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漫谈

肖斯塔科维奇作品中的变格中
古调式与犹太因素
■邵德诚 魏 扬

德米特里·德米特里耶维奇·肖斯塔科维奇
（Dmitriy·Dmitriyevich·Shostakovich），在圣彼得堡出
生于 1906 年 9 月 25 日，去世于 1975 年 8 月 9 日。他是
苏联最重要的作曲家之一，也是 20 世纪世界著名作曲家
之一。 作曲家肖斯塔科维奇的作品中受犹太因素影响
深刻，在肖斯塔科维奇学习音乐的道路中，他的老师施
坦伯格（M·Stienberg）就是一名犹太人，在老师这里他
受到了大量的犹太音乐熏陶，并且在学习的过程中认识
了一批年轻有为的犹太艺术家，如索罗门·格尔肖夫、鲍
里斯·艾尔布什坦等。 然而从很多肖斯塔科维奇说过的
原话中：
“一切民间音乐都是可爱的，但是我可以说犹太
民间音乐是独特的……我的许多作品反映了我对犹太
音乐的印象”也能发现他与犹太音乐的缘分。然而在犹
太音乐中，自然小调、变格弗里几亚和变格多利亚调式
用的最多，同时也是最能体现犹太音乐特性的三种调
式，
“据俄罗斯著名犹太裔音乐学家别列果夫斯基（M·
Beregovsky）考察该调式占犹太音乐的 1/4”。 可见犹
太音乐中的这三种调式是比较有特点的。
一、
《24 首前奏曲与赋格》中弗里几亚调式的使用
肖 斯 塔 科 维 奇 的 作 品《24 首 前 奏 曲 与 赋 格》
（Op.87）中大量运用了中古调式、民族调式和传统大
小调式。如第 16 首赋格中就是中古调式与传统大小
调的共同使用，其速度为慢板，
“ 主题”调性降 b 小调其
在高声部上缓慢地较弱地奏出，三十二分音符的加入
使主题有种摇摆不定的感觉，加入了新的情绪。
“ 主题”
是源于俄罗斯民间乐器古斯黎（Gusli）的音乐，所以在
一定题材上调性也符合中古调式降 b 爱奥尼亚调式的
特点。则下面“答题”是用的 F 弗里几亚调式上的进
行，主音 F 持续出现但调号一直是降 D 调没变，上下部
分进行了对比和融合，
“ 乐曲中揭示出各种不同的形
象”。 如图 2 为第 16 首的 4-7 小节。
图 1 是 F 弗里几亚调式音阶，调号为降 D 调调号，F
为主音。

图 1 F 弗里几亚调式音阶

在他的这首作品中以“古典作为衬托，融入了现代 且形成了两种调式，运用了多重调式的写作，即中古调
的音乐元素，又以民族作为背景，渗入了世界的音乐观 式和西洋大小调式结合在一起的形式，
“ 巧妙地嵌入结
念，这正是肖斯塔科维奇的音乐之道”，也是他创作的 合，这种结合让音乐的形象感大大增强。
一大特点。在这首作品中，
“ 主题”和“答题”同是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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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 2 《24 首前奏曲与赋格》第 16 首第 4-7 小节
在其他作品中，比如《第四弦乐四重奏》
（Op.83）第
一乐章中开始第 3 小节和第 6 小节中就降了 III 级和 VII
级音，调性从 D 大调转到了 D 多利亚调式上，也运用了
中古调式。
二、
《犹太民间诗歌选》中变格弗里几亚调式的使用
1948 年肖斯塔科维奇曾获得一本犹太民歌集，并
据此创作了《犹太民间诗歌选》
（Op.79），开始写了八
首关于犹太人民苦难生活的,后来为了掩饰这一点，又
加了三首关于在苏维埃政权下犹太人伟大生活的作
品。虽然他努力去掩饰这一点，但是当时正逢 20 世纪
40 年代末至 50 年代初的反犹运动，导致作曲家联盟都
图 3 C 变格弗里几亚调式音阶
图 4 《犹太民歌诗歌选-摇篮曲》第 6-13 小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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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批准他的音乐出版。
“ 直到 1953 年 3 月斯大林去
世后，他的这部作品才得以与其他所有被禁止的作品
一起被出版和演出。”在肖斯塔科维奇的《犹太民间诗
歌选》中，该作品也是引用了大量的犹太音调，在第三
首《摇篮曲》中其调式是可以作为 C 变格弗里几亚来理
解的，如下图中，该段是以 C 为主音，按理说是要升 III
级音，但是在这里升高了 IV 级音，与 III 级音也形成了
犹太音乐中特有的增二度音程，乐谱中的降 d 是属于
调号里面的，其调性为降 A 大调。如图 4 为该作品第
6-13 小节.
图 3 是 C 变格弗里几亚调式的音阶，调号为降 A 调
调号，C 为主音，该调式音阶的变音是升 IV 级音。

