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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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  李沐恩
第二十屆臺北文學獎得獎作品集．舞臺劇本

演員 角色 壹
男人 五樓 五 樓 （從地上爬起來）五分鐘後，這棟公寓將
男孩 四樓男人 會 爆 炸， 住 在 裡 面 的 人 無 一 倖 免。 某 層
女孩 四樓女人 樓的瓦斯漏氣，透過門縫充滿整個走廊，
女孩 三樓男孩 有 人 不 小 心 點 了 火， 碰， 爆 炸。 或 許 我
男孩 三樓女孩 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你之後你能找出
女人 二樓女孩 是 誰 幹 的， 但 我 先 跟 你 說， 那 一 點 都 不
男人 二樓男孩 重要。
年輕演員 一樓 短暫的停頓
爆 炸 五 分 鐘 前， 男 人 躺 在 這 裡， 三 十 五
註：角 色 標 示 為﹁ 演 員 ﹂ 時， 代 表 刻 意 以 演 員 的 身 分 詮 釋 臺 詞 ； 其 歲， 經 過 劇 烈 的 撞 擊 過 後， 不 太 能 一 下
他臺詞則不一定，可以自由詮釋。
子 辨 認 出 來， 但 他 確 實 是 個 男 人， 住 在
 五 樓 的 那 位。 從 地 上 迸 裂 的 腦 漿 和 血 和 著就好。
這 稀 巴 爛 的 身 體， 可 以 判 斷 出 —應該 一 樓 （對
 二樓的女孩說）放著就好，放著就好。
說：推測出他自殺了；正確來說：推測 五 樓 麻煩妳了，
出 他 從 頂 樓 墜 落， 如 果 沒 有 人 逼 他 向 下 短暫的停頓
跳或推他的話，那就是自殺。 那我就放這裡囉。
墜 落 的 過 程 很 慢， 跟 他 想 像 不 一 樣， 原 一 樓 放著就好。
本 以 為 眼 睛 閉 著 一 跳 就 能 結 束 的 事 情， 五樓躺回原位
結 果 發 現 眼 睛 根 本 閉 不 起 來， 因 為 強 風 女孩尖叫
吹進眼睛的緣故。在他死亡的幾秒鐘前， 四樓女人 天啊！
從這位被嚇傻的女孩口中聽到淒厲的尖 四樓男人 沒事，沒事，別看就好。
叫， 女 孩 住 在 二 樓， 她 滿 可 憐 的 遇 到 這 三樓女孩 他是誰
樣 的 事。 他 們 是 他 的 鄰 居。 他 跟 他 們 平 二樓男孩 是五樓
常不打招呼。 四樓男人 是自殺吧？看起來是自殺
短暫的停頓 三樓男孩 怎麼會這樣！
他們是我的鄰居，四樓三樓二樓和一樓， 三樓女孩 好可怕
李沐恩．公寓

我 跟 他 們 平 常 不 打 招 呼， 除 了 一 樓 撿 資
源回收的老人 —當我需要他幫我處理 貳
垃 圾 的 時 候。 他 總 是 說， 放 著 就 好， 放 二樓女孩 爆 炸 的 五 分 鐘 前， 住 在 二 樓 的 女 孩 正 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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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備拿圾垃下去倒。 二樓女孩 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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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男孩 等一下，不能下去倒垃圾 二樓男孩 不要現在，現在不好

第二十屆臺北文學獎得獎作品集．舞臺劇本

二樓女孩 垃圾不丟，爸爸會生氣的。 二樓女孩 你好奇怪

二樓男孩 他不會的 二樓男孩 我替你準備了驚喜。
二樓女孩 他會，被處罰的人不是你 二樓女孩 什麼驚喜？
二樓男孩 那 你 等 一 下 再 去， 你 先 過 來 我 給 你 看 一 二樓男孩 今 天 是 個 特 別 的 日 子， 男 孩 為 女 孩 準 備
樣東西 了驚喜。
二樓女孩 什麼東西 短暫的停頓
二樓男孩 你先過來 二樓女孩 天哪 ──
二樓女孩 我不要，我要下去倒垃圾了 二樓男孩 生日快樂 ──
二樓男孩 不行 二樓女孩 天哪 ──
二樓女孩 為什麼？ 二樓男孩 喜歡嗎 ──
二樓男孩 不 能 讓 她 下 去 倒 垃 圾， 會 被 發 現 的。 垃 二樓女孩 怎麼會這樣？
圾袋放著，我還要用。 二樓男孩 我以為你會喜歡
二樓女孩 你再拿一個新的就好。 短暫的停頓
二樓男孩 不行，沒有新的了 二樓男孩 我以為你會開心的，我去倒垃圾了
二樓女孩 那我下去買新的 二樓女孩 那裡面裝著什麼
二樓男孩 不行 二樓男孩 垃 圾 袋 裡 面 有 吃 完 的 零 食 包、 便 利 商 店
 的 飲 料 空 罐、 狗 飼 料 罐 頭、 用 過 的 衛 生 樓收垃圾的老人告密
紙、 用 過 的 保 險 套、 和 一 個 用 黑 色 塑 膠 二樓女孩 女孩一方面想著要不要跟一樓收圾垃的
袋包著的東西。 老人告密
二樓女孩 不行 二樓男孩 一方面為了迎接美好的未來興奮地顫抖，
二樓男孩 放 心 啦， 爸 爸 不 會 生 氣， 不 會 生 氣 就 不 噩夢結束了。
會處罰你，你就不會痛了 二樓女孩 一方面為了迎接美好的未來興奮地顫抖，
二樓女孩 不行 噩夢真的結束了嗎？
二樓女孩 平 常 的 垃 圾 都 是 女 孩 在 倒， 沒 道 理 今 天 一 樓 放著就好
換 人 去， 會 被 懷 疑 的。 讓 我 去 吧， 平 常 二樓女孩 我 ──
垃圾都是我在倒，沒道理今天突然換人 一 樓 怎麼啦
二樓男孩 你不會說出去吧 二樓女孩尖叫
二樓女孩 謝謝你，我很開心 二樓男孩 不可能，垃圾我包得很緊。
短暫的停頓
二樓男孩 女 孩 關 門 的 那 一 瞬 間， 男 孩 顫 抖 地 坐 在 參
地上 一 樓 住 在 一 樓 的 老 人， 每 天 都 在 處 理 這 個 小
李沐恩．公寓

