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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氏家譜


(譜一第 1-3 頁)

人之言曰,國有史,家有乘,等耳。顧史以傳信,譜獨可以蓄

疑乎?每見今之修譜者,鋪張前世,潤色家聲,延一時士大夫,偽

作佳傳,播之碑碣,數世而後,不得聞其詳。從故紙中翻討一二,

即信其祖若宗,雖夷惠注 1 不過也,籲其誤祖也!歟乃其忘祖也!寔

甚,又何怪顏標之認魯公注 2、郭崇韜之拜汾陽注 3 也哉!是惡足為

譜。然則譜之列示,期於信焉可矣。考昌家,在金元時早籍葭郡,

相傳為石州人(即今永寧州,而吳堡亦號石州,未知孰是)。先世官

於是,因家於是焉。祖有諱仲和者,元世任河南彰路總管;諱綱者,

任按察使副使;又諱瑛者,明舉賢良為刑部主政。然歷年既久,世

系無征,即墳墓亦莫可考矣。而數公者,特以顯宦,故藉人口,而

後之人亦得於五六百年下,識其名諱而詳說其官階,故上世非無譜

也。聞雍正元年(注 4)六月五日,黃河水漲及兩山跗,一時廬舍淹沒,

而譜於是失。至乾隆二十九年(注 5),堂曾祖書菴先生,搜羅遺編,

酌准舊聞,複于墓誌祖道碑中再三參考後,又訪得城內某家藏譜稿

數頁,求歸後,乃由厚山府君上至主事公之曾孫字用光者,凡八世

彙集成譜,頗稱美善。而子複生子,孫複生孫,及昌之身,又六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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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其間長幼之序,尊卑之級,凡高、曾、祖、考之格言善行,昌

固默識之不敢忘。然昌老矣,誠恐一旦棄世,而百年事蹟湮沒無聞,

則昌之罪,不但為後世子孫憂也,渺渺先靈知,必有聚族而恨於泉

下者。況烽火彌天,兵燹滿野,當茲離亂之日,益深恐懼之心!今

如不修將待於何時?吾亦不修更望於何人也?然則玆譜之續,誠有

所不得已者耳,同堂輩竊勿以昌為僭妄則幸甚。

同治二年(注 6)三月既望之二日(注 7)

十三世孫叶昌頓首序

注 4:雍正元年為主曆 1723 年

注 5:乾隆二十九年為主曆 1764 年

注 6:同治二年為主曆 1863 年,張叶昌于這年修譜。

舊敘
(譜一第 4-5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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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之:物本乎天,人本乎祖。厥祖之初,一人之身耳,分而至

於子焉、孫焉、礽焉、雲焉。若孟嘗所謂不可知之何人勢不可合矣。

故君子必惻然於情之不可以或分,於是祖孫世隔,隔則欲其有親,

父子世親,親則欲其有辨,此蘇詢族譜之作也。余家箕裘于茲,蓋

數十世矣,而其先則晉之石州人也。祖有諱仲和者,以總管守彰德

路,遷居葭之和市里,故子孫世為州人。數傳至瑛,勝朝舉賢良,

為刑部主政。延及福成,生輝,字用光,句容縣主簿。輝生璣,字

舜器,號南河,四川重慶府經歷,生子一,希銘。希銘生子五,長

鶚翼,次鵬翼,次鳳翼,次鴻翼,次鸞翼。鶚翼生囯化、國治。鵬

翼生國教、囯典、國紀。鳳翼生國柱、國棟、國相、國樞、囯柄、

國權。其間或可以祧而複祫,或可以屋而不壇,自有正派源流之別,

人人能言者也。高祖國相,曾祖所聞,祖明亭,父世祿,從此以往,

戒厥子孫,毋犯祖諱,毋亂祖祊,世隔而可以有親也,世親而可以

有辯也。秋霜春露,惻然仁人孝子之心;祖德宗功,莫非愾聞愛見

之誠。豈但區區別世系、辨族氏雲爾哉!

乾隆二十九年辛未月

九世孫縉薰沐頓首謹撰

裡居考
(譜一第 6-8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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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萬買宅,千萬買鄰,居不可懷而不可不擇也。吾前代家州南

關,相傳察院胡衕(餘少時猶名為講約倉,今改為城守司千總公署,

察院者以余先祖之官銜名之也)即其舊趾。當時木頭峪(古名浮圖峪,

後改今名)為別墅,有上下花園之名,鑿八角井(今井在前院,余高

伯祖惠遠公所分之宅,至咸豐初年井始壞,而故趾猶在也),汲水灌

花,盛夏挈眷居焉。故十三世祖有南河先生之稱。至明嘉靖後,邊

塞多事,伯祖彭山公已亡,而子若孫卜宅于王凝家山(今奧子墕、前

畔上,子孫散居不一處,然皆呼之為大門人),二房則遷于張家峁

(余侍曾大父時,即知張家峁為余同宗,然其人絕無往來,至道光二

十三、四年偶通問訊,而余亦細考其墓碑坊表,始信為鵬翼公之子

孫無疑也),梧岡余十世祖也,退居前坢,今猶有土窑二,蓋余三房

之故里云。閱再世八世祖所聞,始遷於茲土,就花園之西南隅,草

創三石窑以居之(二十年前余猶能指其處,今則無形迹矣)。由是而

子而孫,世守不他適,迄今二百餘年,人皆目余家為木頭峪前張氏

(前者猶有不同宗之張氏居於後也)。

十三世孫叶昌謹識

附識:
嘉慶十二年四月,有冶錫匠由太原文水縣來者,自云氏張,祖

籍葭州浮圖峪,園中固有八角井,而余先人亦習言,梧岡公少子三

皆庶出也,公歿後與嫡兄不相下,趁夜扶生庶母柩葬于父壙,而之

山西文水家焉。則匠人之言亦非無因也。況明自萬曆以後,科派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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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賦斂加增,餘家固貧寒,然一歲竟納兵糧十八石有奇。以故人

皆離散不思故土,間有歸者,謂之逃民,彼山右之永和石樓,陝西

之宜川等處,莫不有吾族人也。

昌再識

句容公
(譜一第 9-10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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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句容公宅兆,在州東門外西偏北,即州城之坐山。綿延而來,

勢稍下,突出小阜,形宛似龜,故呼龜兒梁,首板各具。穴偏左堪

輿家謂龜之生氣在眼,故卜宅稍旁焉。前立碑高約一丈,大書:”

明將仕郎句容縣主簿張公”,墓表十一字,旁注:”山西石州知州

王逵題”,末有小字一行:”嘉靖壬辰三月不孝男璣泣血稽顙”。

複于道光二十三年大碑前又立小碑,表狀刻大碑,陰系小門生柴希

高譔書,文載《藝文編》。宅前西山微抱,而葭蘆河環於外,東壁

壁首即官道,道皆石磴,行人往往憇息其上。俯瞰宅兆,常歎為靈

秀雲。西土阜勢亦平衍無怪狀,與本山不相連,中隔社區,夏秋時

微有水焉。明萬曆季年,礦使輩出貧士,不暇賄遺而宮室墳墓輒為

掘發,至啟禎時,流賊起延綏,朝命州縣官于墳塋之特異者,各斷

其脈。故句容公塚旁余,大抵為人佔據,近又訪得二畝零,然亦石

田也。

昌謹識

文昌峰
(譜一第 11-12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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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昌峰之太祖龍起于沙漠,蓋不知幾千里矣。少祖龍自陸家山

始,一路奔騰,勢如長蛇,行三十裡,而州城屹立於上北門,其咽

喉也。甫入門,首頓舉建城隍祠,百步外即司牧正署,由是而講約

倉、文廟直至田家圪塔前進士聿修先生之宅,而首微俯勢亦平夷,

前可容萬人,中即南河公塚也。

我朝乾隆年棗強鄭公奉文修城,城南牆址距塚背僅二丈餘,故

拜掃者必出西門,轉角始得至塚焉,塚方一畝四,圍皆砌石門築石

洞,設數階,曆階而上,牌坊三楹,門人柴希高贈聯雲:

就一區山水,

衍百代支芳。

又數武,植豐碑,則”大明迪功郎重慶府經歷南河張公墓表”

十六字,文志碑陰,亦載《藝文編》。顧南河座下列昭穆二兆,前

譜謂公之孫鶚翼鵬翼者,是予竊非之夫子葬于父側,不當葬于祖側,

禮也,且昭兆東上,穆兆西下,既為昆仲,又不可參差如是,若如

前譜云云,則南河之子鶚翼之父葬於何所矣,況彭山公品學至今膾

炙人口,何至親於其身顛倒如此也?餘故即二兆之位次斷之,知東

而上者封公希銘也,西而下者則彭山公,是舊碑及牌坊並偃,今又

立小碑三焉。

昌謹識

梧岡公
(譜一第 13-14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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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岡公遷於前畔而宅兆亦蔔其間,塚背西土隴也,南北皆小阜,

與坐山勢相接,中約十余畝,土人呼老墳灣,寬綽平衍,形宛肖箕,

山麓即黃河,面無障翳,河東開陽村得寓目焉,相傳公自蔔其宅,

謂坐照千燈,是誠奇觀也。塚高一丈,前豎大碑,書曰:明葭庠廩

生梧岡張公宅兆,旁書小字,皆子孫名,並志生卒時日,碑陰則刻

《八十自壽詩》六十四韻,載《藝文編》。塚下惟九世祖國相附葬

焉,餘五男俱不知其處。左右列石柱數條,中又有土神小石樓,工

極奇巧不可名狀,墳內外臥石甚多,有柱形,有樑形,亦有花草山

水等形,似立坊而中阻者,究不知其何故也,惟塚北水渠廣四五尺,

深約丈餘,每秋夏雨水流集,養成此患,道光十八年,族眾設法疏

通,己經平復,不幸六月中暴雨驟至,人不及防,未及三時而堤竟

決矣。嗚乎惜哉!

