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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花笛】楼兄可是故人

Flickeringsnow0913
Summary:
某一天,李神医的莲花楼突然开口说话了。
Notes:
书剧混合同人。笛花笛无差,偏粮食向。
不过主要是对剧里二人关系的新解读方向。
仿古龙风,很絮叨,非常絮叨。
Chapter 1: 走火
Chapter Text
笛飞声很难想象自己会有练功练出岔子的一天。

习武之人为谋进境,需不断挑战自我,凝练修为。但即使是“不断”二字,也总有尽头。武学忌讳的不仅是懈怠,
更是急于求成。一味地强练武功,无非心生愚执,稍不留神便落了个走火入魔的下场。
这种事,笛飞声自然晓得。
他是个武痴不假,但练武之前,他首先是个人。
只要是人,便会有极限。这不是靠着突破瓶颈、修习上乘武功所能轻易克服的概念,因为生命本身就有终点。
一件金刚不坏的兵刃,过了可以锻造的火候,也要变得比花茎还脆。绝世的高手,无论心法怎样高妙、内力如何
雄厚,一旦他逾越那道生命的界限,前路唯有死亡。
笛飞声一直很惜命。
他自尸山血海中来,往江湖险恶中去,一路见证太多死亡。每次差之毫厘,或许都能断送自己的性命。若不想被
杀,便只好杀人,以杀练武,以杀成仁。
杀手最了解肉体的有限。不先明见死亡的杀手,最多是疯子。
武痴从来不等于疯子。
一心向武的笛飞声可以比任何人更严于律己,但了解极限的他同样比任何人更懂适可而止,好胜却不逞强,痴迷
却不执妄。
他绝不让自己活得勉强,尤其愿有去做来日想做之事的底气,是以钟情于至高的武学,修炼举世不败的功法。每
炼一重境界,肉身所感到勉强的上限便会拓宽一重,往复循环,活下来的保障也愈充足。
他本以为这辈子绝无迈不过的关卡。
然现如今,笛飞声切实意识到,他已在勉强自己的极限。
上一次行气走岔,还是同笛家堡死士厮斗的年纪。那次疏忽导致他险些瘫了半身,若非吊住一口真气、不至筋脉
寸断,恐怕他就要变为乱刀下的一团肉糜。
直到脱离家宗,大成的「悲风白杨」教他经脉再难受阻,日后才不论伤情,均可保内息弥长。有这口气在,他自
是神完志满,无入魔之忧。
此番走岔,却是先跑了这保命的内息。
抑着穴道内窜乱的气血,笛飞声似知晓他目下兵荒马乱的缘故。
东海一战,他失了佩刀坠海,被下属捞回分舵疗养。虽说身无沉疴,也实在受了李相夷一剑重创,不得不僻一处
石窟闭关,未曾想一闭就是十年。
十年以来,窟内昏幽无分昼夜,除却枯乏得近乎折磨的静坐,剑伤时如洪水猛兽发作,更教人意志消沉。
然而思及这段苦修的辰光,笛飞声脑海里挥之不散唯有同敌手切磋的桩桩过往,其中真正决出胜负的,又唯有金
鸳盟与四顾门那场潦草收尾的混战。
多少次内景冥想之下,他拟着东海月夜,一遍又一遍将刀刺入正道武林第一人心口,于惊涛骇浪间重忆那桀如霜
圭、灿若白练的剑式。
这一剑洞穿他胸腑,分明是至美的招式,铭刻于前竟形成难以褪色的凶迹。
笛飞声或可险胜李相夷,却败不了无匹的「明月沉西海」。借海上月,相夷太剑已近千古。
而自己所求,不过是要二人重逢之日,亦如此剑不朽。
抱着这般信念,石窟数载也恍似弹指。比起失去敌手的没顶寂寞,体肌之痛犹可忍耐,笛飞声甚至盼望旧伤平复
得更快一点,能教他尽早突破「悲风白杨」第八层出关,寻对方再问生死。

他的要求既非武道争锋、一统江湖等宏愿,委实已称得上微末。但正是这样微末的需求,如今竟变得比天方夜谭
更不可图谋。
一把双刃长刀,附着一封书信,同今日食水一齐送进石窟。
那是他遗失的佩刀,被无颜从南海的某个村落里淘回。听闻找到时,渔民已将其当做柴刀劈了多年,几乎用得卷
刃。无颜检查无误后遂飞鹰传书,八百里加急着把刀寄来,生怕它再出锈迹。
情况当然没有传的这样糟。他拔刀一试,便知双刃犹凛,除了发着少许海腥味,森森刀意还未见老。近卫们是关
心则乱了。
只是面对失而复得的名器,自己的表现或又过于不明悲喜。
长刀在手,笛飞声视线始终不离随附的那封书信。纸中内容堪堪掀起浪大点的心潮,这却是货真价实的情绪。
信上称,和他的刀一齐流落渔村的,本还有一柄剑。据传剑身无鞘,重量比刀轻上许多,可似让海水蚀得钝了,
连张窗户纸也划不破,更别提拿这细挑挑一把去切菜劈家伙。是以渔民捡走趁手的刀,将剑卖给路过的商贾,辗
转几代后,才又教它回到了识货的江湖人手里。
而此剑最终去路,是被送往佛州清源山,百川院。
百川俱下,激浊扬清——旧日的四顾门刑堂,今乃是门派解散之后,江湖上最大的赏罚组织。
来信并未详述那把剑的外观,亦不解释它与江湖刑堂的联系,但笛飞声已清楚地记起剑身上清润的幽光,记起剑
柄周磨损的雕纹。
三尺玄铁,映目生辉。
青锋照马,千秋几铸。
他原也见过一剑霜寒十四州。
怎奈少师已无主。