开始 g 到 a 重复了三遍后有下行，然后半音下行到
主音 C，旋律走向和半音运用突出了该作品惆怅的主
题 思 想 。 这 首 作 品 是 一 首“ 由 人 的 话 语 中 产 生 的 曲
调”，是与小宝宝相依为命的妈妈唱出的旋律，歌词内
容说明了孩子的爸爸被沙皇政府流放到了西伯利亚，
孤独的妈妈哄孩子睡觉的场景 ，音乐材料的旋律音中
半音的下行和音乐主题中延留音的使用，音乐忧郁深
情，表达出妈妈对孩子的关怀和疼爱。
三、
《第八弦乐四重奏》中变格多利亚调式的使用
其作品《第八弦乐四重奏》
（Op.110）作于 1960 年
7 月，10 月首演，一大部分灵感来自于苏德合拍的电影
《五天五夜》，该作品与之前的弦乐四重奏相比作曲家
太多想表达的内容在里面。 其中第二乐章以激烈的
主题进行陈述，体现出了法西斯的“暴虐”行为，作者对
于电影中二战期间德累斯顿被毁炸和犹太人遭到的残
忍待遇，又逢当年受“入党事件”的逼迫，该乐章不仅是
为遇难的人们做哀思，也是作曲家自己为自己做了祭
图 5 C 变格多利亚调式音阶
图 6 《第八弦乐四重奏》第二乐章 第 146-151 小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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奠，能够感受出作曲家当时的心境。所以在第二乐章
中会出现具有犹太因素的 C 变格多利亚调式。肖斯塔
科维奇在《第八弦乐四重奏》的创作中使用多调性思维
是非常复杂的，在每个声部的横向旋律中包含着多调
性元素。 第二乐章的开始就出现了每个声部不一样
的调性，并且第一小提琴声部在几小节内就能变换两
个调性由此可见肖斯塔科维奇在该乐曲中使用调性是
复杂的。下图 6 是第二乐章的部分片段，其也引用作
品《第二钢琴弦乐三重奏》
（Op.67）中的“死亡之舞”主
题材料，据说主题旋律是当时在纳粹期间犹太人在奥
斯维辛集中营中所唱的旋律，因为当时这些可怜的人
们被迫要为自己挖掘死后的坟墓，这是很有代表性的
犹太主题，像别列果夫斯基说的那样：
“ 犹太音乐在自
己的思想和内容、种类和题材上以及艺术表现手段上
丰富多样、富有个性的”。 该段的调式中是犹太民族
特有的变格多利亚调式。
图 5 是 C 变 格 多 利 亚 调 式 音 阶, 调 号 为 降 B 调 调
号，C 音为主音，变音是升 IV 级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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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乐段是第二乐章的第 146-151 小节，第一小提 人在恶劣环境下对自己民族的热情和对生活积极乐观的
琴和第二小提琴是高两个八度的旋律声部进行，中提 态度，
这是一种可贵的民族素质，
正是这一点才使犹太人
琴和大提琴是分解和弦伴奏声部，这一主题的调式为 从历史战乱和偏见中生活下来。肖斯塔科维奇的这些作
犹太民族特有的调式 C 变格多利亚调式。在有些文章 品的问世使世人重新的认识了犹太民族，重新了解他们
中会分析该主题是 c 小调，但是材料里面连续的降 a 无 本民族的音乐与生活。
法解释，还有的是作为 g 小调分析，在材料中是有升高
VII 级音，在中提琴和大提琴声部中主和弦一直持续进 注释：
行，并且乐句的最后是停留在主音 C 上的，很明显是中 [1] 刘悦：
《论肖斯塔科维奇音乐中的犹太因素》(上)，
古调式。然后在材料中又升高 IV 级音所以调式为 C 变 《中央音乐学院学报》，2001 年第 3 期，第 62-74 页。
格多利亚调式，该调式与其主题在形式与内容上相统 [2]叶琼芳译：
《见证》，花城出版社，1998 年，第 212 页。