二樓女孩 女 孩 關 門 的 那 一 瞬 間， 顫 抖 地 拿 著 垃 圾 區 的 所 有 垃 圾， 包 括 資 源 回 收， 早 上 九
不要命地往樓下跑 點 和 下 午 三 點 他 會 推 著 推 車 去 回 收 場，
二樓男孩 男 孩 一 方 面 害 怕 事 情 穿 幫， 怕 女 孩 跟 一 每 天 總 有 處 理 不 完 的 垃 圾， 在 哪 裡 都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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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樣， 你 不 能 放 著 他 們 不 管， 會 發 臭。 這 多久，事情就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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棟 樓 上 住 著 五 樓 四 樓 三 樓 二 樓， 他 們 也 一 樓 放著就好，放著就好。
第二十屆臺北文學獎得獎作品集．舞臺劇本

都 把 垃 圾 拿 下 來。 幫 忙 處 理 垃 圾 不 收 錢 二樓女孩 我 ──
的，因為錢對他來說一點都不重要。 一 樓 放著就好。
回 收 垃 圾 是 他 退 休 後 的 興 趣， 他 的 意 思 二樓女孩 我 ──
是， 地 球 快 要 壞 掉 了 因 為 人 們 不 停 地 製 一 樓 怎麼了？
造 垃 圾， 如 果 好 好 回 收 的 話， 能 讓 地 球 短暫的停頓
活 久 一 點， 也 讓 人 類 文 明 活 久 一 點， 這 二樓女孩 我就放這裡囉
就 是 為 什 麼 他 要 幫 大 家 收 垃 圾 ； 才 怪， 五 樓 我正好落地，因為強風吹進眼睛的緣故，
那是因為他退休後沒有其他事能做。 眼 睛 閉 不 起 來， 這 跟 我 想 的 不 太 一 樣，
二 樓 的 女 孩 滿 可 憐 的， 遇 到 這 樣 的 事， 我不想再看到任何東西。
爆 炸 五 分 鐘 前 她 剛 拿 垃 圾 下 來， 想 也 沒 一 樓 放著就 ──
想 過 會 發 生 這 樣 的 事。 垃 圾 袋 裡 看 得 見 女孩尖叫
吃 完 的 零 食 包、 便 利 商 店 的 塑 膠 空 罐、
狗 飼 料 罐 頭、 用 過 的 衛 生 紙、 用 過 的 保 肆
險 套， 和 一 個 黑 色 塑 膠 袋 包 著 的 東 西。 四樓女人 五 分 鐘 前， 住 在 四 樓 的 女 人 和 男 人 在 為
垃 圾 放 好 之 後 老 人 說， 放 著 就 好， 放 著 遙控器大打出手。
就好 —那 是 他 最 常 說 的 一 句 話。 沒 過 短暫的停頓
 男人太高了，女人拿不到，他得換個方法， 誰有 ──
拿來。 四樓女人 幹你娘勒！
四樓男人 不 會 再 有 第 二 次 了。 男 人 覺 得 不 耐 煩， 四樓男人 你說什麼！
他 覺 得 女 人 在 無 理 取 鬧， 於 是 他 要 給 她 男人女人 男人生氣了！
一 點 的 警 告。 不 會 再 通 融 第 二 次， 你 被 四樓女人 男 人 一 個 箭 步 跨 上 餐 桌， 踢 飛 一 本 雜 誌
寵壞了。 射 向 女 人， 上 面 印 著 一 則 新 聞﹁ 搶 遙 控
四樓女人 你說過如果誰把碗洗了誰就能拿晚上的 器 導 火， 情 侶 感 情 炸 藥 引 爆 一 死 一 重
遙控器。女人在據理力爭。 傷 ﹂， 女 人 接 下 雜 誌 放 進 櫃 子 裡， 順 手
四樓男人 那是建立在另外一方沒有煮晚餐的情況 拿起咖啡喝了一口，男人被地毯絆住了，
下。男人正在跟女人解釋他所訂定的規則 還 有 一 點 時 間。 衛 生 紙， 馬 克 杯， 任 何
四樓女人 女 人 的 論 點 動 搖， 你 也 沒 煮 晚 餐， 你 是 他 手 所 能 及 的 物 品， 天 哪， 全 球 限 量 發
出去買的，開始強詞奪理。 行 二 十 周 年 紀 念 版 配 手 把， 他 捨 不
PS4
四樓男人 你 那 樣 算 洗 碗？ 男 人 雖 然 有 那 麼 一 點 心 得丟，遠距離示威結束，準備迎戰。
虛，但是他怎麼會示弱。 四樓演員 等 等， 我 們 討 論 一 下， 這 種 事 情 已 經 發
四樓女人 這 不 公 平， 女 人 就 是 想 要 看 全 能 住 宅 改 生 超 過 不 只 一 百 次 了， 就 好 像 是 男 人 每
李沐恩．公寓

