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初 史馆和 《元史》的修纂

罗 仲 辉

叫修 《
元史 凶 “芜 杂缺 嘛 ”和 “文 笔过 陋 ” ，遭 到历 代学 者 的批 。但 是 ，造成 《
丸
史 质 量低 劣 的真 正 原 因 姒技 Ｉ
州初 统治 者修 纂 元史》 的主 要用 意 ， 尚无人 作 过详细 的论
述 。本 文拟 作 粗浅 分析 ，以就 教 于高 ｉ

扯：
鲥建社 会，每 逢鼎 革 ，新 的统治 者上 台 之后 无 把 设馆 修史 视 为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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Ｈ ．
般 ，
大 规 模地 开 绾修 史须 具备 以下 几 个条件 ：新 的 政权 已基 本稳 固，统治 者 得彳『余 暇和 精 力 “稽
古右 文 ” ’新 的统治 集 团 内网 罗聚集 了大批 修史 人 才；前 朝 的历 史资 料征集 完备 ；有较 充裕
ｎ
，ｊ物质 条件 作为经 济 后盾 。 这些 条件 即 使完备 ，要修 成 一 部 “正 史” ， 也难 免旷 日持久 ，少
则 几年 、十 几 年， 多则 几十 年 ，甚至 近 年①。
洪 武元 年 （公 元 ｌ
３６８年 ）十 二 月 ， 明太 祖 诏修 《
元 史》时 ，元 朝 政权 ０撤 离 Ｉ
ｆ ，长
城 沿线 和西 北 、西南 大 部分 地 区仍 为元 朝 残 余势 力所 占据 ，朱 明统治 集 团正集 巾人 力物 力忙
于武 力统一 。 在 刚刚 占领 的 中原 、湖Ｊ 和 闽粤 等地 区 ，封建 统 治秩 序 尚末 完全恢 复。 这时 的
明朝 统治 者 根 本无 暇 顾及 修史 。 ：
≠『关元 朝 的历史 资料 ，除 元 十三 朝 实 录 、 经世大典 、
元典 章 和 《
元一 统 志 等少量 史 书外 ，别无 其他 可供 参 考。 尤其 是元 朝术 年 的历史 资 料
更 是无 从 谈起。 很 显然 ，在这 种情 况下 ， 无论 是主 观上还 是客 观上 都 不具 备 修 纂 《元史》 的
条件 。
历 代封 建 统治 者修 纂前 朝 “正 史 ”都 具 有 两重 目的。一 是总 结前 代 的成 败 得火 ，ｒ
／Ｉ为 自
己巩 固政 权 的借 鉴 ， 则 借 以强 调改 朝换 代 ，宣 扬 自己 “天命 所 归” 的正 统地位 。 ｌ 太祖 诏
修 元史 当然 也有 这两 种 目的。 他 在诏 令开 馆时 指 示 ： “元 虽亡 ， 当记 载。况 史 记成
败 ， 示劝 惩 ， 不可废 也 。元 初君 臣朴厚 ， 政务 简略 ， 与 民休 息 ，时 号 小康。 后 嗣荒淫 ， 枞臣
跋 扈 ，兵 戈 四起 ， 民命 阽 危。 有 贤智 之 士、 忠荩 之 臣 ，不获信川 ，驯 至＝
ＬＪ｝
ｆ
『｛。其问 君 臣行
事 ，有 善 有否 ； 贤人 君子 ，或 隐 或 显。诸 所 言行 ，亦 多 可称 者。卿 等务 ： 述 共事 ， 勿溢荚 ，
勿讳 恶 ， 以垂 鉴戒 ”②。可 见 总结 元 初 “小康 ” 的经 验和 元 末 “＝
Ｉ：崩 ” 的教训 ，是 初统 衍
者修纂 元史 的 目的之 一。 一 个 日的是 向 天下宣 示 “火 明 而爝 火 息 ，宰 ＝
Ｌ生辉 ；迅雷
鸣而 群 响 销 ，鸿 音远 播 ” ，朱 明皇 朝 是 “奉 天承 运” 的 “绍百 王之 正统 ” ｌ
改权⑧。
如果 仪仪 于上 述两 种修 史 ｒ
｛的 ，馏 令开 馆火 玎稍 待时 几， 必 如此急 迫 。 太钥 之所
 明初史馆和 元史＞的修纂

