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开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22 年第 2 期 ·107·

哈德逊河：
如画风景与美国民族身份建构

李 莉

摘要：
风景是建立民族认同感的最佳方式之一。哈德逊河被誉为
“美国之河”，
其独特的自然风景和文
化风景成为早期美国的象征，
是美国民族身份构建、
寻找理想的
“精神家园”
之旅的参与者。从独立战争到
美国内战前的 19 世纪中叶是美国自我意识觉醒和民族主义思想形成的关键时期，这一时期众多文学家、
画家、
历史学家和景观园艺家审时度势，
借助哈德逊河的独特风景，
从两个方面助力民族身份构建：
一是通
过描绘哈德逊河流域的如画风景美，
激发美国人热爱家乡的情怀，
培养民族意识，
增强国家凝聚力；二是揭
示河流风景背后的深层意义，从政治、文化、经济等层面为构建民族国家做出贡献。
关键词：哈德逊河；如画风景；民族身份；美国独立战争

2004 年，
切尔西之家出版社的《美国生活和时代中的河流》系列丛书梳理出美国政治、经济、文化
史上最重要的六条河流：科罗拉多河、哥伦比亚河、哈德逊河、密西西比河、密苏里河和俄亥俄河，对
这六条河流的地形地貌、人种、文化、环境保护等方面进行梳理概括。美国地理学家大卫·迈尼希指
出每个成熟的国家都具备自己的象征性风景，这些风景成为国家身份的代表，成为整个民族共同意
识形态、
民族记忆和民族情感的一部分， 形成整体的国家意识。①
这些象征性风景把整个国家团结起来，
他还指出风景和人类活动之间相互依存、相互影响的关系，认为每一处风景的背后都是历史的积淀，
风景是人类活动、人类历史记忆的再现。②瑞典人类学家奥尔韦·洛夫格伦指出，风景在美国民族身
份构建中发挥了重要作用。③作为国家自然和文化风景的象征符号，六条河流从美国早期的国家独
立、
民族身份的构建，
到国家的快速发展阶段中都发挥了重要作用，
河流风景包含着深刻的国家意义。
本文在文化地理视阈下考察了从美国独立战争到内战前的 19 世纪中叶这一阶段，聚焦以华盛
顿·欧文和詹姆斯·库柏为代表的“尼克博克”
（Knickerbocker）作家群体，以托马斯·科尔为首的“哈
德逊河画派”，以及景观设计师、园艺学家兼作家安德鲁·唐宁和历史学家本森·洛辛诸人，展示他
们如何从文学、绘画、历史、园艺等多角度描绘哈德逊河的如画美景，呈现美国东部美丽和谐的新
英格兰乡村神话，揭示在当时的历史文化语境下河流风景背后美国民族身份的共同诉求。哈德逊
河如画风景是美国风景意识形态化的再现，尤其是在美国独立战争时期，唤起美国民众的爱国热

收稿日期：2021-11-25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16ZDA197）；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基金项目（21YJA752003）
作者简介：李莉，南开大学外国语学院（天津 300071）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美国文学和西方文论研究。
① D. W. Meinig,“Symbolic Landscapes: Some Idealizations of American Communities,”in D. W. Meinig, ed., The Interpretation of Or⁃
dinary Landscapes,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79, p.165.
② D. W. Meinig,“The Beholding Eye: Ten Versions of the Same Scene,”in D. W. Meinig, ed., The Interpretation of Ordinary Land⁃
scapes,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79, pp.33-48.
③ Orvar Löfgren, On Holiday: A History of Vacationing, Berkeley, Los Angeles, London: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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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增强民众自豪感，为构建民族身份和国家的迅速成长起到十分重要的作用。

