庭 情 況 中，能 夠 學 習 得 更 多，那 麼，為 了 理 想 而 出 家 為 尼 或 做

隱 士，這 是 很 荒 謬 的。你 可 能 在 母 親 的 角 色 中，培 養 出 各 種 品 質，這

些 是 你 在 寺 院 生 活 中 無 法 獲 得 的。做 母 親 並 不 代 表 不 能 修 道，絕 對 不
是 ！ 修 道 的 方 法 與 道 路 很 多。然 而，如 果 你 是 一 位 母 親 或 商 業 女 性 ，

同 時 卻 期 望 從 事 為 隱 士 設 計 的 修 練，這 是 不 實 際 的。如 果 女 性 選 擇 生

育 孩 子，她 們 應 該 培 養 家 庭 為 道 場 的 修 練 方 法 。 否 則 ， 她 們 將 感 到 非

常沮喪。」

她 繼 續 說 ：「 事 實 上 ， 所 有 事 情 都 靠 人 們 的 巧 妙 運 用 ， 以 及 努 力

與 決 心。不 論 他 是 僧 侶、比 丘 尼、隱 士、家 庭 主 婦、商 業 男 人 或 女 人 ，

在 一 種 層 面 上，這 是 沒 有 關 係 的 。 不 論 你 在 任 何 地 方 ， 都 可 以 修 練 活

在 此 刻、打 開 心 房。如 果 你 能 夠 在 每 日 生 活、人 際 關 係、工 作 與 家 庭

中 保 持 覺 知，那 麼，不 論 你 身 在 何 處，都 沒 有 差 別。甚 至 在 西 藏，那

些 獲 得 虹 光 身 的 人 們，通 常 都 是 非 常 平 凡 的，沒 有 人 知 道 他 們 是 修 行

人 。 事 實 上 ， 真 正 的 修 練 ， 應 該 在 任 何 情 況 下 都 能 實 現 。 」她 停 頓 一

下 ， 補 充 說 ：「 只 是 在 一 個 脫 離 外 在 與 內 在 分 心 事 物 的 有 益 環 境 中 ，

比 較 容 易 從 事 高 深 的 修 練。因 此，佛 陀 創 造 了 僧 團。我 們 必 須 承 認 ，

非常親密的關係，使人非常的分心。」

這 是 一 項 重 要 的 附 註。丹 津．葩 默 其 實 告 訴 我 們，雖 然 許 多 靈 修

可 以 在 家 庭 或 辦 公 室 完 成，洞 穴 依 舊 是 開 悟 的 溫 室。這 是 大 眾 一 向 的

看法。

她 說 ：「 洞 穴 修 行 的 益 處 是 ， 它 給 你 時 間 與 空 間 ， 完 全 的 專 心 。

這 些 修 練 很 複 雜，包 括 細 節 的 觀 想。內 在 的 瑜 伽 練 習 與 咒 語，也 需 要

許 多 時 間 與 孤 獨。這 些 是 你 不 能 在 城 中 心 完 成 的。進 入 閉 關，是 一 個

讓 食 物 被 烹 煮 的 機 會 。」很 諷 刺 的 是 ， 她 拿 出 廚 房 的 語 言 來 表 達 自 己

的 意 思 。「 你 必 須 將 所 有 材 料 放 入 鍋 裡 慢 慢 燉 煮 ， 你 必 須 保 持 熱 度 ，

如 果 你 不 停 打 開 或 關 掉 熱 度，食 物 永 遠 煮 不 熟。閉 關 好 像 活 在 一 個 壓
力鍋裡，所有東西都烹煮得特別快，因此，閉關生活得到推薦。」

