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回家了

爸回家的那一天，天氣晴朗萬里無雲。在陪他回家的路上，我喋喋不休，好似
電線桿上的麻雀，吱吱喳喳的；一反常態的，平時嘮嘮叨叨的爸卻靜靜地聽我
說，沉默不語。
爸是我的公公，我們也相處了十六年多。我跟爸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他喜歡吃
辣，我也喜歡；他喜歡喝酒，而我的酒量也不差。我們如果是父女的話，那真
的一定是 DNA 的復刻版。
每當有親友來訪時，他總是會招呼我過去跟他們無限暢飲。尤其是爸的拿手雞
酒，普通人一小碗就臉通紅，我總是能喝上兩大碗，然後再跟他們一起無限暢
飲。爸總是笑著說：我這媳婦阿，比我還會吃辣！還會喝酒！幸好我已嫁做人
婦，不然這宣揚出去，哪家公子還敢娶我？
在我工作忙碌時，回到家每每已是晚上十一點多，他總是皺眉嘆氣，心疼的問
我怎麼忙這麼晚，要我好好注意身體。但忙碌的我常常攀談不上幾句話就趕快
的去梳洗休息了。儘管如此，爸還是始終如一，告訴我，他會待我像親女兒一
樣。而這些他都真的為我做到了。
爸回家後的兩、三個禮拜後，我們帶他來到漁人碼頭看著大海。海面上波光粼
粼，就猶如你瀟灑的身影。我看著海面，想：原來，白晝也能有夜空般的星星；
每一顆星星，就像你的溫暖身影、每一個叮嚀、和最後的應許。一直在眼角的
滑落的淚是我的懊悔，還是不捨？
從事醫療人員多少知道有些禁忌或奇妙的現象，其中一個就是「節氣」。在不
同的節氣前後，總有不少有人會在這時離開。而爸手術的時間，剛好就是在中
秋節前。
我們接爸回家的那天，我趴在他的身上抱著他，前一天我還在跟他說話聊天，
但現在的他卻再也不能回應我了。我的悔恨和心痛，隨著我的眼淚一點一點的
滴在爸的身上。但我最愛的爸，卻再也不能為我擦淚了。
悲痛的感覺，從他心跳停下的那一刻，蔓延在每一個夜深人靜寧靜時刻。回憶
總是無聲的淹沒眼角，我還記得前一天你還和我互動，突然一切像是斷落的珍
珠項鍊，灑落在地的是我的不捨，撿不起又串不回的我還在手心捧著，我卻還
在奢望可以回到重新選擇的那一刻？
在爸離開前，他送給我老公他在公司創業時栽種下的一盆綠植，是公司所有稙
栽中唯一存活至今，是陪著他們一起打拼至今的鐵樹。今天，哥哥傳來了訊息
跟照片跟我們說，爸的鐵樹開花了。看後，在我心底的懊悔和自責也隨之凋落，
隨而代之的一種熟悉又安心的感覺；爸，歡迎回來。
(全文一共 796 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