昌謹識

司聰公
(譜一第 15-18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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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聰公,余八世祖也,舊譜不載生卒,以前後世次考之,當在

萬曆天啟之際,自前畔適玆土,而井裡田園遺留至今,則其人必克

自樹立者,書菴修譜時距公方五世,未久也,況厚山公強識博文,

凡親族事莫不洞悉,豈于祖考言行而不道之詳者?書菴父聿容侍嚴

慈三四十年,何不一問及之?抑誨諄諄而聽藐藐耶?籲可慨也,夫

塚蔔前灘,土人呼馬家地,坐西北,在官道上,西南即墩臺山(山舊

有墩,嘉慶年改建奎星閣於墩上)。東南黃河,前後多水田,植棗樹

無算。葬師謂背山取龍王廟之前峰,向則山西開陽村之對嶺,是七

世祖明亭暨弟維宿附葬於下,冄世維宿,子世勳葬昭位,太高祖厚

山葬穆位,後改葬於今兆,故四五世皆世勳之子若孫也。墓無碑,

旁皆後輩塋。

附載:厚山公佳城圖考內。

昌謹識

附記:
昌幼時與家人燈下談鬼神猙獰可畏狀,先慈高太儒人笑曰:鬼

何足畏,人怕不讀書耳!鬼最畏讀書人。吾先太祖姑嘗雲:我家舊

居前畔,某祖明庠生也始遷于此,胞弟某城中肄業,適土寇逼城,

祖于午後聞知,即乘馬趨視安危,及譚家坪之後延則,其弟抱渾脫

從河中返矣。呼使同歸,至大沙溝己近二鼓,足有微刺,不耐痛而

昏夜亦無驗處。見渠畔堆野火圍數人坐,意為丐耳,趨至前脫靴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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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而火不甚熱,俯視諸人,皆無頦項,知其為鬼也,趣上馬而靴

亦棄矣。行未一裡,聞眾鬼呼曰:張秀才何不取靴?祖不復顧,惟

憾馬之遲遲焉。次日命家人誅履于故處,則靴安大石頂上,離渠二

裡許矣。先慈之太祖姑,書菴公之伯母也,閨壺流傳,言必不誣。

先慈以新婦侍太祖姑,猶得聞祖宗軼事,何自任修譜而闕略如此?

生卒未詳又烏知其為郡庠否耶?故昌於茲役,凡近親者有一善不敢

沒雲!

厚山公
(譜一第 19-20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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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山公四子,昭穆各二兆,禮也,而仲氏何故出其位律?以春

秋之法知,必有任過者矣。然吾後輩不敢說第,及見而知者言之。

厚山葬西山麓,坐申向寅,昭位高伯祖惠遠,穆位虛,次穆高書菴

出崇讓。吾曾祖藍田公墓最北,餘各建墳,另載世系。

注:塋外多餘地,族中之未合葬者半殯其間,累累塚土,惟其子孫

能辨焉。

附:
瑩,水田四畝,植棗樹甚夥,下即官道,道東俗呼馬家地,稍

南名磘兒門口,舊有磘,今廢。至限界則距村裡許,雖婦女亦能言

之,無庸贅也。

昌謹識

平羅公
(譜一第 21-22 頁)

平羅公,昌祖也。司訓平羅,故雲。塚在村之西南山,涉小河

不半裡即登山,山統名奧子墕,左右地四五百畝,皆我家故物,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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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後子孫各守其疆,轉相質鬻,餘今亦不能指為誰氏土也。祖塚距

村五裡許,坐杏樹山下,四面皆土岡,而西山獨巍然高峙,其西北

另有小峰突起,方圓似印,俗以為印峰雲。中平衍,勢與梧岡公兆

同而局少狹,面山舊有土窯,後無居人,故塞焉。祖兆昭位,吾伯

父也,穆位則先大人之宅,宅下猶得容二代,他日倖免道路,依依

祖父前亦大快事,然不敢必也。塚旁地八九畝,堂兄早質于人,餘

去歲始歸贖焉。

不肖孫昌瑾識

十二世佳城總圖
(譜一第 23 頁)

輝——龜兒梁

璣-希銘——西門外

鳳翼-國相——前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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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聞-明亭——馬家地西北

厚山-可欲-聖菴——馬家地正西

淩雲-先考妣——奧子墕

右圖明亭上無論矣,厚山公下當以大宗承接,然蘇氏族譜雲,譜吾

修,故詳其所自出,茲譜之例猶蘇志也。

句容公
(譜一第 24-25 頁)

句容公下凡十二世,墳墓既圖之,複系以注,俾後之人一展覽

即知某祖在斯,某祖在斯矣。然又有附圖於正圖者,如聿容高佰祖

振鱗,堂曾祖賓西,胞叔祖附厚山公塋旁,從叔祖鸞飛附平羅公塋

後是也。顧密邇祖塋,誠有不容另繪而附焉,以見者若相去七八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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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十餘裡,既無正圖而又不詳指其處則又餘之大罪也,夫蓋自太高

祖上,凡本族墳墓舊譜未嘗言及,余安敢妄談,今第即服內者記之,

胞曾祖樹帖葬小崔家峁,元菴子蕊宮葬後山黃蒿峁,書菴長子俊嵐

葬張家原大路側,次子翹飛、三子廷璐俱葬于張家原之上灣,諸地

名皆土人所常呼者,苟文其說則于修譜之例不符矣。

昌附識

祠堂記
(譜一第 26-27 頁)

子朱子雲:祖廟,天子七,諸侯五,以次降為一二,此皆有位

者之制也。余庶人家,何為乎廟,謂為祠堂可耳。堂正廳五楹,南

三楹,東西各二楹,四圍牆身六尺七寸,方五十步,磚門一,題其

首曰:張氏祠。余聞之曾大父曰:厚山公神主舊安前院偏宅,乾隆

三十五年,吾父亡,伯叔輩乃謀析居,謂廳近後院,宜與聿容公,

而長房及四房宅固有廳矣。議己就,因有違言始得奉為棲神所,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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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厚山公居中而子孫各從其祖以左右配,綿延至今近百歲矣。餘嘗

柱聯擬雲:

能知菜味十三世

不斷書香四百年

蓋統前代而言之也,但歷年多基趾,皆就下簷水苦無出處,子姓繁

衍,均不受節制,余非大宗,于服居後輩,不敢出位謀也。籲!黍

離麥秀,他日必有過而泣下者!

昌謹識

祭田記
(譜一第 28-30 頁)

惟士無田則不敢祭,此古禮也。自井田廢而士庶之有田者多矣。

仁人孝子當別戶分門,公置田畝若干為祖宗作香火費,亦報本追遠

之一道也!我張氏附城呂家坪地二十二坰,系彭山遺產,至明季,

子孫貧甚,質地于城內生員任某,得價銀六兩,乾隆初年,余高伯

祖惠遠與堂弟仲相出時價同立買券後,數年始向任某贖歸。嘉慶十

五年,仲相之孫廷杰等,轉鬻餘家,故此地為余四房公田,而遠祖

不與也。他如宅後魚山地十坰,厚山瑩水田四畝,此皆前人所存留

而未分析者。銀糧攤完而租課所入,歲可得錢十四五緍,祭祀而外,

餘資補茸祠堂可也。雖然世澤己遙,人心不古,不肖子弟往往藉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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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釁,或曰將分吾產,或曰願售吾田,其意蓋謂我亦高祖所出也。

然目比趾交,勢難分疏。但望過此以往,凡孫曾輩有一可兒便無他

虞矣!

昌謹識

道光二十六年(1846 年),書菴之孫張讚爭祭田及祠堂均分,從祖

儀虞公暨胞叔德容等公,具稟呈時司牧中州武陟縣白受亭名本初者,

戊子(1828 年)名孝廉也,渾厚精明,堂訊杖責三十,枷號一月,隨借

譜閱畢,硃批:凡子孫盜賣祖遺祀產至五十畝者,照投獻拍賣祖墳

例,發邊遠充軍,知情謀買之人與犯人同罪,房產給回,族長收管,

其祀產義田令勒石報官,例有明禁,玆據呈張讚恣肆妄為,實屬目

無法紀,本應深究,姑從寬查例明示。償再抅釁滋事,惟有重懲以

法。並著該生等即將犯田若干勒石報案,以憑批示而垂久遠,使後

嗣鹹知利害,勿蹈愆尤。家譜閱發,凜遵勿違。

道光二十六年六月內堂批

時昌主講延安書院,歸籍後得知其事,深幸白侯之明而族中猶大有

人也。茲因記祀田,故附載於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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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序
(譜一第 40-42 頁)

九世祖國相公長男所見之曾孫,名仲真、仲祥。祥無嗣,真子

方霖、方禹,霖生子步蟾、鵬飛、龍飛、鵠飛。

步蟾生子一,名杰,杰子二,長海清,絕;次顯清,生二子,

名考兒、廣太。

鵬飛生子二,長照,照子三,長恩兒,生子三。次河清,取申

姓子為子,次兆輝,生子二,長光清,次光成,三慶祥出嗣。

龍飛生一子,名熙,嘉慶十九年,學使韓科試周,曰庠二句題

入州學。以照子慶祥為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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鵱飛出嗣胞叔方禹後,生子一,名正邦,嘉慶二十五年(主曆 1820