她 繼 續 說 ：「 你 不 必 一 輩 子 閉 關 。 即 使 是 短 時 間 的 閉 關 ， 也 是 有

幫 助 的。我 認 為，這 是 有 益 處 的 事 情， 如 果 人 們 可 以 有 一 段 時 間 的 安

靜 與 孤 獨，觀 看 內 心、真 正 瞭 解 自 己。當 他 們 不 再 忙 碌 扮 演 母 親、妻

子、丈 夫、做 事 業 的 人、每 個 人 的 好 友 或 是 應 付 世 界 而 戴 上 其 他 的 面

具。能 夠 單 獨 面 對 自 己 是 非 常 好 的 機 會，觀 看 所 有 面 具 後 面 真 正 的 自

己。」

根 據 這 個 觀 點 ， 丹 津 ． 葩 默 說 ，隱 士 生 活 或 洞 穴 永 遠 不 會 如 一 些

人 認 為 的 變 成 古 老 觀 念。只 要 有 她 這 種 渴 望 追 求 孤 獨 內 心 道 路 者 的 存

在；願 意 離 開 世 俗 生 活 的 擁 擠 喧 鬧，那 麼，洞 穴 生 活 將 永 遠 以 一 種 或

另 一 種 的 形 式 存 在 。 她 與 其 說 是 發 問 ， 不 如 說 是 聲 明 ：「 追 尋 生 命 真

相是老式作法嗎？只要人追尋開悟是正確的，那麼，洞穴也是正確

的。」

丹 津，葩 默 遇 見 許 多 熱 心 將 女 性 面 貌 賦 予 佛 陀 的 新 女 性，她 對 這

些 人 的 努 力 很 讚 賞 。 她 說 ：「 這 些 女 性 推 動 這 些 改 變 ， 它 將 成 為 西 方

世 界 對 佛 法 最 偉 大 的 貢 獻 之 一 。 」這 些 年 來 ， 她 與 最 強 烈 擁 護 這 種 改

變 的 女 性， 培 養 出 一 種 很 有 趣 的 關 係 。 她 與 這 些 女 性 的 目 標 一 樣 ， 希

望 給 予 所 有 女 性 在 靈 性 世 界 平 等 的 機 會。她 們 一 樣 痛 恨 父 系 制 度 潛 藏

對 女 人 的 厭 惡、一 樣 的 極 端 獨 立 、 不 論 多 少 障 礙 都 勇 往 直 前。當 她 們

面 對 差 別 待 遇 與 不 公 正，同 樣 的 直 言 無 諱。但 是，丹 津．葩 默 與 她 們

還 是 有 所 不 同，她 不 認 為 這 些 女 權 論 者 經 常 採 用 的 正 面 攻 擊 有 效。她

用一種不友善的語氣，告訴女權論者以下這段話。
 她 說 ：「 這 些 忿 怒 的 女 權 論 者 ！ 我 總 是 與 她 們 衝 突 。 她 們 滿 腦 子

充 滿 了 義 憤 ，當 她 們 認 為 某 件 事 不 公 平 ，就 義 憤 燃 燒。她 們 對 男 人 有

極 大 的 忿 怒 ，男 人 彷 彿 是 所 有 惡 事 的 兇 手。坦 白 說，我 不 認 為 這 些 忿

怒 有 什 麼 幫 助。我 告 訴 她 們，忿 怒 只 是 忿 怒，我 們 利 用 忿 怒 為 負 面 的

情 況 辯 護。我 們 的 內 心 都 儲 存 了 蓄 水 池 般 龐 大 的 忿 怒，不 論 我 們 將 忿

怒 導 向 何 處，只 是 火 上 加 油。如 果 我 們 以 忿 怒 的 心 接 觸 事 情，它 將 導

致 對 方 的 敵 意 與 抵 抗 。佛 陀 說 ， 仇 恨 無 法 克 服 仇 恨 ， 仇 恨 只 能 被 愛 征

服。

