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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深夜遇见萨古鲁

印度圣哲的内在喜悦工程
萨古鲁.贾吉.瓦殊戴夫,雪柔.席梦 著
萧宝森 译
枫书坊文化出版社 出版
推荐专文
◎ 在知道即将出版书写关于与萨古鲁的对话书籍时,这让我感到
非常的开心与期待,我和萨古鲁也有一段奇妙的缘分,也是因为旅行
而开始,在一年夏季的尾声,我正结束一趟漫长的行程,在新德里机
场的候机室等待返国的班机,当时已经很晚了接近午夜,机场里不像
白天的喧闹,候机室的人不多大多数人在低头滑动手机,我张望著诺
大的候机室,发现隔壁登机门角落,一小群人穿著淡粉色的印度传统
Kameez,他们席地而坐,愉快而专注的聆听其中一位长者说话,那是
一位看起来「冲突的和谐感」(我知道这是一种奇怪的形容词,但实
在也找不出合适的语述),长者满头白发白须,但目光清澈像是对世
界充满好奇,满脸笑容的言谈不时的逗笑周围聆听的人。
长者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氛围,就像接近孩子一样的纯净愉快(谁
不会喜欢接近单纯而快乐的人呢?)同时又一种稳定的静谧,那种稳
定的宁静又像是一种永恒。
一旁一位年轻的女孩合十头指向年长的智者说「撒古鲁?」当时
我确实没见过什么世面,撒?萨?莎?古鲁⋯⋯没有听懂,而白发智
者手拍著右边身旁的空位,示意我坐下来加入他们一起讨论,他说:
「come, set here, be free」。
当时的我因为出于羞赧认为自己突然的出现,似乎会打扰他们的
和谐,而微笑地婉拒了萨古鲁的邀请,当下我的视线余光几乎可以看
见所有人的惋惜表情,之后不论是在候机时间或在飞机上,一直到进
了家门,我满脑子想著的都是:「啊,那样的愉快的氛围是我所向往
的呀!是我心灵所倾慕的呀!」
透过作者生动的书写,唤起了当年我在机场的际遇,再次感受到
萨古鲁丰盛而幽默的智慧,那是真实的,而透过文字,我也与心灵深
处的自我再次交流,进行了一次深沉私密的对话,借用Krishnamuti一
段话来说「认识自我是启发生命智慧的开端,若非如此,你不会感觉
到生命的永恒。」,这样的对话过程就像Namaste的意义──赞叹生命
的存在!
──岛屿芳疗师/Fanna

◎ 老子说:「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偏偏这两件都是非常困难
的事,但这本书巧妙的用故事巧妙的串起一个个人生的哲理,帮助我
们不知不觉中看穿自己的困惑,与人与人之间常见却又难解的习题,
与其看作大师的教导,其实萨古鲁只是作为一个陪伴者,帮助我们打
开智慧的大门,学习心智的科学,并从中找到自己的力量,成为生命
的主宰。
──Goddess Yoga Tw 创办人/Vicky

◎ 书中以容易理解的文字,传递著充满启发性的思想,能让人重
新整理自己在生活与生命议题上的体验,引领身心由内而外的和谐应
对。
──瑜珈老师、YouTuber 「Flow with Katie 凯蒂瑜珈」/
Katie

◎ 从作者接待萨古鲁过程,我们可以看见一位开悟者如何去体验
他的生命,他会猛踩油门,半夜去划船,对生命的一切体验都充满热
情,让我们突破对开悟者的标签,体验到原来生命当中很多的苦都是
来自于我们的头脑,认同了许多的标签,认为生命应该怎样怎样,限
制了我们。当我们可以练习用开放的心,去体验生命的每一个瞬间,
我们就能更靠近生命的本质,原来一切都是振动,我们本就和万物合
一,原来生命可以活出任何可能。
──《Mantra梵唱听出好心情系列专辑》心灵梵唱歌手、正念
瑜伽老师/Kamini卡蜜尼

◎ 萨古鲁是一名横亘灵性与生活的伟大大师,他不谈论空泛哲
理,而是以你的心撰写属于你个人独一无二的灵魂教材,文字的力量
来自于灵性的共振,翻阅这一本书,萨古鲁的智慧已带领你洞悉生命
的一切。
──宇色(Osel),宇色 灵修 暨 塔罗牌作家 / 华人网路
心灵电台主持人

◎ 我无法想像,如果我的生命中没有萨古鲁,将会是何等的晦
涩。他使我如此真实的,快乐的活著。
不必再徬徨和寻找了,合十迎向萨古鲁吧。让生命所有的面向,
在这个美好的相遇中精采的发生,点燃你生命的火光!
── FB「徽舞蹈-身旅 寻舞 形艺」/黄旭徽老师
◎ 《在深夜遇见萨古鲁》以半自传的方式,将作者雪柔与萨古鲁
之间的相处过程,绵密流畅地交织出生命各个面向的深度对谈。作者
近距离观察不同面向的萨古鲁,让这位转世多次的印度上师,呈现出
亲和、幽默又直指人心的智慧。本书值得一读再读,除了揭开这位印
度国师的神秘面纱,更能解答人们生活中各种最常见也最难解的人生
疑问。
──心灵作家、 圣地之旅策划人/彭芷雯
各界对《在深夜遇见萨古鲁》赞誉
「书中没有崇高的思想,只有事实。雪柔.席梦和萨古鲁不仅如
实陈述,也教我们如何运用这些资讯来扩展、品味并享受我们的生
命。」
──乔.维托(Joe Vitale)博士,《相信就可以做到》( The
Attractor Factor )和《启动正向吸引力的钥匙》(The Key)的
作者。

「不凡的智慧与洞见、清晰的逻辑、诗般的语言。看了这本充满
力量的书,你将会发现自己以及世人共同的真实面目。」
── 尼尔.唐纳.沃许(Neale Donald Walsch),《与神对
话》( Conversations with God)的作者
「书中所谈的真理必然会让你产生共鸣,并受到触动。你也可能
会因此而改变,并且发现(就像我一样):任何人只要愿意敞开心
胸,接纳这位伟大上师的慈悲恩典,就能过著平安充实、活力满满的
生活。」
── 德州理查(Richard from Texas),《享受吧!一个人的
旅行》(Eat, Pray, Love)当中的人物

「透过萨古鲁逻辑清楚、机智风趣的言谈,我们认识了生命的本
质。透过作者那引人入胜的灵性之旅,我们也认识了萨古鲁其人以及
他毕生致力传布的学问。我们因而相信每一个人都应该尝试体验萨古
鲁所教导的事物。」
── 拉维.凡卡德桑(Ravi Venkatesan),「印度微软公
司」的执行长
「在经过一番热切的追寻后能够遇见萨古鲁,是我影响这一生最
深远的一个经验。我终于找到了一位具有真知灼见与远大的眼光,能
够带领我迈向终极目标的人物。尽管这件事的意义超乎言语所能形
容,但这本书说出了所有追求灵性的人士所共同面临的困境,也让我
们看到萨古鲁对生命的透澈理解以及他为人们创造幸福的能力。如果
你曾经怀疑生命的意义,这本书必然会让你产生共鸣,感觉它仿佛是
出自你的笔下,但又像是专门为你而写一般。」
── 殷杜.詹恩(Indu Jain),「印度时报集团」的董事长
序一
看过畅销书《享受吧!一个人的旅行》(Eat, Pray, Love)的读
者应该都知道书中那位「德州理查」(Richard from Texas)对作者
伊莉莎白.吉儿伯特(Elizabeth Gilbert)所说的诸多「金玉良
言」。因这本书,我出乎意料地有了一些「名气」。媒体说我是「一
个令人注目的人物,经常以通俗的金句提供一针见血、既嘲讽又幽默
的忠告」。有些人甚至形容我在书中的角色「很有智慧,而且有一个
特立独行的灵魂」。就连著名的电视脱口秀主持人欧普拉.温芙蕾
(Oprah Winfrey)也邀请我这个「出奇睿智的牛仔」参加了她为吉儿
伯特和其畅销书所制作的那集节目。
看过《享受吧!一个人的旅行》的读者应该都知道,过去我不仅
曾经吸毒、酗酒,还是个药头(吉儿伯特的说法比较委婉。她说我是
买卖「非法麻醉剂」的「商品经纪人」)。但你们不知道的是我如何
从一个毒虫、酒鬼变成一个能够给人睿智忠告的「大德州瑜伽行者」
(Big Texas Yogi)。当然,有一部分原因是我从过去的惨痛经验中
得到了许多教训,但更重要的是,我有幸得以追随两位伟大的导师。
第一个是吉儿伯特在书中所提到的那位,但因为她不愿透露他的姓
名,所以我也要姑隐其名。第二位则是萨古鲁。
我虽以擅长说出令人难忘的金句闻名,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像萨
古鲁这样一位不可思议的人物。事实上,我之前从未见过像他这样的
人。他非常与众不同,一点儿也不像是我们美国人印象中典型的东方
古鲁。他特立独行,不迎合世俗,爱讲笑话,经常穿著牛仔裤和T恤,
也喜欢丢飞盘。然而,对一个热切追求灵性的人而言,他却是当今最
顶尖的灵性导师,一个能够让你实现所有可能性的古鲁。
我初次遇见萨古鲁是二○○五年的事。当时有一位好友邀请我去
上一堂「内在工程」(Inner Engineering)的入门课程(她本人在上
了课之后已经改头换面)。不但如此,她还帮我买了机票,付了旅馆
的钱和上课的费用,因此我实在无法用「不行,我太忙了……」等借
口来推托。于是,我就真的去上课了。我还记得我坐在那家旅馆的会
议室里,看到萨古鲁走进来时,身体居然感到一阵战栗。
当他转过头来,面向我们时,我看著他的眼睛,感觉有些晕眩。
他的眸子里满是爱意,像两潭深水一般把我吸了进去,将我包裹住。
这是我从未有过的体验。当时我心里只有一种想法:「哦……这真的
太不可思议了!」接著,他便开口说话了。他的字字句句都引发了我
内心深处强烈的共鸣,连我的身体、我的细胞几乎都被触动了。总而
言之,我当时完全被电到了。
课程结束后,我去找他,向他提到了我当时的心脏状况。你还记
得吉儿伯特曾经在她的书中提到我向上天祷告,请神帮助我把心打
开,结果后来我就真的「把心打开」,做了四条冠状动脉的绕道手术
吗?隔了五年之后,同样地问题再度发生:我的心脏病又发作了。我
因此必须像吃糖果一般,天天服用硝化甘油。当时我感觉自己已经来
日无多。医生也告诉我,他们已经无能为力,建议我开始准备后事。
那天,我问萨古鲁是否有办法帮我。他说:「有的,但我现在没
有这个时间。你得回来参加另外一个课程。」听到这话,我不禁心
想:他还真会推销呀!这样一来我就非得再回来上课不可了。
于是,后来我便前往设于萨古鲁的静修处内的「健康与回春中
心」(Wellness and Rejuvenation Center,位于印度南部维灵吉瑞
山脉的山麓丘陵附近)去上第二堂课。当时他为我量身打造一套疗法
(他对参与该课程的所有学员都是如此),包括瑜伽练习、饮食调
整、阿育吠陀疗法和悉达医学等。结果过了一个月后,我就好像换了
一个身体似的,所有的毛病都消失了,我也不用再担心死神随时可能
找上门了。
到目前为止,我已经上过萨古鲁所开的每一个进阶课程。比起我
上过的其他许多课程,萨古鲁的独到之处在于:尽管学员众多,他还
是会个别为他们调配专属的「瑜伽鸡尾酒」,将各种形式的瑜伽以适
当的比例加以调和,让每一个人都能达到自己的期望。我就是其中一
个成功的例子。瑜伽虽然是一门古老的学问,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
但对我来说一直遥不可及,直到遇见萨古鲁为止。他在极短的时间之
内就让我体会到了瑜伽的奥妙。
在追随萨古鲁的期间,我根据他所传授的方法练习,受惠颇多。
最重要的是,我感受到了他自然流露出来的慈悲。这让我有了很大的
改变。现在的我活得自在、喜悦,内心平静而安详,不再因日常琐事
而郁结。我很庆幸自己能够认识萨古鲁并追随他的脚步。这是我今生
莫大的福分。我满怀感恩,也把这样的福分和我的两个儿子分享。如
今他们也加入了艾萨瑜伽的行列。
现在,我希望你们也能拥有这样的福分。只要阅读《在深夜遇见
萨古鲁》这本书,你们就可以亲炙萨古鲁的风采。这本书以一种充满
人味的方式描述萨古鲁,文字浅白易懂。你不需要有任何背景知识就
能理解书中所要传达的道理。即使是那些已经进入瑜伽殿堂的读者也
能从书中得到新的启发。
本书的作者雪柔.席梦何其幸运,能够请到萨古鲁在她的湖畔寓
所作客一个星期,好让他能处理一些要务。在这段期间,她每天都利
用夜晚的时间和他促膝长谈。能和一个已经开悟的大师相处这么长的
一段时间,委实是一个很难得的经验。读者们透过这本书也可以分享
她的经验。
你可以和雪柔一起展开这趟灵性之旅,和萨古鲁并肩坐在火堆
旁,乘船游湖,仰观天上的星辰,并且和他对话,聆听他的洞见。阅
读《在深夜遇见萨古鲁》,你将得以像雪柔一样,亲近这位伟大的心
灵导师,并见证发生在她身上的巨大转变。
书中充满了各式各样浅白易懂而且非常实用的智慧结晶。我相信
那些真理将会让你产生共鸣,受到触动,甚至因而产生改变。就像我
一样,你将会发现:只要你愿意敞开心胸,接受来自这位伟大上师的
慈悲恩典,就能过著平安充实、活力充沛的生活。
因此,你可别错过了《在深夜遇见萨古鲁》所提供的这个难得机
会。现在,就请你倚著靠背舒服地坐在椅子上,放松身心,跷起脚
来,亲自听听萨古鲁怎么说吧!
──理查.佛格特(Richard Vogt),又名「德州理查」(伊
莉莎白.吉儿伯特的《享受吧!一个人的旅行》当中的一个人物)
序二
身为一个独立的编辑和作家,我很幸运能和一些聪明、优秀的作
者合作撰写各类关乎灵性的题材。我在阅读雪柔.席梦的稿子,看到
她描述其自身的经验和有关萨古鲁的种种时,立刻觉得我们是同一类
人。不仅如此,她也让我很渴望遇见这位特立独行、爱开快车、言谈
幽默而且擅长运动的上师。
席梦笔下的萨古鲁有一部分很像是我在一些书里面读到的古代上
师,但又比那些隐居在高山的传统古鲁要有趣得多。我们从字里行间
就可以充分感受到他的幽默感以及他对生命的热爱。这几十年来,我
就像席梦一样,一直在寻找一条正确的、能够把我带往喜乐之地的灵
性道路。我发现这本书所描述的正是一趟朝向开悟的旅程。
对有意进入萨古鲁世界的人士(尤其是鲜少接触「上师」或「开
悟者」的西方人士)而言,席梦显然是最佳的向导。她在书中提出的
都是「大哉问」。她具有强烈的好奇心和敏锐的头脑,能够帮助我们
探索问题的核心。在面对像萨古鲁这般气势强大的人物时,有些人可
能会感到胆怯,但席梦却不然。她很清楚:萨古鲁能够解答长久以来
她心中所萦绕的各种疑惑,因此她绝不肯让这个机会平白溜走。尽管
她之前从未有过著书的经验,但她对此一题材的热衷让她得以用一种
浅显直白、极具个人特色的方式来书写她的故事,帮助大家了解那些
往往颇为抽象的概念。
刚开始时,席梦就像那些老派的人士一般,对所谓的「上师」有
些存疑。随著她逐渐放下疑虑,我们也不禁开始相信萨古鲁确实是一
位如假包换的「上师」。他不仅能够出入于无尽的时空中,也有办法
带著我们一起前往。
在读完席梦的稿子八个月之后,我终于得以参与萨古鲁手下的一
位教师所指导的「内在工程」课程。尽管萨古鲁本人并未亲自授课,
但所有的学员都可以感受到他的存在,其中有些人甚至有了一些很不
寻常的体验。除此之外,我也注意到:那些一直遵照萨古鲁指示修行
的志工,每个人的眼睛都炯炯有神。他们是我所见过最亲切、最有爱
心的一群人,不会给人任何压力。
上完课后,我心想我显然是那种很不容易开窍的人,因为我在课
程中并没有「觉醒」的体验,而且上完课后还是一样的脾气暴躁。不
过,由于我实在很想在灵性上有所成长,于是便遵照老师的指示继续
不断地练习。更何况,我还记得席梦曾经提到她在灵性的道路上所面
临的种种考验。她说她从前经常纳闷为何别人都有比她更棒、更深刻
的冥想经验,但她提醒我们:追求灵性的目的并不在于获取「经
验」,而是要自我转化。有些人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卸下心防。
上完「内在工程」课后,过了两个星期,我便前往萨古鲁在田纳
西州的静修处,去上由他亲自指导的另外一门课程。最初,我纯粹只
想享受上课的过程,并不指望能像别人那样感受到什么。但上了两天
后,我的生命就有了改变。当时我在日记中写道:「这个周末,我和
一位上师在一起。他把我的心剖了开来,让我血流成河。我喘著气跳
进了那足以令我灭顶的河水中,痛苦地啜泣,直到我感觉自己被一群
小小的金鱼抬了起来,漂浮在河面上。我那残破的影子在岸上哀号,
挥舞著一把钝剑。到了该走的时候,我便扬帆启航,把影子留在身
后。此时远方响起了阵阵鼓声!」
我心想:幸好我在上课前已经读过席梦的书,让我能事先了解课
堂上所讨论到的一些概念,并且敞开心胸接纳未知的事物。此外,我
也发现:能够近身向一位大师学习,固然是一件很美好的事,但真正
能够改变生命的是他所传授的方法。当我依照课堂上所学到的方法不
断练习之后,逐渐感受到席梦在书中所描述的好处:我的健康状况改
善了,体力变好了,专注力也提升了。不但如此,有时我的心中还会
浮现一股莫名的喜悦之感。
长久以来,一直有人教导我们要活在当下。还有人说:「世间种
种都是梦幻泡影」、「天国就在我们心中」等等。这些境界我们或许
能理解,但对大多数人而言,困难似乎在于该如何达到。我们要怎样
才能从头脑上的理解迈向实际的体验?多亏席梦写的这本书,我感觉
自己在这条道路上已经迈出了几小步。我希望我能走得更远,但就算
我停留在目前的状态,也比从前要好得多。对我而言,只要能获得些
许平静,就弥足珍贵了。
如果你已经上过萨古鲁的课程,本书将可解答你之前或许不曾想
过的一些问题。如果你之前连萨古鲁的名字都没有听过,本书将会让
你大开眼界,知道世上确实存在著一些不可思议的事物。这让我们的
内心充满了希望:或许有一天,我们真的可以开悟,并从此超脱生死
轮回。
这是一本值得你一读再读的书。书中不只收录了萨古鲁的许多金
句,更是一个追寻灵性的人和一位已经悟道的上师之间所进行的一场
深入而复杂的对话。你每读一次,就会有更深一层的体悟。你在书中
可以得知萨古鲁的前世与今生,汲取他的智慧,甚至感受到他的爱。
──佩特.麦克依努蒂(Pat MacEnulty)合十

作者注:佩特.麦克依努蒂是佛罗里达州立大学的创意写作博
士。她所撰写的剧本和小说曾数度获奖,著作包括四本书、许多短篇
故事、散文、诗和剧作。此外,佩特也曾为青少年写过好几个剧本,
包括已经由豪雅出版社(Heuer Publications)出版的《帕克和他的
爱情魔药》(Puck and the Mushy, Gushy Love Potion)。她目前正
在撰写另外一部长篇小说,并将她的一本著作改编成电影剧本。除了
写作之外,她也教书、带领工作坊、担任写作教练,并且是一位自由
编辑。
谢辞
由衷感谢所有以各种方式促成这本书诞生的朋友以及所有在灵性
道路上与我同行的伙伴,包括:
萨古鲁:他的伟大已经超越了我能以言语形容的范围。他改变并
开展了我的生命中的许多面向,并且至今仍影响著我。这是我今生所
得到最宝贵的一份礼物。
大卫.柯克朗(David Cochran):他是我今生的伙伴和爱人。他
对我的耐心、支持与热情帮助我度过了许多难关。
我的儿子:他因为爱我,自愿牺牲了和我相处的时间。
史瓦米.尼萨嘎(Swami Nisarga):印度的一位托钵僧,对本书
有许多实质性的影响。
罗思帝.费雪(Rusty Fischer)和贝思.巴塞特(Beth
Bassett):出版社的编辑。他们帮助我把一个奇妙的经验变成了一本
书。
佩特.麦克依努蒂(Pat MacEnulty):自由编辑。她给了我无比
重要的协助,而且现在也和我一同走在灵性的道路上。
席欧布罕.唐纳利(Siobhan Donnelly)、盖尔.伯恩思(Gail
Burns)、巴比(Bobby)、史瓦米.薛拉许(Swami Shailash)和麦
克.史诺格拉斯(Mike Snodgrass):他们对我的热忱、友谊以及多
方的协助是我的无价财富。
「新叶行销公司」(New Leaf Distributing Company)的金吉
儿.普莱斯(Ginger Price):她很早就看出了这本书的价值,并且
促成了它的诞生。
拉雷.平斯凯(Raleigh Pinskey):他具有丰富的公关知识,也
是一个让人开心的工作伙伴。
鲍伯.傅莱德曼(Bob Friedman)以及其他所有在「汉普顿锚地
出版社」(Hampton Roads Publishing)的朋友。
引言
内在有一股赋予你生命的力量。

去追寻吧。

──鲁米
曾经有多年的时间,我不断地追寻,希望得以开悟并获得内心的
平静,但却徒劳无功。就在我决定放弃追寻,尽量把日子过好时,我
便遇见了神秘学家萨古鲁(Sadhgura Jaggi Vasudev)。他是一位已
经开悟的瑜伽行者。他进入了我的生命,使我的人生从此改观。
全球各地人有许多人士都认为他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人物,不仅积
极参与世俗事务,也潜心于灵性的领域。无论做为一个人或一位上
师,他都超乎我的想像。
在遇见萨古鲁之前,我曾经追随过许多导师,修习各个不同的灵
性学派。我参加过几十个灵修营,读过许多讨论灵性和哲学的书籍,
也曾造访世界各地的灵修场所,包括印度、尼泊尔、西藏和巴西等
等。我怀著满腔的热望,但历经多年的尝试与不断地努力之后,我仍
然一无所获,并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我的意思并不是那些灵修方式没有价值。只是它们不能满足我的
需求,无法把我带到我想去的地方。因此,在历经了三十多年徒劳无
功的追寻之后,我感到失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更令我感到挫折、不解的是:从所谓「美国梦」的标准来看,我
的人生似乎颇有成就,因为我不仅生活优渥、见多识广,拥有爱我的
人、美满的家庭和许多朋友,还有属于自己的事业和许多的闲暇。我
有一栋座落于山间湖畔的房屋,可以随时前往湖滨散步。我有一个爱
我、尊重我的伴侣。我们虽然已经相伴二十六个年头,但人们都说我
们见到彼此时,眼神仍会发亮。此外,我和我的儿子也非常亲密。因
此,你可以说我是人生胜利组。我有很棒的先生、乖巧的儿子、可爱
的狗,还有一栋风景美丽的房屋,已经什么都不缺了。
然而,我要的不只这些。我渴望对生命有更透澈的了解和更多的
体验。我渴望某种更巨大的、难以言喻的「事物」。当人们内心有了
这种不满足的感觉时,往往会透过各式各样的方式填补,例如喝酒、
吸毒、搞外遇、拚命工作或运动等等,我则是试著透过物质上的慰藉
和忙碌的工作来压抑这种渴望。虽然我本能地知道我想要的东西只有
在内心找得到,但我还是一直期盼能藉著外在的成就来得到满足。因
此,我不断地追求成功,但一个目标达到了之后,新的目标又出现
了。如此周而复始,永无止境,到最后,连我自己都厌倦了。
除了厌烦之外,我心中还有一股罪恶感:我明明已经拥有一切
了,为什么还不能满足呢?生命难道就只是这样吗?
除了隐隐的焦躁与空虚感之外,我因为长年拚命工作赚钱,也出
现了慢性压力症候群、疲劳、甲状腺机能亢进和失眠等毛病,并因而
不得不服用各种药物。
于是,我开始问自己:我既然能为自己创造一个美好的外在生
活,为什么却一直无法得到心灵上的平静,感受不到无条件的爱,甚
至对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呢?我一直是个很正向的人,也是个行动派,
从来不曾为了生命中的任何事情怪罪上帝或宇宙。但我开始思索:我
是否有可能从一个更宽广的角度来掌控自己的人生与命运?一般的人
是否真的有可能彻底挣脱无明,明心见性、心怀慈悲、克己自律?我
们是否有可能得到永恒的喜乐?
这本书述说的是我如何遇见萨古鲁并且跟著他探索生死与命运的
问题,以及我在这个过程中如何发现自己不仅确实有可能改变而且事
实上已经开始改变。过了几年后,他在因缘际会之下来到我在山中的
寓所作客了一个星期。
本书所描述的便是这段期间所发生的种种。书中许多人物的姓名
都是化名,但萨古鲁所说的话语和他那些奇妙的经历都百分之百真
实。不过,在我开始进入正题之前,我要先讲一下我在遇到他之前的
那段心路历程。
第一章
我的追寻
我爬过高山越过原野……

我奔跑、爬行

我登上这城墙

只为与你相遇

但却未发现我所找寻的事物。

──爱尔兰U2摇滚乐团主唱波诺(Bono),1987
打从我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在追寻。
但当时我并不明白这一点,只以为自己是个好奇宝宝。儿时的我
脑子里总是有一个又一个疑问:我们来自何方?为什么会在这里?一
粒种子怎么会长成大树?大树又怎会结出种子?原本没有的东西怎么
会突然冒出来?对我来说,这些都是很基本的问题,我非得找出答案
不可。后来,我又有了更深一层的问题:我们死后会变得怎样?世上
究竟有没有上帝或造物主?我为什么会存在?我热切地想要解开生命
的奥秘。
对于这类的「大哉问」,宗教与科学界虽然提供了诸多解答,但
却无法令我满意。这类疑问仍然不断在我的脑海中浮现,而且我渴望
能够找到答案。
我生长在麻萨诸塞州的莱辛顿(Lexington)。那是一个在历史上
颇有名气的小镇,有许多属于殖民地时期的美丽建筑。那些房屋都座
落在宽敞辽阔、绿意盎然的草地上,距马路有一段距离。镇上住的都
是有钱人,他们的小孩都不愁吃穿。镇上的学校采用先进的教学法,
还曾经获奖。我的父亲是成功的企业家和商人,我的母亲则是家庭主
妇。莱辛顿的小学在麻州名列前茅。这也是我父亲之所以会迁居那里
的主要原因之一。在当时,如果你不想把小孩送到私立的寄宿学校去
念书,你就得把家搬到莱辛顿。有许多哈佛大学的教授、科学家、工
程师和医生都住在那儿。那是新英格兰地区一个风景如画、治安良好
而且有历史的美好小镇。
我第一次经验到死亡是在我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当时我们尚未搬
到莱辛顿,还住在麻萨诸塞州的莫尔登市)。我记得事情发生在一个
美好、温暖、阳光普照的春日。在经过了漫长的冬天后,大家都开心
地准备迎接新的开始,但这样的心情却在校长走进我们的教室后被破
坏殆尽,因为他神情严肃地宣布:我们班上的一个女生死掉了,以后
不会再来上课了。当时我甚至不知道「死」是什么意思。我心想:
「她死了?这是怎么回事?她去了哪里呢?怎么可能就这样无缘无故
地消失了?怎么可能从此就不再回来了呢?」这些疑问啃噬著我的心
灵。没有人(包括在我心目中应该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我的父
母)能够给出令我满意的答案。
后来,我不知怎地找到了那个女孩所住的地方。说真的,我实在
想不起来我当时是怎么办到的,因为她家距我家颇为遥远,而且并不
在父母容许我自行探索的范围内(每次我只要一越界,我母亲就会大
声地吹著口哨,把我叫回去,让我超尴尬)。她家的房子座落在街角
一处宽广的草地上,是一座传统的新英格兰式的两层楼建筑,外观是
白色的,贴著护墙板,配上黑色的百叶窗。我看到房子的外墙上靠著
一辆蓝色的「史温」(Schwinn) 牌女童脚踏车,前面还装有篮子,
心想不知道这辆车是不是那女孩的。我敲门后,发现她的爸妈都在,
让我有些惊讶,因为我爸爸白天时从来不在家。女孩的父母看到我虽
然很惊讶,但还是请我进去。我们聊了几分钟后,他们就带我去那个
女孩的卧房看看。进入一个死人的房间,感觉怪怪的。我看到房里漆
成白色,床上铺著粉红色的床罩,配上粉白相间、有褶边的窗帘。我
环顾架上摆得整整齐齐的玩具、娃娃、游戏用品、和动物造型的填充
玩偶。她的枕头旁边也躺著好几个动物玩偶和娃娃。衣橱的门还开
著,仿佛她才刚从里面拿出衣服要穿,准备上学去。
看著她的爸妈,我一一提出了心中的疑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她去哪里了呢?我想他们必然可以给我一些解答,毕竟他们是她
的父母。现在我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究竟问了哪些问题,也不记得他
们如何回答了。我只记得他们对我非常亲切,而且似乎很高兴我来
了。但在我的感觉中,那栋房子已经少了一个很重要的部分,仿佛出
现了一个大黑洞。我想离开时,她的父母似乎很舍不得,用尽各种借
口想把我留下来,一会儿问我要不要吃点什么或喝点什么,一会儿又
问我想不想看电视。我虽然为他们感到难过,但当时天色已经开始变
黑,我如果再不回家,可就要倒大楣了,于是只好告辞。这次探访并
没有让我找到任何答案,只感受到巨大的空虚、失落和伤痛。
我第二次直面死亡是在十岁的时候。那年,我的爷爷死了。他和
我的奶奶住在我家附近。每次我经过他们家时,他一看到我,总会交
代一些差事给我做。但身为一个小孩,当时我满脑子只想要玩耍和探
险,因此我经过他家时,总是蹑手蹑脚,深怕让我的爷爷看到,要不
就是干脆绕道而行,以免让他撞上。他过世之后。我每次想到自己错
过了那么多与他见面的机会,心里就很难受。从此,我便下定决心在
今后的人生中要好好地活,再也不要留下任何遗憾。那一年,我虽然
只有十岁,却已经体验到世事的无常。
这些经验让我越发想要探究人生的奥秘。我经常想到死亡,但只
是对死亡这件事感到好奇与不安,并不因此而变得消沉或沮丧。
在成长的过程中,我看了许许多多有关哲学、灵性与宗教的书
籍。只要是讨论死亡的书籍我都不会错过,希望能借此消除我对生命
的疑惑。此外,我也想知道该如何才能摆脱庸庸碌碌的人生。我一直
认为,人的一生除了出生、长大、工作、吃饭、睡觉、赚钱和死亡之
外,总该还有些什么吧!透过阅读,我认识了一些超脱世俗、与众不
同的人物,例如耶稣、佛陀和孔子等等。除了阅读有关他们的书籍之
外,我也涉猎了玄学、超心理学和巫术等范畴,尝试从科学以外的角
度来看待宇宙与人生。我想知道各个宗派的大师是怎么说的:他们对
生命有何体悟?他们如何才得到这些体悟?他们何以能够成为一代宗
师?他们是否天生就和一般人不同?
但我发现:那些仍然在世的「大师」(无论是我在书上读到或实
际遇见的)所宣扬的都是他们从老师那儿学到、从别人那里听到、或
从书本上得知的知识,不是他们亲身的体验。就这样,在历经多年的
追寻之后,我开始担心自己可能到死都无法认识生命的真相。更让我
沮丧的一个原因是:我在人们眼中向来是个头脑很好的人,甚至是学
校里的资优生。按理说,我应该很聪明才对,但为什么我还是无法找
到答案呢?这点简直让我快要抓狂。
不过,我心里还是怀抱著一丝希望:说不定我在死亡的时候就能
够得到答案。毕竟,人或许必须经历死亡才能了解生命是怎么一回
事。但我又想:万一我在死的时候还是一无所知,那不是更糟糕吗?
我心中一直存有这样的疑惑: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仍然活著的时候认识
生命的奥秘呢?耶稣和佛陀显然知道答案,但问题是他们已经作古
了。事实上,似乎所有知道答案的人都已经不在人世。
后来,在我十五岁那年,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有一天,我因
为得了流感而必须在家休养。突然间,我看到我家的门廊上放著一本
书,上面还附了一张写著「给雪柔」等字样的纸条。我从不曾去书店
找过这样一本书,甚至不知道它的存在,但不知何故,它却像变魔术
一般突然出现在我家的门廊上。我一直不知道那是谁送来的,但我很
高兴他(她)做了这件事。
那本书不同于我之前所读到的任何一本。书中谈到了来自东方的
一些瑜伽行者和有关瑜伽的种种,并说瑜伽能让人充分发挥自身的潜
能。我之前从未听过这样的说法。我虽然接触过哈达瑜伽,但对我而
言,那只是一套能让身体更加柔软灵活的伸展练习而已。但这本书却
介绍了一位来自印度的神秘学家,并描述他和其他一些人如何因修习
瑜伽而有了改变,不仅灵性大幅提升,甚至还得以开悟。我从来不知
道除了佛陀和耶稣等人之外,还有人能够这样。
这本书名叫《一个瑜伽行者的自传》(The Autobio graphy of a
Yogi),作者是印度的神秘学家帕拉宏撒.尤迦南达(Paramahansa
Yogananda)。因著他,我才明白我所追求的自由便是自我觉醒,也称
为「开悟」,而所谓「自我觉醒」便是看破所有的幻象,认清真实的
自我。书中指出,人类对于实相的认识都是片面而扭曲的;我们以为
自己与众生和万物是分开的,但事实上,我们都源自同一个能量。爱
因斯坦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他说:「人是一个整体(我们称之为
『宇宙』)的一部分,受到时间与空间的限制。他们根据自己的经
验,认为他们的存在、想法与感受和这个整体的其他部分是分离的,
但这是一种错觉。这样的错觉有如一个牢笼,使我们封闭自我,只想
到自己的欲望,只关爱身边和我们亲近的人。我们的任务就是要挣脱
这个牢笼……」此外,爱因斯坦也指出:「现实只不过是一个幻象,
但却很不容易打破……」根据尤迦南达的说法,我们有能力打破这个
幻象,以一种崭新的方式认识、理解并体验生命,但这样的领悟唯有
透过自己亲身的体会(而非头脑的理解)才能获得。尤迦南达还说,
当一个人开悟时,他的自我意识(那个与万物分离的「小我」)会融
入浩瀚无边的宇宙,与万物合而为一,充满喜乐,不知死亡为何物。
看到这里,我立刻明白这便是我一直在追寻的境界。
不仅如此,这本书也让我有了希望:原来像我这样的凡夫俗子也
可以达到开悟的境界。我开始相信自己能够超脱「小我」的限制,真
实地体验生命,而瑜伽便是让我们得以挣脱束缚、解放自我的一种方
式。我将可以借此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想到这里,我真是兴奋极
了。
然而,眼前我却面临一个很大的障碍。要修习瑜伽,必须在「上
师」的指导下进行,才能发挥最大的效益。根据尤迦南达的说法,所
谓「上师」,指的是一个已经彻底得到解脱、不再陷入「人我分离」
的幻觉、能够接触到其他的维度,对生命也透澈理解的灵性导师,他
可以帮助我们驱散黑暗、移除障碍、挣脱无明。看到这里,我马上想
到:如果我能追随这样一位灵性导师,事情一定会变得容易许多。但
问题在于:我今生是否有可能找到这样一位导师呢?
在《一个瑜伽行者的自传》中,尤迦南达明白指出,他非常幸
运,得以遇见他的上师。这是他这一生最重要的一个关键。然而,他
后来的描述却让我开始有些担心了,因为他的上师认为人唯有透过纪
律才能开悟并达到极乐的境界,因此对他的要求非常严格。但这是我
做不到的。我无法和别人建立这样的师徒关系。我心想:这是什么道
理?纪律和自由到底有什么关系?
这下我可碰到了一个大难题,因为这样的关系并不是我想要的。
我虽然渴望能够得到自由与喜悦,但当时才十五岁的我还是个狂
野任性、爱好冒险、桀骜不驯的孩子,不想要受到纪律的束缚,也不
想听命于任何人。况且,在这样的师徒关系中,身为弟子的人必须对
老师忠诚不二。这点让我感到很不自在。我可不想鞠躬哈腰地膜拜别
人。
这已经是一九六○年代的事了。我有没有提过:当时我一直不断
地在追寻。
我追寻智慧,渴望自我实现。青少年时期,我不断进行各种实验
与探索。当时,我所居住的莱辛顿市距离哈佛大学只有二十分钟的车
程,而任教于该校的帝莫西.利里(Timothy Leary)和理查.艾伯特
(Richard Alpert)──后来改名为拉姆.达斯(Ram Dass)──两
人就在校内展开LSD(一种迷幻药)的实验。我所就读的那所高中原本
防范严密,但不久后还是被LSD入侵了。有很多人开始拿来试用。当时
我有一个名叫巴瑞的好友。他有一位就读于哈佛大学的姊姊也拿一些
LSD给他,他试用之后就爱上了它。
尽管当时夜间新闻经常播报人们在服用LSD后做出各种疯狂行为的
消息,但巴瑞告诉我服用LSD后会对这个世界有新的体悟,于是我便加
入了他的行列。
当时,距我家不远处有一大片空地。我们学校有很多学生都在那
里举行派对。期间,我们会一边听著汽车音响中大声播放出来的吉
米.亨德里克斯(Jimi Hendrix)、珍妮丝.贾普林(Janis
Joplin)和吉姆.莫里森(Jim Morrison)等人的歌曲,一边服用
LSD。那里真是从事迷幻药实验的理想场所。当LSD的药效发作后,草
地、天空和树木都变得无比鲜活,而且充满了宇宙能量。万物不仅有
了生命,而且还散发著爱的感觉。大家一起欢笑、飞行、哭泣与死
亡。我感觉自己开始扩展、爆发,将整个宇宙都含纳在内。那真是一
种很不可思议的感觉。我相信这便是尤迦南达所描述的境界之一。但
我无须遵守任何纪律,便尝到了这般的喜乐。我心想,这真是太棒
了。我何其幸运,居然能够发现这样一条通往开悟的捷径!
──我一直这么想,直到我们垮掉为止。

