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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用心理研究, 第 28 期, 2005 冬, 105-118 頁

從認知神經科㈻觀點談雙語㈻習
張葶葶 洪蘭 李俊仁
陽明大㈻神經科㈻研究所
認知神經科㈻實驗室

本文以認知神經科㈻觀點探討雙語㈻習的認知歷程、大腦神經生理機制及
華㆟㈻習英語的認知歷程。首先探討的是第㆓語言㈻習是否㈲關鍵期存在?行
為及腦造影研究皆不支持第㆓語言㈻習㈲關鍵期存在。儘管啟始㈻習年齡確實
與第㆓語言㈻習㈲關,但目前的證據僅限於語音,部分證據支持語法,而不存
在詞彙知識㆗。本文也嘗試討論台灣㆟㈻習英語的認知處理,研究顯示,㉃少
在聲韻處理方面,母語為㆗文確實影響第㆓語言㈻習者對於英語的㈻習情形。

關鍵詞:雙語、第㆓語言㈻習、關鍵期假說、大腦可塑性、英語教育

從全球人口比例而言,多數比例的人為雙語者或多語使用者,單語使用者反而只佔其
中少數(DeBot,1992)
。以台灣的語言環境而言,雖然國語(華人共同語,使用國家語言
作為名稱,僅為溝通便利)是大多數人所使用的語言,不論是官方或是學校的教學語言都
以國語為主,但是,對於現在中年者,特別是童年時期生長在台北地區以外的人,多數的
人是在入學之前先學習閩南語或是客家語,國語是在入學之後才逐漸習得,因而多數人是
國語與閩南語或是國語與客家語的雙語使用者。但由於大量暴露在使用國語的情境之下,
再加上閩南語與客家語並沒有通用的文字,國語最後成為這些人最優勢的使用語言。不管
如何,即使在台灣,多數人還是有能力使用一種以上語言作為溝通的媒介,都是雙語或多
語使用者。
台灣還有另一種雙語現象,那就是英語與國語。近來由於順應國際化潮流的趨勢,英
語教育逐漸在台灣受到重視,英語的學習,逐漸成為另一種語言學習的重點。家長為了讓
孩子學好英語,無所不用其極,琳瑯滿目的各式各樣美語補習班及英語教學輔助教材更是
隨著這股風潮而起,英語教學也成了中央以及地方政府執政者的施政重點。然而以台灣的
語言環境而言,英語並非隨處可觸接的語言環境,真正需要大量使用英語維生的,仍僅限
於少數專業人士,這樣的雙語語言環境與國語和閩南語或是客家語的雙語語言環境是相當
不同的,語言環境對於語言學習有決定性的影響,這樣的現象卻鮮少有人注意與討論。
為了幫助澄清雙語學習的一些迷思觀念,本文將針對過去的雙語學習研究,簡略地進
行文獻回顧,以釐清台灣一般人甚至研究者對英語學習的迷思,以期最終能對台灣的英語
教學有一些啟發的作用。本文將以兩個層面探討雙語學習的機制,首先將討論雙語學習中,
眾人所重視的問題,那就是第二語言學習是否有關鍵期(critical period)
,這樣的討論,在
下文將簡稱為關鍵期假說,有學者認為第二語言的學習存在著關鍵期的現象,一旦過了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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鍵期,第二語言的表現就幾乎不可能達到母語者的標準(Johnson & Newport,1989/1991)

這也是台灣社會廣為人接受的觀點,因此不斷的將學習英語的年齡往前推進。為探討關鍵
期假說,本文將以行為及腦造影研究進行論證。第二,本文將探討其他地區華人學習英語
的認知處理,涵蓋的議題包含母語為中文者是否對於英語學習造成限制?並嘗試探討台灣
學生學習英語的認知歷程。

關鍵期假說的爭議

什麼是關鍵期假說?

許多研究都發現了越早開始學習第二語言,學習成果越好的現象(Birdsong & Molis,


2001;Flege et al.,1999;Johnson & Newport,1989/1991;Hakuta,Bialystok & Wiley,2003;
Oyama,1976)
,有學者認為這可能是由於第二語言的學習存在著關鍵期的緣故(Johnson &
Newport,1989/1991)

關鍵期假說的概念最早是在動物行為研究中出現,Lorenz 觀察到雁鵝在出生後數小時
內會尾隨著眼前出現的東西,把這個東西當作媽媽,動物行為研究者把這樣的現象稱為銘
印(imprinting)
(Lorenz,1983/1997)
,會產生銘印現象的這段期間稱為關鍵期,關鍵期的
意思是一旦過了關鍵期之後,即使碰到其它會動的物體,小鴨就沒有相同的反應,出現對
這些物體「免疫」的現象。Lenneberg 曾提出人類的母語學習中也有關鍵期的現象,他以臨
床上的腦傷病患母語的使用現象為例,發現腦傷導致語言功能受損的病人是否恢復主要看
受損的時間而定,如果在發展早期受損,患者的語言功能將可以恢復,但是若在青春期之
後才受損,將導致無法恢復的永久損傷(Lenneberg,1967)
。Lenneberg 據以推論第二語言
學習同樣也有關鍵期的存在,他認為年紀小的學習者的語言學習機制有較大的容量,一旦
在青春期之後學習語言的容量就會快速受到阻礙(Lenneberg,1967)
。然而,Lenneberg 所
呈現的證據並沒有包含第二語言的使用者,他所提出的證據僅限於母語的研究,雖然經過
輾轉引用,Lenneberg 的論文已經被視為第二語言關鍵期的重要文獻,但 Lenneberg 對於第
二語言存在著關鍵期的說法並沒有實證證據的支持。
要符合關鍵期假說必須包含幾個基本特徵,第一,關鍵期的出現有一定的時間點,在
這個時間點之內,只要有最基本的經驗觸接,就能獲得(acquire,by nature)或者習得
(acquisition,by learning)
;第二,為支持關鍵期論述,應該在個體發展歷程中有清楚且固
定的關鍵時刻;第三,關鍵期前後的行為表現,應該呈現下降階梯(decedent step function)
式的改變;第四,個體發展一旦過了關鍵期,行為的習得就幾乎不可能表現出跟關鍵期前
的學習成效相同。以下將就行為以及大腦神經心理部分,討論第二語言學習的關鍵期假說
以及相關的議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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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為研究證據