年)與餘同題入州學。生子二,長叶清,太學生,次叶成,咸豐六年

入榆林府武學生。此皆遠族,與前畔方賢子孫同,以居相近,故補

及之,恐後人不知其親疏也。他如同裡之張永興兄弟,則彭山公後

裔。至張愛、張發等,雖同宗,不悉所自出,而兩家又幫皂隸公食

一名又不知何故也。發之子名學文者,亦以咸豐六年(主曆 1856 年)與昌

等科試入州學。

又厚山本生兄世勳,生三,仲英、仲丞、仲相。仲英子三,光

宇其一也,次又有思聰、思忠者,宇生立德、明德、成德,立德之

子曰坤曰井,坤亡時二十余,井年八十餘歲,昆仲習水性,操舟者

鹹服其能,皆無後。明德亦絕,成德生三子,艮、乾、許,許絕,

艮生子一,小字成兒,成兒之子名保兒,亡于河南,乾之子二,長

學湯,有女一,次學舜,有幼子二。思聰生一子,名立清,小字丙

寅,發禿,適宜川縣,亦絕。思忠生三子,長名高保,生子名俊,

即福鎖兒,頗有力。次懋德,小字富成,絕;次懷德,小字三醜,

生喜福,絕;仲相子二,長文炳,有瘋疾,投河死,以弟文中次子

為嗣,名秀秀,生慶元兒,名先,無子,取同族子為嗣。次文中,

與叔祖翰飛同入學,生子廷杰,杰生子三,迎春、天喜、春喜,皆

小字,天喜後名誥,均絕嗣。

前代世系,舊譜已詳言之,餘亦因其故轍,不敢少亂,今譜則

自厚山公始,凡七世。總圖外分填小注,如上下之等,長幼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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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卒之時日,冠帶之有無,以及母出何氏,妻屬誰家,莫不詳考備

載,以昭來茲!至前輩中品學優長,果堪矜式閭裡,則另為列傳。

而亦有一一藝一長,不至無所用心,即於注內題明,俾後嗣知所取

法,然實錄,不作過大語,更有幼小未命名者姑存其小字,若女適

他姓,不應登譜,而細思,皆我骨肉,何可缺略,故或書適某人,

但就餘所知者言之,非故為分別也。籲耶!予小子,無甚知識,以

百餘年後之人考百餘年前之事,且以一人之見聞,證十百人之始末,

而欲洞悉靡遺,毫無缺憾,勢必不能。吾恐茲譜一出,有罪我者,

無知我者,在我為族譜,在人則視為謗書矣!然吾為宗祖計,不計

也!但望百歲後,複有不肖如我者,是即吾族之大幸也!

同治二年癸亥歲三月二十七日昌謹識

注:
同治二年為主曆 1863 年
咸豐六年為主曆 1856 年
嘉慶二十五年為 1820 年

藝文說
(譜二第 1-2 頁)

日月星辰,文於天也;花草山水,文於地也。若人之文,豈徒

錦繡綺羅,施於四體雲爾哉?必歌風律雅,戛玉敲金,出入于經史

之集,神明于曾柳蘇韓,則藝文之類不可缺也!考前代句容南河,

各有墓表,而碣斷碑殘,字多剝落。經高枚仙翁補綴成文,而居今

稽古,始無遺恨。自比以往,惟梧岡祖八十自壽詩,凝靜談泊,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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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其為人。伯祖彭山先生,學問淵博,照耀榆中,所著《城隍廟》

碑辭,鄉先達津津於口弗墜,惜未趨鈔而陷於回祿昆岡之炎不可說

矣!複有通秦門外西岩下,與郡守郭廷珪、別駕柴希高、別駕曹琰

結社歌詠,各紀七律數章。道光初載,表親劉某,偕餘往觀,見苔

蘚斑瀾而字跡宛如龍蛇雲。後三十年,攜筆重尋而渺渺桃源,不知

其處,悵然久之,深恨少時之無心也。沿及我朝,小試之藝四五十

篇,不暇備載。獨太高祖母八十壽,劉容也,孝廉,以中表進祝辭,

明白樸實,屏去一切浮談,若粉飾太平,文過其情,雖有舊章弗襲

也。至祖考行述,則仿古列傳體,據事直書,亦未嘗假借名賢,少

有增益,豈曰能文。謂堂上行狀,苟非夙夜趨庭,手澤口澤必有不

能曲盡者。若謂善善從長,而啖藻摛華薰香摘豔,是應酬備覽,以

途人待吾親也。敢乎哉?然則觀譜之文,可以知修譜之意矣。百世

而下,子孫不賢,以此覆醬醯可耳,子孫賢,猶有笑餘簡陋,惡其

文不著者。嗚呼!是豈足以知餘。

昌謹識

(缺譜二第三頁)

明將仕郎句容縣主簿張公墓表
(譜二第 4-5 頁)

張公諱輝,字用光,生於景泰元年正月二十日戌時。以南京句

容縣主簿致仕,得年八十三歲,卒於嘉靖十七年二月初七日戌時。

越三月十七日葬於雲岩寺南之麓,伯子璣曾命孫婿曹,應聘索希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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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先生出身履歷。嘗雲,雲納諸幽,而山西石州知州王逵,題墓道

之陽曰:明將仕郎句容縣主簿張公墓,是故或可考也。越五日,璣

忽囑希高,璣以哀傷,當此大事,昏迷失次於先人,行實容有未狀

意,弗遂先人,嘗謂璣,金吾衛劉金闔家疫癘,命璣五裡取水以濟,

既卒,命璣弔祭如禮,以表善交意,值中秋節,二鼠子犯獻食,命

放諸野,又見蛇蠍亦不肯恣意殘殺。憶居官時為檢死刑,有暮夜持

金若干求輕重者,嚴拒不受,事犯,上憲以不貪免。卒之先年十二

月二十二日,薄暮有聲,先嚴謂璣,此叫非祥,餘其將滅,盍亦慎

諸後果應,有類先知。意履歷之類,皆志其慈仁廣靜,非高行蓄學

者不可紀,子可表而出之否乎?希高曰:慈仁乃君子之所重,廉靜

乃仁人之所取,是故,志未也,表可也。因書之於碑,俾後世子孫

將有覽而併考焉。

時嘉靖壬辰三月甲子,南園居士小門生柴希高書

不孝男璣泣血稽顙立

(缺譜二第 6 頁)

大明迪功郎四川重慶府府經歷南河張公墓表
(譜二第 7-9 頁)

賜進士及第、資政大夫、禮部尚書兼翰林院學士、經筵講官

鶴江蔡昂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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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甲戌冬十一月丙戌,南河公卒,辛醜年八月十九日合葬公

配高氏于州南文昌峰之前。掌門人別駕柴希高、郡守郭廷珪氏銘其

隧道。明年春,公孫鶚翼以選舉集闕下,以公墓上之表為請。予初

不識也,以吾戚冬官郎佟應龍氏出守葭用,是得公之賢為詳。鶚翼

至,乃知仁人之後,益重所聞。嗚呼,秦中有法人哉!是可表矣,

爰次之曰:

公諱璣,字舜器,號南河,其先晉之石州人,有諱仲和者,以

總管守彰德路,遷居葭之和市里,故子孫世為葭州人,高祖瑛國,

朝舉賢良為刑部主事,傳至福成,生輝為句容縣主簿,娶劉氏生公,

公賦質穎拔,為兒時已敦行誼無凡態,尤知孝親。長遊郡學,以詩

名關隴,每就提學,官試輒首,為楊邃菴、王虎谷兩先生所器重。

虎穀徵入正學書院,得徧涉六經百氏,識度日閎,為文銖鍛近習,

直詣先秦以上。以是乖有司程式,竟不第。正德庚午進太學,辛巳

就銓曹,授四川重慶府經歷,會賊鮮景秀等數百人起江津,黎本韶

等百十人起壁山,公皆俘獲無遺類,禦史下檄嘉獎之。壬午入覲,

便道省親,回任,白其郡守曰:某竊薄祿,顧吾二親,皆八十,既

不可迎養,又不獲奉升鬥,吾則弗子也,請以半養焉。郡守為疏之

當路,皆報可,如所請。播凱將軍宣慰使楊愛,唐太師楊文廣三十

六代孫也。與弟友競地,淩虐流毒境上,天子奪符,下蜀藩議,時

巡撫湯公、藩伯林公以宣慰有光世德,幾八百載,不當以愛友故,

據使就湮,簡公往靖之,公推赤誠,譬以禍福,裁數語,折其謀均

所競地,二公以事上之朝,歸符封爵,遂蕩平屢歲之寇孽。乙酉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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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覲,得冄歸省,欲上疏乞終養,句容忠與孝同,稱汝能忠即孝我

矣,且吾體尚健,又得公俸以給,可無內顧,惟勵汝臣節,用圖報

上,吾心慰矣。複之任三署,墊江政民甚德之,為之謠曰:張郎來,

墊民安,張郎去,墊民攀。石柱、酉陽二宣撫以攘地抅兵,李禦史

以公嘗靖播凱之亂,簡公以往,入酋穴,彰國憲,遂用底定。戊子

冬入覲,以其子孫便道歸省,乞終養,疏寢複之,任董新亭巫山鹽

課官,私稱兩便暑,銅梁江津皆劇邑,所至稱良焉。庚寅再乞終養,

乃得歸,閱歲侍句容公疾,至忌寢室。居喪哀毀逾禮,治葬祭如宋

儒,言公淳慤沖和,孝友天生。遇宗黨裡閈,必盡道理。每飭子孫,

力耕讀書,明世務,勿蹈不義方。于一二耆英結詩社而疾作矣,治

命不及家事,獨戒其子希明、鶚翼曰,善為我養老母,遂逝。據生

成化己醜九月壬寅,享年六十有六,可謂壽考矣。公配高氏,淑德

懿範,備載葬志。生男子一,娶韓氏,女子一,適貢生曹應聘,孫

男五,長即鶚翼,任四川
(缺譜二第 10 頁、第 11 頁)