以不顾 主客观条 件 的限 制， 曰劝风 行 ，急令 开 馆 ，共 真实 用意 是把 修 史作 为一 种 政治 手 段 ，

招徕 、引诱 地主 阶级 知 识分 子 参加 明朝政 权。
朱 元璋 在夺 取 政权 的过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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ｌ
， 遂步 认识 到 单纯 依 靠农 民武 装 ，没 有地 主 阶级 对 自己的承
认和 支持 ，根 本无 法 实现推 翻元 室并 取而 代之 的 宏 图大志 。 因而 ，他 在攻 城 略 地的 同时 ，每
到一 处 ，都 把征聘 当 地名士 作 为头等大 事 。存 十 几年 的割 据 战争 叶Ｉ
，他陆 续 网 罗了一 大 批 著
名文 人， 如李善 长 、陶安 、朱 升、刘 基 、宋濂 、叶 琛 、王秫 等。 这 些人 为朱 元璋 分析 天 下 形
势 ，进献 夺 取天下 的 路线策 略 ，参 照历 史经 验 制定各 项 政策 。 在这 些 人的帮 助 和影 响下 ，朱
元璋 的势 力迅 速扩 大 ， 凼郭 子兴 手下一 员偏将 很 快独 树 一 帜，吞 并 了陈 友谅 、 张士诚 等割 据
集 团 ，完成 了 山农 民领 袖 向封建帝 王 的转 化 。朱 元 璋十 分 清楚 ， 如果 没有 地主 阶级 知 识分 子
的倾心 辅佐 ，他 绝不 可能在 十 几年间 山 “江 右 布衣 ” 到南 面称 孤 ，进而 称帝 改 元。
明军 大举 北伐 之后 ，随Ｉ
菊 军事 上 ｎ
勺节节 胜 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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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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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ｆｊ政 权统 一全 国 的局面 已遥遥 在望 。 这
就 更加 急需大 量 的知 分予 出 仕 明朝 ，不 仅解 决 各级 统治 机构 人 才匮 乏 的困难 ，更需 要通 过
他们取 得地主 阶级 的 普遍 承认 和 广泛 支 持。 否则 ， 明朝政 权势 必难 以 稳 固。 因而 ， 明太祖 在
武 力统一全 国的 同时 ，对 知识 分子 竭尽 全 力做争 取工 作。 尤 其是对 那 些名望 较 高 、影响 较 大
的 “缙 绅士 夫” ，更 是不遗 余 力 ，千方 酉计 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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１他们 拉笼 到新 政 权 中来 。 他 明 白，那 些名儒
与新 政权哪 怕 是暂时 “合 作 ”， 也会 在社 会一
；：产生 难以 估量 的 政治 影响 。
但是 ， 要把 这些 名儒 争取 、拉 笼 剑新 政 权 ；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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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决非 轻 丽 易举。 他 们在 思 想感 情上一 时
难以承认 和 接受 刚 由 “盗贼 ” 首领 蜕 变为 封 建皇帝 的统治 。 其原 因 ，除 了 囿于阶 级 的偏 见和
传统 的伦 理观 念 以外 ，还 由：
』： 时 学术 风 气 ｊ
影响 。
南 宋 以来 ，理学 兴 起。 尤其 是朱 元璋 首 先 占领 并据 以 起家 的长江 中下游 、两浙 和 号 称
“小邹 鲁 ” 的徽 州 地区 ，理学 尤 为兴盛 。 元末 社 会 政治 黑暗 ，江 南文 人多 不愿 厕 身官 场 ，而
热衷 于聚 众讲 学 ．以研讨 、传授 程朱 理 学为 务。 他 们认 真读 ＝
ｌ０，刻 苦 自励 ，把 忠 孝节 义 作 为
修 身齐家 、 为人 处 Ｉ
ｆ
ｊ：的起码 准 则 ，认真 恪 守 “谋道 不谋食 ” 、 洗道 不忧 贫 ” 的儒 家教条 ，
安 贫守 “道 ” ，歪死 不逾。 当元季 社会 政 治黑 暗时 ，他们 以淡 于 荣禄 、 求 仕进 互 相推崇 。
当元 明鼎 革时 ，他们 义 以 “委 质事 Ａ ，不 可 终 负”互 相激 励 ，彼 此 以 “气 节 ” 相 尚 ，宁 肯
“以身殉遭 ” ，不一
ｌ易主追 逐 名利 。 当时 ，许 多知 识分 子埋 名市井 ，遁迹 山林 ，逃避 朱 明 政
权的征脾 。 这些 人 当 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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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乏 稻气 较大 的学者 。 他们 门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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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 则成 百 ， 多则上 千 ，其 呼吸 顾
盼 ，影 响所 及往 往 一省 甚至 数省 之 问。面 这 些名 儒 又十分 顾 惜 自身 “名节 ”。 因此 ，争 取
达些 人 山入仕 ，埘 于刚 刚建 立 的朱 明政 十
义采 说 ，十 分重 要，但 也十 分 困难 。在 一
Ｉ￣／Ｉ
．年 的时
间里 ，朱元 璋为 争取 收 买 名儒 学 者 曾作过 不 懈 的努 力。除 亲 自登 ｒＪ
、手 召 请外 ，更 多的 是
派人遍 行各 地 ， “奉 币诣 门”诚 恳栩 召。 在 他登极 前 后 的儿 年 中 ，这种 争 取 、拉 笼 工 作更 是
有增无 巳。
朱 元璋 对 “山林 隐逸 ”除 诱 以 高官 、徕 以厚禄 ，甚至 以 杀头 相 胁迫 外 ，又利 用 当时 “浙
东西 士大夫 以文墨 为 尚”④ 的习 ，作 出 了开 馆修 殳 的 决定 。 明 ｋ祖 利用 修 史招 徕 多士 ， 在
某种程 度上是 受 了一 个 偶然 事件 的启 发。洪 武元 年 （公元 １
３６８年 ）七 月 ，徐 达 攻 克大都 ， 得
元十三 朝 实录 ，元翰 林学 士承 旨危 紊 投降 。危 素 “少 通 五经 ，游 吴澄 、范 椁 门”⑤。 元
・ ¨ 后 ，以文 章学术 “擅名 于海 内者 蜀郡虞 公 （集 ） 、豫 章 搦 公 （侯斯 ）及 金 华柳 公 （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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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 国 史 研 究 １
９９２
年 第 ｌ期

黄 公 （潘 ）而 已 ”，而 危素 学 识浩 博 ，文 章俊 迈 古洁 ，兼得虞 、揭 、柳 、黄 四家之 长⑥。 他

在 理 学 、史学 和辞 章诸 方 面 均有较 深 的 造诣 ，是一 位 著名 的学者 。 明军攻 克大 都时 ，他欲 投
井 殉 国，有人 劝道 ： “国史 非公 莫知 。公 死 ，是死 国史也。 ”遂 降 明，并 协助 明军 保护 元十
三朝 实录 未 受损 失。 明太祖 遂 由此 连想 到聘 请 有影响 的学者 修纂 元 朝 “正史 ” ，对 “山林隐
逸 ” 们无 疑 是一 种安 抚 、羁 糜 的有效 办 法。 既 可使之 在史料 之问 寄 托 故 国情 思 ，消弥 其对新
政权 的抵 触情 绪 ，又 能 达 到 “合 作 ”的 目的 ，遂下 令开 馆。
既 然 如此 ， 明太祖 当然就 不 会 留意 这部 “正 史” 的修纂 质量 。两 次 开馆 ， 明太祖 除 于首
次作 了一 通关 于 “取 鉴资 治 ” 的原 则性 指 示 外 ，在全 部修纂 过程 中再 无 一 字具 体 要求 。朱元
璋 原 “以游 丐起 事 ， 目不 知书 ”⑦。 发迹 后 ， 日与儒 士接谈 ，朝 夕讨 论 ，经 十 几年 的耳 濡 目
染 ， 到登 极时 已粗 通文 墨 ，能用 当时 语体 书写 命令 、 诏敕之 类 的实用 文 字 。但 对 于 历 史 编
纂 ， 当还 难有 造诣 可 言。 因而 ，他对 于 《元史 修 纂 的发凡 起例 ，史 料 的取舍 依 违 ，以及论
赞 褒 贬 等， 不 可能 作出具 体 要求 。就 是首 次开 馆时 的一 通 “圣谕 ” ，我 们也 彳『理 由怀 疑是 否
真 正 出 自明太祖 之 口。 因为 记载 这 通 “圣 谕 ” 的各种 史料 均源 自明实录 ，而 太祖 实录 多次重
修 ，几经 增润 ，早 已失 去 本来面 目。就 当时 明太祖 的史 学 造诣 ，还很 难 亲 口说 出 “国可灭 而
史 不可灭 ” 的史 学 理论 。 如果 不是 因 为笼络 收 买 “山 林隐逸 ” 的急需 ，无 论如何 不可能 、也
想 不 到在定鼎 未 稳 、百 端 待理 的情 况下 急遽 开 馆 的。馆 内诸 人 鉴于时 问仓 促 ，只能 利用馆 中
现 有 史料 ，体 例依 仿前 代 各史 ，笔 法 参照 《春秋 》 ，不 作论 赞 ，有关 元朝 统治者 入主 中原 以
前 的历 史 几乎 全部 舍弃 。 这样 作看 似 为 了省 时省 力， 实 际上 是 出 于 万 不 得 已。 这 是 造 成
元史 质 量低 劣 的主 要原 因。