「 不 可 否 認，男 性 曾 經 做 過 一 些 很 不 好 的 事 情，但 是，女 性 經 常

幫 助 並 慫 恿 他 們。如 果 你 公 平 觀 察 這 種 情 況，女 人 經 常 是 被 女 人 所 壓

制。不 是 男 人 反 對 女 人，是 女 人 與 女 人 的 鬥 爭。畢 竟，最 反 對 從 事 婦

女 參 政 運 動 者 的 就 是 維 多 利 亞 女 皇 ！ 如 果 女 人 能 夠 團 結，男 人 對 女 人

是 莫 可 奈 何 的。這 整 件 事 情 不 在 於 把 人 類 兩 極 化，它 的 問 題 比 此 更 加

微細。」

丹 津，葩 默 的 言 語 有 智 慧。如 果 過 去 幾 千 年 來 的 父 系 社 會，是 早

年 由 大 地 女 神 統 治 的 母 系 社 會 的 反 動 力 量 （ 許 多 印 度 學 者 如 是 說 ），

那 麼，讓 這 個 極 端 的 鐘 擺 再 度 震 盪 回 去，又 有 什 麼 意 義 呢 ？ 如 果 一 個

新 秩 序 已 經 開 始 產 生 ， 那 麼 ， 男 性 與 女 性（ 以 及 東 方 與 西 方 ）之 間 的

平 衡，很 顯 然 是 最 好 的 解 答。由 於 丹 津．葩 默 的 言 語 有 道 理，這 些 新

女性聽進去了，並且表示她們不曾用這種角度思想。

丹 津．葩 默 仔 細 考 慮 過 自 己 的 解 決 之 道。這 是 一 種 安 靜 許 多 的 方

法 ， 也 是 傳 統 的 佛 教 價 值 觀 。「 這 件 事 應 該 建 立 在 公 開 討 論 、 耐 心 、

妥 協、深 度 的 平 靜，以 及 一 顆 溫 暖 柔 軟 的 心。佛 陀 說，我 們 必 須 愛 眾

生 ， 那 麼 ， 我 們 怎 能 樹 立 眾 生 為 敵 呢 ？ 」她 特 別 主 張 一 種 寧 靜 、 不 刺

耳 的 聲 音 。「 你 當 然 可 以 大 聲 說 話 ， 但 是 ， 你 首 先 必 須 檢 查 自 己 的 動

機。它 是 出 於 對 其 他 女 性 的 愛 與 滿 足 她 們 的 需 要，還 是 出 於 忿 怒 ？ 如

果 我 們 大 聲 說 話 是 出 於 負 面 的 情 緒 ， 只 會 得 到 更 壞 的 結 果 。 」她 重 複

這 個 論 點 ， 然 後 又 說 ：「 另 一 方 面 ， 我 們 也 不 必 假 笑 。 」

她瞭解具有靈性力量的女性是什麼模樣。她最喜歡皮耶洛．狄

拉．法 蘭 西 斯 卡（ Piero della Francesca）畫 的 聖 母 像，聖 母 站 立 著 ，

寬 大 的 外 衣 打 開 來 ， 庇 護 著 下 方 廣 大 的 群 眾 。 她 說 :「 聖 母 直 視 著 觀

畫者，她很堅強、有信心，她既不假笑也不生氣。她有愛、慈悲、莊

嚴，她是非常有力量的女性。」

還 有 一 位 年 輕 的 西 藏 女 性 坎 周 仁 波 切，她 已 經 開 始 在 世 界 各 地 教

學 ， 丹 津 ． 葩 默 對 她 的 評 價 也 很 高 。「 她 非 常 的 敏 銳 、 清 晰 ， 同 時 又

徹 底 的 女 性 化。我 從 不 曾 見 她 生 氣，但 是，每 個 人 都 非 常 的 尊 敬 她 。

她 具 有 內 在 的 權 威， 當 她 在 寶 座 上，帶 著 圓 滿 的 信 心，一 種 無 我 的 信