支持第二語言學習受關鍵期影響的例子如 Johnson 與 Newport(1989)的研究,在這個


研究中,研究者以到美國同樣年數的移民作為受試者,以控制第二語言觸接年數,研究者
請受試者進行句子語法判斷作業(grammatical judgment task)
,結果發現 3-7 歲就移居美國
的受試者,其表現和英語是母語的控制組一樣好,8-16 歲移民的受試者有隨年齡下降的現
象,16 歲以後才移民美國者,其表現遠比其它年齡組差,並且其表現與年齡沒有相關。由
於實驗中控制這些受試者停留在美國的時間,顯示並非居住時間長短造成學習成果的不
同,Johnson 與 Newport 因此認為第二語言的學習會受到年齡上的限制,顯示有關鍵期存在
非母語的學習歷程中。
上述的研究常常被視為支持關鍵期假說的證據,那麼關鍵期是發生在什麼時間?
Lenneberg(1967)所發現到關鍵期之內和關鍵期之外復原程度不同的失語症患者是發生在
青春期,因此 Lenneberg 認為關鍵期勢必發生在嬰兒期至青春期之間。Johnson 與 Newport
(1989)卻不認為關鍵期會發生在那麼晚,在 Johnson 和 Newport 的研究中,只有 3 到 7
歲就移居美國的移民語法能力可以表現的和母語使用者相同,7 歲之後表現就會開始下降,
顯示關鍵期是 7 歲。Long(1990)以語音的發音標準程度為研究指標,他認為學習的關鍵
期在第二語言學習能力的下降大約從六歲就開始,因此關鍵期發生在這個時期之前。實際
上,不同的測量方式得到的關鍵期不盡相同(Rosenzweig,2003)
。根據關鍵期假說的特徵,
勢必需要存在固定清楚的時間點,但是證據並不支持確切的時間點,使得關鍵期假說增添
了幾分可疑(Hakuta et al.,2003)

不僅沒有確切時間點的證據,同時也有相當多的研究證據並不支持第二語言有關鍵
期。例如 Elman 等人(1996)直接將 Johnson 與 Newport(1989)的資料重新分析,發現學
習成果隨著年齡線性下降,非如 Johnson 與 Newport 所得到的關鍵期內外有急遽變化的現
象。Birdsong 與 Molis(2001)則是直接重複驗證 Johnson 與 Newport 的研究,卻無法得到
相同的結果。在 Birdsong 與 Molis 的研究中,所不同於 Johnson 與 Newport 的操弄是 Birdsong
與 Molis 的受試者為西班牙裔的美國移民,Johnson 與 Newport 的受試者則是韓裔,其它部
分,包括測試的作業以及實驗設計是完全相同的。Birdsong 與 Molis 研究的另一個重點是:
在相同作業下,受試者的表現比 Johnson 與 Newport 的研究中受試者的表現還好,值得一提
的是,該研究發現成人之後才移居美國的受試者,其作業表現有可能和母語是英語的人一
樣好。假使第二語言學習存在關鍵期假說,只要學習年齡相同,不同地區學習者學習成果
就不應有明顯差異,同時,過了關鍵期的語言學習者,其語言表現,也不應該如母語者一
般,這個研究,使得第二語言學習的關鍵期假說遭受挑戰。
上述的研究焦點,都集中在詞素句法(morphosyntax)上。Flege 與 Fletcher(1992)請
英語是母語者評定英語為第二語言者的發音含有外國口音的程度,以作為測量第二語言發
音的依據,結果發現約 5-8 歲開始學習者就出現明顯的外國口音。Flege,Yeni-Komshian 與
Liu(1999)除了使用 Johnson 與 Newport 原有的文法測驗討論詞素句法外,在該研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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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測量發音的標準程度,研究中同樣是利用請英語為母語者評定受試者的發音標準程
度,討論發音成分受到學習年齡的影響,除此之外,同時也對於受試者的母語及第二語言
的使用背景進行分析,以探討其他可能影響第二語言學習的因素。Flege 等人的主要發現有
兩點:一是發音受到學習年齡的影響就比詞素句法來的大,顯示年齡對於第二語言學習的
影響,必須考慮所討論的語言領域;二、年齡並非唯一影響第二語言學習效果的因素,其
它因素,諸如在當地學校受教育的時間長短或是使用第二語言的多寡都是重要的原因(Flege
et al.,1999)
,這個研究再度顯示關鍵期並不是那麼絕對地關鍵,語言使用環境以及在第二
語言的教育對於語言學習有重大影響。
教育的影響,在另一個研究中也獲得支持的證據。Hakuta 等人(2003)曾利用全國人
口普查的機會,調查移民美國的中國人的英文程度,他要求受試者自評英文程度,結果發
現,在不考慮其它的變項下,自評英語流利語言的程度,基本上與移民美國的年齡成反比,
但是,是逐漸下降的曲線,而不是下降階梯的曲線。在這個研究中,也顯示在美國受教育
程度主宰英文表現,一個年齡較大才到美國,但是接受高等教育的人,其自評英文表現,
會比年幼移民美國卻僅接受基礎教育者來的高(Hakuta et al.,2003)