一，就更能验证了犹太调式变格多利亚调式的存在。 [3]刘悦：
《论肖斯塔科维奇音乐中的犹太因素》(下)，

在现在来欣赏该作品也能体会到作者当时在创作该作 《中央音乐学院学报》，2001 年第 4 期，第 61-72 页。

品时内心复杂和沉重的心情。 [4]刘悦：
《论肖斯塔科维奇音乐中的犹太因素(下)》，

本文开始列出肖斯塔科维奇《24 首前奏曲与赋格》 《中央音乐学院学报》，2001 年第 4 期，第 61-72 页。

里面中古调式的谱例，后面《犹太民间诗歌选》与《第八 [5]李雁飞：
《肖斯塔科维奇<24 首前奏曲与赋格>创

弦乐四重奏》的谱例是两个变格中古调式，三个例子分 作手法及钢琴演奏探析》，湖南师范大学，2011 年。
[6]陈铭志《肖斯塔科维奇的<24 首前奏曲与赋格曲
别三种调式。后两种变格调式常用于犹太音乐当中，受
>》(下)，
《音乐艺术(上海音乐学院学报)》，2001 年第 1 期，
犹太文化影响的肖斯塔科维奇的很多作品也运用了这
第 38-46+3 页。
些调式。通过在肖氏的这些含有犹太调式的作品，增强
[7]李雁飞：
《肖斯塔科维奇<24 首前奏曲与赋格>创
了犹太民族音乐的独特性，同时也为犹太音乐调式贴上
作手法几钢琴演奏探析》，湖南师范大学，2011 年。
了独具风格的标签，即犹太音乐的调式常会出现为变格
[8]魏扬、武满彻：
《诗篇幻想曲》和声排列的三维构
弗里几亚调式和变格多利亚调式。在肖斯塔科维奇其
架，
《音乐研究》，2012 年第 2 期，第 99-109 页。
他作品中也有大量运用此类调式例如：
《第四弦乐四重
[9]毛宇宽：
《苦命一族的鲜活写真——萧斯塔科维奇
奏》
《第一大提琴协奏曲》
（Op.107）
《第二钢琴三重奏》
的声乐套曲“犹太民间诗选”作品 79 号》，
《中央音乐学院
《第十三交响曲》
（Op.113）等。
学报》，2009 年第 3 期，第 101-117+121 页。
在苏联的反犹运动结束之后肖斯塔科维奇的音乐
[10]王晶：
《肖斯塔科维奇密码(八)——第八弦乐四重
作品逐渐公开，一些为犹太人而创作的音乐作品让苏
奏 Op. 110》，
《音乐生活》，2015 年第 3 期。
联人民乃至世界人民通过音乐去重新认识了犹太民
[11]狄其安：
《解析肖斯塔科维奇
“第八弦乐四重奏”
的创
族。深受犹太文化影响的肖氏是那么迫切的想表达犹
作思维》，
《乐府新声》(沈阳音乐学院学报)，
2011 年第 4 期，
第
太民族的生活，但其实在犹太音乐家群体中比如门德 79-84页。
尔松、马勒以及勋伯格等人物，对于犹太本民族音乐的 [12]刘悦：
《论肖斯塔科维奇音乐中的犹太因素(下)》，
传承和发展也起这至关重要的作用。比如勋伯格从犹 《中央音乐学院学报》，2001 年第 4 期，第 61-72 页。
太教转到基督教又从基督教转到犹太教就是源自于自 [13]余冰：
《犹太音乐的发展历史及其特性》，
《郑州大
己本身就留着犹太人的血，这是割舍不开的，他晚期的 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8 年第 4 期。
创品在主题上都表现出强烈的犹太宗教色彩，所以其
对于犹太音乐的影响也是很大的。在犹太教中音乐被 邵德诚 上海师范大学音乐学院研究生
视为具有很强的教诲作用，把音乐看做是上帝喜爱的、 魏 扬 上海师范大学音乐学院教授
神圣的，也是犹太民众与上帝沟通的一条捷径。
犹太民族调式音乐让听众较为深刻体会到东欧犹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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