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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时间的推移,中国城市居民的教养惯习从没有明显的阶层分化模式(洪岩璧、赵延

东,2014)发生了转变,中国城市居民中确实在存在了阶层之间的差异(李骏、张晨晨,2021)

家庭背景会直接影响获得优质高等教育资源的机会,家庭经济地位越好,其子女获得精英高
等教育的机会越大,在就读大学时具有显著优势(吴晓刚,2016) ,精英家庭由于占有文化
资本优势,能让其子女更受益于文化资本,精英家庭子女在大学中更可能成为级别高的学生
干部,英语成绩也相对较好(朱斌,2018),良好的家庭背景有助于其形成高等教育中的精
英。这与布迪厄所阐述的文化再生产理论相契合,该理论认为,文化资本是教育中形成精英
的重要变量,精英阶层的子女由于能够从家庭中得到足够多的文化资本,所以能在教育中形
成精英,获得更好的教育成就,也就是说高等教育中的精英形成是和其家庭背景分不开的
(布尔迪约、帕斯隆,2002b) 。
高等教育在起点、过程和结果三方面存在着教育不公平,从大学一开始,不同家庭阶层
背景的学生在进入大学时的比例有所差异,且在大学生活中,来自不同家庭背景的学生在专
业选择、学习进度也有明显差异(布尔迪约、帕斯隆,2002b) ,精英阶层子女的文化资本优
势在高等教育场域中被转化为教育优势和学业成就而被合法化,高等教育实践中的文化再生
产巩固了初始的文化资本差异,弱势阶层的子女由于文化资本的匮乏,难以适应学校场域的
精英文化而落入边缘化的危险之中(潘泽泉、杨金月,2019) 。
布迪厄认为,文化资本之所以有助于获得更高的教育成就,是因为学校中的教育行动是
作为精英阶层的老师会根据自身精英文化的标准考核和评价学生,而这种文化却又被精英阶
层垄断,彼时的学校教育是不会将这种文化教授给学生的,只有那些精英家庭的学生能够从
小时候就受到家庭的熏陶并掌握文化资本,并在今后受教育的实践中表现出来,得到老师更
高的评价以成为校内精英(布尔迪约、帕斯隆,2002a) 。
但是国内当前对大学生的研究表明,家庭阶层背景和文化资本的作用是有条件的、有限
的,虽然中产阶级子弟在大学中不乏有文化资本的“顺产儿”,他们拥有文化资本优势且进
入精英大学后依然如鱼得水(刘祎莹,2018) ,但在名校中过多精英阶层子女的高度竞争反
而削弱了他们展示自身文化资本优势的机会(姜添辉,2018),家庭阶层地位对大学生的学
业成绩也有着消极的影响,精英阶层子女在家庭资本的支持下可能会有所懈怠,导致其学业
成绩不高(朱斌,2018) 。
虽然家庭资本带来的优势在前期起到了很强的助推作用,但文化资本似乎并没有从亲代
传递下去,出现了代际间传递的断裂,由于专业选择、自控能力缺失等种种原因影响下导致
的学业不顺利,使得精英阶层子女难以融入新的圈子,在大学中看似占据文化资本的精英阶
层子女有很多迷茫的“寻游者”,出现挂科、逃课乃至辍学的现象,他们经历着从曾经的“优
等生”到如今反常规的“家伙们”这一可能导致阶层下移的过程(刘祎莹,2019)。介于文
化资本“顺产儿”和“寻游者”之间,还有一类中间阶级子弟虽然拥有文化资本,但是依然
和寒门子弟一样在大学生活中努力着,以维持自己的“精英”身份,避免掉队(刘祎莹,2018) 。
由此可见,精英阶层中家庭文化资本一方面会存在传递的断裂,个体在继承和转化家庭
中的文化资本时,可能因缺乏阶层惯习等因素只获得了一种“名义文化资本”而非“实在文
化资本” ,最终影响文化资本的兑换价值(王处辉、朱焱龙,2018),使其在大学中懈怠;另
一方面在子代拥有了良好的文化资本情况下,在高等教育实践的新评价标准中这些文化资本
似乎不再受用,能否将以往的文化资本主动转变为大学中有益的能力是对这些精英子弟的考
验。这一现象启示我们,中产阶级子弟在精英大学中并不是统一的顺流而上,他们的教育与
生活不能被简单地看作是文化再生产的过程。
此外,有关文化流动、 “寒门出贵子”和底层文化资本等理论的论述也在挑战、补充着
文化再生产理论。迪马乔的文化流动理论认为,文化资本的习得是一个比较长期的过程,即
便在孩童时期受到家庭环境对文化资本习得的影响,但家庭并非是决定性的因素,在之后学
校社会化阶段中,非精英阶层的子女也依然能在学校的社会化中习得对教育有积极作用的文
化资本,而且这些习得的文化资本会对他们更有作用(DiMaggio,1982) 。
大学过程对于所有参与这一教育实践的人来说是公平的,所有人都能在其中通过自己的
学习和努力提高人力资本,而且对出身不好的人来说,大学教育对于其人力资本的提升作用
要更大(许多多,2017) 。在大学中,工农阶层子女更加努力,将大学生活里主要的时间和
经历都投入到了学习和学生活动中去,进而突破家庭资本的限制以获得优势地位(朱斌,