(譜二第 12 頁-14 頁)

輩遠送於郊,戀戀不忍舍,遂留巾以別。繼即終養,歸淮者五年,

忽見先生之孫鶚翼以訃聞,且謬許余為知己,俾表厥行道義弗能辭。

按先生諱璣,字舜器,家于郡南河濱,因以號焉。先總管公仲和高

祖,刑部主事公瑛,傳至考句容簿公輝。妣劉氏,世有積德,實生

先生。是以天姿穎異,言動莊恪,在兒戲時即能以禮自度,比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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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力自修,取青紫當如拾芥。第為文不趨時尚,是以屢蹶棘試,士

論惜之。正德庚午舉入太學,辛巳乃以親故求祿。仕授四川重慶府

經歷。時句容公夫婦皆壽,先生以棧道險,不便奉養,故蒞蜀數載,

恒鬱鬱不能忘。先生練達有謀,沈毅無懼。時江津劇賊鮮景秀、壁

山豪民黎本韶,寔繁有徒,皆多方捕撫。唐太師楊文廣遺孫,楊愛

兄弟相殘,流毒地方當道,檄往靖之,之至則推誠喻以禍福,片言

以服其心。厥後,石柱、酉陽二宣撫之亂,先生奉檄深入,宣佈恩

威,至今不復爭矣。先生宅心公平,敷正寬恕,三署墊邑,有張郎

來墊民安之謠。以至 新亭、巫山之鹽課暑,江津、銅梁之縣事,所

至有聲,人咸懷其惠焉。先生天性孝友,動不忘親,遠官迎養,弗

遂懇為分祿計。乙酉戊子入覲,乞請終養不果,庚寅始得請,歸則

萊采承歡左右,就養逾年,而句容公疾作,先生周旋湯藥,至忘寢

食。及卒,悲號幾卒,葬祭如禮,實孝友篤至焉。且推廣此心,雖

姻族之疏遠者,處之皆得其道,林下優遊以樂餘年。偶為風疾,所

中疾革而不及家務,惟淳淳囑子希明曰,為我善事老母,純孝之心

至歿尚不能泯。十一月丙戌卒。嗚呼惜哉!距生於成化五年九月二

十二日,享年六十有六矣。配髙氏,之名家女,洪德懿范,備於葬

志。後先生六年卒,以辛醜年八月十九日合葬于文昌峰之新阡。子

男一,即希明,女一,適選貢生曹應聘,學品皆善,不幸未仕而卒。

孫男五,長鶚翼,以選舉任四川彭山縣,進取尚未涯。次鵬翼,鳳

翼,廩育郡庠,鴻翼鸞翼及曾元諸孫皆質美好學。詳具于禮部尚書

蔡公昂志表。嗚呼!先生忠信不欺,悃愊無華,其孝友之心固宜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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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人人矣!至若居官行政,盜弭民安,治則邑事畢舉,苟非其所長,

何勳名之在蜀彰彰若是耶?蓋性惟一誠,而能理百務。先生人所以

左右鹹宜者,其本實基於孝友,苟徒聞其名而不識其人,觀其貌而

不聆其緒論,抑何以窺胸中之底蘊而相知之深耶?則所以自信無疑,

取必於信,今而傳後者,亦惟以是而已矣!故宜為之銘。

銘曰:

于維至誠,百行是當。

身心家國,宜厥攸向。

矧茲孝友,素孚令望。

克施有政,斯言靡妄。

勒諸堅瑉,求賁不忘!

梧岡公自壽古風六十四韻
(譜二第 15-17 頁)

期服侄國教薰沐頓首上石

虛度浮生七十春,行藏竊慕古希英。

而今杖國經一載,瓚承宏業荷世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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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八九應芳節,茅屋呈祥衍琇瑛。

三寅又添增歲月,遐耉重經器宇新。

論文羞擬金玉客,視履常逢把釣翁。

拊缶靜夜消疲悃,長歌采薇嗣好音。

進取尼山三益訓,退學陋巷四非箴。

拭目雲飛愴感切,舉頭旭日慕淵深。

顯赫功名竟未就,豐滿雨露不沾恩。

鹿豕追隨挨暮景,林泉偃蹇聽猿吟。

盤桓華嶽胸襟闊,突兀高崗契悟真。

悶來呼得兒孫戲,興到須研賦一通。

僻渠隘穀絕塵擾,課子詒孫憲祖宗。

人皆鬧市趨奔走,我獨邱園守大旬。

試看轟窿逐末態,茫然一點曜晴空。

特立嵩巔回首顧,常情罕與歲暮爭。

餘今七十四甫過,賀慶蟠桃壘盤盈。

爭羨餘年七十五,山童野叟擁柴門。

幽居元洞仍還數,七十頻旋又六齡。

曆敘攸躋七十七,洪圖好增年歲新。

文心迴還凝造化,真機不斷守元根。

瑤階早祝音容盛,屢添海籌勁節雄。

荊室瓶開捧蓛釀,童郎粧彩戲銀屏。

仰瞻星回璣玉轉,對閱蘭階桂成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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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鋪錦隨時尚,腹裡經綸祇自憐。

低唱鹿鳴恒負慚,高歌天保九重城。

冠裳酬酢几筵內,日月照臨堂構中。

迪德永思孔顏訓,修身長慕杏壇風。

淡泊清貧延晚節,肯將遺詠伴樵聲。

笑談今古無俗韻,悅懌詞章接老彭。

敦仁講義多自得,炎涼世事任升沉。

微編俚律研精密,始敘荒談樂餘生。

自問鶴髮又增歲,扶杖無力亦感傷。

春來好伴山頭杏,秋去金翦菊花香。

笑看蘭房多桂璧,箇箇寢床喜弄璋。

賓朋樂詠南山壽,九九重陽又添觴。

安梨火棗來山客,瑞雲彩霞繞長廊。

骨骼清奇形貌古,攜得兒孫賡麟祥。

梧亭此日非初度,何事芳聲到遠鄉。

遵循河濱多令緒,盈庭和氣無短長。

每憶功名成往事,老來莫說利賓王。

家傳詩禮唯一教,綿綿延延樂羲皇。

淑氣溫風吹矮屋,薰弦披拂坐玉床。

暗數風花飛片片,堪笑河水勢洋洋。

浮生何如風花少,名利豈似河水多。

閑中不言人是非,興來惟有樂池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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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娛盡日胡能禦?攜手蹁躚胥醉狂。

秉心塞淵無雙衷,不管輪回日月忙。

現今八十成上壽,旋見俾熾複俾昌。

粉蝶飛飛花間舞,呢喃燕子巢我堂。

耕讀開先紹基遠,蔭庇蘭桂福無疆。

八十年來多自在,凝眸猶見字堂皇。

月吉幸逢舉觴日,仙風飄飄吹我裳。

抱素信是勁骨古,不作人間草頭霜。

殘篇斷簡多推理,文明氣象繞扶桑。

高山流水景物好,座裡飛紅闘梅粧。

眉宇真如瑤台客,意氣不肯到北邙。

遠水兼天淘湧浪,蓬蓽冰輪衍玉光。

立德立功原無際,希聖希賢意頡頏。

從今莫接遊宦客,桃李兩行自能芳。

金昆玉季多成就,攀龍附鳳不可當。

村落蕭條物數泯,溪嵐傍水韻悠揚。

勿謂偷閒多吟詠,千載陶潛與翱翔。

附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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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譜二第 18-19 頁)

明至隆萬,文運亦稍弱矣,專講機法,上不及正嘉之渾噩,下

不逮啟楨之精銳。有司拘於風氣,以為 取。梧翁所以七試棘闈而不

獲一禽也。然有命自天,殊難強合,聞第七試,揣摩時式,嘔血數

升,出闈後自信必售,及榜發,仍棄松山外。於是疑花樣之又或改

也。循例揭曉之明日,監試官將藍筆卷髮藩署,俾諸生各自領取,

得知疵瑕。而梧翁七作無從索討,鬱鬱歸寓,氣結屢日,適主司乘

肩輿謁賓,翁即板輿鳴冤,謂落何處,主司以為瘋癲也,翁發上指

冠,辭不少遜,主司勃然振袖一呼,而有物自袂間出矣,拾而視之,

則翁卷也。墨圈如貫珠,固前日所為擬解者。明制衣袖甚寬,口半

縫如囊。主司乃降輿揖翁曰,此卷房蔫甚早,餘把玩不忍釋,納諸

袖中,將作群英弁冕。後更新衣而及複追尋,竟忘所在,至今耿耿,

不意倉猝間得還舊璧。命也!勿謂我非知己者。翁乃默然歸家,從

此不應試矣。然氣傷肝木而雙瞳常有翳障。郡守某進士也,性忮刻

而悅不若己者,聞公名以論文,延至署,饗惟蒸羊,佐以蒜,蒜辛

而羊大熱,時且暑而翁之目愈昏昏矣。役呼題下,未及熟視而紙遂

撤去,公視三字中有而字,余尚在疑似間,細摹之知其為恭而安也。

而催文者己數至,謂稍緩,即加以白眼,翁不假三思,拈毫立就,

守閱畢,納翁於上,五體投地,惶然曰:有才如此,何為困抑?翁

曰,此或前身之罪孽。時郡守暴虐荼毒,紳庶囹圄幾不能容,感公

言乃放歸,於是人皆呼公為慈父。五月二十五日,翁誕辰也,只雞

鬥酒而來者,歲常數十人,故自壽詩雲,梧崗此日非初度,何事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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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到遠鄉,其謂斯歟?籲!公之斯文,有若元氣,雖不得見,猶可

