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戲報告之《壵》

You might also like

Download as pdf or txt
Download as pdf or txt
You are on page 1of 3

110931007 戲劇三 李元元

戲曲名著選讀 看戲報告2
《壵》
演出|真快樂掌中劇團
時間|2023/04/15 14:30
地點|臺灣戲曲中心小表演廳

三士為「壵」,亦為「壯」的古字。結合 2023 臺灣戲曲藝術節「英雄.超時


空」之主題,真快樂掌中劇團在本次演出中有別於以往著重女性觀點的作品,而選
擇了相當陽剛的題材:以三士中的賢士、義士、與烈士為軸,試圖辯證英雄之意
義,以及再度實驗布袋戲的戲台與現代劇場之關聯。

《壵》取材自明傳奇馮夢龍的《羊角哀捨命全交》(又稱《二鬼戰荊軻》),劇
情主要講述左伯桃與羊角哀這對結拜兄弟間的義氣與真情。春秋時楚元王廣招賢
士,左伯桃意欲投奔,中途借宿於羊角哀的竹林小屋,兩人志趣相投、共話胸中學
問,因而結拜成了兄弟,羊角哀更決議與兄長一同出仕。時至隆冬,路途遙遠又都
是些荒山野嶺,左伯桃受凍不過,認為與其冒著風險繼續並行,不如讓他將衣糧留
給方才結拜的兄弟,便在羊角哀去撿枯枝生火時脫去衣裳與糧食堆作一堆,並交代
羊角哀速去。訣別如此艱難,兄長的贈禮與遺志使羊角哀果然不負所望地得到了賞
識,他替兄長求了功名,並尋了處地建立寺廟厚葬之。沒想所尋之地亦是荊軻之廟
的所在,左伯桃遭受香火被搶的荊軻(與其弟高漸離)不斷欺侮,只得托夢求助。
羊角哀發現所夢屬實後多次嘗試助力未果,因而果斷持劍自刎,下至陰曹地府與左
伯桃攜手討回公道。當晚可說是腥風血許,雷電交加、喊殺之聲傳遍數十里。隔日
清晨,人們發現荊軻的墓前白骨遍地,樹木被連根拔起,廟宇也起火燃盡了。以上
劇情大致與馮夢龍所寫相符,編劇並加重了外另一對異性兄弟,荊軻與高漸離,和
左伯桃與羊角哀的對比成分作為第二部分的英雄敘事,好比荊軻作為刺殺秦王的烈
士與高漸離替他收屍、抵抗秦王致使失去雙眼的兄弟情義。在講述這另一對異性兄
弟時,當兩人於陰間合併為一隻鬼、互為雙方的眼睛與身體並成為一方勢力後,高
漸離算是隱身在了荊軻身後,好比四隻偶化為三、相互成為三種士;並且在如此血

1
110931007 戲劇三 李元元

氣方剛、陽性立場的文本上,加入地母娘娘的陰性視角:一個宛如代表了所有女性
的角色,她時而是打掃阿姨、是劇中不存在的母親與妻子,更為大地之母,她的衣
裙是英雄們所行經的路面、她的唱段是對英雄之無名與蒼茫下場的回應。整部作品
充滿奇幻與神怪色彩,當世間一切風雲源於塵亦歸於塵,人由泥塑但命運在於其自
身,地母僅以懷柔的凝視串起全劇的敘事。

由柯世宏與現代劇場導演王世偉共同導演,劇中大玩舞台與調度,好比拆解布
袋戲傳統中口白與操偶合一的演繹方式,使說書人獨立於觀眾席中前方,並加入額
外唱段、亦使用了多元的影像,與皮影等布袋戲之外的偶戲元素。兩塊白色的布幔
化為多種用途,時而是漫天雪地、時而是地府的幽冥川水,也是地母的衣裳、楚王
與秦王經由打光與皮影戲偶生成的臉,更有時供操弄戲偶的演師掩藏身影,凸顯戲
偶為要角。布幔的靈活運用,與演員(演師)的多方嘗試讓真快樂掌中劇團所擅長
的「行動戲台」發揮到最大。從《孟婆‧湯》宛如蝶翼的孟婆斗篷,到《一丈青》
的移動式腳踏車彩樓,再到《掰》中以即時投影推陳出新以演師為出發點的觀看視
角,他們不斷嘗試翻轉與翻新布袋戲的舞台美學,令人耳目一新。

我個人覺得布袋戲中幕前與幕後的概念是有趣的,戲台的兩面同樣緊湊,想看
演師如何操弄戲偶甚至可以溜到彩樓的背面觀看。不過當布袋戲被放入現代劇場之
時觀眾的位置是被限制住的、僅能從被賦予的角度觀看,此時若台上依舊維持著傳
統戲台的概念,那將有多少生動的片刻被流失掉!人不離偶,偶不離人,戲台的正
反又何嘗不能翻轉,創作團隊將彩樓化為無形,化為布幔、化為演師的身體,演師
的身體又可化為偶的實體的延伸,其中精妙是有一原則必須遵守:無論行動如何自
由,偶仍必須立足於一平面上,否則就不是人而是成了鬼。創作團隊讓整個劇場空
間成為了移動的戲台,或說此種做法突破了傳統布袋戲的範疇與字面意義上的盲
點。稍覺可惜的是,因為曾在團隊進行校園宣傳時近距離的觀看過一小段布袋戲的
演藝,讓我意識到當如此精細的布袋戲偶被放置在偌大的劇場空間中,是否有某種
美感流失了?那種細膩且無微不至、令人屏息的美感,份量極小卻張力極大,在那
次沒有任何聲光效果甚至算不上演出的觀看經驗中,演師手中的那小旦僅僅以一反

2
110931007 戲劇三 李元元

覆梳髮的樣態便讓我折服。

戲偶之美,依我淺見,可能正在其不言與不改面色中,它們的表演經由演師所
投注的專注與技藝而摧動,而本身卻是若無其事的:不為所動而又無所不能,如果
可以這麼說的話。這恰好體現了相較於西方,亞洲傳統藝術中所求的質地是凝練而
安定的,如許多傳統藝術的表演者往往幾乎沒有表情如日本歌舞伎、如爪哇宮廷舞
等。高貴的表演者會處在一種既空而又完整的狀態,是一種無為乃至無我的境地。
這樣的表演模式相對於西方所求(至少多數),往往並不追求把能量向前投射給觀
眾,而是開啟了更多後方的空間、以其狀態使觀眾為之吸引。或許有點牽強,但布
袋戲直觀來看竟像是前述所提到的「後方」慨念的具體演示:偶的後方是另一個存
在,一個具體的演師;而戲台作為使一切發生的媒介也在兩者之間做出切割,更同
時產生兩層次相輝映的表演:偶的表演,與演師的表演。再說,東方的傳統表演藝
術是沒有所謂劇場的,戲台之於表演彷彿近似於劇場,但真的不過就是座戲台罷
了,並不具有劇場順應西方表演體系所發展來的空間之特殊性。這並非演出形式與
觀眾的連結親密與否的問題,而是偶依據現實條件與文化背景、當離了戲台進入劇
場,種種原先的媒介、條件與概念也因而生變甚至消失,與觀眾的關係也不復相
同。因此除了讓戲台具有行動力、確立人鬼以平面為區別以外,或許尚有些因應不
同體系與文化交會之處值得考量、進而調整的。

You might also lik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