一、神圣之河的如画风景
汤姆·路易斯指出，哈德逊河孕育了第一个美国文学家（欧文）、第一个本土艺术画派（
“哈德逊
河画派”
）和美国最伟大的景观园艺家之一（唐宁）。他们被誉为哈德逊河风景的定义者（definer），
他们的美学思想超越地域和国家界限，成为世界性的文化遗产。①哈德逊河自北向南贯穿纽约州
东部，长度与第一大河密西西比河比虽逊色不少，但它在美国独立战争、建国初期发展、西部边疆
开发、领土扩张过程中的政治、经济、文化、历史地位不容小觑。早在 1894 年，华莱士·布鲁斯指出
这条河的“灵魂特质”：
“ 如果说密西西比河是国王之河，哈德逊河就是女王之河，其持久的魅力在
于丰富的多样性。似乎同时存在着四条哈德逊河——美丽的哈德逊、历史的哈德逊、文学的哈德
逊以及贸易的哈德逊。”② 哈德逊具有独特的气质，
“ 没有哪条河能与之媲美，改变着美国前行的进
程；没有哪条河能触发同样的激情、幻想和梦想。这是一条承载无数丰碑和英雄伟人的神话之河，
它流淌在我们民族性格的深处”③，因此被誉为“西部大陆的莱茵河”④。
1836 年，
“哈德逊河画派”鼻祖科尔在《美国风景散论》一文指出哈德逊河不仅自然风光无与伦
比，哈德逊河谷更是与许多历史事件和传说联系在一起，因为美国“美国争取自由的战争使河谷的
许多地方被神圣化，赋予许多山脉、溪流和岩石独特的传说”。同样，科尔把哈德逊河比作美国的
莱茵河，莱茵河拥有城堡悬崖、葡萄覆盖的小山和古老的村落，而哈德逊河以天然浑成的风光著
称：丛林葱茏的大山、崎岖陡峭的悬崖、绿波荡漾的海岸。哈德逊河谷人类尚未染指的广袤原始之
如画美景给艺术家提供无限创作空间。⑤如画是一个基本的风景美学命题，包含两个重要的美学
概念：
“秀美”和“崇高”。
“秀美”是指可感知的风景，
“被开垦的、平滑的、安静的、和谐多样的渐进”；
“崇高”指“荒野的、崎岖的、超越人们想象的、广阔无垠的风景。其无限性使人们生发出充满敬畏
的情感和永恒的观念”，有规律的自然是秀美的，野性的自然是崇高的。⑥如画风景既是自然审美
模式，又由于观者、视觉角度不同赋予如画风景不同的文化属性以及不同的现象学阐释方式。风
景在本质上是一种观看方式，是人对风物景观的再现。从某种意义上讲，风景美学成为一种政治
话语的模式。⑦“如何看”渗透着人类文化实践活动的整体对自然风景的文化构建。如画风景为美
国人提供了“一个意气相投的、可敬的研究和欣赏享受荒野的显著的文明化的观点，对于在政治独
立中的显明的民族自我（征服荒野、西部移民[以及美国独立战争和英美第二次战争]），如画增添了
一个控制性的美学视野（一个征服荒野[和征服殖民者]的眼睛），以组织、塑形并且创造一个本土的
风景”⑧。华莱士·布鲁斯概括了哈德逊河的 5 种美：绵延 15 英里的帕利塞德陡崖——宏伟，塔潘泽
周围的山坡包括著名的“睡谷”——养神，岩石覆盖的高地——崇高，波基普西市周边的山腰——
如画，卡茨基尔山西岸——秀美。⑨可见，哈德逊河风景集中体现了如画美学和荒野美学理念的结
合，使它成为具有美国特色的象征性景观，是当之无愧的神圣之河，是美国民族身份建构、民族思