想像而遇之。

十世孫昌頓首識

耉 [发音:gǒu] 古同“耇”

耇在金文中是会意字,由老(省略匕)和句(即勾)两部分组

成,表示老人已经驼背了。在小篆中,耇是形声字,老(省略

匕)为形,句(勾)为声。本义指年龄很大的老人,老人脸上

已经有 了一块块的老年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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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閫范張老孺人八秩榮壽記
(譜二第 20-21 頁)

眷表侄乙卯科舉人揀選知縣劉以涵頓首撰

聞之,垣墉厚者耐攻擊,苫蓋厚者者耐飄搖,性天厚者耐侵伐,

此不猶鬚眉丈夫為然也,巾幗亦然。

我表姑張母高老孺人,仁厚人也。出自望族,歸於名門。相夫

子,事舅姑,不惟居平暗合內則,即當沉屙在床,孺人晝不理容,

夜不解衣者。十數年事親,何其厚也!我姑丈張太翁,不屑屑一切,

托酒以隱,久之,頃刻不離,孺人深解其意,供之無倦色,雖中夜

促之使起,亦未嘗有怨言。他事不問可知,事夫何其厚也。至於宗

族之貧者,不惜分廩以給之,鄰里鄉黨之困乏者,亦時有升鬥以周

恤之。雖疏如行道之人,賤如乞丐之徒,莫不稱其仁而頌其義。與

人又何其厚也!惟孺人仁厚,故其子孫亦仁厚,或操計然術,邀遊

中外,或遵思文教,習率郊疇,皆體孺人之心,與物無爭,有求必

應也。次公聿容為博士弟子員,性尤孝,內外無間言,鄉人公舉於

有司,升聞旌表。其他訓課子侄,敦睦族裡,皆其波及焉者,此諸

君之美乎?亦孺人仁厚之心所化,仁厚之教所成也!夫厚則必堅,

薄則必脆,凡物皆然,而人可知。故刻薄成性者,或可致富,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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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致壽,若仁厚有餘之人,雖天地之和可召也,雖萬物之順可致也,

雖子孫之繁昌可立見也。而謂當躬有不積算而延年者乎?然則仁厚

若孺人,其由耋而耄,由耄而期,故理數之所必至者耳。壬申春,

孺人以八秩大慶,鄉人囑余為文以祝,故曆道其厚德之實,以明厚

德之報,巾幗與鬚眉丈夫一而已矣。

太高祖厚山公行狀
(譜二第 22-25 頁)

祖去今二百年矣,前之人未嘗狀也。予惡乎狀之,雖然其詳不

可聞,而亦有一二軼事可傳後世者,是不可以不狀。太高祖諱世祿,

字厚山,維宿次子,而為胞伯明亭後也。少失怙,苦無依賴,事寡

母以孝聞,而性又柔善,凡先代所遺田產,大抵為豪強霸佔,而國

課則責之於己,以故處奇窮,然為先人隴墓在,不肯遠徏。本生世

勳者,長公十餘載,傲狠慣使氣,與巫者口角歸,而得河魚疾腹漲

膨亨,而喜嗜豬肉,家貧常不如願,值春莫太高祖無糊口法,貸製

錢四百,備資斧為遠遊計,道經州城,見廚門適烹豬,詢其價,則

斤三十線也,即出所備之半沽數斤,反而泣奉其兄。蓋友愛之性,

有非中人所能學者。康熙四十年,歲大歉,州民逃亡無算。皇上沛

恩,旨發庫金賑饑。當時郡守張公十八歲耳,恐民之不沾實惠也,

乘騫驢偕書役各一,親巡境內,以剔舊弊。至太高祖室,則見葢藏

無升鬥,而床上童男女三四皆赤體,喟然曰:是可以賑矣!祖對曰:

小人沾朝廷恩,得享太平歲月,愧不能出力報主,又何敢虛糜國帑,

煩父母憂?守曰:嘻!子言誠善,然病甚矣,不食賑何以為生?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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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小人有男,為人操舟,適寄來糜糠一囊,暫可救急。守曰:吁!

五斗糠有幾,食畢當如何?對曰:小人樹大麥半畝,延二十日便可

食矣。守太息移時,曰:嗟乎!今天下有如斯人乎?子若孫富貴無

疑也。後數年家計頗不迫。族有張茂選,狡人也,誘子姓之適交口

者歸,與太高祖竟田畝,祖執舊券弗肯舍,茂選嗾之興訟而代行賄

於州牧之業師郡守無能為計,呼祖曰:子非不食賑之張某乎?吾固

知子之冤矣,子盍讓之,以成己之高而益形彼之穢?茂選及本州皆

遭天譴也。祖慷慨應允,了無難色。越二載,若輩仍逃交口而地複

歸余祖,即今所雲場堎底田是,由是公之名大噪一時,而又懼為名

累也,托隱於酒,雖一石不亂雲。同宗有無禮者,事必饗肉滅口,

而持一臠以給翁,翁拂然,爾輩視厚山為何如人,食此狗彘不若矣,

速攜之去,毋辱吾!維時兒皆成立,翁亦無內顧憂,諸孫二三,獨

鍾愛余曾祖藍田公。每入夏,攜酒一壺,負孫于背,憇南園棗樹下,

曰:此間豺狼甚夥,行坐勿離。阿爺酒酣,則謂某家忠厚,其後嗣

若何,某家刻薄,其後嗣又何若。時藍田方方三歲,至八犬餘猶能

默識之以道其詳。及雍正十三年,壽七十三矣,四月初,忽抅疾,

知不起,急呼世勳子仲沈仲英等至榻前曰:汝 惜無藏金,惟窯粟五

六石,取之可也。越十餘日而逝。據生於康熙二年六月初五日亥時,

卒于雍正十三年四月二十八日已時,配高氏,徽音懿德,詳載于劉

容也先生壽序。生子四,長仲仁,次縉,次仲善、仲禮,女三,載

小注,孫十八,曾孫二十二人。合葬幹奎星樓之山下,以孫職例贈

修職郎。嗚呼!嚴正如公,固非一二端所能狀也。余特以余所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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狀之,而公之潛德湮沒而弗傳者正不知幾許矣!此余所以歎息痛恨

於舊譜也夫。

六世孫昌識

注:

厚山公:生於康熙二年(1663 年),卒于雍正十三年(1735 年),享年

73 歲。

高伯祖惠遠公行狀
(譜二第 26-28 頁)

惠遠者,厚山翁之長男,仲仁其諱也。母高氏,以康熙三十三

年(1694 年)四月十四日生翁於和巿裡葭之十甲。乾隆年,翁已七十矣。

高檜峰先生為傳以紀其行事,餘以為未盡也,故複列而敘之曰:翁

生有異質,武勇絕倫,兩臂能負千斤力,當國初時,民困未甦,兼

厚山祖不善理財,以故饑寒異常,難堪縷述。翁甫冠即以力事親,

不使有內顧憂。後數載,仲氏亦長成矣,翁慨然曰:吾家世讀書,

非予季誰堪繼先業者,然苦無薪水俸,冀得微資,為行貨計,裡中

張楊子者,富而豪也,貸二十金出遊,人奈數奇,未周月而金盡矣。

翁可固勇力而以禮自守,生平未嘗使氣。索債者日登於門,不耐其

苦,改業操舟,甫兩歲,囊中金裕如也。而翁又輕財,不似今人之

愛錢如命者。故沿河二千餘裡,人皆知有張惠遠雲。堂弟仲相好遊

蕩,不事生產,落魄於妓家,翁知其母之倚門閭也,托交遊遍訪焉,

得知其處而仲相猶戀戀不肯歸,翁以草繩系其項,牽至家,約與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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炊後,分二十金以給之,毫無德(應為吝)色。初翁蕩舟于黑龍石辿,

水疾舟搖,直射岩底,舟中人自危知登籙,翁徐仲(伸)兩足,負船

一推,呼聲動天地,回視石壁距五六丈矣!以是全活者眾而感翁之

德,且服翁之威,倉頭者,屯糧所也,商賈輻輳其間,有拳勇某某,

屢以技淩人,翁勸之弗聽也,隔數日,攻伐之師漸及于公,翁曰:

我不慣與小人鬥,必不得已,請試焉,雙手舉其身而擠於壁上,及

棄地,則命幾殆矣。遂徒去,而遠近之人皆以除害為翁祝。同懷弟

禮食飤兼人,而豪於賭,一夕輸八百金,自知伯氏之不我恕也,而

翁處之淡如,少怨言。蓋天性純焉。踐其實不盜其名,謂之孝友無

愧也。乃讓善於季,而舉人孝子祠,其光明俊偉有何如者,所以曾

大父嘗謂余曰:伯考未嘗無過,有過下輒改不復蹈,旨哉斯言!非

君子而能若是乎?惜歷年久遠,未能道其詳也。元配曹氏,生子一,

文魁;繼娶拓氏,生子一,文裕;最後取李氏,翁年六旬矣,乃生

少子,名文潛者。以色養親,侍膝下二十八年。至乾隆二十五載卒

於正寢,而潛早食廩餼,遵禮合葬於厚山公之昭位,孫男四,孫女

十一,曾孫男十。以子職例贈修職郎。嗚呼!善人必有後,孰謂六

十老人生子而猶能待其奉養者?吾見亦罕矣!是惡可以不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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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祖可欲公行狀
(譜二第 29-32 頁)

眉山翁四子,第三行乃吾高祖也。祖字可欲,諱仲善,天性淳

樸,不知人間有熱鬧事。竭力耕田,以養父母,常恐不得其心,敝

衣粗飯,沒齒無怨言,故當時有聖人之號。嗚呼!聖則不能,而其

居心行事,要亦一代之偉人也,是不可以不狀。翁生於康熙四十二

年九月初四日,少惠遠公十歲,故家中急務仰于伯氏,而翁得專役

力於田間。山南有田四百畝,兵夑後草木豐滿,狐狸依之為室,翁

披草萊,斬荊棘,不數月得成上田。為張揚之之索債甚危也,之於

出入則頓首於神祠曰:苟福我,多得數斛米足矣!後五六月大旱,

而油然之時獨雨我翁田焉。於是人皆號翁為田祖。而張之債亦自此

而完。三月十五日,高太孺人之生辰也,旨酒嘉肴,香氣襲庖廚,

舞女歌童,侑食者比以十數,一時顯宦如廣文劉容也,明府韓子民,

冬官郎李香亭皆執爵以祝。越翼日,諸前輩信步至南園,見有布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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敝蹝而耕者,視所饁則維脫粟飯一具,同慨然曰:彼非孺人之子乎?