心。她 沒 有 一 絲 驕 傲。除 了 明 確 的 智 慧，她 同 時 具 備 溫 暖、撫 育 的 一

面。她能夠完全掌控自己，一點也不軟弱或感情用事。」

丹 津 ． 葩 默 停 頓 思 想 了 一 下 ， 加 上 這 段 話 ：「 什 麼 是 我 們 心 目 中

的 女 性 形 象 ？ 我 認 為 ，它 是 穩 定 與 內 心 的 力 量 。 當 你 具 備 它 們 ， 你 貝

備 了 自 然 的 權 威 力 量，人 們 自 動 的 希 望 跟 隨 你。我 將 鼓 勵 道 久 迦 薩 林

比丘尼寺院的女性培養這些特質。」

丹 津．葩 默 懷 著 這 份 心 願，繼 續 前 進。她 靜 悄 悄 的 環 遊 世 界，為

這個可能實現的比丘尼寺院收集捐款。
１７ 今 日

自 從 我 在 義 大 利 塔 斯 卡（ Tuscan）大 樓 前 廣 場 第 一 次 見 到 丹 津 ．

葩默，然後突然開始緩慢又冷靜的書寫她生平的故事，至今已過數

年，這 段 時 間，許 多 事 情 都 改 變 了。丹 津．葩 默 失 去 一 些 剛 從 洞 穴 出

來 時 煥 發 的 光 芒，但 是，她 的 眼 睛 還 是 那 麼 明 亮，她 的 神 態 也 一 如 往

昔 的 活 潑。這 些 年 來 的 道 路 奔 波、不 停 止 的 教 學，讓 她 付 出 了 代 價 。

這 種 拖 延 是 漫 長 又 艱 苦 的。到 我 寫 作 此 刻，她 已 收 集 到 足 夠 購 買 土 地

與 建 立 地 基 的 金 錢。對 任 何 人 來 說，這 都 是 非 常 大 的 成 就。但 是，對

於 一 個 赤 手 空 拳、沒 有 職 業 募 捐 者 幫 助 的 女 性 來 說，這 真 是 不 同 凡 響

的 成 就。然 而，道 路 還 很 漫 長，於 是，她 繼 續 旅 行，收 集 更 多 的 基 金 ，

開 始 搭 建 寺 院。雖 然，這 種 過 程 極 度 的 緩 慢，她 很 奇 怪 一 點 也 不 掛 慮，

從 不 曾 露 出 沒 有 耐 心 或 催 促 完 工 的 態 度。她 對 這 項 計 劃 沒 有 一 點 私 人

的野心，從一個層次看來，她真的不在意。

她 承 認 ：「 我 的 生 命 真 正 是 在 佛 、 法 、 僧 的 掌 握 中 ； 我 已 將 生 命

交 託 出 去 了。只 要 是 我 必 須 利 益 眾 生 的 事 情，讓 我 去 做。我 不 在 乎。」

她 繼 續 說 ：「 何 況 ， 我 發 現 如 果 按 照 私 人 的 想 法 去 推 動 事 情 ， 所 有 事

情都不對勁了。」

當 她 將 自 己 全 部 交 給 佛 陀，她 生 命 中 實 際 的 事 情，很 奇 妙 都 自 動

得 到 了 照 顧 。只 要 她 有 時 間， 人 們 都 太 高 與 與 願 意 和 她 在 一 起 。 他 們

提 供 機 票、房子、食 物、交通 工 具、金 錢，滿足 她 所 有 物 質 的 需 要 。

丹 津 ． 葩 默 認 為 事 情 正 應 該 如 此 。「 一 個 真 正 的 僧 人 的 生 活 是 沒 有 保

障 的 ， 依 靠 的 是 不 請 而 來 的 佈 施 。 它 與 一 些 西 方 人 的 想 法 相 反，它 不
是 寄 生 蟲 的 生 活 ， 而 是 活 在 信 心 之 中 。 耶 穌 也 說 ：「 不 要 為 明 天 的 衣

