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与品鉴

剃须盘，清康熙时期
马德拉群岛统治者科斯塔定制的青花纹章

阿兰特斯要塞总司令梅内塞斯定制的青花纹章盘，明万历时期
品
PINMINGZHAI

茗
大都会博物馆藏
青花葡萄牙皇室纹章执壶，明嘉靖时期，美国

斋
期
5金融博览
2020
年第

70
“纹章瓷文化”系列之五:

纹章瓷的先行者：葡萄牙
■ 李瑞雪

器是中国人民的伟大发明之一，在世界上久享盛
瓷 誉。自汉朝开始，特别是唐、宋以来，随着陆路交
通与海洋贸易的发展，源源不断地输往世界各国。
16 世纪以来，纹章瓷开始风靡欧洲。虽然纹章瓷在外
销瓷中占比不大，却比一般的外销瓷精美很多，其定购者
多为王室、贵族，制作要求最为严格，但价格昂贵，堪称“天
价”。遗憾的是，纹章瓷虽然产自中国，但并未在中国流通，
作为一种特别定购的外销瓷，其定购者、烧制年代、图案
样式等缺乏文字记载。反而在西方，因有官方档案和航海
记录，以及一些实物留存，纹章瓷的相关贸易多有史料记
载。这其中，葡萄牙有关瓷器贸易的记载显得尤为重要，
极具研究价值。
瓷器：中葡早期文化交流的媒介
说到外销瓷，说到纹章瓷，葡萄牙绝对具有发言权。
葡萄牙是第一个与中国建立直接和稳定的贸易关系的西方
国家，而当时，中葡贸易的“大宗”当属瓷器。

在葡萄牙人开通海上贸易通道与中国人交往之前，中
国瓷器已经在欧洲享有盛名。那时是通过陆地丝绸之路，
由阿拉伯商人经西亚传入欧洲的。一直到 15 世纪末，阿拉
伯人、波斯人、土耳其人近千年来一直控制着丝绸之路上
的东西方贸易。而这种情况在 15 世纪末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从 15 世纪上半叶开始，葡萄牙逐渐成为海上强国，开
始进行大规模的海外扩张。葡萄牙人沿着非洲海岸进行探
索，并于 1488 年到达了非洲最南端的好望角。后来，葡萄
牙大航海家达伽马经过十年的探索，于 1497 年终于绕过非
洲好望角，到了郑和早于他 80 年前已到过的东非地区，并
沿着郑和与阿拉伯商人早已开辟的航路向东节节延伸，终
于抵达东方各国，打开了葡萄牙和亚洲贸易的大门。自此，
传统的陆上丝绸之路渐渐失去了吸引力，被迅速发展的海
上贸易航线所取代。
1499 年达伽马回到葡萄牙，献给了当时的葡萄牙国王
曼努埃尔一世（1495 ～ 1521 年在位）一批珍贵的礼物，在
这些礼物中，第一次出现了产自中国景德镇的青花瓷，这
批青花瓷器是达伽马在印度科泽科德购入的。1509 年，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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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
斋
主持人：刘光辉
jrbl2011@163.com
里斯本桑托斯皇宫的261件青花瓷珍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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萄牙人到达马六甲。几年以后的 1513 年，葡萄牙探险家欧
维士在中国香港的大屿山第一次踏上了中国的土地，后抵
达广州港，这是继马可·波罗后，第一次有文字记载的欧
洲人对中国的访问。
海上贸易路线的开拓，让葡萄牙成为第一个和中国直
接做瓷器贸易的欧洲国家。因此，葡萄牙人也称这条海路
为“香料之路”“丝绸之路”“瓷器之路”。在此后一个多世
纪中，葡萄牙垄断了亚洲航线的海上贸易，所有到达欧洲
的瓷器，都是由葡萄牙商船运到里斯本，在特茹河入海口
登陆，并由此运往法国、英国等欧洲各国，满足王宫贵族
的需求。里斯本也因此很快代替了意大利的威尼斯，成为
欧洲专门销售东方古董和中国手工艺品的中心。葡萄牙人
开辟的海上贸易路线较之陆路丝绸之路更加快捷、规模更
大，既刺激了东西方商业贸易，又促进了文化层面的交流。
中国瓷器在欧洲曾是最尊贵的厚礼，国王以瓷器作为
贵重礼物送给主教、王后和公主，王公贵族也以收集珍贵
的中国瓷器为时尚。时至今日，许多葡萄牙人仍将瓷盘、
瓷碗作为装饰来摆设，尽管其价格已经与其他日用瓷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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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斯本桑托斯皇宫的青花墙壁
品
PINMINGZHAI