少师无主,无颜来信旨在此句。背后之意,无需赘言。
可李相夷死了,笛飞声不以为然。
他还活着,他的刀还完璧,相夷太剑又怎会毁。
李相夷又怎会死。
看来这些年不曾主事,他的近侍都已对当今天下失了兴趣,净拿无凭据的话来搪塞自己。
在他眼里,这封来信合该荒谬。
笛飞声也合该置之一笑。
彼时他确然在笑,却是顶了穴道麻麻匝匝的刺痛,整个人拗着股狠厉。
他很少有表情,就连普通的微笑,也只会露起敷衍似的弧勾,所以他的笑容总像带有讥讽之意。现在这个笑,倒
是因着痛楚,生出几分狰狞的冷色。
他知道,适才在内景修行中看到的画面,即为招致心念大动的罪魁祸首。举手投足的狼狈模样,仿佛都是对自己
数十年道行的最大嘲弄。
费解的是,那画面与他经年冥想并无二般,仍始于东海飘摇的战船之上。刀光剑影没入风雨,但闻金铁铮鸣,不
见人踪。
笛飞声等待着胜负分晓的刹那。
他对此战每个细节的熟稔程度,就如铭记曾经和李相夷的无数邀约一般。若单孤刀不死,他们之间或许永无成败。
武道论成败,唯有生与死。
可即使他在东海险赢李相夷半招,即使结果确然令他酣畅吐快,当重陷冥想中时,模拟出的二人竟从未真正走完
这场足以撼动江湖格局的战斗。
他不能要那个人去死,否则他就无法再见对方白光纳月似的一剑。所以每次回忆,只终止于踏浪而来的「明月沉
西海」。
除却今日。
漏泄的内息于各脉奔行,如不曾走岔,笛飞声想,这般行势实有助于真气上下融汇。
他的心法源自「悲风白杨」,内力刚猛至烈。其关要便在存蓄丹田的那口至阳内息亘久不散,即便断经绝脉,亦
可靠此息的刚硬劲道与磅礴生气接续。
然这部心法的缺陷就同它的特点一样醒著。寻常人修习内功讲究水火互济,阴阳平衡,「悲风白杨」内力却是阳
盛而阴竭。一旦内息失守,则阳火喷发,阴水颓萎。二者相冲,非搅得武者腑脏崩裂不可。
扼得腹中又一阵翻江倒海,笛飞声心神稍住,这厢盘膝提气,两手一上一下同时运指,迅速往身前几处大穴点去。
他体内阳火怒烧,首要做的便是拔除过剩的阳气,但因内息外泄,不好运功,故需封锁阳气肆窜的经脉。
人体奇经八脉各分阴阳,一方封闭,另一方自会填补。他就用此法逼出脉里枯竭的阴息,与阳火自行调和。彼时
真气渡往内力贯通的任督阳脉,一股火灼般的热气便沿背脊攀援,对应的阴脉却无气息注入。两脉阴息运转周天
恰恰颠倒,是以他并指先轰上丹,令百会聚气而下,再调下丹,使气海积存的清凉阴息自小腹而上。
两丹逆向行气,每过一道关隘,更带动手足少阴、阙阴等九阴经脉相互运作。一时间体内阴气剧增,和脊柱各大
要穴间游引的蒸腾阳气交迸激撞。
待下方那手掠过当胸的斑驳剑痕,笛飞声顿觉气海震颤,心道这便是两股气息的最终交汇了。
他匆匆敛目,本是为平复胸中波澜,可眼前突如走马一般,冥想时熟悉的内景交战如卷铺开。

东海之滨,明月潮生。海风杂着锈铁腥咸,船头那人张鼓的白衣却是无血。襟口惊鸿般一抹梅红独衬他桀然傲立,
宛若凌霄飞鸟、遗世谪仙,疾风骤雨亦不能阻其羽化而去。
这分明已是笛飞声看惯的场面,又和他十余年目睹的每个内景都要不同。
这一回,李相夷没有递出那千古般的一剑,他也没有等来终将刺向敌手的一刀。
他仅仅在此见到了死亡。
不是命丧于刀的敌手,不曾断相夷太剑,亦非他二人双双坠海。
笛飞声竟见到了自己的死亡。

哪怕是徘徊于杀与被杀中的笛家堡,或是在江湖成名前每个刀尖舔血、身不由己的日夜,笛飞声也从不去想将来
会如何死。这不单单是求生的执着,更是他对自身手段的绝对自信。
他当然不曾畏惧和排斥死亡。人总归会死,每个呼吸的瞬间,世上都会多出一座坟冢,那是生命本就无法抗拒的
归宿。
或许有朝一日他果真要死,以任何一种如他所愿的方式迎来自己的终点,但这个日子绝不会是今天。他所设想的
千千万万种可能里,也绝不会有「死在内景」这一选择。
可笛飞声此刻确又死在内景里的东海,死在破碎的船阁楼瓦之上——那个本该由他亲自钉穿宿敌心口、令李相夷
永败他半式的地方。
天幕压顶,月华西沉,蓦地照彻他失温的胴体。
普天之下,唯有一人一剑,敢借此明月,给予笛飞声宿命的死亡。
然而那宿命般的人和剑,业已化作飞鸟,杳然登仙。

笛飞声不知无颜来信究竟在他改变的内景里充当了什么角色。
但走火的一刻,是知李相夷死后,他的意识便要他一同死去。
死在李相夷本该身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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