洪武 二 年 （公元 １
３６９年 ）二 月 ， 以左丞 相李善 长 为监修 ，前起居 注 宋濂 、漳 州府 通判王
秣 为总 裁 ，征 聘 “山林 隐逸 ”汪 克 宽 、胡 翰 、宋 僖 、陶 凯 、陈 揠 、赵 埂 、 曾 鲁 、高 启、赵
访 、张 文 海 、徐尊 生 、黄 篪 、傅 恕 、王铸 、傅 著和 谢徽 十六 人 为纂修 ， 正式 开局 于天界 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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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 入局 者 ，还有一 位 “学 通诸经 百 氏述 作 ” 的名儒 操琬。 但 他因年 逾 七十 ，体 弱多病 ，入
局 仅 两个 月就 “恩 准 ”辞 归 了。经 过一 百 八 十八 天 ，除顺帝 一 朝 因 “旧乏 实录 ，史 臣无 所于
考 ，缺 略 不备 ”而 无 法动 笔 外 ，修 成 纪 、志 、表 、传 共 一百 九十 九 卷。 “上览之 ， 诏膳写 刊
行 。 赏 汪 克宽 等 一十六 人 白金 各三 十 二 两 、文 绮 帛各 四匹”⑨。为 了续 修顺 帝 一朝 史事 ，又
由宋濂 等 “发 凡举 例 ，拟 定纲 目” ，派 遣 儒 士 吕复、欧 阳 佑 、黄盅 、张 贯 、危 于等 十一人 分
赴 北 平 、 山东 、河 南 、陕西 等 地采 访 元统 以 后三十 六年 的遗 闻轶事 ⑨。经 过六 个 多 ，吕 复
等人 共 蔸集 元 末 “诏令 章疏 、拜 罢 奏 请”和 “乘 舆巡 幸、宫 中隐讳 、
时 政善 恶 、民俗歌 谣以 及
忠 孝 乱贼 、灾祥 之 属等史 料 一百 二 十 巨帙 ”， 还有 五百 通碑 拓 。至 次年二 月 初运 回 南京⑩。
太祖 再 次诏 令开 局 ， “仍 以宋濂 、王袢 为 总裁 ，复 征 四方文 学 士朱右 、 贝琼 、朱 廉 、王 彝 、
张孟 兼 、高 逊志 、李懋 、 李汶 、张 宣 、张简 、 杜寅 、殷 弼 、俞寅 、赵埂十 四人 为纂修 官⑩。
经 一百 四十 四天 ，又修 成 纪 、志 、表 、传五 十 三卷 ， “凡前 所未 备者， 悉 补完 之”。 参修 者
“人赐白金三十两、 绮帛各二”＠．合并前后二书，稍加厘分归附，成二 十卷。两次
 明初史 馆和 《元 史 》的 修纂 １
ｄ７

开局 ，总共用 时仪 三百 三十 二 天。
按 太祖 的规 定， 两次 开局 “凡文 儒之 在 官者 勿 与于 是 ，在廷 之 臣 各举 所知 以应 诏”⑩。
除监修 、总 裁外 ，前 后入 局二十 九 人 均以 Ｕ林隐逸 ” 身份 入局 。 这是 参修 诸人 的第 一个 特
点。
参修诸 人 多数于 元亡前 或弃 举业 ， 以著 述 自饴 ，或弃 官 隐居 ，授 徒 自给 。 入 明后屡 征 不
起，拒 绝 出仕。 如赵济 于元 末 曾避 地休 宁方 塘 ， “结茅 于星 溪之 古 阆 山。 山深 阋寥 ，人 事 几
绝 ，潜心 著＝ ”。 “太祖 （朱元 璋 ）初 起 ，率兵 过 其家 物 色之 ，屡 被 征辟 ， 皆以 疾辞 。 ”⑥
宋僖 曾以 “乡贡 除繁 昌教 谕 ，之 官一 十九 日即弃 归 。遭乱 ，授徒 自给 ”⑤。 高启 、 贝琼 ，汪
克宽 等人 也 曾多次拒 绝张 士诚 、朱元 璋 的征 辟 。入 明后 ， 这些人 由于朝 中官 员的举荐 被 聘 ，
以布衣 入局 参修 。但有 的人 仍拒 绝应 聘 ， 明太祖 不 得不 以极 刑 相逼 。陶凯 干 元末 曾任 永 丰教
谕 ，后 弃 官 隐居 深 山，讲 学授 徒⑩。 明廷 征其 出 山， 陶凯 矢志 不应 。 “上求 之 切，谕 使 人
日： ‘
陶凯 不应， 可取 一族 人首 级来 。 ’族人 四远 求得 凯 ，见 上。 ”⑩为 了保 住全 族 人 的 性
命， 陶凯 只好应聘 入局。
但是 ，其 中亦有 少数人 在 入 局前 已出仕 朱 明政 权。 如胡 翰 曾任衢 州府 学 教授 ，朱 廉 曾任
严 州府 教授 及钓 台书院 山长 。傅 恕于 “洪武 二 年以布 衣诣 阙陈 治 平十 二策 ，帝 览 之喜 ，命 入
史馆 同修元 史 ”⑧。 虽未 授 职 ，但 已出山。 这 些人 似 不应 列名 于 隐逸 。
胡翰 、朱 廉 同为金 华人 。 ｔ
自南宋 以来 ， “金 华文 献邦 域 ，时 硕 儒魁 彦 ，踵武 迭兴 。 或以
道德 鸣，或 以文章 显 ，或以 气节 著， 声 称 当时 ，名 载 简册 ”⑩。名 儒 学者 辈 出 ，学 术发 达 ，
成为元 明之 际理学 发展 的 中心。 朱元 璋起 兵后 不 久就 把 两浙 作为 重 点争 夺 目标 ，并 作 为 自己
扩展势 力 的根据 地。 因而 ，他对 金华 地区 的知 识分 子竭 尽 全 力拉 笼争 取。 当 他 于 至 正 十 八
年 （公 元 １
３５８年）初下 婺 州时 ，立即 优礼 聘请 名 儒胡 翰 、戴 良 、许元 、吴沉 等 十 三 人 “会
食省 中” ，每 日殷 勤 请教定 国安 邦 之策 。主 要 目的是 显 示 自己对 贤 才 的渴求 ，对 斯 文 的 尊
重，扩 火 自己在地 主 阶级 巾的影 响 。胡 翰 等人 应 邀 出见朱 元 璋， 在很 大程 度 上是 礼节 性 的 应
酬，并非正 式 归附。 明清 史籍 中有 太祖 “日令 二人进讲 ，敷陈 治 道 ” 的记载 ， 这不 过 是后人
的追饰之 词。 当时 朱 元璋 刚 以吴 囤公 自署 ，在 群雄 角逐 中，还 不敢 以帝 王 身份 强令 名 儒归 附
事己。所 谓 “日令 ”， 实际上 是 “日请”。 在 朱元 璋礼 聘之 下 ，胡 翰 等五人 担 任 了 儒 学 教
职。其 中戴 良任 金华 府学 学正 ，吴 沉任 训 导， 许元被 聘至 幕 中教 授诸 王 子， 胡 翰任 衢 州府学
教授 ，吴 履 任浙 东某 府儒 学教 授⑨。 另外八 人 不愿 应聘 ， 归家 隐居 。 与此 同时 ，朱廉 被 知府
王宗显聘 为严 州府 学教授 ，后 又 被 ｝
ｆ｛镇严 州 地区 的李 文忠 聘 为钓 台 书院 山长 ⑧。当 时 的教育
制度一遵 元代 旧制， 儒学和 书院 的教 职 既有 官府 委任 的 ，也有 地方 长 官 以私人 名 义聘 请 的。
因元朝最 高统 治者不重 科 举和 教 育，各 级儒 学教 官 多 由下第举 人 充任 ，质 量 低劣 ， 多有滥 竿
充数者 。而被聘 请 的教 职 往往 因淡 于荣 禄 、志 在讲 授修 身齐 家之道 ，学 行 较 优 而 受 人 尊
重＠。胡翰和朱 廉 正在 达种背 景 下 Ⅲ任 教职 的 。他们 的出任 是 “受聘 ”而不 是 “受命 ”，出任
教职并不 等于 仕 因而 ，诏修 元史 时 ， 他二人 以 “隐逸 ” 身份被 征 入局 是十 分 正 常
的。
至于傅 恕，虽 已主动 Ⅲ Ｌ 但 尚未任 职 ，太祖 命其 以 “隐逸 ”身 份入 局 ，用意 是 使入 局
者成为青一色的 “隐逸”，以期在思想感情上笼络其他参修者 在全国造成一 种 众 多 “隐
 中 图 史 研 究

