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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事证据开示制度的价值新探 孙长永
刑事证据开示制度的价值新探 孙长永
SEMIMONTHLY
编者按 证据开示在我国刑事诉讼理论研究中并不是一个新话题,在域
外也有广泛的成功实践。 近年来,我国不少地方检察机关在依法履行法律监
督职能过程中,开始在证据开示方面作积极探索,有的地方已经取得了一些
有益的经验。 2008 年 6 月 1 日,修订后律师法实施,律师阅卷权、调查取证权
等权利进一步扩大,在证据开示方面检察机关面临新的挑战。 为深入探讨证
据开示的理论价值和实践意义,本刊以此为专题推出一组稿件,供读者参考。
刑事证据开示制度的价值新探
│孙长永觹
刑事证据开示制度是对抗制刑事诉讼中的一种 师自案件被人民法院受理之日起,有权查阅、摘抄和
重要制度, 它不仅直接关系到控辩双方在审判前的 复制与案件有关的所有材料。 ”第三十五条规定:“受
证据知悉权,而且影响到审判程序本身能否公正、高 委托的律师根据案情的需要,可以申请人民检察院、
效地进行以及裁判结果的可接受性。 目前,我国法律 人民法院收集、 调取证据或者申请人民法院通知证
上虽未明确规定专门的刑事证据开示程序, 但是通 人出庭作证。 ”“律师自行调查取证的,凭律师执业证
过司法解释、地方规则,许多地方司法机关进行了刑 书和律师事务所证明, 可以向有关单位或者个人调
事证据开示的试点工作,效果较好。 随着律师法的修 查与承办法律事务有关的情况。 ”这三条规定分别确
订,辩护律师的会见权、阅卷权和调查取证权得到更 认了律师在侦查阶段自由会见在押犯罪嫌疑人的权
加充分的保障,因而对侦查、检察机关客观公正地履 利以及在审查起诉阶段查阅案卷材料的权利, 取消
行侦查职责和公诉职责提出了新的挑战。 为了更好 了对律师调查取证的不合理限制, 与刑事诉讼法严
地贯彻宽严相济的刑事政策, 进一步落实被告人获 格限制律师在侦查阶段的会见权、 审查起诉阶段的
得公正审判的权利,有必要结合律师法的新规定,对 阅卷权以及调查取证权相比,这是一个重大进步,对
刑事证据开示制度的价值进行重新认识, 以便为在 于律师更好地为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提供法律帮助,
修改刑事诉讼法时建立全国性的刑事证据开示程序 无疑具有极其重要的现实意义。 然而,律师法的上述
提供必要的理论支撑。 规定,对于侦查、检察机关客观公正地履行职责也带
来了挑战:
一、律师法关于律师会见权、阅卷权和调查取
第一, 律师会见权与侦查人员的讯问权之间可
证权的规定及其影响
能发生冲突。 在我国现阶段,犯罪嫌疑人的供述和辩
2007 年 10 月,全国人大常委会对律师法进行了 解不仅是成功追诉的主要证据, 而且往往也是成功
重要的修订, 修订后的律师法第三十三条规定:“犯 辩护的主要依据, 同时也是控辩双方获取其他证据
罪嫌疑人被侦查机关第一次讯问或者采取强制措施 的主要线索来源。 因此,侦查机关高度重视拘捕初期
之日起,受委托的律师凭律师执业证书、律师事务所 的讯问成效, 律师也高度重视与在押犯罪嫌疑人的
证明和委托书或者法律援助公函, 有权会见犯罪嫌 会见交流。 律师自由会见权的确立固然有利于律师
疑人、被告人并了解有关案件情况。 律师会见犯罪嫌 及时会见被拘捕的犯罪嫌疑人, 了解犯罪嫌疑人涉
疑人、被告人,不被监听。 ”第三十四条规定:“受委托 嫌的罪名以及相关事实, 但也可能会增加侦查机关
的律师自案件审查起诉之日起,有权查阅、摘抄和复 尤其是在侦查职务犯罪案件中获取犯罪嫌疑人口供
制与案件有关的诉讼文书及案卷材料。 受委托的律 的难度, 或者导致犯罪嫌疑人的口供以及其他言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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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OPLE'S PROCURATORI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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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据开示实践探索专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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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据开示实践探索专题 PEOPLE'S PROCURATORI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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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据开示实践探索专题