食 憂 慮 。 」我 們 應 該 有 信 心 ， 如 果 我 們 真 誠 的 修 練 ， 我 們 不 會 餓 死 。

我們不但將獲得物質的幫助，並且在每一方面都得到幫助。」

丹 津，葩 默 完 全 活 在 信 心 中， 她 站 在 一 個 奇 怪 的 地 位 ， 與 二 十 世

紀 社 會 強 調 獲 得 與 滿 足 的 思 想 正 好 相 反。她 沒 有 房 子、家 庭、保 障 、

伴 侶、性 關 係、養 老 金。她 沒 有 積 聚 的 需 要。她 只 擁 有 最 基 本 的 東 西 ，

僧袍、一些經書、短褂、睡袋、幾樣私人物品。有一回，她買了一 個

奢 侈 的 旅 行 脖 頸 枕 頭 ， 不 久 就 弄 丟 了 。 她 笑 著 評 述 ：「 我 是 活 該 ， 我

開 始 對 它 太 執 著 了。」她 的 銀 行 存 款 一 直 很 微 薄 。 她 絕 不 動 用 蓋 寺 院

的 捐 款，即 使 是 出 門 募 捐，她 也 不 用 這 些 錢 當 旅 費。她 一 直 對 宗 教 用

途 的 金 錢 非 常 小 心。 她 雖 然 很 貧 窮，但 是 一 直 滿 懷 著 希 望 ，她 對 金 錢

沒有什麼興趣。她快樂的打開錢包，盡自己所有的把錢給予要求的

人 。她 跟 隨 自 己 一 向 希 望 的 出 離 生 活， 這 種 生 活 ，充 分 顯 示 出 簡 約 能

夠帶來心靈的快樂與平安。

我 與 她 旅 行 世 界 各 地，親 眼 看 見 一 個 吸 引 人 又 似 謎 般 的 形 象，她

是 一 些 矛 盾 的 奇 妙 組 合，因 此，很 難 被 完 全 捕 捉。她 顯 然 是 實 際、腳

踏 實 地、言 語 樸 實 的 人，同 時，她 好 似 是 屬 於 另 一 個 世 界、瀕 臨 死 亡

的 人。她 的 眼 光 凝 視 著 一 個 大 部 分 人 看 不 見 的 遙 遠 地 平 線。她 怡 然 自

得 的 花 幾 小 時 甚 至 幾 天 的 時 間 等 候 飛 機、事 情 或 人，一 點 也 不 抱 怨 ，

令 人 以 為 她 是 消 極 的 、很 容 易 被 支 配。 但 是，如 果 有 一 件 她 關 心 的 事

情 陷 入 危 急，她 比 任 何 人 都 更 有 決 心 並 堅 強 應 對。她 率 直 的 告 訴 所 有

人 他 們 為 何 不 應 該 吃 肉，當 大 家 談 到 感 恩 節 的 火 雞，她 深 深 的 嘆 息 。

她 看 見 書 架 上 滿 滿 排 列 著 釣 魚 書 籍，公 然 表 示 不 悅。任 何 人 在 宗 教 問

題 上 反 對 她，她 都 表 示 悲 哀，然 後，她 全 力 施 展 邏 輯 與 修 辭 能 力，使

她 的 對 手 轉 向 逃 避 藏 匿。她 非 常 的 和 善，但 是 你 的 步 履 要 小 心 謹 慎 ，

雖 然 她 非 常 謙 卑，但 她 有 某 種 特 質 使 人 感 到 敬 畏。有 時，她 看 著 你 ，

或 許 你 剛 告 訴 她 一 些 自 己 認 為 重 要 的 事，她 能 夠 使 你 覺 得 自 己 真 是 個

很小的孩子。

她 還 有 一 些 異 於 常 人 的 地 方。她 很 有 效 率，教 學 課 程 也 很 緊 密 ，

但 是，她 的 步 伐 緩 慢，散 放 出 一 種 不 尋 常 的 悠 閒 氣 氛。她 似 乎 超 越 了

一 九 九 ○ 年 代 的 風 潮 ，那 個 時 代 ， 人 們 認 為 忙 碌 比 較 好 ， 你 必 須 一 週

工 作 六 十 小 時 ， 閒 暇 時 前 往 健 身 房 （ 為 增 進 工 作 效 率 ）， 否 則 ， 你 就