實徵證據顯示,Johnson 與 Newport 所發現支持第二語言學習有關鍵期的證據並不穩定
(Bialystok & Miller,1999;Birdsong & Molis,2001;Flege et al.,1999)
;即便第二語言學
習確實有關鍵期的現象,不同研究對於什麼時間是關鍵期,也沒有一致的看法。而即使在
某些領域,如發音標準,有敏感期(sensitive period)的現象,其它的變項也影響著語言的
學習。不管是從穩定明確的關鍵期、關鍵期前後階梯式的表現,以及關鍵期後的第二語言
學習無法如同母語表現,都沒有辦法獲得一致、可重複驗證的證據或是支持的證據。
綜觀所有存在關鍵期的行為,動物的銘印現象以及人類的母語獲得都擁有一個共同的
特徵,即兩者都是生存所需不可或缺的能力,小鴨如果沒有找到母親就無法存活,人類即
便是聾啞者都能使用手語,要是不會說話就無法存活在社會中,因此這些行為會受到生理
成熟上的限制,有其依據。動物行為研究中,認為這些行為表現在每種族群中的形式是固
定的,只要在關鍵期之內接觸到一個釋放器(releaser)就會釋放出這些行為,在銘印現象
的例子中釋放器指的就是活動的東西(Cartwright,2000)
,在人類身上語言學家認為只要對
語言有最小接觸(minimal exposure)
,在關鍵期之內就可以學會語言,第二語言卻沒有生存
的絕對重要性,它的獲得必須透過學習(learning)
,而非獲得(acquisition)
,因而理論上也
不應符合關鍵期的條件。透過這些啟始學習年齡如何影響第二語言學習成果的研究,可以
發現即使是在發展後期或是發展完成之後才開始學習第二語言,不僅有學習的可能性,甚
至也有機會學的像母語一樣好(Ioup,1994;Snow & Hoefnagel- Höhle,1978)
,且對於關
鍵期所發生的確切時間點也仍沒有定論,因此第二語言的學習非常不可能如同一般廣告所
言存在著關鍵期,一旦過了關鍵期就不可能學會。
種種證據顯示學習第二語言並沒有關鍵期的存在,然而,在研究中,啟始學習年齡越
早、學習成果越好的現象卻是存在的,這可稱為「越早越好假說」
,兩者不同之處是關鍵期
假說認為關鍵期的存在是先天就設定好的機制,一旦錯失了這段期間就不可能「獲得」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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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行為,然而啟始學習年齡與學習成果之間存在著負相關,即使是較晚開始學習,卻仍存
在有習得這些行為的「可能性」
,因此有學者改為使用較折衷的「敏感期」
(Oyama,1976)
來說明起始學習年齡與學習成果之間負相關的現象,不同於關鍵期的是,敏感期的學習並
不是全有全無的,而是在某段特別的時期行為特別容易形成,學習效果特別好,過了敏感
期之後仍舊可以習得行為,但是學習的效果已經遠低於敏感期之內了。這樣的現象可能是
由於大腦神經元的可塑性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逐漸下降,因而使得學習能力也逐漸下降的
緣故(Flege et al.,1999;Ghyselinck et al.,2004;Pallier et al.,2003)

儘管上述的研究多數不支持關鍵期假說,研究證據卻仍然支持在第二語言學習中,有
「越早越好」的現象。但是,此一假說有兩個關鍵點是值得注意的。第一,越早越好的現
象並非存在所有語言的成分當中。從語言學的觀點而言,不論是哪種語言都有一個相同的
共通點,這個共通點也是構成複雜語言的關鍵特性-語言規則(language grammar)
(O’grady
et al.,1991)
。人類的口語,基本上是語音跟意義的連結。連結的過程,所需要的媒介包括
語音、構詞以及語法,而這些媒介的元素,都是由限定元素所組成,並照一定的規則將限
定元素組合成無限的表達,這個規則就是語言規則。語言規則泛指每種語言成分的構成規
則,分別包括音韻(phonology)
、構詞(morphology)
、語法(syntax)及語意(semantics)