基础。 第四,在被告人不认罪的案件中,刑事证据开示
第三,在被告人不认罪的案件中,刑事证据开示 制度有利于减少被告人当庭翻供的现象, 促使被告
制度有利于控辩双方就部分指控事实的真实性、证 人准确地陈述案件事实,实现对被告人的公正判决。
据的可采性和真实性以及部分法律责任达成共识, 根据我国刑事诉讼法第一百三十九条的规定, 检察
有利于使法庭审理集中于控辩双方真正有争议的问 机关在审查起诉过程中,应当讯问犯罪嫌疑人,听取
题上。 效率价值不仅要求对刑事案件的处理在整体 犯罪嫌疑人、被害人及其委托人的意见。 在司法实践
上实行简繁分流,而且要求对重大、疑难、复杂刑事 中, 这一讯问和听取意见的程序对于保证作出准确
案件的审判要顺利、 高效地进行。 在英美刑事审判 的起诉或不起诉决定,进一步完善公诉证据体系,起
中, 控辩双方可以对案件的部分事实和证据达成约 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但是,由于法律规定的侦查取证
定或者合意, 法官原则上应当接受这种约定或者合 程序(尤其是侦查讯问程序)本身存在诸多缺陷,加
意,以体现对当事人意志的尊重,提高庭审效率。 意 之法律没有规定辩护一方的证据开示义务, 被告人
大利、 日本刑事诉讼在实行对抗制改造之后也借鉴 在法庭审理过程中当庭翻供的现象相当普遍, 给法
了英美法关于证据合意的规定。 例如, 根据意大利 庭审理的顺利进行以及案件的公正处理带来不便,
1999 年修改后的宪法第 111 条第 5 款规定,本来不 有时甚至导致法庭被迫延期审理或者中止审理。 在
具有证据能力的证人庭前证言笔录可以根据被告方 英国刑事诉讼中, 辩护方的事先证据开示对辩护人
的 “同意” 而取得证据能力;[4]《日本刑事诉讼法》第 在法庭审理中的辩护行为构成牵制,因为根据《1996
128 条也有类似的规定。 这一规定显然是为了缓和 年刑事程序与侦查法》第 11 条的规定,如果辩护人
传闻规则的适用, 避免在控辩双方没有争议的事项 在法庭审理过程中作出与事先开示的辩护性质不同
上因传唤原始证人到庭作证而花费大量的时间,以 的辩护,控诉律师、共同被告人和法官可以发表不利
提高诉讼效率。 但是,要让被告方对控诉方使用传闻 于被告人的评论, 法官或者陪审团在决定被告人是
证据表示“同意”,必须满足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控 否犯有被指控的罪行时, 可以作出不利于被告人的
诉方必须事先向被告方提供该证据,即证据开示。 司 推断。 [5]
我国如果能够借鉴英国法的经验,在修改刑
法实践证明, 即使是被告人不认罪的重大、 疑难案 事诉讼法时要求辩护方事先开示无罪辩护、 罪轻辩
件, 被告人及其辩护人也未必对指控的全部事实一 护的特定性质以及辩护证据, 并辅之必要的配套措
律否认, 无罪辩护的主要依据可能只是部分要件事 施, 必然有利于检察机关在法庭审理以前完善公诉
实以及个别关键证据。 例如控诉方指控被告人故意 证据体系,做好充分的庭前准备;也有利于减少被告
杀人,被告人可能对杀人事实没有异议,而只是争辩 人在法庭审理中的翻供现象, 鼓励被告人在法庭审
自己的行为系出于正当防卫。 如果在检察机关开示 理阶段作出与庭外陈述一致的陈述, 节省法庭为查
了全部证据之后, 辩护人能够事先告知检察机关其 证被告人翻供是否有正当根据而花费的时间, 并且
无罪辩护的性质是正当防卫, 并且开示证明被告人 使最终的裁判更好地体现宽严适度、 宽严有据的政
正当防卫的证据,那么,在法庭审理过程中,合议庭 策精神。
对于控辩双方无争议的事实、证据的调查,就可以相
应地简化处理, 从而引导控辩双方集中就是否正当
[参考文献 ]
防卫进行证据调查和辩论, 庭审的效率因此会得到
大大提高。 其他诸如证据是否非法收集、某一证人或 [1][ 日 ] 白取佑司 . 刑事诉讼法 [M]. 东京:早稻田经营出版社,
鉴定结论是否可信、被告人作案时是否患有精神病、 1990.194.
在共同犯罪中是否是从犯、 有无自首或者立功情节 [2][5] 孙 长 永 . 探 索 正 当 程 序 —比
—— 较 刑 事 诉 讼 法 专 论 [M].
北京:中国法制出版社,2005.354-363.357.
等问题,控辩双方都可以在证据开示之后,通过争点
[3] 魏东 . 学者:“宽严相济”刑事政策存在四种理论误解 [N]. 检
整理程序进一步明确。 这样,既有利于控辩双方为法 察 日 报 ,2008 -12 -11.http://www.chinanews.com.cn/gn/
庭审理做好充分的准备, 也便于法官在法庭调查阶 news/2008/12-11/1482516.shtml (最 后 访 问 日 期 :2009 年 4
段有序地指挥举证和质证, 在法庭辩论阶段有针对 月 16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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