逸 ”ｆ
“… 合作 的 每 ， 引诱 更 多 知 识分 于 ¨｛
他新 】
。
第二 次 开局 时 ，总 弛 伟 曾举荐 友 人徐 一一
＿ 夔入 局。 徐 夔 １：
元 术 氍ｔ
征她 宁 路 学 救投 ，
后弃 官 家居 。他 湛 深经 业 ，工 诗：
疋，所 与交 游者 如 王袢 、朱 靠、赵捞谦 等 皆 ｑ‘
名儒 ，时称 其
“高杰博 雅 ”。 他不 仅 诗： 辞 章 成就 较 大 ，史 造诣 亦较深邃 。 所 并 宋 行 ｆ考》 、
吴越 国考 、 《钱塘 铁箭辨 和 欧 史十 同年 备 等 “精 干考 核 ”、 “研 核精 确” ，
史 识 渊博 ， 颇 具 史法 ◎。 参修 元史 ，徐 一噬 当 是 一ｆ
＝
｝＝谁 得的人 选。 但 他复 俯 王 袢 道 ：
“置局 以来 ，未 满一 岁 ， 自元太 袒至 宁 宗 一十 三朝 一 一 十七 年 （按 ：应 为一百 二十七 年 ）
之 事 悉 已本据 实录 修 成． 进 。” 对 急予成 书， 不顾 质 表 示了“
不满。 又 以顺 帝 一朝三 十六 年
“既 无 实录 可据 ，又 无 参稽 之＝
朽，惟 凭 采 访以足 成 ，窃 恐事未 必核 也 ，共 言未 必驯 也 ，首
尾 未 必 贯 串也 ”⑨， 谢绝 了 王袢 的举 荐 。 他看 到 ｆ
！
＂廷 开 局 招徕拉 笼 知 识分 予 ，真 正用 意 Ｉ
，：
在 修 史。 自己 既然 无意 ｆ
Ｊ５仕 ， 也就 拒 不应 聘 了。
值得 注 意 的是 ，两 次开 局 ，危 秦 均未 入局 。危素 于无帝时 曾任经 链检讨 ，累迁 翰 林学 ＝
【＝
＝
承 旨， 曾 参修 宋 、辽 、金 三 史。 降 明后 ，太祖 “臀访 以元 兴亡 之故 ，时资 献 纳 ”。他 著 有
宋 史稿 五十 卷 、 《元史 稿 若 干 卷⑤，熟知 元 代朝 章 罔故 。如命 其 参修 元兜 ，是
合 适 不过 的人 选 了。 但 是， 危素 虽 以学 术文 章 为 天下人 称道 ， 却 因 “晚 节” 不终 又为士林 所
耻 。 朝 官 王老 攻 讦他 为 “亡 国之 臣 不宜 列侍 从 ”。 视 有 鉴于 此 ， “诏 谪居 和 州 ，守 余 阙
庙 ” ，使 羞 辱而 死。 如 果让 他跻 身 史局 ，必 然 会引起 参修 诸人 极 大 不快 ，影响 笼络 、羁 縻
的 效 果 。 因而 ，危豢 只能 于局 外 备名 顾 问，而 不准 入局 列 名纂修 ⑧。
参修诸 人 的第 二 个特 点 ，是 他们 在地 主阶 级知 识分 子 有较 高 的声誉 和 广泛 的影 响。
这些 人 多以文 章 学术 闻 名于 当时 ，交游 多为 地主 阶级 一
Ｊ＿
：层 分子 。 祁 门汪克 宽，祖 、父辈
皆受 业 予双 峰 饶 鲁 ，克宽 自幼 受父辈 熏 陶， 得勉 斋黄 之 传，废 弃 举业 ，尽 力于经 学， “以
羽 翼圣 经 为己 任 ”， 著有 《春秋 胡 传 附录 纂疏 、 程卷 传义 音 考 、 ｊ
：
Ｌ经补逸 、 用
礼 类 要 》 和 《通 鉴纲 目凡 例 考异》 等。 元 末讲 学 ｒＩ
ＩｌＩ
＿１，四方 、士 执经 于门下者 甚 众＠。他
的学 术 ，完 全 以朱 熹 为宗 ，是 元 明之 际朱 学 ，
ｆ表 人物 ，对后世 朱 学的发 展产 生 了相 当火 的影
响 。所 与交厚 者 ，歙县 郑 玉 、族 弟汪 时 咔ｉ
等均 为皖 南有影 响 的理拳 家 。企 华 切愉， 酋从名 儒
吴 师道 、吴 莱 习古 文， 又 从 同邑朱学 传人 许谦 受业经 学。 池 曾游 学 巾原 ， “当世名 公 多所 交
接” ， 南 北名儒 皆愿 与之交 往③。 胡 翰文 啦 宋 潦 、王袢 不 ￣
Ｉｉ
ｔＪ：
一Ｆ， 而诗 作超 过 丁宋 、王。
黄 浯 、柳 贯 殁后 ，
他 曾 一度执 文坛 牛 耳 。相 与交游 称 为知 己如余 阀 、贡 师泰 等 ，
均 为元未火 儒⑨。
休 宁赵 涝 ， “好学 ， ＿
Ｔ 膨 文 ”。 初从九江 黄 泽受 又 因临 川虞 集 获吴 澄之 学。 于 《
春 秋》
造诣 精 深 ，诸 经无 不 键通。 著有 春 秋集 传 、 春 秋属 辞 、 春秋 左氏补 注 ＊。元末
逃避兵 乱 ，虽颠 沛 流离 而研 习 之二
ｌ＿
＝不少辍，
时 彳ｒ“耆儒 ”之称 。临 海 陶凯 ，元 未 曾游 学吴楚 ，
除 官不 就 ， 隐居深 山讲 学 授 徒◎。他 “好 学 帆 以，弱 冠负盛 名” ， 以博 学 善文 闻 名 千淮 海
间 ＠。 长 洲 高启 ，博 学 多识 ， 与 同邑张 羽 合 称 “吴下 四杰” ，叉 与高逊 志 等 人合称 “北郭
十 才子 ” 。 青 簪时 即 以 １二诗 名震 吴郡 。 他 的诗 “天 才 高逸 ，实居 有 明 一代 诗 人 之 ．
卜”③，
“为 明三 百 年诗人 称 道 ，不 止 冠绝 一时 也 ”＠，是元 明之 际的诗坛 领袖 。 嘉 兴 贝 琼 ，肯 年
时 就 有 “笃志 好学 ”、 “文 行超 越 ” 的称誉 ⑩。 他 “博通 经史 百家 之言 ” ，善 为 文，擅 书
法，
尤 工 于 诗。其 诗 “于 温厚 之 中 自然高 秀 ，足 以领 导一时 ”④，是无未 一ｆ 著名诗 人。
 明初 史馆和 《元史 》的修 纂