何自苦如此?所知以寔對而又詳述其生平,李員外憮然久之,恨相

見之晚也。聞室有待字女,乃謀諸媒,求為第三媳,翁曰:吾農家,

不當與顯者偶。而家之人竟玉成其事,且謂昔為友今為戚也。宜以

婚姻禮見沐浴易新衣,翁曰:是勢利者所為,吾竊惡此。而員外亦

不敢強,故終其身未與之覿面雲。然體素弱病,十年不起而田野荒

蕪,家無餘粟矣。兼食指浩繁,高太孺人憂形於色,延醫調製,幸

而愈。複事操作,歲收粟百余鐘,而食於是乎足。乾隆十七年三月,

裡人為翁仲兄舉孝子,翁私議曰:孝為人分內事,非借二老以邀舉

也,且一子孝,三子皆不孝乎?然戚友皆順仲氏意,不敢是翁言,

翁亦任自為之,不復問。越數載,忽語長男洙曰:吾將逝矣,切勿

離左右,吾此生有一大恨事,嘗至城,見告示初貼,觀者如堵,挨

至前詢所言何事,則無一應者,而複以嫚語誚讓,餘縮頸以歸,一

路中正不知滴多少淚矣。小子識之,他日子孫總要讀書,縱不成名,

當不至如盲人也。少子摽,方十二歲,命之曰:汝此後事兄如父,

苟分產,三之中取其一可耳,如有異心,吾不宥汝。後三日辰刻,

呼曰:丈夫不當死兒女子手,扶吾至前廳與家人別。坐移時,謂子

洙曰:滿腹穢物,不可少留。急趨如廁,而足軟不能舉。安器於戶

外溺焉,大聲曰:一生不作辱門戶事,今以病故,為之奈若何?語

畢,整衣冠就寢,而目長瞑也。時乾隆三十五年六月初七日亥時也,

享壽六十六歲,長孫男己入學,而曾孫諍亦三歲。元配氏李,繼室

仍氏李合葬於厚山公兆之次昭位。以子職贈修職郎。卒後之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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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曾祖氣,故得咽疾,水漿不下嚥,假寐於床,甫二更,翁扣門登

床,問病何遽至此,曾祖具道其所以然,翁泣曰,勿憂也。手摩項

者數四,且囑曰,明歲必凶荒,汝預防之。曾祖聳然而起,則夢也。

次日病果愈,而逾歲即乾隆之四十二年,人相食雲。嗚呼!我高祖

之隱德所以庇後嗣者,蓋非一端也,予知之不忍明言,然而五世矣,

可慨也夫!可畏也夫!

曾祖聖菴公行狀
(譜二第 33-36 頁)

古所謂豪傑之士,雖無文王猶興者,今未之見也。若曾祖藍田

公其庶幾乎?公諱文誅,字聖菴,可欲公長嗣,甫十歲,母李太孺

人棄世,擗踴號泣,聞者悽愴。祖母高哀其孤苦,而又喜其俊拔,

故于諸孫中獨鍾愛之。家有僕劉某,性狡黠,屢盜財物而人不及察,

公時方七齡,摘其短,不移時逐去。稍長,就外傅,聰穎異常,日

讀數千言不倦,惜無薪傳,故以明經老方公入庠之前日有舊知榆林

童張姓者,懇為捉刀,公辭焉。比入舍則接膝坐也矣,榜發皆雋獲。

而一揖之外,未嘗問及於他,然體素弱,兩脅間常如有物,每發作

痛不可忍,流人駝背者,神醫也,飲以藥,疾愈而身亦健,不似從

前之孱孱矣。乾隆十八九載惠遠公昆仲皆家居,顧其下無可任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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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改業為商,平物價,齊量衡,出入墟市二十年,不輕然諾,而交

止於信,以故田產房屋較前增數倍焉。越數年,可欲翁終,家人謀

析居,同堂輩亦有操奇贏以入市者,公則謂厥考勤穡事,懼其道之

墜於地也,而荷鋤誘秉耒者,日從事于田隴間,得暇坐樹根以書佐

酒,而足跡不履市者又有年,然而蠅飛犬吠,甲起于宮中矣。自高

伯祖惠遠外無不以鬩牆為榮者,而公之口亦弗善也,談論時不慣頌

揚,而讒人複媒蘖其間,俾仲氏孝友之名於是大損,至嘉慶九年春,

吏部銓公任郃陽縣訓導,逾月授藍田,十年三月抵任,凡尊長告卑

幼者,不問其若何,而概繩以非禮,蓋抱憤於中而情不能自禁雲。

十二年,五郎兵變,前驅距藍田三十裡,一時官吏皆謀走,公獨毅

然危坐,以身許國。後得楊宮保招撫而亂遂息,十三年三月致仕歸,

年八旬矣,而康強如舊,兒孫皆以色養,而飲食床褥之宜,一時無

比其隆者。迄十九年春,氣力漸減,好臥遊,燈下猶執史鑒不肯釋,

如是者一月,乃集男女數十人於床下而訓之曰,富貴貧賤壽夭者不

能由人,惟心田得我,一壞心與禽獸何異?吾今日可保此心以見祖

考矣。至三月二十七日子時,終於正寢。距生於雍正七年正月二十

一日辰時,享壽八十有六。元配氏曹,生子三,長鳶飛,任寧夏平

羅縣訓導,次翰飛,嗣文深後,次鷺飛,任階州成縣訓導,繼劉氏,

生子三,詳世系小注,孫九,曾孫十五,元孫二十。合葬于奎星樓

下山父兆前。嗚呼!公之豪氣,近今所未有也,性剛直不媚權貴,

凡巿惠沽名之事尤恥為之,聲如巨雷,每一咳,雞犬遠遁,禽鳥不

敢下。八月間棗寔離離,一過即知其數,故盜賊屏跡,相戒不入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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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昏夜行走,常若有公在於目。自成童及耄未嘗與人諧謔,裡中婦

孺非有故不敢出凡鋪戶,客舍終歲不履其處。每遇社,則與二三耆

老暢飲終日,而殊無醉容,然嫉惡太嚴,談人過不知忌諱,故學鄉

原者皆思中傷之而卒無如何,且勤儉天授,一絲一粒不使輕棄於地,

雖夏夜冬日莫敢或遑。至歲稍歉,則量減佃租或三或五,主客兩便,

裡人鹹遵其法至於今,不朽易簀,後五十載,吏部又改銓公為浙江

杭州府知事藩署,疊催餘具始末,聲明乃得開缺。嗚呼,公之靈氣

彰彰於沒後也,且如此,餘固見而知之者,敢不述所知以狀!

祖考平羅公行述
(譜二第 37-41 頁)

嗚呼!祖考之行誼,予小子刻刻不敢忘,所以未之述者無他焉,

為少年盛氣,恐有過不及語,反滋泉下憂。今氣平而言不躁矣,故

頓首以狀之曰:翁性慷慨豁達大度,幼即以孝反間父聖菴有傅母氏

曹淑慎恭儉嗣徽音弗替,於乾隆十六年十一月初一日子時,生翁於

前院之西室,甫十八年而卒,次年當歲試,翁守禮不肯應奉,曾大

父嚴命乃以十九歲入學,而恨母氏之不及見也。常常涕泣雲。初翁

受業于高枚仙先生,甫二載,枚仙辭世,故詩文字體未得竟其傳,

而議論識見則非村學究常談也。入庠後見食指浩諸弟皆幼小,而聖

菴公又近五旬,於是開館於汾州之西王村,冀得侑脯而養家計,徐

知其無益也,改業為賈,由北口至上下江經營,二十年亦未得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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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然公正明白,人人知其能軍矣。有雷姓名更商者,山右大賈也,