音韻指的則是語音的基本成分,音素(phoneme),如何排列的規則,正確一點的講,是音
素在某一位置出現的機率,以及不同音素間的轉換機率(transitive probability)
;構詞指的是
,如何排列成字詞的規則,例如英語中 look 的過去式要
詞的基本成分,詞素(morpheme)
用 looked;語法則是句子的基本單位,詞,如何排列成句子的組成規則。語法(syntax)所
不同於語言規則(grammar)之處在於,語言規則指的是所有構成語言的規則,其下包含了
語音、語意及語法等不同成分的規則,而語法僅限於字詞如何構成句子的規則。在分析語
言學習時,不能將語言學習當成格式塔(gestalt)的概念,而必須將語言的成分,作某種程
度的分離,因為,不同成分其運作機制,所受變項的影響並不相同。語音和音韻屬於音的
部分,構詞和語法屬於語言的詞素句法部分,語意則與語言的詞彙知識有關。要對外國語
言學習的議題作建設性的探討,將語言能力的指標界定清楚是必須的。就語言的結構中語
音、語法及詞彙而言,這三個成分的學習效果受到年齡影響的程度不同,其中啟始學習年
齡對於語音的限制比起語法來的大(Flege et al.,1999)
,並沒有證據指出詞彙知識也學習
效果隨著啟始學習年齡提高而逐漸下降的情形,顯示學習外國語言時,詞彙知識是所有語
言結構中,學習效果最有彈性、最不會受到生理限制的一個成分,也顯示詞彙知識是最有
機會學的像母語一樣好的一個語言成分。
此外,並不是所有證據都支持越早越好。也有研究發現青少年後開始學習成果反而較
好的現象,主要是因為這時的認知控制能力較為成熟,能夠運用不同策略來幫助學習。Snow
與 Hoefnagel-Höhle(1978)以美國移居荷蘭的移民作為受試者,每隔四、五個月測量一次
受試者荷蘭語的聽力、發音、詞彙知識及理解能力,結果發現 12 歲到 15 歲組進步最迅速,
且一年之後只有 8 歲到 10 歲組及 12 到 15 歲組達到以荷蘭為母語使用者的標準,3 歲到 5
歲組則是所有組別中分數最差的。儘管 Snow 和 Hoefnagel-Höhle 的研究是以荷蘭為第二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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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並非英語,然而 Snow 和 Hoefnagel-Höhle 的研究不僅提供了關鍵期的反證,甚至發現
青春期才開始學習反而比幼兒時期就開始學習成果更好的證據(Snow & Hoefnagel-Höhle,
1978)

總之,儘管許多研究發現越早開始學習成果越好的證據(Birdsong & Molis,2001;Flege
et al.,1999;Johnson & Newport,1989/1991;Oyama,1976)
,然而這樣的現象僅存在語法
(Birdsong & Molis,2001;Flege et al.,1999;Johnson & Newport,1989/1991)及語音能
力(Flege et al.,1999;Oyama,1976)
,詞彙知識能力的證據則相當少見,因此即便關鍵期
確實存在第二語言學習中,充其量也只限於語法及語音能力而言,並不涉及詞彙知識的概
念中。
第二,上述所有的研究幾乎都是討論移民美國英語學習者的學習現象。這些人所處的
語言環境,是家庭、社區語言可能是母語,但是學校、以及社會的環境都是英語的狀態。
除非是刻意的選擇生活形態,第二語言的語言環境,是在大量觸接以及隨手可得的情形。
越早越好的假說,是在這樣的語言環境下才成立。台灣的英語學習環境,與這些論文的英
語學習環境,有天壤之別。運用這些研究直接當成支持或反對的證據,是需要保守一點的。
這一議題,將在文中學習英語部分作討論。

腦造影研究證據

要回答關鍵期的問題,往往需要收集不同年齡的受試者進行認知行為實驗。由於在神
經造影研究中,想要進行大量受試者的實驗,在實務上,因為經濟的考量並不可行。因此
在 腦 神 經 造 影 的 研 究 中 , 多 數 的 研 究 者 將 關 鍵 期 的 議 題 轉 化 為 啟 始 年 齡 ( age of
acquisition)
。研究上,也多採用將受試者分成早學組以及晚學組作為比較的實驗設計。
長久以來,在神經生理方面備受關注的議題是:雙語使用者在母語與非母語在大腦上
的生理表徵究竟是相同或是不同的區域(Perani & Abutalebi,2005)
。許多人將母語以及非
母語是否具有相同大腦區位表徵以及關鍵期劃等號。此一說法認為如果發現早學者,兩種
語言在大腦中的表徵並沒有差異,僅晚學者母語與第二語言在大腦中經由不同區域被處
理,就顯示語言學習的歷程當中可能確實存在著關鍵期。
支持的證據如 Kim 等人(1997)
,他們運用 fMRI 檢驗雙語受試者分別用母語及第二語
言在心中默默描述某個情境時的腦部代謝變化,結果發現嬰兒時期就已開始同時學習第二
,在處理母語與第二語言時,布羅卡區(Broca area)及維尼基區
語言的受試者(早學組)
(Wernicke area)激發的部分是相同的,青春期才開始學習第二語言的受試者(晚學組)