浦江张 孟兼 ， “涉 猎经 史， 有俊 才 ， 为 乡 所称 ”。他文 思 敏捷 ， 为宋 、＿
＿
｝ｉ神之 ，１
．
１’
称 “天下 文章 第一 ”④。 其他人 戎 ＝
Ｊ
：ｊ．，成长 于经 ，成精 ＿
ｊ文， 均享 很 高 的声 誉 ，问
于元 末 明卡Ｊ
Ｊｏ
除 了学 术成 就 以外 ，他们 当 ｉ
ｌ有些 人 柱抵 抗 、镇 压元 未农 民 起义 ，维护 封 建统 治 的斗 争
中，也表现 出了… 定 的号 召 力和组 织 才能 。 赵 汾 曾协 助 “义兵 ”元 帅汪 同组 织 地主 武 装 ，
与徽 州地区 的农 民起义军 对 抗 ，因而被 元 朝统 治 者授 以江 南行省 枢 密院 部事 。后汪 同归 附 朱元
璋 ，防遂 隐 居⑤。 曾鲁 于至正 中期率 同邑豪 强 大 户组 织武 装镇 压 当地 农 民起义 ， “以 保障 乎
一

方 ”。又 集合 乡里 ， “椎 牛酾 酒 ，开陈 顺 逆祸 福。 言甚恺 切 ，众 皆耸 耳而 听 ，卒 无敢 犯 非 ０

吴
义者 ”， 其邑被 统 治阶级 称 为 “君子 乡”③。
第三 个特 点， 参修诸 人 虽 以文章 学 术 闻名于 世 ，并享 有较 高 的声 誉 ，但 ｆ
Ｌ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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ｆｌ的主 要成 就
是经学兼 古文诗 辞 ，不 以史学 见长 。 清人 钱 大昕 讥讽 道 ： “宋 、王 ，词 华之 士。 征辟 诸 子 ，
皆起 草泽 ，迂 腐丽 不谙 掌 故。 ”⑨这 话似 乎有 些 言之 过甚 ，但 参修 诸人 无 一 个是 史学 家 却 是
事 实。他们 虽然 各有专 著 传 Ｉ
ｊ
±，但 除朱 右 著有 《
三 史钩 元 若 干卷 、 历 代统 纪 要览 一卷
和 元史 补遗》 十 二 卷外 ，其 他人再 无 一部 史学专 著 。
朱元璋 “当千戈 抢攘 之时 ，所 至征 召耆 儒 ，讲 论道 德 ，修 明治术 ，兴 起 教化 ，唤 乎成 一
代 之宏 观 。虽 天直英 姿 ，而 儒之 功不 为 无 助也 ”＠。 明太 祖懂 得在 干戈争 夺 土 地的 同时 ，
必 须用 理学 统治人 心 ，这 正 是他征 召逸 些虽 不擅 于史 、但 却长 于经 的人人 局 修 史 的 重 要 原
因。认 真分析 ，史 馆诸 人的学 术成就 又 冈 所在 地区 的不 同而有 所 区别 。 家居三 吴 、浙 东 地区
的高 启 、谢 徽 、张简 、 贝琼 等人 以诗文 为 主 ，徽 州 、余华 地 的汪 克宽 、 捌翰 、赵 涝 、朱 廉
等人 以经学 见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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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 国 史 研 究 １
９９２
年第 １期

当时 被人 奉 为正 统 的学 术是术 学 。 “ Ｉ
初诸儒 ， 皆朱予 门人 之 支流 余裔 ，师承有 ｆ
｛＇矩
矮 秩 然 ”④。 胡 翰、汪 克宽 等人 的学术 师承 源 流详 见 页１４９图表 。
通过 图表 可 以看 出 ，宋濂 、王秣 与胡翰 、汪 克 宽等人 同为 朱 学传人 ，而且 辈 份 基 本 相
齐 。 宋濂不 仅文 章 、诗 作 为世人 “籍籍 成称 ”，其 理学成就 也在 众人 之 ＿
Ｉ：，是 明初朱学 统治
地位 的主 要奠 基人 。 他 的学术 “受之 共 乡黄 文献公 （沿》 、柳 文肃 公 （贷 ）、渊 源 先 生 吴
莱 、凝 熙先 生 闻人梦 吉 ”。 四家之 学 ，并 出 于金履祥 之 传递 ， “上溯 勉 斋 （黄卓籴），以为徽
公 （朱熹 ）世嫡 ，
，⑧。而 了：
神 也师承 柳 贯 、黄浯 ，以文 章名 Ｉ
！
』＝，其 才思 之雄 超过 宋 濂 ⑥。 这
就 使 宋 、王 二人 与史 馆 诸人 不仅 有 乡曲之谊 ，且 因诗 文学 术为诸 人 所 景仰 。 叨太祖 之所以 命
宋 、王 为 《元史 》 总裁 ，正 是 批于 这个 缘 故。