造王嘛 天 下 班 的 例 行 公 事， 他 根 本 不 想 要 看 電
四樓男人 親愛的，世界本來就不公平； 視， 他 只 是 想 要 享 受 掌 控 電 視 的 感 覺，
世界本來就不公平， 他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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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樓演員 女 人 早 就 知 道 了。 通 常 女 人 的 做 法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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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 要 男 人 生 氣， 他 就 會 把 遙 控 器 讓 給 男
第二十屆臺北文學獎得獎作品集．舞臺劇本
人， 反 正 全 能 住 宅 改 造 王 隔 天 中 午 還 會
重 播， 女 人 根 本 沒 差， 他 只 是 在 期 待 或
許哪天下班他們可以一起看全能住宅改
造 王， 但 今 天， 女 人 不 知 道 為 什 麼 特 別
想要遙控器。
四樓女人 餐桌是個天然屏障，男人沒辦法直接跨過
來，他往這女人就往那，他往那女人就往
這，男人氣壞了，衝過去想抓住女人。躲
過男人的第一波近距離攻擊，現在，男人
和女人中間隔著一張桌子，而女人和遙控
器之間暢通無阻。女人順利拿到遙控器，
準備迎接第二波近距離攻擊。
短暫的停頓
四樓女人 有人掉下去了
四樓男人 什麼？
伍
五 樓 大概在一個小時前，我在 上面看
YouTube
見一個影片，那是一個真實發生的故事。
主 角 是 一 個 禿 頭 的 中 年 男 人， 他 很 胖，
影片剛開始他對著鏡頭說明他的處境：
一 個 月 前， 他 打 滾 二 十 五 年 的 公 司 因 為
收 購 被 裁 員， 妻 子 帶 著 小 孩 離 開 他， 他
消 極 了 很 長 一 段 時 間， 他 找 不 到 活 著 的
意 義， 每 天 暴 飲 暴 食， 所 以 把 自 己 搞 得
很 胖， 但 他 決 定 要 做 一 點 改 變。 鏡 頭 來
到 一 架 直 升 機 裡， 機 長 正 在 提 醒 他 要 把
安全帶繫上
一樓演員 往 你 的 右 手 邊 看 可 以 看 到 先 生， 請
你 把 你 的 安 全 帶 繫 上， 右 手 邊 是 著 名
的 —先 生！ 你 在 做 什 麼！ 不 要 開 機
門！噢幹，幹，幹，我的天
五 樓 從 直 升 機 跳 下 去， 他 在 飛， 一 團 二 百 公
斤 的 肥 肉 在 天 上 飛， 他 跳 下 去 的 時 候，
 嘴 巴 是 這 樣 笑 開 著， 臉 上 的 肥 肉 也 是 這 陸
樣 笑 的， 他 的 張 開 四 肢， 用 力 地 在 空 中 三樓男孩 我愛你。
抓 著， 一 群 野 雁 飛 過 他 身 邊， 他 穿 梭 在 三樓女孩 我也愛你。
雲 層 中 間， 飛 過 一 道 彩 虹， 然 後 飛 向 一 三樓男孩 你在哪裡？
片 白 皚 的 地 方 好 像 遍 地 的 黃 金， 那 裡 可 三樓女孩 在這裡。
以看見太陽正緩緩落下。 三樓男孩 哪裡？
我 幻 想 我 的 人 生 就 是 這 樣， 最 終 爬 到 頂 三樓女孩 沙發這裡
端 的 會 是 我， 美 滿 的 婚 姻 養 三 個 小 孩， 三樓男孩 過來讓我抱抱你
養 大 他 們 再 看 他 們 爬 到 頂 端， 然 後 我 會 三樓女孩 好，等等
去 種 田， 或 許 去 撿 垃 圾。 但 顯 然 什 麼 地 停頓
方出了差錯，所以我決定做點改變。 三樓男孩 你在哪裡？
跟 你 說 一 個 秘 訣， 飛 的 時 候 千 萬 不 能 緊 三樓女孩 我摸到這個 桌子
張， 你 得 讓 身 體 放 鬆， 你 可 以 感 覺 到 有 三樓男孩 你好慢。
什麼東西拖著你，好像要帶你往那兒去， 三樓女孩 不是這樣說話的吧？
如 果 你 違 抗 它， 你 就 會 往 下 墜， 如 果 你 三樓男孩 你在哪裡？
李沐恩．公寓

知道怎麼順著它，你可以飛很遠。 三樓女孩 我在過去了。

停頓
三樓女孩 我做不到，你太安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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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樓男孩 不是這樣的。 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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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樓女孩 就是這樣。 各層樓的角色排隊拿垃圾去樓下倒給老人，每層樓的

第二十屆臺北文學獎得獎作品集．舞臺劇本

三樓男孩 不是這樣的。 垃圾都不一樣，但每包垃圾裡面裝的東西都一樣；有

三樓女孩 那不然是怎樣？ 些 層 樓 可 以 兩 人 一 起 抬 著 垃 圾， 因 為 每 層 樓 的 垃 圾 重
三樓男孩 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瞎子。 量不相等，傾倒次數也不盡相同。
三樓女孩 你 需 要 一 直 發 出 聲 音 告 訴 我 你 的 位 置， 一 樓 放著就好。
我才能找到你 一段時間地停頓
三樓男孩 你確定不是因為路上那些東西阻礙著你
嗎？ 捌
三樓女孩 我確定 四樓女人 爆炸的一個小時前，男人剛下班回到家。
三樓男孩 好吧 —我們再試一次。 四樓男人 不會再有第二次了，我發誓
短暫的停頓 四樓女人 男 人 看 起 來 在 自 言 自 語， 但 女 人 聽 得 出
你知道我們這樣是不可能在來得及排完 來他在抱怨。你去哪裡了？
的，兩周之後要演出。 四樓男人 一 聽 就 知 道， 女 人 不 是 真 的 想 問 男 人 去
三樓女孩 我們再試一次。 哪， 她 是 想 問 他， 老 娘 的 晚 餐 到 底 去 哪
短暫的停頓 了。還能去哪，加班應酬啊不然呢。
三樓男孩 我愛你。 四樓女人 都幾點了。
三樓女孩 我也愛你。 四樓男人 就跟說你餓了先去吃 —
 四樓女人 我的晚餐呢？ 四樓女人 我想領養那個女孩
短暫的停頓 短暫的停頓
四樓女人 不用了，我自己吃過了。 二樓那個女孩，她很可憐
四樓男人 你 吃 過 了？ 你 跟 我 開 玩 笑？ 那 我 拿 這 個 四樓男人 你瘋了。
回 來 做 什 麼？ 你 知 不 知 道 我 當 著 公 司 所 四樓女人 她 每 天 都 被 欺 負， 吃 的 東 西 也 不 好， 都
有 人 的 面 前 打 包 這 個 有 多 丟 臉？ 你 現 在 吃一些垃圾食物。
說不吃就不吃啊？ 四樓男人 你不是塞錢給他們了。
四樓女人 我是要你買 ── 四樓女人 我看了還是難過。
四樓演員 你得看著我，記得嗎？看著對方說話 四樓男人 遙控器呢？
四樓演員 噢！
四樓演員 這是男人訂的規則。 玖
四樓演員 對對，我剛忘了，抱歉再一次。 二樓演員 大公狗、母狗、小白狗三隻狗住在一起。
四樓女人 親 愛 的， 我 是 要 你 買 晚 餐， 不 是 要 你 打 三隻狗的關係很微妙，只能說各取所需。
包，而且是晚餐，不是宵夜。 一 開 始， 大 公 狗 總 是 佔 據 所 有 的 食 物，
四樓男人 行，你行。 他 身 體 強 壯 牙 齒 又 利， 母 狗 跟 小 白 狗 沒
李沐恩．公寓