2018)。虽然刚进入精英大学这一场域时,非精英阶层的大学生由于缺乏精英环境认可的文
化资本、自信和特定技能(例如计算机技能、面试技巧、才艺等等),受限于自身的文化资
本匮乏,会被排斥在某些特定的学生组织外,和精英阶层有一定差距,但在后续大学过程中,
非精英阶层子女在大学社会化的过程中习得了一定量对其自身发展有用的文化资本,虽然文
化再生产现象的确存在,但在大学过程中的优势文化资本是不存在阶级区隔和排他性的,寒
门学子可以通过各种途径(例如学校、老师、同学、书籍等)弥补家庭资本的不足,这与文
化流动理论相呼应(谢爱磊等,2018;余秀兰、韩燕,2018) 。
底层子女还具有包括先赋性动力、道德化思维以及学校化的心性品质等独特形态的底层
文化资本,底层子女在高等教育中取得高成就的关键不在于习得了中上阶层的文化资本,而
在于充分利用了底层文化资本(程猛、康永久,2016),他们具有想要改变命运的内驱力、
自我奋斗的意识和报答父母的孝心,是有极强的主观能动性的,这些文化资本具有明显的寒
门特征,十分有利于寒门学子的学业成功(余秀兰、韩燕,2018)。同时,强烈的教育愿望、
客观的考试形式、后备的家族资源和隐形的科技力量,都有可能促进弱势阶级子女在学业中
取胜(刘谦、陈颖军,2020) 。
而且越来越多的研究指出,文化资本不一定与社会上层的高雅文化相绑定,文化资本是
在不同的人群和环境下以不同的形式呈现出来的,阶层优势、文化资本的优越的论述框架并
不再对所有参与高等教育的子弟适用,我们应当更关注学生的高等教育学业过程,关注来自
不同阶层的大学生在不同层次大学里的大学过程,把学校行为主体的积极能动性和文化资本
这一概念的复杂性纳入到研究中,将是否有利于学业进程作为评判文化资本的标准(吴晓刚,
2016;朱斌,2018;杜亮、刘宇,2020;刘谦、陈颖军,2020)。拉鲁很早对文化资本这一
概念进行了补充,她认为文化资本不应该被狭隘的认为是只与“高雅文化”有关的认识与技
能,还更应该是正式或非正式机构环境下可以为个体带来竞争优势的文化品位、实践与技能。
文化资本在教育过程中发挥作用,不仅仅是因为拥有特定文化资本的子女,会具有被学校环
境认可与欣赏的价值理念和行为模式,而是因为文化资本也能够提升个体在非常具体的分
析、解决问题中的能力和技巧,与认知性因素相关联(胡安宁,2017) 。
关于本研究提到的同辈间文化资本的传递,目前与之相关的研究是在大学生同伴影响、
同伴社会资本上,大都从定量的角度出发,与宿舍、班级集体相关。研究表明,宿舍和班级
同伴的学习能力对于个人的学习能力存在着稳定且较强的正向因果效应(权小娟,2015) ,
而且大学生在消费水平上同样具有同群效应,很容易受到室友消费水平的影响(程诚,2015) 。
同伴网络通过影响个体的价值观和行为从而间接影响最终的学业产出,这一影响机制是间接
的并存在着“梯度”特征,同伴对学生主体的态度、价值观和行为的影响力大于对最终结果
的影响(程诚等,2019) ,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影响会维持稳定且逐步增强,对于不同
阶层背景的大学生而言,这一影响也没有显著差别(程诚,2017) ,增强或减弱同伴影响的
因素大多与性格和情绪状态有关,同时同伴影响存在着“非对称性”,对消极学习行为的影
响大于积极学习行为的影响(程利娜、程诚,2020) 。
综上所述,目前对于高等教育中文化资本作用的研究,无论是对精英阶层子弟(或者说
中产阶层)还是底层子弟,都过于关注其家庭背景对自身文化资本产生的影响。对精英阶层
子弟而言,研究者将重点放在他们是否获得了家庭自身的优势文化资本并在精英大学中发挥
作用;对寒门子弟而言,研究者把他们在底层家庭中获得的底层文化资本和在学校社会化的
过程中习得的中产阶级文化资本视为在精英大学中发挥作用的关键。其次,上述研究基本都
将高等教育场域选择在了精英大学也就是 985 顶尖高校里,对于普通 985、211 甚至一本、
专科院校中各种阶层子弟的文化资本研究存在空缺。诸多定量研究也只停留在宏观层面,对
于文化资本如何在大学生的大学过程中作为一种能力正向影响大学生的学业表现的定性描
述甚少。
而以程诚老师为代表的同伴社会资本研究停留在定量层面,虽然他发现了同伴社会资本
对学业表现的影响是间接性的,指出同伴是先影响主体的价值观、学习态度和行为来影响学
业产出,但其并没有指出在这其中实际发挥作用的是与价值观和行为相关联的一套文化资
本。而且程诚老师关注的同伴是关系比较紧密的舍友、班级同学,对于其他类型同伴的影响
并未涉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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