處理兩種語言時,則僅在 Wernicke 區中重疊,在 Broca 區是兩塊不同的區域呈現激發狀態。
這個研究證據常常被當成學習的年齡影響學習成果,並且在神經生理上找到支持證據。儘
管 Kim 等人並沒有在論文中提到關鍵期的議題,只提到資料顯示,第二語言習得年齡,會
影響到大腦的可塑性,根據所得的資料推論在嬰兒時處理母語語音知覺以及咬音的語音系
統可能在成人時無法經由修正供第二語言使用。不過,經過引用以及擴張解釋,Kim 的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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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已經被視為支持關鍵期的證據。Kim 等人的研究,比較恰當的解釋應該是負責發音以及
文法的布羅卡區,比較受到啟始學習年齡影響,在不同語言也有分化的現象,也就是兩個
語言可能啟用不同的機制,而關於負責語意的維尼基區域,可能是運用同一個系統。Kim
的研究,其實有一個混淆變項,那就是流暢性(fluency)問題,不同啟始年齡往往影響語
言的學習成就,Kim 的研究中僅描述受試者認為兩個語言的流暢度是相同的。實際上,在
Chee 等人(1999)的研究中,就沒有得到類似的結果。Chee 等人探討以英語為早學組(六
歲以前)以及晚學組(12 歲以後)在中文及英文字詞產生(word generation)作業中大腦血
氧變化,結果發現不論是早學或是晚學,中文以及英文腦部活化的區域,在額葉(frontal lobe)
都極為類似,並沒有差異。這兩個研究之所以產生不同的研究結果,一個原因可能是由於
使用的作業方式不同,但另一個重要的因素是兩組受試者雙語的熟練程度不同(Abutalebi et
al.,2001)
。Chee 等人的受試者,因為要經過國家的檢定考試,方能升學,因此在第二語言
的表現上,必須達到一定的程度。Chee 等人之所以沒有發現任何差異存在,可能是因為其
第二語言流暢性已經達到一定程度,因此在結果上,呈現出大腦的活動並無不同。當然,
另一個可能性是字詞產生作業不夠敏感。
流暢性或是啟始學習年齡影響大腦的作用區位,牽涉到的是一個基本的因果問題。由
於早、晚學習組,往往在學習年數上有差異,在學習的成效上也有差異,因此,所獲得早
學晚學組間在大腦功能運作上的差異,僅歸因於學習啟始年齡,並不恰當,因為大腦功能
運作上的差異,有可能是因為學習的成效所造成的結果。為了釐清此一議題,最好的方式
是採用早、晚學習組在第二語言的表現上完全相同,在據以比較大腦功能運作差異。Perani
等人(1998)將受試者區分為三組,分別是很早就開始學習且相當熟練的早學熟練組、十
歲之後才開始學習但也相當熟練的晚學熟練組、以及晚期才開始學習且不太熟練的晚學不
熟練組。研究者以 PET 掃瞄受試者在聽母語及第二語言故事敘述時的腦部變化,結果發現
只有在晚學不熟練組出現聽母語與聽第二語言時大腦功能運作上的不同,但不論是在早學
熟練組或是晚學熟練組,母語以及第二語言都沒有差異,這個結果顯示第二語言在大腦上
的表徵確實是取決於熟練度,並非啟始學習年齡。Watenburger 等人(2003)則進一步將語
言分成語法以及語意兩個部分,觀察學習啟始年齡以及熟練度對於兩個語言成分的學習成
就的影響。他們使用 fMRI 掃瞄受試者進行文法判斷作業及語意判斷作業時的腦部變化,同
樣將受試者分為不同啟始學習年齡及不同熟練度組,結果發現起始學習年齡影響文法的程
度較大,熟練度影響語意的程度較大,這個研究結果也再一次顯示語言的不同成分受到影
響的程度也不同,也顯示了建立各項語言指標的重要性。Pallier 等人(2003)的研究,則進
一步強調大腦在語言學習方面的可塑性。在這個研究中,研究者小時為韓國籍,但約 3 到 8
歲時被法國的家庭收養的成人受試者在處理韓語、法語、及其它外國語言時的腦部變化。
在徵求這些受試者之時,特別著重這些受試者在被收養後,沒有再刻意接受過韓文的訊息,
受試者的韓文能力也已經是聽不懂且不可說的狀況。以 fMRI 進行聽覺方面的字詞知覺研
究,結果顯示這群被收養的韓裔法人,在聽韓文及聽其他外國語言時腦部活動的區域,與
原先就是法國籍的控制組沒有任何差異。這個實驗,進一步的強調語言環境對於語言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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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重要性,也對傳統的語言觀念,提供相當大的挑戰。不過,值得強調的是,這些韓裔法
人,原本就具備有韓文的能力,只是因為語言環境改變的關係,讓他們失去了使用韓文的
能力,在研究上一個更重要的議題是,當這些受試者再次接受韓文的教育時,他們的表現
與一般法人是否相同?有沒有任何優勢?如果有,是在那個語言的向度上?
在認知神經心理的研究上,對於雙語學習的另一個議題是雙語學習與腦側化的關係。
過去的研究顯示,多數人的語言活動主要是由左半腦進行。但有研究者提出,早學者可能
使用左腦處理訊息,但是晚學者在學習第二語言時,右腦涉入的程度較多,而不僅限於左
半腦(Dehaene et.al.,1997;Perani et.al.,1996;Sewell & Panou,1983)
。Dehaene等人(1997)
以居住在法國地區,直到七歲入學之後才開始學習英語,且從未在英語系地區居住超過一
年,英語程度並非相當流暢的法國籍者為受試對象,以fMRI掃瞄其聽英語及法語故事時的
大腦功能運作,結果發現在聽法語時,受試者腦部活動的區域僅限於左側;相較於聽法語
的情況之下,聽英語時右腦半球則有較多的活化。然而Dehaene等人同時也發現第二語言在
右腦處理的現象,有受試者差異,不同的受試者右腦活動的區域不同,甚至也有受試者是
完全以左腦的區域處理第二語言。那麼決定第二語言側化的因素究竟為何?Dehaene等人認
為除了受英語教育的環境及大腦結構既有的個別差異之外,開始學習第二語言的年齡可能
是一個相當重要的因素。為了觀察啟始學習年齡與第二語言腦側化之間的關係,Wuillemin
與Richardson(1994)將受試者分成早學以及晚學兩組,將母語與第二語言的字詞分別呈現
在左視野及右視野,藉著測量受試者唸名的反應時間來觀察受試者處理兩種語言的側化情
形,結果發現早學組(在九歲前就開始學習)處理第二語言時具有左腦優勢,反之,晚學
組(青春期之後才開始學習)則呈現右腦優勢。儘管在這個研究之中,早學或是晚學組的
第二語言流暢度都相當高,但並沒有直接對第二語言的流暢度與腦側化的關係進行討論
(Marinova-Todd,Marshall & Snow,2000)
,語言側化的問題究竟是否完全肇因於啟始學
習年齡依然有爭議。
綜合學習啟始年齡以及腦側化的研究結果顯示,啟始學習年齡對大腦處理第二語言的
活動情形造成影響的現象並不穩定,並非所有研究都發現早學組與晚學組在處理第二語言
的腦部變化上有差異,即便偶有發現,這樣差異研究也忽略了第二語言熟練度與腦部變化
之間的關係,事實上大腦處理第二語言區域就是由啟始學習年齡與熟練度兩者共同影響的
(Perani & Abutalebi,2005)
,Perani 等人(1998)發現熟練度比起啟始學習年齡是造成第
二語言在大腦上的表徵更重要的因素。Watenburger 等人(2003)則是進一步區分出啟始學
習年齡與熟練度分別影響著文法能力及語意能力。這些神經造影結果,與行為研究的結果
相當一致,在行為研究中,研究者僅發現啟始學習年齡的限制僅發生在語法(Birdsong &
Molis,2001;Flege et al.,1999;Johnson & Newport,1989/1991)
,而沒發生在詞彙能力上。
除此之外,Pallier 等人(2003)的研究說明了語言環境對於大腦可塑性的重要性,儘管
過去的研究都顯示母語(在這個研究中的韓文)具有相當的固著性,至少在行為部分,在
語音以及語法部分,都對於其它語言的學習有著重大的影響,但是,只要語言環境的恰當,
母語在大腦運作的痕跡還是有可能被完全洗掉。在這篇文章中,關於神經造影的活化指標,
- 112 -
從認知神經觀點談雙語㈻習
只被當成是另一個依變項的指標,就如同計算美國移民的語法測驗分數或是測量外國口音
的程度,主要原因是因為母語以及非母語是否具有相同大腦區位表徵並不足以作為關鍵期
假說的證據。