我一直有一个感觉:我内在的某个部分似乎一直在观察著我的生
活。在服用LSD后,我感觉那个部分的我仿佛才是「真正」的我。但是
当药效退去时,这种感受就消失了。就这样,我和我的朋友每次在经
历意识的大幅扩展之后,又必须回到沉重的现实。药效一过,什么都
没有留下来。我的智慧没有丝毫增长,意识也恢复到原来的状态,那
种充满爱的感觉也消失了。我因此深感挫折。生命明明还有许许多多
我们所不知道的面向,但为什么我只能短暂地感受到那种天人合一的
境界、无条件的爱以及喜悦幸福的感觉呢?这让我的心中产生了更强
烈的渴望。
当时,有许多人都试著要了解生命的意义。大家都热切地追寻,
而且一切看起来是如此的真实。我们认为自己坚不可摧,想要改变这
个世界。那是一段年少轻狂、兴奋躁动的岁月。年轻的心渴望著做一
些不一样的事情,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我们感受到和平与爱。
我们有很棒的音乐。我们跳舞、走上街头抗议,享受著欢乐的时光。
感觉上有很多人都清醒了。大家都试著把自己的生命发挥到极致。
然而,与此同时,我们周遭也有许多人被死神夺走了性命。
当我们把雏菊插进军人的步枪里,为和平而示威时,电视新闻播
出了阵亡官兵的灵柩被运回美国的画面,我们也看到了越战中美军和
越共双方令人骇异的伤亡惨状。在国内,我们有不少朋友死于吸毒过
量,其中有些是意外所造成,有些则是蓄意自杀。此外,还有一个又
一个芳华正茂的年轻人因为飙车意外而死亡。他们开著汽车或骑著摩
托车飞速前进,睥睨死神,以为自己的生命不可能有完结的一天。这
是何其可怕的一种浪费!
巴瑞是个很聪明的家伙,无时无刻不在学习。他的父亲是哈佛大
学的教授,而他是我所认识的人当中唯一会以阅读百科全书作为消遣
的人。他似乎对每一个科目都有兴趣,但他也有著非常冲动躁进的一
面。我经常想他以后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有一次,他和一个名叫麦克的朋友(据说他是我们学校里智商最
高的一个)争论谁比较聪明。其实他们两人的智商应该只差个一、两
分,但在他们那个书呆子圈子里,这却是很了不得的一件事。争论到
一半,他们同时转头看著我,问我认为他们两人当中究竟谁比较聪
明。麦克固然是我多年的朋友,但巴瑞却是我的男友,因为他想必心
中暗喜,认为我一定会站在他那边。
但我的回答却让他大吃一惊。我说:「巴瑞,麦克绝对比你聪
明。」
他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什么!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那么了
解我,应该知道我的头脑有多好!这点应该没有人比你更清楚!」
「没错,我确实很了解你。」我答道。「所以我才认为麦克比你
聪明。他以后一定会有一番作为,但根据我对你的了解,我认为你将
来很有可能会一败涂地。」
后来,我们分手了,但仍然维持朋友的关系,彼此经常会通电
话。我上大学后,他也不时写信给我。但后来我就逐渐疏远他了,因
为我再也不想和毒品扯上任何关系。我知道:我如果再不改变自己的
生活方式,一定会自取灭亡。
麦克后来的情况如何,我不知道,但巴瑞在他二十五岁那年就因
为吸毒过量而死亡。在那之前几年,他的姊姊也自杀了。当时我心里
非常难过,也很担心这件事会对巴瑞造成不良的影响,没想到他后来
也死了。听到这个消息,我真的很遗憾之前没有人(包括我在内)能
够出手相助,让他改弦易辙。巴瑞最初吸食毒品,只是为了一时的好
玩,没想到却因此葬送了自己的性命。事实上,他们姊弟两人什么都
不缺,也都很有才华,却在如此年轻的时候就把自己的生命浪费掉
了。想到他们的父母一连痛失两个孩子,我的心简直快要碎了。我无
法想像他们要如何承受这样惨重、无谓的损失。更何况巴瑞过世时,
我已经有了一个三岁大的孩子。身为人母,我真不知道巴瑞的母亲在
失去孩子之后要如何活下去。
这些直面死亡的经验(从小学时那个和我不熟的小女孩,一直到
我的朋友们)让我越发渴望了解生命的意义,也让我无法再否认一个
事实:无论是我自己,还是我所爱的人,每个人终将都难逃一死。一
想到死亡所带来的重大影响以及它必然会来临的事实,我更决心要继
续我的探索。
我们那个世代的青年缺乏指引,也不相信任何权威,甚至对三十
岁以上的人都敬而远之。我心想当时如果有合适的人带领、引导我
们,帮助我们以建设性的方式运用那股散乱而叛逆的青春能量,我们
就可以改变自己,改变这个世界。
那段时期,我虽然过著放荡不羁的生活,但早在我读到《一个瑜
伽行者的自传》之前,就已经对冥想很感兴趣。对我而言,冥想并不
是一门学问,而是一件很有乐趣的事。因此,我十五岁时就正式跟随
一位名叫玛姬的灵性导师学习如何冥想并管理自己的心智。玛姬是波
士顿地区的名人,经常在广播电台中谈论灵性的问题。由于她和我父
亲的一个客户的太太一起教授冥想和心智管理课程,于是我便透过父
亲的介绍认识了她。
当时,玛姬大约四十五岁。她原本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但十年
前因为对教会感到失望,于是便开始走上灵性的道路,到处拜师学
习。她头脑聪明,仪态安详,也很风趣,即使年纪比我大很多,也远
比我有智慧,但仍保有一些青少年的心性,而且能够让每个接触到她
的人都感觉很舒服。她住在麻萨诸塞州康科德特(Concord)上一座面
积广达五英亩的庄园里,主屋是一栋小巧可爱的黄色农舍,是以前的
管理人住的地方,远处有树林环绕。对当时还很年轻的我来说,这个
地方仿佛有著魔法。我感觉我自从认识玛姬之后,就像有了一个神仙
教母。她对所有东方宗教以及超心理学、心智管理学以及通灵能力的
开发等都有兴趣。我追随她一段时间之后就看出她有一些未卜先知的
能力。有时,我话还没说出口,她似乎就已经知道我要说什么了。当
我打电话给她,想问她某个问题或就某一件事请教她的看法时,她往
往一接起电话就把答案直接说出来了,真是不可思议。我这辈子从来
没有遇过像她这样的人。事实上,在遇见她之前,我根本不相信世上
会有这种人。
有一次,我们打算去观赏一场芭蕾舞表演,但我有一个来自别州
的朋友临时登门拜访。他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才抵达我家,为的只是要
给我一个惊喜,而且他第二天就要出城了。我告诉他我当天晚上已经
安排了活动,如果我联络不上玛姬,无法取消原订的活动,那我就没
办法陪他了。
我连续打了三通电话给玛姬,但一直都没有联络上她。打完第三
通电话后,我跟他说我很抱歉,因为这样一来,我就不得不去看芭蕾
舞表演了。我说这话时,手里还拿著话筒,手指并未离开按键。就在
这时,电话铃声响了,是玛姬打来的。我接起电话后,她劈头就说:
「抱歉,我刚才不在家,没接到你的电话。我也不想去呢。」我和我
的朋友听了都吓了一跳!但我和玛姬在一起时,经常发生这类事情。
久而久之,我也就习惯了。
玛姬除了教我冥想与心智管理之外,也让我认识了轮回的概念。
我对此很有兴趣。我念小学时曾经听过有关轮回的说法,但那只是一
个很粗浅的概念。当时,我还以为所谓「轮回」指的就是人死了以后
可能会投胎变成牛之类的动物。但玛姬给了我两、三本有关轮回的
书,要我看一看。后来我发现:玛姬和这些书对于死后世界的描述远
比我之前听到的其他说法更有道理。玛姬说生命是一个进程,投胎为
人让我们有了一个绝佳的机会得以认识自身原本就有的神性。这种说
法很吸引我。但对我而言,轮回之说固然听起来比较有道理,毕竟仍
然只是一个理论。我还不曾遇到任何一个实际的案例足以证明它的真
实性。
无论如何,玛姬是一个很好的老师。她不仅教我冥想,也让我在
十七岁那年认识了我的第一任丈夫泰德。
当时,玛姬在镇上的监狱里教授冥想课程,而泰德就是她的学生
之一。他在十六岁时因为和一个男孩打架,导致后者不幸死亡,故此
因杀人罪入狱。玛姬很喜欢他。她经常提到他有多么聪明,天性又是
如何体贴善良,希望我能和他见个面。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心想。「我干嘛要和他见面?他可是个
囚犯耶!」况且我也不希望玛姬帮我「作媒」,虽然她否认她有这个
意思。
然而,她不仅一再提到他,偶尔也会带我一起去那座监狱。最
后,我终于见到了他。
当时泰德已经十九岁,很快就有资格可以申请假释了。他虽然被
关在监狱里,过得倒像个瑜伽行者。他住在一间单人牢房里,大多数
时间都在看书﹑冥想﹑禁食和做瑜伽。那时的他神采奕奕﹑面目俊
秀,而且远比我所遇见的任何人(或许除了玛姬之外)都更有内涵。
由于他也很渴望追求灵性(当时我所认识的其他男孩似乎都对这方面
没有兴趣),因此我们两人之间自然很有共鸣,于是我们很快便坠入
了爱河,并且打算尽快一起生活。那时,我心想我终究还是得到了我
所追求的幸福。
当他获准假释时,我们立刻打算要结婚。我很清楚在别人眼中,
这是一个糟糕透顶的决定,也知道这会造成什么后果,但我深信我如
果真的渴望追求灵性,就必须朝著那个方向迈进。我明白我父亲之所
以把家搬到莱辛顿,为的是要让我能受到最好的教育,并且有「适当
的机会」。我身边有很多女性朋友也都在公然谈论金钱、成就、社会
地位和嫁给「对的人」之类的事,但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事实上,
我对结婚这件事并没那么大兴趣,也不想要有一个盛大的婚礼或什么
隆重的排场。我只想要爱情感。当时的我满心雀跃,仿佛置身云端,
深信我和泰德将会成为幸福美满的灵性伴侣,并且白头偕老。
然而,我和泰德订婚一事却导致我和家人失和,尤其我父亲更是
反对。他和我谈了无数次,试图说服我:我如果这么做,将会铸成大
错。最后,当他认清他无论怎么说、怎么做都无法改变我的心意、左
右我的举动时,他便极度恼火,不仅不愿参加我的婚礼,甚至拒绝和
我说话。他非常明白地表示:今后他再也不要和我有什么牵扯了。对
他来说,我这个女儿等于已经死了。
对我而言,这当然是一个很大的打击。我很爱我的父亲,也知道
他很疼我。之前他一直是我最大的粉丝,无论我做什么,他都全力支
持。他工作勤奋,经常天还没亮就去上班,入夜后才回家,但他却很
关心我,总是注意我在做什么,也知道我在看各式各样有关冥想和灵
性的书,因此他才会告诉我有关玛姬的课程的消息。当时我告诉他:
如果他去上,我就跟著一起去,而他也答应了。因此,他不但介绍我
认识了我的第一位灵性导师,还和我一起上课。尽管当时这类课程并
非主流,但他并没有把它们视为异端,甚至还愿意拨出时间来和我一
起探索。
面对父亲的怒气,我只能希望他有一天会态度软化,并且逐渐了
解泰德的为人(后来他也确实改变了)。我知道他之所以如此在乎这
件事,都是为了我的幸福著想,但我的心情还是很沉重,因为我很不
希望让他感到痛苦。
至于泰德的过往,我并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他现在的模样。我这
一生最重视的事莫过于灵性上的成长。我认为我和泰德的姻缘是上天
的安排,我们将会携手走在灵性的道路上。我确信他就是我的灵魂伴
侣,而且之后有一段时间,我一直如此相信。
然而,世事无常。我们搬到了中西部。那是泰德被核准假释的地
点,也是他的父母所居住的地方。泰德在那里找到了一份工作,担任
机械技师,上班时间很长。虽然我们居住的那个城镇沉闷乏味,天气
又冷,而且距亲友很远,我并不喜欢,但由于我和泰德感情很好,因
此还是过得很开心。过了一年后,我为泰德找到了一份工作,让他到
我在佛罗里达州的几个朋友所开的公司去上班。这时,由于泰德申请
转移假释地点也刚好获准,于是我们便搬到了佛罗里达,因为那里的
天气非常晴朗,而我真的很希望我们能住在一个风景美丽、气候温暖
的地方。
泰德服刑时,在监狱严苛的环境中以灵性为自己建造了一个避风
港,而且有很多时间可以修行。但在出狱之后,面对现实世界的许多
干扰,再加上谋生的压力,他开始面临新的挑战。他虽然是一个很有
责任感的人,也颇能自制,但由于他一天必须工作十二到十四个小
时,因此他逐渐停止冥想、断食或做瑜伽。从前那个容光焕发、平静
安详、有幽默感的他已经消失了。
泰德很有音乐天分,歌喉绝佳。在唱歌时,他很容易就变回从前
那个淡定、随和的他,但整体而言,他的生活过得相当紧绷。
不过,当时我并没有充分意识到在狱中四年的时光对他造成了多
大的创伤。要从这样的创伤中复原是需要时间的。另外,我是一个很
坦白的人,向来有话直说,就像一本打开的书,但泰德远比我内向,
不太愿意吐露自己的心事。我们因此经常发生龃龉。这时才发现我们
彼此的个性大不相同。或许因为我把他当成灵魂伴侣的缘故,我一直
以为我们对事情会有相同的看法。没想到我的坦白让泰德感到不太自
在,而他的个性则让我觉得很闷。逐渐地,我们两人愈来愈难相处,
最后甚至连一起做一件日常小事(例如看电影)时也会有摩擦。如此
这般,我们愈来愈疏远,相处起来也毫无乐趣可言,成了一对同床异
梦的世俗夫妻,一点儿也不幸福。回想不久之前,我们的爱情还是如
此美好、令人兴奋、有如奇迹一般,不料如今就像我生命中其他令我
「飘飘欲仙」的经验一般烟消云散,令我感到心碎。尽管如此,我仍
然希望我们的关系能够修复。
后来,我在二十二岁那一年生下了我的儿子克里斯。泰德和我都
有如置身云端一般,乐不可支。这时,原先的幸福感又回来了!那一
阵子,我高兴得几乎好几个星期都睡不著觉,感觉奇迹出现了,从此
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我们了。那段时间,孩子的出生确实掩盖了
我们在婚姻中所遇到的问题。大约一年后,泰德找到了一个与音乐有
关的工作,于是我们便迁居到亚特兰大。
结果之后没多久,我们的婚姻就像快转的录影带一般戛然而止。
有一天,泰德突然向我提出离婚的要求。这对我而言真是晴天霹雳。
事实上,这样的结局我早该预见的,只是在那个年代离婚的人并不
多,因此这对我而言如同一记闷棍,让我们极度震惊、痛澈心脾。我
没想到我们既然已经结了婚、生了小孩,他还可以反悔。我一直以为
我们会厮守终生。当我们的婚姻出现问题时,我也以为我们会一起努
力克服。如今回想起来,我发现那时我们两人在婚姻中其实都不快
乐,只是没想到会就此破灭。或许这是因为我当时全心全意地照顾孩
子,并没有太多的心思经营我的婚姻。
然而,我并不是一个肯轻易放弃的人(虽然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
这点)。这二十一年来,我一直和同一个事业伙伴(他也是我的挚
友)维持合作关系,始终没有换过。十八年来,我的律师也始终是同
一个人。我和我的第二任丈夫(虽然我们并未正式结婚)到目前为止
也已经维持了二十五年以上的关系。这样的执著或许是一种美德,但
有时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有时就像某一首歌中的歌词一般,你得
「知道自己何时应该放手」。
接下来的那两、三年当中,我一直不肯放弃我的婚姻,因此双方
都很挣扎。尽管我们对彼此已经激情不再,但我还是想要维持这个婚
姻。然而,泰德却说他因为入狱,已经错过了他的黄金岁月,结婚后
也过得不快乐,如今他实在不想再「浪费」生命了。这话真是太伤人
了。
我心想,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们的姻缘不是上天所安排的
吗?从此,我再也不相信任何关系了。原来,所谓的「灵魂伴侣」或
「上天注定」之类的概念只不过是年少无知的空想,根本就不存在。
这时,我再次感受到生命的无常。
离婚的过程中,我感觉自己被撕成了碎片。这是我从未有过的感
觉。我这一生固然曾经失去其他的东西,但离婚所带来的失落感却更
大也更痛。它让我深切明白:所有的事物都有结束的一天。你的婚姻
就算再怎么美满幸福,也不能持续一生一世。我们的婚姻誓词「至死
不渝」(till death do us part)已经指出了一个不可避免的结局。
因此之故,当我后来再度找到真爱时,就没有把爱情看得太重了,也
不期待对方是我的「灵魂伴侣」。世事无常,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
最好的一个例子。无论它是好是坏,总有一天会走到尽头。
那么,世间到底有什么东西是永远不会完结的呢?我们的内在是
否有某个部分是永存不朽的?答案显然并不是「爱」,尽管我认为爱
是生命中最美好的事物。尤迦南达说你必须经历一千次的死亡才能得
到解脱。于是,我告诉自己:我要追求解脱,无论那是什么意思。
婚姻失败使我的自尊心极度受损,因此有一整年的时间我一直不
曾向我的父母提及此事。当我的母亲打电话来问我:「泰德最近如
何?」我都若无其事地回答说:「他很好呀!」事实上,我并没有骗
她,因为当时我和泰德仍然维持某种朋友关系,所以我知道他很好。
我之所以迟迟不愿把我离婚的消息告诉我的父母,首先是因为我
的家族从未有人离过婚。其次则是因为我觉得这种事情很丢脸。当初
我决定要和泰德结婚时,几乎所有的至亲好友(除了玛姬之外)都反
对,就连巴瑞也试著说服我打退堂鼓。他说我们的婚姻将不会是我想
像中的那样,泰德也不会符合我的期待。凡此种种,都让我觉得,这
次离婚是我生命中最重大的挫败。在这个情况下,我大可以求助于我
的父母亲,而且我相信他们也会愿意伸出援手,但我始终不曾向他们
开口,而是选择独自展开人生的下一个篇章。当时,他们住在另外一
个州,我一个星期只和他们讲一次电话。每次通话时,我都不愿意告
诉他们我的日子过得有多么辛苦。无论如何,我生命中的一个阶段已
经结束了,未来无论是好是坏,我都必须负起养活自己和儿子的责
任。
当时的我虽然因为失去挚爱、丧失了安全感而痛苦不堪,但在别
人面前我仍绝口不提。这是因为我不喜欢暴露自己脆弱的那一面,因
此我决定不让别人知道这件事,直到我的生活回到正轨为止。我向来
是那种遇到问题就去解决的人,通常不太会感情用事,但这回我完全
被自己的情绪困住了。我想这可能是因为当时我不知怎地居然相信情
绪是软弱的表现,也认为当事情出了差错时,无论再怎么哀叹或抱
怨,都无济于事,只能尽量解决问题,然后勇往前行。事实上,我在
遇到人生中的挑战时,多半都把它们视为路上的减速丘,只要设法越
过就好了。只不过,这次的情况非常严重。
我听到广播电台播放著海伦.芮迪(Helen Reddy)的歌声:「我
是女人,听我怒吼。」但我根本没有本钱怒吼。我是个单亲妈妈,已
经破产,而且无依无靠。我既不知道该怎样扮演好妈妈的角色,也不
会赚钱,遑论兼顾两者!我唯一保有的是我的尊严。
在年纪轻、有父母供养的时候,我观察自己周遭的人,发现他们
即便有钱,似乎也过得并不快乐,于是我就得出了一个结论:金钱并
不重要,或者应该说没那么重要。当时我并未意识到这样的想法是多
么天真、不成熟甚至多么傲慢。但这也难怪,因为当有人能够满足我
们在金钱上的需求时,我们很容易有这样的想法。时至今日,我仍然
相信金钱和快乐并没有必然的关系,但当我一文不名,连基本的生活
需求都无法满足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没钱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也才
明白金钱有多么重要。在此之前,我从不担心自己的钱不够用,也没
有怕过任何一件事。直到破产之后,我才发现一个人如果没有钱,简
直寸步难行。
泰德虽有支付孩子的抚养费,但数目不大,相较于我们的开销而
言,只是杯水车薪。因此,我必须负责喂饱自己和孩子,并且让我们
母子俩有个栖身之处。这样的重担简直令我不知所措。在离婚之前,
养家活口一向是泰德的责任。我虽然零零星星地做些工作,但对泰德
来说其实没差。他就像我父亲一样,是家里负责赚钱的那个人。离婚
后,我才发现自己从未上过班,也没有受过任何训练(事实上,我从
不曾需要工作)。我虽然断断续续在大学就读,但并不是为了拿文
凭。在学校里,我虽然修了足够的学分,可以毕业,但却没有对任何
一个领域特别感兴趣,也没有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最初念的
是哲学系,但后来发现哲学家所提出的问题和我差不多,而且他们也
无法提供任何解答。后来我对心理学产生了兴趣,但问题是心理学家
对很多问题也没有答案。于是,我只修了一些自己有兴趣的课程,例
如东方宗教与英文等等,并没有特定的目标。离婚后,我终于面临了
这些不智的决定(例如没有做职涯规划等)所造成的后果。我问自
己:我能找到什么样的工作呢?因为事实再度证明,我并没有自己所
想的那么聪明。我虽然下定决心要自食其力,但心里其实非常忧虑。
我心想,从许多方面来看,我这辈子应该已经完了。我虽然才二
十五岁,但未来的人生似乎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
当时,我的朋友们都在从事式各样有趣、好玩的活动,例如环游
世界、玩特技跳伞、到热带海洋浮潜、去瑞士滑雪、前往巴黎学习烹
饪,或者到欧洲、印度和埃及旅游等等,但我却同时身兼二职,而且
其中一份没有薪水,另一份则不符合我的志趣。更惨的是,我经常担
心自己没钱,也害怕自己会一个人终老。
于是,我得了我们今天所谓的「忧郁症」。我一早醒来就感到非
常沮丧,夜晚上床时也闷闷不乐,而且一整天都抑郁寡欢,仿佛被笼
罩在一团挥之不去的浓重雾气中,快要窒息了。那种忧郁感就像某种
生物,想要吸干我的能量,借以延续它的生命。我看不到未来的希
望。这是我从未有过的经验。过去,我向来是一个开开心心、喜欢玩
耍的人,但现在我的生活却丝毫没有乐趣可言。
经过整整一年的时间,我才摆脱我的忧郁症,再度变得快乐起
来。通常你一旦掉进那个深渊,就很难再爬得出来,但我办到了。从
此,我就开始密切注意自己的心理状态,以防再度陷进忧郁的泥淖。
我知道我必须为自己的快乐负起责任,而且在自己的内心就能找到快
乐,不需要任何人来给予。于是,我开始非常注意觉察自己的念头,
不让自己再有负面的想法。除此之外,我也下定决心这辈子不要再走
入婚姻了,因为我不相信自己看男人的眼光,也不想再生小孩。我心
想,我既然已经重拾了我的快乐,哪里需要再谈什么恋爱呢?
我的第一份工作是担任我所住的那个公寓社区的管理人,所得的
报酬是免费的住宿以及勉强够支付食物和汽油费用的薪水。结果,我
很快就把许多空著的公寓租出去了。由于我的表现良好,社区里的屋
主开始要我帮忙把他们在外面的那些不太好租的房产也租出去。我认
识的一个人甚至告诉我:「雪柔,你在这方面很行耶!你如果去从事
不动产生意,表现一定会很出色,赚的钱也会比现在多得多。」
事实上,我自己也很喜欢成功地把公寓租出去的感觉。这让我很
有成就感。我心想: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又可以赚更多的钱,那岂
不是太棒了吗?于是,在经过一番思考后,我便决定要当一个房地产
经纪人。
后来,我便找了份鸡尾酒女侍的工作,夜晚上班,白天则去房地
产学校上课,准备要多赚一点钱,不想再为钱的事情操心。于是我全
力准备房地产经纪人的考试,希望能拿到执照,以便解决我的财务问
题,并恢复昔日衣食无忧的生活。然而,我没想到的是:当我真的拿
到执照之后,却反而变得更穷了。这是因为辞去社区公寓管理人的工
作之后,我不再有固定的薪水,而我每卖出一栋房子,都得等几个星
期甚至几个月才能结案。这段期间,如果遇上了紧急状况,例如车子
爆胎或发生了意外,我就没钱可用了。比方说有一次,我得了很严重
的流行性感冒,整整一个礼拜都无法上班,结果我就没有钱可付电费
了。幸好,我后来向朋友借了点钱,才不致让家里断电。我从前一直
以为家里有电是理所当然的事,没想到这样的小事居然可以让我的生
活秩序为之大乱。
除此之外,我也没有料到照顾婴儿竟是如此困难的一份工作。为
了要赚钱糊口,我不得不经常离开家,但克里斯并不喜欢我出门,经
常因此而对我发脾气。他四岁大时,甚至曾经用拳头捶著餐桌,大声
说道:「我去朋友家的时候,都会看到他妈妈。她一直都待在家里。
妳呢?妳在哪里?」我心想:身为一个职业妇女兼单亲妈妈,我要如
何才能让他了解我的处境呢?
幸好,这段期间也有一些好事发生。其中一件便是:我遇见了我
现在的丈夫(虽然我们并未正式结婚)大卫。我虽然一度对爱情抱持
著怀疑的态度,但遇见他之后,我还是疯狂地爱上了他。直到今天,
这仍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事情之一。谈恋爱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刚开
始时,你会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整个人沉醉在无比的幸福中,仿佛
整个世界都变得可爱了起来,有如嗑了药一般。但这种感觉固然很美
妙,终究还是会逐渐变得平淡。无论如何,能够拥有一个自己喜爱的
朋友兼伴侣,乃是生命中一个莫大的恩赐。我很幸运,多年来我一直
拥有这样的福分。
为了更熟悉附近房地产的状况,不久后,我便辞掉了女侍的工
作,开始为当时刚创办不久的《今日美国报》(USA Today)担任送报
员,负责把每天的报纸送进镇上人家的收报箱里。这份工作的待遇很
不错,而且只要花大约两个小时的时间。因此,每天早晨,当大多数
人都还在睡梦中时,我就已经把我的工作做完了。然而,由于我清晨
四点就得出门送报,家中又无人照顾,因此我只好把克里斯带在身
边,让他跟著我一起上工。回想从前,我只有在熬夜的时候才会看到
凌晨四点时的天色,现在却天天看得到。只不过,熬夜熬到凌晨四
点,远比在凌晨四点起床要轻松、好玩多了。那段期间,我真是痛恨
我的闹钟呀!
有一天,我正在送报时,有一个开著破车的家伙开始跟踪我们,
让我非常紧张。我心想:我该怎么做呢?距离最近的警察局不知道在
哪里?要到哪里才有人烟?正想著,克里斯突然醒过来了,并且看到
了那辆车和车里的那个人。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辆车,接著便转
头对我说道:「如果有人想伤害我们,你能怎么做呢?」这正是我当
时在想的事情。幸好,不久就有一个年轻、俊俏的警察来帮我们解围
了。
虽然没有出事,但这次的经验却让我五味杂陈,深深体会到保护
孩子的安全乃是我的重责大任。这是我在身为人母之前所无法想像
的。
拿到房地产经纪人执照后不久,我便告诉我的朋友们:再过三
年,当我成为一个正式的经纪人时,我要自己开一家房地产公司。这
是一个相当大胆的宣言,因为当时我只靠佣金过活,而且那些钱也只
够我和克里斯得以温饱罢了。
这话说完没多久,有一个贷款专员就看上了我,开始把我介绍给
他那些从事建筑业的客户。一时之间,我就有了接不完的工作以及源
源不绝的收入。我喜欢这份工作,也在上面投入了大量的时间和精
力。结果,在我拿到我的房地产执照整整三年后,就有人把我介绍给
几个投资人,于是我就真的自己开了一家房地产公司。
大约两年后,在我目前的这位事业伙伴的协助下,我向我的第一
个投资伙伴买下了他所有的股份,接著又涉足建筑业以及土地开发事
业。从此,我的日子大致上都过得很优渥。不过,房地产事业是以市
场为导向,有点像是拉斯维加斯的赌博。你可以赚很多钱,但如果经
济情况下滑或者你做了什么错误的决策,也可能会惨赔。有许多年的
时间,我的生意一直都很顺利,但也不是绝对稳定,因此我经常处于
很大的压力中。
这段期间,我在赚钱与拓展事业之余,也追求心灵的成长。对我
来说,两者都不可偏废:我一方面努力打拚事业、自助助人、追求个
人的成长,另一方面也涉足灵性的领域。当时,我在事业上已经愈来
愈得心应手了,但我并不认为追求事业的发展和寻求灵性的自由是两
码子事,因为我可以把灵性的智慧应用在我的事业上,看看会有什么
效果。事实上,就连那些写作商业书籍的作家──例如东尼.罗宾斯
(Tony Robbins)和拿破仑.希尔(Napoleon Hill)──也经常指
出:我们内心还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尚未被开发出来。
除了追求灵性的成长之外,我也尝试学习各类型的瑜伽。事实
上,当年我看完尤迦南达的著作后不久,就曾经写信给他所成立的基
金会,报名参加他的瑜伽函授课程。那是我接触瑜伽的开始。
在那几年当中,我上了许多课程,参加过许多次静修,也遇到过
各式各样的老师。除了瑜伽之外,我还尝试了各种不同的灵修方式,
例如超觉静坐、禅坐、内观和藏传佛教等等。每一个宗派都宣称有人
透过他们的法门产生了转变,甚至达到开悟的境界。
起初,我对每一个法门都有兴趣。但经过好几年的修习后,我发
现它们对我都没有帮助。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是很喜欢这些灵修方
法,也不相信它们对我真的有用。尽管修习后,我确实有了一些小小
的改变,但在我看来,即便我一生只专心致力于其中一、两种,恐怕
也要很久很久的时间才能有重大进展。我是个非常在意结果的人,但
我花了那么多时间修习那些法门,却没有感觉到自己有什么转变。我
并不是说那些方法不值得学习,只是它们似乎不适合我。
我知道自己的期望很高,希望能够达到开悟的境界。或许这就是
问题所在,但我又无法放下。毕竟,在看了尤迦南达那本书之后,我
深信我们确实能够达到那样的境界,因此我必须勇往直前,直到抵达
为止。而根据尤迦南达的说法,要达到开悟的境界,瑜伽似乎是一条
既快速又直接的途径。因此,我一直对瑜伽很感兴趣。
我在修习那些法门期间,虽然对自己的进展不甚满意,但我感觉
我所花的时间并没有白费,因为它们确实让我得到了某种程度的解
脱,也让我的情绪保持稳定,且大多数时间都相当乐观开朗。除此之
外,我也学会把我的念头和行动(其实应该说是我的感受和反应)之
间的距离拉开。这一点非常重要,否则我们的生活就会像云霄飞车一
般剧烈地起伏。
在修习这些法门的过程中,我也遇到了各式各样美好而有趣的人
物,包括达赖喇嘛在内。我甚至还曾经在家中接待过一个位阶很高的
西藏仁波切和他的侍者,和他们一起生活了八个月。这位日宗仁波切
在西藏享有很崇高的地位,而且他曾经在一座洞穴中闭关了九年。你
可以透过他的言谈举止,感受到他内在所散发出来的智慧与光芒。有
一次,他在课堂上谈到「空其实很满」时,我感觉他说的是他亲身的
经验。
这两位僧侣住在我家期间,每天都会打坐、诵经,直到深夜为
止。我在凌晨三、四点起床时经常都可以听到他们念经的声音。
他们虽然恪守戒律,但并不至于太过严肃。那段期间,我们家经
常充满了笑声。不但家里的气氛改变了,我也觉得自己似乎变得更有
活力。不过,我虽然很享受和他们在一起的感觉,我的人生旅程也因
他们而变得更加丰富,但我感觉他们所传授的法门并无法让我产生改
变。
除了日宗仁波切之外,我也曾经师事穆克达难陀尊者(Swami
Muktananda)和拉姆.达斯(Ram Dass)。我念大学时,曾经和好几
个朋友一起去拜会穆克达难陀尊者。我们听说他已经开悟,而且人们
在这位灵修大师面前往往会自然而然地感应到自己内在的「拙火」
(kundalini,或称「昆达里尼」),并因而开始唱诵、跳舞或做出自
己从未学过的瑜伽手部动作。对此,我和我的朋友们都不太相信。在
前去见他的路上,当我们谈论到这件事时,一致决议:除非我们当中
任何一个人有类似的体验,否则我们还是会对此抱持怀疑的态度。当
我们看到穆克达难陀尊者时,发现他身上焕发著一种光采。许多人在
他面前也确实出现了异乎寻常的反应,例如唱歌、跳舞等等,显然已
经被他所触动。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并不觉得自己和他有任何连结。
事实上,那一群人狂热的舞动和哭泣的场景让我有些不敢领教。我心
想,这不是我要的东西。
我虽然渴望追求灵性,但向来不喜欢看到人们在灵修场所行为失
控的模样。况且,当时的我仍然对所谓的「大师」或「上师」有著许
多批判,甚至认为:唯有那些自愿受人指挥的笨蛋才会去追随什么师
父。除了不喜欢那些看起来有些疯狂的灵修场面之外,我内心有某个
部分也比较认同主流。也就是说,比起那些灵修者或「新时代」运动
人士,我在和那些商界人士或知识分子相处时,感觉更加自在。我心
想,我可不愿意和那些看起来像是「邪教」或「异端」的组织有什么
牵扯。
除了穆克达难陀尊者之外,我也见过美国的灵性导师拉姆.达
斯,听过他的许多演讲,也曾多次参加他的静修营。由于他是个知识
分子,讲的话我听得懂,也曾经像我一样尝试服用LSD,因此我很容易
就和他产生了连结。有一次,我和他见面时(当时我才认识他没多
久),有了一个既深刻又神秘、连我自己都无法解释的体验(我在后
文中将会提及)。于是,我便问他是不是我的上师(当时我并未刻意
要找一位上师,不过我心想我的上师有可能会自己来找我)。但拉
姆.达斯表示他绝非一个上师,又说当我遇见我真正地上师时,我一
定会知道。他曾经花几年的时间在印度追随他的上师尼姆.卡洛里.
巴巴(Neem Karoli Baba)。他告诉我:当一个人追寻得很热切时,
他的愿望可能就会成真。我听到这话,不免有些失望,但同时也更加
确信我的内在自我一定会以某种方式引领我得到解脱。
继拉姆.达斯之后,我又遇见了几位据说已经开悟的人。其中有
几位似乎散发出明亮的内在之光,而他们都曾经追随过一位据称已经
开悟的人。换句话说,他们就像拉姆.达斯一样曾经有一位上师。
因此,我开始认为:为了能得到真正地内在转化,改变自己的生
命,我必须追随一位已经开悟、能够明心见性的智者(如果世上真有
这样的人)。
当时,我虽然过得颇为快乐,而且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什么都
不缺,但我的内心仍然有一股深沉的失望与疑惑:难道生命真的就仅
止于此?
我知道我还没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问题是:像我这样的人是
否适合追随一位上师?我所要寻找的真的是一位上师吗?
我知道我虽然在世俗方面已经有了一些成就,但在历经三十年的
追寻之后,我必须承认自己在灵性方面仍然是一知半解。
说来讽刺,每当我在事业上需要指点时,我总会毫不犹豫地请教
专家,那么为什么在灵性方面我就裹足不前呢?但我又想:在请教了
专家之后,我还是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但如果追随了一个上
师,情况会是如何呢?我还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吗?最重要的是:我怎
样才能认出谁是真正地上师呢?其次,万一我达不到他的要求,那该
怎么办呢?
当时,我并不明白:当你真心想要得到帮助,并且做好了准备
时,你的直觉就会变得灵敏起来。你将会心甘情愿地放下自己的疑
虑,纵身跃入未知的领域。
有一天,我终于受不了了,于是便放下自尊心,向宇宙(或者当
时被我称之为「它」的存有)祈求。这个动作对我来说意义非常重
大,因为我向来不肯轻易开口求助。长久以来,我一直凭著自己的努
力苦苦追求,但我终于体认到:如果没有高人的指点,我绝对无法得
到深刻的转化。世事无常,我的生命说不定很快就会告终,到时如果
我还没找到答案,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于是,我放下了自尊,谦卑地向宇宙求助。
当时,并没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发生:天上既未出现闪电,也没
有打雷。但不知怎地这个动作似乎产生了一点效果。我的内心开始变
得平静起来。这是我从未有过的现象。表面上看来,一切如常,但我
的内在却有了平安。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的旅程终于要正式开展
了。
果然,不到几个月之后,我就来到了一个人的面前,而且我逐渐
发现:他虽然单纯,却也无比神秘。
第二章
遇见萨古鲁
「我来到这一世的目的就要是努力帮助人们体验并显现他们的神性。
愿你能尝到源自神性的喜乐。」

──萨古鲁
不久之前,有一名来自印度南部、神采奕奕的男子在加拿大温哥
华市北边的乡下旅游。有一天,他看到他的车子的汽油已经快要用完
了,便把车开到一座位于森林中的加油站。当他下了车,开始拿起油
枪加油时,看到一个年长的美国原住民正靠在附近的一辆皮卡车上,
热切地注视著他。虽然两人并不相识,但不久那男子便缓缓朝他走了
过来。
他走到这印度男子的身旁时,对他说道:「兄弟,风儿告诉我们
你已经到了。」然后便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一个礼。

老者这番神秘而诗意的话语听在那些认识萨古鲁的人(包括我在
内)耳里,并不令人感到意外。对我们而言,他既是我们日常生活的
一分子,也有著超凡绝俗的一面。难怪连风儿也会向那些听得懂的人
透露他到来的消息。关于萨古鲁遇到那位美国原住民老者的故事,我
是在本章所描述的事件过后许久才从我的朋友(也是萨古鲁的助理)
黎拉那儿听来的。
我和那老人不同。我是在一个很平凡的状况下第一次听到萨古鲁
的大名。
当时我正坐在凤凰城机场的一个登机处,等著要转机前往加州圣
芭芭拉市,参加在那里举行的一个避静营。突然间,我看到一名年轻
的男子正坐在那儿冥想,神情看起来非常安详,浑然无视于周遭的喧
嚣扰攘。由于我很少看到人们打坐(尤其是在机场),而且自己也刚
好要去参加一个静坐营,于是便多看了他两眼。没想到当静坐营结
束,我在加州机场等候登机,准备飞回凤凰城时,那个年轻人又走了
过来,并且刚好坐在我身边,真是巧极了。不久后,我们便开始聊
天。我问他之前为什么会在机场打坐。他说过去这几年来他一直都很
喜欢打坐。于是,我便谈到不久前我在避静营当中打坐的经验。他打
坐的方式似乎已经对他产生了效用,但我的并没有。
我告诉他,我这次的避静经验并不是很好。虽然在那里待了一整
个星期,却并未获得平静,反而比刚来的时候更焦躁不安。我甚至更
深刻地意识到自己还有很多东西都不懂,而且这些年来心中也产生了
太多的执著与恐惧,这让我颇为痛苦,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我心
想:我这辈子恐怕不可能得到心灵上的平静了。就这样,我们聊著聊
著。不久,他就提到了他的上师萨古鲁。
他口中的萨古鲁听起来是个很有意思的人物,令我悠然神往。我
心想:为什么我之前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呢?听著这个年轻人转述萨
古鲁所说过的一些话,我忍不住想要更进一步认识这个人。不过,最
令我印象深刻的并不是这个年轻人对萨古鲁的崇拜,而是他说他遇见
萨古鲁之后整个人有了很大改变。
他表示:「我从童年开始心中就有著许多的执著与恐惧,但自从
遇见萨古鲁,并且练习他所传授的瑜伽之后,我就逐渐放下了。」接
著,他又告诉我:他从小就有恐慌症,会不时发作,而且觉得压力很
大,心里非常焦虑,甚至还长期失眠。但现在你如果坐在他旁边,绝
对看不出来他曾经是这样的人,因为如今的他神情平静而安详,简直
可以去拍瑜伽和打坐的广告了。我心想:我一定没有掌握到打坐的诀
窍,否则怎么会花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练习却还是没有什么效果?当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他时,他说在遇见萨古鲁之前,他也有同样地感
觉。当时,他和我一样,已经打坐好几年了,却没有感受到什么效
果。
我很少听到有人在灵修后出现这类持久的转变。人们在开始追随
一个老师、参加某种新的灵修活动、读了某本书或某个哲学理论之
后,经常会有一些小小的改变,但这个年轻人却说他在遇见萨古鲁并
照著他所教导的方法练习之后,人生就出现了很大的转变。我心想:
这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他真的找到了他的上师?那些东西似乎真的对他
产生了效果,因为他看起来既亲切又祥和。
不过,我不是这么容易就被说服的人。我的内心对此仍然有些存
疑。首先,他说起有关萨古鲁的事时,语气太过恭敬,不怎么合我的
胃口,因为我对那些太过狂热虔诚的善男信女向来敬而远之。其次,
他说萨古鲁有一个全球性的组织,各地的志工多达五十万人以上。光
听到这个,我就浑身不太自在,因为我对团体向来没有什么兴趣。除
了几个专业性的组织之外,我从未加入任何一个团体,更不喜欢一群
人一起灵修的场面。老实说,我甚至怀疑这个年轻人是不是加入了一
个邪教。
这是因为他曾经提到有些人待在萨古鲁身边时,能量状态会发生
各种变化。他甚至还说:萨古鲁往往能让他身边的人一连许多天都像
喝醉了酒一般飘飘欲仙,有时甚至因此不得不被抬出他们打坐的厅
堂。这听起来实在太扯了。我从前在各地旅行时确实见过各种奇奇怪
怪的事情,但从不曾见过这样的场面,所以难免会产生怀疑。之前,
日宗仁波切和他的助手曾经告诉我:有许多人待在所谓的「大师」身
边时会出现一些奇怪的行为(许多书上也有类似的记载)。我去拜见
穆克达难陀尊者时,也曾亲眼目睹他周遭的人所表现出的怪异举止。
但眼前这位年轻人所描述的景象听起来实在有些离谱。既然我自己从
不曾有过这类的体验,因此难免会怀疑它的真实性。
更何况,我曾经听说:有许多人在追随东方的一些名师后都对他
们感到失望,因此如今在美国,那些「上师」的名声通常不是很好。
此外,媒体还曾经报导有些「上师」利用灵修来敛财,有些则闹出了
各种丑闻。
由于以上种种原因,我对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说法感到怀疑。但由
于我参加完那个灵修营后再次感觉自己毫无进步,因此还是对他所说
的这位上师感到好奇。后来,我忍不住问了他一个问题:「那么,萨
古鲁拥有多少辆大型豪华轿车呢?」
年轻人闻言,竟说不出话来,脸上的表情既震惊又失望。那一瞬
间,气氛显得颇为尴尬,我也有点不好意思,后悔自己竟然问出这么
白目的问题。幸好他的神色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并且建议我自己去搜
寻有关萨古鲁的资料。
经过这次对话,我猜想萨古鲁必定是个很有魅力的人物,但我仍
然认为他不太可能是一位已经开悟的大师。这是因为在经过这许多年
的追求之后,我已经开始怀疑世上是否真的有所谓的「开悟」这一回
事。
我曾经提过,我参加完那次灵修营之后,对自己依然没有任何进
展一事深感气馁。很明显地,我所有的努力和坚持都无法让我达到我
想要的目标。当我终于能够克服我的自尊心时,我体认到:在灵性的
道路上,我需要他人的协助。尽管这可能不是我想要的方式,但我深
知:我已经无法凭著自己的努力改变。尽管我仍然相信我有能力达到
一个更高的境界,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显然必须仰赖他人的协
助才行。
话虽如此,我内心仍然充满疑问,而且并不真的认为世间有人能
够给我那样的协助。我虽然曾经遇过许多据称是很特殊的人物,但我
就是看不出他们有任何过人之处,也无法与他们产生任何连结。就算
他们确实有些修为,也不曾对我的生命造成丝毫影响。那么,我干嘛
还要去找个上师呢?
还记得那首歌的歌词吗?「万一神就像凡人一样呢?」是啊!我
当时已经认定:就算我遇到了耶稣基督或佛陀,我很可能也认不出
来。何况我心中还有一个疑问:一个已经能够进入其他维度的开悟之
人如何能帮助我开悟呢?

其后的好几个月当中,我很少想到萨古鲁。不过,我的心中偶尔
也会浮现这样的念头:「如果他真的是我命中注定的上师,他自然会
来找我。」
或许,他真的来找我了。几个月之后,当我在某个网站上购买灵
性歌手德娃.培莫(Deva Premal)在亚特兰大合一教会举行的音乐会
的门票时,萨古鲁的照片突然跳了出来,让我颇为意外。原来他下周
将在同一个教会(那里距我家只有十五分钟的车程)发表一场演讲。
这个消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决定去瞧瞧他究竟是何许人也。
当天,我抵达教会后,刻意坐在演讲厅前排靠侧边的位子。我心
想,这样一来,我既可以看个清楚,又能当个旁观者,而非参与者。
但说巧不巧,我就座之后,就有几位志工走上讲台,重新安排台上的
座位,把萨古鲁的座椅放在我的正前方,大大拉近了我和他之间的距
离。这样一来,我的如意算盘就落空了。我只好近距离地看著他。
来听讲之前,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我预期萨古鲁此人必然极
富魅力,但也相信他不可能会对我产生任何影响,毕竟我已经活了那
么大把年纪,无论在事业上或生活中,都不容易受到别人的影响。然
而,当他走进演讲厅时,我立刻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身上有
一种我所熟悉的特质,让我觉得我好像已经认识他很久很久了。除此
之外,他也挑起了我心里的某个东西。
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古代的上师,跨越时空、现身于今世。他神情
严肃但却光芒四射。除此之外,他的模样也极其出色。他身穿一件长
长的米色生丝短袖束腰外衣,脖子上披著一条美丽的丝质织锦围巾,
头上则缠著橙黄色的头布,脚上蹬著一双高雅的褐色登山凉鞋,相当
引人注目。但除了形体之美外,他浑身还散发出一股美妙的灵性之
光,弥漫了整个房间。他的言语犀利直白,但他的内在却散发出一股
既微妙又温柔的力量。我心想,这位传说中的神秘学家果然没有让我
失望。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他,立刻就觉得他正是我一直以来要找
的那个人(当时他甚至还没开口讲话)。我可以感觉他知道我想要追
寻的答案,而且他就是我想要成为的那种人。我的直觉告诉我:他能
够引领我达到我想追求的境界。相较于萨古鲁,我之前见过的那些厉
害人物根本不算什么。
他演讲时口齿清晰、诙谐幽默且条理分明。当晚,他一一解答了
我们对生命的疑问,并且谈了许多事情,从世俗的事务到生命的深刻
意涵等等,涵盖甚广。他说明他如何汲取千百年来瑜伽大师的智慧,
规划了一套被他称为「艾萨瑜伽」(Isha Yoga)的课程,并说任何人
都可以借由这套课程成为一个完整而有活力的人,并使自己得以成长
与开悟。
除此之外,他还谈到自由的意涵。他说,大多数人都被外境所
困。「你之所以不快乐,唯一的原因是你的生活中所发生的事情并不
符合你的期待。这时你可以有两个选择。一个就是开始解决问题,让
事情能符合你的心意,另一个就是立刻转念。只有在你无须依靠任何
人或任何事物就能得到快乐与幸福时,你才是一个自由的人,否则,
无论你是身陷囹圄或在街上行走,你都是一个囚犯,被关在自己内心
的牢笼里。」
此外,他也谈到了压力。他说许多人都认为压力是无可避免的。
有些人甚至不相信自己可以过著没有压力的生活。他指出:「人之所
以会感受到压力,是因为他不善于自我管理,与他所做的事情无关。
他不知道如何管理自己的各个系统,所以才会有压力。」
「每个人都认为自己的工作充满压力。你去问总统他的工作有没
有压力,他一定会说有。你问一个部门的主管他有没有压力,他也会
说有。同样地,你去问一个办公室的小弟,他也会告诉你他有压力。
但很抱歉,我不同意这种看法。事实上,没有任何一种工作会带给你
压力。只有在你无法掌控自己的各个系统时,你才会有压力。也就是
说,只有在你的身体、心灵、内分泌或能量处于失控状态时,你才会
感受到压力。当你的身体、心灵、内分泌和能量都运作得很好时,你
会有任何不愉快的感受吗?不会的。相反地,你会时时刻刻充满喜
悦,尽管外境不断变化,你也不会受到影响。同样一份工作,有人觉
得压力很大,有人却甘之如饴。因此,压力与工作毫无关系。如果我
们能够善加自我管理,那么我们年纪愈大就会过得愈快乐,反之亦
然。你看小孩子,他们成天都很快乐。但大多数成年人却过得愈来愈
不快乐。」
那晚,萨古鲁用很浅显的语言谈论了许多看似显而易见但却颠覆
了我的认知的事实。坐在他面前,我不由自主地就想把腰杆挺直。他
的话语打破了我多年来习以为常的旧思维,让我忍不住想要一直听下
去。他所说的道理无懈可击,让我立刻就被他说服了。除此之外,我
第一眼看到他,就对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信任感。至于个中原因,我
到现在都还不明白。事实上,打从他走进演讲厅的那一刻,我便疑虑
尽消,只觉得身心无比自在,也很庆幸自己决定前来。听他讲了几分
钟之后,我的头脑仿佛就整个静止了。至今我仍清楚地记得当时我心
里有一个声音在呼喊:「是了,就是他了。」他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
人。多年来,我一直告诉自己我渴望得到解脱,此刻我希望我是认真
的。我知道再往下走一步,我就必须挣脱我加诸在自己身上的各种限
制,也不能再继续过著安适的生活。眼前这个人可以让我明白怎样才
是真正地自由──不是反抗威权、到处流浪搭便车或吸毒的那种自
由,而是让一个人得以彻底解脱的那种自由。我知道,除非我真心想
要得到解脱,否则我就不应该来到这里。如果我追随他,他可不会坐
视我原地踏步,继续受制于我的习性、念头与无明。
看著眼前的萨古鲁,听著他所说的话语,我发现他给人的感觉是
既温暖亲切,但又有些令人畏惧。我自从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所追寻
的目标乃是灵性的成长后,曾经接触过许多不同宗派的导师,聆听他
们的教诲。尽管那些教诲颇能鼓舞人心,却从未对我造成任何持久性
的影响。然而,面对萨古鲁的感觉却完全不同。他所说的话语或许不
见得中听,却一针见血。
我感觉自己和他有了深刻的连结,也意识到我从前追求的目标有
多么狭隘(虽然我不太愿意承认)。我之前一直在寻找一个仍然在世
的开悟者,但萨古鲁却不只是这样一个人。他除了是一个开悟者之
外,也充满生命活力。
他当晚所说的话语后来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中。其中令我印象最
深刻的便是这一句:「你对任何一种事物的看法都有可能会让你受到
局限。」我这才发现:我虽然不断经由各种途径寻求开悟,但事实上
我却一直固执己见并因而自我设限。
演讲结束后,我听说第二天晚上萨古鲁将在某个人的家中举行一
场见面会。当我确定自己也有受邀时,便二话不说地参加了。想到自
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度见到他,我心中雀跃不已,但也暗自纳
罕:「奇怪,我为什么会这么兴奋呢?」
这时,我意识到:这或许是因为有史以来我第一次发现自己有可
能得到解脱,让我不再总是渴望著什么,不再想要成为更了不起的
人,不再强迫自己要如何如何,让我可以了脱生死。直到现在我才明
白:这种可能性确实存在,不是我自己编造或想像出来的。至此,我
心中的那团迷雾终于消散了。多年来,我一直追寻,却徒劳无功,以
致我几乎快要放弃希望了。但此刻,我很欣慰地发现自己确实有可能
达到开悟的境界,而且这样的机会就在眼前。
在前往那次见面会之前,我心里盘算著:我应该趁机问他一个已
经困扰我多年的问题。毕竟,一般人能有多少机会私下和印度最知名
的一位神秘学家碰面呢?
然而,一旦见到了他,我就把那个问题抛诸脑后了。后来,有许
多人告诉我,这种情况颇为常见。你在萨古鲁身边时,会感染到他所
散发出的宁静与安详,完全沉浸在他的风采中,以致你的疑问和难题
通通都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不过,如我所料,萨古鲁是不会允许身边的任何人怀有错误的知
见的。尽管多年来由于做生意的缘故,我已经学会不动声色,不让对
手知道我在想什么,但在面对萨古鲁时,这个技巧一点也不管用。有
一次,他突然停下手边的事情,用手指著我,说我有一个问题想问
他。请注意,他不是问我有没有问题,而是说我有问题要问他。
我惊讶之余,忍不住回他:「不,我没有。」
但他接著又说:「有,你有一个问题。」仿佛可以看穿我的心思
似的。
这回我更加坚定地说道:「不!我没有。」
「就问吧!」他的语气同样坚定 。
在此之前,其他人已经提出了各式各样的问题,有些和世俗之事
相关,有些则与灵性没有太大关联,例如:「要如何才能调整自己的
生活?」「如何才能赚钱或恢复健康?」等等。我无意再继续类似的
对话。因此,既然萨古鲁坚持,我便提出了那个困扰我已久的问题。
「如果我们可以靠心智为自己创造美好的生活,得到自己想要拥
有的一切,那为什么我们不能靠著自己的心智开悟呢?」我问道。在
追寻了一辈子之后,我真的以为自己应该要开悟了。但很遗憾的是,
我的内心并没有多少转变。
萨古鲁听完便不假思索地答道:「你可以靠著自己的心智开悟,
但你的心必须纯净、没有杂染,有如剃刀一般锋利才行。一个敏锐的
心智才能成为你自我转化的工具。有一种名叫『智瑜伽』(Jnana
Yoga)的瑜伽能帮助你透过智慧与宇宙合而为一。但对大多数人而
言,这个方法很困难,因为很少人能具备这样的智力。」
为了强调他的论点,他拿起一把插在蛋糕(那是当天有人带去
的)上的刀子,说道:「你可以这样想:你的心灵就像一把插在蛋糕
上的刀子。你把刀子拔出来时,刀面上难免会沾到蛋糕屑。同样地,
过去的许多印象与经验也会留在你的心灵中,挥之不去,就像蛋糕屑
黏在刀子上一般。」
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我不免心想:他应该是在告诉我:我之
所以无法开悟,是因为我的心思太过迟钝,无法作为开悟的工具。但
这是怎么回事呢?一直以来大家都说我很聪明,而且我自己也很乐于
相信这一点。
接著,萨古鲁继续说道:「此时此刻,你还无法凭著你的心智得
到解脱,因为你的杂念太多了。你必须让你的心思保持敏锐,没有杂
念,才能够用它来得到解脱。当你的心思很纯净时,无论你遇到任何
情境,你的心都不会受到杂染。唯有如此,你的心智才能被用来作为
解脱的工具。」
「练习瑜伽将可帮助你把刀子上的蛋糕屑清除,但除了心灵之
外,你最好能够同时运用其他工具,因为心灵并非一个人的全部。除
了心灵之外,人还有其他面向,包括身体、情感和能量。如果你光是
运用其中一个(例如心灵)部分,那就像是开著一辆只有一个轮子的
汽车前往某个地方。车子需要四个轮胎才能开到那儿。因此,你也需
要四个轮胎才能去到你想去的地方。如果你只用其中的一个,虽然还
是能够抵达你想去的地方,但你可能会变得很难和他人互动,也无法
发挥你的力量。到时,你势必会变得退缩孤僻、与世隔绝。尽管这样
做还是很值得,但有多少人能够过这样的生活呢?因此,我们最好能
同时运用四个面向。我们所传授的『艾萨瑜伽』就结合了心灵、身
体、情感和能量等四个元素,让这四股力量朝著同一个方向前进。」
「生命能量是人类最根本、最强大的一个面向。我们的能量往哪
个方向流动,我们的身体、心灵和情感就会跟著一起往那个方向前
进,但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这一点。因此,只要我们能让自己的能量往
一个特定的方向流动,我们的身体、情感和心灵也必然会往那个方向
移动。」
「每个人的能量、心灵、情感和身体运作的方式都不同。一个上
师会了解每一个人的需要。之所以会有这么多人想要找到属于自己的
上师并且追随他,就是因为一个上师能为每一个人规划出适当的组
合。『艾萨瑜伽』之所以对每一个人都如此有效,正是因为我们会同
时透过所有的面向帮助你成长,不只是你的心智而已。」
见面会结束后,我趁著萨古鲁走出房间时,跑去问他:「萨古
鲁, 你怎么知道我有一个问题要问呢?」
「你的身体语言很明显呀!」他答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自己
摆出了一张扑克脸,掩饰得很好呢!
当我问他是如何看出来的,他很有耐心地答道:「类似这样的问
题具有很强大的力量。如果没有得到解答,人们会很难受。事实上,
在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所问的都不是真正地问题。那些问题通常都
只有娱乐性,而他们之所以会提问,只是要娱乐自己或满足他们的好
奇心。此外,问问题会让他们觉得自己很聪明,而这正是他们想要
的。」
「然而,如果你心中有一个真正值得问的问题,你就会不断寻求
答案,直到你得到解答为止。你不会忘记它。就算你把它隐藏起来,
它也会让你变得焦躁不安,甚至可能会生病。如果你把它埋得太深,
你就会发现你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大声呼喊,问著那个问题。」
「我的工作就是回答这类问题。」他说完脸上便露出了笑容。
接著,他说了一些他对我的看法,显然对我颇为了解。这点让我
感到很惊讶,因为我们总共才见了两次面。听到他对我做出如此精准
的评论,我内心其实有些不安(虽然我不太愿意承认)。其中一个原
因是:他说我有可能会因为「懒惰与自满」而浪费自己的生命。
我知道他说的是事实。我向来只做容易的事,从不肯挑战自我,
虽然想要追求幸福,却不肯花费力气,并且一直安于自己舒适的生
活。
接著,萨古鲁要我下个月(也就是八月时)前往印度参加他所带
领的一个课程。我第一个反应是:那怎么可能?事实上,我几乎被他
吓得倒弹三尺。我虽然很想尽快去上他的课,但实在无法想像我如果
前往印度,会是什么光景。我的健康状况并不适合做这样的长途跋
涉。事实上,我当时一天只能勉强工作三、四个小时,其余时间我连
从房间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时,都像是拖著一袋砖头走路一般,只差
没昏倒。除此之外,我还有甲状腺机能亢进以及血压太低(75/35)
的毛病。光是在房间里走路都会感觉头晕。医生说我心脏病发作的风
险很高。我虽然很少谈论自己的健康状况,但其实我的毛病挺严重
的。十年前,我曾经到过印度一次。当时我的身体虽然很好,但还是
生了一场重病(我似乎对细菌很有吸引力)。因此,尽管多年来我一
直认为自己和这个位于远方的瑜伽国度有著某种连结,我还是下定决
心从此不再前往。更何况,我心想八月分时印度的天气一定热得吓
人。
于是我告诉萨古鲁我之前造访印度的经验,并向他描述我的健康
状态。他听了之后,沉默了一分钟,接著便说我还是可以前往,而且
我在那里一定不会生病。
尽管如此,我心里还是有些抗拒。我虽然很想去,但也担心自己
禁不起那样的长途跋涉。于是,我决定等他下次前来美国时再去上他
的课。但做了这个决定后,我心中还是有些不安。
我心想:我之前一直诚心求助,但好不容易等到能帮助我的人出
现了,我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却是说「不」。我感觉自己好像还没进入
校门就被退学了。我连第一步都踏不出去,又怎么继续第二步呢?我
还会有另外一个机会吗?通常,我在面对自己有兴趣的事情时都会很
积极,但现在,面对我真正想要的东西,我却退缩了。我很担心就算
我真的找到了一位适合自己的导师,恐怕时机已经太晚了。或许,以
我现在的年纪和健康状况,我可能连萨古鲁的课程都无法去上,那我
要如何改变呢?
当时,我并不知道萨古鲁的话向来可靠,只觉得他似乎什么都不
怕,无论天气再热、旅途再累都难不倒他,因此他当然无法理解在夏
天前往印度对我来说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尽管我拒绝了萨古鲁的邀请,但很快地我就开始把握每一个机会
向他学习。他所创立的「艾萨瑜伽」有一门基础课程叫做「内在工
程」(Inner Engineering),以科学的方法协助人们在身体、心灵和
情感等各方面都达到健康、有活力的状态,并且让他们在灵性上能有
更深刻的觉察。在西方国家,有许多人都接触过各式各样的瑜伽,例
如哈达瑜伽(Hatha Yoga)等。但「艾萨瑜伽」教导体位法的目的是
让你能够进入较高的灵性维度。他们所设计的那些姿势能够调整你的
身体结构,使你在冥想时,身体不至于不舒服。此外,它们也可以帮
助你净化身体,让你的身体变得更灵敏,并因此得以进入其他维度。
萨古鲁的基金会虽然总部设在印度,但在全世界各地都有开课。那些
课程的讲师都曾经在萨古鲁的监督之下受过多年的严格训练,因此已
经能够抛开自我,成为传递萨古鲁的精神与能量的管道。有许多人都
说:那些老师上的课也很精彩,并不亚于萨古鲁亲自指导的课程。尽
管萨古鲁本人并不在场,学员们还是可以感受到他的存在。
我心里盘算:等他下次来美国时,无论他在哪一个城市开课,我
都要去上。没想到六个月之后,他就在亚特兰大开课了,而且上课的
地点离我家很近,无须舟车劳顿。于是,我便报名了他所开设的两门
课程。那段期间,他依旧展现出过人的洞见,甚至还帮助我开发了一
些内在的潜能,让我印象深刻。事实上,翌年二月,我就真的一路飞
到印度,去参加一门只有在那里才开的进阶课程。一如萨古鲁所保
证,那段期间我的健康状况真的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那一年,我不
仅在印度待了九个星期,甚至还和萨古鲁以及一群灵修人士登上了喜
马拉雅山的峰顶(在一年前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翌年,我又在
印度待了两个月。从此以后,我每年至少都会去印度一趟。
我刚开始上「艾萨瑜伽」时,每天要吃四种药。听起来好像很
多,但已经比我预期的少了。这是因为我当时毛病很多。我得了一种
无法治愈的葛瑞夫兹病(Graves’ disease),因此有甲状腺机能亢
进的现象。除此之外,我还有慢性疲劳、过敏、恶心想吐、身体疼痛
和长期失眠等毛病。总而言之,我的健康状况已经糟到令我自己都感
到难为情的地步,而且还不断恶化。坦白说,当时我觉得自己有百分
之六十的部分都已经死了,以致我必须费很大的力气才能应付日常生
活。
在上萨古鲁的课时,大多数学生都很开心,我却痛到不行,连坐
著不动都很困难。因此,刚开始时,我根本不可能透过那些练习提升
自己的灵性,以致我很担心这样的课程可能对我没什么效果。
班上的同学都有过一些高峰体验,但我却没有。这让我非常失
望,但我依旧坚持练习。我之前说过,我经常不遵守纪律,而且很懒
惰。但抱怨归抱怨,我还是照常练习。我知道:这可能是唯一能改变
我的事物。从萨古鲁的身上我可以看出:他的方法显然有其效果,而
且我知道这些课程如果没效,他一定不会把时间浪费在上面。他设计
出了一套独一无二的练习,可以强化一个人的身体、心灵、情绪和能
量,并使其恢复平衡。其中包括效果强大的呼吸技巧和冥想练习等
等。即便我当时状况不佳,也可以做得到。事实上,我必须承认:每
天做完晨间练习后,我都会有一种平静而喜悦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
会持续一整天,因此我无论如何都非做不可。就这样,我日复一日地
做著练习。结果没多久,我的健康状况就大有起色。
不到三个月之后,我就把大部分的药都停了。那位原本惜言如金
的医师看到我的验血报告后,居然一连说了三声:「哇!这真是太惊
人了!太惊人了!太惊人了!」
我并没有夸大事实。他真的像那样一连说了三次,而且还表示,
他从来没有看过一个得了严重的甲状腺机能亢进症的老病号能恢复得
像我这么快,况且这位医师可不是那种身上佩戴著水晶的「新时代」
郎中,而是一位备受尊敬的内分泌专家,他的诊间的墙壁上还挂满了
文凭和学术界所颁发的奖状。事实上,我不仅甲状腺的毛病好了,连
困扰我好几年的一些症状(例如过敏)也都消失了。
除了身体变得健康之外,我也亲身体验到萨古鲁在第一堂课时所
说的许多好处。比方说,我从前很爱操心,经常杞人忧天,但现在却
不会了。对我而言,这真是一大解脱。最近,我的父亲和我谈到他对
自己、对我以及这个世界的一些忧虑时竟然说道:「好像没有什么事
情能让你烦恼,对吧?」
「对,至少不像从前那样了。」我答道。
「我真希望我也能这样。」他说。
之前我就像我父亲那样,总是满怀忧虑,一会儿担心这个,一会
儿又担心那个。现在,我仍然不免想东想西的,但大多数时候我内心
都处于一种喜悦的状态。我不再一直担心自己所面临的困难,而是尽
量采取行动,做出改变,不做无谓的情绪反应。遇到问题,我会试著
想出解决的办法。此外,我也会尽量把握当下。偶尔难免会遇到挑
战,但却不会因此而失眠。萨古鲁曾说,心灵的平静只是一个开始,
不是目标。这让我颇为振奋,因为尽管我的健康状况已经大为改善,
心灵也变得比较平静,但我所追寻的并不仅止于此。
第三章
萨古鲁莅临
「我希望你能认识另一种科学:内心的科学,体会到它的力量并因而
得到解脱。透过这种科学,你将得以成为自身命运的主宰。」