① Tom Lewis, The Hudson: A History, New Haven: Yale University Press, 2005, p.186.
② Wallace Bruce, The Hudson, New York: Bryant Union, 1894, p.9.
③ Frances F. Dunwell, The Hudson: America’s River, 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2008, p.xiii.
④ Daniel E. Harmon, Rivers in American Life and Times: The Hudson River, Philadelphia: Chelsea House Publishers, 2004, p.1.
⑤ Thomas Cole,“Essay on American Scenery,”https://www.csun.edu/~ta3584/Cole.htm, 2017-08-03.
⑥ [美]温迪·J. 达比： 《风景与认同：英国民族与阶级地理》，张箭飞、赵红英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8 年，第 53 页。
⑦ [美]温迪·J. 达比： 《风景与认同：英国民族与阶级地理》，张箭飞、赵红英译，第 53 页。
⑧ 转引自王中原： 《对“风景如画”的美学探讨》， 《东南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2013 年第 1 期，第 77 页。
⑨ Wallace Bruce, The Hudson, New York: Bryant Union, 1894, p.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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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崛起的发源地。
19 世纪初到 50 年代，文坛上涌现众多与哈德逊河有关的美国作家，名声最大的是欧文、库柏和
威廉·柯伦·布莱恩特，名声稍逊的包括纳撒尼尔·帕克·威利斯、菲茨·格林·哈莱克、约瑟夫·罗德
曼·德雷克、詹姆斯·柯克·保丁以及欧文的兄弟威廉·欧文。哈德逊河谷作为美国浪漫主义文学的
创作基地，19 世纪 50 年代后，新生代作家包括爱默生、赫曼·麦尔维尔、斯托夫人、惠特曼和霍桑使
美国浪漫主义文学进入鼎盛时期。在早期的 50 年里，这些纽约作家与“哈德逊河画派”一起描绘美
国的如画风景，共同书写美国自己的故事。除了大量的文学作品外，他们还创立了著名的文学杂
志《纽约镜报》和《纽约人》，使纽约取代波士顿和费城成为美国的文化之都。
欧文是这场文学运动当之无愧的领袖，
生在纽约市的他被誉为 。欧文在 1798 年第
“哈德逊之子”
一次到威彻斯特郡的睡谷地区探险，留下了世人皆知的《睡谷的传说》。欧文在《见闻札记》中感慨美
国的自然景色不逊色任何其他国家：
“美国有辽阔的湖水，如海洋般银波闪闪；
有巍峨的群山，色彩鲜
明；
有富饶的山谷，植物茂密，鸟兽众多；
有巨大的瀑布，在幽静的山中隆隆作响；
有广袤的平原，草木
青葱起伏，天然而成；有深广的河流，庄严肃穆地流向海洋；有人迹罕至的森林，宏伟壮观；有蓝蓝的
天空，夏日彩云飞舞，阳光灿烂，魅力无穷。”①欧文庆幸自己长在哈德逊河边：
“感谢上帝我出生于哈
得孙河岸……我们与它为友，在一定程度上与之终身相连。它始终是我们的骄傲和钟爱的对象，是
一个聚集点，在我们经过所有的游历后再将我们召唤回去……在我自身各种成分组成的复合体所包
含的长处与快乐中，不少都可追溯到早年与这条荣耀的河流产生的友谊。”②
《睡谷的传说》以哈德逊河谷为背景，形象生动地刻画了神秘、偏僻的山村生活。睡谷是“世上
最宁静的地带之一。一条小溪平滑之至，穿越其中，唯有些许汩汩的声响足以让人心中宁然”，睡
谷是欧文心目中的最爱，
“ 假如有一天我想找个休养地方，逃避人世及其令人心烦的事物，梦想度
过这懊恼人生的末年，那么我以为最理想处莫过于这小小的山谷”。③受多年旅欧的影响，欧文笔
下的风景大多呈现欧洲田园风格的秀美，例如林间小溪、平缓的草原、静谧的睡谷，河谷里不同种
族和民族的人们过着和谐宁静的田园生活，共同的地域景观滋养了同样的民族情感和国家意识形
态。欧文用天才的“神来之笔”把这条河神化和诗化，演化为美国人心目中的圣河：
“只要哈得孙河
还在穿越群山流入大海，它就经久不衰。一位伟大的画家能够在小画布上画出伟大的作品。”④英
国 19 世纪著名历史小说家沃尔特·司各特在谈到哈德逊河谷的原始森林，对欧文说，
“ 这些原生态
的森林就是你们国家的纪念碑和古迹”。⑤
库柏和欧文同为美国民族文学的先驱者和奠基人，共同书写了美国文学的独立宣言。作为
“美国小说的鼻祖”，库柏的边疆小说、历史题材小说和海洋小说都植根于美国本土地理风貌、传统
文化，纽约州多次成为小说的背景。
“ 皮袜子故事集”的第一部《拓荒者》和第二部《最后的莫希干
人》里，库柏对哈德逊河沿岸的森林、湖水、高山、瀑布、悬崖等自然风景进行了现实、客观的再现，
使他笔下的风景和人物描写“既客观又承载了独特的地域色彩，并为人们提供了许多美国早期的
地理概貌信息，对于民族国家观念的形成具有重要的作用”。⑥
库柏的历史小说《间谍》的故事背景是 1780 年美国独立战争主战场之一的纽约市，雨过天晴后

① [美]华盛顿·欧文： 《见闻札记》，刘荣跃译，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15 年，第 2 页。