四樓女人 去洗澡。不要坐在這裡你很臭 辦 法， 只 能 在 旁 邊 挨 餓 ； 後 來， 大 公 狗
四樓男人 遙控器呢？ 會把食物分給母狗吃，不過是有條件的，
停頓 得 用 其 他 東 西 去 換， 滿 足 他 的 另 外 一 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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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理需求；母狗會把一點食物分給小白 二樓演員 好 吧， 一 個 小 時 前， 小 白 狗 把 大 公 狗 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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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 可 能 是 因 為 同 情、 可 能 是 喜 歡， 我 了。他趁他在睡覺的時候下手的
第二十屆臺北文學獎得獎作品集．舞臺劇本

們 不 知 道 ； 大 公 狗 生 氣 欺 負 小 白 狗， 母 二樓演員 天哪，真可怕。
狗 就 威 脅 他 ； 公 狗 拿 小 白 狗 沒 辦 法， 誰 二樓演員 因為他想要送母狗一份禮物。
叫 他 需 要 ； 母 狗 拿 公 狗 沒 辦 法， 誰 叫 她 二樓演員 真體貼的禮物啊
也 需 要 ； 小 白 狗 最 沒 辦 法， 他 只 能 在 夾 二樓演員 其 實 那 也 不 完 全 是 小 白 狗 的 錯， 誰 叫 他
縫 中 求 生 存， 但 是 他 在 長 大。 三 隻 狗 的 們 平 常 都 沒 有 辦 法 吃 飽， 只 能 吃 大 公 狗
關係似乎巧妙地平衡著 —但這只在食 吃 剩 下 的， 雖 然 有 時 候 會 有 人 看 他 們 可
物還充足的時候。 憐 同 情 他 們， 餵 他 們 吃 點 什 麼。 但 是 都
短暫的停頓 被大公狗搶去了，他總是嘲諷小白狗說：
你猜最後活下去的是誰？ 有 本 事 就 靠 自 己 來 拿， 不 要 像 個 小 白 臉
二樓演員 噢我們能不能不要說這個了。 要 母 狗 施 捨。 小 白 狗 好 久 沒 有 吃 東 西，
二樓演員 猜 一 下 嘛， 只 是 個 故 事， 社 會 新 聞 都 比 他想要生存下去，所以事情就發生了。
這個血腥多了。 二樓演員 他真的只是想要生存下去嗎？
二樓演員 為什麼我要去猜三隻狗的死活？ 二樓演員 不然呢
二樓演員 你 覺 得 是 掌 握 一 切 的 大 公 狗 活 下 去， 還 二樓演員 說 不 定 是 更 強 烈 的 原 因？ 生 氣？ 懷 恨？
是拼命想要生存下去的小白狗活下去？ 或是忌妒？
二樓演員 我不想要知道這件事。 二樓演員 有這麼複雜嗎？
 二樓演員 一個月前發生的那件事？ 拾
二樓演員 那件事只是個意外 四樓女人 我想領養那個女孩。
二樓演員 是 嗎？ 你 要 不 要 跟 他 們 說 說 一 個 月 前 發 四樓女人 我在跟你說話。
生了什麼事？ 四樓男人 所以呢？
停頓 四樓女人 你應該看著我。
二樓演員 一 個 小 時 前， 小 白 狗 殺 了 大 公 狗， 弄 得 四樓男人 你沒看到我在看電視？
滿 身 都 是 血， 因 為 今 天 是 母 狗 的 生 日， 四樓女人 這不是你訂的規矩嗎？
小白狗想要送母狗一份驚喜。 四樓男人 我 訂 的 規 矩 是 ： 必 須 尊 重 對 方， 對 我 來
二樓演員 你要不要跟他們說說一個月前發生了什 說 跟 我 說 話 看 著 我， 是 對 我 的 尊 重。 而
麼事？ 且我上班很辛苦，下班很累，想要休息，
二樓演員 一 個 小 時 前， 小 白 狗 殺 了 大 公 狗， 因 為 你對我最好的尊重就是當我坐在這個沙
他 覺 得 現 在 的 生 活 過 得 很 糟， 他 想 要 好 發上時不要他媽的吵我，懂了嗎？
好的生存下去。 四樓女人 那我呢？
二樓演員 一個月前！ 四樓男人 你什麼？
二樓演員 一個月前，日子跟平常一樣， 四樓女人 我的尊重在哪裡？
李沐恩．公寓

二樓演員 然後呢？ 四樓男人 你的尊重在這裡。

短暫的停頓
行了嗎？夠尊重你嗎？拿去領養那隻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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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是你要把它塞在門縫也行，隨便你。 子了，她一點都不尊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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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媽的我的遙控器拿來！ 四樓演員 可是她又不是在罵男人。