──萨古鲁
八月一个阳光普照的午后,我开车前往亚特兰大机场,等待萨古
鲁的到来。他将前来我在北卡罗莱纳州山中的湖畔寓所作客,而这也
将是我首度和这位我已经逐渐熟悉的上师做如此近距离、长时间的接
触。我简直兴奋极了,但在引颈期盼之余,我也很惶恐,因为他经常
会有出人意表的举动。你无论准备得多么周全,都无法预料到他下一
步会怎么做。
当时,距我在亚特兰大初见萨古鲁已经有三年的时间了。我虽然
很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时光,但每次要见他之前,我的心情还是五味杂
陈,一方面很兴奋,另一方面又有些忐忑不安。但这样的感觉往往很
快就消散了,因为我一见到他,就会完全沉浸在当下。我在他面前
时,往往会感觉愈来愈安稳平静,但我的好奇心也会经常发作,使我
一逮到机会就向他提问。
这一回,萨古鲁将和他的助理黎拉前来我的湖边寓所作客一个星
期。他第一次看到这座湖是前一年的事。当时他在我家住了一个晚
上,我看得出来,他很喜欢这座湖。此后,我便一再邀请他再度来
访。后来我发现,他有定期隐居静修的习惯,而我的湖畔寓所与世隔
绝,僻静隐密,正是他静修的绝佳场所。
黎拉担任萨古鲁的助理已经将近十五年的时间。受过工程师训练
的她有数不清的工作机会,但她却选择担任「艾萨瑜伽」的全职志
工,协助萨古鲁处理他在美国的诸多日常事务。她虽然工作繁忙,却
是我所见过最冷静沉著的人之一。她心思敏锐,也是个冷面笑匠,说
出来的话往往出人意表而且一针见血。
我虽然很乐意当个东道主,但也知道招待萨古鲁将会是一个很独
特的经验。尽管照片上的他看起来总是一副安详而自信的模样,可能
会让你以为他是个温文儒雅、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物,但事实上他本人
却比较像是一座活火山:生气勃勃、个性强势、难以捉摸而且活力充
沛。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从来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除此之
外,由于他一直都没有透露他有什么计划,因此我实在不知道这一个
星期的时间要如何安排。我只知道他希望大多数时间他都能安静地独
处。
身为一个完美主义者,我希望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得很妥当,以满
足他的需求。因此,我不仅在事前请教黎拉,也写电子邮件到萨古鲁
在印度的静修处,请他们给我一些建议。但他们都叫我不要担心,只
要让他过得简单舒适即可。我原本希望他们能提供详细的指点,以便
知道我该准备什么(例如要购买哪些食品杂货等等),但却毫无所
获。萨古鲁似乎一直都是这样。无论多么努力,你永远无法做好充分
的准备,因为事情经常会有变化。
尽管萨古鲁来访的消息并未正式公布,但那天下午,我抵达机场
指定的等候区时,发现那里已经有一大群热情的民众在等他了。其中
有老有少,且各个种族都有。他们彼此交头接耳、嘁嘁喳喳,神色颇
为兴奋,让过往行人为之侧目,连那些向来沉著冷静的警卫也多看了
他们几眼。他们那热切的面容、发亮的眼神使得空气中弥漫著一股期
待的气息,并且充满了跃动的能量。一时之间,我们仿佛都成了一个
个导体,彼此连结成一张巨大的电网。感觉上,大家似乎都坚信:跟
著萨古鲁,你便有可能实现那意想不到的可能性。
我站在那儿,心想:这样的场景如果发生在我遇见并认识萨古鲁
之前,应该会让我感到不安,甚至产生戒心,认为这些人表现出的虔
诚和仰慕已经超越常情,令人起疑。然而,此时此刻,我置身在这群
人当中,心中却充满喜悦,并且很享受这样的氛围。这显然是一个很
大的转变。原因是:我已经开始相信萨古鲁是一个真正的明师,而且
很庆幸自己能够认识他、追随他。
我在人群的边缘来回走著,享受著这样的场景。我看到许多人都
带著礼物要送给萨古鲁,有好几个人手中拿著花束,准备献给他。一
名男子高举著一幅他自己的画作。有些人还带来了萨古鲁所喜爱的一
些东西,包括一罐辣泡菜、一大包特制的手工肥皂,甚至还有一个飞
盘(萨古鲁热爱运动,空闲的时候喜欢丢飞盘)。
当萨古鲁的飞机快要抵达时,人们便开始各自占好位置,以便第
一眼就能看到他。下午四点三十分时,飞机准时降落。不久,已经下
机的乘客开始鱼贯走过我们身边。接著,萨古鲁便出现了。他的步态
从容,一张焦糖色的脸显得容光焕发、神色安详,与四周那些面容愁
苦的人形成强烈的对比。看到他的那一刹那,我一如往常般心中一
震。他的模样实在太特别了,看起来既老迈又年轻。他那把长及胸口
的胡须已经花白,但同时他却戴著经典款的飞行员墨镜,穿著棕褐色
的牛仔裤。事实上,我跟他是同一个世代的人。也就是说,我们是同
辈,都是听披头四以及滚石合唱团的音乐长大的。
看到前来迎接他的人群,萨古鲁便立刻走上前来与我们会合。他
脸上挂著温暖的笑容,仿佛浑然无视于周遭熙来攘往的旅客。他逐一
向在场的人士致意,时而微笑,时而点头,时而来个拥抱,并偶尔发
表一、两句简短扼要的评论。
尽管经过了一段长途的飞行,他依然保有他那出人意表的幽默
感。有人问他:「萨古鲁,你这趟飞行怎么样?」他立刻回答:
「喔,他们没让我飞!我只是坐在那儿。」说完他便仰头朗声大笑。
他虽然已经奔波了三十六个小时,而且还有一段路程要走,但他
看起来仍旧不慌不忙、从容淡定。只见他全神贯注地和那些群众互
动,回达他们的问题,并和志工们讨论了一下他的行程。
这不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在公开场合和人们互动。我发现在这些场
合中,他从不曾为了自己的需求而拒绝别人。仿佛他在面对那些前来
寻求指引的民众时,就忘了自己的需要。纵使他肚子已经饿了或者前
一天晚上没有睡觉,纵使他之后还要工作好几个小时,他还是会耐心
地招呼那些大排长龙等著要和他说话的人,并一一回答他们所提出的
问题。即使是鸡毛蒜皮的问题,他还是回答得很有深度。曾经有好几
个人告诉我:他们问了一个很普通的问题,没想到他回答的却是他们
内心真正想问却没有说出来的问题。有一次我向他提到这一点时,他
答道:「我的回答向来都是针对人,而不是针对问题。」

大约有半个钟头的时间,萨古鲁一一地和那些人寒暄,专心听他
们说话,并且彼此问候、说笑。从那位做肥皂的女士到那个送飞盘的
男子,每个人似乎都很高兴能再次见到萨古鲁。他所散发出来的那种
有如太阳一般的能量感染了每一个人,让他们的脸上都洋溢著光彩。
直到人群散尽后,我和萨古鲁才悠闲地朝行李提领处走去。当我们站
在那儿等候他的行李抵达时,我看了一下他们先前送他的一份礼物。
那是一本有关苏菲派的神秘主义诗人鲁米(Rumi)的书。我对鲁米略
有研究,知道他的诗作主要是在歌颂人与神之间的爱,于是我便问萨
古鲁:「爱是一个人所能追寻到的最好的事物吗?」
就在这时,他的行李出现了。萨古鲁连忙伸手去拿,因此我猜想
他可能没有听到我刚才问的问题。拿了行李之后,我们便穿越那灯光
明亮的室内停车场,走向我停车的地方。一路上,他的皮箱的轮子摩
擦著地面,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回荡在停车场四面的煤渣砖墙间。
我深知萨古鲁的个性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于是便问他是
否想要担任驾驶。事实上,大家都知道萨古鲁喜欢开车,不仅如此,
他还开得很快。但经过如此漫长的旅程之后,我心想他说不定会想要
休息一下。结果,门儿都没有!于是我便翻了一下白眼,笑著把车钥
匙递给了他,心想:「我早该知道他不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的!」我
坐上了副驾驶座,把安全带系好,脑海中再次浮现有关他的驾驶作风
的传闻。据说他在印度(那里并没有最高速限)开车时,往往会把油
门开到最大,就像他喜欢挑战学生的极限一般。
他把钥匙插进点火开关后就用热切的眼神看著我,问道:「我可
以开多快?」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因为这件事完全由不得我作主。就算我
回答了,他恐怕也没听见,因为那一瞬间他已经「嘎吱」一声把车子
开出了停车场。
从亚特兰大开到我所居住的山区,通常要将近三个钟头的时间,
但短短几分钟之后,萨古鲁就已经把车子开出了市区,一副要缔造最
高车速纪录的态势。我心想,人们(包括那些负责公路巡逻的州警)
如果知道有一个印度瑜伽大师正开著一辆BMW敞篷车在85号州际公路上
飞速驰骋,恐怕会觉得很荒谬吧,但我只是莞尔一笑,轻松以待。我
知道,这将是一趟不可思议的旅程。
之前在印度时,我已经多次领教他那又快又猛的开车风格,于是
我趁机问道:「萨古鲁,你为什么那么喜欢飙车呀?」
「喔!」他微笑著答道。「我对生命中的一切都充满热情。但现
在我因为忙于工作,时间有限,许多事情都没办法做,开车就是其中
之一。」
他一边说著,一边转换车道,手法俐落而纯熟。接著,他又说
道:「我从小就喜欢各式各样的车子。有一段时间,我最大的梦想就
是买一辆脚踏车。当车子终于到手后,我花了很多时间保养维修,经
常把轮胎换新。只要车胎有一点点磨损,我就会把它们送人。但这不
是为了摆阔或充门面。事实上,我根本不在乎脚踏车的外观,而是因
为装上新的轮胎以后,骑起来的感觉就不太一样。这才是我在意的事
情。」
「我知道你开起车来是什么模样。」我说。「所以,我猜你当时
应该磨坏了很多轮胎吧?可是你哪来这么多钱一直买新轮胎呢?」
萨古鲁闻言便笑了起来,说道:「我小时候经常打零工赚钱。」
「比方说呢?」我问。我想知道印度的小孩如何赚钱。
「当时有一个研究园区愿意花大钱请人去抓园里的毒蛇,包括眼
镜蛇和蝰蛇等等。依照尺寸的大小计价。除此之外,我也抓鹦鹉。我
想多赚一点钱,以便能够保养我的脚踏车,并且骑著车子去旅行,所
以我很高兴能找到那份工作。更何况,那种事情别人既不愿意做,也
做不来。为了寻找刺激,也为了赚钱,我愿意去做那些被别人认为很
危险的工作,也愿意接受任何挑战。」
难得听到萨古鲁谈及他的童年,我听得津津有味,可是心里也不
免讶异:「哇,他居然还跑去抓毒蛇?」
接著,他继续说道:「别的小孩经常挑战我,问我敢不敢爬这
个、爬那个,我全都接招。一赚到钱,我就会找几个男生一起骑脚踏
车出去玩。人数大约十到十五个,一出门就是四、五天,费用都由我
支付。对一个十岁的男生而言,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我的钱就是花
在这上面。我从来不上馆子,也不买衣服,因为我喜欢的户外活动太
多了。」
萨古鲁对汽车的爱好也表现在他对各种车型的了解上。我们沿著
州际公路行进时,他经常一边开车,一边针对路上的车辆进行评比,
谈论每辆车子的型号、引擎规格、齿轮比、变速能力以及车子的性能
等各项细节,还能指出每一个车型制造生产以及变更设计的年分。在
我看来,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逃得过他的法眼。
「你好像是一本汽车百科全书呢!」我说。但他并未回应,反而
转换了话题。「我也很喜欢开飞机呢。」他说。「当时,我因为太想
开飞机了,差一点就去当空军呢。后来,我和几个朋友一起打造了一
架滑翔翼,还亲自下海试飞。我乘著那个摇摇晃晃的玩意儿从附近的
一座山丘上跳下去,结果不但没有飞上天空,反而立刻坠落在下面的
深谷里。最后,滑翔翼摔坏了,我的两只脚踝也摔断了。」说完他便
大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中气十足,而且很有感染力。
「哇,你爸妈一定很高兴。」我揶揄他。
「是啊,我父亲总是很担心我。他说我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
子。」
我莞尔一笑,摇了摇头。天哪!飙车、开飞机、抓毒蛇?天知道
他还做了些什么!看来他不仅胆子很大,也热衷机械工程。我心想:
就像他喜欢开快车一样,他也热衷于加速他的弟子们的灵性进化。同
样地,他所传授的瑜伽其实也是一种工程:一种灵性上的工程。
萨古鲁似乎比我所认识的任何人都更清楚他这一生所要追求的目
标,但年少时他也曾经有过狂放不羁、迷失方向的岁月。我心想:相
较于一般人,他当初是如何掌控他的人生的?是什么力量影响了他?
这和命运有关吗?人是否会被命运所左右呢?
车子开在公路上,路面那些快速掠过的白线让我有些昏昏欲睡。
于是我又开口问道:「萨古鲁,世上有所谓命运这回事吗?我们对自
己的生命有多少掌控权呢?」
我一直是个设定好目标后便全力向前冲刺的人。我以此自豪,也
知道这样的特质对我的人生(尤其是在事业方面)颇有助益。然而,
我也明白生命中有许多事物不是我能控制的。我想知道这世上有多少
事情是我可以凭著自己的努力达成的。从灵性的角度来看,我们生命
中所发生的种种究竟是由哪些力量(比方说:因果业力)决定的。我
们是否只能任由命运摆布?命运是可以改变的吗?
听到我的问题,萨古鲁沉吟了一下,接著便表示:「我想你真正
想问的应该是:我们这一生的命运是否都已经注定好了。而你之所以
会问这个问题,是因为你生命中发生了一些你并不喜欢却无力改变的
事。」
「那么,这就是命运吗?如你所知,外在的情境是由许许多多不
同的因素决定的。比方说,我们在开车的时候,会受到重力、地球的
自转和公转、原子力和其他许多因素的影响。此外,还有一些力量是
我们目前仍然很难察觉和理解的。对于这些力量,我们所知有限,能
够控制的程度自然也很有限。」
「举例来说,我们可以控制车辆行驶的方向,确保油料足够并且
遵守交通规则。这些都是我们可以控制的。但我们无法控制重力。但
话说回来,在过去这五十年间,我们对各方面的知识都已经有了大幅
的进展。因此,我们现在比较不会去想命运这回事,而是把注意力放
在人为的事件上。这样讲,你明白吗?」
他停顿了一下,以期待的眼神看著我,显然要我回答他。
「我明白。」我答道。「我当然不会像我奶奶那样,认为一切都
是命中注定的。」
「所以,」他继续说道:「在未来的一百年间,如果我们的认知
和理解大幅提升,我们就愈来愈不会被命运摆布了。到时,大多数的
状况我们都可以掌握了。事实上,这已经慢慢地、一步一步在发生
了,不是吗?不过,有些因素我们目前还是无法理解。而凡是我们所
不理解的事情,我们往往会说那是上帝的意旨。但这是一种很幼稚的
说法,只不过是随随便便找个答案罢了。我们之所以会说那是『上帝
的意旨』,纯粹是因为我们不了解生命的真相罢了。
「目前我们正在印度南部的乡村推动一项大型的计划。我虽然从
年轻的时候就一直和乡下人打交道,但等到我真的去了乡下,看到那
里的情况,还是吓了一跳!你想想看,在二十一世纪的现在,印度每
个村庄方圆五公里之内都有一家政府开设的药局,但每年居然有七万
多名儿童因为结膜炎这种完全可以治愈的疾病而失明。
「结膜炎并不会让人失明。而那些孩童之所以会失明,是因为他
们一直揉眼睛所致。事实上,他们得了结膜炎,就算不点眼药水,四
天之后也会自行痊愈,只要他们不揉眼睛就没事。问题是他们受不了
那种痒的感觉,所以就一直去揉。其实这个时候,只要给他们点两滴
抗生素药水,他们就不致会失明。你认为这是命运,还是我们可以改
变的事?」
「这当然是我们可以改变也应该去改变的事。」我答道。
萨古鲁接著又说道:「无论你的命运如何,其实都是你自己创造
出来的,只是你自己不晓得罢了。你的命运完完全全都是你自己创造
出来的,和别人没有关系。造物者已经赋予你充分的自由。祂把自己
放进你心中,让你可以创造自己的命运。人们之所以经常谈论命运,
是因为他们失去了希望。你可以有意识地创造自己的命运。说到这
里,我希望你能认识另外一种科学,那便是内在的科学,也就是瑜伽
的科学。我希望你能体会到它的力量,并透过它得到解脱,成为自身
命运的主宰。」
「到目前为止,你还没了解:身而为人,你具有多么巨大的潜
能。如果一个人能够充分发展,神性就会成为他的一部分。如果你能
控制自己的身体,就可以掌握你的人生和命运的百分之十到十五。如
果你能适当地控制自己的心灵,就可以掌握你的人生和命运的百分之
四十到六十。如果你能完全掌握自己的能量,就能够百分之百地掌握
你的人生和命运。」
「瑜伽这门科学就是要在身体、心灵和能量这三个层面上下工
夫。一个人只有在把自己的问题完全解决之后,才能充分探索自己的
潜能。也就是说,只有在他的身体、想法和情感都没有问题的时候,
他才能充分地表现自我。我们灵修的目的就是要解决这些问题。等到
这些问题都解决了之后,你就可以决定自己要去哪里以及你接下来的
方向和目标。这些都操之在你。为了增进我们外在的福祉,我们发展
出了物理学。同样地,为了我们内在的幸福,我们也发展出了一门内
在的科学。那便是是瑜伽的科学。当你精通了这门科学之后,就可以
百分之百地掌握自己的命运,甚至可以决定自己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
或者有什么样的母亲。」
「你可以选择自己要不要出生、怎么出生或怎么死亡,也可以创
造自己想要的人生。事实上,你现在就已经做出了选择,只不过那是
无意识的选择。但你也可以做出有意识的选择。如果你不设法掌握自
己的命运,你的人生就会充满各种意外。在这种情况下,你自然会感
到焦虑不安。世界上大概有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一直处在焦虑的状态
中。这纯粹是因为人们没有努力去掌握自己的人生,只是一味地随波
逐流、逆来顺受。」
「我们是如何在不知不觉间创造了自己的命运呢?是我们的想
法、行动还是我们过去的所作所为造成的?」我问。
萨古鲁答道:「你的个性、人格、你这整个人都是你人生的各种
印记所累积而成的复杂产物。这就像是你的软体,也就是所谓的『业
力』。它是你的所有印记的总和。你所感知到的一切都会烙印在你的
心灵上,甚至也烙印在你的能量中。你的身体和能量之所以会变成现
在这副模样,都是你的业力所造成的结果。它就像已经写好的程式一
般,决定了你现在移动身体的方式。所以,你所谓的「业力」其实就
是你过去留下的许许多多印记所形成的总和。它构成了你的软体。由
于这些印记,你逐渐发展出一些倾向,但你自己并没有意识到。」
「你的身体、心灵、情感和能量全都根据这些倾向运作。这就是
业力对你的生命所造成的影响。一个人除非有相当程度的觉察,并且
在某种程度上能够自我控制,否则他一定会被这些倾向所左右。尽管
你可能会感觉自己正在被某种力量推往某一个方向,但事实上一切都
是你自己造成的,与别人无关。」
「如果那是我们自己创造出来的,那我们能不能加以消除或避免
呢?」我问。我心想:如果可以的话,那就太令人振奋了。「换句话
说,我们能不能透过觉察来改变它?或者说,世上有一些事情是注定
会发生的吗?」
萨古鲁答道:「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有许多事情是注定会发生
的,因为你的倾向已经深深烙印在你的内心。它们对你的影响远远胜
过你的决心。如果你决意朝某个方向前进,那你当然可以改变许多事
情,但有些根本的东西不是你能改变的。不过,人一旦能够在某种程
度上掌握自己的生命能量,他就能完全改变自己的人生。」
「现在,我们要谈谈如何有意识地创造自己的命运。当一个人开
始追求灵性,想要寻求解脱时,就表示他想要掌控自己的命运。你也
是这样。当你开始练习瑜伽时,就表示你正试著掌控一部分的自我。
先从身体和呼吸开始,然后再到心灵和能量,一步步的进行。这样,
你不仅可以免于受苦,也一定能够改变你的命运。」
我答道:「萨古鲁,你在上课的时候曾经说过:如果我持续练
习,就会看到成果。到目前为止,我也确实看到了。现在我的生活已
经过得比较轻松了。事实上,我还挺喜欢做那些练习的。我那些大大
小小的毛病都消失了,我也不再像从前那样经常处于焦虑的状态。不
过,我并没有感觉已经能够掌握自己的人生了。」
「雪柔,你确实已经开始掌握你的人生了。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时
候,你的健康状况很糟,连眼窝都是凹陷的。你如果没有持续练习,
将来势必会很惨。也就是说,你当初如果没有继续练习瑜伽,你的状
态一定会比现在差很多。这一点你只要问问看你的医生就知道了。但
现在,一切都改变了。所以,你有没有掌控自己的命运呢?现在的你
已经站稳了脚跟,不管做什么事,都可以做得比以前好很多。所以,
你生命中的这个部分确实都已经在你的掌握中了。你只要问问你的医
生,就知道我说得没错。一旦你的健康糟到像他所说的那个地步,那
你就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了。但现在,这些问题都解决了,你的能量已
经提升了。你可以看看你的健康状况进步了多少。所以,当初你决定
要掌握自己的健康时,你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也掌握了其他的部分
了。」
说到这里,萨古鲁将他的墨镜往下推,用他那双充满智慧、似乎
无所不知的眼睛看著我。眼前的他扎著马尾,显得年轻而有活力。我
知道他希望我了解: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绝非偶然。事实也是如此。
我的身体复原的情况已经超乎所有医疗专家的预期。在开始练习「艾
萨瑜伽」之前,我的健康状况简直糟透了。我必须花很大的力气才能
继续工作,只能假装自己没什么毛病,才能勉强撑下去。晚上回到家
之后,已经筋疲力尽,做不了什么事了。但现在,我的情况好极了,
感觉很轻松。
「那么,我们要怎样才能彻底掌握自己的命运呢?」我问。「我
听到有人问你要如何控制自己的念头。她说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念头就
像脱缰野马一般,四处乱窜,不受控制。事实上,这似乎也是大多数
人的写照。我曾经听你说:当我们过度认同自己的身体、心灵、工作
和家庭等事物时,我们就无法控制自己的念头。你的意思似乎是:这
关乎我们是否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是不是可以请你解释一下?」
「一旦你认同许多外物,你就无法不产生念头。从身体到心灵、
情感、事物和其他人,你有太多虚假的身分认同了。」
「人们并不了解这些虚假的身分认同和自我之间的关系。在这样
的状态下,你可能还是会快乐,也可能会因为某些外境而感到喜悦,
但却无法欢欢喜喜、单单纯纯地做自己,必须借由外在的事物才能感
到快乐。而且大多数人都是如此。」
「萨古鲁,我所认识的人几乎都是以拥有完美的生活为主要的目
标。」我说。「他们希望能有完美的伴侣,住在风光美丽的房子里,
并且有用不完的财富。我也是。但我觉得这样子我们就太小看自己
了。世上应该还有许多值得追求的东西。」
「那当然。一旦你开始内在的修炼(sadhana),就能在一定的程
度上控制你的身体、心灵和能量。一个人如果想要走上灵性的道路,
就需要大幅提升自己在这几个方面的掌控力,但如果你追求的只是物
质上的幸福,你只需要具备某种程度的掌控力就可以了,而且你很易
就能达到你的目标。」
「我仍然觉得我们如果只想追求一个美好的人生,就太小看自己
了。」
「你只要稍微具备掌控自己的心灵和身体的能力,就能轻易地拥
有那些东西。如果你能将自己的生命能量强化并提升到某个程度以
上,让你的能量对你的影响力更胜于你的心灵和身体,你就能够毫不
费力地创造出自己想要的东西。到时,你想要的那些物质层面的东西
都会自动送上来,不需要你投入太多的时间。那些成功的人士都是能
够一定程度地掌控自己的心灵的人。他们比别人更能专心致志的做一
件事。不过,你最好能够超脱欲望的束缚,不被它们所驱使,否则你
将会创造出太多不必要的东西,让地球失去平衡。」萨古鲁说道。
「我觉得很挫折。」我说。「因为在我开始集中精力追求自己的
目标之后,在外在的事物上已经取得了不少成就,但在灵性上却毫无
进展。」
「你已经取得了一些小小的进展,但没有很大,而你希望自己能
有重大的改变。事实上,如果你能体验到创造的源头就在你的内心,
并且把焦点放在自己身上,你就能改写你的命运。」
我确实一直没有什么重大的改变。萨古鲁提醒我:我的健康状况
已经大有改善,而这一点是很重要的。我无意贬低健康的重要性。当
一个人身体不好的时候,对他来说,健康的重要性就胜过一切。我当
初因为耐力不足,又经常这里痛、那里痛,因此刚开始做「艾萨瑜
伽」时,简直困难重重。现在身体没什么毛病了,我才更能体验到这
种瑜伽的妙处。然而,这也让我更加渴望能够达到我所能及的最高境
界。
车子开在州际公路上时,我并没有怎么注意窗外飞逝的风景,这
会儿才发现我们已经开上了一条双线公路,很快就会抵达乔治亚州北
部的山区了。此刻,放眼望去,只见道路两旁尽是一片绿油油的田
野,上面点缀著一堆堆卷得整整齐齐的金色干草,我们的四周则是一
片雾蒙蒙的山脉。在路上,我们找了一个地方停下来,把敞篷车的车
顶放下来。我们离开亚特兰大市时,气温是华氏九十五度,天空是白
色的,但在这里,气温低了至少十度,而且非常干爽。天空湛蓝,美
丽而明亮。
再度上路后,萨古鲁继续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首先,你应该确立自己的身分。」他说。「现在你的焦点是分
散的,因为你认为你的『自我』就是你所认同的事物,包括你的身
体、心灵、房子、车子、丈夫、小孩、宠物以及你的教育程度、事
业、权力和其他你所累积的一切。如果我把这些东西都拿掉了,你就
会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了。因此,你所谓的『自我』其实是你周边的
东西。但是当我说『你』的时候,我指的就是你,不是这辆车、不是
这趟旅行,不是这个星期所发生的事,也不是你的小孩或任何其他东
西,纯粹就是你。如果这个『你』守住它的本来面目,不认同其他任
何外物,你就可以依照自己的心意改写自己的命运。但现在,你只是
一个散乱的存在,由过去的种种积累而成,没有一个真正地你。你必
须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捡起来,丢到一旁。」
「只要你认同你所积累的那些东西,你就是一个集合体,而一个
集合体的命运已经注定了,永远无法被改变。但你一旦成为一个个
体,你就无法再被分割。凡是无法被分割的事物就是无限的。每一件
事物都可以被分割成一个个部分,除了那无限的事物之外。凡是可以
被分割的就不可能全然稳定。也就是说:你如果是由一个个部分所组
成的,那么光是要让这些部分连在一起、不致分崩离析,你就必须花
费很大的力气了。难怪现代人都很焦虑。然而,你一旦成为一个真正
地个体,不认同任何事物,你就掌控了自己的命运。我希望你能了解
这一点。」
我也很想了解。听了萨古鲁这番话,我心想我是怎样在不知不觉
中失焦了呢?没错,我现在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充满焦虑了,但在灵
性上还是没办法达到自己想要的目标。正如萨古鲁所言,他的回答并
非针对问题本身,而是针对提问的人。我知道他刚才那番话就是在针
对我。我心想:我是否仍然太过认同他刚才所提到的那些东西,包括
身体、心智、房子、车子、丈夫、孩子、宠物、教育程度、事业和权
力等等?我该如何让自己一方面认真生活,一方面又不去认同那些世
俗的东西呢?有些人为了要开悟,不惜离开尘世,去当一个瑜伽行
者,但这不是我要的。我希望能保有现在的生活。但这样有可能开悟
吗?萨古鲁说,即使过著世俗生活的人也能得到解脱。但要如何做到
呢?要如何才能体验到那种「不可分割」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之后,萨古鲁继续说道:「你愈是受制于头脑的逻辑
思维,就会愈想要把他人排除在你的生活之外。今天我们的社会都在
助长这种排他的心态。但这样的做法会让你远离生命,活在自己做成
的茧中。人们之所以会排斥他人,是因为自己的内心惶恐不安。但是
当他们没有和他人连结时,又会变得愈来愈没有安全感。如此这般,
便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在当今的世界里,大多数人都有这个现象。
但这纯粹是心理因素在作祟。」
我心想,美国的文化岂不正是如此?我们各自生活在属于自己的
世界里,自成一个天地,把所有我们不喜欢或不想要的人屏挡在外
面。而且这样做的不只是有钱人而已。贫穷的社区对外人也同样不友
善。我们只允许少数的人进入我们的生活圈子。我们是否正因为这样
的自我孤立现象而无法真正地生活?
「你的身体和生命是具有包容性的。这个身体是你捡来的,是地
球借给你的,但你却让它成了你的『自我』。你每次吸气和呼气的时
候都是在和这整个世界打交道。你的内在能量自始至终都和万物相
连。因此,你的排他性纯粹是你用心智架设而成的藩篱。换句话说,
你的心智与万物的状态并不一致。当你的心智与你的生命格格不入的
时候,你就不太愿意让你的生命达到巅峰。但这纯粹是受到心理因素
的影响。」
「事实上,你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正在努力存活,积极繁衍。你
如果不明白这一点,那么当你感到非常沮丧,不想活下去的时候,请
你试著闭上嘴巴,摀住鼻子,看看会发生什么事。你会发现你身体将
清楚明白地告诉你:它想要活下去。由于生命的过程是具有包容性
的,因此你如果有排他的心态,不愿意接纳生命的历程,那对你自己
的生命是不利的。这便是人类所有苦难的根本源头。如果你能调整自
己的心态,让它和你的其他部分协调一致,你的心智就会变得能够包
容一切。这时,你就可以感受到喜悦的滋味。凡是你心甘情愿去做的
事情就是你的天堂,凡是你心不甘情不愿去做的就是你的地狱。当一
个人什么都可以包容,什么都可以接纳时,他自然会处于喜悦的状
态。」
「瑜伽的目的就是要认识并体验到万物都是你的一部分。如今科
学界已经证实万物都属于同一股能量。各派宗教也宣称上帝是无所不
在的。无论你说『上帝无所不在』还是『万物都属于同一股能量』,
意思其实都一样,只是脉络不同。科学家用数学的方法推断出这个事
实,但那只是头脑上的理解,而非亲身的体验,因此他的生命不会因
此而改变。宗教人士则是纯粹相信这个事实。但这两种方式都无法让
一个瑜伽行者感到满足。他想透过亲身的体验来理解这个事实。就这
个意义而言,瑜伽可以说是一种技术,它能帮助人们从个别存在的状
态进入与宇宙合一的状态,并进而了解与体验生命。」
「众所公认的瑜伽之祖帕坦伽利(Patanjali)曾以极其优美的语
言阐述了这点。他所撰写的《瑜伽经》(Yoga Sutras)开头第一句话
便是:『现在,可以修习瑜伽了!』(And now, yoga)他的意思是:
现在你已经尝试过所有的事物,尝到了金钱、权力、财富、爱情和欢
愉的滋味,甚至还吸过毒。」萨古鲁说到这里便大声笑了起来。「这
些东西固然很好,但都不太管用,不能带给你很大的满足。当你明白
这一点时,就可以开始练瑜伽了。」
我想到我这一生所经历过的一切。我曾有过许多欢乐开心的时
刻,也还记得当年我意识到自己已经事业有成时的那种感受:「我终
于办到了!曾经是个穷光蛋的我现在终于有能力可以买下一栋属于自
己的房子、上自己喜欢的馆子、前往世界各地旅行,做所有我想做的
事情了!真是太棒了!」但这一切对我来说永远都不够。我生命中的
所有事物,无论多么美好,都不能完全满足我的需求。
「一般来说,许多人之所以喜欢金钱、权力、财富之类的东西,
只是因为它们不是一般大众所能拥有的,所以才觉得这些东西很特
别。如果这世上每一个人都是亿万富翁,你就不会想当个亿万富翁
了。人们所喜欢的往往是他们心目中很特别的东西,而且最好是世上
唯一的东西。但这些东西无法为你带来真正地、纯粹的喜悦。当你明
白这一点时,就可以开始修习瑜伽了。这也是为什么帕坦伽利在撰写
《瑜伽经》时,开头第一句话就是:『现在,可以修习瑜伽了。』
「我们可以体验生命,但不要被世俗之物所染著。就像走路一
样,我们行走的时候,当然希望能走在一条让人感觉很舒服、愉快的
街道上。这没有什么问题。但不要在上面投注太多的心神,否则你可
能会变成众人踩踏的路面。因此,你要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用来修
炼自己的内心。」
「如果你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你会选择当一个奴隶还是当一
个自由的人?毫无疑问,你会选择自由,因为所有生命都有一个最深
沉的渴望,那便是了脱生死。因此,一旦你清醒过来,把命运掌握在
自己手中,自然而然就会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因为你的内在生命是
有智慧的。它必然会选择自由,而非奴役。唯有你在无意识的状态下
创造出自己的命运时,你才会打造出捆绑自己的枷锁。」
我点了点头,心中暗自寻思:我知道我一直都太过认同自己的身
体和心智。事实上,绝大多数人都是如此。我们虽然相信人在肉身死
亡后,会进入另外一个世界,但还是不免会认同这具躯壳。我明白我
们不应该认同自己的身体,甚至知道我的心智并不等同于我,因为它
不可尽信。但我一直没有意识到除了身体与心智外,我还认同了更多
虚幻的事物。

聊著聊著,我突然发现我们的车子已经开上了通往北卡罗莱纳山
区的一条岔路。我虽然还有许多关于命运的问题要问萨古鲁,但也想
知道自己在他停留期间能够提供他什么协助。于是我问他:「萨古
鲁,你这个星期要做什么?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你很会做菜吗?」他笑问。
我皱起眉头老实承认:「不太会耶!我是可以准备一些吃的,但
那恐怕算不上是『做菜』。」凭我的三脚猫工夫,我实在不敢为他烧
饭,更何况他的助理黎拉将会前来和我们会合。我知道她的烹饪技术
比我要好得多。
「那么对我来说,你恐怕就派不上什么用场。」他再度笑道。
「不,我是说真的。在工作上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地方吗?你有
什么需要,请尽管告诉我。」到目前为止,我还不知道他到了我的住
处后,打算从事什么性质的工作。所以老实说,我之所以会这样问,
是想要打探出一些线索。我曾听许多人说过他的工作有一部分(而且
是很重要的一个部分)颇为神秘,但他却鲜少谈及。
我原本以为:即使我问了,他可能也不会透露什么。没想到他沉
吟了好一会儿之后便说道:「雪柔,我有许多学生。他们散居世界各
地,和我亲如家人,有时我也需要稍微照顾他们一下,因为他们当中
有许多人要靠我来获得健康和快乐。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面向可能是
你用头脑难以领会的。说起来你可能会很惊讶,那些接受我指导的人
有一部分从来不曾和我见过面。他们的人数甚至比那些和我见过面的
人更多。对我来说,距离的远近并不是问题。
「更何况,人们不仅希望我能给他们灵性上的指引,也会寻求其
他方面的协助。除此之外,我还必须照顾许多病人。有时,我还得在
适当的时机帮助他们转换。」
这确实超出了我所能理解的范围,但我真希望我能了解关于他的
一切。萨古鲁语毕便陷入了沉默,似乎无意多谈。于是,我便赶紧改
变话题,问他黎拉为何会如此幸运,能够担任他的助理,有这么多的
时间可以和他在一起。
「你知道,我出门在外时,喜欢和那些安静的人同行。」他答
道。「我不需要任何人陪伴。我在独处的时候最自在,但我的工作经
常需要和人做深入的互动。我一天到晚被人群包围,而且我会毫不犹
豫地涉入他们的生活,因为我不怕麻烦。我在和别人互动时,必定会
全心投入。
「在私底下,我只让几个人在我身边协助我,而且我挑选的都是
那些个性很沉稳、可以独当一面、不太需要我照管的人。我们彼此之
间很有默契。我不需要交代,他们就会自动把事情做好。从许多方面
来说,他们已经成了我的一部分。即使他们待在我身边,但由于他们
内心很安静,所以我仍然感觉我是在独处。在这样的默契之下,他们
都可以把该做的事情做得很好,不需要我下达什么指令或做什么说
明。
「感谢你让我们住在你家,并且那么热忱地款待我们,只可惜我
大多数时间都需要一个人独处,没有太多机会享受你的招待。但到了
晚上的时候,我会尽量和你们在一块儿。」
他这番话让即将到来的这个星期显得更加神秘。我不知道该说些
什么,只好坐在那儿默默地咀嚼他话中的含意。接下来的那一小段时
间,我们两个都没有说话,直到我们抵达目的地为止。当车子开进我
家的车道时,我看了一下仪表板上的时钟,发现我们抵达的时间比我
之前预期的足足早了四十五分钟。
当萨古鲁停好车子并且关掉引擎时,先前机场那儿的人送他的鲁
米选集突然从仪表板上掉了下来。我把书捡起来时,感觉原本安静的
气氛有了些许变化,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看到书本掉落,萨古
鲁或许想起了我先前在行李提领处问他的问题:「爱是一个人所能追
寻到的最好的事物吗?」于是他轻声地问我:「雪柔,你追寻的是
爱,还是那至高无上的境界?」
我一时目瞪口呆。由于我之前在机场提出这个问题时,他并未回
答,因此我还以为他没有听到。但历经好几个小时之后,在距机场几
十哩的地方,他居然无缝接轨地重拾这个话题。我想了一会儿之后答
道:「萨古鲁,我不明白什么叫做至高无上的境界,但我知道什么是
爱。我只能说:如果生命中除了爱之外,还有别的,那么我想要的就
不只是爱了。」
他点点头:「嗯,确实还有别的。」他说。「而且非常、非常
多。」
第四章
第一夜:午夜对谈
「爱是你的品质。爱不在于你做了什么,而在于你是个什么样的
人。」