② [美]华盛顿·欧文： 《美国见闻录》，刘荣跃译，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16 年，第 173 页。
③ [美]华盛顿·欧文： 《见闻札记》，刘荣跃译，第 316—317 页。
④ [美]查尔斯·达德利·沃纳： 《美国文学之父的故事 华盛顿·欧文传》，刘荣跃译，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15 年，第 68 页。
⑤ Frances F. Dunwell, The Hudson: America’s River, 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2008, p.100.
⑥ 凌滢： 《库柏小说叙事的视觉优先与风景描写的如画特质》， 《东北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2019 年第 3 期，第 327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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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河谷格外动人：
“ 树丛在闪闪发光，十月的树叶色彩斑斓，从润湿的枝条上反射出美洲秋季最绚
丽的光辉……西方的天空，太阳已经破云而出，万道金光往下倾泻；还有那异常丰富的清新空气，
和极其茂密的葱郁草木。只有美洲的气候才有这样的时刻。”女主人公弗朗西丝的乡村家宅坐落
在哈德逊河谷中，窗外的迷人景色是令人骄傲和自豪的秋景：
“ 这是落叶季节，是欢快温暖日子的
一个光彩夺目的早晨；美国秋季这样的日子很多，完全可以和别的国家最美好的季节媲美。我们
这儿没有春天；草木几乎都是一跃而起，不像在旧大陆同纬度的地方那样缓缓地萌生；而且，就连
草木的枯萎凋零也是那么优雅迷人啊！”① 库柏的哈德逊河风景描述既有乡村田园风景，宁静、温
和、平整，又突出美国特有的崇高壮美景观，险峻、粗狂、充满野性，既有色彩的变化又有季节的不
同，勾勒出秀美和崇高美交融的美国本土风景。
风景诗人威廉·卡伦·布莱恩特崇拜自然，在自然的冥想中获得很多精神的慰藉。他创作了很
多歌颂哈德逊高地、帕利塞德陡崖和卡茨基尔山的诗歌。他仰望帕利塞德绝壁创作了《哈德逊河
岸风光》一诗，岸边的绝壁岩石陡峭，茂密的灌木丛和树木、盛开的玫瑰，头顶是蓝天白云，脚下是
闪闪发光的河流。诗歌再现的壮观又浪漫的 风景如同一幅风景画，
不仅充分调动人的视觉、情
感，
还能激发读者的想象力和感情共鸣。 这一时期的纽约作家是一个关系密切的团体，经常交
流思想。约瑟夫·罗德曼·德雷克的长诗《犯罪的仙子》创作灵感来源于与欧文和菲茨·格林·哈莱
克在哈德逊高地的野营，诗里描绘了夏日月光下的哈德逊风景佳画：明月衬托下的大地是黑色的，
天空却是明亮的，月亮、星星高挂在无云的天穹上，哈德逊河水在明月、蓝天照耀下闪闪发光。诗
人笔下的如画风景书写充满浪漫主义色彩，视野开阔，把天上和地下、远景和近景、明亮和黑暗等
不同元素并置在一起，展现高地美不胜收的画面。作家纳撒尼尔·帕克·威利斯创作的《爱德怀德
的户外》和《康复者》包括大量哈德逊河边田园生活的描绘，成为研究该区域历史的珍贵资料。
在艺术绘画领域，哈德逊的美被看作是上帝赐予的特殊礼物。19 世纪 20 年代到 80 年代，
“哈
德逊河画派”的画家们敬畏于这神圣之作，选择用画笔传达上帝之谕。②科尔为首的美国“哈德逊
河画派”画家将美国的如画风景真实再现于风景画上，用风景画的审美性唤起民族和国家自豪感。
“哈德逊河画派”是美国艺术史上第一个独立的、摆脱欧洲艺术影响的画派，画家们用自己的画笔
描绘美国独特的山川河流，歌颂美国风景的美丽，表达对祖国的挚爱。③1825 年，伊利运河开通，哈
德逊河成为重要的商业水路。科尔乘船沿哈德逊河而上，卡茨基尔山谷的景色震撼了他，激发他
完成了三幅引起轰动的风景画，这一年被当作“哈德逊河画派”的开始。科尔著名的纯风景画包括
《卡茨基尔山之秋》
《尼亚加拉瀑布远眺》
《湖泊风景》等。科尔坚信美国最独特的风景是它的荒野，
认为如果说欧洲代表着文化，那么美国则代表着自然。生长在自然之国的美国人应当从自然中寻
求文化艺术的源泉。④科尔的风景画从美国最自然的风景出发，展现原生态、未经驯化的美东地域
色彩，激发美国人热爱家乡的情怀，形成民族国家的概念。
画家贾斯伯·弗朗西斯·克罗普西以美国东北部的秋季风景画而闻名，代表作是《哈德逊河上的
秋天》，
被称为
“美国秋天的画家”。建筑师出身的克罗普西擅长对山水树木的精确描绘，画面色彩丰
富，富有浪漫气质和理想化，秋日风景的光彩打动了无数观众。科尔的学生弗雷德里克·埃德温·丘

① [美]库柏： 《间谍》，宋兆霖译，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83 年，第 53—54 页。