第二十屆臺北文學獎得獎作品集．舞臺劇本

四樓女人 你說過誰把碗洗了誰就可以拿晚上的遙 四樓演員 不然她是在罵誰？

控器 四樓演員 或 許 她 是 很 生 氣 沒 有 錯， 但 她 不 是 在 罵
四樓男人 拿來。 他啊，她就是脫口而出而已
四樓女人 碗 是 我 自 己 洗 的， 所 以 我 可 以 拿 晚 上 的 四樓演員 但 是 男 人 聽 起 來， 就 像 是 在 罵 他， 這 個
遙控器。 房 間 裡 只 有 兩 個 人， 她 聽 起 來 不 是 在 罵
四樓男人 他媽的！ 他不然是在罵誰？
短暫的停頓 四樓演員 好吧
四樓男人 不會再有第二次了，不會，四樓的男人說 短暫的停頓
不會再通融第二次，你被寵壞了 等一等 —
四樓女人 幹你娘勒！ 那 有 沒 有 那 麼 一 種 可 能 是， 或 許 剛 好 五
短暫的停頓 樓掉下來，女人剛好被嚇到了呢？
四樓演員 等一等 —你真的要打我喔！ 演 員 五 樓 掉 下 來 那 是 之 後 才 發 生 的 事， 現 在
四樓演員 什麼？ 還沒
四樓演員 我說男人真的要打女人喔？ 演 員 那 —有 沒 有 可 能 是， 女 人，﹁ 假 裝 ﹂
四樓演員 當 然 要 啊， 我 覺 得 現 在 這 個 男 人 還 不 打 有 人 掉 下 來， 假 裝 被 嚇 到， 假 裝 罵 了 幹
女 人 的 話， 就 太 說 不 過 去 了， 這 太 沒 面 你娘呢？
 演 員 假裝有人掉下來？ 四樓女人 這 是 我 家， 鑰 匙 交 出 來， 我 受 夠 了， 我
演 員 對， 假 裝 有 人 掉 下 來， 然 後 你 的 手 剛 好 們分手吧
停在這裡。 四樓男人 寶 貝， 有 話 好 好 說 嘛， 先 不 要 生 氣 好 不
演 員 假裝？ 好。
演 員 對，是不是有可能，不然我們試試看嘛， 四樓女人 我受夠你了，滾！聽到沒有
嗯？ 四樓男人 你先從那裡下來，有話慢慢說
演 員 好吧，我們試試看。 四樓女人 我說最後一次，滾，滾出我家，
短暫的停頓 四樓男人 好，好，我滾。
演 員 幹你娘勒 短暫的停頓
四樓男人 你說什麼！ 四樓女人 啊！
四樓女人 有人掉下去了 四樓男人 怎麼了？
四樓男人 什麼？ 四樓女人 有人掉下去了
短暫的停頓
四樓男人 你要幹嘛？ 拾壹
四樓女人 滾 五 樓 躺 在 地 上 的 男 人 住 在 這 棟 獨 棟 公 寓。 五
李沐恩．公寓

四樓男人 什麼？ 樓， 這 好 像 是 他 的 名 字， 所 有 人 從 他 入
四樓女人 離開我家 住 的 第 一 天 起 都 是 這 樣 叫 他 的。 他 們 是
四樓男人 你不是認真的吧 他的鄰居，這棟公寓沒有電梯只有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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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爬 樓 梯， 天 生 的 技 能， 右 腳 左 腳， 右 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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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 腳， 簡 單 到 剛 出 生 的 嬰 兒 都 會， 熟 了
第二十屆臺北文學獎得獎作品集．舞臺劇本
之 後 不 用 看 著 腳， 只 需 要 盯 著 前 方， 左
腳 右 腳， 左 腳 右 腳， 向 上 爬 需 要 時 間，
而 且 很 累， 但 是 你 會 告 訴 自 己 不 要 緊，
能 回 到 家 就 好。 他 住 在 五 樓 —公寓的
最 頂 樓， 意 思 就 是 他 每 天 都 得 比 四 樓 多
爬 十 七 層 樓 梯， 比 三 樓 多 爬 三 十 四 層，
比 二 樓 多 爬 六 十 六 層， 比 一 樓 多 爬 一 百
零 一 層， 多 爬 不 要 緊， 能 回 到 家 就 好。
除非你不想回家。誰會不想回家。
短暫的停頓
一 個 月 前， 那 天 天 氣 很 好， 我 坐 在 公 園
的 長 凳 上， 聽 見 手 機 不 停 地 發 出 提 醒，
我 知 道 事 情 正 在 一 落 千 丈， 身 邊 的 投 資
朋 友、 手 機 的 分 析 軟 件 都 叫 我 脫 手， 但
我 已 經 懶 得 理 會， 我 只 想 好 好 地 看 眼 前
正 在 放 風 箏 的 小 孩。 已 經 來 不 及 了， 錯
過 那 陣 強 風 再 起 跑 已 經 來 不 及 了， 風 箏
勢 必 會 狠 狠 地 墜 毀 在 地，﹁ 哇 ﹂ 小 孩 放
聲大哭。我就知道 我有投資眼光，我看
準 的 機 會 沒 有 不 成 功 的， 我 用 幾 乎 所 有
的 時 間 專 心 研 究， 借 了 一 筆 錢， 看 著 它
和 我 預 期 的 一 樣， 向 上 爬， 又 借 了 一 筆
錢，等著它向上爬，再等一下再等一下，
還 不 夠 高， 我 算 準 了 一 切， 把 我 的 所 有
都 放 了 進 去 孤 注 一 擲， 我 一 定 會 成 功，
然而事情總是和預期的不太一樣。
一 個 月 前， 我 坐 在 公 園 的 椅 子 上， 眼 前
是一大片草原，草原的遠方有一群森林，
我 好 奇 長 出 這 片 森 林 需 要 多 久 的 時 間，
大概需要我五倍人生長度的時間吧；耳
邊 傳 來 小 孩 歡 樂 的 笑 聲， 我 幾 乎 是 震 驚
地 聽 著， 多 久 沒 有 聽 過 這 樣 的 聲 音， 好
清 脆， 我 曾 經 也 有 一 個 兒 子， 但 他 跟 我
老 婆 走 了， 就 在 我 決 定 投 資 的 那 一 天，
 我 記 得 那 一 天 她 對 我 說 ：﹁ 希 望 有 天 你 拾貳
能 成 功， 但 很 抱 歉 我 得 先 走 了。﹂ 我 才 二樓演員 爆炸的前一個月，小白狗跟母狗做了愛。
不 需 要 他 們， 我 知 道 我 的 終 點 在 哪 裡， 體 會 到 出 生 以 來 前 所 未 有 的 快 感， 是 超
在 頂 端， 最 高 的 那 裡， 在 那 裡 我 會 再 次 越 任 何 生 理 需 求 被 滿 足 的 快 感。 從 那 天
聽 見 像 這 樣 的 笑 聲， 但 還 沒 到 達 那 裡 之 起 他 極 度 想 要 性， 就 像 與 生 俱 來 的 獵 殺
前，我不能快樂。 本 能。 但 是 事 情 沒 有 那 麼 容 易， 他 得 一
停頓 步一步來，謹慎規畫，等待最佳時機。
一 樓 放著就好，放著就好。 二樓演員 一 個 月 前， 母 跟 跟 小 白 狗 做 了 愛。 她 對
演 員 天啊。 小白狗產生了感情 —當然那是演出來
演 員 沒事，沒事，繼續？ 的， 為 了 達 到 最 終 目 的 —確保生存安
演 員 是誰 全， 她 一 直 在 想 辦 法， 但 事 情 沒 有 那 麼
演 員 是五樓 容 易， 她 得 一 步 一 步 來， 謹 慎 規 畫， 先
演 員 當然是他不然還會有誰 從簡單的下手。
演 員 是自殺吧？看起來是自殺 二樓演員 為 了 確 保 穩 定 的 性 滿 足， 必 須 確 認 幾 件
演 員 他死幾次了啊 事。 第 一， 沒 有 更 高 的 權 力 存 在， 自
李沐恩．公寓