其東則平遙冀某,雷得假數萬金約翁為夥,未及期,冀見翁之大有

為也,將舍雷而獨任翁,翁曰:籲!是何言,吾以雷故識公,今若

此,雷其謂我何?於是雷益信翁為義士,纏萬貫偕入西王府,期年

雷忽曰:先生必不能獲厚利者,動以天良勸我,為問市井人猶知有

天理,知有良心乎?翁聞言知其不類也,乃辭歸,終日以色事親,

天倫之樂無可擬雲。適郡守胡公歲試,翁率子弟往應之,初,試卷

鬻于禮房,價無定,憑吏高下其手,或增七八百錢,或增三千錢,

寒士典衣當釵猶不能給,往往向隅悲號,涕泣歸家,時先府君正應

試,列前茅者累矣,禮書某虎而冠也,故昂其價以難翁,且出不遜

言,翁固武勇,伸手如提嬰兒狀,擲諸地,兩拳交下,吏伏地似鼠,

叩頭哀乞,翁忿未釋,稟郡守,守方病,勉強升堂,仗吏四十,議

定每卷照鄉試規,出紙工價錢一百二十文,不准增減,迄今七十年

都人士,無不食翁之德者。明年,宋小坡簡學榆中,貢翁於朝,而

選士之旨亦下矣。時曾叔祖樹幟從祖儀虞皆優等與拔例符,翁再三

勸駕而兩公均不應,是科,州人無入選者,翁乃鬱鬱于心常不懌,

後每逢秋試,則約同人乘舟應召,而貧士之無資者,不使出毫釐費。

至嘉慶十餘年,翁見子侄輩多無恆產,複謀貨殖,于高家堡設魚鹽

局。時守牧以鹽為私物,胥吏交迫,商賈如坐針氈,而未嘗問及于

翁,知翁固曉暢鹽法而不可以私勒者。嘉慶十九年三月,藍田公易

簀翁讀禮,家居以課孫為樂。時昌甫十歲,初試文每成一藝,翁即

拈髭忻然,語人曰,吾觀此兒筆路,他日必能出吾氣者,由是會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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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念息,而家之人皆竊喜其迂而深恨為溺愛,翁亦知之,弗顧也。

道光四年春,吏部授公任甘肅寧夏府平羅縣訓導,翁方抱病,先府

君以為可辭也,翁不可,謂一命之榮,亦足爭先代光,六月將抵任,

昌時己食廩餼肆業于湯希山,先門聞命輒歸,命執昌手曰,明歲即

考拔,期汝好為之,勿使他人常笑我也,吾此行不復見汝矣,但一

生赤心,無分毫私積與爾作進取資,語罷祖孫各痛哭。猶意斯言或

不驗也,孰料十一月二十五日午時竟終於平羅學署矣!享壽七旬有

四,元配賀孺人勤儉慈柔,事舅姑常恐拂其心。于姑姊妹之貧者,

加厚意以禮之。生子四,長錚次先府君也,以廩膳生贈文林郎,次

訚,增廣生,次詠,女一,詳小注,曾孫男十八,孺人先公十九年

而卒,繼娶氏韓,道光五年十月合葬牙奧子墕杏林山下。嗚呼痛哉!

祖考之辭世也四十年矣,而孫則于衾影夢寐間如或見之。歲六旬,

藍田公猶在堂,侍立終日,不命之坐不敢坐,當盛怒,千人不能解,

其威而微聞叔祖語,則如無一事者,故終其身未之分炊,異母弟廷

瓚,少公三十,翁曰,吾親之少子也,衣服飲食較所生加數倍,仲

氏逸翰嗣文深後深,故有屈姓債五十金,翁自外歸探囊中,適符其

數,即付逸翰償之。同胞妹為李氏婦,夫亡而家空困,翁迎養於家

以終其身。曾祖叔祖樹幟,少翁十余歲,翁礻 之惟謹,而幟公亦憂

樂與共無他議。後聽悍婦及逆子語,與翁常不睦,漸至與訟,適直

隸張九先生牧葭,以大義責之,於是自以為過,而翁亦待之如初。

嘉慶庚午辛未,歲大饑,裡人無以為生,翁貸得官商金數千,造十

五舟販堿於江南,以工為賑,而七八十家之性命全活大半。且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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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濟,家本無餘而見窮乏不憚從井以救,以是常拂叔祖意。蓋翁之

質最好善,故于天理人欲之間一見即能分別其際,而所以未至於無

間者,則存養之力有歉也。昌侍堂下久,知之最真,而複於四十年

來想像而摹擬之,而實立見其性情心術,有可以質幽明而無愧者!

故頓首而為之狀。

注:

嘉慶庚午辛未,是指嘉慶十五年至嘉慶十六年,即主曆 1810 年到主

曆 1811 年

從祖儀虞公行狀
(譜二第 42-45 頁)

高伯祖之孫四人,而子潛之長男儀虞者,翁之第二孫也,諱飛

鳳,別號東園,于余為從祖,行前八旬大慶,余嘗為文以祝之,後

又進七律數章,紀其康強,而複道其逢吉之所以然。今譜將成而文

藝編不及先生,則是予一人之譜也,惡得為家,雖然苟非有善言善

行足以矜式閭裡者,予亦不能文也,按公母曹孺人寡笑言,謹容止,

嚴厲性成,禦下則以寬。乾隆三十八年十二月十五日巳時,生公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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戶外,故耐寒,雖風天雪夜,嘗見其脫帽露頂焉,面皙微有麻,聲

清越似摶罄石,美須髯,長及腰臍下,故人皆好為髯翁。性警敏,

五六歲時常侍大父側,而遇進甘旨,則逡巡以去,以是惠遠翁獨鍾

愛之。初受業于韓際清先生,韓耄而荒,後知其不足相長也,延張

孝廉南星者事之,甫冠即入州庠,嘉慶四年,宋小坡歲試,置優等,

未得食餼,至嘉慶十九年,學使韓拔取第六人而廩缺寥寥,終不入

選。蓋聰明天授,讀書止觀大意,不屑屑於尋章摘句,而于名人手

筆,則最善規 雲。嘉慶十年四月,振鱗翁夫婦相繼逝,公哀毀致疾,

幾殞其生,而兩弟皆弱小,強扶起祭葬如禮,乃追悔考妣之病皆由

無善醫者,於是游心岐黃間,朝夕研究,手抄方書數十本,至易簀

時猶孶孳以活人為念。于痘症則尤所長,故四方之保赤者,終歲不

絕於門,而公亦滿腔仁慈,凡有顧問,無不如願以去。嘉慶庚午至

甲戌,連年荒旱,公謂:“求諸人曷若求諸人己,且天子猶減饌而

士庶家豈敢循豐年例?”由是飲食衣服婚嫁,概從薄素,後相沿為

家風。而豪華親故,譁然笑其儉也,公乃為文以辨之,而笑者之家,

至今無尺寸土,且素敬鬼神,凡祠宇破損,必修飾之,而于道路之

充塞者,則又鳩工開鑿,獨任其勞,雖一卷一撮不使安置中途為行

旅患,居平最喜推獎後輩,許其所己能,勉其所未至,不藏人善而

感激以善者,正複不少。然疾惡亦嚴,雖疏遠親族,苟見其非禮,

則不以青眼下,以是婦孺聲往往入公耳。晚年益務斂飭,絕口不談

人過,惟含飴弄孫,掀髯大笑。暇則執園果等書為婦女講解,然族

中老成,一時凋謝,顧後進無可語者,則又未嘗不鬱鬱於心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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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三十載七月,餘自都門歸,公謂餘曰,新君初立,天下時勢何如?

時南方猶未亂也,餘對曰,人心不古,非獨國貧民困為憂也。翁曰,

是,汝家居日少,即吾鄉之人亦日異一日矣,富貴者以裘馬相誇耀,

自以為是,而不人人言貧者,惟事諂媚,媚之不得則含恨於懷而互

相攻訐,此致亂之象也。嗚呼!世無桃源何處可避秦者!次年,咸

豐改元,翁七旬有九矣,而精神仍自如也。猝於六月下旬得痢疾,

餘就寢問之,翁曰,人老氣虛,不敢攻伐,病必不起,吾四十始生

子,今己成立,複何恨,但性過直,處亂不宜,汝常與居遊可也。

越七月十二日亥時,乃告終於正寢。元配喬氏,繼取閻氏,張氏,

生女一,屈氏,又取喬氏。先翁三年卒,生子一,女二,孫二,次

年合葬於振鱗公宅兆之昭位。嗚呼!翁姊妹六人,半寒家,翁量其

用度以周恤之,而於請甥則繩之以義方,不少假辭色,故不肖者嘗

有怨辭,以禮訓弟侄而亦有乖張慣,故與翁為難者,翁亦曲意包容

不肯與之較,當昆仲析居,翁獨排眾議,與孤孫十石租,余時在座,

竊歎能人所不能也,卒之前歲,朝命舉孝廉方正,鄉人頗屬意翁,

翁偵知之,曰,此談何容易者,議乃寢,嗟乎,子生晚于翁,前事

不甚熟,惟至五十後得陪侍從,則見其與年俱進,之學有加無已而

知非寡過不讓蘧大夫也。翁在日嘗以餘為心知,餘故次第狀之,俾

後世子孫知所取法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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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考貤贈文林郎張府公行述
(譜二第 46-51 頁)

府君字泥金,號恒齊,平羅公之次子。母賀孺人於嘉乾隆三十

九年三月二十一日酉時生公於浮圖裡之舊宅。甫三歲,從母氏適舅

家,歸即能詳言其處。性不好弄,與群兒游未嘗相狎也。七歲出就

傅,時平羅公賈於外,無督率者,故成誦之餘無他進境。初學文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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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句讀,後漸有思論,而塾師無所瑕瑜,每送稿累三五日不獲一顧。