② Carl Carmer,“Foreword: The Heritage of the Hudson,”The Hudson River and Its Painters, John K. Howat, New York: American
Legacy Press, 1983, p.23.
③ 郁火星： 《“哈德逊河画派”与美国风景的描绘》， 《艺术百家》2015 年第 4 期，第 189 页。
④ Thomas Cole,“Essay on American Scenery,”https://www.csun.edu/~ta3584/Cole.htm, 2017-0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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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擅长描绘大型全景式风景，如宽阔的《尼亚加拉大瀑布》
《穿越荒原》等；
阿尔伯特·比尔施塔特则善
于描绘大型的美西风景。艺术家们大多在室外直接作画，画作直接来源于对自然的细致观察、熟悉
和思考，通过大胆生动的画面反映描绘具有美国地域特征的地理风貌，他们的作品象征当时充满活
力、乐观向上的美国。画家们展现哈德逊河流域的艺术精品拨动了许多美国人的心弦，他们对画展
也极大支持了画家们的创作。1839 年到 1851 年的画
的极大热情不仅激发了画家们更高的创作欲望，
展，每年吸引了 25 万人前去参观，参观者来自社会的各个阶层和不同的年龄段。这一时期的作家和
画家们交往频繁，
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多以哈德逊河主题为艺术素材，
都崇尚浪漫主义哲学思想。1848
年科尔去世时，
杜兰德受托绘制闻名遐迩的《共鸣的心灵》以纪念科尔和诗人布莱恩特的友情。画面
中画家与诗人站在卡斯基尔峡谷一块悬空的岩石上亲密交谈，这幅画见证了作家和艺术家之间的相
以及他们对哈德逊河和河谷风景的爱而产生的友谊和心灵的共鸣。① 总之，
互尊重， 艺术家对于哈德
逊河如画风景的描绘饱含了艺术家主体对于自然世界的独特体验和感悟，并把这种感悟幻化为内心
的风景，细致精妙地展现哈德逊河的特殊魅力，书写出具有浓郁美国特色的艺术作品。

二、风景书写与民族身份构建
哈德逊河如画风景由这一时期的文学家和艺术家的“凝视之眼”被再现表征。他们宣传美国
本土风景的真正目的是：通过他们的文化实践活动树立共同信念和价值观，构建一个想象的共同
体，一个属于整个美国的民族共同体。本尼迪克特·安德森指出，民族归属、民族的属性或者民族
主义都是一种特殊类型的文化的人造物，是各种政治和意识形态组合的产物。②美国的国家民族
主义不同于通常类型的单一民族，单一民族具有共同的祖先、共同的宗教、共同的文化传统以及历
史上形成的共同领土。美国的民族主义是建立在共同的信念之上的，其核心就是一种价值观，美
国民族主义的凝集力体现在对美国核心价值观的认同上。③这种高度一致的共同信念就是对所谓
的自由、平等、民主、人权、法制等一系列社会和政治原则的遵守。这种高度一致的意识形态是美
国民族认同的需要，并维系着美国的民族凝集力。
独立战争、美英第二次战争到美国内战这一时期是美国摆脱旧欧洲社会的思想束缚、疆土快速
开放和扩张、经济文化迅速发展的关键时期，尤其是本国民族意识显现和形成的萌芽期。哈德逊河
成为当时美国内陆最重要的贸易通道，带动了两岸的经济、贸易、旅游业的空前发展和繁荣，哈德逊
快捷便利的水道交通带动了城市的发展和人口的迅速流动，极大促进和带动了整个国家的贸易往来
和经济发展。哈德逊河吸引很多美国和欧洲的游客，大量游记面世。查尔斯·狄更斯的《美国纪行》
（1842）、巴兹尔·霍尔的《北美游记》
（1829）、美国托马斯·汉密尔顿的《美国人及风俗》
（1833）以及卡
罗琳·霍华德·吉尔曼的《美国旅游之诗歌》
（1838），让哈德逊成为了解美国的最佳途径。
活跃在这一时期的欧文、库柏、科尔等文化精英吸收和借鉴欧洲文化和美学理论的同时，立足
本土，形成自己的哈德逊河流风景美学思想，并赋予其深层的历史和民族意义，使风景的国家叙事
在想象空间中塑造国家形象，在国家快速上升时期发挥了重要作用。④美利坚作为一个民族国家
的政治身份得以萌芽。
欧文通过书写哈德逊河流域的自然风景，敏锐捕捉到哈德逊河谷在 18 世纪末到 19 世纪中期

① Frances F. Dunwell, The Hudson: America’s River, 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2008, p.102.
② [美]本尼迪克特·安德森： 《想象的共同体：民族主义的起源于散布》，吴叡人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 年，第 4 页。
③ 张爽： 《美国民族主义——影响国家安全战略的思想根源》，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2006 年，第 1 页。
④ 侯杰： 《美国 19 世纪的文学地图对美国海洋空间建构的作用》， 《国外文学》2018 年第 2 期，第 38 页。
 ·112· 李 莉：哈德逊河：如画风景与美国民族身份建构