演 員 你不累啊 己 就 是 最 高 權 力 ； 第 二， 存 在 性 提 供
演 員 其實有點厭煩了 者 ； 第 三， 擁 有 性 提 供 者 無 法 拒 絕 的 條
演 員 怎麼會這樣！好可怕 件， 藉 以 達 成 交 易、 共 識， 或 要 脅 ；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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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隱 蔽 性 提 供 者 與 外 界 接 觸 的 任 何 可 二樓男孩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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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 —除去不穩定變數。 二樓女孩 成交。

第二十屆臺北文學獎得獎作品集．舞臺劇本

二樓演員 為了確保生存的安全，必須確認幾件事。 二樓男孩 我幫你 —

第一，沒有更高的權力存在，人人平等； 二樓女孩 我們一起。
第二，不隨便信任，不輕易妥協，別愛上 一 樓 放著就好，放著就好。
任何人；第三，危險來臨時不出聲，等待
時機適時求助；第四，祈禱人性本善。 拾參
二樓演員 一個月前存在的威脅有：很明顯的 — 三樓男孩 我愛你。
大公狗；四樓塞錢的女人是未來的隱憂， 三樓女孩 我也 —愛你。
說 不 定 他 想 要 領 養 她， 跟 一 樓 收 垃 圾 的 三樓男孩 過來讓我抱抱你 —
老人，他們是她與外界求救的可能。 三樓女孩 我受夠了。
二樓演員 一個月前存在的威脅有：很明顯的 — 三樓男孩 又怎麼了？
大 公 狗， 和， 小 白 狗 是 未 來 的 隱 憂， 小 三樓女孩 這劇本寫得不對。
白 狗 難 說 不 會 變 成 了 大 公 狗。 保 險 起 見 三樓男孩 哪裡不對？
與 外 界 求 救 的 可 能 有， 四 樓 塞 錢 的 女 人 三樓女孩 為什麼不是男孩過來？
和 一 樓 收 垃 圾 的 老 人。 如 果 一 個 月 後 事 三樓男孩 為什麼一定是男孩過去？
情 發 展 跟 計 畫 不 一 樣， 她 得 記 得 去 倒 那 三樓女孩 不是都是這樣的嗎？
包垃圾。 三樓男孩 我就不會這樣啊。
 短暫的停頓 三樓女孩 有啊 怎麼了嗎？
三樓女孩 而且我又不是瞎子，我也不知道 — 三樓男孩 那你就應該知道現在該怎麼做了啊
三樓男孩 我們都不是瞎子，所以才要練習啊 — 三樓女孩 為什麼？
三樓女孩 講得倒好聽，你就坐在那邊？ 短暫的停頓
短暫的停頓 我是說 —為什麼要？
三樓男孩 好，來吧，直接開始 三樓男孩 你不是愛我嗎？
三樓女孩 什麼？等等 — 三樓女孩 我不愛你，是她愛你
三樓男孩 幹嘛？ 三樓男孩 好 她愛我
—
三樓女孩 你幹嘛？ 三樓女孩 不對，是她愛他
三樓男孩 我們直接開始重要的部分啊 三樓男孩 好 她愛他，所以要
— —
三樓女孩 我不懂。 三樓女孩直搖頭，三樓男孩頻點頭
短暫的停頓 三樓女孩 但你怎麼知道她想要
重要的部分？ 三樓男孩 我就是知道
三樓男孩 喔拜託 三樓女孩 你又不是瞎子
三樓女孩 幹嘛？ 停頓
李沐恩．公寓

三樓男孩 不要告訴我你沒談過戀愛 三樓男孩 不管是不是瞎子，我就是知道 —

三樓女孩 怎麼了嗎？ 三樓女孩 你 又 不 是 瞎 子， 沒 辦 法 體 會 瞎 子 愛 上 一
三樓男孩 你真的沒談過戀愛阿？ 個人的感覺，你不知道瞎子會不會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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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 不 定 他 們 只 需 要 在 一 起， 擁 抱， 看 看 引 人 了， 每 天 總 是 看 著 一 張 死 死 的 臉 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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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 —他 們 不 會 看 電 視， 我 是 說 聽 音 著手機螢幕，也不常笑了。
第二十屆臺北文學獎得獎作品集．舞臺劇本