──萨古鲁
下车时,我看到黎拉那辆丰田厢型休旅车已经停在我的车道上
了,车前的头灯还亮著。谁说瑜伽行者都不守时呢?
黎拉虽然还不到三十岁,却有著超乎年龄的智慧。她是一个美丽
的女子,有一头漆黑的长发,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皮肤也光滑无
瑕。但她似乎毫不在意大多数年轻女性所热衷的那些玩意儿,身上也
经常穿著非常宽松的衣服。当我问她为何如此时,她说她在意的是衣
服穿起来舒不舒服,而不是时尚,语气一贯的满不在乎。有一次,我
向萨古鲁提到:黎拉似乎对自己的美貌毫不在意,他笑著说道:「人
们因为不知道自己有多美,才会经常需要别人肯定。黎拉已经没有这
种需求了。这是好事。」
黎拉说起话来一本正经、干脆俐落但又往往很好笑,而且她很勇
于表达自己的想法。她的头脑清楚,说话很有逻辑,经常让我有醍醐
灌顶的感觉。
我刚开始在「艾萨瑜伽」担任志工时,发现我并不是很喜欢里面
的一些工作人员,因为他们不但做事不可靠,还会把事情变得更加复
杂困难,或者让工作少了许多乐趣。自从创业以来,我多半只和自己
喜欢、尊敬或觉得有趣的人一起工作,因此我想我已经被宠坏了。当
我向黎拉抱怨此事,并告诉她我实在不太习惯和那些人一起工作,甚
至不喜欢和他们在一起时,她只问了我一句话:「是旧成员还是新来
的?」
「什么意思?」我问。
她语气平静地答道:「我的意思是:他们是刚来的志工,还是已
经在萨古鲁身边待好一阵子了?」想了一想,我发现这两种人之间的
对此确实颇值得玩味。我当时虽然刚成为萨古鲁的弟子不久,但已经
觉察到自己身上所出现的改变。仔细一想,我发现我讨厌的那些人当
中有许多都是刚加入「艾萨瑜伽」的菜鸟。同样地,我最欣赏的那些
人都是已经追随萨古鲁好一阵子的资深志工。
想到这里,我发现虽然我加入「艾萨瑜伽」的时间并不长,但仍
然目睹了那里的人身上所出现的转变。有人说,你不能根据佛教徒的
行为来评断佛陀。但是当我看到那些人在加入「艾萨瑜伽」后所出现
的转变时,却认为这些现象显示萨古鲁和他所传授的瑜伽术确实有过
人之处。萨古鲁曾说:他不在意来找他的是什么样的人,因为「他们
来到这里以后势必就会改变。无论他们之前是什么样子,只要他们愿
意,就能够在这里幻化成美丽的生命」。同样地,他也说过:一个高
明的园丁不会抱怨土壤或种子不好。相反地,他会设法找到最好的方
法让植物开花结果。唯有在这个时候,才能真正看出一个园丁的本
事。
黎拉告诉我:她刚开始在「艾萨瑜伽」基金会担任志工时,往往
会找那些她最不喜欢的人合作。
「为什么?」
「因为我希望能跳脱自己的局限。而那些人会让我明白我哪里还
没做到。」
这种态度委实和我过去三十年来的作风大不相同。奇怪,我自认
对人类的潜能颇有研究,却从未想过我们加诸在自己身上的限制会让
我们变得胸襟狭隘,无法包容别人。其次,我向来很不愿意踏出自己
的舒适圈,但黎拉却有好几次告诉我:让自己有一点不舒服,其实是
一件好事。
黎拉颇有幽默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经常笑个不停。但我真不
明白她是如何跟上萨古鲁的步调的。他简直就像一个超人。很难想像
有人能够像他那样过日子。他每天都行程满档。这充分显示他真是一
个「不受任何局限」的人。他穿梭于世界各地的时间,简直比大多数
人一生进城的次数还多。
在印度时,我曾经和萨古鲁及黎拉一起开车旅行。当时,萨古鲁
负责开车(这是一定的!)。他一路都把油门踩到底,车速一直维持
在每小时一百二十公里以上。有一次,迎面开来一辆卡车。我问他我
们的车子是否靠它太近时,他说不要紧,中间还差个「四英寸」呢。
我心想:「天哪!四英吋是很多吗?」
在那趟旅程中,他参加了两个城镇分别举办的灵修聚会。每到一
个地方都有好几千人来看他。只见他动也不动地坐在那儿,一连讲了
将近两个小时。结束后,我们就回到车里,继续赶路。那一整天他都
是这样:在路上猛踩油门,到了灵修聚会后则一派安详,全神贯注。
等到我们抵达目的地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但过了四小时之后,他
就起床去踢足球了。
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持续著这样的生活步调。我虽然在练了
「艾萨瑜伽」后,体力已经变好了,但还是无法承受这样的步调。有
一阵子,我跟在他身边,像他一样每天顶多只睡三、四个小时,过了
几天后,我就已经困到连讲话都开始颠三倒四了。但黎拉却可以一连
几个星期都陪在他身边,即使每天忙个不停,睡眠的时间也很少,她
仍然一点事也没有。
抵达我的湖畔小屋后,我和黎拉便开始把东西搬下车,萨古鲁则
进入了我为他安排的那个房间。那里就像屋里的其他所有房间一般,
有著乡村风格的家具和木制的镶板,墙上则挂著印第安人的毯子。起
居室里有一座壁炉,为屋里增添了一些温暖、舒适、悠闲的氛围。我
忙著把壁炉里的火生起来时,黎拉也开始在厨房里做菜。不到几个钟
头之后(那时已将近午夜了),她就端出了一道又一道极其丰盛美味
的印度南方料理,而且接下来的那几天都是如此,不仅不需要看食
谱,而且菜色绝不重复。
饭菜端上桌后,萨古鲁便出来和我们一起用餐了。至此,我们终
于能够安顿下来,准备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饭后,我烧了一壶水,准备泡茶。当茶壶开始咻咻作响时,萨古
鲁突然问我:「雪柔,你那艘船还在吗?」看到他的眼神发亮,显然
很想出去坐船,我不禁莞尔一笑。经过了将近两天的奔波,他居然仍
有这个兴致。那艘船我虽然已经买了好几年,但从来不曾在入夜后出
航,更别说是在午夜时分了。看著他那热切期盼的神情,我再度对他
那过人的体力感到惊讶。
午夜通常是我就寝的时间,但萨古鲁这个出人意表的请求顿时让
我精神大振。于是我立刻起身,带著他和黎拉穿过那扇玻璃拉门,经
由门后的那条小路走上码头。「船已经准备好了,等著出发呢!」我
豪气地说道,心里暗自庆幸这艘船之前就已经加满了油,也上好了装
备。
不久,我突然想到有几样很重要的东西我忘了带,其中包括船的
钥匙。于是,我便赶紧冲回屋里,拿了钥匙,并抓了几条毯子、一只
大手电筒、一些火柴和一副夜视镜,一起带到船上。很快地,我们就
出发了。

这真是一个美丽的夜晚,一个属于北卡罗莱纳州的完美夏夜。这
里由于海拔较高,因此温度适中,不像白天时那般炎热。我拎两手满
满的东西从小木屋里走出来时,忍不住驻足感受户外那清新宜人的空
气,欣赏澄净的夜空中点点的繁星。此时此刻,蟋蟀和知了正嗡嗡嗡
地齐声鸣唱,空气中满是湖水、土壤和山林的气息。
我回到码头时,萨古鲁已经坐在舵轮处了。黎拉和我坐在船头,
看著他倒船开出码头。不久,我们的船便行驶在「谷景湖」(Lake
Glenview)那墨蓝色的湖面上了。萨古鲁非常熟练地操纵著船只,就
像白天时开著我的车子那样。湖水轻轻拍打著船底下那些用来让船只
浮起并维持稳定的银色浮筒。萨古鲁的脸上满是灿烂的笑意,让那黝
黑的夜色都为之明亮起来。此时此刻,湖面上除了我们之外,不见一
个人影。此情此景让我既兴奋又激动。
这真是个完美的夜晚。
不久之后,我们来到了一座无人的小岛。只见岸边的树林中有一
片沙滩,上面躺著一棵已经倒下的树木。于是,萨古鲁便把船开到那
沙滩旁,将它当成临时码头。正当我和黎拉忙著将船只系好时,他迳
自走到林中的一处空地上,并且很快便在那儿生起了一堆熊熊的火
焰。我和黎拉系好船只后也走了过去,三人一起围著火堆席地而坐,
享受著营火带来的光亮与温暖。在这一望无际的夜色中,那火光仿佛
一座灯塔,矗立在黑暗中。过了几分钟之后,萨古鲁开始用他那浑厚
的嗓音唱起一首令人难忘的梵咒。那曲调十分动人,几乎有著催眠一
般的效果:

Nadha Bramha Vishwaswaroopa


Nadha Hi Sakala Jeevaroopa
Nadha Hi Karma Nadha Hi Dharma

Nadha Hi Bandhana Nadha Hi Mukthi


Nadha Hi Shankara Nadha Hi Shakti
Nadham Nadham Sarvam Nadham
Nadham Nadham Nadham Nadham
逐渐地,歌声沉寂了下来。天地显得更加寂静。我们三人默默地
坐在那儿,享受著这安详而幸福的感觉。过了一会儿之后,我便向萨
古鲁请教那梵咒的含意。
他说:「这首梵咒的意思大致上就是:『声音就是梵,是宇宙的
显化。声音显化为万物。声音既是束缚,也是解脱之道。声音可以将
人捆绑,也可使人自由。声音赋予我们一切,是推动万物的力量,是
一切的一切。』」
我思索著其中的含意,想到圣经中也有几个地方提到了word(译
注:即「字词」之意,但在圣经中译为「道」)这个字以及它的重要
意涵:「太初有道,道与神同在,道就是神。」(In the beginning
was the word and the word was with God and the word was
God.)我心想:这样看来,所有灵性传统之间彼此似乎都有著紧密的
连结。

我们聊著聊著,后来黎拉开始和萨古鲁谈到之前请求萨古鲁为他
们证婚的一对年轻男女。在他们交谈的空档,我趁机问萨古鲁世上是
否有所谓的「灵魂伴侣」存在。事实上,我个人并不相信「灵魂伴
侣」这回事,但自从这个星期我和我的儿子讨论「是否每一个人命中
都会有一个完美的对象」这个问题后,我的心中就一直有著这样的疑
问。我十九岁时就结了婚。当时我确实相信每一个人都会有一个属于
自己的「灵魂伴侣」,而且我已经找到了我的。但离婚之后,我便放
弃了这个想法。不过,我身边的一些朋友(甚至包括那些年纪和我差
不多的人)还是一直在寻找一个理想的伴侣。我不知道世间是否确实
有这样的伴侣。或许历经了婚姻的失败之后,我已经不再相信这个
了。因此,尽管我后来又找到了第二春,过得很幸福,也很感谢这个
出现在我生命中的男人,但我从来不曾期待我们会成为彼此的灵魂伴
侣。
萨古鲁说道:「你是想问:我们每一个人是否都有一个灵魂伴侣
吗?」
「是的。」我答道。「我问的就是这个。」
「雪柔,你要了解一点。」萨古鲁答道。他的脸上辉映著火光,
眼睛炯炯有神。「男欢女爱是一种生理行为,是身体上的一种需求,
或许也可以满足心灵和情感上的需求。因此,它在某种程度上是属于
身体的行为,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属于心灵的行为。但灵魂不需要这
个,也不需要任何伴侣,因为它是绝对的、无限的。唯独有限的事物
才需要一个伴侣让它感觉好过一些。」
这种想法虽然挺合理的,但听起来未免太过不假修饰,一点也不
浪漫、有趣。
「你为什么要寻找一个伴侣呢?」他问。
「我猜应该是为了满足自己。」我答道。
「你是为了让你的身体感觉好过一些。」他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这就是我们所说的『性』。性可以是很美好的。除此之外,我们也
想让自己的心灵好过一些。这就是我们所说的『伴侣关系』。此外,
我们也想让自己在情感上好过一些,这就是我们所说的爱。如果伴侣
双方在情感上能够水乳交融,那么这样的伴侣关系就会非常美好、甜
蜜,但也仅止于此。如果你和你的伴侣在肉体上很契合,彼此能互相
陪伴,双方之间也有强烈的爱意,那么你的生活在许多方面都会过得
非常美好。但如果你愿意仔细、真诚地检视这一切,你将无法否认这
样的关系会使你受到种种限制,而且必然会让你产生一些焦虑的感
觉。当然,一个人要是能找到一个在肉体、心灵和情感等各方面都和
自己契合的人,这当然是很幸运的一件事,但如果你还想追求那更崇
高的事物,那么这种关系对你所造成的限制必然会逐渐让你透不过气
来。」
「能够拥有这样一份令人愉悦的关系就像住在一座美丽的花园
中。这是世上每一个人的渴望。但这和灵魂没有什么关系。
「你们透过这种方式和他人建立的连结都是属于身体、心灵或情
感上的连结,但没有其他方面的连结。如果你们能提升自己的意识并
在某种程度上掌控自己的能量,你们就能够建立能量上的连结。
「我们务必要了解我们在生命中受到了哪些限制,并且尽可能与
之共处,然后再想一想未来应该如何超越。
「你如果不了解你的爱情或婚姻对你所造成的限制,就会把它想
得无比美好。但一旦关系破裂时,它就会变得非常丑陋,甚至使你无
法优雅地离开。而它之所以会变得如此丑陋,纯粹是因为你向自己和
对方说了许多谎言。
「因此,你最好要坦白。就算你的伴侣不够成熟,以致你无法对
他百分之百坦白,至少你也要对自己坦白。这很重要。如果你想要理
性地面对现实,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就绝对不能愚弄自己。但愚弄对
方倒是无妨,因为他本来就是个傻子。这点你应该很清楚才对,因为
他已经被你吸引过来了。光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他是个傻子。」语
毕,他便大声地笑了起来。
「谢啦!」我也笑了起来,虽然我觉得他开别人玩笑的时候比较
有趣。
「你唯有对自己坦白,才能了解对别人坦白对他们来说是多么重
要的一件事。」他说。「对你的伴侣,你只要做到你认为最好的程度
就可以了。我关心的不是你怎么对待别人,因为那只是你的社交生
活。我关心的是你这个人和你的本质。你一定要对自己坦白。
「这一点非常非常重要。如果你不这么做,你的生活就会出问
题。如果你对自己非常坦白,就能轻易看穿事物的本质。你会发现:
别人很在意的许多东西,对你来说根本不重要,甚至没有什么意义。
「你对自己愈诚实,看事情时就会看得愈清楚,愈不会认为它们
有什么大不了。这样你就变得愈来愈自由,而且很快地就比较不会再
被卷入其中。你会把那些捆绑住你的绳索一根一根地切断,然后你就
会愈来愈接近崇高的实相。
「如果你不对自己彻底坦白,你这辈子可能会一直忙著应付每一
件恼人的小事,直到你终于意识到所有的烦恼都对你毫无帮助,只是
在浪费你的时间,浪费你的生命。
「但如果你对自己非常坦白,就会看出这个世界上大多数被高度
理想化的事物其实毫无意义可言,真的毫无意义可言。那些东西都非
常空洞。生命本身就已经很圆满了,不需要任何装饰。只有那些没有
体会到生命的强度、没有察觉我们内在生命的庄严与美好的人才会认
为自己必须做点什么来让生命变得更加美好。但这是一种很不成熟的
想法。生命并不需要你来让它变得更美好,只要你愿意与它融合,就
会知道它有多么美好。」他说著便捡起一根树枝,翻动火堆里的两、
三根木头,接著又把一根较大的木柴放了进去。不久,那火便又开始
熊熊燃烧起来。
接著,他继续说道:「这是否意味著你不应该享受生命中那些简
单的事物呢?不,我们应该要在每一个当下充分享受这些东西。请
问:你会因为吃了晚餐而开悟吗?不会!但这并不表示我们就不应该
吃晚餐。我们还是会吃。我们为什么不能享受生命的过程呢?肚子饿
的时候,我们就去吃饭。即使吃晚饭不能让我们开悟,我们还是要享
受我们的晚餐,因为我们的身体饿了。同样地,如果你的情感、身体
和心灵感到饥饿,想要得到某些东西,你就去结婚,但在此同时你的
心里要很清楚:那并不是你要追求的终极事物。这是你对待婚姻的一
个最好的方法,也是最明智的方法。你如果相信太多关于婚姻的美好
说法,最后一定会失望。终有一天,它会崩毁。就算你嫁给世界上最
棒的男人,你的婚姻还是会崩毁,因为你无法欺骗自己一辈子。类似
婚姻这样的安排,都是为了让我们自己以及我们身边的人在人生的旅
途中过得愉快。所谓的『平静』、『喜悦』和『爱』都是愉快的感
受,只是程度不同而已。」
「萨古鲁,如果有人认为自己不适合婚姻的话,你认为他们应该
终身不婚吗?」我问。
「当然啦!你如果没有需要,就不要结婚。你如果不饿,就不要
吃晚餐。你不会因为其他人都在吃饭,就跟著一起吃。其他事情也是
如此。你如果有需要,就会去做。如果没有需要,也不必因为别人都
在做,就跟著一起做。」
我听著他的话,心想:我现在不知道会不会很容易受到他人影
响。我确信我现在已经对自己很诚实了,但或许还是有可能在不知不
觉之间被别人的意见左右。我很清楚地记得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诚实
面对自己的。当时我刚离婚没多久。有一个晚上,天气很冷,又下著
雨,刚下班的我正开著车要去保姆家接我的儿子克里斯,没想到我的
车子却在一条交通繁忙的马路上抛锚了。当时已经凌晨三点了。我在
倾盆大雨中跑来跑去,到处寻找电话亭时,心里突然想到:我好像连
一个可以打电话求助的对象都没有了。这时,我才意识到一个残酷的
事实:由于我有一段时间一直封闭自己,不和家人、朋友往来,因此
到了现在已经变得孑然一身、无依无靠了。然而,正当我开始要自怜
自艾时,我心里突然有一个声音说道:「当初你是一个人来到这个世
界上,以后也会一个人离开。中间这一段路你要怎么走,就完全看你
自己了。」此时,一种孤寂感顿时爬上我的心头。我意识到自己仿佛
已经接近生命的边缘,不能再指望家人或好友的庇护了。我终于醒
悟:我之前所拥有的那种安全感并不真实。实际上,无论有没有家人
或朋友,每一个人都可能会面临无常。
从此以后,我学会开始和自己做朋友。过去,我很容易受别人影
响,但是当我开始和自己和好后,我突然变得对自己非常诚实。这是
我人生中的一个转捩点。从此以后,我不再粉饰太平、自欺欺人。在
开始练习萨古鲁所传授的「艾萨瑜伽」之后,我发现我愈来愈能看清
自己的真实面目,也愈来愈能观照自己在每一个当下的行为,并因而
看见自己的许多不堪之处(例如以自我为中心的想法)。当我愈能看
清自己的面目,并且如实面对自己时,我个人的需求也开始减少了。
尽管在看到自己真正地模样时,心中不免会感到难堪,但当我们带著
这样的觉察开始改变时,一切就都值得了。
想到这里,我看了一下手表,结果很惊讶地发现:时间竟然已经
是凌晨两点二十分了。我们坐在岛上这温暖、明亮的火堆旁聊著聊
著,时间就飞也似地过去了。
我和黎拉一边听著萨古鲁说话,一边添柴顾火。逐渐地,我对周
遭的一切有了深刻的觉察:那轻轻拂过我们脸颊的微风、那湖水和火
焰所散发出的气息,都如此熟悉而甜美。眼前的火光给人一种温暖而
舒适的感觉。我看著萨古鲁,发现他似乎知道我们还不想离开。于
是,我便鼓起勇气,问了他另外一个问题。
「萨古鲁,从前我一直以为爱是我们所追求的终极目标,但你说
还有别的。你所谓的『别的』指的是什么呢?世上有没有所谓的『神
圣的爱』?」
他沉吟片刻后答道:「爱是人的一种情感,是人类所能给出的最
美好的事物之一。但许多文化或者所谓的『文明』都刻意加以压制。
许多人费了很大的劲把爱外销到天国去。但爱是人世的产物,是人心
的产物。有太多人宣称爱就是上帝。事实上,你无法知道上帝是否就
是爱的化身,但如果你愿意,就可以成为爱的化身。爱是人的一种情
感。人类具有很强大的爱的能力。你不用去到天堂就可以认识爱。你
所说的爱就是你心中的那份温柔。事实上,就连你的狗也是爱的化
身。
「由于我们教导人们爱来自天上,因此人们已经愈来愈缺乏爱的
能力。事实上,爱来自我们的内心,不是来自天上。当我们不断认同
这个、认同那个的时候,我们的心中就会形成各种偏见。如果你能停
止认同那些东西,并从而放下这些偏见,就会发现爱是人的天性,是
人心中自然而然就会产生的一种情感。
「一旦你把这个世界分成『对的』、『错的』、『你的』、『别
人的』或者『上帝』和『魔鬼』,你的爱就开始有了条件,受到了外
境的限制。这时爱就不再是你的品质,而是一种只有在遇到美好的人
或物时才会产生的事物。
「简而言之,身而为人,你拥有身体、心灵、情感和能量这四个
部分。这四个部分的总和就是你所谓的『自我』。你的身体所能达到
的最高境界就是健康和感官的愉悦;你的心灵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是
喜悦和平静;你的情感所能达到的最高峰则是爱;你的能量可以处于
平凡、软弱的状态,也可以变得很炽烈,让你达到狂喜的境界。这些
是你目前能够体验到的四个部分。
「一般来说,人们的身体、心灵和能量通常无法达到太高的强
度,但他们的情感(无论是怒气、仇恨、嫉妒、爱或悲悯)却可以。
对大多数人而言,情感是他们最强烈的部分,而且它决定了他们大致
上的生活品质。而爱是所有情感中最甜美的一种。
「如果你问别人他们希望自己的身体健康还是不健康,他们的心
灵快乐还是不快乐,他们一定会选择健康和快乐。同样地,就情感而
言,你希望自己是一个有爱心的人,还是一个充满仇恨或愤怒的人
呢?如果你用你的理性思考,自然会选择爱。」
「当我说『爱』这个字眼时,你或许会以为我指的是对他人的
爱,但爱与别人无关,爱是你这个人的品质。就像健康是身体的品
质,快乐是心灵的品质一样,爱也是你的情感的品质。即使你很爱的
那些人不在你身边,你还是会爱他们,不是吗?此时此刻,就算你所
爱的那些人已经不在了,你对他们的爱也不会改变。许多人只有在他
们所爱的人已经死去或即将死去时,才会把他们心中的爱意表达出
来。对于那些已经过世的人,我们向来都很爱,不是吗?」说完他又
笑了起来。
「每一个人都有能力去爱,但问题是大家都不满意自己身边的人
和事,认为别人都不对,只有自己没问题,分别心很重。
「你要真诚地省视自己。要看著你生命中最亲爱的那个人,想一
想你对他(她)有多少不满。一旦你心里想著某个人或某件事不OK,
你就无法去爱他们。你无法去爱那些你认为不OK的人。这类评断和想
法使得人们愈来愈无法去爱别人,但他们又渴望有归属感,于是他们
就不由自主地会去依附那些让他们成瘾、对他们有害的事物。
「爱是你的品质。你身边的人和事只不过是激发了你,让你表现
出这样的品质罢了。如果你对自己的分别心有足够的觉察,必定能够
去爱所有的人。爱不在于你做了什么,而是在于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你把爱视为一种情感,你可以注意它的目标是什么。从情
感的层面来说,当你说:『我爱某某人。』时,你事实上是渴望与那
人合而为一,因此你真正想要的是与他人合为一体的那种感觉。你内
心有某个部分感觉自己还欠缺什么,于是便渴望让另外一个人成为你
的一部分。这种渴望如果表现在身体层面,我们就称之为『性』。如
果表现在心灵层面,就会被称为『野心』或『贪欲』。当它表现在情
感层面时,你就把它叫做『爱』或『同情心』。
「爱只不过是生命对自身的渴望。这是一种想要包容一切的渴
望,因为当你能够包容一切时,你就成了一个无穷无尽的存有。但无
论你试图透过身体、心灵或情感等途径来达到这个目标,你都不可能
会成功。爱经常会让人感觉自己已经跨越人我的藩篱,成为一个无穷
无尽的存有,但到头来你总是会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如果你超脱了你的分别心,你就达到了『三摩地』(samadhi)
的境界。『三摩』(sama)的意思是『平静』,『地』(dhi)意味著
『心智』。那是一种超越身体、心灵和情感、广阔无垠的极乐境界。
无论你追逐的是性、金钱还是爱情,你真正想追求的是『人我合一』
的境界。尽管一大部分的你仍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但你还是会有那
种渴望,因此你会一直感到不满足,觉得自己还没达到那终极的境
界。但如果你想追求的是这样的境界,你为什么不采取更直截了当的
方式呢?」
我静静地听著,但脑袋仍然转个不停。我心想:如果在所有的欲
望和渴望背后,我们真正追求的是那种广阔无垠的境界,那什么样的
管道才能通往这个境界呢?看著寂然不动地坐在那儿的萨古鲁,我心
想他是否就是那个管道,能够带我们到达彼岸。这时,他突然开口
了:「你脑袋里还有这么多问题,别人是无法揹著你走的。」他说这
话时,眼睛甚至没有看著我。不久,他又说道:「假设我们坐在这艘
浮筒船上的时候,决定要前往月球。如果我们想靠著这艘船前往,结
果一定到不了,不是撞到河岸就是掉进水里,把河里的倒影当成了真
正地月亮。如果你想到月球去,就要有适当的交通工具。如果你企图
经由物质的实相达到那广阔无垠的境界,那就像试著搭浮筒船上月球
一样。」
随著夜色渐黑,我的内心也愈寂静。萨古鲁先前所吟唱的那首令
人难忘的咒语不断萦绕在我的脑海中。那梵唱的声音,再加上今晚的
火光、夜色、静谧安详的氛围以及萨古鲁和黎拉的陪伴,让我不知不
觉地进入了冥想的状态。此时的我感觉自己充满生命力,无比自在,
仿佛自己只是单纯地存在著,意识清澈纯净,没有任何目的,时间和
空间仿佛都消失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油然而生,并且从我的体内
深处逐渐向外扩散。这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经验。
「萨古鲁,你今天晚上吟唱的那段咒语很触动人心。它是从哪儿
来的?是古代的咒语吗?」我问。
「触动你的不只是那咒语而已。咒语只是一个媒介。事实上,它
也不是古代的咒语。我是在喜马拉雅山上听到的,不过这说来话
长。」
「你可以说给我们听听吗?」我问。
于是他就开始了:「在你去年攀登过的凯达山(Kedar)上方,有
一个名叫康提.萨若瓦(Kanti Sarovar)的地方。由于前往那里的山
路非常陡峭,因此人们通常不会去到那儿。好几年前,我到了那里,
坐在一块岩石上。那是世上第一个瑜伽课程上课的地方。根据传说,
四万年前史上第一位瑜伽行者(也是瑜伽史上第一位上师)湿婆
(Shiva)对七位在印度被尊为『七圣』(Saptha Rishis)的智者完
整而深入地说明了瑜伽。
「我当时的体验很难以言语来形容。不过,我在那里坐了一段时
间后,意识到周遭的一切都变成了声音。我的身体、那座山、我眼前
的湖泊以及其他所有事物都化为声音,以声音的形式出现。你知道,
现代科学已经证实万事万物都只是一些振动而已。这你应该有听过
吧?
「根据现代的量子力学理论,世上并没有所谓的物质存在,一切
都只是能量的振动。凡是有振动的地方,必然有声音。但人们总是会
问:如果有声音,为什么我听不到呢?你之所以听不到,是因为你的
听力有它的局限,只能听到所有频率当中的一小段而已。
「高于你的听力范围的频率,被称为『超音波』频率。低于你的
听力范围的频率被称为『亚音速』频率。电晶体的作用就是把你听不
到的频率转换成你听得到的频率。所以,我们已经知道世上有许多声
音是我们听不到的,而且世间的一切都是声音。
「我坐在那儿的时候,一切逐渐化为声音,以一种完全不同的方
式在我的内心呈现。我虽然很喜欢梵文,但因为我向来都可以透过自
己的视觉去感应,而且我不想阅读用梵文写的古书,也不想看太多传
统的东西,因此我就没有刻意去学。但是当我坐在那儿的时候,我却
开始用梵文大声唱出了一首歌。我的嘴巴虽然没有张开(这点我很确
定),但是声音却非常响亮,就像用了麦克风一般。当下,我就是那
首歌。
「那就是我今晚唱的Nadha Brahma这首歌。」
我们三人坐在那儿,沉浸在那温暖、深沉、宁静的氛围中。不
久,萨古鲁微笑著对我说道:「雪柔,我们明天晚上再聊吧。天已经
快亮了。」
我虽不想走,但也知道我们确实该回去了。我看了一下手表,讶
然发现时间已经将近凌晨四点了。自从我们在夜色中乘船来到这座小
岛,到现在也才过了四个小时,但在这四个小时当中,我却感觉那终
极的境界仿佛距我只有咫尺之遥。在那里,世界会以我们所不知道的
形式出现。当我们三人收拾东西,准备要离开时,我心想:这一切都
远比我之前所想像的更加奇特。
然而,更奇特的事情还在后头……
第五章
第二夜:极乐之境
「你之所以追求人、物质或权力,都是因为你想与万物合而为一。你
渴望那浩瀚无垠的境界。那才是你的本质。」

──萨古鲁
第二天我醒来时,仍然为了昨晚在小岛上的对话而感到振奋,迫
不及待地想要展开我们的下一场对谈。但萨古鲁果然如他所言,一直
待在他的房间里,闭门不出。由于他说白天时我们不需要招呼他,他
只要有果子和水(我们在他的房间里放了一些)就够了,于是我和黎
拉便决定去附近的「怀特塞德山」(Whiteside Mountain)走一走。
怀特塞德山属于阿帕拉契山脉的一部分。这一系列山脉形成于九
亿年前,其中某些部分在史前时期曾经高达海拔两万英尺以上,但后
来整座山脉长期受到广泛的侵蚀,因此到了今天,它的最高峰已经远
不如从前那般雄伟。据说,怀特塞德山是地球上最古老的山峰之一,
如今也是阿帕拉契山脉南部较高的山峰之一,海拔只有4930英尺。
收拾东西准备上路时,我心想萨古鲁向来喜爱登山,和山脉也有
深厚的渊源。如果不是因为白天时的工作对他来说非常重要,在如此
美好的天气里,他一定会和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幸好他告诉我:在这
个周末我们离开北卡罗莱纳州之前,他一定会设法找一天和我们一起
去爬山。
不久,我和黎拉就揹著背包,带了一些水和点心,快快乐乐地出
发了。这个早晨,阳光灿烂,湛蓝的天空上缀著一根根蓬松洁白的云
柱,从高处悬垂而下,末端距地面很近,仿佛触手可及。我们走著走
著,很快就到了附近的登山步道的起点,进入了一条绿色隧道。隧道
两侧的树木树龄都不大,一棵棵都奋力伸直著细长的树干,将它们的
树冠撑高,使它们得以吸收到阳光。树下草木繁盛,有苔藓、杜鹃、
状如羽毛般的蕨类植物和一丛丛优雅的石楠,绿意盎然,野生的山花
也在其中灿然绽放。
再往下走,我们看到了一棵棵高大的橡树、云杉和铁杉。它们那
粗大枝枒桠在步道上方参差交会,形成了既高又宽的凹角。我们经过
了几座当初开辟这条步道时被砍削而成的岩壁。其中几座还渗出了
水,看起来湿漉漉的。这些泉水流进山上的几条小溪后,便汇入了库
拉萨雅河(Cullasaja River)。我们走了一会儿之后,便抵达了峰
顶。到了这里,视野瞬间开阔起来,那雾气弥漫、绿树葱茏的大烟山
(Great Smoky Mountains)便矗立在我们眼前。这个地方有百分之四
十的区域都是未经开发的国家森林。由于地势有高有低,因此山坡上
可以看到许多条从高处奔流而下、闪闪发亮的瀑布。
这样的美景正是我当初之所以选择在这座「高地出纳员高原」
(Highlands Cashiers Plateau)兴建一所木屋的原因。这座壮丽的
高原是我所见过风光最美的地方之一。我心想,我一定要设法安排萨
古鲁来走一次这条步道。
黎拉和我在峰顶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来聊天。聊著聊著,时
间很快便过去了。我对许多人在萨古鲁的进阶课程中所表现出的行为
感到好奇,也想对黎拉有更进一步的了解,包括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遇见萨古鲁之后出现了什么改变等等。黎拉和大多数人不同。她很
少谈论自己的事。但那一次她告诉我:她已经在萨古鲁身边待了十六
年,而且她之所以会追随他,是因为她想摆脱她所受到的各种限制。
不过,大多数时间,我们所谈的都是人们在萨古鲁身边所经历到的各
种强烈体验。黎拉说她认为一个人转变的速度与他(她)愿意敞开自
己的程度有关。最后,我们决定把这个问题列入我们当天晚上要和萨
古鲁讨论的议题中。
大约下午三、四点时,我们就回到了小屋,身体虽然有些疲倦,
心情却很愉快。入夜后,我们两个一起下厨,一边做饭,一边说说笑
笑,享受著温馨的时光。我帮忙做沙拉,黎拉则负责烹煮精美的菜
肴。她做了一桌丰盛的南印度料理,其中包括用马铃薯泥和印度的传
统香料做成的「马萨拉香料卷饼」(masala dosa)、用黄扁豆和各式
蔬菜煮成的「香料扁豆炖蔬菜」(Sambar),此外还有腌渍花椰菜、
美味的辣高丽菜以及一个米布丁。
饭做好,菜肴也摆上桌之后,我们便等著萨古鲁到来。大约晚上
十点二十分时,他终于走下楼梯,和我们会合。他一到,我便感受到
他身上所散发出来那种令人安心的宁静气质以及惊人的生命力。那种
感觉每每令我为之震动。
吃完晚饭后,我很快就把碗盘洗好,然后便像个童军团的团长一
般,催著萨古鲁和黎拉出门。我们这一带由于地处雨林,天气就像热
带一般变化无常。白天时阳光还很和煦,天空也很晴朗,但一到晚
上,湖面上便开始笼罩著一层雾气,月亮和星星也被云朵遮住了,因
此我们险些迷路,最后还是靠著萨古鲁的记性以及船上那微弱的前桅
灯以及我带来的一只大型手电筒才找到了那座小岛。
在湖上时,尽管雾气弥漫,但向来不畏艰难的萨古鲁还是驾驶著
船只全速前进,丝毫不受影响。眼见他把船开得这么快,我忍不住担
心能见度太低,但看到他掌舵时那冷静自信的模样,又觉得很放心,
心情实在有些矛盾。无论如何,我很高兴我们很快就会抵达目的地,
并且再度开始对谈。
我们在小岛的岸边下锚后,我和黎拉就帮忙萨古鲁收集木柴。之
后他开始生火,我和黎拉则负责把我带来的毯子、手电筒、墨西哥玉
米片和莎莎酱从船上拿下来。等到我们搬完时,萨古鲁已经生起了一
堆烈焰熊熊、火星四溅的营火,并且已经盘腿坐在火堆前了。看到他
坐在那儿的模样,我心中涌起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此时此刻,我们
再度置身此地,坐在火光中,听著夜鸮啼叫以及湖水缓缓拍打著船只
的声音,感觉上好像从未离开过。看著眼前这位令人慑服的人物,我
心想,他的印记应该会永远留在这片小小的土地上吧。能够像这样和
他一起坐在这里,真是何其美好!
有一会儿,我们三人只是静静地坐著,一语不发。此时,我开始
回想我们昨晚的对话以及萨古鲁关于「三摩地」的说法。事实上,
「三摩地」这个名词一整天都萦绕在我的脑海中。我知道它指的是一
个极乐的状态,但它的意义并不仅止于此。我心中充满了疑问;它到
底具有哪些特性?更重要的是︰我们要如何才能达到这样的状态?我
曾听过人们用「三摩地」一词来描述许多不同的存在状态。我在进阶
课程中所看到的那些人是否已经体验到了「三摩地」的境界?它能使
我们开悟吗?它代表的是开悟的滋味,还是开悟这件事?那是一种暂
时与神合而为一的境界?还是永久的?当耶稣说︰「神的国度就在你
们心里。」时,他指的就是这种极乐的状态吗?