是 浪 費 了 時 間。現 代 觀 念 認 為 只 是 坐 著 望 向 窗 外 是 一 種 罪 惡，她 不 理

睬 這 種 想 法。因 此，她 與 蜂 擁 到 她 身 邊 的 人 群 是 強 烈 的 對 比。那 些 人

情 緒 沮 喪 、 體 力 耗 盡 ， 而 她 卻 如 一 個 安 寧 的 綠 洲 。 她 教 導「 存 在 」經

常 勝 過 「 行 動 」。 抽 出 一 些 時 間 保 持 安 靜 並 思 考 ， 比 起 狂 熱 的 利 用 每

分鐘工作，經常更有益於未來的生產效率。

然 而，她 最 不 凡 的 特 性，還 是 在 於 明 顯 的、自 動 自 發 的 合 群 個 性。

她 被 放 在 高 位，與 數 千 人 相 見，然 而，她 對 身 邊 的 人 群 並 不 厭 倦。她

的 朋 友 圈 廣 大 極 了，人 們 一 旦 進 入 她 的 領 域，她 永 遠 記 得 他 們。她 與

童 年 朋 友 及 全 家 人 都 保 持 聯 繫，包 括 哥 哥 莫 文 及 嫂 嫂 珊 蒂（ 珊 蒂 是 她

的 同 學 ）。 她 歡 迎 所 有 人 ， 尤 其 那 些 真 心 尋 道 的 人 。 她 出 自 誠 心 的 溫

暖 待 人。她 用 心 傾 聽 他 人 的 哀 告，她 不 疲 倦 的 傾 聽 並 予 人 忠 告。然 而，

你 知 道 她 如 果 永 遠 不 再 看 見 你，她 真 的 不 會 想 念 你。她 對 感 情 不 需 要

得 令 人 不 安，因 為 人 是 喜 歡 被 諂 媚 的，希 望 被 人 需 要。然 而，她 永 遠

不 是 如 此 。 這 是 她 辛 苦 賺 得 的 「 不 執 著 」， 這 使 她 可 以 在 世 上 自 由 的

漫遊，不被親密關係所牽絆。
 她 說 ：「 我 不 認 為 這 是 件 壞 事 ， 它 不 表 示 你 沒 有 愛 與 慈 悲 ， 不 表

示 你 不 在 乎，它 只 代 表 著 你 不 至 於 緊 抓 不 放。你 與 某 人 在 一 起 可 能 感

覺 充 滿 了 喜 悅 ， 但 是 ， 如 果 你 沒 有 這 種 感 覺 ， 也 沒 有 關 係 。 人 們（ 尤

其 家 人 ）對 你 的 不 執 著 感 到 生 氣，但 是 ，這 只 因 我 們 一 直 弄 不 清 楚 什

麼是愛，什麼是執著。」

當 她 前 往 北 印 度 林 木 茂 密 的 大 吉 鎮，她 仍 然 造 訪 年 輕 的 坎 初 仁 波

切，他 如 今 是 一 位 莊 重 有 點 害 羞 的 少 年 人，她 教 導 他 英 文，試 著 將 西

方 書 籍 滲 透 到 他 嚴 格 與 過 度 隔 絕 的 世 界 中。如 今，她 最 偉 大 的 良 師 已

經 逝 世 ， 她 覺 得 自 己 的 帶 領 來 自 另 一 個 源 頭 。 她 說 ：「 我 想 ， 我 是 被

空 行 母 帶 領 了 。 」她 指 的 是 那 些 強 大 的 女 性 精 神 力 量，她 與 這 股 力 量

一直有特別親密的聯繫。

在 更 廣 大 的 女 性 佛 教 徒 世 界 中，也 有 一 些 改 變。自 從 一 九 九 三 年

丹 津．葩 默 與 另 一 位 女 士 在 達 蘭 沙 拉 會 議 中，以 她 們 遭 遇 的 性 別 歧 視

問 題 向 達 賴 喇 嘛 提 出 質 詢，其 後，比 丘 尼 的 待 遇 開 始 得 到 一 點 改 進 。

有 一 群 修 練 高 深 的 比 丘 尼 開 始 環 遊 世 界，在 祈 求 世 界 和 平 的 時 輪 金 剛

法 會 中，用 沙 粒 製 造 曼 達 拉。這 項 工 作，傳 統 是 由 僧 人 來 執 行 的。有