台灣的英語學習

在簡短的回顧行為以及神經造影關於關鍵期的文獻以及議題後,接下來要討論的主題
是台灣的英語學習。
雙語其實是被濫用的名詞,簡單來說,雙語可以是同時性雙語(concurrent bilingual)

也可以是相繼式雙語(successive bilingual)
,同時性雙語指的是在嬰幼兒時期,即同時接觸
兩種語言者;相繼式雙語者,則是先將優勢語言獲得後,再學習第二種語言。在相繼式雙
語者,其實又分為在幼童時期即接觸者,亦或是就學後,甚至是青少年時才接觸者。除了
習得的時間不同外,不同的雙語語言環境,也會造成重大的差異,台裔在美國出生的小孩,
多數的情形都是英語比國語或台語還要好,但是在台灣出生的美國小孩,很明顯的還是英
語比華語好。語言環境,除了要看照顧者之外,幼童常接觸的對象(大人或小孩)
、社區、
學校、媒體、社會的語言環境,也至為重要。不同的雙語學習情形以及語言環境,自然會
在大腦運作上以及語言學習成效上,造成極大的差異。在上文討論關鍵期假說時,一個很
清楚的結論是語言環境影響甚巨。因此,想要利用過去的研究文獻,用來瞭解台灣英語學
習的情形,甚至導引出教學上的建議,首先,必須將台灣的英語學習環境定義清楚。
對於母語並非英語,但英語成為學習的語言的學習者一般稱為 EAL(English as
Additional Language)
,EAL 通常又分為 ESL(English as second language)及 EFL(English as
foreign language)
,前者指的是母語並不是英語的人,但居住在英語系地區,主要使用語言
為英語,例如美國的台僑,或美國的西班牙裔居民;後者則指稱英語並非母語,且主要使
用語言還是母語的英語學習,例如住在台灣學習英語者。兩者的關鍵差異在於語言的環境,
以及使用英語的機會。ESL 由於居住在英語為主的語言環境,英語的使用上也較容易變得
流暢,EFL 則由於不居住在全英語的環境,使用英語的機會相對稀少。
按照這樣架構看來,台灣英語學習屬於 EFL 而不是 ESL。在台灣,英語並非台灣地區
主要使用的語言之一,國語、閩南語、客語則比較常用的語言。一般台灣人的成長環境中,
非常容易接觸到國語、閩南語以及客語的語言環境,但英語則在入學之後才開始學習,幾
乎所有的人,除了在英語學習的課堂之外,沒有機會使用英語交談。英語,在台灣是罕用
的語言環境,這樣的語言環境,與以英語為第二語言(ESL)的語言環境,有根本上的不同。
,都是談論 ESL 的議題,而不是談
綜觀多數在美國所進行的研究(至少上文所討論的論文)
論 EFL 的問題。這其中的重點是:能不能將這些討論 ESL 的研究成果,推論到 EFL 學習?
雖說 ESL 與 EFL 在語言學習環境有極大不同,能不能將兩者劃等號的關鍵問題是:ESL 與
EFL 兩者在學習英語的認知處理歷程上,有沒有不同?在以英語為第二語言的學習上,什
麼樣的語言環境是有絕對作用?什麼樣的語言觸接能夠產生關鍵性影響?
- 113 -
應用心理研究 第 28 期
先談語言環境問題。由於沒有資料顯示在什麼特定的語言環境下,特定的觸接條件下,
在 ESL 的環境下有關鍵作用,遑論 EFL,因此,關於具有影響性的語言環境這個議題,只
能以觀察以及推測論述。
在 ESL 的研究中,雖然關鍵期假說並不受到支持,但是,越早越好,卻是個很穩定的
現象。雖說教育以及語言的使用,對於 ESL 的英語學習,產生一定的作用,但是在控制教
育年數的情形下,啟始年齡,至少在腔調的表現上,還是有獨立的變異解釋量(Flege,et.al.,
1999)
。啟始年齡,是否在台灣的英語學習現況中能夠有影響,是個實證的問題,目前沒有
人有答案。但是,以台灣現在的英語教育現況,幼稚園、小學的安親班幾乎都必須有外籍
老師,方能招攬到學生,外籍老師的英文腔調,有澳洲腔,有英國腔,有美國加州腔,有
美國德州腔,甚至只是金髮碧眼,英語非母語的外籍人士,卻不難觀察到,不同安親班的
學童,英文的腔調似乎都一樣,這顯示母語的固著性對於英語發音腔調的影響,遠大於僅
僅只有老師展示的語言學習環境。如果這樣的觀察是正確的,合理的推論,是外籍老師對
於學童英語的發音腔調的影響,並不會大於本國籍老師。但這樣的觀察,卻也突顯一個問
題,母語為中文者,在 EFL 的學習環境中,有什麼認知處理上的特性?