數年平羅公自外歸,見其如此也,使受業于張南星先生門,張故名

士,一見即許其可,而數奇輒不售時,俗又皆以成敗論人,故抑鬱

之狀不忍形容。至嘉慶四年,宋小坡視學秦中,始入州庠。由是七

年、十年、十四年學使屢擢高等,而升鬥廩粟不得餼。及嘉慶二十

二年八月,蘇大宗師歲試,以一等第二名補廩。嘻!亦難矣。府君

高六尺,面似鐵,嚴翼性成,與人坐終日,不出一言。設教裡門,

從遊之士幾于舍不能容,而束脩多寡不暇問也。故一時寒士如張熙、

張麟書、張正邦、曹順成、張禎祥者,皆得次第以成其名。前嘉慶

甲戌,藍田公謝世,惟時先祖六旬有二矣,祭葬事皆府君處置,未

嘗有一毫倦色,任分于諸昆弟者。居平喜凝情,不屑與流俗交,而

人亦相戒不敢近。及親炙則又謂春風和氣,無少芥蒂也。蓋器量宏

遠,視天下無不可容之人,非惟于伯叔兄弟無所計較,即有仇隙者

亦能容之度外,不念其舊。嘗曰,寧使天下人負我,不使我負天下

人,是蓋反魏武之語而為此言也。而府君之寔錄要,不外是初叔祖

賓翁理家政,後隨曾大父抵藍田,府君分攝共事,家頗饒裕,而終

歲粗糲,冬雖隆,衣不著絮,生徒皆議其苦,府君曰,吾固謂人,

但得他人溫飽足矣。如是者三四年,及藍田公告歸,則謗言日起於

前,甚有反其事以雌黃者,府君知之而弗辨也。然曾大父甚強明,

未數日人言熄矣。由是于諸孫中獨器重府君雲。道光甲申丁亥,大

父昆仲相繼沒,家人益無忌憚矣,強者以私積為計,弱者則糊塗顛

倒而不可訓言。逾一歲,忽謀離居,府君固未之知也,事成而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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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焉。府君不忍拂諸昆仲意,俾得各如其願,而所分僅四五石租,

不能為養家計,於是告糴之說不絕於歲,而親舊皆知府君非負人者,

從未嘗以方命,聞素豪飲三爵後,則搥胸痛哭,不肖等惶恐請命,

絕不言其所以然也。至甲午,子昌登賢書,於是破涕為笑矣,乃知

前之抑鬱於懷者,則以苦學多年而為闈屋所困,故家中弟子員十數

皆不悅上進,惟先大父汲汲于功名,故府君八試串棘闈,大抵徒步

來往,然先君非鄙吝家計,亦不至窘迫所處時勢,誠令人有慨歎者。

外祖高荷川翁,潼關廳廣文李華如前輩,皆宿學不輕可人,戊辰戊

寅,兩闈出二公,獨嘗府君決其必售,府君曰,必不能,吾以一廩

生費幾許力,何敢望他,所以棲棲于長安道者,不敢違家君命故也。

後果如其言,越道光五年乙酉科,不肖昌列選貢,府君朂之曰,汝

來前,今之求名者,皆曰半陰功,半讀書,吾今五十二年矣。無淫

心,無貪心,無刻薄心,無忌妒心。家中數十口人所不食者吾食之,

人所不衣者吾衣之,受大人之屈可也,雖小人所屈亦受之。忍男子

之辱可也,雖女子之辱亦忍之。三十後方生汝,時大暑無乳,欲覓

一半乳而不敢言,見汝者皆以為必死,今幸汝成人,且能為祖若父

出氣,好為之,勿以明經終也!不肖昌涕泣受命,後九年,方得登

科而府君六十矣。仍理舊業不稍倦,惟七八月間偕兩孫優遊林下,

他事皆不問也。體素健,飲食兼人,不肖等方喜耄期可及,必無他

虞,故舌耕於外,未得常侍側,忽于道光二十二年九月初一日,精

神頓減,夜不成寐,燈下輒閱戴禮數十章,猶自謂無傷也。至初五

日午刻,疾大漸,一夕嘔吐十餘次,倉猝之余時,無可如何,次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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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時竟易簀!享壽六十九歲。嗚呼痛哉!府君舍不肖等而長逝矣。

府君天質粹美而複加以涵養之功,每遇事輒能逆料,程子所謂靜則

生明是也。不喜矜伐,不似他人稍有一得便剌剌不休者。求之先輩,

惟李延平庶可仿佛其氣象,終身奉行一恕,而教人則責以有恆,故

號曰恒齋。嘗謂以約是學者入手功夫,故遺命惟以“窮大失居”四

字諄諄告誡,不肖等銘心刻骨,至今不敢忘。蓋居心行事已登聖賢

大路,所以胸中不著俗慮,凡分金指囷常人勉焉而不能者,府君皆

出於自然而非有所牽強也。元配曹太孺人早逝,繼聘高太孺人,生

子二女一,長叶昌,以教諭補白河縣訓導,例截取知縣,次叶和,

歲貢生,部選永壽縣訓導,孫男三,岱明乙酉科拔貢生,乙亥恩科

舉人,特授渭南縣教諭,峻明松喬州廩膳生峻明恩貢。生孫女十一,

曾孫男三,樹德業濡炳辰州廩生煥辰幼,曾孫女一,元孫男 ,元孫

女 ,太孺人後府君一年卒,二十四年十月合葬于杏林山平羅公宅兆

之穆位,以子職贈文林郎。嗚呼!府君苦心孤誼非外人所及知也,

不肖昌語無倫次,謹述其大概,伏望當世之名公大人有所採擇不不

棄焉,庶減不肖之罪于萬一雲。

顯妣高太孺人行述
(譜二第 52-55 頁)

太孺人氏高,籍螅蜊峪地方之高家塄。家世詩書,祖清哲,乾

隆癸酉科舉人,祖妣氏馬,綏德人,性嚴而謹,以慈孝聞於邦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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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荷川公,諱元枚,自任禮理學時藝法戚蘧菴不中時式,卒以明經,

老妣氏李,籍米脂,淑慎溫柔,於乾隆三十六年四月十四日辰時生

太孺人,十年而卒,故太孺人育于祖母。初荷川翁家居,馬進士丕

基李廣文,際時嘗與之游,時太孺人十餘歲,二公皆呼之為侄,凡

煮酒烹茶,惟太孺人是問,飲興酣則三五日不起,高談闊論,皆名

大家行文法度律,而太孺人性聰慧,無不牢記於心,故不肖等初試

文,嘗私問府君曰,兒輩氣若何如?平衍則無出洗矣。此皆夙聞于

兩先生者。稍長喜談忠孝事,荷川公知其賢也,乃節楊椒山傳、蔡

中郎記、班姬、孟母、《少儀》、《內則》之炳耀古今者,皆口授

之,故雖未識其文,而懿行嘉言,則娓娓而談,不遺一字。遭繼母

竟得聾疾,非大聲則不能聽,然終其身未嘗言母氏過。長府君三歲,

乾隆五十五年歸府君時,高祖母猶在堂,以一事三老人,遲眠早起,

無不謂新婦孝者。未幾年,太祖姑棄世,則崇事兩宮曲盡婦,而祖

母賀猶有幼女少子,都不更事,屢以惡言相加,而太孺人安之若素,

未嘗稍形於色。至嘉慶十一年三月,昌猶在繈袵間,而祖母病甚危,

府君日夜不離側,太孺人絏昌於背,躬親煎藥時淚頻下,往往滴釜

中,祝天,願以身代,而祖母之病卒不起。殯甫畢,而一家男女十

餘口皆染時疫,雖至親無一過門者,太孺人以哀毀餘生,複抱一無

乳兒不分曉夜,服事月餘,而全家得幸無恙。於是悲喜交集,謂可

暫息肩矣,然自祖母歸天,而家中操作無肯任勞者,不得己乃繼祖

母職。待人甚厚,而自待則薄,雖大寒未嘗著一綿衣,身上凍瘡如

刀割,不肖等每數其處而淚汪汪不能咽也。嗚呼痛哉!太孺人性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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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時府君塾中如張熙者,終日不獲一飽,太孺人減己膳以食之,

熙亦視之如母,與人言嘗涕泣以道其盛德雲。諸姒多不遜,而叔母

性尤悍,詬誶之聲不絕於口,而太孺人以禮相接,未聞一報復語。

荷川翁繼室生三子,少者方五歲,而母氏遂殞,太孺人歸寧後攜至

家,托養備至,後三人皆長成,感太孺人恩,每往來戀戀不肯舍,

嘗語人曰,使吾姊得為男子,吾家亦何至冷落如此也!年五十,遇

內戚有喜慶事相召,未嘗獨行,同室或譏其懦,則曰,非懦也。婦

人之禮固如是。不肖等喜壯,往偶不如意,憂懼常形外,太孺人屢

以嚴辭數其罪,謂真小人,天下有幾多如意事,何戚戚為?少時難

於嗣續,三十五歲人生昌,人皆謂半生得男,溺愛無疑也,太孺人

曰,兒苟生於十年前,愛之可耳,今晚矣,何愛之有?人皆以為迂。

太孺人知其不解事也,亦不與辨。及成童,則以古聖賢勤事勤勉,

稍拂意即加箠楚。不肖體素弱,兩腿常有血痕,然知其愛我也,常

懼甚無所恃。乃于道光二十二年九月,府君捐館舍,而太孺人亦病

矣,終日坐,不能起立,飲食亦漸減。囑不肖曰:吾進四旬生爾等,

當時人皆以為無後也,今且成名,複何恨?但我為爾家婦將六十年

矣。親見骨肉參商,皆由不省氣之故,汝弟兄如一人動氣,一人即

禁聲勿言,待氣過即無事耳。又汝姊與汝皆同胞,今不幸早逝,所

遺諸孤,爾等善遇之,勿貽我泉下憂!囑畢就寢,詢所苦,則四體

亦無痛處,惟日見消瘦。至二十三年三月十一日巳時,竟奄奄長逝

矣,享壽七十三年。嗚呼痛哉!太孺人劬勞之恩豈言辭所能盡!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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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言碩德有置之列女傳而無愧者!不肖泣血以狀其實,若稍有飾辭,

異日何敢見太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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