樂，互說情話？ 三樓女孩 瞎子不會這樣！

短暫的停頓 三樓男孩 噢， 好 主 意， 我 們 來 當 瞎 子 把 眼 睛 矇
三樓男孩 或許你是對的。 住 —
三樓女孩 我不是這個意思 —
拾肆 三樓男孩 肯定很刺激，來吧
四樓女人 一個月前，一切都變了。 停頓
四樓男人 事情開始變得無聊，不像剛開始那麼有趣。 四樓女人 我已經快一個月沒聽他說我愛你了。
三樓女孩 是這樣嗎？噢天啊！ 三樓男孩 我愛你
三樓男孩 別怕，放輕鬆點。 短暫的停頓
短暫的停頓 快說啊，對詞
四樓女人 一 個 月 前 開 始， 四 樓 的 男 人 起 床 的 時 候 三樓女孩 我也愛你
不 再 抱 我， 也 不 說 好 聽 的 話， 他 已 經 太 三樓男孩 你在哪裡？
習 慣 我 的 存 在， 好 像 忘 了 最 開 始 那 種 因 三樓女孩 在這裡。
為不熟悉而產生的距離跟快感。 三樓男孩 我要去囉
三樓女孩 瞎子不會這樣。 三樓女孩 等等
四樓男人 一 個 月 前 開 始， 四 樓 女 人 突 然 不 那 麼 吸 停頓
 三樓男孩 我找不到
三樓女孩 在這裡。
零 的 時 候， 他 知 道 女 人 喜 歡 吃 麵、 喜 歡 有
五 樓 事情發生得很快。上一秒你還在往上爬，
下 一 秒 就 掉 下 去 了。 我 不 太 記 得 發 生 了
什 麼 事， 只 是 突 然 通 往 頂 樓 的 樓 梯 越 來
越 窄， 看 不 到 的 東 西 在 旁 邊 擠 壓 著， 是
他們逼我向上爬，我不知道終點在哪裡，
也不知道為什麼。
一 年 前， 我 的 愛 人 離 我 而 去， 臨 走 前 他
對 我 說 ： 希 望 有 天 你 能 成 功， 但 很 抱 歉
我 得 先 走 了。 從 此 之 後， 我 就 不 太 想 回
家， 因 為 那 裡 空 蕩 蕩 的。 但 我 必 須 得 繼
續， 否 則 我 不 知 道 我 還 能 去 哪 裡 還 能 幹
李沐恩．公寓
嘛， 我 變 得 更 認 真， 雖 然 我 不 知 道 我 為
什 麼 這 麼 做， 但 我 必 須 要 做， 因 為 大 家
都在這麼做：都在向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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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樓女人 一 年 前， 四 樓 的 男 人 不 是 這 樣 的。 一 年
前， 四 樓 的 男 人 會 說 很 多 好 話， 他 會 說
我 愛 你， 早 上 一 次 晚 上 一 次 ； 出 去 約 會
冷 氣 的 餐 廳， 所 以 他 也 從 來 不 吃 飯 ； 他
做 任 何 事 都 小 心 翼 翼， 害 怕 觸 碰 到 女 人
的 底 線， 他 會 問 女 人 的 感 受， 怕 她 不 開
心， 女 人 能 感 覺 得 出 來， 他 很 在 乎 她 ；
當然他也沒看那麼多電視。
四樓男人 一年前，四樓的女人看起來非常吸引人，
她 的 一 舉 一 動 都 很 優 雅， 不 會 明 顯 地 暴
露她的動機：像是想要哪個包包或去吃
某 間 高 級 餐 廳， 她 很 常 笑， 我 想 那 是 她
最迷人的地方，她也很尊重男人的決定，
她 會 笑 著 看 著 他 的 眼 睛， 然 後 說﹁ 你 決
定 都 可 以， 看 你 想 要 什 麼 都 好。﹂ 我 當
然能讀懂她想要什麼：她想要去那間有
冷 氣 的 高 級 餐 廳， 但 是 男 人 喜 歡 她 這 樣
 說 話， 而 且 她 看 起 來 很 吸 引 人， 男 人 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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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有她。
第二十屆臺北文學獎得獎作品集．舞臺劇本
二樓女孩 一 年 前 的 日 子 很 一 般， 就 跟 現 在 一 樣。
我 喜 歡 爸 爸 還 沒 回 家 的 時 間， 我 和 弟 弟
會一起畫畫，如果四樓阿姨在門縫塞錢，
我 們 得 趁 爸 爸 回 家 前 把 它 花 光， 買 點 什
麼 都 好， 只 要 能 吃 飽， 爸 爸 回 家 後 就 不
一樣了，通常我會躲在房間，但沒有用；
有時候他喝得很醉直接睡著，那也不錯。
一 樓 放著就好。
二樓男孩 一 年 前 的 日 子 糟 透 了， 就 跟 現 在 一 樣。
每 天 都 在 擔 心 他 什 麼 時 候 回 家， 回 家 後
又 不 敢 出 房 門， 但 我 已 經 算 不 錯 了， 只
是 偶 爾 挨 點 打， 姐 姐 的 日 子 肯 定 比 我 難
受。 我 半 夜 睡 不 著 在 棉 被 裡 偷 聽， 都 會
聽到哭聲，我一定要離開這裡。
四樓女人 我 只 是 想 要 他 像 以 前 一 樣 在 乎 我， 在 乎
我 的 每 一 舉 每 一 動， 好 像 我 是 他 懷 裡 的
寶貝。
四樓男人 我 不 是 不 喜 歡 她 了， 我 只 是 需 要 自 己 的
生 活， 我 要 自 己 的 空 間， 兩 個 人 一 起 生
活， 終 究 是 兩 個 人， 我 不 是 說 我 是 男 人
什 麼 的 就 得 要 聽 我 的， 但 我 說 的 總 有 我
的道理在。
五 樓 三 年 前 也 是 一 樣 的。 三 年 前 母 親 離 我 而
去， 病 床 上 她 對 我 說 ： 兒 子 啊， 不 管 你
做 什 麼 媽 都 希 望 你 能 快 樂， 希 望 有 天 你
能 成 功， 但 我 得 先 走 了。 從 此 之 後， 我
就 不 太 想 回 家。 但 我 還 是 得 往 上 爬， 如
果 不 往 上， 那 麼 我 也 不 知 道 我 活 著 有 什
麼意義。
三 年 前 我 不 知 道 為 什 麼 往 上 爬。 但 我 必
須 得 繼 續， 否 則 我 不 知 道 我 還 能 去 哪 裡
還 能 幹 嘛， 我 變 得 更 認 真， 雖 然 我 不 知
道 我 為 什 麼 這 麼 做， 但 我 必 須 要 做， 因
為大家都在這麼做：都在向上爬。
 四樓女人 三年前也是一樣的。 那是第一次。那次之後我就再也沒哭過，
一 樓 放著就好。 因為我不記得。
四樓女人 三 年 前 的 男 人 也 對 我 很 好， 很 在 乎 我， 二樓男孩 我 只 是 想 要 安 穩 的 睡 上 一 覺， 吃 一 頓 正
把 我 當 成 他 懷 裡 的 寶 貝。 直 到 我 們 開 始 常的飯，好好地過一天。
做 — 二樓女孩 我 只 是 想 要 安 穩 的 睡 上 一 覺， 吃 一 頓 正
三樓男孩發出呻吟 常的飯，過一天算一天。
四樓女人 我只是想要被愛的感覺。 一 樓 放著就好。
四樓男人 三年前的女人也是一樣的。 五 樓 十年前我不知道為什麼往上爬。
四樓男人 他 們 沒 辦 法 想 像 男 人 想 要 什 麼。 我 就 是 四樓女人 十年前我不知道為什麼想要被愛。
想 要 被 尊 重， 說 的 話 被 重 視， 簡 單 來 說 二樓女孩 十 年 前 我 還 是 個 嬰 兒， 那 時 候 能 開 心 的
就 是， 乖 一 點。 想 要 的 時 候 就 給 老 子 過 在地上爬。
來，不想要的時候就給老子滾。 五 樓 十五年前我不知道為什麼往上爬。
二樓男孩 三 年 前， 晚 上 睡 不 著 躲 在 棉 被 裡， 會 聽 四樓男人 十 五 年 前 我 只 是 想 要 當 我 說 話 的 時 候，
到吵架的聲音，和盤子破裂聲。 大家會笑，會看著我的眼睛。
二樓女孩 三 年 前 母 親 去 世 後， 我 和 爸 爸 和 弟 弟 相 二樓男孩 十 五 年 前 我 還 是 個 嬰 兒， 那 時 候 我 只 會
李沐恩．公寓