在英文閱讀研究中,聲韻覺識,是在排除父母社經地位、受試者智力、年齡等因素後,
還是能夠影響閱讀發展的關鍵因素。以英語為母語的受試者,在成長過程中,也發現到在
年幼時,有明顯的詞長效應(word length effect)
,但成為流利的讀者後,詞長效應會大量減
低,甚至消失。在此,所謂的詞長效應,指的是英語詞的長度(字母數、音素數、音節數
等)越長時,辨識反應時間增多的現象,所反應的是需要逐一解碼,而不是全詞辨識的歷
程。EFL 的學習者,是否受到一樣的變項所影響?是否有一樣的字詞辨識處理?
Tan 等人(2003)發現雙語的中國大陸受試者(留學美國,應是英語學習的比較好的一
群)在進行英語的聲韻判斷時,會有回歸母語的現象。儘管英語是音素為基本單位,中文
是音節,當中國受試者在處理英文時,其大腦的認知處理,還是比照中文聲韻單位的處理,
都是在額中迴(middle frontal gyrus)出現活化與美國人以額下葉(inferior frontal gyrus)不
同,Tan 等人認為這是由於受試者以母語的聲韻運作系統在進行第二語言的聲韻系統運作。
Cheung 的一系列研究(1999,2001)提出兩個議題,語言背景是否影響聲韻覺識能力?
母語為中文者,聲韻覺識能力是否會影響在英語的閱讀能力?Cheung(2001)比較來自廣
州、香港、及紐西蘭學齡前及學齡中兒童的聲韻覺識能力,作業方式是將不同玩具熊分別
取名為不同的單音節名字,要受試者比較哪些名字相似。結果發現在學齡前的兒童中,廣
州及香港兒童表現相似,且不如紐西蘭的兒童;在韻首(onset)以及韻尾(rime)方面,
學齡中的兒童則是廣州的兒童表現比香港兒童好。來自廣州及香港的兒童雖然母語都是粵
語,但廣州的兒童在初學閱讀時都會先學習羅馬拼音系統才學習文字,香港的兒童則沒有
學習羅馬拼音的經驗,紐西蘭的孩子則完全使用英語。Cheung 等人認為母語的特性與學習
經驗兩者同時影響聲韻覺識能力。更重要的是,Cheung(1999)曾經進行聲韻覺識的訓練
研究,並探討聲韻覺識訓練,是否會對英文的閱讀能力有影響,他發現即使在學童已經學
過一段時間英語後,聲韻覺識訓練還是能夠有效的提升英語閱讀能力。這顯示聲韻覺識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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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認知神經觀點談雙語㈻習
練,對於 EFL 者,還是有幫助的。
以英語字詞辨識的認知處理方面,張葶葶(2005)使用詞彙判斷作業(LDT,lexical
decision task)探討台灣的大學生在辨識高熟悉度真詞及假詞時是否出現詞長效應,結果發
現詞長效應相當穩定的存在,且程度較差的學生比起程度好的學生而言詞長效應較大,這
樣的效果,不因為非詞或是假詞作為否定反應的刺激,也不因為進行同時咬音抑制作業
(articularoty suppression)而有所改變,顯示在辨識英語的認知歷程當中時,台灣的英語學
習者不是進行全詞辨識,而是有逐一解碼的現象。這樣的結果,與英語為母語者是相雷同
的,不過,即使受試者是主修英語的高年級學生,還是觀察到明顯的詞長效應,同時,國
立大學學生的英文,應該是全同年出生人當中比較好的一群,究竟台灣學生在字詞辨識的
發展歷程,是否與母語為英文者完全一樣,或是,因為是第二語言的關係,只能到達半路?
是不是在初學者或是英文學習狀況並不好的人是用全詞辨識?發展的處理的機制是否相
同?目前都沒有答案。這些都需要實證研究來回答。
從上面的文獻中,可以發現幾件事。由於聲韻結構上的差異,中國人在進行英文的聲
韻處理時,可能還是回到原先的中文聲韻系統作處理。這樣的現象,與過去進行語音知覺/
產出的研究,是相同的,語音知覺/產出嚴重的受到母語的影響,日本人對於[r]跟[l]極難分
辨,也難以正確發音,即使英文非常流利者,也是有相同的現象。而聲韻覺識,似乎對於
ESL 或是 EFL,還是有一定的作用,至於其運作機制是相同的,或是因為其它的機制產生
協助,目前並不得而之。台灣,至少在大學生處理英文的字詞辨識時,有明顯的詞長效應,
這顯示並不是一個全詞提取的歷程。