的经济、社会、文化变化，揭示风景所承载的国家意义。欧文笔下的哈德逊河是整个美国社会发展
变化的缩影，是当时美国社会日益高涨的民族主义热情的见证者和参与者。查尔斯·达德利·沃纳
恰当地概括了欧文与哈德逊河的关系：哈德逊河成就了欧文，而欧文赋予哈德逊河的“尼克博克浪
漫传奇”是一份“无价的遗产，即使创造了它的文学被毁灭，它也将成为大众传说中不朽的财富”。
欧文对于移民美国新大陆荷兰人的文化习俗的关注和书写，不仅使哈德逊河岸和纽约成为美国东
部的“文艺胜地”，而且使新大陆上的荷兰文化具有了“历史的稳固性，成为一种充满诗意、颇富价
值的传说”。①
库柏被称为“美国的司各特”。司各特把对苏格兰地方风景的热爱转化为一种民族性建构的手
风景书写成为文化民族主义的表达形式。②受司各特影响，
段， 库柏近 50 部作品不仅对美国风景进行
了细致描绘，还通过风景描写支持美国顽强反抗英国殖民者的压迫控制，宣传美国人民的政治诉求，
并把国家的共同政治诉求转化为文化诉求，为构建民族共同体、培植民族主义思想助力。以美国独
立战争和哈德逊河为背景的战争小说《间谍》塑造了以哈维·柏奇为代表的爱国者形象，作家细致入
微的景色描写展现了哈德逊河谷独特的如画风景，表现众多英雄斗士为了国家的自由和独立而牺牲
自己的爱国主义情操。风景既是历史事件的见证者，也是历史事件的推动者。小说结尾时，弗朗西
丝的哥哥终于逃脱了追捕，登上哈德逊河东岸的高地，眺望哈德逊河：
“极目向下望去，赫德森河笔直
向南，消失在天际……对面西岸，泽西的巉岩紧紧相联，列成阵势，俗称为‘屏障’，高达数百英尺，恰
如护卫其后的富饶土地免遭袭击。然而，河流却不屑理睬敌人的阻截，骄傲地沿着山脚滚滚向前，坚
③
韧不拔地奔向大洋。
” 哈德逊河不仅是保护国土的天然屏障，其穿山破岭、勇往直前的气势成为为国
家独立和民族自由不屈不挠而战的美国精神的象征。在《拓荒者》中，库柏不仅刻画 19 世纪 20 年代
谭坡镇的地貌景观和风土人情，更赋予小镇风景政治意义，反映美国共和思想给该地区带来的变革，
“以文学性的方式验证独立革命的合法性与合理性”。④同样，库柏在《最后的莫希干人》中既描绘了
哈德逊河独特的自然风景，又揭示出摆脱英殖民后的美国建立一个独立、强大国家的渴望。库柏就
是为了美国的“心理独立”和文化独立而进行文学创作的。⑤
库柏的海洋三部曲是在 19 世纪前半叶美国独立自主和寻求国家发展的时代背景下，宣传“海
洋民族主义”和爱国主义思想的伟大作品。第三部《水妖》的背景是 18 世纪初的纽约湾和大西洋，
库柏描写了哈德逊河口的地理环境孕育了生长在此的海上英雄，他们为了建立美国自己的商贸通
道同英国殖民地进行了顽强斗争。
“ 水妖号”商船以及船长迪勒和他的水手们与英国皇家军舰“征
服号”的周旋抗争就是美国追求独立和自由、反抗英国殖民者的象征。库柏在 1831 年给朋友的一
封信中坦言：
“你欣赏我的创作动机与我的祖国之间的关系，它给我带来了满足感。祖国的心理独
立是我的创作目标。”库柏的小说宣扬了民族主义和英雄主义，
“ 赋予北美荒寂的陆地景观以崇高
和俊美的美国气质，从而为美利坚民族认同、美国身份建构奠定了重要基础”。⑥库柏笔下的风景
不仅成为了解美国地理地貌的途径，更激发了美国人的身份意识，促进了美国文学的独立，成为
“民族的集体记忆和想象共同体”。⑦因此，库柏作品中的风景成为了“美国最重要的形象”。⑧
科尔不仅以画家的细腻手笔表达对美国自然风景的感受，
“ 美国的自然以其原始、荒凉、清新

① [美]查尔斯·达德利·沃纳： 《美国文学之父的故事：华盛顿·欧文传》，刘荣跃译，第 160、131 页。

② 参看张箭飞： 《风景与民族性的建构——以华特·司各特为例》， 《外国文学研究》2004 年第 4 期，第 135—141 页。
③ [美]库柏： 《间谍》，宋兆霖译，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83 年，第 394 页。
④ 郭巍： 《〈拓荒者〉中的纽约地方书写与美国边疆空间生产》， 《外国文学研究》2017 年第 2 期，第 84 页。
⑤ 段波： 《从陆地到海洋：库柏小说中的“边疆”及其国家意识》， 《外国文学研究》2017 年第 3 期，第 94 页。
⑥ 段波： 《从陆地到海洋：库柏小说中的“边疆”及其国家意识》， 《外国文学研究》2017 年第 3 期，第 94 页。
⑦ 毛凌滢： 《风景的政治——库柏小说的风景再现与民族文化身份的建构》， 《外国文学》2014 年第 3 期，第 77 页。
⑧ 毛凌滢： 《库柏小说叙事的视觉优先与风景描写的如画特质》， 《东北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2019 年第 3 期，第 330 页。
 南开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22 年第 2 期 ·113·