一 座 名 叫 多 瑪 林（ Dolma Ling）的 比 丘 尼 寺 院 ， 也 在 達 蘭 沙 拉 市 興 建

起 來 。 比 丘 尼 在 這 個 寺 院 中 學 習 辯 論 的 藝 術。這 是 一 個 大 躍 進，因 為

辯 證 法 這 種 知 性 的 事 情，一 向 是 僧 人 的 專 門 領 域。去 年，有 一 段 時 間，

比丘尼鼓足了勇氣，在達賴喇嘛寺院的庭院裡，面對著僧人舉行辯

論。她 們 站 在 那 裡，身 形 纖 小、年 輕 又 熱 情，她 們 依 照 儀 式 得 分 的 姿

態，頓 足 拍 手。西 方 觀 眾 親 證，這 景 象 使 他 們 眼 中 充 滿 淚 水。比 丘 尼

接 受 具 足 戒 的 事 項，也 愈 來 愈 接 近 了。達 賴 喇 嘛 派 遣 使 者 前 往 台 灣 ，

調 查 中 國 比 丘 尼 傳 統，希 望 藏 傳 比 丘 尼 也 可 以 採 用。經 過 了 一 千 年 ，
應該是時候了。

然 而 ， 這 條 道 路 還 很 漫 長 。 目 前，大 寺 院 中 眾 多 穿 著 僧 袍 的 形 象

中 ，還 是 沒 有 女 性。 令 人 沮 喪 的 是，新 被 指 認 的 轉 世 大 師 與 執 掌 傳 承

者 都 是 男 孩，因 此，父 系 階 級 制 度 還 是 沒 有 什 麼 希 望 被 打 破。而 大 部

分 在 街 上 的 東 方 人，對 於 一 個 女 人 可 以 獲 得 開 悟 的 想 法，將 還 是 瞪 著

眼睛表示不信。

這 些 年 來，丹 津．葩 默 比 丘 尼，已 經 升 到 一 種 傳 奇 的 地 位，每 當

她 出 現，西 方 比 丘 尼 都 敬 畏 的 看 著 她。 她 是 一 個 偶 像。一 位 女 性 證 明

他 們 都 錯 了 。一 位 女 性（ 而 且 是 西 方 女 性 ）完 全 孤 獨 的 在 洞 穴 中 存 活

了 十 二 年， 她 不 曾 破 壞 也 不 曾 減 少 自 己 的 計 劃， 認 真 的 閉 關 冥 思。 其

後，她 智 慧 的 言 語，啟 發 了 在 家 與 出 家 的 人 們。丹 津，葩 默 繼 續 成 為

世界各地靈修女性的模範與持火炬者。

如 果 她 容 許 自 己 擁 有 一 些 對 未 來 的 計 劃，這 個 主 題 只 有 一 個，這

也是她一生的計劃，就是獲得開悟。這個目標還是堅定的留在她心

中，她 打 算，一 旦 比 丘 尼 寺 院 建 築 完 成，她 就 要 返 回 洞 穴 修 練。如 此 ，

她 的 道 路 就 圓 滿 了。她 離 開 世 界，回 到 世 界，然 後 又 離 開 世 界，回 到

孤 獨 追 隨 內 心 生 活。 雖 然，有 許 多 英 勇 的 新 主 張 ，認 為 入 世 的 生 活 可

以 獲 得 開 悟 ，丹 津． 葩 默 覺 得 洞 穴 還 是 與 現 代 世 界 相 關， 那 是 她 最 終

歸屬的地方。

她 輕 聲 說 ：「 我 希 望 獲 得 非 常 深 入 的 覺 悟 。 我 所 有 的 老 師 ， 包 括

達 賴 喇 嘛， 都 說 開 關 是 我 這 一 生 最 重 要 的 事 情。 當 我 在 閉 關 中，我 從

一 個 非 常 深 的 層 次，知 道 自 己 是 在 一 個 正 確 的 地 方，從 事 一 件 正 確 的
事情。」

因 此，丹 津．葩 默 還 是 稀 有 的 例 子。演 員 兼 虔 誠 佛 教 徒 理 察．基

爾 （ Richard Gere） 近 日 如 此 說 ：「 大 部 分 西 方 人 在 洞 穴 中 都 要 得 腦