「萨古鲁,你可不可以再跟我们说说有关『三摩地』的事?」我
对他说道。「我心里还有很多疑问。除了我读到的那些东西之外,我
在印度还曾经看到一座坟墓上写著『三摩地』这个字眼。人一定要在
死后才能达到『三摩地』的境界吗?」我半开玩笑的问,因为我听说
他一直处于「三摩地」的状态,也就是极乐的境界。
萨古鲁闻言大笑。他机智过人,又很爱笑,也能欣赏巧妙的提
问。「大多数人只有在死后才能体验到平安与超脱的状态。」他说。
「你们美国人常对死者说︰『愿你安息。』不过那些人可能终其一生
都处于焦躁不安的状态。你有没有听过一位女士为她的丈夫立了一块
墓碑,上面写著︰『愿你安息,直到我们再度相遇』?」他笑著说
道。「不幸的是,大多数人只有在死后才能得到安息。
「『三摩地』指的是一个人超脱身心局限的一种状态,而且你必
须在生前──而非死后──达到这样的状况。因此,对那些处于『三
摩地』境界的人而言,世上根本没有所谓『死亡』这回事。死亡属于
身体的范畴。
「你的身体只是你所积累的东西,是你透过食物所摄入的一小块
泥土。」说著他便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胸膛。「没错,这具神气活现、
到处行走的身体说穿了也只不过是一块泥土而已。它是你是从大地那
儿借来的。所有曾经活在这个星球上的人如今都已经化为尘土。你将
来也是一样。大地会把它借给你的每一个原子都讨回来,只是它不收
利息。」说著他便眨了一下眼睛。
「如果一个人能经常觉察到:他的身体和心灵都是他所积累的东
西,他就进入了『三摩地』的境界。你虽然拥有身体,但你并不等同
你的身体。你虽然拥有心智,但你也不等同你的心智。这意味著你可
以完全脱离痛苦,因为你所有的痛苦都是透过你的身体或心智而来。
一旦你的觉知够清明,足以在你所积累的事物和真正地你之间创造出
一个空间,你就不再受苦了。
「你之所以会陷入无明,是因为你认同你的『身体』和『心
灵』。你被你所认同的这些东西以及你的个性蒙蔽了,所以看不清真
相。人们正是因为有了这类狭隘的认同,才会开始区分你、我。这是
所有纷争、冲突和苦难的根源。所谓『三摩地』就是你不再有分别
心,开始看到围墙以外的世界。
「『三摩地』有助于你达到开悟的境界,但它的本质并非开悟。
你如果一直处于这样的状态,就可以明确地区分『我』和『非我』的
差别,让你能够更快地到达那广阔无垠的境界。不过,一个人即使体
验过这样的状态而且乐在其中,也并不一定能认识存在的本质或放下
世俗的羁绊,得到解脱。」
「我在『艾萨瑜伽』的课堂上曾经看到有人连续好几个小时都坐
在那里,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脸上还不停地淌著泪水。我很好奇,
这些人是处于『三摩地』的状态吗?」我问萨古鲁。
「是的,你在进阶课程中所看到的那些现象就是各种不同程度的
『三摩地』。『三摩地』是一种如如不动的状态。这时,你的心智不
像平常那样做著种种区分。一旦心智暂时停止运作,『你』和『非
你』之间的界限就消失了。
「一个上师的本质、作用和能量就是要拆解、消融你的身心所受
到的局限。在我的面前,你必然会感觉你在身体和心理上的需求一点
都不重要,因为我的能量能够让你远离这些需求,或者应该说是:拉
开你和你的身体与心灵之间的距离。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所说的每一
句话都是为了要达到这个目的。只要你允许我的能量渗入你的内在,
你就会处于『三摩地』的状态。至于你能进入得多深,就要看你愿意
让自己进入得多深。我所说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要哄你,让你允许我进
入你和你的身体与心灵之间。
「我所到之处,有许多人都会进入狂喜的状态,即使在他们的眼
睛闭著,甚至不知道我已经到了的情况下也是如此。」
我确实亲眼目睹过这样的状况。我有许多朋友甚至因此进入了晕
陶陶的状态,变得像小小孩一样,要被人牵著才能行走。有些人甚至
像喝醉酒一般,必须有人搀扶。但他们看起来都是一副很陶醉的模
样,使我忍不住渴望自己也能体验一下这种感受。当时,我既不了解
也不愿意接受一个事实:我之所以不曾有过这种现象,并非因为我的
身心状态平衡稳定,而是因为我没有安全感,害怕失控。我无法像萨
古鲁和「艾萨瑜伽」里的那些人一样,纵情地唱歌、跳舞、享受每一
个当下。萨古鲁曾经明白地告诉我:我以为的「克制」,其实是一种
自我压抑。
「话说回来,就算一个人能够体验并享受这样的状态,也不代表
他已经了解存在的本质或者能够得到解脱。你就算已经打坐了十二
年,也不见得能够开悟,顶多只是稍微比较接近开悟的境界而已。不
过,如果你能进入另外一个实相,并且在其中待上几个小时甚至几
年,你就能挣脱现实世界对你的影响,并且体会到一件事:你当下所
置身的现实世界并不是全部的实相。这便是长时间打坐的作用。
「这样的境界并非瑜伽行者所独享。事实上,各教派的神秘主义
者和圣徒都曾经体验并谈及这样的境界。一个名叫『圣十字若望』
(Saint John of the Cross)的基督教圣徒曾经表示:人们必须超越
自身所受到的各种局限。他说,一个人如果希望自己的灵魂能够完全
放空,就必须从有形的世界进入无形的境界。」
事后,我找出了圣十字若望所说的那段话。他是这么说的:「若
要与神合一,心中就不要存有任何念头,甚至不要观想神圣的基督被
钉在十字架上的情景,也不要想像上帝光灿庄严的容颜以及天国的光
明与美好。」
萨古鲁说道:「我们已经在『艾萨瑜伽』创造出了非常神圣的空
间。人们置身在里面,自然而然就能够体验到『三摩地』的境界。这
样的境界会让人感觉很愉快、喜悦,甚至欣喜若狂。但还有更高的境
界。
「一旦你不再受限于你以为是你自己的那些事物,你就会尝到造
物者创造的喜悦。这时,你才能够体验到非物质的次元,而后才能真
正地爱人并悲悯众生。
「一个担心自己可能会受苦的人绝不可能生出真正地爱与慈悲。
唯有你不再担心自己时,才能够真正地去爱别人。」
「可是,萨古鲁,爱不就是付出和接受吗?」我问。
他轻轻地摇摇头:「爱既不是付出,也不是接受。爱是你想把另
外一个人纳入你自己,让他(她)成为你的一个部分的那种渴望。付
出和接受都是你为了满足自己内在需求所做的一些安排。需要有很多
种,包括肉体的需要、心灵的需要、情感的需要、社交的需要以及财
务上的需要。你为了生存,必须满足这些需要,但这并不是爱。
「我有没有跟你讲过一个美女在公园里发生的故事?」他微笑著
问我。这就是萨古鲁。生性调皮、爱开玩笑的他总是喜欢说一些听起
来很好笑但往往一针见血的故事,让人明白他想要阐述的道理。我告
诉他我没听过,于是他就开始说道:「有一天下午,山卡兰.皮莱
(Shankaran Pillai)来到了一座公园,看到一位美女坐在一张长椅
上,于是他便过去坐在她旁边。过了几分钟之后,他向她靠近了一
些,但她却挪开了一些。之后他又再度靠近,但仍然被她推开了。于
是,他便跪在地上向她说道:『我爱你。我这辈子从未这样爱过任何
一个人。』
「你知道,女人有时候会被爱冲昏头。于是他们两人之间就发生
了一些事情。然而,到了晚上七点四十五分时,他告诉她说:『我得
回家了!』她说:『什么?你要离开我?可是你刚才说你爱我呀!』
对此,山卡兰.皮莱答道:『是啊,我爱你,但我太太正在家里等我
呢!」
萨古鲁说著便笑了起来(虽然我并不认为这个笑话有那么好
笑),接著便切入重点:「『我爱你』这句话已经成为某种咒语,就
像『芝麻开门』一样。你只要说出这几个字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东
西。但事实上,这句『我爱你』真正地意思是:『我有一些需求想要
得到满足。』
「当然,每个人都有一些需求想得到满足。这件事情本身并没有
什么对错。你如果看清了这一点,就有可能慢慢习惯这样的爱。最重
要的是你要对自己诚实,不要自我欺骗。事实上,只有在你重视对方
的幸福胜过一切时,你才能体会到真爱的滋味。否则,你所谓的
『爱』只是一种彼此互利的行为罢了。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你的需求
没有得到满足,你所谓的『爱』就消失了。
「当你坠入情网,并且在爱中失去了自己的独特性,你那狭隘的
自我就会逐融解。这有可能会成为你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你先前曾经问我世上有没有神圣的爱。事实上,爱永远是神圣
的。当你被爱所触动,你的人虽然还在这个世界,却已经不属于这里
了。
「不过如果你问的是:上帝是否爱你。我的答案是:有许多人宣
称上帝爱他们。但事实上,他们已经让自己成为只有上帝会爱的人。
有很多人都是这样。他们那个样子,只有上帝能爱他们。但你应该让
自己成为那种让别人不得不爱的人。这很重要。如果你活在这世上,
却让自己处于一种只有上帝能爱你的状态,那未免太可悲了。不是
吗?」他说著又笑了起来。
「耶稣要大家『爱你的邻舍』,这个意思并不是要你爱上隔壁的
先生或小姐。所谓『邻舍』指的是当下在你身边的人,无论他们是什
么样的人或从事什么样的工作。如果你能这样去爱别人,那就表示爱
是你的本质,和你爱的对象无关。这种爱就像花朵吐露芬芳一般是自
然而然、无条件地散发出来的。既然每个人内在都有神性,你怎能爱
这个人却痛恨那个人呢?」
「那么,爱是我们与万物合一的方式吗?」我问。
「有许多方法可以让你达到与万物合一的境界。爱是其中一种。
我们可以透过强烈的爱达到这个境界,也可以透过敏锐的觉察来达
到。事实上,我们的呼吸就是一个与万物合一的动作。因此,有许多
方式都可以让一个人达到这个境界。我们也可以透过你目前在做的那
些瑜伽练习来达到这个境界。一般来说,我们所讲的都是如何透过爱
来达到这个境界,因为这种方式让人感觉很愉快。但同时,你也必须
了解在爱的过程中,你可能会陷入太多的纠葛,以致你根本无法前
进。
「有些人宣称爱就是上帝,而且他们可能觉得这样就够了,不想
再往前走,只想停留在这种小小的愉悦状态。但我希望你了解一点:
虽然性、爱或事业上的成就会让你感受到一些幸福,但你真正追求的
并不是这些东西。爱只是你用来换取幸福的一种货币。」
他歪著头,眼神炯炯地看著我,仿佛正等著我提出下一个问题
(他知道我一定会继续问下去)。我看著柴堆上摇曳的火焰,过了一
会儿之后才再度开口。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爱并不等同于幸福吗?」我问。
「雪柔,你要知道:你之所以想要爱某个人,是因为那会让你有
一种幸福感。但你不可能一直都很幸福。有时候你会感觉自己很幸
福,但有时候你还是会感到焦虑,觉得自己很可怜。有的时候你也会
感到挫折。所以爱并不等同于幸福。爱可能会让你拥有某些幸福的时
刻,性和事业上的成就也是如此。这些都只是让你能够暂时感到幸福
的手段。但一旦你感受到真正地幸福,就会觉得你曾经有过的那些高
峰经验──例如性、毒品之类的东西──相较之下简直是小孩的玩意
儿。我希望你像我一样,能够一直处于内心充满喜乐、飘飘然的状
态。」
我记得我曾经在书上读到十九世纪印度神秘家暨瑜伽行者拉玛克
里斯纳(Ramakrishna Paramahamsa)所说的一段话:「喔,你们这些
男生一天到晚都追逐女色和金钱。但我可是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洋溢
著快感呢。」我猜想萨古鲁刚才说的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如果你已经很幸福,你还会去追求性或爱吗?答案是:只要是
必要而且适当的事,你都可以去。所以,这并不代表你不能去追求
性、爱或事业上的成就。事实上,这些东西你都能够去追求,只是你
之所以追求这些东西,是因为你不知道如何得到幸福。你的出发点是
要追求幸福,只是你选择了一条迂回曲折的道路罢了。
「你们所说的性、爱、事业上的成就或贪欲只是你们渴望生命的
一种表现。你们只是渴望想要更进一步体验生命罢了。你这一生中所
做的一切都是出自于这个动机。那是生命渴望涵容万物并认识自己完
整面貌的一种表现。
「你或许没有觉察到:你一直相信当你拥有更多东西的时候,就
会安定下来。但是当你真的拥有了更多东西的时候,你又会想要更
多。你所渴望的并不是任何人、任何物质或权力,而是浩瀚无垠的生
命。
「你有没有发现你的内心其实并不喜欢受到界限的束缚?虽然你
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不断地设立各种界限,但其实你并不真正喜欢
这些界限。你的内在有一种渴望,想要打破这些界限,以便更进一步
体验生命。你觉得要体验到什么程度,你的身心才能得到安顿?」他
问。
「事实上,一直以来,无论我的生活有多么美好,我都没有那种
安定的感觉。」我答道。
「就算我让你成为全世界的女王──别担心,我不会犯这种错误
的──你一定还是会对著天上的星星祈求更多的东西吧!不是吗?」
我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黎拉,看得出她正在想像我当女王的滑稽
模样,便朝著她咧嘴一笑。但萨古鲁似乎没有看到,仍旧继续往下
说。
「请你想一想,你所追寻的真的是金钱吗?还是生命的扩展?你
或许正在追求金钱、享乐、房产、爱情,追求这个、追求那个的,但
追根究柢,你所追求的还是生命的扩展。不管你有了多少成就,你的
欲望终究还是无法得到满足。它还是会继续要求这个、要求那个。
「如果你认清欲望只不过是生命寻求扩张的一种表现,你想要扩
张到什么程度呢?要到什么程度才够?你想要的是挣脱束缚,不受任
何限制。事实上,欲望是一种灵性上的追寻,只是它以一种无意识的
方式表现出来。
「你的天性是不愿意受到限制的,当这样的天性被困在有限的身
躯里时,欲望就诞生了。你只有在心里有了欲望之后,才会展开灵性
上的追寻,因为你想要挣脱你所受到的限制。如果你没有认清欲望的
本质,就会过著追求物质的生活。如果你认清了欲望的本质,就会开
始追求灵性。两者的本质是一样的。只是在前面那种状况下,你的眼
睛是闭著的,在后面那种情况下,你的眼睛是睁开的。无论如何,人
生这条路是一定要走下去的。那么,你要闭著眼睛走还是睁开眼睛走
呢?这是你唯一能做的选择。就算你睁开眼睛走,还是会碰到许多陷
阱,但如果你闭著眼睛走,你就注定不可能抵达你想去的地方。
「你所追寻的是无限制的扩张。但在这个过程中,要保持清醒。
你如果盲目地追寻,就会做出许多愚蠢的事情,最后才发现它们对你
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这样会浪费你的生命。
「当你有意识地追寻生命的扩张时,还是可以照常做自己想做的
事。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工作、穿什么样的衣服、吃什么样的东西,都
和你的灵性无关。最重要的是:你是否能够有自觉地走在生命的道路
上。你做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做一件事情时你的意识处于
什么样的高度。
「雪柔,我希望你能够睁开眼睛走在你人生的道路上。这是我对
你的祝福。」
我心想,这也是我对自己的期许呢!我很庆幸萨古鲁出现在我的
生命中。我认识他虽然只有短短的一段时间,但在他的指点下,我已
经有了改变,其幅度之大连我自己都感到难以置信。
想到这里,我突然听到一阵微风吹过树梢的声音。仰头一看,云
层已经变厚了,看起来似乎随时可能会下雨。
但萨古鲁仍继续往下说:「我所说的『内在工程』就是要召唤出
你内在原有的喜悦,让它能够表现出来。你之所以无法表现出这样的
喜悦,是因为你的身体、心智体和能量体并不协调。如果这三者能够
协调一致,你内在的喜悦自然而然就会流露出来。一旦这样的喜悦弥
漫在你的每一个细胞中,你就不会再向往性、爱情或事业上的成就
了。当然,你还是能够追求这些东西,但你已经超越了它们。你还是
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但你已经被神性所触及了。这会让你活在充满喜
乐与活力的状态中。你透过金钱、权力、性、爱与上帝所追求的正是
这样的状态,而这种状态就是一种极致的生命体验。」
他说完后便陷入了沉默。我心想:世间的芸芸众生──包括我在
内──都不断地在追寻著什么,费尽心思地想要有所成就,虽然屡屡
失败,却又再三尝试。但现在我明白了!原来这些追寻都只是我们想
要体验生命高峰的一种表现,只是我们并不自觉罢了。突然间,我感
觉自己过往的种种妄念就像眼前火堆中正在燃烧的木柴一般,逐渐化
成了灰烬。我开始意识到自己所了解的东西何其有限。事实上,在萨
古鲁身边待得愈久,我就越发意识到自己对人生中真正重要的事物实
在了解得太少。我终于知道:大多数人之所以紧抓著自己的想法、意
见、观念和感情不放,是因为他们不明白有关爱与生命的真相。过
去,我一直认为自己很努力地追求真理,但事实上,我连生命最基本
的事实也不了解。为了让自己好过一些,我一直对生命中那些极其重
要但我却从未体验、也不了解的事情怀抱著许多错误的、僵化的想
法。
想到自己的错误认知,再想到萨古鲁对生死的深刻洞见,我忍不
住想问他当初是如何能够看清真相的,也想知道他如何会成为现在这
副模样。于是,过了一会儿之后,我便请他说一说他今生的经历以及
开悟的过程。其中有些部分,我虽然之前曾经在书上读到过,但还是
很想听听他自己怎么说。
于是,他便开始说起他的过往,而且描述得生动鲜活,仿佛是昨
天才刚发生的事。不过,我对此一点也不意外,因为他的记性向来好
得惊人,能够轻易记住成千上万人的名字和他们的生活细节。
「我这一生从来没有真正当过小孩。」他说。「每当我回想过去
时,周遭所发生的事情都历历在目,甚至连婴儿时期的情景我都记得
很清楚,包括谁在房间里、房里的摆设、大人说了什么话、他们穿著
什么样的衣服等等。我的母亲听到我一五一十地描述我三到六个月大
时所看到的事件、所听到的对话时,总是目瞪口呆。事实上,我小时
候的思考方式就已经和现在差不多了。」
萨古鲁表示,他出生时父母为他取的名字是「贾嘎迪许」
(Jagadish),但小时候人家都叫他「贾吉」(Jaggi),直到多年后
他才改成现在的名字。他说他儿时沉默寡言,但是个快乐的小孩,而
且非常独立,不喜欢被人照顾。当他的哥哥还要人家抱的时候,他就
已经可以自己走路了。此外,他不仅模样比实际年龄大很多,心思也
远比同年龄的人成熟,因此他的朋友和家人遇到问题时经常都跑来向
他请教。就连他的母亲也不时会向他吐露心事。不过,等她意识到自
己在做什么时,就会说:「咦,我干嘛跟你说这些呢?你只是个小男
孩呀!」
她是个慈爱的母亲,也很有观察力。尽管如此,她还是经常会被
他说出来的话和做出来的事吓一跳。萨古鲁说他记得很清楚,大约在
他十一岁那年,他妈妈有一次不知怎地竟然向他说了一些充满爱意的
话。这在那个年代的印度家庭中是很少见的,因为当时大多数印度妈
妈都全心全意地照顾子女,对孩子的爱显而易见,因此她们很少会诉
诸言语。
面对母亲这样的表达,萨古鲁的回应是:「如果我是隔壁人家的
小孩,你还会这样爱我吗?」他觉得这是一个既简单又合理的问题,
而且他也没有恶意,没想到她听到以后却面露惊讶的神色,眼里涌出
了泪水,一副很伤心的样子,然后就走掉了。
半个小时之后,她回来了,眼里仍含著泪水。接著,她默默地摸
了一下他的双脚,然后就再度离开了。贾吉意识到他已经伤到了她的
心,但他也明白她正试著接受他那个问题背后所隐藏的真相。他很清
楚,如果他是隔壁人家的小孩,她绝对不会这么爱他。他知道这个事
实让她内心很挣扎,也让她开始思考她对孩子、丈夫、父母和其他所
有事物的爱。
萨古鲁表示,家中唯一没有被他吓到的人就是他的奶奶。她有时
会在他面前「狂喜地跳著舞」。家里有许多人都认为她是个怪人或疯
子,但他并不这么想。他深爱著这位奶奶,并且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和
她亲近。她经常又唱又跳又叫的,还会用脚把花踢给神明。这在印度
绝对是一种亵渎神明的举动,但她做的时候却充满欢喜与爱意。当他
问她她这样做是什么意思时,她总是说:「以后你就知道了!」后
来,她一直活到一百一十三岁才去世。
年幼的贾吉心中总是充满各种疑问,因此很难安安静静地坐在教
室里听课。更何况,他知道老师们只是在照本宣科,所讲的东西都脱
离了现实生活。因此,他只要一有机会就跷课,跑到校外去远足或旅
行。尽管如此,学校里的考试也难不倒他,因为他读书的速度很快,
理解力也很强,所以学校要考的东西他一下子就学会了。
贾吉出生、成长于美丽的迈索尔镇(Mysore)。他的家人曾经在
这座小镇上住过很长一段时间。他从大约十岁开始,就经常跑到镇上
的查蒙迪山(Chamundi Hill)玩耍。那里是他和朋友们骑摩托车、开
派对的地方(后来,他甚至在此举行商务会议)。但偶尔他也会独自
前往。每当此时,他就会跑到那些林荫浓密的地方,一待就是好几
天,并以他带去的食物(包括几条面包和他偷偷煮好的一些蛋)果
腹。
这类远行并未经过他的父母同意,因为他知道如果说了,他们是
绝对不会答应的。但他离家前总会留下一张纸条,告诉他们他什么时
候会回家,而且每次都信守承诺,如期返回。他进入森林后,会在林
中漫步,有时也会坐在树梢,随著风儿摇摆。每次他在树上坐了一段
时间之后,就会进入一种狂喜的状态,但当时他并不知道那就是冥
想。直到多年之后,他才明白那是怎么回事。从此以后,他就开始教
导人们以摇摆身体的方式来冥想。
他从森林回到家时,往往会带著一袋蛇。那是他在森林里抓到
的。他对蛇很著迷,不仅喜欢抓蛇,也很会抓(他长大后才发现这是
源自千百年前的习性)。
在他人眼中,贾吉是个与众不同的男孩。他浑身活力,但沉默寡
言。平常很少说话,但只要他一开口,人们就会坐直身子,注意聆
听。除此之外,他也很野。他每次失踪,他的父母就会暴跳如雷。他
回到家后,他们就会再三地加以斥责。当然,他带回来的那袋蛇也让
他们感到很困扰。唯一让他们比较欣慰的是他总是会如期返家。
每次远行,贾吉都需要花五到十个卢比的钱,用来购买他所需要
的面包和蛋。后来,贾吉的父母亲便极力设法让他拿不到钱,但他每
次都有办法可以取得。到最后,他父亲几乎已经无计可施了,不知道
该拿他这个奇怪的儿子怎么办。那段期间,他经常用双手捧著头哀
叹:「这孩子以后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呀?他根本天不怕地不怕!我
们能拿他怎么办呢?」

长大后,贾吉对于正规教育仍然没有兴趣。萨古鲁表示:「当时
我靠著自修的方式完成了大学先修班的课程,也通过了相关的考试,
但后来我却宣布我决定不要上大学了。要知道,我父亲是一位名医。
他很希望我能继承他的衣钵。于是,后来家人便开始努力劝说我,希
望我能改变主意,但我不为所动。我告诉他们:『我可以自学。』
「尽管家人都极力反对,我还是没有去注册。相反地,那一年,
我大半时间都在图书馆里度过。早上图书馆还没开门时,我就已经去
报到了,而且在那里一待就是一整天,直到图书馆打烊为止。我读得
非常专注,有一整年的时间,甚至都没有出去吃午餐。在那一年当
中,我所学到的东西比大学教的还多。从物理学到哲学、从地理到历
史、从文学到《大众机械》(Popular Mechanics)杂志,我无所不
读。也就是在那一年当中,我爱上了英国文学,对它产生了浓厚的兴
趣。
「由于大家对我不上大学这件事都很不谅解,因此到了下一个学
年度开始时,我便听从我母亲的话开始去学校上课。这时,我的父母
再度试图说服我主修医科,否则至少也要念个工程学的学位,但我不
肯。我下定决心,如果回大学念书,我一定要读英国文学。爸妈问
我:拿了这样一个学位,将来要做什么呢?难道要整天吟诗作对吗?
但我一点也不在意,因为我从来不曾打算利用我所受的教育来赚
钱。」
可想而知,上了大学之后,贾吉也没有乖乖坐在教室里听课。当
他发现老师们在课堂上只是照著事先准备好的讲义念出来时,他便建
议他们把那些讲义拿给学生影印。这样一来,学生们既不需要浪费宝
贵的时间和精力到学校上课,教授们也不需要浪费时间和精力在课堂
上把讲义念出来。教授们听到这个建议当然不太高兴,但因为他的成
绩很好,于是他们便允许他在剩下那几年的时间以这种非正规的方式
完成学业。从此他就不需要再到课堂上报到了。
「于是,后来我就一直待在学校的庭园里念书。之后就有人开始
来找我,和我谈论他们所遇到的问题。我这才发现居然每一个人都有
这么多烦恼。但那样的情况不是我刻意造成的,而是自然而然就发生
了。」事实上,萨古鲁在校园中经常被一大群人所包围。尽管他本身
从来没有什么烦恼,他还是对那些人的遭遇感同身受。
快要毕业时,贾吉一口气就写了十五篇报告,而且每一篇都得到
了很高的分数。他的父亲对他这般优秀的表现感到非常振奋,希望他
能够再攻读一个硕士学位,但被他拒绝了。他说他已经念得够多了,
更何况他已经把硕士学程的书都读完了。至此,他的父母终于放弃
了,不再试图干涉他的学业。后来,贾吉便利用原本应该拿来读硕士
的那两年时间努力赚钱,以便能够去旅行。
他说:「我向来喜欢漫无目的地探索和旅行。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我的脚步。当时我已经骑著摩托车走遍印度各地,而且还打算骑车环
游世界。」

二十五岁那年,贾吉的命运在他所钟爱的那座查蒙迪山上出现了
转捩点。
有一天下午,他在下午三点钟左右便上了山。停好摩托车后,他
看到那里有一块大岩石,石头隙缝中还长著一棵矮小的树,树上结著
紫色的浆果。于是他便走了过去,在那块岩石上坐了下来。他坐在那
儿时,眼睛一直是睁开的,但突然间,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他
开始无法辨别自己和周遭一切的差异。究竟哪一部分才是他、哪一个
部分不是他呢?他指著自己说道:「之前我一直认为这就是我。但是
不知怎地,当时我所呼吸的空气、我坐著的岩石和周遭的一切通通变
成了我的一部分。
「我愈说,听起来就愈疯狂,因为那种感觉实在无法以言语来形
容。我只觉得自己变得无比巨大,到了无所不在的程度。
「我以为这种现象持续了几分钟而已,但当我恢复正常时,时间
已经是晚上七点半左右了。我的眼睛是睁开的。我看到夕阳已经西
下,天色已经变暗。我的意识很清醒,但之前我心目中的那个我已经
消失了。
「我坐在那块岩石上,泪水不停地流著,把我的衬衫都弄湿了。
我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心中却欣喜若狂。从理性的
角度来看,这件事唯一的解释是:我已经失去了平衡,而且当时我也
只能这么想,因为我之前从未有过灵性的体验,也没有任何宗教信
仰。在成长的过程中,我所接触的都是欧洲的哲学思潮,例如杜思妥
也夫斯基、卡缪和卡夫卡等等。
「这也难怪,因为我成长于六○年代。那是「披头四」(The
Beatles)和蓝色牛仔裤风行的年代。我所熟悉的都是这类东西。没想
到这回我却冷不防碰到了像这样让我完全无法理解的现象。我不知道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那是一种很美妙的体验,因此我不希望它就
这样消失了。」
萨古鲁表示,大约六天后,他和家人一起坐在餐桌旁时,再次有
了类似的体验。当时,他以为这种状态只持续了一、两分钟,后来才
知道他足足在那里坐了七个小时。这段期间,他的神智一直非常清
楚,也可以感受到周遭的一切,但他从前所熟悉的那个自我却消失
了。
后来,这种情况发生得愈来愈频繁。每当他处于这种状态中时,
都会一连许多天不吃不睡,最久的一次甚至达到了十三天。他不明白
这是怎么一回事,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种现象。
后来,人们开始说:「哦,他进入了『三摩地』。」并且开始把
花环挂在他的脖子上,并用手触摸他的双脚。有些人甚至还会向他请
教一些事情,例如:他们将来的命运会如何、他们的女儿什么时候可
以嫁出去等等。对他来说,这一切都很不可思议。
不仅如此,他在各方面都有了改变。他不仅对生命有了很不一样
的看法和体验,连他的身体特征(包括眼睛的形状、说话的音色和身
体的构造等等)都出现了变化。而且这些改变非常明显,因此他周遭
的人都看得出来他正在经历某种重大的转化。过了大约八个星期之
后,他再也不曾脱离「三摩地」的状态。从此,在他眼中,万事万物
都是他的一部分。
自从进入这般狂喜的境界后,他看到许多人依旧受到各种限制,
过著痛苦的生活,无法开悟时,每每会流下不舍的眼泪。逐渐地,他
开始下定决心要克服所有的障碍,跨出自己的舒适圈,让更多的人得
以像他这样,进入与万物合一的狂喜境界。他怀著这样的决心和悲悯
的情怀不停地努力,终于创造出了许多极其有效的方法,借以带领人
们进入更高的意识状态。他并且用一个崭新的名词来称呼这些方法,
那便是「内在工程」(Inner Engineering)。
萨古鲁表示,他刚刚进入那人我合一的状态时,看到他人仍在受
苦,悲悯之心总是油然而生,而且会不由自主地表现出来,很难加以
隐藏,直到他逐渐习惯了这样的状态后,才比较能够节制。
在此之前,贾吉已经创立了几家非常成功的企业,但当他进入了
三摩地的状态时,他开始能够洞见别人的心思。他不想利用这个优势
去占别人的便宜,于是便放弃了他辛辛苦苦、白手起家创立而成的所
有企业,开始四处旅行。但不久后,他开始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发生在
他前世的事情。
「当时,我还是一个怀疑论者,不愿意相信任何有关前世的事
情。」他说。「事实上,我连寺庙也不肯踏进去。因此,我怎么可能
去相信那些我既看不到又无法理解的事情呢?于是,我开始前往我记
忆中的那些地方,拜会相关人士,并追查相关的资料,以确认那些事
件的真实性。事实上,那些回忆非常清晰,但我的头脑就是不肯相
信,所以才觉得有必要去查证。
「从那个时候开始,建造一个充满无限可能性的能量体,借以表
现我前几世的上师对世人的悲悯,便成了我生命中唯一的使命。这项
工作在经历了错综复杂的内在过程以及不可思议的外在变化之后终于
完成了。那些曾经目睹它的建造过程的人都知道事情的大致经过,但
对其他人而言,这就像天方夜谭一般,令人难以置信。如果我是从别
人那儿听说这件事的,我也不会相信。关于这个能量体,我所能说的
就是这些了。」

说到这里,萨古鲁便陷入了沉默。这时我感觉四周的空间仿佛蕴
含了一种我无法理解的强大力量,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力量。萨古鲁
所说的这个能量体名为「迪阿纳灵伽」(Dhyanalinga),是一个大型
的圆柱体,被供奉在一座高七十六呎,由红砖、灰泥浆等传统建材所
铸造而成的圆顶圣殿内。我在印度时,曾经在那座圣殿里冥想,并且
在那个过程中感受到一种无比宁静安详的感觉。那是一座很神秘的建
筑。我希望自己对它能有更进一步的认识。
我静静地思索了一会儿之后,再次提出我心中最大的疑问。「可
是,萨古鲁,这些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在你身上呢?在这么多人当中,
为什么独独只有你开悟?你为什么又会把建造迪阿纳灵伽当作你这一
生的职志呢?」
他对我点了点头,神情中带著几分戏谑的意味:「如果你真的想
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说到这里便看了一下手表,又看了看那
座即将熄灭的火堆。「我们可得从好几世之前讲起呢……」
就在这时,天上开始下起了滂沱大雨。豆大的雨点密密地落在火
堆中,使得柴火劈里啪啦、嘶嘶作响,有如烤过头的棉花软糖。我和
黎拉见状便赶紧起身跑到我们的浮筒船那儿,但萨古鲁也带著一脸的
灿笑跟了过来。当我把手伸到那个仍然插在点火器里的钥匙圈上,准
备要发动船只时,他轻轻地按住了我的手。
「你看看湖上。」他说。此时此刻,除了雨水之外,雾气也很浓
重,能见度甚至不到一呎。又浓又密的雨点形成了一堵无法穿透的雨
幕。「这样你要怎么开船呢?与其费那么大力气开回码头,回你家睡
觉,我们不如睡在船上吧。」
我张开嘴想要抗议,但他笑著对我说:「等到明天太阳出来的时
候,我们就可以很快回到家了。今天晚上你就先别操心这个了。更何
况,你已经带了几条毯子,船上也有篷顶,因此我们还不至于淋雨受
冻。这样就够了。你放心吧,明天太阳一出来,我们就回去。」
我不知是否提过:我是那种很不容易放弃的人。我心想:我很熟
悉这座湖,一定可以找到回家的路,因此我无论如何总得试一试。然
而,我开著船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雾气中绕了三、四十分钟后,终于
决定放弃了。萨古鲁说得对,我们根本回不了家。与其花一整个晚上
的时间寻找回家的路,让大家都睡不了觉,还不如一起在船上过夜。
这样我们至少还可以睡一会儿。
于是,我便关掉了引擎,和黎拉一起蜷缩在一条毯子底下,就像
我家那两只小腊肠狗一样。萨古鲁则仰躺在船舱里,很快就睡著了。
如此这般,我和萨古鲁共度的第二个夜晚就在滂沱的大雨中结束
了。睡著之前,我心里一直在想:我究竟为什么连萨古鲁所说的那些
很简单的道理都要抗拒呢?
天刚亮,黎拉就把我叫醒了。她告诉我船已经撞上了湖岸,要我
去看看是否有什么问题。我检查了一下,发现船身并没有任何毁损。
尽管我们两人只睡了两、三个小时,还是赶紧起身,看看雾气是否已
经散去。然而,放眼望去,湖上仍是浓雾弥漫,显然我们暂时还回不
了家。
此时,萨古鲁仍然安详地仰躺在那儿,姿势完全没有改变,甚至
不曾移动分毫。我看著他,对黎拉说道:「我们没有把他照顾得很
好。」她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你可不要告诉任何人唷!」
第六章
第三夜:「修习瑜伽的时候到了」
「我们不需要更多的印度教、基督教和回教;我们需要更多的佛陀、
耶稣和克里希纳,需要更多真正地、活生生的导师。唯有如此,真正
地改变才会发生。事实上,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佛陀、耶稣或克里希
纳。」

──萨古鲁
我和黎拉凝视著仍然笼罩在湖面上的那一层浓雾。经过这番折
腾,我们两人都有些许疲惫,但萨古鲁睡醒后却仍是一如往常那般精
神饱满、活力充沛。
时间是六点十五分。旭日已经开始东升,但雾气仍然浓重,能见
度顶多只有一呎。我们虽然置身于杳无人烟的湖面上,笼罩在浓浓的
白雾中,但那种感觉一点也不可怕,反而有一种令人著魔的魅力。既
然暂时还回不了家,我们便延续昨晚的话题,继续聊下去。感觉上,
昨晚的那场暴风雨似乎从不曾发生过。
我知道眼前的雾气随时都有可能消散,于是便决定把握机会再度
提出我昨晚曾经问过萨古鲁的问题:他究竟如何成为今天的他?又如
何让自己得到解脱?瑜伽在这方面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萨古鲁答道:「在很久很久以前,甚至在我还不是今天的我时,
瑜伽就已经进入了我的生命。」他仿佛早已料到我会继续追问下去。
我多多少少了解他这些话的意思,因为我对他前世的一些故事早
有耳闻,更何况他曾经告诉我:他今生之所以会开悟,只是因为他
「想起」了前世,而且事实上,他在前两世就已经开悟了。尽管如
此,我还是希望能听他细说从头:他在其他那几世是什么样子?这和
他今生成为上师是否有任何关联?在我不断地追问下,他终于开始说
起他那奇特的过往。
我和黎拉聆听著,再度随著他进入了他那个神秘、迷人的世界。
此时此刻,我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古代的某个地方,而我们四周那氤
氲缭绕的白雾也为他的故事提供了完美的背景。
萨古鲁表示,两世之前,他一心求道,十七岁时就离家,成为所
谓的流浪「苦行僧」(sadhu),徒步走遍南印各地,修习湿婆派的瑜
伽,后来便成为一位瑜伽行者,且有「湿婆瑜伽行者」(据信湿婆是
史上第一位瑜伽上师)之称。
为了得到解脱,他终生努力修行,不屈不挠,希望能够开悟。在
这个过程中,他虽然备尝辛苦,甚至经常三餐不继,却始终奉守极其
严苛的灵修纪律。由于他的坚持与专注,他最后终于成了一位颇有成
就的瑜伽行者。
听到这里,我请萨古鲁回溯到更早之前,让我们了解他在湿婆瑜
伽行者那一世为何会想到要修习瑜伽。于是他便将时光往前推移将近
四百年,从在他十七世纪初期的那一世开始说起。当时他住在印度中
部,名叫毕尔瓦(Bilva),是一位充满活力的少年。
这时,我再度打断了他的话,问他为什么生生世世都是印度人。
他语带神秘地表示,事实并非如此,他只有最后三世是印度人,而且
十二世之前还曾经住在非洲,但就灵性的角度而言,只有这最后三世
才具有意义。这让我忍不住开始思忖他到目前为止究竟总共活了几
世。
萨古鲁表示,毕尔瓦有虔诚的信仰,个性桀骜不驯,处事非常认
真,且具有某种透视能力,能够看穿他人的心思。由于他对蛇有浓厚
的兴趣,因此后来就成了部落里的弄蛇人。在那个年代,弄蛇人都被
视为具有神力的圣人。他们除了担任巫师之外,还能为人治病及占
卜。
听萨古鲁这么说,我突然想到,直到今天,弄蛇这门技艺仍然在
印度流传。有一次我访问当地时,就曾经亲眼目睹一个弄蛇人所表演
的神奇魔法。当时我正在一座神庙附近闲逛。那里不仅游客众多,还
有各式商贩叫卖著蔬果、衣服和艺品等物品。突然间,我看到下面的
山坡上有一个弄蛇人。他裸著胸膛、蓄著长发,神色严肃地坐在一张
毯子上,口中念念有词,接著便开始用双脚缓缓地轻叩地面。这时,
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一条又一条的蛇开始慢慢地从野外朝著
他所在的方向爬了过来。不到三十分钟后,就有十二条蛇(包括眼镜
蛇在内)爬到了他身边,并且被他一一装入袋子里。我心想,这真是
太诡异了,不知道他是怎么吸引或召唤这些蛇的。或许他具有某种不
为人所知的超自然知识吧!
回到萨古鲁的故事。他说,在那一世,毕尔瓦对蛇的知识是促使
他后来追求更高灵性的因素之一。这是因为他在二十几岁时非常叛
逆,总想挑战世俗,不料却因此触怒了一些人,以致他在很年轻的时
候就遇害了。当时,他的对手把他绑在一棵树上,并且放出一条眼镜
蛇来咬他,借此取他的性命。由于眼镜蛇的毒液含有强效的消化剂,
因此它会迅速地破坏人体组织,使人痛苦异常,甚至还会造成大量出
血,并使人肛门破裂。
毕尔瓦对有关蛇的一切了如指掌,因此他很清楚自己被眼镜蛇咬
到之后会有什么下场。当蛇毒流入他的体内时,他自知大限已至,便
开始缩肛(这也就是瑜伽中的「根轮收束法」)并且把意识聚焦在自
己的呼吸上。这种观照自己的出、入息的方法乃是克里亚瑜伽(Kriya
Yoga)的一种,被称为「安那般那念瑜伽」(Anapanasati Yoga)。
不过,当时毕尔瓦并非刻意要这么做。他之所以自然而然开始观照自
己的呼吸,是因为他想在死时尽量保持自己的尊严,而呼吸是他身体
仅余的功能。因此,他虽然身体疼痛不堪,还是不断观照自己的呼
吸。这使得他在死前的几分钟处于意识高度集中的状态,并因而得以
带著觉知离开自己的肉体。
萨古鲁表示,这是神赐与毕尔瓦的恩典。由于他死时的觉知在他
的内在生了根,并使他在许多方面都产生了改变,因此他便走上了灵
性的道路。等到他转世后,他依旧追求著灵性,并因而开始修习瑜
伽,后来就成了人们口中的湿婆瑜伽行者。
这位湿婆瑜伽行者在行走各地,多方尝试,并饱尝饥饿与劳苦的
滋味后,终于精通了瑜伽的各种技巧与窍门,但却始终无法达到开悟
的境界。
听到这里,我心想萨古鲁曾经一再强调瑜伽是自我转化的一种方
法,于是便再度打断他的话,问他当年身为湿婆瑜伽行者时所修习的
是哪一种瑜伽。他答道,他当年修习哪一种瑜伽其实无关紧要,因为
当时他并未达到「觉醒」(mukthi)(也就是解脱)的境界。不过,
由于他精通「克里亚瑜伽」的若干技巧,因此他确实获得了一些能
力,即便长期不饮不食也可以存活,甚至能够穿越类似墙壁等坚固的
物体。更厉害的是,他拥有高度的感知力,能洞悉他人的过去、现在
与未来。尽管如此,由于他自始至终无法开悟,因此他心中不免有
恨,也极度渴望能达到那终极的境界。
我一边听著萨古鲁讲述毕尔瓦和湿婆瑜伽行者的故事,一边注视
著他。只见他寂然不动地坐在那氤氲缭绕的雾气中,有如一尊古老的
青铜雕像,已然经过千年岁月的洗礼,能够看到那遥远的、不属于我
们这个世界的时空。
在那深深的寂静中,看著眼前的萨古鲁,我不禁思索著有关轮回
的事。我是从第一个教我冥想的老师那儿听到「轮回」这个概念的。
当时,我本能地觉得这远比「人只有一辈子可活」的说法更有道理。
之后,我读了许多有关轮回的书,但后来就逐渐失去了兴趣。对我而
言,了解前世唯一的意义是让我明白自己今生何以会成为这样的人,
并从中学习。但此刻,面对著一位已经开悟而且还记得前世种种的智
者,我忍不住想知道他是如何成为如此渊博的一位神秘家,而他的前
世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轮回主要就是一种进化的过程。」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萨古鲁
就先回答了。「动物也会进化,但一旦你有了人身,要不要进化就操
之在你了。
「说到这里,我们就要来谈谈瑜伽了。」他说道。「你可以藉著
瑜伽来加速你的进化,让你能超越自身的限制,成为一个不受任何束
缚的人。瑜伽除了可以让你的身心处于良好的状态之外,也可以让你
摆脱这个维度的限制,进入一个完全不同的国度。换句话说,它能让
你从物质世界进入另外一个维度,而且这个维度不在别的地方,就在
这里。但一个人如果完全停留在物质层面,就无法进入这个维度。
「一个人如果完全停留在物质层面,就会认同那些有限的事物,
并且感到不足与匮乏,于是他就会开始积攒那些有形的东西,因为我
们的心智天生就喜欢积攒。当心智处于卑下的状态时,它会想要积攒
物质。当它稍微进化一些时,它会想要积攒知识。当我们被情绪所支
配时,就会想要积攒人。我们的心智本质就是如此,总是想要收集这
个、收集那个。同样地,当一个人认为或相信自己已经走在灵性的道
路上时,就会开始积攒所谓的『灵性智慧』,例如上师所说的话语等
等。但无论他积攒的是食物、东西、人、知识还是智慧,他如果无法
超脱这样的需求,那么纵使他积攒得再多,还是无济于事。只要你有
积攒的欲望,就表示你仍然感到不足。事实上,你是一个无限的存
有。你之所以会感到不足,纯粹是因为你认同了那些有限的事物。
「如果一个人能在生活中有足够的觉察,并且持续进行内在的修
炼(sadhana),他的器皿就会变得愈来愈空。觉察可以让器皿变空,
灵修则会让器皿变得洁净。如果你觉察和灵修的时间够久,你的器皿
就会变空。唯有在这个时候,恩典才会降临在你身上。如果没有恩
典,谁也无法达到什么境界。如果你想体验恩典的滋味,就必须让自
己变空,让你的器皿里空无一物。
「如果你不曾体验到恩典,如果你不让自己处于能够接收恩典的
状态,如果你不让自己净空以便承受恩典,那你可能必须修行许多辈
子才行。但如果你能让自己净空到恩典足以降临的状态,那么你距离
那至高无上的境界就不远了。它就在那儿等著你去体验,等著你去领
悟。你将会超越所有的生命维度,进入那崇高的境界。你可以不用等
到明天,或等到下一辈子。你可以在当下就达到这样的境界。」萨古
鲁说道。
就在我思索著萨古鲁的话语之际,雾气开始逐渐散去,鸟儿也开
始啁啁啾啾地叫著。一只大蓝鹭振翅飞起,用牠那源自太初、充满野
性意味的声音宣告著新的一天的到来。天气寒冷,我用毯子紧紧裹住
身体,心想:我不知要经过多少世才能把自己净空。我可不想像一个
在游乐场上骑著旋转木马的孩子一般不停地兜著圈子。我希望今生就
能开悟。
「萨古鲁,我们为什么会有积攒东西的欲望呢?」我再次问道。
萨古鲁低下头看著他的双手,接著便答道:「这种无论走到哪里
都要尽量积聚东西的习性是在很久以前就养成的。其中一个元凶就是
教育。我们的教育总是教导我们要如何去收集更多东西。在学校里,
你学到了如何有系统地积攒东西,而且可以借此谋生,但无论你收集
到的人、物质、知识、权力乃至所谓的『灵性智慧』有多少,它们都
无法让你得到解脱,也无法让你更贴近你的终极本性。如果你想获得
必要的觉察力,并且不断净化你的器皿,就必须做一些内在的功课。
这便是瑜伽。
「如果你不想经由努力觉察的方式得到解脱,而是想要一步到
位,唯一方式就是让自己反璞归真,单纯地臣服。这便是『奉爱瑜
伽』(Bhakti Yoga)。但这是那些喜欢用头脑的人没有办法做到的。
臣服并不是一种作为。当你无意于任何作为时,你自然而然就臣服
了。当你有了充分的意愿,没有自己的意志,心中也没有自我时,恩
典自然会降临在你身上。当耶稣说:『来跟从我。』时,那些听他的
话、追随他的人几乎都是单纯地农夫和渔民,而那些受过教育、精于
世故、博学多闻的人则没有反应。除此之外,耶稣也说得很清楚:唯
有孩童可以进入他的天国。这个意思就是:唯有纯真如孩童一般的人
能够有忠诚的信仰并真正地臣服。」
听了这话,我不禁感到有些哀伤,心想我们当中有多少人已经忘
记了这条质朴、谦逊的道路。当然,也有一些例外,不过许多宗教确
实都已经严重偏离了它们最初的教导。
想到这里,我看到萨古鲁张开了双臂,仿佛要拥抱这整个早晨。
接著他又说道:「我会一直走在『觉察』和『内在修炼』的道路上。
如果你能自然而然地从『觉察』转为『奉爱』,这当然很好,但这种
事是无法经由后天培养而成的。靠后天培养而成的『奉爱』不是真正
地『奉爱』,而是一种欺骗。」
「那我们该怎么做呢?」我问。
他答道:「那张束缚了我们的罗网完全是我们不断用自己的想法
和感受编织而成的。所谓的『觉察』只不过是将你的想法、感受和你
的自我加以区隔。我们所谓的『内在修炼』就是提升你的能量,使你
能克服你的想法和情绪加诸于你身上的限制。」
接著,我又问道:「我也曾听到你把放空的过程说成『融解』。
你可以说明一下这是什么意思吗?」
「『融解』的意思并不是要你把自己放在一桶硫酸里面。」他咧
嘴一笑。「基本上,你的人格是你为了保存自我而本能地建构出来
的,是一种无意识的产物,也是你在面对这个世界时所戴上的一张面
具,但你却把它当成了你,逐渐地对它产生了百分之百的认同。如果
这个错误的认同(也就是你的自我)被融解了,你自然就会快乐起
来,因为你的本性就是快乐的。你在面对这个世界时,可以视情况需
要戴上不同的面具,但你不需要认同你正在扮演的那个角色。」
我回顾这一生中所扮演过的许多角色,包括女企业家、母亲、伴
侣、朋友和女儿等等,并试著想像自己没有了那些身分的感觉。但我
发现,尽管有某个部分的我一直从旁观者的角度观看著自己的生命,
但要把这个「我」和那些角色分开,还真不容易。
我环顾四周,发现雾气已经逐渐散去,不远处的湖岸上那枝叶纠
结、灌木夹杂的浓密树丛已经露了出来。
「萨古鲁!」我继续问道:「我们一直在谈论灵性成长这件事。
如果我们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消融这个虚假的身分,这样就算是『成
长』吗?」
「是的,成长就是让这个虚假的身分逐渐消融。」他答道。「这
个角色是你用你在不知不觉中吸收到的各种印象与观念塑造而成的。
它受到了很多限制。当你把它消融掉时,那无穷无尽的创造力的源头
就会开始进入你的内在,成为你生命的一部分。这就是我们所谓的
『融解』。它指的是你把那些束缚了你的生命、让你受到局限的东西
去除了。我们之所以称呼这个过程为『灵性的成长』,是因为喜欢用
脑袋的人是无法从『融解』的角度来思考的。
「还有一种让自己归零的方式就是扩张、扩张、再扩张,无限制
的扩张。透过这种方式,我们也可以达到『零』的状态。『零』和
『无限大』是一体的两面。我们的自我比较容易认同用扩张的方式来
归零的做法。
「如果有人要你『放下自我』,你是不可能做到的。就算你再怎
么努力,也做不到。因此,与其放下你的自我,不如扩展你的能量。
就连『我没有自我』这句话也是一种非常自大的说法。我们的『自
我』就像一个影子,是你认同你身体的结果。当你开始在你母亲的子
宫里踢来踢去的时候,你的『自我』就已经诞生了。
「这个『自我』就像你的影子,它不好也不坏。影子的产生取决
于外在情境。当太阳不在天空正中央时,你的影子就会出现。所以,
『自我』不是问题所在。问题在于你已经无法区分什么是你、什么是
你的『自我』。如果你试图摆脱你的自我,那就像是试图摆脱你的影
子一样。如果你试著要跑得比你的影子快,那你只会把自己累死,或
者让你非常沮丧。但只要你转过身去,影子就会跑到你后面去。自我
也是如此。它就在那儿,你摆脱不了它。它确确实实存在,但如果你
能够觉察,它就会为你服务。
「所以,你要无限制地扩张,直到你的自我消融为止。成长意味
著扩张,也意味著消融。只有无知的人才会认为两者是不一样的。」
「那么,究竟是什么东西在轮回呢?」我问。「是这个自我吗?
如果我们终将和那个已经存在于我们内心的神性合一,那不就没有个
别的灵魂了吗?」
「所谓的灵魂其实是虚构的东西。在谈到投胎转世这个问题时,
你得稍微了解一下自己的构造。当你说自己是一个人时,你指的通常
是你最外面的那一层,也就是你的身体。在瑜伽的理论中,我们把自
身的一切视为几个不同的『体』,因为这样比较容易理解。也就是
说,我们认为身体包含了五个层面,称之为『五鞘』。
「我们把肉身称为『食物体』(the food body)。其次是『心智
体』(the mental body),第三个则称为『能量体』(prana)。这
三个体都属于物质的层面。肉体很粗重,心智体较为细微,能量体又
更加精微,但这三者都是物质。我们可以拿灯泡来做个比方。灯泡是
物质,电力也是物质,甚至连灯泡所发出的光也是物质。
「肉体、心智体和能量体都是生命的物质层面。这三者都带著业
力的印记。业力被烙印在我们的肉体、心智和能量上,而这个业力的
印记(或称结构)把这三者绑在一起。可以说,业力就像水泥一样,
把你和你的肉身连在一起。
「另外那两个体就不是物质了。其中一个有点像是介于物质与非
物质之间的状态,另一个则完全不属于物质层面。它被称为『极乐
体』(the bliss body)。你内在的这个极乐体百分之百是非物质
的。它不以任何形式存在。唯有在能量体、心智体和肉体都正常运作
时,极乐体才能处于良好的状态。那就像是一个气泡一样。气泡把一
些空气包住。当你把气泡的架构拿掉时,里面的空气就和其他的一切
合而为一了。如果肉体、心智体、能量体都被拿掉了,极乐体就会成
为宇宙的一部分。因此,如果业力的架构完全被拆解了,灵魂就不可
能存在了。它会和其他的一切合而为一。也就是说,如果业力的架构
百分之百崩解了,你就会和宇宙所有的生命合而为一。这意味著你就
不存在了。」
我和黎拉一起蜷缩著坐在船上。此刻,天空中的云朵已经逐渐露
出了缝隙,湖的四周也开始传来各式各样的声响,显然人们已经陆续
起床并且把家里的狗放了出来。湖上偶尔可以听到鱼儿跃出水面的声
音,附近人家煎烤腌肉的香气也隐约可闻。
萨古鲁继续说道:「这个非物质层面是你存在的核心。我们可以
称之为『空无』(nothing)或『万有』(everything)。它是万物的
基础,是创造、维系和摧毁万物的终极智能。这个『空无』或『广阔
无垠的状态』被称为『极乐体』,因为非物质层面的存在是无法以言
语形容的,我们只能从自己的经验推知。当一个人超越物质层面,触
及到这个非物质层面时,心中就会充满喜乐。因此,当我们提到『极
乐体』时,是根据我们的经验来指称这个难以言喻的状态。我们所谓
的『解脱』,指的是脱离生命的过程,没有出生,也没有死亡,我们
的那三个体不再被业力的架构所捆绑,我们的自我也消失了。」
「萨古鲁,这个『极乐体』,也就是我们的『自性』,是否从某
个意义上来说就是上帝?我们如果不想成为一个狭隘的、受到各种限
制的人,是不是就可以成为上帝?」我问。
「你所谓的自性,也是宇宙共通的。」他答道。「并没有不同。
只是现在……」他停顿了一下,指著自己的身体。「这个皮囊已经盖
住你那个属于宇宙的面向。在修习瑜伽之后,你就开始能够分辨自己
的能量层级,建立一个完整的系统,并且开始灵性上的修炼。这时,
你的身体和心智(你的皮囊)就会逐渐变得没有那么重要,而你的自
性也会逐渐显露出来。到了这个地步,你才比较能够看清这个自性,
并且体验到它的存在。这便是一套完整的『内在修炼』。在所有的瑜
伽中,『内在修炼』的目的都只是要削弱身体与心智的重要性,并彰
显『自性』的重要。
「你的自性一直都在。你进行『内在修炼』的目的并不是要让你
的内在生出神性,而是要让你能够看清你内在的神性,也就是你的自
性。在美国,有许多人都在谈论『自我发展』(self-
development),但自性不是你能够发展的东西。你可以发展你的心
智,这没什么不好。也可以发展你的自我(ego),反正大家都这么
做,但你的自性已经是纯粹、完整且无边无际的,这样的东西你要如
何发展它呢?
「如果这个自性是能够发展的,那你最好把它丢掉,因为它一定
是不完整的。唯有不完整的东西才能被进一步地发展。如果某个东西
已经无所不在且永存不朽,你怎么能够发展它呢?因此,『内在修
炼』并不是要你去建造什么,也不是要让你的内在生出神性或者开
悟,因为神性原本就在你的内心。『内在修炼』只是让你把眼睛打开
的一种方式。它就像一记警钟,让你清醒过来,进入更高的实相。
「世上没有所谓的『自我认识』(self-knowledge)这回事,只
有自性而已,没别的了。这一点耶稣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虽然曾经
谈到他自己和他在天上的父,但有一回祂却说:『我与父是一体
的。』也就是说,那个已经超脱了所有限制的你和你口中那位全能的
上帝并没有分别。」他深深地看著我的眼睛,仿佛要确定我理解他的
意思。我知道有些人会觉得这种说法有亵渎上帝之嫌,但我也明白萨
古鲁是要借此宣扬一个很重要的真理。那一瞬间,我恍然大悟:原来
我们这一生大多数时间就像眼前这座湖一般,笼罩在迷蒙的雾气中,
看不清人生的真相。
「如果我们受到了这些限制的束缚,要如何才能体验到这样的境
界呢?」我问。
「你必须要有超越自我限制的意愿。这也就是所谓的『臣服』。
要通往那样的境界,唯一的障碍就是你自己。如果你愿意这么做,谁
能阻挡你呢?因此,所谓的『内在修炼』纯粹就是让你产生这样的意
愿。开悟并非遥不可及,但要让一个人百分之百愿意臣服,就要花一
点时间了,因为你们有太多的抗拒。要放下抗拒的心态、全然愿意臣
服,是要花时间的。不是每个人都如此,但大多数人确实需要花些时
间。」
「萨古鲁,在西方文化里,如果你说你能逐渐进化,进而成为
神,是会冒犯许多人的,包括我认识的许多人在内。但在印度,却有
许多人努力寻求开悟。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两种文化之间会有这样大
的差异吗?」
「印度的文化非常古老,曾经出过许多开悟的觉者。」他说。
「这世上有两种文化。有一种总是等待上帝以人的面目下凡来改变这
个世界,例如西方的文化。
「另一种文化则认为:唯一能够改变我们自己以及外在情境的方
式,就是把自己变成一个神。瑜伽就源自这样的文化。在瑜伽的理论
中,并没有『上帝下凡』这样的说法,而是认为我们自身就有可能像
上帝那样,充满喜乐、洞悉一切。
「无论你认为上帝是什么模样,我们都能成为那个模样,而且人
人都有可能。如果只有一个人是上帝或上帝的儿子,那么其他人是什
么呢?众生又是什么呢?我们都来自同样一个源头。只有那些怀有极
度偏见的人才会说:『不,我的上帝和你的不一样,你的上帝和我的
不一样。』唯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有问题产生。别忘了,耶稣在答应
带领世人前往天国之后,又说了一句:『神的国就在你们心里。』他
还说:『你们可以变得比我还要伟大。』
「事实上,佛陀、克里希纳或耶稣并不希望世人去追随他们。他
们知道众生都有神性,因此他们只是在努力彰显这样的神性罢了。
「只要稍稍有点判断力的人都可以看出:所有的生命必定是来自
同样一个源头。既然我们都来自同样一个源头,那么我们内在必然有
著相同的能量。有些人把这股能量称为『上帝』,有些人称之为『阿
拉』,爱因斯坦把它称为E,我们印度人则称它为『自在天』
(Ishwara或Isha)。
「无论你怎么称呼它,我们每一个人内在都具有这股能量,只是
我们并没有意识到而已。事实上,如果你觉察到这股能量,并任由它
表现出来,你也会成为一个神圣的存有。我的意思并不是说:在那之
前,你不是一个神圣的存有。事实上,此时此刻,你就是一个神圣的
存有,只是你自己没有意识到这个事实罢了。要知道,凡是你没有察
觉到的东西对你来说就是不存在的。如果你坐在这里的时候,后面站
著一只大象,它虽然巨大无比,你却没有发现,那么对你来说,这只
大象并不存在。同样地,尽管神就在你的心中,只要你没有察觉你自
己的神性,那么对你来说,你的神性就不存在。然而,如果一个人开
始察觉到了,他就会发现其实每一个人都有能力可以察觉。」
「萨古鲁,是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达到自身意识的巅峰?这种瑜
伽真的对每个人都有效吗?还是只有对像你这样特别的人或者那些非
常热切地寻求的人才能产生作用?」我问。
「瑜伽对每个人都有效。这是可以肯定的。要知道,瑜伽是一种
技术,所以不可能对这个人有用,对另外一个人没用。就像电话、电
视、电脑这些东西,不管落在什么人的手里,都是有用的。尽管大多
数人都不明白这些机器运作的原理,但你只要学会如何使用就够了。
当然,由于每个人的技能不同,使用的程度也不同。大多数人恐怕一
辈子也不会了解瑜伽的原理,但它确实对每一个人都有效果。至于这
些效果要多久才能看得出来,这就要看每个人的年龄、态度或业力等
等因素。但无论你是否能够立刻察觉它的功效,它确确实实是有效
的。有些人做了以后,就像淋了汽油一样立刻发出熊熊烈火,有些人
会像纸一样慢慢地烧,有些人则像是潮湿的木头一般,老半天烧不起
来,但瑜伽确实能够加快每个人进化的速度。」
「我们一定要经过很长的时间才能达到开悟的境界吗?还是很快
就可以达到?」我问。其实我想知道的是我要多久才能开悟。
萨古鲁答道:「你可能要花几百世甚至几百万世的时间,也可能
当下就得以开悟。如果你这一生只有这个目标,而且你把全副的精力
都放在上面,你或许不久就能达到这个境界。问题是人们都有很多其
他要优先处理的事情,于是便把灵修视为次要的事。事实上,你所寻
求的东西就在你的内心。如果这是你这一生当中唯一重要的事情,那
就没有任何一种力量可以阻止你。只要你愿意,当下就可以开悟。如
果问题在于能力,那么你可能需要一段时间。但如果问题不在于你的
能力,而是你的意愿,那么请告诉我,谁能决定你什么时候才会愿意
呢?」
「可是,萨古鲁,如果我们要把这个当成生命中唯一重要的事
情,那是不是意味著我们必须放弃原来的生活呢?」
「你原本的生活并不会对你造成妨碍。如果你把认识自己的终极
本性当成你生命中唯一重要的事情,那么你在做每一件事情时都会自
然而然地朝著那个方向前进。你的工作、人际关系、爱情、金钱乃至
你的呼吸都会以此为目标。当你心中怀有一个远大的目标时,你所做
的每一件小事都会让你感到充实而喜悦。因此,一旦你把认识自己的
终极本性这件事当成你生命中唯一重要的事情,那么你的生活、你所
做的每一件小事以及你的思想与心情都会变得愉快而充实。」
听到萨古鲁的这番话,我不禁松了一口气。这个世界确实充满了
各式各样令人分心的事物,让我们很难专注在一件事情上。因此我很
担心只有那些放弃世俗生活的人才能开悟,况且在那些人当中,真正
能够开悟的也是少之又少。他们说你得放弃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才能悟
道,而有些人就真的这么做了。我相信他们有他们的道理,但即便如
此,也不能保证一定会开悟。人们可能还是会认同自己的身体和心
智。那么,我们要如何脱离我们所认同的那些事物呢?对我来说,认
识自己的终极本性确实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事,但我还是不知道该如
何运用生活中的种种来达成转化的目标。所以,我该怎么做呢?为了
达到这个伟大的目标,我该怎么过日子呢?
「可是,萨古鲁,瑜伽是如何能使我们达到转化的目标呢?」我
问。
他耐心地答道:「雪柔,瑜伽能使我们的身体达到充分协调的状
态。当你的心智、身体、能量与你内在的本质(这是创造的泉源)全
然和谐一致时,你自然而然就能发挥最大的潜能。你有没有发现你在
快乐的时候似乎有著无穷的精力?」
「确实如此。」我答道。
他点点头,继续说道:「当你感到快乐的时候,你的能量总是运
作得比较顺畅,即使不吃不睡也没有关系。所以,只要些许的快乐就
能使你挣脱平常在能量和能力上所受到的限制。
「瑜伽是一门科学。它能启动你内在的能量,使其变得活跃蓬
勃,让你的身体、心智和情感都达到最高峰。当你的身体和心智都处
于高度放松且喜悦的状态时,就不会像许多人那样出现身、心方面的
问题。只要你不断练习瑜伽,你的身心就会永远处于巅峰状态。这样
一来,你自然而然就能够在某种程度上掌握自己的人生和命运了。」
我的情况确实是如此。我现在的状态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好。我
不再像从前那样会被一些事情所困扰,我的心情也不再那么容易被外
境所影响。事实上,我很惊讶地发现:我甚至比以前更有能力去改变
外境(包括那些被我归类为很难一起合作的人),并创造自己想要的
结果。
「萨古鲁,你曾经告诉我心灵的平静只是最初的效果。」我说。
「那么,瑜伽究竟如何帮助我们超越一切限制呢?」
「你可以逐一解开那些捆绑你的绳索,也可以一次挣脱你所受到
的束缚。所谓『能力』其实只是能量运作的方式而已。当你能够掌控
自己的能量时,自然就能做出你从前认为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既然美
国人都那么迷恋科技,那么我就用以下这个比喻来解释:瑜伽其实只
是运用你的能量来达成更多可能性的一种科技。当一个人的内在能量
被启动时,他就进入了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领域。在这个领域中,他
的感知力、经验、能力和潜能都和从前大不相同。换句话说,当你到
达这个阶段时,任何事情,只要不违反自然法则,你都可以做得
到。」
「你有没有听过马克‧吐温在和印度的几位神秘家见面后所说的那
句话?」萨古鲁问我。
「没有,我喜欢马克.吐温,但我不记得他说过任何有关印度的
话。」
「他说:『人或上帝所能做的任何事情都已经在这块土地上被做
出来了。』」