和淳朴预示着一种勃勃生机，给这个新生的国家以自信、力量与魅力”①，还把自己对于自然和美国
文明进步之间关系的思考绘入作品中，使作品的题材具有政治意义。他后期创作了寓言警醒式的
风景画，代表作《帝国的历程》的风景来源于哈德逊河谷。这一系列的五幅画寓意独特：这个国家
从未开化的状态创建自己的文明，人类进入田园牧歌时代，从田园牧歌到高楼林立的辉煌城市，贪
婪和权力造就了辉煌的帝国，然后却因为过度贪婪而导致人类的毁灭，毁灭后的废墟上已经没有
人烟。这是科尔在 1836 年前后四年对于人类未来思考的结果。他婚后定居于卡茨基尔山谷的雪
松林，亲身经历美国正在发生的变化：铁路修到了这里，森林开始遭受破坏。他给纽约赞助商卢
曼·里德的信中直言：
“ 这些铁石心肠的野蛮人，砍掉了这个优美山谷里我曾深情注视过的所有大
树，告诉杜兰德，不是我想给他痛苦，而是我想让他加入我对这些以黄金为上帝的功利主义者的诅
咒。”②科尔希望自己的画作起到警钟的作用：美国的物质文明在进步的同时伴随着危机，人与自然
的关系不仅限于谋取利益占有和滥用，人要尊重自然、保护自然，这是以科尔为首的哈德逊河画派
在美国民族意识形成的初期，在国家工业化过程中提出的生态主义思想。
科尔和杜兰德等早期画家主要以哈德逊河流域为起点，随着美国西部移民和开发的进程，后来
的画家包括丘奇、约翰·肯赛特、比尔斯塔特、托马斯·莫兰等从美东转到美国西部、北部边疆景观。
他们画作中的自然景观具有三层象征意义：一是本土意识，艺术创作的源泉是美国的自然风景，歌颂
的是美国的风土人情。二是他们画作中的美国荒野激发了美国人的民族自豪感和爱国精神，三是哈
展现了当时美国西部边疆开拓运动和领土大力扩张的历史画卷。③
德逊河画派的题材具有政治意义，
同时期的美国历史学家们也从文化认同的层面探讨自己国家和民族的独特属性，很多历史学
家关注的焦点是哈德逊河谷历史和纽约州的名人。贾瑞德·斯巴克斯创作了总统华盛顿的传记及
其他签署《独立宣言》的名人故事，乔治·班克罗夫特的《美国历史》前三本于 1840 年出版。历史学
家本森·洛辛对于揭示哈德逊河谷的历史意义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出版了两卷本的历史书《美
国独立战争野战绘画书》，里面有大量精美的插图，包括 1300 多幅图画，读者群十分广泛。洛辛走
访了美国独立战争几乎所有的战场，采访了许多老年的退伍士兵和家属，用最简洁直接、形象生动
的语言和大量木版画和素描绘制了战场的景色和历史名宅，赞美了哈德逊河中游拥有世界上最美
的景色。④洛辛盛赞独立战争不仅彰显了追求自由、民主的美国精神，更契合了美国人渴望自身民
族认同的愿望。哈德逊河谷风景成为历史事件的重要分子，使美国公众了解美利坚民族的起源、
形成、发展和独特性，增强人们的公民责任感、民族凝聚力。
卡茨基尔山宜人的风景和宽阔的哈德逊河还孕育了美国历史上第一位伟大的景观园艺师和美
国风尚的创始人唐宁。他的第一本书《风景园艺理论与实践论： （1841）是 19 世纪最畅销的
北美适用》
书籍之一，后来又陆续完成《村舍居所》
《美国的水果和果树》
《乡村房屋建筑》。
《风景园艺理论与实践
论》中，唐宁以熟悉的哈德逊河为理论和实践素材，对培养和提升美国园艺设计和房屋建筑设计做出
两个重要贡献：一是他提出的两种景观园艺模式。唐宁有意识把英国园艺设计理念改造成适合美国
气候、新共和制度和美国人品味的花园和房屋设计。根据不同地域的地形特点、水文地质和文化习
俗，为新兴的美国中产阶级设计了两种景观园艺方案：秀美和如画美。秀美设计犹如高雅的女性气
质，呈现规则、平滑和渐进式变化的特点，如画美园艺图案呈现男性气质，具有粗糙、不规则和变化突
兀的特征。二是唐宁的美学思想。他设计的自家房子和花园成为诠释其美学观的最好例子，彰显美