癌，我 們 非 常 的 喜 愛 活 動，這 股 力 量 必 須 發 作 出 來。我 們 之 中，具 備

靈修力量住在洞穴的人很少。」

雖 然 丹 津．葩 默 無 疑 是 靈 修 深 厚 的 人，她 聲 稱 自 己 要 走 的 路 還 很

長 。「 我 幾 乎 還 沒 有 開 始 上 路 ， 我 的 心 中 還 有 許 多 必 須 突 破 的 障 礙 。

你 知 道，靈 光 一 現 是 不 夠 的。 你 必 須 不 斷 的 修 練 ，直 到 開 悟 在 你 的 心

中 穩 定。這 就 是 它 需 要 如 此 長 時 間 的 原 因，十 二 年、二 十 五 年、一 輩

子、幾世的生命。」

然 而，她 不 會 回 到 拉 乎 爾 那 個 洞 穴 了。她 說，她 的 身 體 已 經 太 老，

無 法 忍 受 居 住 海 拔 一 萬 三 千 二 百 呎 喜 馬 拉 雅 山 的 嚴 酷 環 境。她 也 無 法

像 從 前 背 負 著 十 五 公 斤 的 物 品 跋 山 涉 水。不 論 如 何，她 在 高 山 上 的 老

家 也 不 存 在 了。她 於 一 九 八 八 年 離 開 後，當 地 沒 有 一 個 比 丘 尼 或 僧 人

有 這 份 願 望 或 勇 氣 接 續 丹 津． 葩 默 未 完 的 修 練。 因 此，這 個 洞 穴 被 拆

掉 了，門 窗 被 拿 到 山 下 的 城 鎮 裡 使 用 ， 石 頭 被 散 放 回 原 來 的 山 邊。 那

個 懸 壁 重 新 出 現 了，有 好 幾 年 時 間，看 來 似 乎 沒 有 人 坐 在 那 裡、種 花

草，或 是 祈 禱。然 而，幾 年 後，這 個 洞 穴 又 出 現 了 一 段 短 暫 的 時 間 。

有 一 位 有 決 心 的 德 國 比 丘 尼 愛 迪 絲 ． 貝 屈（ Edith BeSch）， 她 於 一 九

九 五 年 重 新 發 現 這 個 因 丹 津．葩 默 聞 名 的 洞 穴，她 將 這 個 洞 穴 重 建 ，

面 積 比 原 先 更 大。她 增 加 了 一 個 房 間，將 前 面 的 牆 壁 往 外 推，還 有 一

個 獨 立 的 廚 房，以 及 外 面 的 廁 所。然 而，愛 迪 絲 只 在 洞 中 住 了 一 年 ，

她 得 了 癌 症 ，死 在 山 下 的 一 個 寺 院 中， 享 年 只 四 十 三 歲。 當 地 人 見 證
愛 迪 絲 初 來 時 脾 氣 壞 得 不 得 了，但 是，經 過 十 二 個 月 的 閉 關，雖 然 她

生 病 了，看 來 卻 安 詳 有 耐 心。 她 逝 世 得 很 平 安。 這 個 洞 穴 似 乎 又 發 揮

了它的魔力。

對 丹 津．葩 默 而 言，她 的 下 一 個 洞 穴 將 是 象 徵 性 高 於 真 實 性。
「它

很 可 能 是 一 個 小 閉 關 茅 屋，在 一 個 安 靜、平 安，也 不 太 遙 遠 的 地 方 。

或 許 是 在 某 人 的 土 地 上 的 一 小 間 隱 士 居 處，不 至 於 太 難 以 獲 得 民 生 必

需 品 。 它 可 能 在 任 何 地 方 ， 但 是 ， 一 定 不 在 英 國 !英 國 還 是 沒 有 給 我

回 家 的 感 覺。我 的 下 一 個 洞 穴 很 可 能 在 東 方，我 一 直 覺 得 我 將 在 東 方

辭世。」她沉思著說。

地 點 是 不 相 干 的 事 情。不 論 她 將 在 何 處 閉 關，她 心 中 只 有 一 個 目

標以女人身繼續追尋完美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