茗
斋
土耳其托普卡比宫殿博物馆藏
青 花 葡 萄 牙 皇 室 纹 章 碗 ， 1541

美国大都会博物馆藏
青花葡萄牙皇室纹章盘，明嘉靖时期，

斯本国家古代艺术博物馆藏
彩纹章瓷壶，清康熙时期，葡萄牙里
佩雷格里诺·德阿泰德定制的青花五
金融博览
2020
年第

年定制，
期
5

72
仍很少有人将中国瓷器作为餐具。这反映了瓷器自传入葡 明朝正德年间，具体是 1519-1521 年。此瓶为白底青花，
萄牙以来，在葡萄牙文化中所形成的对瓷器备加珍爱的“瓷 融汇了中葡的装饰元素，壶身下部为荷花等植物图案，两
器情结”，中国瓷器文化的魅力是多么的永恒！ 面是曼努埃尔一世的徽章浑天仪，象征对世界的征服。同
时期的还有一个深腹盘，白底青花，图案也是中西合璧，
葡萄牙定制的纹章瓷 盘内绘有两只凤凰在荷花池上交叉飞舞，外壁有两个交错
的浑天仪和三个葡萄牙王室的盾徽，葡萄牙学者考订它的
西方贵族对中国瓷器的趋之若鹜，使得越来越多的葡 定制年代在 1520-1540 年。
萄牙商船来到中国。葡萄牙人在与中国进行瓷器贸易中很 这一时期的纹章瓷，绘有葡萄牙皇室纹章的有曼努埃
快发现，中国陶瓷匠人可以提供多种多样的图案和纹饰， 尔一世、若昂三世、腓力二世等。其中有一些是皇室的定制；
也可以根据他们的喜好下订单，按需生产。供需双方完美 有一些是贵族、殖民地官员的定制，用于宣扬葡萄牙皇权，
对接，纹章瓷便应运而生。从明朝嘉靖年间开始，葡萄牙 比如土耳其托普卡比宫殿博物馆藏的、1541 年定制的青花
皇室就开始向中国定购纹章瓷，纹章瓷最先也是由葡萄牙 葡萄牙皇室纹章碗，碗心绘葡萄牙皇室纹章，外腹饰一葡
带往欧洲和世界各地。根据葡萄牙学者统计，16 世纪至 19 萄牙皇室纹章（倒置）和两浑天仪。也有葡萄牙贵族、殖
世纪，葡萄牙皇室、贵族定制的纹章瓷共计 250 套至 300 套， 民地官员、商人为自己定制的，比如葡萄牙贝雅市唐娜·雷
其中 18 世纪最多。 奥内尔王后博物馆收藏的一个白底青花耳盅，其外饰为连
16 ～ 17 世纪葡萄牙在中国定制的纹章瓷并不是很多， 续的骑马华人，盅底有一在野外打禅的僧人图案，它的定
约为 26 套。根据现有资料，最早的纹章瓷为现存葡萄牙的 制者佩罗·德法利拉曾两任马六甲总督，这是在其第二任
一件青花纹章玉壶春瓶，葡萄牙学者考订它的定制年代在 期内定制的 ；还比如葡萄牙卡拉姆洛博物馆收藏的一个青

辛特拉王宫徽章厅
白瓷瓶，是葡萄牙商人乔治·阿尔瓦瑞斯于 1552 年在广州
定购的，带有其姓名。此外还有耶稣会定购的一些纹章瓷。
17 世纪末至 18 世纪，葡萄牙在中国定制的纹章瓷显著
增加，超过 130 套。1690 年以后，带有葡萄牙纹章的瓷器
大量出现，其中葡萄牙皇室定购的纹章瓷最为精美，从若
昂五世的皇后玛丽娅·安娜开始，布拉干萨王朝历任国王、
皇后、皇子，均大量定购纹章瓷，套数虽然不多，但数量
庞大，样式繁多，色彩艳丽，制作精良，体现了当时中国
瓷器制造的最高水平。比如佩德罗三世、诺昂六世定购的
纹章瓷，器型精美，构图饱满，绘制精细，让人叹为观止。
这一时期，除皇室外，葡萄牙海外殖民地官员、航海
家和商人等纷纷参与定制纹章瓷，并逐渐形成风尚，也出
现了许多精品。1749-1755 年的巴西总督、阿托吉亚第 10
代伯爵佩雷格里诺·德阿泰德定制的一批纹章瓷，造型有
盘、壶、盖钵等，全部装饰青花五彩，风格精致华丽，是
非常珍贵的彩色纹章瓷。印度第 40 任总督德桑帕约梅洛·卡
斯特罗于 1720 年定制的一批纹章瓷，有五彩、青花、伊万
里风格等多种装饰风格，体现了康熙晚期纹章瓷的典型特
收藏与品鉴
葡萄牙里斯本国家古代艺术博物馆藏
葡萄牙定制方济各会纹章瓶，清康熙时期，
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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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马德拉群岛的统治者科斯塔于 18 世纪初定制的剃须盘，
葡萄牙阿兰特斯要塞总司令梅内塞斯定制的瓶、壶纹章瓷，
其鸟形顶饰和 7 个城堡环绕组成的盾徽颇具特点。18 世纪
初，葡萄牙人还曾定制一批“方济各会”纹章瓷瓶，器腹
纹章为十字架前交叉的男女单臂，颇具特色 ；18 世纪 20 年
代还有圣多米尼克女修道院定制的早期粉彩纹章瓶比较精
美。
在西方人眼里，中国瓷器不仅仅是一种商品，更是权
力和地位的象征。欧洲王室以拥有珍贵的中国瓷器表明其
对海权的掌握、国家的富裕，欧洲贵族则以拥有中国瓷器
来炫耀其财富，而带有个性化纹章的瓷器更是显赫地位的
象征。如今，那些收藏于葡萄牙皇宫和各大博物馆的纹章
瓷，见证了中国瓷器对西方文化和社会产生的深刻影响，
也见证了中葡两国文化的交流与传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