两次 开馆 ，二十 九位 参修 者 均 以 白衣 入 局。 散局 时 ，有 一 多半 不 受官职 ， “固辞 乞 归”。

尤 以第 一次 散 局 时 “乞 归 ”者 居 多。 明太祖 在 位期 间 虽 以 “严 猛治 国 ”、 “重 刑 御 下 ” 著
称 ，但 此时 他 知道 自己登 极 只有 二 、三 年， 政 权尚未 稳 固，远 未达 到公开 宣 称 “寰 中士大 夫
不 为君 用 ，是 外 其教 者 ，诛 其 身而 没其 家 ，不 为之过 ”⑧的程 吱。 此时 ，多数 地主 阶 级 知 识
分 子对 朱 明政 权 尚处 于观 望之 中。用 “诛 其 身而 没其 家 ”的严 酷手 段无 法扭 转 人 心 背 向。
“合 作 ”的 目的既 已达 到，就 干 脆送 个人 情 ，不论 是 否愿意 出 仕新 朝，一 律 “赏 赉优 渥 ”。
两 次散局 ， 明太 祖 对参修 诸 人采 取 了 留者欢 迎 ，去 者 礼送 ，尽 量挽 留，决 不 勉 强 的 原
则。 据 载 ，第 一 次散 局时 ， 参修 “诸儒 并赐 赉 遣 归 ”，而 第二 次 散局 时 ， “诸儒 多授 官”⑥。
其 原 因是 通过 两 次 “合作 ”， 使 “山林 隐逸 ”们对 朱 明政 权的 态度有 了 某种 程度 的改 变， 明
太 祖 的拉 笼 收买 取得 了一 定 的效 果 。
详细 考究 ，二十 九 位 参修者 ， 散局 后 史无 记载 的 有张文 海 、黄篪 、俞寅 三人 ， “乞归 ”
隐居 的十 七人 ，接 受官 职 的九人 。
陶凯 授 翰 林应 奉文 字 ，傅 恕授 博 野知 县 、张 孟兼授 吲子监 学录 ，高逊 志 入翰 林 ，李汶 授
巴东 知县 ，张 宣 授翰 林 编修 ，杜 寅 授歧 宁卫 知 事 ，李懋授 堂 邑县丞 。 王绮 官 授何 职，史 载不
详 。但 高 启有 诗 《
送 王 检讨 钩赴 北 平》 写道 ： “半 载 同舍 客京 华 ，看 遍 龙河 寺里花 。 才进 史
书朝 Ｅ
ｔ下 ， 便纤 官授 去 天涯 。平 芜 （按 ：疑 为 “抚 ”字 之误 ）远 塞秋 驱 骑 ，褒柳 遗 宫 晚 噪
鸦 。莫 道穷 边 成 别久 ，待 君 归草玉 堂 麻 ”⑧。 可 见王铸 被 派 到北平 去担 任 一个 处理公 务 文书
的 地方 检讨 官。
十七 名 “固辞 乞归 ”的人 ｝
１，真正 放 归 的有十 三人 。 曾鲁 、徐尊 生 、高启 和谢 徽 四人 虽
未 强行 授官 ，但 仍 被 留在 南京 ，二 人 参修 礼书 ，二 人 被聘任 内府 教职 。
洪武 二 年 （公元 １
３６９年 ）八 月， 明太 祖诏修 礼 书。 “诏 郡县举 高 洁博 雅之 士 年四十 以 Ｊ
二
者 ，礼送 京 师 ”◎。 其 用意 与 诏修 元史 火 体 相 同，一 则制定 礼仪 ，维护 和 加 强 封 建 统
治 ，再 则借 以笼 络 收买 知识 分子 ，扩大 朱 明皂朝 的统治 基础 。被聘 入 局者 均 为“年高 望重 ”、
在 海 内缙 绅 士大 夫和 东 南 才俊 中有较 大 影响 的 著名 学者 。礼 局开 设时 ， 适逢 第一 次 史 局 解
散 ， 曾鲁 、徐尊 生二 人 被 留下 ，以 布衣 入局 修礼 。 曾 、徐 二人 是宋 濂好 友 ， ［
Ｉ１宋濂举荐 被
 明初史馆 和 ‘元史 》的修纂 １５
１

征入 史局 。他二 人被聘 入 礼局 ，大 约也 是宋 濂举 荐 的结 果。 同年 十 二月 ，礼 书 尚未修 成 ， 曾

鲁就 被授 以礼部 主事 。洪 武 五年 （公元 １
３７２年 ）二 月超 擢 为礼 部侍 郎 ，十 二月 因病 致 仕，卒
于归家 的途 中。洪 武三 年 （公 元 １
３７０年 ）九 月 ，礼 书修 成 ，赐 名 《
大 明集 礼》 。 参修 诸人 有
的授官 ，有 的辞归 。徐 尊生 以 “宿疾 ” 为 由，辞 归 家 乡。
，

高 启和 谢徽 被聘 “以 布衣 入内府 教 胄子 ” ，到洪 武 三年 （公 元 １３７０年 ）二 Ｊ

ｊ同被授 以翰
林编修 ， “复命教 诸 王 ”。秋 季 ，擢 高 启 为户 部侍郎 、谢徽 为 吏部郎 中，二人 固辞不 受， 同
被 “放 归 ”家 中。
经 过 两次 “合作 ” ，虽 使参修 诸人 对朱 明政 权的态 度 发生 了某 种程 度 的转 变，但 还 不 可
能产 生彻 底 的转 变 ，有 些人 仍 存有 一定 的抵 触 情绪 。诗人 贝琼 在散 局辞 归时 作 诗写道 ： “昨
夜 归心 已到吴 ，秋风 相趣 理荒 芜。 蓬 蒿一亩 杨 雄宅 ，桑柘 千 家范蠡 湖 。但觅 丹 砂抉 老 病，哪
能 白发事 驱驰 。题 诗 为谢 京 华客 ，秦 驻 山头 一 腐儒 ”◎ 这首 诗写 出了 多数参 修者 的 心境 ，
他们纷纷 表示 “野 鹤终去 人 ，疲 牛 岂胜 驾 。寄 语谢 所 亲， 吾 今老林 下 ”⑧。 不 愿 意 参 加 明朝
政权 ，坚决 要求 归隐 田园 。
到洪武 五 年 （公 元 １３７２年 ）底 ，明朝 已统 一 了西 南、西 北 、辽 东。元 顺 帝死 于漠 北 ，其
残 余势 力进 一步 削弱 。全 国大一 统 的局面 已基本 形成 。随 着各 项封 建 制度 的建 立和健 全 ，封
建 统 治秩序 不断恢 复和 加 强， 代表 地主 阶级 利益 的未 明皇 朝 的统治 逐 渐得 到稳 固。 在这 种情
况 下， Ｉ
识分 子刈。
叨朝 政权 的抵 触情 绪 逐步 减弱 ，纷 纷 出仕 。离开 史 馆 归家 隐居 的十 三人 ，
在 礼聘之下 ， 也陆续 出仕 了。 谢 徽和 贝 琼于洪 武六 年 （公 元 １３７３年 ）三 起为 国子 助教 。谢
徽卒 于官 ，贝 琼于洪 武十一 年 （公元 １３７８年 ）因年老 致 仕 ，卒 于家 中。 傅 著授 常熟 教谕 ，历
山西潞安 知府 ，卒 于 任上 。王 彝大 约 也于洪 武六 年 （公 元 １３７３年 ）被 召入翰 林 。有 人 虽不愿
正 式受 职 ，但 却 同意 以布衣 身份 受朝 廷 之命 出来 做 事。 宋僖 于洪 武六 年 （公元 １３７３年 ）以 布
衣 与太子 正 字 桂彦 良一 同主 持了 福 建 乡试 ⑩。 同年 九 月， 明廷开 局 修 纂 大 明 日历 ，记 述
明太 祖 自临 濠起兵 及 波江 以来 的征 讨平 定 之迹 和礼 乐 治道 之详 。朱 右 、朱 廉 、赵 堙 和 修 完
大 明集礼 辞 归家 中的徐尊 生又 被聘 以 布衣 入局 参修 。 如果 说 ，参修 《元史 时 入 局者 在
很 大程 度上有 彼迫 心理 ，在文 字 史料 之间 寄托 了对 故 元政 权 的情 思 ，而参 修 《
大 明 日历》 则
完全是歌颂 朱 元 璋推翻 元室 、建 立新 朝 的历 史 “功 劳 ” 了。 朱右 等人 能 够应 聘 入局 ，说 明这
些 “山林隐逸 ” 对 明朝 的政治态 度和 思 想 感情 已经有 了很 大 的改 变 。 大明 Ｉ
ｔ历》 于洪 武七
年 （公元 １
３７４年 ）五 月修 成。散 局 之前 ，朱 右 、朱 廉 、赵堙 三人 就 接受 了翰林 编修 的官职 ，
后又 分别 改为晋 、楚 和 靖江 王府 的长史 ， 先后 卒 于官 任或 致仕 后 卒于 家 巾。 只有 徐尊 生散 局
辞 归家 中，但 到洪武 十 年 （公元 １３７７年 ）又 被荐 授翰 林应 奉文 字 ， 后因 病致 仕。
笫 一次散 局后 ，赵 游 归家 “未逾 月卒 ”。陈 基和 汪 克宽 分 别于洪 武 三 年 （公 元 １３７０年 ）
冬 和五 年 （公 元 １
３７２年 ）冬 卒 于各 自家 中。这三 人 如果不 是去 世太 早 ，很 有可能 也 会被 招 回
授 以官 职 。
真正放 归 隐居 的只有 胡翰 、殷 弼 、张 简三人 。 胡翰 回 到金 华 故 乡后 ， Ｉ
、居 北 山， “徜徉
十数年 而终 ，年七 十有 五 ”⑨。殷 弼 的结局 ，史 料缺 乏 记 载 ， 只有 《列朝 诗集 小 传 称其 为
“征 士”③。 代对 不就 朝 廷之 征 用者 谓之 征士 ⑧， 可 见殷 弼 归家 后再 未 应聘 出仕 。至 于 张
简 ，元未 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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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 当道 士 ，隐 居深 …， 冈母 老 归养而 返 儒服 。 他 “工 计，善 ＝ 面 ”⑩，在 三 吴
 ｌ５
２ 中 国 史 研 究 １９
９２年 第 １期