總結

在台灣地區,英語教育雖然相當受到重視,但卻缺乏完整的研究文獻,既有的文獻對
於學習者的認知歷程瞭解甚少。本文即以認知神經科學觀點幫助釐清過去對於雙語學習的
迷思,以圖對於英語教育提供一些建議。
在過去,第二語言學習被認為有關鍵期存在,然而時至今日,透過行為研究顯示,證
據並不支持第二語言學習有關鍵期的說法,腦造影研究也顯示語言的經驗影響甚鉅,同時
也呼應行為部分的研究,在論述語言學習時,必須要細分是語言的哪一個成分,不同成分
的固著性是不同的。雖然沒有支持關鍵期的證據,但是越早越好的現象,的確是存在於語
音,甚至語法方面,絕非詞彙知識,但是,這是在 ESL 的環境下所發現的結果,是否能推
論到 EFL,也就是台灣的英語學習環境,尚有許多的現象需要釐清,目前,硬是將 ESL 的
研究成果,當成是 EFL 的結論,可能會出現橘生淮北只為枳的現象。
就教學上而言,尋求適合學習者發展的教學策略是最好的策略,既然發音以及文法是
比較固著的行為,比較難以改變,甚至無法改變,詞彙方面卻沒有限制,在教與學習的過
程中,是不是應該將學習時間分配比較多的比例在詞彙上,而不是在發音以及文法上,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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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用心理研究 第 28 期
值得深思的。雖然英語作為全球的語言,非常重要,但是不是所有的人都需要腔調標準,
毫無文法錯誤的英語來作為職場之用?能夠用英語溝通,願意用英語溝通是最重要的事
情,溝通中的關鍵,可能是在詞彙,而不是在文法以及非常標準的發音。

註釋

(1)感謝國家科學委員會對作者研究台灣學生英語學習歷程的經費補助。計畫編號
NSC92-2413-H008-001、NSC94-2752-H010-003-P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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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稿收件:2005年10月21日 二稿收件:2005年11月10日
審查通過:2005年11月22日 責任編輯:李文玫

作者簡介
張葶葶 陽明大學神經科學研究所博士班研究生
E-mail︰ting@daisy.ym.edu.tw
洪蘭 美國加州大學河濱分校博士
陽明大學神經科學研究所教授
認知神經科學實驗室負責人及主要研究員
E-mail︰daisy@daisy.ym.edu.tw
李俊仁 中正大學心理學研究所教學與發展心理學組博士(通訊作者)
陽明大學神經科學研究所助理教授
通訊處: (112)台北市北投區石牌立農街二段 155 號
陽明大學認知神經科學實驗室
電話: (02)2826-7242 傳真:
(02)2820-4903
E-mail︰jrlee@daisy.ym.edu.tw

Second Language Learning :


From Neurocognitive Perspectives

Ting-Ting Chang Daisy L. Hung Jun-Ren Lee


Laboratories for Cognitive Neuroscience
Institute of Neuroscience, National Yang Ming University

This article reviews the cognitive processes and neural mechanisms of second
language acquisition of Chinese English learners. The first issue addressed is whether
there is a critical period in second language learning. Behavioral and brain imaging
research do not provide sufficient evidence for this hypothesis. Though there is
correlation found between age of acquisition and second language learning, albeit it
was in the situation of ESL (English as Second Language). Given that age of
acquisition does influence language acquisition, the effect was limited to phonology,
while its effect on syntax scarce, and vocabulary not at all. English learning in Taiwan
is EFL (English as Foreign Language) instead of ESL. Whether the conclusion drawn
from ESL can be adequately applied upon EFL needs to be further discussed by
examining whether there is a parallel pattern of cognitive processing mechanism and
language environment between ESL and EFL. This research also shows that speakers
whose mother-tongue is Chinese at least do have some inhibitions with phonology
when learning English as a foreign language.

Keyword: bilingualism, second language learning, critical period hypothesis,brain


plasticity, English teach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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