① 程虹： 《宁静无价：英美自然文学散论》，上海人民出版社，2014 年，第 43 页。

② 潘蕾： 《哈德逊河谷：哈德逊画派的诞生》，http://bjwb.bjd.com.cn/html/2017-06/08/content_139804.htm，访问时间：2022 年 1 月 20 日。
③ 陈继玲， 《哈德逊河画派与美国自我意识的崛起》， 《史学集刊》2012 年第 5 期，第 123—124 页。
④ David Schuyler, Sanctified Landscape: Writers, Artists, and the Hudson River Valley, 1820-1909, Ithaca, New York: Cornell
University Press, 2012, p.102.
 ·114· 李 莉：哈德逊河：如画风景与美国民族身份建构

国式的平衡、简洁特点。唐宁把家宅庄园选址在欣赏河景和山景最佳的地点①。他还专门设计了适
合美国气候和社会结构的门廊，门廊简洁、实用，既保护了一楼的房间又为全家提供户外休息场所，
还把房间和花园连接在一起。哈德逊河谷是许多上层人士和富贵家庭的故乡，唐宁访问过并收录了
很多富有家庭的古老宅院，寻索这些宅院豪宅的房屋、花园和哈德逊河谷风景之间的密切关系。唐
宁希望自己的花园和房屋设计能使美国民众通过享受自然之美来感受文明的影响，
以此来改善美国
人的道德水准，培养国民性格。②如果说哈德逊河画派画家通过寻找荒野和原生态景观给美国人以
精神上的启蒙和引导，那么唐宁让人们看到如何把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搬进自己的家和草地。③
唐宁是 19 世纪中叶美国最伟大的风景园艺家，
总之， 他总结并指导了哈德逊河谷美学思想：
居民
们很早就选择居住在河岸边，
最大限度地享受河流景观。并使得哈德逊河谷自然和人文风景成为全
唐宁的不懈努力让哈德逊河成为美国之河以及园艺和建筑设计领域的国家品位。④
美国效仿的榜样，

1776 年建国到 19 世纪中叶是美国民族思想、国家意识形成的关键时期，美国人第一次摆脱欧

洲文明的影响开始形成自己的文化和民族意识。哈德逊河作为国家景观，是美国国家形象的象
征。在国家发展的关键历史时期，凭借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独特的地貌景观、政治、文化传统，哈
德逊河成为美国建构独立民族国家、构建国家身份和民族意识的第一河。这一时期的文学家、画
家、历史学家和景观园艺家借助哈德逊河的如画风景，从两个方面进行国家层面的文化构建：一是
再现哈德逊河流域的如画风景美，通过美国独特的地域风景书写提升国家形象，培养民族意识；二
是揭示风景背后的深层意义，从政治、文化、历史层面为构建美国民族共同体做出了贡献。

The Hudson River: Picturesque Landscapes and the Construction

of American National Identity
Li Li
Abstract: Utilizing the role of landscape is a suitable method to create national identity. The Hudson River is re‐
garded as the“River of America”, and its unique natural and cultural landscape make it a symbol of the United States. It
is a participant in the construction of national identity within the journey to search for an idealistic spiritual home. From
the War of Independence to the breaking out of the American Civil War, this mid-19th century period was a crucial time
for the awakening of American self-consciousness and the formation of nationalism. During this period, by presenting
the regional landscape of the Hudson River, a large number of American writers, painters, historians and landscape gar‐
deners helped to build national identity from two aspects to reflect the spirit of the time. First, they depicted the pictur‐
esque riverscape to inspire the American people’s love of their country, cultivated a sense of national belonging and
strengthened national cohesion. Second, they attempted to reveal the deep political, cultural and economic implications
of the river and made contributions to the construction of their nation-state.
Keywords: Hudson River; Picturesque Landscape; National Identity; War of Independence

【责任编辑：陈 宏】

① David Schuyler, Sanctified Landscape: Writers, Artists, and the Hudson River Valley, 1820-1909, Ithaca, New York: Cornell
University Press, 2012, p.76.
② Frances F. Dunwell, The Hudson: America’s River, 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2008, p.146.
③ Frances F. Dunwell, The Hudson: America’s River, 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p.150.
④ David Schuyler, Sanctified Landscape: Writers, Artists, and the Hudson River Valley, 1820-1909, Ithaca, New York: Cornell
University Press, 2012, p.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