说著说著,只见太阳开始穿透云层,照射出灿烂的光芒,仿佛大
自然也在聆听著萨古鲁的话语。我们沐浴在这宜人的阳光中,享受著
温暖的天气。但过了几分钟之后,萨古鲁便提议回家了。我虽然仍沉
浸在我们的对话中,感觉意犹未尽,但也不得不同意他的说法:我们
确实该回家了。其余的故事就留待以后再聊吧。
由于雾气已散,我已经能辨识我们三人所在的位置了。我指出我
家所在的方向后,萨古鲁便发动船只的引擎,往湖的对岸驶去。我们
返抵家门后,他就回房去了,我和黎拉则决定各自睡个午觉,等醒来
后再去采买食品与杂货。
这一天的时光依然过得飞快。当晚,萨古鲁出来和我们会合的时
间比往常提早很多。眼见当时天色尚未完全昏暗,他便提议我们去外
面散散步。由于小屋到湖岸一带的风光都美得令人屏息,而且天色很
快就会变暗,于是我们便决定在小屋附近散散步就好了,不要开车前
往健行步道,以免浪费时间。
散步时,我趁机问萨古鲁一些比较世俗的问题。这是因为我的一
个朋友知道萨古鲁要来我的湖畔小屋待上一个星期时,便要我向他请
教有关金钱方面的问题,并且问他是否每个人都有一个天生适合从事
的职业。
我对此一度颇为犹豫,心想:面对一位知识如此渊博、能见人之
所未能见的灵性大师,却和他谈论有关金钱和职业方面的问题,似乎
是一种浪费。但我继而又想:既然萨古鲁向来都能接受人们的真实面
貌,而且对西方人而言,金钱原本就很重要,因此问他这些问题其实
也没有什么不对。就我自己的例子来说,我对金钱的态度曾经有过很
大的转变。最初,我认为金钱一点都不重要,因为它并不能使人快
乐。但后来,我开始担心钱不够用,于是就变得很在乎钱,以致我后
来花了太多的时间去赚钱。
于是,走了几分钟之后,我便提出了我的问题:「萨古鲁,为什
么在美国这儿,有这么多人的生活会受到金钱的影响呢?我认识的人
当中,有许多人都把大部分的时间拿来赚钱,却还是经常觉得钱不够
用,或者因为忙著赚钱而没有时间享受生活。」
萨古鲁不假思索地答道,人们往往赋予金钱太多的价值和意义。
他说:金钱只是一个手段,目的是在让人与人之间的交易变得比较简
单。当我继续追问时,他说:「金钱的出现,是源自『以物易物』的
制度,其实它本身并不复杂,只不过是一种交换的方式或一个工具,
可以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比较舒适。如果你口袋里有钱,你会过得比较
舒服。所以金钱本身并不是问题。但一旦金钱进入你的脑袋里,它就
开始变得扭曲了。你会因为金钱而受到认同,于是它就成了你的身分
标志。你拥有多少金钱便开始成为你身分的一部分。一旦你的身分与
金钱划上等号,那么再多的钱对你来说都是不够的。
「有很多人会因他们的资产净值稍有波动就感到痛苦,但金钱本
身只是一个手段,不是目的。它就像其他所有东西一样,是为了增进
我们的福祉而创造出来的。但是当我们将它与我们的身分划上等号
时,我们就会忘记这点。
「这时,我们赚钱的目的不再只是为了够用,而是为了提高自己
的身分地位。于是,我们就开始拿自己和别人比较,无法享受自己已
经拥有的一切。逐渐地,这就会成为一种疾病,因为你会为了赚钱而
牺牲自己的福祉。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能力。你只要衡量自己的能力,
不要和他人比较,就有办法靠著从事自己喜欢的工作赚到足够的钱,
不用这么辛苦。金钱绝对是必要的,但我们究竟需要多少金钱呢?如
果我们改变心态,不再追求成功,而是追求快乐,就会发现我们对金
钱的需求大大地减少了。
「我们究竟需要多少钱、多少物质才能活得开心呢?现代人过得
比从前任何一个年代都更丰衣足食,一般平民百姓所能享受到的舒适
与便利甚至远超过一百年前的王公贵族。但我们过得并没有比我们的
祖先更加快乐。一旦金钱成为你身分地位的一部分,那么无论你多么
有钱,你还是感到恐惧与不安。这样的生活方式并不明智,因为原本
应该带给你舒适与快乐的东西却反而让你活得不开心。我们或许可以
成功地营造出表面上看起来很美满的生活,但真正地生活品质是建立
在我们的内心中。」
「萨古鲁,为什么瑜伽行者似乎都不太喜欢物质上的享受?」我
问。
萨古鲁闻言大笑,接著便说道,瑜伽行者并不反对物质享受。
「他们是希望能在任何时候、任何状况下──甚至是躺在钉床上的时
候──都能感到安适自在。」他说。「他们只是不想满足于大多数人
所追求的那种小确幸。事实上,舒适与否并不取决于外境,因为真正
地安适来自于内心的自在。
「在今天这个世界里,我们让经济成了人生中最重要的部分。你
的爱不重要,你的喜悦不重要,你的自由不重要,你的感觉不重要,
你的音乐和舞蹈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就是你的经济情况。今天,在
任何一座城市里,如果你说某人是个大人物,那并不表示他是最有爱
心的人,也不表示他是手艺最好的人,更不表示他是最爱思考的人。
这仅仅表示他是城里最有钱的人。因此,经济状况成了我们唯一的价
值取向。除非生命中那些比较隐微的面向能够变得重要起来,我们绝
不可能过得快乐。事实上,你如果能够停止和他人比较,就会发现你
的需求大幅减少了,你也会过著远比现在更合理的生活。为了拯救地
球,让地球能够永续存在,这是我们应该具备的意识,因为地球是我
们目前生活的基础所在。
「金钱可以给你力量,但如果你认为它代表了你这个人,就会让
它成为你的阻碍。金钱本身并没有什么不好。如果你只是把它放在口
袋里,不认为它足以代表你这个人,那么它就会很有用。一旦它进入
了你的脑袋,它就会开始变得扭曲。如果你把内心的快乐视为人生最
重要的事情,就会发现处理金钱一点也不难。」
「萨古鲁,我知道你的父亲是个医生。当时你的家境是不是很富
裕?」我问。
「钱在我家并不是个问题。」他说。「我父亲的事业很成功,但
他的目的并不在于赚钱,因为我的祖父家财万贯,所以只要我父亲愿
意,他大可以继承庞大的家产,但他拒绝了。他没有继承家业,而是
成了一位医生。这是因为在他五岁的时候,他的母亲就因为肺结核而
过世。她在缠绵病榻,日益衰弱,却无药可医之际,一度许下心愿,
希望她的儿子长大后能够从医。于是,尽管我的爷爷希望我父亲能够
接掌家族事业,他还是立志要当个医生。我父亲有一个特质就是:他
永远把别人放在第一位。他当医生时,只要有病人找他,无论他当时
是否正在待命,都会立刻有所回应并且采取行动,即使面对小病也是
如此。他在乎的从来都不是赚不赚钱。我还记得有许多次我们一家人
才刚坐下来准备吃饭,就有人请他去帮助某个人,结果我父亲也就立
刻站起身来,准备出门。每次我母亲都会请他至少花个一分钟的时
间,先把饭吃完,但他总是立刻动身。
「至于我外祖父(也就是我母亲的爸爸)那边的情况就很不一样
了。他是镇上最有钱的人,而且视财如命,但我的外祖母却很重视灵
性。他们两人之间的悬殊差异让小时候的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当时,我的外祖父家每天都会有人烹煮大量的食物。一到早
上,镇上所有的乞丐都会跑到他那儿去吃一顿饱饭。他们的人数大约
有三、四百个。我的外祖父就像个国王一样。他每天早上六点半就会
坐在大门口处理事务,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喂食那些乞丐,接著
再记录他送给他们的礼物。或许他认为这样可以让他有机会上天堂。
等到那些乞丐吃饱饭后,他就开始做他的生意了。镇上的每一个人都
跟他借过钱。他们会利用早上的时间前来支付利息、清偿债务或处理
其他的事务。除了镇上的居民之外,我的外祖父也会借钱给那些属于
『贱民』阶级的人。但他每次都把钱丢在地上,因为他不想碰触到他
们。
「每天早上,我的外公在他家的前门统理他的王国时,我的外婆
则在后门统领另外一个王国。人们之所以会来找我外公,都是出自各
种不得已的苦衷,因为他在镇上是有钱有势的人物。但他们在和我外
公打完交道,受到他很不堪的对待后,往往会到后门去找我的外婆。
尽管她只是坐在那儿,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施舍,但每个人都想在她身
边待上至少几分钟。也就是说,我的外公不屑碰触的那些人,我的外
婆却在后门加以迎接,让他们沐浴在她的爱当中,并且聆听他们诉说
自己的生活景况和困境。
「对我来说,这样的情景真是太有意思了。同一间屋子的两头却
存在著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我外婆的那个国
度里有著更多的恩典和美感,因为人们之所以前往那里,是因为他们
想去,而他们之所以去见我的外公则是因为他们别无选择,不得不
然。我确信如果他们的钱够用,绝对不会愿意和他打交道的。
「我的外婆在六十四岁时,就搬到外面去住了。我外公的家族虽
然在他们那一带拥有许多土地,但她却跑到别人的地上盖了一间小小
的寺庙。此举让他们的家族感到非常丢脸,因为他们是镇上最富有的
人家,而她却在别人的土地上用自己的双手盖了一间小庙,甚至住在
那里,自己种菜。
「她经常利用上午的时间(尤其是我们过去探望外公的当儿)前
往我外公的家,待上三、四个小时。每当我们去那里度假时,她也一
定会过来,花几个钟头的时间来陪伴我们。那段期间的上午,她经常
会做一件让我觉得很有意思的事情:她会端著装有她的早餐的盘子出
门,走到有松鼠、麻雀和其他小动物的地方,再把食物分成一小块、
一小块的分撒在地上给牠们吃,而且往往连她自己都还没有吃一口,
她就把盘中食物的至少四分之三都拿来喂食那些小动物了。除此之
外,她还会跟牠们说话,仿佛牠们都能听得懂她讲的话似的。不过有
时候,她只是静静地在那里看著牠们。
「我们家的人大多把她当成疯子,但她对待那些小动物的方式很
吸引我,因为她是真的和牠们在一起。当时我年纪还小,觉得她这样
做很自然:她就像我们和别人说话一样,正在和那些小动物沟通呢。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才开始思索她当时所做的事。我记得有
很多次她在喂食那些小动物时,自己连一口也没吃。当时如果旁边有
人经过,他们往往会问:『你自己怎么不吃呢?』她则会回答:『我
已经吃了呀!我是和那些小松鼠一起吃的。』也就是说,她喂了牠们
之后,自己也饱了,而且这不是情感上的饱足,而是她真的感觉自己
的肚子已经饱了,于是就不用再吃东西了。后来,她一直活到一百一
十三岁才过世,所以她这样做显然没有什么问题。
「过了很久很久以后,当我自己开始体验到一些很不寻常的现象
时,才突然理解了她当时那些举动的意义。之前,我只是喜欢而已,
并不了解她和万物交流的深度。」
萨古鲁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于是,我便趁机又问了一个问
题:「我记得你说过你有一个祖母经常会欣喜若狂地又唱又跳,并且
用脚把鲜花踢到神像那儿。你当时说的就是这个祖母吗?」
「嗯,就是她没错。怎么可能有两个呢?」他点点头答道。「后
来,我逐渐了解她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做,而且我自己也开始这么做
了。现在我已经在她的行事作风上看出了更多的意义。」

我们沿著步道静静地走了一会儿,到了湖上的一个岬角时便停下
了脚步。从此处往下俯瞰,只见平静的湖面在阳光下闪闪生辉,湖畔
的树木清清楚楚地倒映在水中。然而,我的脑海却无法像湖面一般平
静,因为我心里还有其他疑问。于是,我便再次问道:「好,我再问
一个问题:人们是否都有各自的人生使命?」
萨古鲁笑了起来。「如果生命在召唤你,你就必须满怀热情、全
力以赴,不要有任何犹豫和算计。生存乃是生命的基础,因此唯有在
能够生存的情况下,你才能实现生命中比较美好、幽微的面向。所谓
使命,并不是要为了彰显自我而去做什么与众不同的事,而是要充分
发挥自己的潜能。如果你对生命的每一个面向都充满热情,就能够轻
易发现自己所擅长的事情。比方说,你可能很擅长eppume
illadadi。」
「那是什么意思?」我问。
「它的意思就是你可能很擅长某一种从来没有人做过的事,某个
全新的领域。但就算你做的事情没有什么独创性,而是一些很简单的
事情,而且早就已经有人做过了,但只要你做的时候能够满怀热情、
全心投入,你就会有完全不同的体验。不过,人们如果只对某一件事
情怀有热情,对其他事情完全不感兴趣时,问题就产生了,因为这种
心态往往会使一个人自我孤立、与世隔绝。当一个人与世隔绝,只参
与非常少数的活动时,他一定会感到挫折与痛苦。所以,我所谈的是
对万事万物的热情。
「一个人必须去接触他的五官在当下所能感知到的每一件事物,
并且怀著热情百分之百全心投入。这才是真正地同情心。同情心并不
是一种仁慈的态度,而是一种不带偏见的投入。
「生命是先存在,再行动,而后才拥有。但现在,因为被你的心
智所困,所以总是想要先拥有。你想拥有某一种生活,包括某一个样
子的伴侣、房子、汽车等等。但你要如何拥有这些东西呢?于是你就
开始思考自己该做什么。一旦你开始思考自己要做什么,你身边的人
就会开始给你一些建议。于是,你就打算要当个医师、律师,或从事
出口贸易等等工作。等到你从事这些工作一段时间后,就会以为自己
已经有了若干成就。但事实上,你已经悖离了你的生命,因为你已经
走上了『拥有─行动─存在』的路子。这会让你永无止境地想要拥
有,以致你的生命永远无法得到满足。你必须先确定自己是个什么样
的人。这样一来,无论你是否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你的生命还是会
很美好。你的生命品质取决于你是个什么样的人。至于你能拥有什么
只是能力和因缘的问题。如果你能转换心态,先确立自己是个什么样
的人,然后再采取行动,然后再拥有,那么你将能够掌握自己大部分
的命运。
「雪柔,我希望你能了解:并没有所谓的『今生的使命』这回
事,但生命确实在召唤你。这样的召唤来自你的内心,也来自外在。
你唯有切切实实地回应生命对你的召唤,才能充分体验生命。只有在
你能够不带偏见地全心投入整个宇宙(包括它的每一个原子)时,你
才能探索、体验并了解自己的全貌。当你全心投入时,你可以超越过
往的经验与能力,接触并吸取宇宙庞大的知识库(宇宙的本质就是一
个庞大的知识库)。在这个全神贯注、心无旁骛的投入过程中,你将
可以认识自己真实的本性,知道你的本性是浩瀚无边的,也是一切的
基础。事实上,这正是你透过永无止境的追求与拥有想达到的境
界。」
几朵淡淡的白云迅疾飘过天空。此时,我们已经走到一个小湾的
尽头,很快就要折返我们的湖畔小屋。即便我们和萨古鲁所谈论的问
题最后都会回归到认识自己的本质,但我还是想请他谈谈我们所面临
到的一些障碍:「萨古鲁,我们这儿有很多人都面临很大的压力,他
们的生活也因此受到严重的影响。这些人该如何处理这个问题呢?」
他答道:「首先,人们为什么会有压力呢?几年前,我第一次来
美国的时候,无论走到哪里,都发现有人在谈论有关『压力管理』的
问题。这是我无法理解的。为什么会有人想要管理他们的压力呢?你
要管理的是你所重视的事物,不是吗?你会想要管理你所不喜欢的事
物吗?如果你要管理的是你的事业、你的财产、你的家庭和你的金钱
之类的东西,这我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要管理压力呢?
「过了好一段时间之后,我才了解,原来人们已经得出了一个结
论,那就是:人活在这世界上,不可能没有压力。所以你们美国人已
经一致认为压力是生活的一部分。但事实并非如此,除非你的精神已
经不太正常了。你之所以会有压力,并不是因为你的工作很困难,而
是因为你无法管控自己的各个系统。你不懂得如何管理你的身体、心
智、情感或能量。如果你懂,就没有什么事情会让你有压力了,因为
你已经不再被外境所左右。」
说到这里,他沉默了一会儿。我思索著他的话语,心想这确实切
中了我们日常生活的弊害。我原本还想这样的问题会不会太肤浅了,
现在我很高兴我问了。

我们边走边聊,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处转弯。这时,我们突然听
见狗儿狂吠的声音,接著便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两只狗恶狠狠地朝著我
们冲了过来。其中一只我之前曾经碰过。牠是一只红松狮犬,对人向
来满怀敌意并且经常主动挑衅。已经不止一个人向牠的主人抱怨,请
他们管好牠。事实上,到目前为止已经有好几个邻居数度打电话给
「动物管理局」,请他们派人来处理,但这只狗很狡猾,所以到现在
还没有被抓走。
牠朝著我们冲过来时,我一眼就认出了牠。除了牠之外,还有一
只长相凶恶、看起来像是得了狂犬病的狗。眼见牠们冲了过来,我不
由得大叫一声。萨古鲁见状,便示意我和黎拉不要再往前走,于是我
们两人便停下脚步,留在原地等待,而萨古鲁则继续前行。但出乎我
意料的是:那两只原本朝著我们狺狺狂吠的狗看到萨古鲁走过去时,
竟然立刻乖乖地在路边坐了下来,仿佛被某种不可见的力量遏止了。
我和黎拉小心翼翼地从那两只狗的旁边走过时,我告诉萨古鲁我
很惊讶牠们居然一下子就变得那么温驯。萨古鲁一如往常般大声笑了
起来,然后说道:「我可不希望自己身上被咬掉一块肉呢!经过这一
回,这两只狗以后应该会变得比较有礼貌一点吧,只不过我猜牠们的
主人可能不会希望自己的看门狗变得那么温驯。
「雪柔,我希望你能了解:你周遭的生命会根据你的模样──而
不是你在你自己或他人心目中的样子──来回应你,并让它们自己变
得和你一样。所以,你怎么看待自己其实无关紧要。」
事后,我们三人继续默默前进。但无论周遭如何静谧,我的心思
就是静不下来。我一直在想:就连那些凶猛的动物似乎也知道萨古鲁
是谁。我在他身边时,曾经看到许多很不寻常的事情,但有他在的时
候,这些事情却又显得再平常不过。
这次经验让我想起我和萨古鲁与黎拉一起在喜马拉雅山健行时所
发生的一件事。我们是在九月的某一天出发的。当天的天气非常美
好,同行的人有好几百位。我们一起走在印度境内那风景美得令人屏
息的喜马拉雅山区。我曾经在书上看过许多有关喜马拉雅山以及那里
的瑜伽行者和神秘家的故事,因此多年来一直想要造访这座充满神话
色彩的山脉。因此,当萨古鲁邀我一起探索这个不可思议的地区时,
我心想机会难得,立刻就答应了,虽然不到十五个月之前,我的身体
还很虚弱,连一哩路的四分之一都走不完。
当天,我们一路往上走,朝著那神秘的凯达尔纳特寺
(Kedarnath)前进。该寺地势甚高,海拔超过一万两千英尺。这趟行
程别有意义,因为萨古鲁对凯达尔纳特寺有特殊的感情。他不仅经常
提到它,而且言语之间充满了爱与崇敬。古往今来,有许多圣贤都住
在那儿。据说那里虽然原始荒凉,却充满能量,能够让人得著安慰与
启发,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
那天,我们上山时,一路天色湛蓝,阳光普照,似乎是专门为我
们而打造的一个日子。我们走在山脚下时,天气温暖宜人,到了山上
时,就变得颇为寒冷了。那一天,我们走了将近九英里的路程。沿途
都有茶水摊贩卖印度奶茶、「林姆卡」(Limca,译注:一种莱姆口味
的碳酸饮料)和芬达橘子汽水。除此之外,还有瓶装水和一些咸、甜
饼干。有几个摊贩甚至还提供印度口味的熟食。
一路上,我们这一团的成员都各走各的,因此人数虽然众多,但
大多都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行进。途中我们遇到了许多人。他们有的
步行,有的骑著马或骡子,有的上山,有的下山。有些则坐在一种特
制的篮子里,由当地的土著抬著走。这种运输方式显然在高海拔地区
颇为常见。
走了大约四分之三的路程时,我遇到了一位瑜伽行者。他带了大
约二十位信徒,同样也要前往凯达尔纳特寺。从他们的服装、神态和
身上所佩戴的标志可以看出他们是湿婆的忠实信徒。湿婆被视为史上
第一位瑜伽行者,也是有史以来第一位瑜伽导师,因此,他有著「最
伟大的上师」的称号。
根据传说,湿婆住在「康提.萨若瓦湖」(Lake Kanti
Sarovar,即「恩典湖」之意)。此湖位于达尔纳特寺上方约两英里
处,是由冰河水汇聚而成,水质纯净清澈。据说,湿婆经常前往凯达
尔纳特寺会见并指导那里的瑜伽行者和圣哲。因此,凯达尔纳特寺被
视为湿婆神的住所。在那里,人们能够感受到祂的精神。
我们遇到的这位瑜伽行者身穿一件样式简单、未经缝制的米色布
衣,围著一条披肩,两道眉毛中间涂著圣灰。他虽然打著赤脚,而且
露出了一边的肩膀,但似乎并不在意那寒冷的天气。他的眼神炯炯,
面容俊秀,留著一头飘逸的黑色长发,走起路来仪态敏捷优雅,而且
浑身散发出一股气势,使他在那一群人当中显得鹤立鸡群。他的年纪
约莫在五十岁左右,本身似乎也是一位上师。比起他身边那些徒众,
他明显地更有自信,甚至略带傲慢,而那群人显然也很敬重他。
我继续走著,不久就没看到那位上师的踪影了。但过了几个小时
之后,当我抵达靠近山顶的那条河时,又在河边看到了他。虽然历经
长途的跋涉,他看起来仍毫无倦容。
接著,我看到有一位和我们一同前来的「艾萨瑜伽」的志工过去
找他,向他提到有关萨古鲁和迪阿纳灵伽(Dhyanalinga,萨古鲁在印
度南部兴建的一座供人冥想的神殿)的事。结果那位瑜伽行者答道: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我根本不在乎什么上师或圣殿。你显然
看不出我是什么人。告诉你,我就是湿婆!」那位艾萨志工闻言吓了
一跳,因为这话就像是在说:「我就是那终极的存在。」或「我是上
帝」一般。
尽管如此,那位艾萨志工并未却步,依旧继续谈著有关萨古鲁的
事。两人便如此这般你一言我一语地激烈交锋。那位瑜伽行者无论如
何都不肯相信那位志工所说的话,极力想要把他打发走,并且再度大
声宣称他本人就是湿婆。后来,那位志工说道:「如果你真是湿婆
神,那你一定要见见我的上师。他很快就会来到这里了。」但对方仍
旧摇了摇头,不为所动。
后来,两人开始逐渐拉高了嗓门。过了一会儿之后,那位志工就
放弃了。他转个身,掉头离去,而那位瑜伽行者和他的徒众则继续留
在原地。过了一会儿之后,萨古鲁本人终于到了。他穿著一件印度风
的衬衫、一条健行长裤,脚踩一双登山靴,脸上则戴著飞行员用的墨
镜,看起来很时髦,一点也不像个瑜伽行者。
然而,当那位打著赤脚、自称是「湿婆」的瑜伽行者看到萨古鲁
时,一件令人惊讶的事发生了。原本极度自负、丝毫不把别人看在眼
里的他居然飞奔到萨古鲁面前,趴在地上,向他顶礼。

就这样,无论是狗儿、一般民众、美国原住民的长老或者那位自
称「湿婆」的瑜伽行者,他们在看到萨古鲁时,全都出现异乎寻常的
反应。但尽管如此,萨古鲁还是时刻保持低调,并且尽量让他的弟子
们能够亲近他,以免我们因为太过敬畏他而和他保持距离。
第七章
第四夜:追溯前生
「人们都渴望自己的身体、心智和能量能达到高峰。瑜伽就是一种能
帮助他们实现这个愿望的技术。」

──萨古鲁
散完步后,我松了一口气(终于摆脱了那两只恶犬),但也开始
饥肠辘辘。就连向来意志力坚强而且精力无穷的萨古鲁似乎也想要吃
点东西补充体力了。于是,黎拉便开始在厨房里忙了起来,而我和萨
古鲁则闲适地坐在门廊上,享受著山间清凉的空气和阵阵的微风。
我不时转头看一下正在屋里做菜的黎拉。此刻,她已经扎起她那
头丰茂的黑发。黄昏的余光透过厨房的窗户,照在她的脸庞上。不一
会儿,她就轻轻松松做好了一顿丰盛美味的晚餐。我们三人一块儿静
静地吃著。我心中再次赞叹一种味道温和的香料加上另外一种气味鲜
明的香料后居然就创造出了层次如此丰富的菜肴,也很好奇黎拉如何
能在短短的三十分钟之内就谱写出一首由不同的味道和香气所组合而
成的美妙乐章。
但除了黎拉的美食之外,我心里还有别的事情:一如黎拉做菜的
速度一般,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也过得出奇地快。这几天的光阴就在沉
思默想与萨古鲁那些振聋发聩的谈话之间无情地溜走了。同样地,今
天也很快就会过去。尽管我努力享受每一刻的光阴,也希望它们能够
停驻得更久一些,但时间还是一转眼就消失了。
午夜时,我们再度登船,解缆启航,回到那座小岛,继续聆听萨
古鲁讲述他的前世今生以及瑜伽在他的人生旅程中所扮演的重要角
色。当我们三人全都坐定在火堆旁后,我立刻开始发问:「萨古鲁,
今天早上你说瑜伽真的可以『加快一个人进化的速度』。你可以再说
得详细一点吗?我知道这种情况确实发生在我身上,但为什么会这样
呢?它是怎么发生的?」
「有一个关于一只毛毛虫的美丽故事可以说明这一点。」萨古鲁
答道。「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没有,我好像没听过。」
「有一只毛毛虫一直相信牠之所以出生,只是为了要吃饭、睡觉
并且像其他的毛毛虫那样过日子。不过,牠始终有些焦躁不安,活得
并不快乐,而且总觉得生活中少了一些什么。不知怎地,牠意识到生
命中还有一个牠未曾体验过的面向。
有一天,牠突然产生了一种连牠自己也说不出来的奇特渴望,于
是原本躁动不安的牠逐渐停止了移动,也不再发出任何声音。接著,
牠便把自己倒挂在一根树枝上,开始织呀织地,织成了一个茧,把自
己包在里面。牠待在茧里,虽然不能自由活动,也不太舒服,却一直
保持觉察,并耐心等待著。最后,牠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当那茧猛
然裂开时,看哪!牠已经不再是那条把自己包裹在黑暗的茧里面的卑
微毛毛虫,而是一只有著翅膀、颜色斑斓、光彩照人的蝴蝶。牠开始
四处飞翔,自由自在,不再受到毛毛虫生活的束缚。牠已经转化了,
成了一个轻盈如风、神奇而美丽的生命。
「牠一旦转化成蝴蝶,就不可能再回去当一条毛毛虫了。牠待在
茧里时,已经和牠内在生命合一了。透过牠的身体与内在神性的结
合,牠触及了牠的终极本性。」说到这里,萨古鲁略微停顿了一下,
眼里炯炯发亮。接著,他又说道:「可以说:瑜伽就是那个茧里面所
发生的事。」
他停顿了一会儿之后又继续说道:「谈到这里,我必须说我最近
听到了一件让我觉得很有趣的事:有一位顶尖的神经科学家告诉我,
人们能够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完全更新我们大脑里面的线路,也就是
说:我们只要花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能改变生命的基本要素。他还说:
当我们的脊椎挺直、身体静止不动时,大脑神经元的活动可以达到最
高点。这一点我们在千百年前就已经知道了!」
接著,萨古鲁又问我是否曾经听说印度有一些研究人员找了一群
上过「艾萨瑜伽」的「内在工程」课程并且已经练习相关技巧达三个
月以上的人士,然后再用仪器扫描他们的大脑。
我确实听说过这件事,于是便点了点头。
然后,萨古鲁便说:结果那些科学家发现,那些练过「艾萨瑜
伽」的人,他们左右脑的协调度高得惊人。「雪柔,这意味著你将来
会有多一点的脑子可用。他们都说一般人通常只用了自己大脑的百分
之十二,但根据我和他们接触的经验,我不相信他们用得有这么
多。」说著,他便呵呵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很有感染力。
接著,他继续说道:「瑜伽是让你能够摆脱限制的一种方式。它
可以帮助人们转化、解脱,使他们得以进入自由自在、辽阔无垠的状
态。要知道,人和动物不同,不光是活著就好,还要不断发展。人是
会改变的。你必须不断成长,让自己逐渐成为你想要的模样。人要进
化,就必须觉察自身所受到的限制,并努力超越这些限制。我们每一
个人都有这样的潜能。瑜伽就是让你能发现自己最高潜能的一种方
式。在特定的时候,瑜伽意味著︰『在灵性上与那绝对的存有合而为
一』的状态。学习瑜伽的目标就是让我们自己在活著的时候能够得到
解脱。那是最崇高的经验,也就是个人与宇宙融合的状态。」
这话听起来虽然很能激励人心,也让人觉得未来充满了可能性,
但我还是不免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有可能达到这样超脱的境界。尽管我
已经有了一些显著的转变,但我仍旧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够在今生
开悟。事实上,我还是不明白修习瑜伽在这方面究竟扮演了多重要的
角色。我知道瑜伽不仅能影响我们的身体、心智和能量,也能让我们
变得更加灵敏,所以它能帮助我们开悟,但除了瑜伽之外,想必还有
别的因素。萨古鲁所教导的瑜伽有一部分和我之前所学的相似,只是
他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加以组合。然而,尽管他在前世长年修习瑜伽,
在这方面也极有成就,但当时他却一直没有开悟。原因为何,令人费
解。我知道练习瑜伽确实已经对我产生了作用,但或许我无法凭著自
己的努力开悟,还需要有其他的助缘才行。我经常听到萨古鲁说︰
「你必须把你自己放到一旁。」
或许我能够在萨古鲁自己的故事里找到答案。由于我对他今生何
以会开始修习瑜伽仍然感到好奇,于是便问他︰「这一世曾经有人教
你做瑜伽吗?」
「有的。我十一岁的时候,就向一个瑜伽行者学习瑜伽。他当时
已经七十八岁了,但一点也不显老,并且始终都很活跃,直到一百零
八岁时才过世。他曾经是我那位伟大上师的门徒。他之所以前来,是
为了提示我:我那位上师想要建造一个永恒的能量体,只是我当时并
不知道。他教了我几个非常简单的瑜伽姿势之后,我便自然而然地开
始每天练习了,而且一直足足练了十三年。我之所以说『自然而然地
开始』,是因为当时我并没有刻意要练,但就是自然而然地开始了,
而且没有一天中断。这使得我无论面对任何一种情况,身心都能够保
持强健稳定。我记得当时,我无论人在哪里,每天都一定会做瑜伽,
没有一天例外。从此,我就踏上了这条不归路。我的人生也快速地从
一个高峰进展到另一个高峰。」
「这位瑜伽老师是谁?」我问。
「他名叫马拉迪哈利.史瓦米(Malladihalli Swami)。」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个很不可思议的人物,他除了练瑜伽、从事健身运动,也
擅长各种武术。除此之外,他还是个很了不起的阿育吠陀医生,会运
用古代的医术为人治病。他只要为病人把一下脉,就能诊断他们罹患
了什么样的疾病,而且他不但能告知你目前的身体状况,还能预测你
在未来的十五年间会得到什么样的疾病,并告诉你要如何预防、改
善。
「当时,他经常造访我外公外婆居住的那座小镇,并且在他们家
扎营。我外公外婆住的房子很大,光是房子本身几乎就有一英亩,后
院还有一口很大的井。」
「『很大的井』?这是什么意思?」在我的印象中,我似乎不曾
在印度看过什么很大的井。
「所有老房子的后院都有一口井。我外公外婆家的那一口井直径
约八英尺,深度大概是一百五十英尺。夏天时,井水大约有六、七十
英尺深。小时候我们常玩的一个游戏是:先跳进井里,然后再爬出
来。你知道,要从井里爬出来是一个很大的挑战,因为井里没有阶
梯,你得抓住井壁上的石头,像蜘蛛一样爬呀爬的,才能爬上来。
「跳进井里的时候,一不小心,脑袋就会撞到井壁,弄得脑浆四
溅。而我们就不断跳进去、爬出来,跳进去,再爬出来,但也只有几
个男生有这种本事。有一天,一个七十几岁的老先生走了过来,看著
我们,然后一下就跳到井里去了,而且他爬出来的速度比我还快。这
让我情何以堪呢?因为这个男人不但年纪大,而且在我看起来根本老
到不行。于是,我就问他︰『你是怎么办到的?』
「他对我说︰『你来我这儿做瑜伽。』这就是我这一世之所以会
接触到瑜伽的缘由。
「史瓦米是一个很让人匪夷所思的人物。他的生活方式非常特
别,一个星期有六天都在外头走动,只有一天会待在他静修的地方,
而且持续九十年都是如此。每个星期一早上,他都会待在他的静修
处,用阿育吠陀疗法为人治病。当天,他凌晨三点半或四点就会起
床,开始为人看病,直到晚上八点钟为止,而且一坐下去就不起来
了,连饭也不吃、厕所也不上,什么都不做。
「前来帮忙他的志工都是分批轮班,但他自己却一连十八个小时
都坐在那儿,而且还会讲笑话给每一个上门的病患听。他们之间的关
系一点也不像医生和病人,反而有些过节的气氛。大多数人到了他面
前甚至会忘记自己是个病人。
「星期一过后,他就会出门旅行,其中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授
课、示范教学和募款。他虽然是个瑜伽行者,但并不忌讳钱财,甚至
还会花很多时间募款,因为当时他抚养了三千个贫困的小孩,要供他
们吃饭和上学。你也知道,光是让一个孩子能填饱肚子、有学校可上
就不容易了,更何况是三千个!
「我跟著他做了六、七年的瑜伽后,就经常和其他几个男孩去找
他摔角。当时,我已经在健身房锻炼了好一阵子,每天还慢跑十二公
里以上,所以肌肉非常结实,体格也很健壮。虽然我的力气不像其他
几个男孩那么大,但我的动作非常敏捷,甚至还能抓得到蛇,即使是
一条已经被激怒、开始要发动攻击的眼镜蛇,我也可以手到擒来,而
且是赤手空拳地抓,不用棍子,也不用其他东西。即使到了这把年
纪,我还是有这个能力。总而言之,当时我虽然身手俐落,但每次和
史瓦米摔角时,我都奈何不了,都被他打得落花流水。
「为了扳回一城,我和其他两个男生开始联手对付他。你想想
看,他当时已经是个八十几岁的老人了,但每次对上他的时候,我们
这三个年轻力壮、身手敏捷的男生全都撑不了一分钟。事实上,他只
要花几秒钟的时间就可以把我们三个全都压倒在地,而且我们没有一
次撑过一分钟。所以,后来我们经常和他开玩笑,问他什么时候才会
死。我们经常对他说︰『看你这个样子,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死呢?
照目前的情况看来,我们三个应该都会比你早死。你到底什么时候才
会挂点呀?』
「这时,他会自信满满地答道︰『我还得再工作个四十年。等我
把所有工作都做完了才能走。』简直就是个超人了!而且看他那个样
子,似乎真的可以再活个四十年。不过,后来他在一百零八岁的时候
就过世了。
「我举个例子给你听,你就会知道他过著多么不可思议的生活,
而且又是多么忠于他的工作。在他大约八十岁那一年,有一天晚上,
他到火车站去搭车。那天正好是星期天。通常无论他星期天人在哪
里,都会在星期一上午之前赶回他的静修处去帮病人看诊。
「那天晚上,他要从一个名叫「阿尔西凯雷」(Arasikere)的小
镇搭车回去。那里距离他的静修处大概七十公里(相当于四十三英
里)的路程。不幸的是,当天晚上铁路人员刚好罢工,所以没有火车
可搭,而他也没有其他交通工具可以搭回他的静修处。于是,他立刻
丢下当时和他在一起的两个同伴,二话不说便从月台跳到铁轨上,开
始沿著铁轨一路地跑。那天晚上,他整整跑了七十公里,最后终于在
星期一清晨抵达了他的静修处,开始为病人看诊。静修处里的那些人
并不知道他是如何回来的,直到后来才抵达的另外两个人告诉他们︰
『史瓦米沿著铁轨跑走了!』他们才知道这件事。
「在他一百零八岁那年的某一天,他在迈索尔(Mysore)授课
时,突然倒在讲台上,原因据说是心脏病发作。我们不知道当时的情
况有多严重,但是据说他们把他送进医院时,他已经昏迷了。
「后来,他们把他送进二楼的加护病房。到了半夜时,他醒过来
了,看到自己身上插了那么多管子和针头,就很受不了,因为他这一
生从来都没有住过医院。于是,他就把它们通通拔掉,然后跳窗逃走
了。想想看,一个一百零八岁的老人居然从二楼的窗户跳下去跑走
了!三个月后,他就过世了。他真是个传奇性的人物。
「不过,你如果在他还是个八、九岁的小孩时看到他,绝对看不
出他以后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小时候长年受气喘的毛病所苦,因此他
的父母亲都认为他一定会很短命。当时,他发育得不是很好,个子很
矮小。因此,当他的父母亲听说有一个了不起的瑜伽行者来到他们那
儿时,他们就去找他,把这个孩子托付给他,请他『想想办法』。那
位瑜伽行者出于怜悯之心便答应了。此后,史瓦米就和这位瑜伽行者
一起生活了好几年,被他抚养长大,并且在他的照顾下,有了惊人的
成长。」
听著萨古鲁讲述这个故事,我心中又浮现了一个问号。既然瑜伽
有这么多好处,他为什么会认为他在湿婆瑜伽行者那一世所修习的瑜
伽并不算什么呢?
「萨古鲁,昨天晚上你告诉我们湿婆瑜伽行者所修习的瑜伽对你
来说并不重要。这是什么道理呢?我的意思是,它不是已经对你产生
了作用吗?」
萨古鲁沉吟片刻之后便说道︰「在某种程度上它确实有用,但如
果你追求的是终极的开悟,那么它还是没有什么用。除了开悟之外,
其他任何事情都不重要。试问,你是想要亲近上帝,还是只想收到祂
给的礼物?湿婆瑜伽行者已经有能力把他的能量提升到他的第三眼,
也就是眉心轮,但他还是无法开悟,因此他终其一生都没有得到他想
要的东西。」
我曾听过一些有关萨古鲁的前一世(也就是他身为湿婆瑜伽行者
之后的那一世)的故事。之所以会有那么多关于那一世的故事在流
传,是因为那是最近的一世,和萨古鲁的今生特别有关联。有些人甚
至还记得他们前世曾经和他在一起。据说,他当时也是一位名叫「萨
古鲁」的上师,全名是「萨古鲁.雪瑞.布拉玛」(Sadhguru Shri
Brahma),而且他精通所有的脉轮(即能量系统)。但我不知道这些
事情具有什么意义。
「脉轮在这方面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我问。根据我所看过的
资料,我知道人体有七个主要的脉轮,而且它们是人体的能量中心,
但除此之外,我对它们毫不了解,不知道它们在帮助我们开悟方面扮
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更不知道它们会对我们产生什么作用或影响。
听到这个问题,萨古鲁的眼神一亮,说话的语调也变得热切起来
(他在谈到若干主题时往往会这样)。我想到我有一次曾经前往距
「艾萨瑜伽」的静修中心不远处的孔巴托市(Coimbatore),去造访
萨古鲁.雪瑞.布拉玛的静修处。我发现,那里虽然空间狭小而且没
有维护得很好,却具有一股令人难以抗拒的强大能量。我对这类事物
向来都不是很敏感,但现在,我只要一想到那个地方,背脊上似乎就
有一股电流一股脑儿往上窜。
这时,萨古鲁的声音打断了我的遐想。他开始回答我的问题了。
「所谓的『脉轮』就是人体的能量中枢。大多数人都以为人体有
七个脉轮,但其实一共有一百一十四个。
「人体是一个复杂的能量体,只是你或许还没意识到这点。除了
脉轮之外,人体还有七万两千条神经脉(nadi)。这些神经脉是生命
能量流动的管道。它们在人体内的几个点会合,形成一个三角形。这
个三角形便是我们所说的『脉轮』。我们之所以称它为脉轮,是因为
它象征成长、活力与行动,就像一个轮子一样。因此,虽然它是个三
角形,我们还是称它为『脉轮』。有些脉轮具有很强大的作用,有些
则没有这么强大。它们所在的高度各不相同,所造成的特质也不一
样。
「基本上,所有的灵性追寻都可说是一趟从『根轮』迈向『顶
轮』的过程。根轮位于脊椎底部,也被称为Muladhara chakra。顶轮
则位于头顶,也被称为Sahasrara chakra。人体的七个脉轮分别是根
轮、腹轮、脐轮、心轮、喉轮、眉心轮和顶轮。
「从根轮往顶轮移动就是从一个维度迈向另一个维度的过程。有
许多方法都可以达到这个目标,其中包括各个派别的瑜伽。基本上,
你可以说所有的灵性追寻都是从最低脉轮迈向最高脉轮的旅程。根轮
的『根』字,意思就是根本的,是基础所在。它是生命的支柱,也是
生命的基础。它的位置就在你的脊椎底部。如果根轮不活跃,你就无
法生存,但即使你的顶轮不活跃,还是可以活得下去。
「实际上,根轮的印度名称『Muladhara』是由两个词语所组成
的。Moola意味著『根』或『源头』,adhar则是『基础』的意思。因
此它是生命的根基。你的身体能量必须有一部分位于根轮,否则就无
法生存。但如果你的身体完全被根轮支配,那么你的生活就只有吃饭
和睡觉而已。
「我们可以用『较高的』、『较低的』这类字眼来指称不同的脉
轮,但是这种说法很容易引起误解,而且确实也经常造成误解。事实
上,所谓『较高的脉轮』和『较低的脉轮』就像是一栋建筑的地基和
屋顶一样。屋顶并不比地基高尚。事实上,比起屋顶,地基才是一栋
建筑的根本所在。这栋建筑的品质、寿命、稳定性和安全性有很大一
部分取决于它的地基,而非屋顶。但从语言的角度来说,屋顶比较
高,地基则比较低。
「第二个脉轮叫做『腹轮』。如果你的能量进入了腹轮,就会去
追求各种感官的享受。腹轮的位置在生殖器官的上方。当这个脉轮很
活跃时,人们就会以各种方式追求物质上的快乐。如果你看著一个追
求感官享受的人,就会发现他的生命和生活体验的强度只比那些仅仅
在意吃饭和睡觉的人更高一些。
「如果你的能量进入了脐轮,你就是一个行动派。你一心一意想
要做事,也能够做很多事情,而且一天到晚忙个不停。如果你的能量
进入了心轮,你就会很有创意,是一个充满创造力的人,有可能会成
为一个艺术家、演员或一个对生活充满热情的人,而且会比一个行动
派的人(例如一个企业家)活得更热烈。
「心轮的梵文是Anahata,意思就是『无须敲击』(un-
struck)。如果你想制造出任何一种声音,就必须用两个物体互相敲
击。那不用敲击所发出的声音就叫Anahata。心轮是你从『想要存活』
进化到『想要解脱』的过渡期。它位于心脏一带。人体最下方的三个
脉轮主要与肉体的生存有关,最上方的三个脉轮则与开悟有关。心轮
则是两者会合之处,把它们结合在一起。
「喉轮的梵文是Vishuddhi,意思就是『过滤器』。它位于喉咙一
带。如果你的能量进入了喉轮,就会成为一个非常有影响力的人。但
这个影响力不只限于政治或管理方面,也包括其他许多方面。当这种
影响力大到一个程度时,你只要坐在那儿,一切事情都会按照你的心
意完成。到了这个层级,一个人就能够超越时空的限制显化生命了。
「如果你的能量进入了位于两道眉毛之间的眉心轮,你的头脑就
会很清明,内在也达到了平衡,心境稳定而安详。这时,你不会再被
外在的一切所扰乱,但仍未尝到解脱的滋味。
「如果你的能量进入了顶轮,你会进入一种莫名其妙的狂喜状
态,会毫无来由的欣喜若狂。
「这七个脉轮都有两个面向。其中一个面向是肉体,另一个则是
灵性。因此这七个脉轮都可以被转化,进入一个完全不同的面向。比
方说,如果你有正确的觉知,则原本只在意吃饭和睡觉的根轮会让一
个人完全不需要吃饭和睡觉。如果一个人想要超越他对食物和睡眠的
需求,就要让他的根轮得以进化。
「如果你想从根轮进展到眉心轮,必须经过许多程序,使用许多
方法来提升自己的能量。但世上没有一种方法可以让你从眉心轮进展
到顶轮。你只能用跳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必须往上坠落。也就
是说,你无法一步一步达到顶轮的境界,因为你根本不可能做得到。
所以,各个灵修宗派才会强调上师在人们的开悟上所扮演的重要角
色。你只有在已经彻底发疯的状态下才有可能会跳进一个你不知道究
竟有多深的深渊。要不就是你对某个人深信不疑,愿意在他面前做任
何事情。大多数人都不属于这两者,因此他们到了眉心轮之后就卡住
了,无法再往上提升。在这种状态下,他们顶多只能尝到平静的滋
味。也正因此,才会有许多人说平静是一个人所能达到的最高境
界。」
「萨古鲁,这和昆达里尼(kundalini)有什么关系?」我问。
「你的内在最根本的能量就叫做『昆达里尼』。要满足我们生存
的需求,只需要一丁点能量就够了。我们内在的能量大多数都没有被
开发或唤醒。我们把这股能量称为『昆达里尼』。它的象征符号是一
条盘起来的蛇。
「之所以用蛇来作为『昆达里尼』的象征,是因为当蛇静止下来
时,牠是纹丝不动的。你只有在牠开始移动时,才会发现牠的存在。
这是蛇的本质。所以,我们才会用一条盘绕的蛇来代表『昆达里
尼』,因为这股巨大的能量一直都存在于你的体内,但你绝不会意识
到它就在那儿,直到它开始动起来为止。这股能量一旦被唤醒了,就
会对你产生许多影响。」
我从萨古鲁那儿学到的瑜伽招式,其目的就是要让这股能量开始
动起来,它们也确实对我的健康造成了影响。我在开始学习瑜伽之前
曾经做过一次血液检查,学习瑜伽一段时间之后又做了一次,两者的
结果有著天壤之别,连我的医生都吓了一跳。除此之外,我还发现:
在学习瑜伽后,所有的事物看起来都远比以前更鲜活,仿佛我能感知
到其中更深层的东西,而且每一件事物都充满了活泼的能量。无论是
在喜马拉雅山上的圣地或在日常生活中,我都感受到了这样的变化。
感觉上,万事万物都变得更清晰、更有生气。
萨古鲁继续说道:「在瑜伽文化中,有一些很有系统地方法可以
帮助人们开发这股能量。当你的能量开始动起来时,可能会觉得难以
置信。你会开始做出一些很厉害的事情。它会成为你内在一股巨大的
力量。因此,如果这个『昆达里尼』进入你身体的各个脉轮,将会对
你生命的各个方面都造成许多影响……」
萨古鲁说完,便沉默下来,仿佛觉得他已经讲得够多了。我意识
到现在该换个话题了,于是过了一会儿之后,我便问道:「湿婆瑜伽
行者后来怎样了呢?」
萨古鲁闻言答道:「湿婆瑜伽行者虽然接触过各种内在修炼的技
巧和方法,造诣也很高,但他在达到眉心轮的层级后,就无法再往上
提升了。也就是说,他虽然做了这么多努力,还是无法开悟。后来,
他见到了一位了不起的上师,并且当下就看出此人已经达到了最高的
意识层级。
「在此之前,他一直找不到一位可以带领他开悟的上师。他虽然
遇过许多已经处于很高意识层级的人,但他始终不愿意追随他们,因
为他一心一意想要得到湿婆的指引。他认为,湿婆是众所公认位阶最
高的神,因此在他心目中,除了湿婆之外,没有人够格担任他的上
师。
「对湿婆瑜伽行者来说,湿婆就等同上帝。唯有湿婆现身,他才
愿意追随。否则他宁可继续他的内在修炼。然而,当他见到这位了不
起的上师并且看出他已经处于最高的意识层级时,他就心甘情愿地追
随他了。
「尽管如此,他内心还是有一些抗拒,因为他只有对湿婆才能完
全敞开。那位上师是一个已经开悟的瑜伽行者。他看到湿婆瑜伽行者
如此热切地寻求,也看到他百般努力却仍然无法超越眉心轮的无奈,
对他甚为怜悯,于是便用手杖轻轻地在『湿婆瑜伽行者』的眉心上敲
了一下。
「这一敲,湿婆瑜伽行者便与他的终极本性合一了。但他内心仍
有一种孩童般的渴望,想要见湿婆一面。于是这位了不起的上师便出
于慈悲,化身为湿婆,满足了他的需求。不过,他们两人实际接触的
时间非常短暂,而且此后未再相遇,而是以另一种方式保持联系。
「那位伟大的上师一直有个心愿,想要建造一个巨大的能量体
(『灵伽』),以帮助人们在灵性上得以顺利地转化,让那些想要提
升自己意识的人可以随时接触到这个能量体。这是他送给世人的一份
礼物。不知道为什么,他认为湿婆瑜伽行者是一个合适的人选,能够
帮助他完成这个心愿。于是,他在离开他的身体时,就把这个永恒能
量体的样子传送到湿婆瑜伽行者的脑海中,将这个任务交付给他,但
他并没有诉诸语言,只是让湿婆瑜伽行者明白这项工作的必要性,并
将相关的科技传送给他。
「于是,湿婆瑜伽行者立刻开始著手执行这项任务。但由于诸多
因素的影响,他在那一世并未能够完成他的上师所交代的使命,于他
后来又转世了两次,以便继续建造这个神圣能量体,借此报答上师对
他的恩情。」
萨古鲁指出,一个人在开悟后通常就不再陷入生死的循环。但为
了建造这个后来被称为「迪阿纳灵伽」的永恒能量体,湿婆瑜伽行者
做了一个罕见的抉择,决定再次投胎转世,继续留在人间。