地区 很 有些 名气 。但 他 离开 史局 后 的情 况 ，各 种史 料均无 记述 ， 同时 入局诸人 的文 集 中也不

见 有 与之交 往 的文 字， 令人 殊 为不解 。 在 他本人 Ｉ
狗诗 作 中，几 乎 找不 出 与朝 Ｉ
＿
｛１显贵交游 的记
述 ，绝大 部 分都 是松 舍 青灯 、闲云 野 鹤：
Ｚ类。 他 于洪武 二十二 年 （公 元 １
３８９年 ）写 的 《周玄
初来 鹤 诗 》道 ： “手 把荚 蓉摄 羽 裙 ，飞 书 南启魏 元 君。祝融 峰 顶 云 初 起 ，借 与 长 风 送 鹤
群 ”＠。 此人 生逢 乱 世 ，淡 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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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 ，更兼 性 情孤 僻 ，落落 寡和 ，大 约离 开史 馆后 又 避 世 云
游 ，再 一次 当道 士去 了 。
至 此 ，参 修 元史 的二十 九 名学 者 ，除去 去世 者外 ，绝大 多 数 已出 仕 明朝 政权 了。这
些 名噪 一时 的诗 坛领 袖和 理 学代 表人 物 ，在短 短 的几 年 中 由拒绝 出 仕 、逃避 征 召，经 过 “合
作 ” ，终 于接 受并 服 从于 朱 明政 权 的统 治。尽 管 其 中有 的人 在思 想 感情上 或 多或 少仍 有一些
勉 强成 分， 但他 们 毕竞 为 太槛 曲 “恢宏火 度 ”所 感 召，参 加 到明朝 政 权 巾来 了。这 说明朱
元璋 的 知识 分子 政 策 的成功 ，也说 明开 馆修 史 发挥 了重 要的政治作 用 ，收 到 了预 期 的效 果。
但 必须看 到 ，对这批 “山 林隐逸 ”争取 收买 的成 功 ，伍某 种 程度上 却 是以修 史 的 失败作
为代 价 的。 由于 明太祖 诏开 史 馆 只求羁 縻笼 络 的效 果而 不 问史书 的质 量 ，不待 必 要的准 备 ，
急于 开馆 和成 书 ；而 参修 请 人 、尤 其是 第一 次开 局 的参 修 者 出于被 迫 心理 ， 力图尽 快脱稿 ，
交差 乞 归 ，致 使 元史 义例 混乱 ，顺 序 颠倒 ，详 略不 匀， 违背 了传 统的 “正 史” 体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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ｆｌ“三 公宰 相分 为 两裘 ，礼 乐 合为 一志 ”，义 “删 除艺 文 一志 ，收 人列 传之 Ｉ
ｆＩ，遂 使无 传之
人 所 著 皆无 可考 ”③。 至 于 一事 而弭：
｛０， 一人而 两 传 ，张冠 李戴 ， 臼相 歧异 等错 误 ，更是 比
比 皆是 ，给后 世 读者 造成 了极大 的不 便。
据 载 ，两次 书稿 均 曾呈 交 明太袒 “览阅 ”批 准 。 太祖或 政务 繁忙 “览 ”而未 阅，或
因 造诣不 深 “阅 ”而不 懂 ， 稿 中的错 误 一无 改正 。 与历代 “正 史 ”相 比 ， 《元史 “芜 杂
缺 略 ，视 诸 史为 尤 甚”◎，理 应 受到后 世 学者 的批 评 。朱 彝尊 说 ： “明修 《元史 ，先 后 三
十史 官 ， 类 皆宿 儒才彦 ， 且 以宋 濂 、王神 充 总裁 ，宜 其 著 述高 于 古今 。乃 并 （宋 、辽 、金 ）
三 史之 不 若 ，无 他 ，声 名文 物 ：
２不 典 ，而又 迪之 以 速成 之故 ”⑦。钱 大昕 ．
兑： “古 今成 ：
托之
速 ，未 朽耍＂ 元史 者 。盖 殳 传信 之书 ，刚 日促迫 ，则 考订 必不 审 ，有草 创 无 讨 论 ，虽
马 、班 难 以 见长 ”＠。 他们 都 指 出 ，造成 元 史》诸 多缺 点 的主 要原 因是 时间 紧 迪 ，无 暇 蔸
采 ，缺 乏 必 要的 考订 和讨 论 。这 些批 评无 疑 是较 为 中肯 的 。若 当时 宽假 时 １
３，使第 一次 书稿
的纂修 者 于第 二次 开 馆时 再 次 入局 ， 众人 有时 问博 采善 择， 从容 揣摩 ，对 前后 两稿 认真对 比
修 改 ，纵 然修 史诸 人 缺乏 史 才 ，也 断不 致 元 史》 芜杂缺 略 到如 此地 步。 究其 根本 ， Ｉ
ｊ
ｊ＝
Ｉ
太祖
只注重 史 学 为眼 前 的政治 需 要服 务 ，忽 略 了史！ 修纂 的基 本规律 。
任 何 一部史 书 ，质量 越 高 ，越 是受 到人 们 的重 视 ，它 的政治 作用 也兢越 火 、越 长 久 。
史记 、 资 治通 鉴 之 所以 在史 学史 上 占据 重 要位 置 ，为历 代史学 家所 必读 ， 其原 因即
在 于此 。 否则 ，史 修 纂 小只顾 眼前 不顾 长远 的短 期行 为 ，势必 要影响 史 的质量 ，也必然
要降 低 共应 有 的政治 作用 。 这就 是 明修 元史 对 后世 学者 的启 迪。