依為命，儘管我們常常有一餐沒一餐的， 在 地 上 爬， 向 前 爬， 我 好 奇 地 想 抓 住 每
但 那 是 爸 爸 第 一 次 記 得 我 的 生 日， 他 說 個眼前的東西。
要 好 好 慶 祝， 那 天 我 們 吃 得 特 別 豐 盛。 一 樓 放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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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樓 三 十 年 前， 大 家 都 叫 我 努 力 的 爬， 那 是 喂，你們，這裡要爆炸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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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的。 演 員 噢，要爆炸啦？
第二十屆臺北文學獎得獎作品集．舞臺劇本

四樓男人 三十年前我剛出生還是個嬰兒，我只會爬。 演 員 要結束啦？

四樓女人 三十年前，哇。 演 員 直接爆炸了嗎？
五 樓 剛 出 生 的 時 候， 我 像 每 個 嬰 兒 一 樣， 在 演 員 從哪裡開始？
地上爬。大家都叫我努力地向前爬。 演 員 從你掉下來開始吧。
除 了 一 樓 之 外， 大 家 都 變 成 嬰 兒 在 地 上 演 員 從我掉下開始嗎？
爬，好像在朝什麼東西前進想抓住它 演 員 好，來囉
一 樓 他 們 真 像 我 七 十 年 前 還 是 嬰 兒 的 時 候， 短暫的停頓
渴 望 著 某 件 東 西， 在 地 上 爬。 七 十 年 後 五 樓 五 樓， 這 好 像 是 我 的 名 字， 所 有 人 從 我
的我什麼都不想要，只想要別人的垃圾。 入 住 的 第 一 天 起 都 是 這 樣 叫 我 的。 他 們
短暫的停頓 是 我 的 鄰 居， 這 棟 公 寓 沒 有 電 梯 只 有 樓
放著就好，都放著。 梯。 爬 樓 梯， 天 生 的 技 能， 右 腳 左 腳，
短暫的停頓 右 腳 左 腳， 簡 單 到 剛 出 生 的 嬰 兒 都 會，
在 幾 秒 之 後 這 裡 就 要 爆 炸 了， 你 還 記 得 熟了之後不用看著腳，只需要盯著前方，
這 回 事 嗎？ 是 誰 放 的 瓦 斯？ 是 誰 把 五 樓 左腳右腳，左腳右腳，向上爬需要時間，
推 下 來？ 你 看 出 來 了 嗎？ 不 過 重 要 的 從 而 且 很 累， 但 是 你 會 告 訴 自 己 不 要 緊，
來就不是這些。 能到達目標就好。
 我 剛 從 這 裡 掉 下 去， 住 在 二 樓 的 女 孩 會
尖 叫， 她 滿 可 憐 的， 遇 到 這 樣 的 事。 幾
分 鐘 之 後 這 棟 公 寓 將 會 爆 炸， 住 在 裡 面
的 人 無 一 倖 免。 某 層 樓 的 瓦 斯 漏 氣， 透
過 門 縫 充 滿 整 個 走 廊， 有 人 不 小 心 點 了
火，碰，爆炸。
一 樓 放著就好，放著就好
女孩尖叫
四樓女人 天啊！
四樓男人 沒事，沒事，別看就好。
三樓男孩 是誰
二樓男孩 是五樓
四樓男人 是自殺吧？看起來是自殺
三樓女孩 怎麼會這樣！好可怕
爆炸
李沐恩．公寓

所有人都被炸飛在地上痛苦的爬著掙扎著
全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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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沐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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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紹
一九九三年生，來自臺北。臺灣藝術大學戲劇系就讀中，渴望成為一名能夠讓人改變的作家。
第二十屆臺北文學獎得獎作品集．舞臺劇本

評審意見 袁瓊瓊
公寓一共五層。分別住著男人女人，住著男孩女孩。乍看似乎渾不相關，但整個劇看完之後，會發現，這
些不相關的人們，其實並不是那麼不相干。
五樓的男人因為被妻與子離棄而跳樓，在跳下來之前，預言了整棟公寓將毀於瓦斯爆炸，公寓住民無一倖
免。但是，在男人尚未墜落之前，我們看到四樓的男女在吵架。表面上是爭遙控器，其實內心想回到最初相愛
之時。三樓的少男少女則正在欲愛而未愛的試探期。並未感知四樓可能就是他們的未來。二樓的男孩女孩知道
這世界有祕密和禁忌，正躍躍欲試。一樓則只是個老人，以一種似智慧又似無明的狀態，收集整棟公寓的垃圾。
上樓是個簡單的動作，﹁只需要盯著前方，左腳右腳，左腳右腳。﹂但是在樓層裡經歷的生命階段卻複雜
詭密甚至痛苦。作者對於人生的見解我雖不贊同，卻也不得不同意，這劇本讓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