我问萨古鲁为何世上开悟的人这么少。他说,大多数人都是在离
开躯壳时才会开悟。我曾经在书上读到:就连佛陀在悟道之后也选择
在离世后不再回到人间。他觉醒后,写了以下这首诗:

经多生轮回,寻求造屋者,
但未得见之,痛苦再再生。
已见造屋者!不再造于屋。
椽桷皆毁坏,栋梁亦摧折。
我既证无为,一切爱尽灭。
接著,他又想:「我已臻于未有之境,确得解脱。这将是我最后
一世,从此不再回复人身。」
当我正思索著「不认同自己的身体和性格」究竟是什么意思、
「解脱」又代表什么时,突然想到湿婆瑜伽行者那位了不起的上师,
并且感觉好像有哪里说不通。接著,我想到萨古鲁之前在谈论他今生
的瑜伽老师时,也曾经提到这位上师。我不明白为什么萨古鲁前世的
上师同时也是马拉迪.哈利.史瓦米今生的上师。于是,我便问萨古
鲁:「你的意思是说:在两世之前让你开悟的那位上师就是你的瑜伽
老师今生的上师?」
「是的,我们两人的上师是同一位。」萨古鲁答道。
「这怎么可能呢?」我问。
「事实上,我那位了不起的上师活了一百五、六十岁。」萨古鲁
说道。
我之前听说过许多关于瑜伽行者的惊人事迹,例如他们当中有些
人可以活到几百岁等等,但从没想过他们真的可以活这么久。我也记
得我曾在尤迦南达的《一个瑜伽行者的自传》这本书中看过类似的事
情。我虽自认还算是个开明人士,但对这类传说向来存疑,认为那些
都只是象征性的说法,并非事实,直到现在……
「你们两人居然有同一个上师。这一定不是偶然。」我说。
萨古鲁笑了起来:「没错!这就像是在买保险一样。」
「你的意思是说:因为你的上师希望『迪阿纳灵伽』真的能够被
建造出来,所以他今生就设法进入了你的生命?那怎么可能呢?」
「雪柔,当你的意识不再认同你的身体和心智时,有许多事情都
可能会发生。有许多看起来像是『奇迹』的事情都有可能会实现。」
「可是,萨古鲁,世上怎么可能会有奇迹呢?」
「那我们应该先问:什么叫做奇迹?」萨古鲁答道。「事实上,
所谓的『奇迹』向来都合乎自然法则,只是你目前还无法察觉到那些
法则罢了。『奇迹』指的是一件事情确确实实地发生了,你却不明白
它是如何发生的。你看到了结果,但看不到过程。
「有的人确实能感知到我们所感知不到的东西,做出我们无法做
到的事情。这个现象真的那么难以理解吗?事实上,就连动物的感知
能力都和人类不同。海啸来袭时,所有的动物都会跑到高处去。牠们
能感知人类所感知不到的东西。
「如果你对电学一窍不通,或者不知道电流究竟如何使灯泡发
光,那么当你看到一只手电筒时,会觉得它只不过是一块金属罢了。
如果我告诉你这个东西会发光,你会相信吗?你不会的。但如果我打
开了手电筒,让这地方大放光明,你就会认为那是个『奇迹』了。你
甚至可能会以为我是上帝的使者、上帝的儿子甚至是上帝本身。同样
地,我身边的人所描述那些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改变也不是什么奇迹,
只是他们不明白其中的原理罢了。生命有许多不同的面向,并非只有
物质而已。对那些完全生活在物质世界、只了解物质世界的人来说,
物质世界以外所发生的事情都是奇迹。
「所谓的『奇迹』有可能以各种不同的形式发生。你出生时身体
那么小,现在却变得那么大。喔,对不起!」他微笑著说道。「我不
是在说你胖!我的意思是:这样的成长发生在你的内在。你的身体是
从内在创造出来的。你用你所吃的食物供给它原料,但那创造的过程
是发生在你体内的。
「创造的源头──也就是那创造者──就在你的体内。如果制造
这具身躯的人就在你的内部,那么当它需要修理时,你会去找那位制
造者还是本地的修理师傅?
「我已经把那位制造者介绍给你了,所以那些奇迹都不干我的
事。我向来不喜欢强调奇迹,因为我不希望人们是为了奇迹而来。我
希望他们来的目的是想要追求开悟与解脱。
「迪阿纳灵伽体现了内在能量的最高形式。至于它如何帮助人们
提升意识,这就很难解释了。可能要到好几百年之后,世人才会明白
它真正地价值。从前也有几位瑜伽行者尝试要建造一座迪阿纳灵伽,
因为这是印度从前有过的东西,只是已经失传好几百年了。」
萨古鲁说完便不再作声,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因此我也就
不便再继续追问。眼见火堆里的火苗已经快要熄灭了,我便往里头添
加了几根木柴。此时,黎拉似乎已经进入了冥想状态。每当萨古鲁进
入了某种境界,她经常会如此,仿佛不想错过任何一个能够分享他的
能量的机会。
过了一会儿之后,我终于鼓起勇气问道:「萨古鲁,灵伽究竟是
什么东西?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东西。」
萨古鲁一如以往般耐心地解说道:「在梵文中,『灵伽』
(linga)这个字指的是『形体』。任何一种形体或符号都可以称为
『灵伽』。它象征著解脱自在、浩瀚无垠的境界。自古以来,世上有
许多地方的人都会自然而然地透过各种符号来表达宗教和哲学上的概
念。灵伽是一个椭圆体,而椭圆体是宇宙间最早出现的形体。如果一
个人在生前能把自己的能量提升到最高的程度,那么这股能量所呈现
出来的最终形式也会是一个椭圆体,也就是『灵伽』。连天文学家伽
利略都曾经说过宇宙是椭圆形的。宇宙形成时,最初的模样就是一个
椭圆体。灵伽可以是一个自然形成的物体,例如一块石头,也可以是
人工创造出来的。灵伽的形状使它得以把能量永久地储存起来,而且
大多数灵伽都是透过念诵经文的方式来赋予能量。」
在谈到灵伽时,萨古鲁变得判若两人,整个人似乎膨胀了起来,
显得高大如山,浑身散发著古老而永恒的灵性光辉。看著他,我感觉
就像是在仰视一座雄伟壮阔、气势磅礡的高山,整个人都被震慑住
了,险些透不过气来,不由得想要后退一步。每逢这样的时刻,他总
是给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使我本能地想要和他保持距离。事
实上,他在上进阶课程的时候,往往都是这副模样。我和我的朋友们
经常谈到:在那些时候,他就像是脱下一件外套一般,变了一个人,
显得巨大无比,不同于我之前所遇过的任何一个人。但在其他时候,
他又很和蔼可亲。我想这是因为他很仁慈,不希望我们在他身边感到
不自在,所以才把他的自我隐藏起来。但在像现在这样的时刻,他真
正地面目就显露出来了。
萨古鲁所建造的这座「迪阿纳灵伽」位于他在印度的静修处。据
目睹建造过程的人表示,当时那里曾经发生过许许多多离奇古怪的事
情(他们看到并听到过各式各样令人难以置信的影像与声音)。这座
灵伽是被包覆在一个椭圆构造物中的能量体,被供奉在一座美丽的圆
顶建筑中。那便是所谓的「迪阿纳灵伽神殿」,是一个很适合静坐冥
想的地方。但无论我看过多少相关的资料,问过什么人,我还是无法
理解这座灵伽的意涵。我想听听萨古鲁怎么说。
「迪阿那灵伽究竟是什么东西?它的运作原理是什么?关于这
点,是否有一个合乎逻辑的解释?」我问。
「迪阿纳灵伽是一个很厉害的工具,可以帮助人得到转化。但人
们通常无法看出它的潜能和价值。它是神性显现的最高形式,能够让
你的七个脉轮都充分地运作。坐在迪阿纳灵伽前面,就像是坐在一个
活生生的上师面前,却丝毫不会感到迷惑。一直以来,要把迪阿纳灵
伽加以圣化,都会出现一些问题,因为要把能量灌注在一个形体中必
须经过既复杂又困难的过程。」
我还没到印度去体验迪阿纳灵伽之前,一直认为所谓的「能量
体」只是「新时代运动」的噱头,或是人们想像中的产物。事实上,
如果是别人(而非萨古鲁)告诉我,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因为我不
认为世上真的有这种东西。有一次,我甚至告诉萨古鲁我不相信世上
有所谓的「能量体」存在。当时,他睁大了眼睛看著我,问道:「为
什么呢?你自己就是一个能量体呀!」
直到我亲身体验之后,才明白迪阿纳灵伽确实具有强大的能量。
我第一次在迪阿纳灵伽静坐时,就很享受置身于其中的感觉。那是一
个很美的地方,而且不知怎地有一种很深沉的氛围,很适合静坐冥
想,但除此之外,我并没有什么感觉。直到去了几次之后,我才开始
明显地感受到那里的能量。我向来不是个很会冥想的人,所以有一
次,当我冥想完毕,看了看手表,发现已经过了好几个钟头时,简直
震惊极了。这时,我才真的开始好奇灵伽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怎么
会有这样的效果?我明明只在那里待了几分钟,但怎么一晃眼就天黑
了,而且几个钟头的时间就这样消逝了。到现在我还是不明白其中的
道理。然而,我待在萨古鲁的身边愈久,类似的经验越多,就越发相
信那是因为我们在他的帮助下接触到了另外一个维度,一个大多数人
都不知道,更不曾接触的维度。
眼看营火已经逐渐变弱,黎拉便起身拿了几根木柴丢了进去,不
久,火堆上便劈里啪啦冒出了许多火星子,四处飞溅。黎拉再度坐下
后,我转过头去,看著正在凝视天空、神色安详的萨古鲁。
「萨古鲁,你可不可以再多说一些?刚才你讲到湿婆瑜伽行者开
悟后负起了建造迪阿纳灵伽的使命。后来呢?」
「湿婆瑜伽行者在接下这项重大的任务之后,立刻著手进行。但
是当他开始各项筹备工作时,才发现建造迪阿纳灵伽的时机尚未成
熟,于是便花了几年的时间奠定必要的基础,然后就蜕下了他的躯
壳,以便在适当的时机以更年轻的肉身返回人间。后来,萨古鲁.雪
瑞.布拉玛就在印度南部的坦米尔纳德邦(Tamil Nadu)诞生了。
「当萨古鲁.雪瑞.布拉玛发现那位伟大的上师(他生命中的明
灯)刻意在维灵吉瑞的白色山脉(the White Mountains of
Velliangiri)蜕下他的肉身之后,便开始努力,要在那里的山脚下建
造并圣化迪阿纳灵伽。
「由于萨古鲁.雪瑞.布拉玛转世的唯一目的就是要建造这个永
恒的能量体,于是他便怀著满腔热血,积极地进行这项大业。当他发
现这项工作规模极其庞大,如果没有社会大众的支持,绝对无法完成
时,便开始在维灵吉瑞山脉所在的坦米尔纳德邦建立了七十个各式各
样的机构,包括学校、孤儿院和静修处等等。
「同时,他也开始训练一批经过精挑细选的门徒,为圣化迪阿纳
灵伽的工作预做准备。但这个看似神秘的举动引发了当地几个权贵家
族的反弹。在他们阻挠下,萨古鲁愈来愈难以推动他的工作。当那批
人开始迫害他的门徒时,他再次意识到他今生可能无法完成他的上师
的心愿。他原本打算在迪阿纳灵伽建造完成后立刻辞世,并因此为自
己设定了四十二年的寿命,这是因为:他为了建造迪阿纳灵伽,必须
夙夜匪懈,不断地燃烧自己,因此他的生命能量只能支撑四十二年。
既然离世的时间已定,又遇到来自社会的阻力,他知道他的大业已经
岌岌可危了。
「萨古鲁虽然是个能力高强、很有造诣的瑜伽行者,但是随著时
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他心中还是逐渐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怒气,因为他
愈来愈清楚他这一生势将无法完成上师托付给他的神圣使命了。他怀
著满腔怒火,带著一个门徒,不眠不休地飞奔了六百多公里路,到了
位于安得拉邦(Andhra Pradesh)丘德达帕县(Kadapa)的索马许沃
神殿(Someshwar Temple),因为那里是他的上师曾经待过的地方。
他要回归他的怀抱。
「他在那里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拟定了一项缜密的计划,准备让他
自己和几个门徒一起转世。他不仅安排了每个人出生的地方和家庭,
甚至还刻意让他们投胎到那些曾经阻挠他的计划的家庭中。
「他拟定这项神秘而详尽的计划后,便徒步回到孔巴托,在那里
和他的弟子们共同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便再次(也是最后一
次)登上那神圣的维灵吉瑞山。在他心目中,这座山乃是一座雄伟的
圣殿,因为他的上师不仅曾经在那里停留,后来也在那里蜕下肉身。
离开孔巴托时,他向他的弟子们告别,并且坚定地表示:『我还会回
来!』到了维灵吉瑞山后,他花了一天半的时间做准备,而后便以一
种极其罕见的方式──透过七个脉轮──离开了他的身体。这显示他
完全有资格建造那永恒的能量体,之所以迟迟未能完成,纯粹是因为
他无法处理周遭那些人为因素。
「当萨古鲁再度返回人间,并想起自己肩负了建造迪阿纳灵伽的
使命时,他便决定在努力、认真地推动这项工作之余,也要加强与社
会大众的互动。」
萨古鲁说到这儿,便陷入了沉默。这时,我才发现我们已经在这
座小岛上待了好几个小时。就像我先前在迪阿纳灵伽时的经验一般,
明明感觉好像只过了几分钟,但一转眼几个小时就过去了。于是,我
们便静静地把东西拿上船,并朝著小屋的方向驶去。一路上,我仍旧
不停地思索著萨古鲁方才的那一席话。
第八章
最后一夜:更深入的理解
「上师不能让你开悟。他只能去除你察觉不到的障碍。」

──萨古鲁
第二天早上,天气仿佛是为我们量身订做的,大地色彩鲜明、空
气清新,简直是完美的一天,让人感觉宛如置身天堂。即便前几个晚
上我们已经愈来愈早开始活动,即便我知道白天时萨古鲁还有其他事
情要忙,但在这么美好的一天,我还是很希望他能和我们一同去外面
走走。所幸,命运之神仿佛知道我多么想要把握仅余的一点时间和萨
古鲁在一起,便成全了我的心愿。于是那一天,萨古鲁果真得以在白
日时和我们一同出游。对我和黎拉来说,这真是此行很难得的一段时
光,不过这一切并非出于我们的规划,而是临时才决定的。
那天一早,便有人从印度打电话给萨古鲁,说有要事和他商量。
为了转达这个口信,我便走到他的房间外,轻轻地敲了敲他的房门。
我原本无意打搅,但因为他的门缝微微敞开,因此当我一直没有听到
他回应的时候,便探头往房里张望,只见他一如我所预期,正盘腿坐
在硬木地板上那张粗糙的印第安原住民毯子上,一副浑然忘我、遗世
独立的模样,于是我便悄悄把门关上,然后就离开了。
大约一个小时后,萨古鲁下楼了。接著,他便开始打电话,并上
网处理事情。他说他有将近两百封电子邮件要回。就一个神秘家而
言,他还真是忙碌呢!由于他白天时很少下来,于是我便问他是否愿
意让我为他安排一场高尔夫球比赛,让他和我的一个邻居(此人同样
也是高尔夫球新手)的邻居对打,他答应了。想到他终于能够享受一
些户外活动的乐趣,我心里颇为欣慰,况且今天天气这般温暖和煦,
如果错过,实在可惜,而且我知道高尔夫球是他比较喜欢的西方运动
项目之一。
几个月前,他来到美国时,我曾经看他打过一场。那是他的第三
场高尔夫球赛。他似乎挺喜欢这项运动,而且球技甚佳。事实上,他
打高尔夫球时的模样简直可以拿来当成瑜伽课程的广告。有一次,我
曾听到某一位高尔夫球教练谈论他如何指导别人打球。他说,在打高
尔夫球时,你得进入一种「得心应手」的状态。这便是萨古鲁在打球
时给人的感觉:他总是一副得心应手的模样。我很喜欢看他打高尔夫
球时的风采。那时的他和我们平常在上课时所看到的他判若两人。上
课时,他看起来老成持重、带著神秘气息,而且往往不染一丝人间烟
火气。但在打球时,他却显得热情洋溢、意气风发,而且动作就像职
业运动员一般精确,令人颇为意外。此外,他非常看重比赛这件事。
他打球的目的就是要赢。
在那一场比赛中,萨古鲁的对手是几位生意人。他们参加过「艾
萨瑜伽」的静坐课程,也知道萨古鲁之前只打过两场高尔夫球。由于
他们的球技都相当不错(至少他们自认如此),于是他们便认为有责
任要指导萨古鲁(他们的说法是:「我们要帮助我们的上师学会打高
尔夫球」,但那场球赛的结果却出乎他们的意料。
那天,皮肤黑得发亮、须髯飘飘的萨古鲁在高尔夫球场造成了一
场轰动,但不是因为他的外表,而是他打球的方式。在众多球杆中,
萨古鲁似乎独独钟情其中一枝打击面很宽的木头球杆。那几个「自负
的高尔夫球选手」见状,便建议他应该使用各种不同的球杆(他们先
前已经试著教他应该如何握杆、如何把膝盖弯曲了),但萨古鲁告诉
他们:「这个就不用你们费心了。只要告诉我应该把球打到哪里就可
以了。」他们当下并没有会意过来,还是坚持指点他应该怎么做,直
到萨古鲁说:「不用再说了,就让我打吧!我知道怎么打球的;只要
告诉我应该把球打到哪里就可以了。」他们才终于住了口,并且把他
喜欢的那枝球杆递给了他。
萨古鲁接过杆子,往外一挥,球立刻飞到二百六十五码之外的果
岭上,让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我和黎拉则试著不要笑得太大声。从
此以后,那几个人就不敢再给他什么指点,而是开始卯足劲和他比赛
了。那天,萨古鲁虽然有两、三次需要重新发球,但最后还是拿到了
低于标准杆三杆的成绩。所有人(包括当天在果岭上的观赛者以及后
来我在高尔夫球俱乐部遇到的那些人)都说他们从未听过一个新手
(尤其是一个如此不按牌理出牌的新手)可以打出这种成绩。
可惜那一天湖畔的高尔夫球比赛并未得以举行,原因是我的邻居
并不在家。对此,萨古鲁并不以为意,反而说他很想去骑水上摩托
车。事实上,他这点心思早已被我看出来了,而且我知道这个星期他
必然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否则他早就采取行动了。
我家那几辆水上摩托车都很新。我们在挑选时,我的儿子也来帮
忙,并且叫我一定要挑速度最快的那几辆。对我来说,它们简直快得
像火箭一样。
挑选完毕,我们三人便迅速换装,然后便带著救生衣、钥匙和毛
巾走到码头。萨古鲁一下子就跳上了其中一辆。我正想告诉他该怎么
做,他就已经出发了。等我和黎拉把另外一辆的绳索解开时,他已经
完全不见人影了,时速至少有六十英里。我们试著追上他,但那根本
是不可能的事!
那一天,我们玩得很开心。当我们把车速加快到我们所能忍受的
极限时,惹得黎拉大声尖叫。天气如此美好,在那灿烂的晴空下,和
煦的阳光中,我们乘著水上摩托车在湖面上疾驰,激起了一阵又一阵
的水花。对我来说,这真是一个完美的午后。尽管如此,当萨古鲁在
湖面上指著另外一座小岛表示我们今晚可以在那里进行我们的营火边
夜谈时,我便开始期待著夜晚的降临。我衷心喜爱我们的夜谈时光。
玩了几个小时之后,我们便回到了小屋。萨古鲁再度进入他的房
间,我和黎拉则重回码头上闲聊。当天稍早时,萨古鲁提到了他有一
次去阿帕拉契山脉旅游的经验,并说那里的风光也非常美丽。我问黎
拉是否知道他当时去的是哪一个地方。她说那是一个名叫「中岭湖」
(Center Hill Lake)的水库,距离纳许维尔(Nashville)只有几个
小时的车程。那里仍保留著原始、纯净的环境,没有受到污染,而且
与世隔绝,可能一连几天都看不到一个人影。她又说,萨古鲁就是在
那里写下那首名为〈美国〉(America)的诗。这首诗我还记得。其中
诉说了美国原住民被白人击败并且遭受羞辱的悲惨命运,是一首令人
难忘的诗。我对它的创作背景感到好奇,于是便问黎拉是否知道萨古
鲁是在是什么样的情况下写下了这首诗。她告诉我,当天萨古鲁独自
一人去森林里散步,回来时,表情看起来有些冷漠,让人不太敢亲
近。后来,他就写下了那首诗。
「我认识他已经很多年了,但那一天他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
黎拉说道。「他走进小屋时,表情看起来很严肃,和周遭的氛围格格
不入,感觉上,他虽然人在那儿,却又好像根本不在。我知道我这样
讲很奇怪,但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那天的样子。」后来,萨古鲁对她
说明了他在森林里散步时所发生的事,但黎拉不肯告诉我,要我自己
去问萨古鲁。
这件事让我再度对萨古鲁眼中的世界感到好奇:他究竟能看到什
么我们察觉不到的事情呢?于是,我便决定当天晚上要问他有关那首
诗的事。另外,我也想向他请教我有一次遇到拉姆.达斯时所发生的
怪事,因为我当时也看到了一些很不寻常的景象。事实上,我第一次
看到萨古鲁时,之所以会觉得他很眼熟,甚至感觉背脊上有一股电流
一直往上窜,有一部分就和那次的经验有关。既然萨古鲁之前已经谈
到了脉轮和昆达里尼,我便决定趁此机会厘清那次我和拉姆.达斯在
一起时所发生的事情。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我想了解我们何以会对
生命和其他维度有著不同的体验。
那天晚上,我们在营火旁坐定后,我便问萨古鲁我是否可以向他
请教一件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的事情。由于这是我个人的私事,因此我
提出这项请求时,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不安。尽管如此,我还是提出来
了,因为这是我心中存在已久的疑问,而萨古鲁也一如我所预期,答
应了我的请求。
于是,我坐在那温暖的火光旁,听著青蛙的合唱和猫头鹰的叫
声,开始思忖我该如何提问。事实上,连我自己都不太确定是否能把
当时发生的事情说个清楚。
打从我还很年轻的时候(确切地说,应该是从我二十二岁时开
始),我心中就有著许多强烈的疑问。当时,我已经读了许多有关瑜
伽、开悟和东方宗教的书籍与文章,吸食过迷幻药,在静坐时也有过
一些不寻常的体验。因此,我深信除了身体和物质之外,人类还有许
多其他的面向。此外,我也相信「上帝」并不是某个住在远方的慈爱
老爷爷。
我知道科学家们认为所有的物质都是由能量所形成,物质世界的
一切都可以被还原成能量,而且能量是不会消灭的。我也在一些有关
灵性的书籍中,看到类似这样的说法:世上只有一个上帝;祂会以各
种不同的面貌出现,而且祂就在我们心中,只是我们并不知道。我一
直试著理解这样的概念。
所以,当我遇到拉姆.达斯时,我最想问他的一个问题便是:
「既然人们对生命各有不同的感受和体验,我们怎么可能是一体的
呢?」尽管如此,我也相信:万事万物彼此之间都有著连结(虽然我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信念)。有人说生命只不过是镜花水月、
海市蜃楼,并非真实的存在。但我每次听到这样的说法,总是很生
气,因为我感觉这种说法太过无情了。生命是如此艰辛痛苦,怎么可
能只是一场幻象呢?但在此同时,我也屡屡意识到世事的短暂无常。
因此,我心想,究竟什么才是真的呢?有什么东西是亘古永存的?是
上帝吗?有哪一个部分的我是真实的?我有没有办法可以知道呢?
以上就是我去找拉姆.达斯时,心中所存的疑惑。当时,他才刚
从印度回来不久,是个颇有魅力的人物。他曾经在他的上师尼姆‧卡洛
里‧巴巴身边待了很长一段时间,用功修行。我有一些朋友为了能够追
随他,甚至不惜迁居到纽约市去。有一次,他们打电话告诉我说他将
造访亚特兰大市,在石山(Stone Mountain)发表演讲,并建议我到
时去找他谈谈。当时,我的个性虽然有些拘谨,但在听完这场演讲
后,我内心就有一股力量驱使我过去找他。当我问他是否有时间和我
见面时,他抬头看著天花板,过了几分钟之后才说:「好吧。那你明
天到『石山旅馆』来找我。」接著便告诉我时间、地址和他的房间号
码。于是,第二天,我便迫不及待地赴约了。
到了旅馆,我敲了敲拉姆.达斯的房门后,他便要我进去。我把
房门打开后,看到他正盘腿坐在床上,便问他是否正在休息,他说:
『我一直都在休息呀!』我心想:「这样的人生真是太美好了。对我
来说,生命可说是一场奋斗呢!」我进入房间之后,他要我自己找一
张椅子坐下来,于是我便坐在他的正对面,开始和他聊天。他问我为
什么想要见他。我告诉他,我也说不上来,只觉得自己身上有许多枷
锁,想要得到解脱,而且我相信还有一个更广阔无垠的天地是我目前
尚未体验到的。后来,他便开始说起许多有关我的事,不仅具体明
确,而且很有见地,仿佛能看穿我的心思似的。
接著就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就在我们说话的当儿,拉姆.达
斯的模样开始改变了。我看著他,感觉他和先前的模样判若两人,甚
至连眼睛、面容和头发都一直在变,不停地幻化成一个又一个充满智
慧与慈悲、看起来像是大师的人物。感觉上,他仿佛每吸一口气,就
变成一个不同的觉者,就连他的身形也改变了。过了一会儿后,他问
我怎么了。我心想那一定是因为我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奇怪。我告诉
他没事,只是看到他的模样一直在改变。他说:「你被吓到了吗?」
我说:「没有。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感觉它很真实,甚至比我从
前所遇到的一切都更加真实。」我心想,这真是不可思议。看著一个
人的形体不断变化乃至消失不见,已经够奇怪了,但更奇怪的是我居
然还觉得这样的景象很熟悉、很正常。感觉上,坐在对面椅子上的那
个人就是「我」。我仿佛回到了家,正在看著自己。这次经验让我领
悟到人的形体无常,转瞬即逝,个人的身分认同也只是一时的,但我
们的内在却有某种永恒不变的事物。我渴望能够了解那究竟是什么东
西。
这次的经验对我的影响很大。它让我明白我们每一个人内在都有
一个相同的「自我」,只是被我们各自的性格以及其他东西掩盖了。
这次会面后,我内心甚是欢喜,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认识那真正地
「我」了。
当然,我不太敢到处宣扬这个经验,因为大多数人如果听到,恐
怕会觉得我已经发疯了。所以,我只敢告诉几个比较亲近的朋友,结
果其中一个认为我看到的一定是我从前服食迷幻药时所目睹的景象,
但问题是在此之前我从来不曾有过这种现象,而且后来也不曾发生
过,所以我知道事实并非如此。也曾经有一个「新时代运动」(New
Age)的人士告诉我,那是因为我的第三眼脉轮开启了,但我还是搞不
清楚那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只知道那次经验让我深受震撼,而且我希
望今后还能有类似的体验。后来,我再度前往拉姆.达斯在北卡罗莱
纳州的住所拜访他,问他是不是我的上师。他说他不是,又说当一个
人虔心追求时,就会透过他看到一些东西。他说,当我遇到我真正地
上师时,我自然就会知道。当时我以为我已经开始走在灵性的道路上
了,而且即将会有重大的突破。但这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往事了。
就这样,在八月里的那个晚上,当我们三人围坐在小岛上的火堆
时,我向萨古鲁讲述了这件往事,并告诉他:「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
候,就觉得你好像是我很久以前在拉姆.达斯身上看到的那个觉者,
感觉非常熟悉。当下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啊!我真正地上师终于
出现了!』」
我说完后,萨古鲁便开始为我开示了。「就像你说的,拉姆.达
斯曾经追随尼姆.卡洛里.巴巴。」他说。「尼姆.卡洛里.巴巴是
个非凡的人物,能力非常高强。他是个神秘家,不曾受过教育,所以
没有什么包袱。而我就必须使用你能懂的语言来和你沟通,并依照你
的感受力来说一些你能理解的事情。
「你瞧,雪柔,我对你的态度是多么小心谨慎。但尼姆.卡洛
里.巴巴就不管这么多了。这是没有受到教育的好处:你会比较自
由。因此基于他对拉姆.达斯的喜爱或者拉姆.达斯本身虔诚求道的
意愿,他确实让拉姆.达斯进入了某个维度。
「我不知道拉姆.达斯是只在某一个时刻对你这么说,还是他对
每一个人都这么说,但从事情的本质来看,他确实不可能是你的上
师。不过,他倒是可以成为一扇很好的窗户,让你看见生命的另外一
个维度,而他确实也这么做了。要知道,拉姆.达斯并不是凭著他自
己的本事或者内在的修炼而成为现在的他。他之所以成为今天的模
样,是因为他这一生中做了一件很明智的事,那便是他追随了尼姆.
卡洛里.巴巴这样一个人,并且和他一起打坐。他因此吸收了尼姆.
卡洛里.巴巴的某个部分。尼姆.卡洛里.巴巴希望能开启很多扇窗
子,于是他便创造了一扇,并且把它送到美国去。」
说到这里,萨古鲁停顿了一下,并问我是否熟悉微软的Windows作
业系统。「我想你现在用的是应该是XP吧?这个情况就像电脑的软体
一样。他开启了一扇窗户,把它送到美国来,好让你们能看到某个东
西。如果你很认真、很投入地和他一起打坐,就会看到一些东西,但
窗户本身可能看不到。」
我细细琢磨著这番话,因为我在和拉姆.达斯会面后,曾经在某
个地方读到他说有时人们看到的可能根本不是他。
「窗户本身是看不见的。」萨古鲁表示。「『艾萨瑜伽』的老师
们就是窗户。他们能够让人们看到、体验到他们自己根本无法看到或
体验到的东西。窗户的唯一功能就是让我们看见东西,而不是教导我
们。他们只是在那里扮演窗户的角色,让人们看到他们或许没有见过
的东西。这也是许多老师共同的经验。『艾萨瑜伽』和『内在工程』
课程的老师都经过非常严格的训练。最重要的是他们都很认真地进行
内在的修炼,其中有许多位甚至已经修炼五到八年之久。他们已经学
会放下自我。只要他们让自己处于某种无我的状态,其他事情自然就
会发生,而且这些事情都是他们既不了解也做不到的。他们发现,他
们指导的班级里面有许多人都体验到连他们自己可能都没有看过的东
西。他们也很渴望自己能有那一类体验。但尽管他们本身可能尚未体
验过,但透过他们,有很多人都得到了这类体验。这是因为:你可以
透过窗户欣赏到喜马拉雅山的美景,但窗户本身却可能不曾领会喜马
拉雅山的美。
「所以拉姆.达斯是一扇很好的窗户,一扇没有被污染、干干净
净的玻璃窗。它让你看到许多事情。这是一件好事。拉姆.达斯坦白
地告诉你他不是你的上师,只是一扇窗户,这也是好事。同时他很谦
卑,这也是他的好处,因为大多数像他这样的人都会忙不迭地宣称自
己就是喜马拉雅山,虽然他们其实只是一扇窗户。拉姆.达斯是一扇
很美好的窗户,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极限。他明白自己的好,但同时也
了解自己的极限。一个人如果能够明白自身的极限,而且对自己很诚
实,这就是一件好事。
「我所谓的『极限』,指的不是你为了方便起见而为自己设定的
那些限制。我指的是生命加诸于你身上的种种限制,而那是会造成不
便的。当你承认自己的极限时,就会心存谦卑,认清自己的斤两,不
致过度膨胀自己。这一点是很重要的,因为无论你对自己存有多少幻
想,都不会因此而有所成就。」
萨古鲁停顿了一会儿,接著说道:「我可以讲一个笑话给你听
吗?你刚刚讲的什么大师变幻形体之类的事情都很严肃,所以我不知
道你有没有心情听个笑话。」
「好啊!」我立刻答道。「我一向都很爱听别人讲笑话。」我很
高兴他并不认为我刚才讲的那些现象是我个人的幻觉,而是还很认真
地看待这件事,并帮助我了解事情的本质。
萨古鲁闻言便兴致勃勃地讲起了他的笑话。就像他喜欢球赛一
样,他也很喜欢讲笑话。
「有一天,一只公牛在田里吃草,有只野鸡在牠身上啄食壁虱。
牠们已经很习惯彼此了,所以这一天牠们就像往常那样相安无事,但
后来野鸡开始怀念往日的情景。牠说:『我年轻的时候,可以飞到那
边那棵大树最高的一根树枝上,但现在我连最低的那根树枝也飞不上
去。』公牛闻言,满不在乎地表示:『哦,那有什么问题呢?你只要
把我的粪便吃下去,就能够得到足够的营养。这样一来,你就可以飞
到最高的那根树枝上面了。』野鸡说:『真的吗?你的意思是:我只
要吃下你的粪便,就可以飞到树顶上?』『没错,不相信你试试
看!』公牛答道。野鸡迟疑了一下,而后便真的吃了一些牛粪。当天
牠果然就飞到了最低的那根树枝上面!后来,牠一天天愈吃愈多,过
了大约两个星期之后,就真的飞上了最高枝。牠坐在那儿,想到自己
终于能够像年轻的时候那样坐在树的最顶端,心里真是兴奋极了。但
这时,农夫正好坐在屋外的阳台上。他看见这只肥肥的野鸡坐在树顶
上,心想他怎么能够放过牠呢?于是他便拿出了他的猎枪,『砰!』
一声把牠从树上射了下来!这个故事是要告诉我们:你可以靠著胡说
八道(bullshit,译注:亦为牛粪之意)爬到高处,但不能靠著它待
在那儿。」
我们听完都放声大笑。但之后,萨古鲁的神情又再度变得严肃起
来,继续说道:「所以,无论你对自己有什么看法,那都不重要。你
可以告诉自己你是如何如何的了不起,也可以对自己存有各式各样的
幻想,但那都和你真实的生命无关。你的观念和想法可能会影响到你
的人际关系,但也就仅止于此而已。雪柔,我希望你能了解:生命所
看到的是你现在的模样,那个被你称为『上帝』的生命源头所看到的
也是你真实的模样,不是你期望自己成为的模样,也不是你的服装、
外表、谈吐,更不是你在自己心目中或世人眼中的模样。生命所看到
的是你真实的模样。
「你可以欺骗自己、欺骗社会,欺骗你周遭的所有人,甚至欺骗
你的朋友,但你不能欺骗生命。如果你试图欺骗生命,就是在愚弄自
己。你的一言一行、所思所想都在被观看著。无论你怎么假装都没有
用。所有的欺骗都是心智的产物,但你的生命并非奠基在心智之上。
所谓『灵性』,有一种解释就是:超越心智的一个境界。你现在透过
感官所觉察的一切都经过心智的加工,而心智会制造幻象。一切都是
幻象的说法就由此而来。」
听了萨古鲁的回答,我的内心再度感到无比地平静。他的这番话
真是于我心有戚戚焉,也让我明白我和拉姆.达斯见面后所出现的一
个转变。那次,面对著拉姆.达斯,我深深领悟到:上帝就是我们自
己,就是每一个人心中那个一直在观看自身生命的「本我」(inner
self)。它存在于万事万物之中,也存在于我们每一个人心中。我们
虽然性格各异,也有不同的自我意识,但我们的「本我」是相同的。
当那个「本我」透过拉姆.达斯向我说话时,我有一种全然沐浴在爱
中的感觉。那份爱让我卸下了所有的伪装,也让我领悟到一个事实:
如果关于我的一切都已经被看见了,但我还是被爱著,那么我又何须
隐藏自己呢?这点让人得到很大的解脱。既然我们无论如何都被爱
著,那就表示我们的一切过错缺失都已经得到宽恕。这让我们得以自
由自在地做自己。
想著想著,我突然记起了两、三年前我跟著萨古鲁和一群人前往
在喜马拉雅山区健行时发生的一件事。那次旅程最难走的一段路是在
一个名叫塔博文(Tapovan)的地方。该处海拔达14,600英尺,有一部
分区域是冰河。那里有一个看起来很威严的女人。她身上穿著一件熨
烫得很平整的纱丽。由于这样的纱丽通常只有城市妇女才会穿,因此
她这般打扮在这个冰雪遍地的山顶上显得颇为突兀。但她为人亲切、
热忱且好客。有人告诉我们她有一个外号叫「孟加拉妈妈」(Bengali
Ma),意思就是她是来自印度孟加拉地区一个有著慈母风范的长辈。
她住在一个由天然洞穴搭建而成的居所。有许多人来到山上后都会去
拜访她。她在那一带是很出名、也颇受敬重的神秘家。
我们团里的一些人也前往她的住所去拜见她,向她致敬。当她问
他们来自何处时,他们说是来自印度南部,而且是跟著他们的上师萨
古鲁一起来的。接著,她又问:「萨古鲁是什么人?」于是有一位团
员便向她出示了萨古鲁的照片。她端详了一会儿之后便说:「他已经
不在这儿了!他很久以前就完成了他的工作,而且已经离开了。他已
经不在这儿了。」
那几个人闻言顿时非常紧张。事实上,他们先前已经被她的某种
特质震慑住了。她身上散发著一股强大的能量,以致有两个团员一走
到她面前就开始流眼泪。当他们坚称萨古鲁就在这里时,她只是微
笑,并且再次表示:「不,他很早以前就离开了。」
我问萨古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位妇女在看著萨古鲁的照片时
究竟看到了什么?她所能感知的层次似乎也和一般人完全不同。
萨古鲁闻言再度朗声大笑,接著便说道:「你看,我所耍的这些
诡计是骗不了某些人的。你们都被我骗了。这位『孟加拉妈妈』之所
以会说:『他应该不在这儿。』是因为只有振动频率和业力达到某个
层级的生命才算是生命,而我并不是其中之一。她的意思就是这样。
我经过了三世的努力之后才得以完成圣化迪阿纳灵伽的工作。而你也
知道,我原本应该在完成这项工作之后就立刻离去的。因此就许多方
面而言,我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但由于我和周遭的生命有著连结,
因此才像幽灵一般地活著。不过,雪柔,你看,我可是真实的存在!
「这一切听起来可能太扯,令人难以置信,但你要知道:现在科
学家所谈的那些东西其实就像神秘主义一样无法以逻辑来解释。你知
道他们现在怎么说吗?他们认为宇宙存在著十一个平行世界!也就是
说,在你我坐著的这个岛上就有十一个平行世界存在。在瑜伽的理论
中,世上有二十一个不同的维度。所以,那位『孟加拉妈妈』之所以
会那么说,并不是因为她知道什么,而是因为她就是『存有』。她不
是女人,不是男人、不是圣人,也不是什么贤哲或神明。她纯粹就是
『存有』,所以她具有清明的洞察力。没想到这个住在喜马拉雅山的
女人居然能看清楚这一切。
「如果你让你的窗户保持洁净,就可以看到事物的原貌。她不是
最低层的人,也不是最高层的。她就是她。这很重要。高低尊卑都是
人为的概念,与事实无关。你所认为的高与低、好与坏、美德与罪
恶、上帝与魔鬼都是你自己创造出来的,是你自己的投射。这些东西
和事实毫不相干。事实就是这样。唯一重要的是你如何看待事实。」
萨古鲁停顿了一会儿,接著又继续说道:「拉姆.达斯是一扇干
净的窗户,但连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这一点。你可以透过他来看到很
多东西,但他仍然无法担任你的上师,因为他没有方法。我不知道你
在他身边待了多长的时间,但如果你待得够久,可能会发现他一直都
在谈论同样地东西,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你如果只是和他一起打
坐,那么你或许会有些收获,但你是不可能从他的教导中得到什么
的,因为他并不具备当个上师的条件。他只是一扇很干净的窗户,能
让你看得很清楚。
「所以,你只要透过那扇窗户观看就可以了。千万不要把它带著
走。你想看到东西,不一定要带著那扇窗户。一扇干净的窗户可以让
你看到一些东西,但它的作用也就仅此而已。当然,你所看到的东西
可能会对你产生许多影响,但它的作用只是让你得到一些激励而已,
并不能让你有什么进展,也不会让你发生什么转变。你之前看到了一
些大师或类似的人物,其作用只是激励你去追寻,但它本身并不是目
的。拉姆.达斯提醒你,他并不是你要追寻的目标,这点他做得很
好。世上有许多像他这样的窗户,尤其是在印度。真的,这样的窗户
很多。」
「萨古鲁,一个上师和一扇窗户有什么不同呢?」我问。
「通常,一个上师不会让你看到你所说的那些景象,除非他认为
有必要帮助你突破你所受到的某种限制。而且他会告诉你一些方法,
让你可以慢慢去除自己所受到的限制,帮助你进化。由于你所看到的
那些景象只是一些很特殊的经验,对你没有太大帮助。你或许很喜欢
这样的经验,但它们往往会让你存有不切实际的幻想,甚至使你产生
一些妄念。要知道,你的心智很有可能会根据你的需求和要求扭曲所
有的事物,使你受到更多的限制。这样的危险经常都是存在的。
「或许这样说你会比较容易了解:一个上师就像是一个技术专家
或技工。他会给你必要的工具,教导你如何调整你的身心机能,让你
能成为一个工具,帮助自己开花结果。这是很主观的技术,不能以客
观的方式理解,因此才会如此神秘。」
我说:「但我还是不明白。你怎么能看出我们每一个人的需求
呢?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没有受到什么激励。我虽然做了不少灵修功
课,却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进步。」
萨古鲁表示:「雪柔,你难道就不能相信世上有人的认知层级可
能和你不同吗?事实上,就连你的狗也能察觉到你所察觉不到的东
西。如果我闭著眼睛坐在这里的时候,有某个人走进了房间,虽然我
的眼睛没有睁开,但我还是可以告诉你刚才走进来的这个人是什么样
子。就连你的狗也有这种能力。以这边这棵树为例。你看到了这棵
树,也看到它被另外一棵大树的枝叶挡住了。如果我们要让那棵小树
长大,显然就必须把那些挡住它的枝叶剪掉。这就是我为什么看得出
一个人需要做什么的原因。
「有很多老师都曾经教你用正确的方法来练瑜伽,但他们缺少一
个主观的维度。在这种情况下,即使你有了一些进展,你的灵性还是
无法稳定的提升。那些老师都受过良好的训练,因此他们所教的方法
是正确的,却少了一个主观的维度。我们这些修习瑜伽的人都把灵修
或瑜伽的方法视同神明。这是因为方法本身可能会对你的身体有一些
好处,并使的心智保持稳定,但它们的作用也就仅止于此而已,没有
别的了。传播这个方法的人应该要能够为它注入生命。唯有如此,它
才能够帮助你开启你内心深处的那个维度。我之前曾经跟你提过帕坦
加利(Patanjali)这个人。他是瑜伽的祖师爷,也是《瑜伽经》
(Yoga Sutras)的作者。Sutra这个字原本是『丝线』的意思。对帕
坦伽利来说,《瑜伽经》就是让觉者得以用来随心所欲地编成一串花
环的一条丝线。尽管你没有这条丝线就做不了花环,但你佩戴花环的
目的绝不是为了这条丝线。
「一个大师会以这条丝线为基础,用自己的功力在上面添加花、
珠子或钻石。如果你不明白这个道理,光是佩戴这条丝线,不仅对你
没有太大的好处,反而是一种浪费。我们之所以想要『消融』你现在
的模样,是为了帮助你清除障碍,让你能接收到来自另一个维度的东
西。
「雪柔,如果你需要受到激励,可以从某个人或某件事物那儿得
到,但也就仅此而已。如果你想要资讯,你也可以得到,但你不会因
此而拥有智慧。你必须了解生命有著许多不同的维度。当我们置身于
某个维度时,另外一个维度(无论是什么样的维度)对我们来说就不
存在。举个例子,对你来说,早晨太阳升起时,天就亮了;晚上太阳
下山时,天就黑了。对你而言,这是一个千真万确的事实。但对许多
动物(例如猫头鹰)来说,早上太阳升起时,天就黑了;晚上太阳下
山时,天就亮了。
「如果你和这只猫头鹰坐在一起,争论怎样才叫天亮,怎样才叫
天黑,你们是不可能得出什么结论的,因为你们所属的维度不同,认
知也不同。感官是我们用来认知的工具。它们唯一的功能就是让我们
能继续存活。如果你看不出来除了你所知道的生活方式之外,还有其
他许多生活方式,这样的生命是很可悲的。你将不可能会有任何进
步。所以瑜伽除了让你身心安泰之外,也能让你打破这个维度的限
制,进入一个完全不同的生命维度,也就是说:让你从物质的世界进
入另外一个世界。这个世界并不在其他地方,但那些走不出物质世界
的人是无法进入的。
「如果你想进入另一个维度,最好的方法就是追随一个已经置身
于那个维度的人,否则你可能会徒劳无功。有些人愿意在不知道自己
将航向何方的情况下就扬帆进入外海。这样的人或许有一天就真的能
找到自己所要寻求的东西。当然,其中有些人可能会送命,但有一些
人终将能够抵达彼岸。现在我们已经知道地球是圆的,因此你如果航
行得够久,最终必然能够抵达陆地。假设你在不知道这点的情况下,
就登上一艘船,开始航行,而且持续前进,那么你迟早能够碰到陆
地。但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勇气这么做。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踏上这样的
航程。你必须愿意将你的性命投入其中才行。
「所以,你如果希望进入一个不曾体验也无法了解的维度,可以
采取几种方法。其中一种便是:拿著我给你的地图自己去找路。这样
你就有绝对的主控权。这个方法挺好的,但你得知道:即使有了地
图,你可能还是会常常迷路。另外一个方法就是:我把我的汽车尾灯
打开,告诉你:『你只要跟著我就行了!』于是,你便试著要跟上我
的车子。可是突然之间就起雾了。你一时看不见那车尾灯,还以为自
己被丢包了。后来,你又看到了我的车尾灯,于是你心里就想:
「嗯,我还是可以跟上的。」这种情况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你一
次又一次的迷路,并且时常怀疑自己是否被丢包了。有时,你我之间
可能只隔著十辆车子,但你可能又会想:「喔,他离开我了!」这便
是大多数人追随我的方式。另一种方法就是坐在我的巴士上面。一旦
你上了我的巴士,就算你打了个盹,也没有关系,因为你还是会抵达
目的地,但重点是:车子不能给你开。所以,你如果希望进入一个你
不曾体验也无法了解的维度,可以采取以上这三种方式。任何一种我
都可以。如果你是喜欢冒险的那种人,就可以自己拿著地图去找路。
如果你不愿意冒险,但又希望能够表现得很勇敢,那我们就把汽车的
尾灯打开。事实上,大多数自称喜爱冒险的人一遇到可以冒险的机会
都会赶紧避开。所以,你要仔细地看。如果你厌倦了迷路的感觉,而
且不需要向你自己或任何人证明任何事情,就可以跳上我的巴士,任
由它载著你前往它必须要去的地方。这三种方式随你挑选。无论哪一
种方式我都可以。如果你有很多时间,就自己拿著地图到处探索;如
果你急著赶路,那就跳上巴士吧。
「这事既不容易,也不困难,纯粹就是很简单,简单得让你的脑
袋都搞混了,因为你的脑袋已经受到许多因素的影响,而且只能在你
自己所设定而且引以为豪的框架里运作。如果你不把你所受到的限制
当成宝,不再把你身上的手铐脚镣当成值得自豪的饰品,那么这件事
就很简单,而且你立刻就可以上路了。请你想想看你用了多少自欺欺
人的方式试图让你周遭的人支持你,希望他们能认可你所受到的限
制,希望那些限制并不至于对你构成妨碍。」
这话让我吓了一跳。萨古鲁说得没错!我看了黎拉一眼,发现她
正对著我微笑,脸上辉映著来自营火的火光。我仰靠在一棵树上,想
到这些年来我加诸于自己身上的种种限制,不禁纳罕:我们为什么要
这样对待自己呢?就在这时,火堆开始毕剥作响,把我的注意力拉回
萨古鲁身上。此时此刻,他的眸子就如同水井一般深邃。
我心想,我们究竟是如何在不知不觉之间为自己形塑了一个僵固
的身分?为什么我一直没有意识到:当我们说:「我就是这个样
子!」「我就是那个样子!」或「我就是这种人!」时,我们就已经
在自己身上加诸了各种限制。我经常听到「没有界限」的说法,但一
直并不了解其中的意涵。现在我才明白:长久以来,我一直让自己变
得愈来愈狭隘。在遇到萨古鲁之前,我有很多东西都看不惯,好恶愈
来愈分明;当某件事情不符合我的标准时,我就会立刻加以批判。比
方说,我从来不去任何一个没有空调设备的地方,而且只有在气温华
氏七十度、阳光普照的日子里,我才愿意出门散步,而我却认为这一
切都很正常。但如今,我已经有了改变。现在的我遇到事情已经比较
不会逃避了,而且就算当下仍有一些抗拒的心理,事后总是会很庆幸
自己做了该做的事。
这让我想到我要问萨古鲁的另外一个问题:「萨古鲁,在我认识
的朋友当中,有许多人认为自己没有什么问题。事实上,有些人甚至
自认已经看透了一切,或者已经有了成功的人生。他们如果有这种想
法,怎么有可能会转变呢?」
「雪柔,你要知道:你反复擦拭过的东西就会变亮。无明也是如
此。我发现当今的世界(尤其是在西方国家)有一个趋势:人们不仅
不愿意承认自己不知道什么,反而会针对自己不曾经验过的事物做诸
多的臆测。但头脑上的理解并没有任何意义可言。从前人们一度相信
上帝就在天上,但现在有许多人都说:『上帝无所不在。』有些人则
说:『上帝就在我们的内心。』从某个方面来说,这些说法都不太可
靠。人们有时会透过种种方式得到某种升华的经验,有些人就称之为
『开悟』。事实上,几乎所有的事情,你只要做得够认真,都可以得
到升华的经验。这就像是你在墙壁的这一边跳跳床,只要你跳得够卖
力、够高,就可以看到墙壁另外一边的情景。但灵修的终极目标并不
是要看到墙壁另一边的光景,而是设法越过墙壁。
「目前的情况是:一个人如果不需服用抗忧郁剂,他就认为自己
已经够好了。但我们的终极目标并不是要追求一点点平安和幸福。事
实上,我们所追求的绝非个人的幸福。尽管这种幸福感可以提供稳固
的基础,当你得以达到你的终极目标,但如果你这一生只拥有物质上
的幸福与身体上的安康,那就像是开著一辆不会动的车子上路一般。
「你如果把你梦寐以求的那辆车子放在停车场上,自己坐在车子
里一直不动,你还是可以告诉自己你确实有在前进,因为过了早晨就
是中午,过了中午就是晚上,夜晚过后又是白天。季节会变换,花朵
会开放,叶子会掉落,所以风景一直在变,你也就觉得自己一直有在
前进。事实上,如果你想追求的只是幸福安康的生活,那你并不需要
灵修,只要好好运动、阅读好书、维持良好的人际关系,偶尔打打高
尔夫球就可以了。只有你在意识到:身心的安康固然可以解决你生命
中的许多问题,但它只是你用来满足内在深沉渴望的一个平台时,你
才会想要开始走上灵修的道路。这是因为你内心有某个部分一直渴望
能够无限制地扩张。当你开始灵修时,你的身心自然会逐渐安泰。但
那只是灵修的附带效用,不是目标。但有很多人在得到了这个小小的
好处之后,就以为他们的目标已经达成了。」
听到这里,我再度陷入沉默。在之前的几个晚上,我们也经常处
于默默无言的状态。但现在,由于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而且我心
中还有许多疑问,于是我便赶紧把握机会提出另一个一直让我感到困
惑的问题。这是因为前不久萨古鲁曾经提到我之前发生过的某件事,
但这件事我从未告诉他或任何其他人,因此他是不可能会知道的。我
很想了解他究竟是如何知道那件事,于是,我便说道:「萨古鲁,你
似乎能够看出我们的状况,而且你总是开玩笑说:我们既然已经上了
贼船,当了你的学生,就再也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了。但你真的可以看
到我们的过去,或看出我们目前的状况吗?」
萨古鲁答道:「如果我不能,就无法从事这种工作啦!」
「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我继续追问。
萨古鲁缓缓说道:「我看到每一个人时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他
们致敬。这是因为我看到了他们内在的核心,知道他们是神性的化
身。其次,我会看到他们的过去所留下的印记、他们的业力架构以及
他们因此而形成的各种倾向。在某些人的身上,过往的种种事件会留
下很深的印记。这些事件虽然已经过去,但会成为他们的一部分,使
他们形成若干倾向。如果这些倾向一直没有改变,他们便有可能会往
特定的方向发展。你之前曾说我经常问东答西,这是因为提问的人有
可能会问错问题,但我必须提供他们正确的答案。有时,对方问的是
某一种问题,但我回答的却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面向。这是因为我听
的不是他的话语,而是他们这个人。我会听到他们过往的印记所发出
的声音。事实上,我可以说:此时此刻,在我眼中,你只不过是你累
世业力的总和罢了。因此,一旦你上了贼船,跟随了我,你的生命就
毫无隐私可言。不过,在有爱的地方,是不需要有隐私的。你一定会
允许你很爱的那些人进入你的私密空间。既然我全心全意地爱著所有
的人,所以我不允许他们有任何的隐私。」
他说完便「哈哈哈」地朗声大笑,接著就站起身来,走到岸边,
跳入湖里,开始游泳。听到水花溅起的声音,我和黎拉立刻对看了一
眼。我猜这时我们心里必然想著同样一件事:「我们身边连一条毛巾
都没有,也没有干衣服给他换呢!」但萨古鲁就是这样。跟在他身
边,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因为什么事情都有可能会发生。
过了许久,当我们蘸著莎莎酱吃完了一包洋芋片之后,我便开始
问萨古鲁有关那首诗的事情。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开口:「我之所以会写那首诗,是因为
我上次在『中岭湖』遇见了一个美国原住民男子。」
「当时是什么原因让你写下那首诗呢?」我问。
他的回答让我吓了一跳:「因为那个人已经纹风不动地在那里站
了三百年了。」
「三百年?」我问。
萨古鲁答道:「嗯。你知道美国印第安原住民向来是很自豪而且
强壮的民族。他们懂得如何战斗,是很优秀的战士,而且很以自己的
文化为荣。除此之外,他们有话就直说,不会拐弯抹角。即使他们今
天和你打仗,但明天你只要称他们一声兄弟,他们就没事了。他们就
是这个样子。对他们来说,在战场上打仗、死于沙场是一种荣耀。但
他们万万没想到有人会来把他们的土地抢走。这是他们所无法理解的
事情。在他们看来,土地是有生命的,是他们赖以维生的力量。他们
是世上少数在听到『上帝』这个字眼时不会抬头往上看的民族,因为
他们认为大地才是创造并滋养他们的力量。
「那天我在田纳西州阿帕拉契森林里的某一个区域散步时,走著
走著,突然看到一名男子纹风不动地站在那里,一副既羞愧又绝望的
姿态。他身上穿著从前部落酋长的服装,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你知
道,我每次看到有人动个不停或一动也不动时,都会特别留意,因为
在这两种情况下我或许都能够做点什么。至于那些介于中间的状态就
没有多大意思了。那些动个不停地人可能有事,那些一动也不动的人
也是一样。遇到这两种人时,我都无法置身事外,因为他们可能有些
问题需要处理。
「后来,我发现他已在那里纹风不动地站了将近三百年,原因
是:他之前负责保护他那位身为部落酋长的哥哥,并担任他的左右
手,协助他处理政务。要知道,在印第安人的传统中,所谓『兄弟』
并不一定是同一父母生的。你可以认别人为兄弟,就像你结交朋友一
样。这个男人非常敬重他的兄长。他认为能够贴身保护这位兄长是他
莫大的荣幸。但有一次他安排那位酋长和军方的人员会面。但后来他
发现那是个圈套,以致那位酋长被白人杀死了。他因此而极度自责,
于是便怀著绝望、挫败、沮丧和羞愧的心情站在那里,而且一站就是
三百年。我看到他的时候,他仍然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当然,他
已经死了,所以站在那里的并不是他的肉身,但他的魂魄却一如当年
那般伫立在那儿。我心想,该是他往前迈进的时候了。停留在羞愧、
挫败的情绪中太久并不是一件好事。于是,我便帮助他脱离了那个情
境,而且后来还写了一首不怎么样的诗。」