① 以清修 《明史 》为 例， 自 顺治二年 （公元 ｌ６４５年）设 馆诏修，到乾隧 四年 （ 公元 １７３９年 ）最后 定稿，前后 用时

九 十 四年 。 即 使 由 康 熙 十 八 年 （公 元 １６７９
年 ） 正 武 纂 修 算 起 ， 也 用 了 六十 年 之久 。
②③⑨④ 《太祖洪武 实录 ’卷三 七 、四三 、四四 、五四。
④⑥⑨⑩ ⑧⑧ ⑤⑨ ‘明史 》卷 二 八 五 《赵 埂 》 、 《危 素 》， 卷 一 三 七 ‘吴 讷 》，卷 ＝ 八 ＝ ‘儒 林 一 》序． 卷 二 八
九 《王秫 ＇，奄一 七三 ‘胡∞ ＇。
 ， ＿

明初史 馆和 元史 ，的修纂 ｉ§

⑥ 戴 良： ｔ夷 自 斋稿 序 ）， ‘九 灵 山 房 集 ＇卷 一 二。
⑦ 赵 翼 ： ‘太 祖 文 义 ＇， ‘ｌ二 史 札 记 ，溢 三 二。
⑨＠⑧ ‘明诗纪事 ’甲签卷六 ‘吕复＞，卷 七 ‘商启 ，。
⑩ ③ ‘宋文 宪 公 全 集 ’卷 七 ＜吕 氏 采史 目录 序 ’， 卷 一 ０ ｔ礼 部侍 郎 曾公 神 道 碑 铭 ＞。
⑩＠＠③ ‘曝书亭集 ＇卷六二 《赵埔传 ＞、 ‘贝琼传 ＇、 ‘傅恕传 ’，卷三五 ｔ元史类编序 ，。
⑩ 赵 游 ； ‘送 操 公 琬 先 生 归 鄱 阳 序 ’， ｔ赵征 君 东 山 先 生 存 稿 ＇卷 二
二。
⑩ ‘康 熙休 宁 县 志 ＇卷 六 ‘硕 儒 ，。
⑩ ◎ 李 贽 ： ‘祭 酒 陶 公 ＇， ‘续 藏 书 ，卷 二 。
⑥ 朱 国桢 ｔ ‘参 政 陶 公 凯 ，， ‘皇 明 开 国 臣 传 ’卷 三 。
⑩ 吴 沉 ： ‘衢 州府 学 教授 胡 公 翰 基 志 铭 》， 《国 朝 献 征 录 ，卷 八 五。
⑨＠ ‘本 朝分 省 人 物 考 ’卷 五 ＝ 《朱 廉 ’ 、 《胡 翰 》。
③ 参见柳诒微 ‘中国文化史 二 二章 《宋元之 学校及书院 ，张正藩 《中国书院制度考略 ，三 《元代的 书院 》。
⑤⑤⑦ ‘四库垒书总 目提要 》卷一六九 ‘别集 类 》二 二 ‘始丰稿 ，评语 ， 《大全 集 ，评语，卷四六 《正史美 ＇二
《元 史 ’评 语。
⑨ 徐 一 夔 ： ‘与王 待 制 书 ）， ｔ始丰 稿 ）卷 岁 。
⑧ ‘罪 惟 录 ，列 传 卷 八 ‘危 素 ，。
＠ 据 宋 濂 ：‘元 史 目录 后 记 ＇， 第 二次 开 馆 入 局 者 还 有 翰 林 编 修 王 廉 。朱 彝 尊 亦 沿 此 说 。 但 其 他 史 料 均 无 此 记 载 。
查 王廉 系青 田 人 ， 侨 居 上 虞 。洪 武 ＝ 年 初 因 危 素 荐 授 翰 林编 修 ， 曾 出使 交 趾 ， 擢 工 部 郎 ， 终陕 西 布 政 使 。 第 二
次 开 馆 时 ， 王 廉 已 任 朝 官近 一 年 。 根 据 太 祖 “凡 文 儒 之 在 官 者 勿 与 于 是 ” 的 指 示 ， 王 廉 不 宜 人 局 ，更 兼 其 为 降
臣 危 素所 荐 ， 更 不 会令 其 入 局 。 宋 濂 所 记 系 后 人 传 抄 之误 。
⑤ ‘同 治 祁 门 县 志 ＞卷 二 二 ‘儒 林 ＇。
◎⑧⑤◎ ‘列 朝 诗 集 小 传 ， 甲集 ‘胡 教授 翰 ， 、 ｔ祭 酒 陶凯 ， 、 ｔ东 山赵 先 生 涝 ’ ， 《殷 征 士 弼 ，。
＠ 黄 佐 Ｉ‘南靡 志 ＇卷 二 二 《贝 琼 ，。
＠ ‘静 志居 诗 话 ）卷三 ・贝 琼 ’。
③ ‘逊志斋集 ＇卷二一 ‘张孟兼 ）。
⑨＠ ‘十驾斋养新录 ＇卷九 ‘元史 ，。
⑥ ‘朱元学案 ＇卷八二 ‘北 山四先 生学案 ，。
⑩ ‘大 诰 ’三 编 ‘苏 州人 才 ）。
⑥ ‘明通 鉴 ＇卷 ＝ 。
＠④ ‘清江诗集 ，卷八 ｔ京城雨夜 呈朱景濂学士 ，王子 充待制 、张孟兼主事 ，，卷三 ｔ出都 门寄张孟兼主 事 ，．
⑩ ｔ乾 隆 余 姚 志 ＇卷 二三 ‘宋 元 僖 ’。
＠ 赵翼。‘陔余丛考 ’卷三 六 ‘征君 、征士 ＇。
＠ ‘明诗 综 ’卷 六 ‘张 简 ＇。
＠ 顾嗣立ｔ ‘元 诗选 ’三集 ‘云丘道 人张 简 ）。
◎ 金毓ｌ 姨・ ‘中 国 史 学 史 ＇第 六章 ‘唐 宋 以 来 设 馆 修 史 之 始 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