美国
这阴沉郁暗的森林
以原住民的鲜血为养分。
那死去的印第安人的魂魄
伫立在倒木槎枒的枝叶中。
喔,兄弟,那飘洋过海者
剥夺了你的身分。
对黄金与土地的贪欲
葬送了智慧与优雅的灵魂
那藉著杀戮夺取者的子孙
不曾沾染祖先的罪愆
但那曾经豪气干云的勇士
却成了挫败、羞愧的灵魂
啊,那杀戮者与被杀者
请拥抱我!我将令你们的灵魂得以安息。
这首诗和那个印第安人的身影让我感动莫名。怎么会有人因著这
般的羞愧而在时光里冻结了呢?这真是个既骇人又辛酸的故事。在我
认识萨古鲁之前,我是绝对不会相信这种事的。但现在,我却为了那
个可怜男子的悲惨遭遇而泫然欲泣。
或许我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但萨古鲁所说的一切在我看来都是
如此的真实可信。在他身边待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后,我感觉他的所作
所为往往都带著一股神秘的能量。由于我和他在一起时有太多不可思
议的经验,因此现在我即使遇到自己从来不曾经历过的事情,也不会
贸然否定它存在的可能性,就像从前的人可能无法想像世上会有传真
机或网路之类的东西,但它们如今确实存在。因此,在我看来,没有
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如果你知道我过去是多么不容易相信别人,就
会明白现在我的想法有了多大的转变。事实上,如果告诉我这类事情
的不是萨古鲁,而是别人,我一定会认为他们精神有问题,并且赶紧
闪远一点。但由于我曾经目睹萨古鲁做出种种不可思议的事,因此我
已经深信他能够感知到一般人所感知不到的东西。
我待在他身边愈久,看到的离奇事迹就愈多。几个月前,我参与
了「艾萨瑜伽」所推动的一项计划,并因此要和萨古鲁讨论一些事
情。我们约好在田纳西州的纳许维尔市碰面。那天,我很早就抵达了
开会的地点。黎拉一看到我,便告诉我萨古鲁前一天参加一个电视节
目试播会的经过。她说,那天制作单位请了三位专家来解答观众有关
生活以及生命的奥秘等问题,萨古鲁便是其中之一。除此之外,还包
括美国的一个萨满以及一位来自一所知名大学的精神病学家。
在节目当中,轮到一名妇女向这三位专家请教时,她播放了一段
非常动人的影片。片中的主角是她的丈夫。他的年纪大约有四十几
岁,被诊断出得了末期癌症,已经来日无多。影片中的他躺在床上,
靠著人工呼吸系统维持生命。他提出了一些有关死亡的问题,想知道
自己死后会面临什么情况。他也谈到了有关祷告的事,并问上帝有什
么道理要拯救他的性命。他说,人们一直要他祷告,他这一生也确实
不断在祷告,但现在他已经不是那么有信心了。他问:上帝有什么道
理要回应他的祈求呢?伊拉克的人民和世上的其他许多人不也在受苦
吗?看完影片后,那三位专家便一一从各自的角度回答他的问题。那
位萨满告诉他:他的亲朋好友都会在「那边」等著他,他们会在那里
欢喜相聚。萨古鲁则以慈悲的口吻从不同的层级来回应他的问题。他
一开口,便吸引了全场观众的注意力。
黎拉正说著,萨古鲁就出现了,并且加入了我们的谈话。他说当
时其他两位专家都很努力地安慰那名男子,但后者要的其实不是安
慰,而是帮助与理解。于是,他当场便告诉那名男子的太太,说他愿
意提供协助,后来她也回电给他,说她丈夫确实希望他能帮忙。说到
这里,萨古鲁旋即表示:一个小时之后我们就要到那个男子的住处
去,以便能给他一些帮助。
我过了一会儿才会意过来。「我们一个小时后就要到昨天节目里
的那个男人的住处?」我问,心想我是不是听错了。
「是的,他希望我能帮他。」他答道。
「你要去帮助他?」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什么意思?你要去
帮他结束他的生命吗?」
「是的。」萨古鲁说道。「他和他的太太都很勇敢。」
「那是什么意思?他会开悟吗?」我问。
萨古鲁看著我笑道:「不,那是你要的。他不会开悟,但他会死
得很安详。」
我仍然不明白萨古鲁在说什么,但不久后,我和黎拉就陪著他上
路了。在途中,我对萨古鲁说道:「你应该知道凯沃基安
(Kevorkian)医师因为帮助别人安乐死而惹上了许多麻烦吧?事实
上,他现在应该还在监狱里服刑。」
萨古鲁闻言大声笑了起来,对我说道:「雪柔,我不是要去把他
弄死,也不会把他的维生系统拔掉。我甚至不会碰他。我只是要让他
的死亡过程变得平顺一些。」
大约三十分钟后,我们终于抵达了。那对夫妇住在一个中型社区
的一栋小房子里。我们进去时,里面已经挤满了人,其中以他们的家
人居多。之前我曾在一次共修(sathsang)中听萨古鲁谈过死亡。他
当时曾说我们死亡时身边如果没有家人围绕,会比较容易一些,因为
当我们所爱的人不在时,我们就没有情感上的羁绊,会比较容易放
下。但这显然不是美国人的作风。不知何故,我们都觉得当我们所爱
的人离世时,大家应该待在他们身边。
男子的家人见到我们后,便向萨古鲁致意,感谢他愿意前来。接
著他们便带我们进入当事人的卧房。只见他当时正裸著上半身躺在床
上,盖著一条毯子,毯子的边缘折起,垫在他的手臂下面,而且身上
还吊挂著好几瓶点滴。萨古鲁走进房间时,他的眼睛突然睁了开来。
事实上,他的气色看起来还不错。我之前曾经听说他一直承受著剧烈
的痛楚,但此刻他看起来异常清醒,而且脸上丝毫没有痛苦的神色,
让我颇为意外。见到男子后,萨古鲁什么也没做,就只是闭著眼睛站
在那里。过了一会儿之后,他就抱了一下那名男子,然后就离开了。
在回程的车上,萨古鲁表示:「我已经安排好了。他明天就会离
开。明天是满月,是吉祥的日子,也是离开的好时机。」
「你说你安排好了,这是什么意思?」我问。「你怎么知道他明
天就会离开?这种事连医生也说不准哪!」
「我不是用猜的,雪柔。」他回答道。「他的生命能量已经非常
微弱,已经到了无法留在肉身很久的地步。他们用那些维生仪器或许
能够让他的生命延长一、两个星期,但在这个过程中,他很可能会完
全丧失意识,并因而没有机会清醒地离开人世。所以,我已经调整他
的能量,让他在明天满月出现时离开,时间大约是在十一点三十分到
两点之间。那天是离开的好日子。」
第二天,我回到了萨古鲁所待的公寓。大约一个小时之后(也就
是一点钟左右)电话铃响了。对方告知萨古鲁那名男子刚刚已经走
了。他们说自从萨古鲁去看他之后,他似乎就不再感到疼痛了。对我
来说,那真是一个很特别的经验,但当时我并没有机会进一步请教萨
古鲁。此刻,既然他被「困」在这座小岛上,哪儿也走不了,或许他
会愿意多讲一些。于是我便问他:当时他说他要帮助那个男人「软著
陆」,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帮他把剩余的业障都消除了,因此他转世的过程一定会很顺
利,而且他还年轻,所以一定可以很快找到一副新的躯壳。」他说。
我想他的意思应该是那人将会立刻投胎转世,于是我又问道:
「那么,很快投胎转世是一件好事吗?」当时,我对这类事情一无所
知。如今想来,我心中可能仍然怀抱著一丝希望,期盼自己在死时能
够开悟,或至少能对生命有远比现在更多的理解。
「那当然。」萨古鲁表示。「那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好在哪里?」我问。
「雪柔,当你拥有人身时,就能做更多的事情让自己进化。」
「那我们没有投胎到人世的时候还会进化吗?」我问。
「会的,只是进化得很慢。拥有人身是很难得的机会。你在人间
一年所能够做到的事,到了那边可能要花上一百倍的时间才能完
成。」
我不太了解这是怎么回事,但我开始明白为何许多东方的教派都
曾提到投胎为人的重要性并强调死亡时间有多么重要。我问萨古鲁为
什么死亡的时间如此重要。
萨古鲁答道:「当一个人带著清醒的意识离开自己的身体时,就
很容易为他的内在生命规划未来的方向。一个人如果能够能亲眼目睹
自己如何从生到死,就能够看到他之前可能看不到的生命面向。这个
从生到死的过渡期就像是一个中间地带,你可以看到自己超脱生死的
样貌。瑜伽的种种练习就是为了要让你深深地感受到那样的状态。正
因如此,世上有许多文化才会认为人们弥留和死亡的时刻是很重要
的。」
至此,我终于比较明白萨古鲁为何会说我们还不了解生而为人的
重要性了。他经常说:许多人都把重点放在生存上,关心自己要吃些
什么、睡在哪里、和谁做爱等等,但人与动物不同的地方在于:我们
有能力达到意识的巅峰。从前,我经常觉得自己没有充分利用生命,
浪费了许多时间。事实上,萨古鲁在初次看到我时就曾经提醒我:如
果我太过自满,不持续精进,就有可能会浪费余生。这也是我心里的
想法。事实上,那是我最在意的一件事:我为什么一直没有更加努力
地提升自己?虽然我多多少少能够享受生命的乐趣,但内心却一直渴
望能够超脱这狭隘、平凡的人世。
「萨古鲁,我曾经在许多场合听你说过大多数人并不想要追求真
理,只想得到慰藉。我想你的意思应该是他们为了让自己一直待在舒
适圈内,并不想要改变自己的信念。我也曾听到你一再拒绝谈论人们
所无法体验到的东西。不过,如果我们能够了解生命运作的方式,那
不是对我们更有帮助吗?既然生而为人是我们进化的大好时机,如果
我们能够了解生命运作的方式,那不是比坐在那儿等著死后一了百了
要更好吗?如果人真的会轮回转世,你可不可以多讲一些这方面的事
情?一旦我们投胎为人,是否只会继续活在自己编造的故事里,直到
我们的内心想要寻求一条出路为止?」
我刚问完,湖上就刮起了一场暴风雨。一道道闪电划过天际,雷
声也开始轰隆隆地响个不停。我虽然不情愿,但眼看天气如此,我们
的美好夜晚也只好就此划下句点了。我看了看表,发现时间已经将近
凌晨五点。剩下的问题就只好下次再问了。我多么希望这个夜晚不要
结束,甚至期盼它能一直持续下去,因为今夜过后,我们这个星期的
夜谈就要告终了。
这是个结束。但我知道它同时也是个开始。
后记
时间过得何其快!到了第二天上午,我们的湖畔小聚便划下了句
点。在吃过一顿清淡的早餐后,我和萨古鲁及黎拉便开始收拾行李,
将它们放到车上,然后就各自朝著不同的方向出发了。黎拉要返回她
在中西部的家,我和萨古鲁则一同开车前往机场,之后萨古鲁要搭机
前往加州,我则要到佛罗里达州去探望我的父母。
我含泪向黎拉道别后,便将屋门上锁,和萨古鲁一起动身前往亚
特兰大。当然,负责驾驶的人还是萨古鲁。那一路上,我比来时安静
了许多,因为我心里一直在回味著这星期所发生的种种。我简直不敢
相信我在这么短的一段时间内就有了这么多的体悟。在遇见萨古鲁之
前,我花了三十多年的时间试著理解生命,并寻求某种内在的体验,
但我所学到的东西却比不上我和萨古鲁在一起的这一个星期。然而,
我很清楚:无论我学到了什么,都只是一些皮毛而已。我对萨古鲁的
认识还很粗浅,同时也还不太清楚自己(或一般人)究竟能够达到怎
样的境界。
因著萨古鲁,我的内心开启了一个我之前一直无法接触到的维
度。这彻底改变了我体验生命的方式。当然,有些问题我还是没有得
到答案,我也没有立刻开悟,但我内心确实出现了一些变化。
当我问萨古鲁为何「艾萨瑜伽」的效果远大于我之前所尝试过的
所有方法时,他说:「因为我不是在教瑜伽,我就是瑜伽。」之后,
当我再度提出类似的问题时,他的回答是:「因为那是一种活生生的
传输。」我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我感觉我之所以能有进步,并
不只是因为练了瑜伽而已。事实上,我简直不敢相信我之前居然会怀
疑追随一位上师究竟有何好处。
目前,我的感受就像当初在机场向我提到萨古鲁的那位年轻人一
样。他曾经表示,他跟著萨古鲁学习后,终于「比较能够放下自己的
恐惧与执著」。如今,我无论面对任何外境,都能够从一个更高的角
度来观看。这并不代表我再也不会遇到任何困难。但现在我即便陷入
了困境,也不会忧心忡忡,更不会像过去那般杞人忧天。马克.吐温
曾经表示:「我这一生经历了各种可怕的事情,其中有些还真的发生
了。」如今,我已经不再被外境所左右,即使遇到困难,心境也能保
持平稳、快乐。
萨古鲁曾说:你一旦成了一位瑜伽行者,就再也不会遇到任何坏
事了,因为你会把一切都当成使你成长的助缘。瑜伽行者即使置身地
狱,也可以充满喜乐。如果你很快乐,所谓的「地狱」就不存在了。
回顾我在遇到萨古鲁并开始修习瑜伽之后的这几年当中所发生的
改变,感觉就像是一个奇迹。萨古鲁曾说奇迹并非「轰!」一声骤然
出现,而是悄然发生的,一如花朵之绽放,一如树木之成长。

我正倚著靠背舒服地坐在车子里,享受前往机场的路程,并沉浸
在自己的思绪中时,萨古鲁突然告诉我,他不久后就要带一群人前往
西藏的冈仁波齐峰(Mount Kailash),问我要不要一起去。事实上,
前一年我和他以及一群「艾萨瑜伽」的人员在喜马拉雅山区健行时,
他就曾经提到这件事。他说他有意前往冈仁波齐峰以及一个名叫玛旁
雍错湖(Lake Mansarovar)的地方,并描述了那个地方的种种,之后
便问谁想要同行。我听到后,还来不及细想,马上就举起了手。我真
的很想去!
然而,我回到家查了资料之后才发现:冈仁波齐峰海拔高达两万
两千英尺,光是它的山脚就有一万八千英尺高,要攀登绝非易事。更
何况,那里的山路极其陡峭,每年都有许多人在登山途中死亡。除此
之外,我还请教了我认识的一位医师。她告诉我她有两位同事曾经和
一小群人(总共只有十四位)循著类似的路线攀登冈仁波齐峰,结果
在路上两人都死于肺疾。于是,原本「不去会死」的我顿时认定自己
「去了就会死」。此外,相关的网站也说人们在那里可能会罹患高山
症,而且当地气候严寒、说变就变,有时还会遇到山崩。据说,冈仁
波齐峰是亚洲最难抵达的朝圣地。据我对萨古鲁的了解,他会想去,
甚至还问我要不要一起去(虽然那里对我来说具有高度的挑战性),
我其实并不意外,但经过一番评估之后,我认为这趟旅程并不适合
我。如果我年轻一些、身体状况好一些,或许就会去吧!
因此,在前往机场的路上,当萨古鲁问我是否有意前往时,我的
回答是:「不,我没有这个打算耶!」
「为什么呢?雪柔。你应该去的。你如果去了,会对你有好处
的。」
这话委实出乎我意料之外。我经过了长时间的考虑,才做出不去
的决定,也认为这样的决定才是正确的,因为我相信那趟路程对我来
说不仅太过艰难,也太过辛苦。但我没想到会和萨古鲁谈及此事,而
且他居然还说如果去了会对我有好处。我知道,萨古鲁是绝对不会轻
易说出这种话的。想到这里,我不禁心里一沉,深怕自己可能会不顾
一切地踏上这趟旅程。于是,我对萨古鲁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如
果我不致因此而送命,我倒真的很想去呢!只是考量我的年纪、身体
状况和其他因素,我觉得我实在办不到。」
萨古鲁闻言大笑,接著便说:「雪柔,如果这事不会让你送命,
就不值得去做了!你只有在死去之后,才能真正活过来。冈仁波齐峰
是世界上最奇特的一个地方。如果要死,不如就在那里死吧!」

后来,我真的去了。不过,那是后话了……
那独一无二的存有
肉体

心灵

只不过是工具

让我们借以认识

那独一无二的存有

──萨古鲁
附录1
艾萨瑜伽课程
艾萨的瑜伽课程撷取了古代瑜伽科学的精华,并将其公诸于世,
让每个人都可以采取明确的步骤,以获致内在的成长。这些课程都是
由萨古鲁亲自设计规划。它们提供了一个难得的机会,让人们得以在
一位已经悟道的瑜伽行者的引导下认识自我并发现自己的潜能。
这些课程都兼具深度与广度,并强调实际的体验,同时也提供学
员各种方法,让他们得以健全自我、增进活力,借以奠定灵性成长的
基础。「艾萨瑜伽」基础课程所教导的方法虽然简单,却很有效,可
以让学员们打好基础,以便进行内在探索和自我转化。
「艾萨瑜伽」的课程适合来自各种社会与文化背景的人士学习,
其内容包括一些简单的姿势、静坐冥想以及其他能够有效转化自身能
量的方法,即使肢体不灵活、对瑜伽毫无概念也没有相关体验的人也
可以修习。

基础课程
内在工程课程
「内在工程」是「艾萨瑜伽」的基础课程,在美国许多城市都有
开设。在这个为期七天的密集式课程中,学员们可以学到如何透过瑜
伽的内在科学改造自我,让自己打好基础,以便进而探索生命的更高
维度。一旦掌握了恢复自身活力的方法,就能让自己在身体、心灵与
事业等各方面都达到巅峰状态。想在职场和私领域中有卓越表现的人
也能够在课程中学会如何和同事、家人、邻居乃至自己(这是最重要
的一环)建立有意义的、令人愉快而满足的关系,并学习如何在应付
繁忙的工作之余也能满足自己内心的需求,让自己处于平静、快乐、
健康的状态。
这门课程有助缓解现代人的压力,并依据瑜伽的科学提供简单而
有效的方法,帮助人们净化身体、增进健康并提升内在的幸福感。课
程内容包括:神圣的香巴维大手印(Shambhavi Mahamudra)和引导式
的冥想。人们如果能够经常练习这些方法,将能够提升自己对生命的
体验。

身心整合课程
这是萨古鲁在印度「艾萨瑜伽」中心所创办的一个为期八天的住
宿式课程。他以科学的方法规划课程内容,目的在提供学员一个有助
他们进行自我探索与自我转化的环境。这是一个真正地全面性课程,
不仅将每位学员都视为一个完整的个体,也重视身心灵统合的必要
性。
「身心整合课程」的重点在学习有助于恢复元气、减轻压力和预
防疾病的身心净化法。这些方法会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一个人体内的化
学作用。今天的科学研究已经证实人类的身体和情绪状态都有其生物
与化学基础。「身心整合课程」的目标在于改变一个人体内的化学作
用,使其达到身体健康、心情愉悦、生气蓬勃的状态,并因而逐渐得
以体验较高的灵性维度。
这项课程的的主要内容包括「夏克提.查拉那.克里亚」
(Shakti Chalana Kriya,这是一套效果强大、能够净化身心的呼吸
技巧)、动态的瑜伽体位法(asana)和「空无冥想」(Shoonya
meditation,一种轻松自然、什么都不用做的冥想,能够打通身体、
心灵与情绪上的郁结,让一个人的生命能量能够自然而然地散发出
来)。

进阶课程
巴瓦斯邦达课程
巴瓦斯邦达课程(Bhava Spandana Program,简称BSP)是一个为
期四天三夜的住宿式课程,招收的对象是那些已经修完「内在工程」
或「身心整合」课程的学员。这个进阶冥想课程是由萨古鲁亲自规
划,其目的在让学员们有机会超越身体与心智的限制,体验更高的意
识层面以及无尽的爱与喜悦。
根据萨古鲁的说法,艾萨的瑜伽课程旨在陶冶一个人的心智、强
化他的身体与能量,使他得以看到物质世界以外的种种。练习瑜伽的
目标在于强化一个人的能量,使其得以逐渐挣脱物质世界的限制,体
验到物质维度以外的生命。这只是一个预备性的课程,其目的是使人
的心智愈来愈不会抗拒自身能量的流动。
巴瓦斯邦达冥想有助达成这个目标。其作用就像是让一个人跳起
来,从而得以看到墙壁另一边的景象,使他「体验到超越限制的滋
味,并因而知道终有一天他必须翻墙去看另一边的风景」。

山姆亚马课程
山姆亚马(Samyama)课程是由萨古鲁在印度「艾萨瑜伽中心」开
设的为期八天的住宿式课程。山姆亚马静坐使人有机会得以摆脱业力
的枷锁、净化身心,以便接受来自高层的能量。这项课程让学员有机
会在一位已经开悟的瑜伽行者指导下提升自己的意识层级,体验深深
进入冥想状态的滋味。

其他课程
哈达瑜伽
哈达瑜伽课程是「艾萨瑜伽」所举办的两到三天的住宿式课程。
参加的学员可以学到拜日式以及一系列的瑜伽体位法,即使从未有过
瑜伽经验、肢体不甚灵活或从未上过「艾萨瑜伽」其他课程者也可以
参加。教师指导体位的手法深入而精准,因此学员们只要上过课就能
够自己在家中练习。艾萨的哈达瑜伽绝不只是单纯地肢体锻炼,而是
以科学方法规划而成的一组完整的瑜伽体位法。学员们只要经常练
习,就能够相当程度地驾驭自己的身体与心智。艾萨的哈达瑜伽不仅
能够增进健康,提升幸福感,也能平衡身心,使人得以体验更高层的
能量。本课程乃是修习其他「艾萨瑜伽」课程之前的预备课程,可使
人们在做克里亚瑜伽和静坐冥想时有更深入的体验。

艾萨儿童瑜伽
艾萨儿童瑜伽让每个孩子都有机会发挥他们的潜能,并让他们得
以表现出儿童天生的特质,例如对大自然的惊奇与感动以及与生命连
结的能力,并享受这个过程中所带来的愉悦。
这项课程透过有趣、开心的探索,让孩子认识瑜伽,也让每一个
孩子得以成长进步,并处于身体健康、心灵安详的最佳状态。
艾萨儿童瑜伽课程内容包括简单的瑜伽练习,例如夏克提.查拉
那.克里亚和几种瑜伽体位法,并培养孩子的责任感以及敬畏生命的
态度。这些内容都是透过有趣的比赛和游戏的方式来呈现,让孩子们
产生对团体的归属感,并体验与生命合一的滋味。
儿童在上过这项课程后,注意力和记忆力往往都会改善,心思更
能专注,身心也会更加协调。他们在课堂上所学到的瑜伽,将可有效
预防肥胖症、气喘、鼻窦炎等各种慢性疾病。
附录2
艾萨基金会
「艾萨基金会」(Isha Foundation)是一个没有宗教色彩、不以
营利为目的的公众服务组织,其目的是增进人类在各方面的福祉。艾
萨基金会的活动包括有效的内在转化课程以及各项激励人心的社会计
划与环保计划等等,希望能够创造一个具有包容性的文化,为全球的
和谐与进步奠定良好的基础。此一做法已经得到了全世界的认可。艾
萨基金会也因此被联合国经济及社会理事会(the Economic and
Social Council,简称ECOSOC)列为享有「特殊咨询地位」(Special
Consultative Status)的机构。
本基金会在全球两百多个地方都设有办事处,一共拥有数百万名
积极投入的志工,目前各项活动都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成为世界各
地人民赋权与社区活化的典范。

艾萨瑜伽中心
「艾萨瑜伽中心」(Isha Yoga Center)是在艾萨基金会所创办
的一个机构,位于维灵吉瑞山脉的丘陵地带,占地一百五十英亩,草
木繁盛,且位于保留林区,野生动植物数量繁多。该中心是一个效果
强大的心灵成长机构,迄今已经吸引了来自世界各地的许多人士。其
特色在于提供各式各样的瑜伽课程──包括智慧瑜伽、业力瑜伽、克
里亚瑜伽和奉爱瑜伽──并复兴传统的师徒体系,使得知识能从上师
到弟子一脉相传,绵延不绝。
艾萨瑜伽中心拥有一座建筑风格独特的斯邦达大厅(Spanda
Hall)。这是一座占地六万四千平方英尺的静坐厅和许多高阶住宿式
课程上课的场所。除此之外,中心内还有瑜伽圣殿迪阿纳灵伽、希尔
泰昆(Theerthakund)、艾萨回春中心(Isha Rejuvenation
Center)、艾萨家庭学校(Isha Home School)、一个名为「纳兰
达」(Nalanda)的大型会议中心以及「瓦拉普拉沙家庭中心」
(Vanaprastha for families)。总而言之,艾萨瑜伽中心提供了一
个优良的环境,有助于人们建立健康的方式、改善人际关系、进一步
自我实现并且充分发挥自身的潜能。

迪阿纳灵伽瑜伽圣殿
迪阿纳灵伽是一个效果强大且独一无二的能量体,是由萨古鲁根
据瑜伽科学的精华所建造的,也是两千多年来唯一得以完成的能量
体。迪阿那灵伽瑜伽圣殿是一个供人冥想的空间,不属于任何教派,
不举行任何仪式或祷告,也不供奉任何神祇。
迪阿那灵伽圣殿是一个没有柱子的圆顶建筑物,堪称建筑界的奇
观。位于其中的迪阿那灵伽充满能量。即使从未打坐过的人士来到此
地后也能够进入深沉的冥想状态,一窥生命的本质。
每天都有成千上万人聚集在这座独一无二的冥想中心寻求内心的
平安与静谧。如今迪阿那灵伽已经是艾萨瑜伽中心最受人瞩目的地
点,并迅速成为全球最受欢迎的冥想场所之一。

艾萨瑜伽课程
艾萨瑜伽课程让每个人得以采取具体而明确的步骤,追求内心的
成长。这些课程都是由萨古鲁规划而成,提供人们一个极为难得的机
会,让他们能在一位已经开悟的上师引导下认识自我并发现自身的潜
能。
艾萨基金会在全球各地都定期开设各式各样的课程。这些课程可
以帮助人们重拾健康与活力,让他们心情平静、头脑清明,并且感受
到深深的喜悦。人们可以轻易地将这些课程融入自己的日常生活中,
以达到内在觉醒的目标。
农村再生行动
「农村再生行动」(Action for Rural Rejuvenation,简称
ARR)是萨古鲁长久以来的梦想,也是一项极具开创性的社会外展计
划,其目的在提供全面而持续的农村复兴服务,例如对印度的农村社
区提供免费的医疗援助、瑜伽课程、自然体验课程并举办社区运动会
等,让村民们(包括妇女及儿童在内)有机会得以为自己的生命负责
并寻求自身的最大福祉。到二○○七年七月为止,印度南部受到ARR援
助的村庄已达三千五百个以上,受惠人数达一百七十多万人。目前,
这项计划正逐渐扩及非洲的西北部。

艾萨智慧乡村学校
「艾萨智慧乡村学校」(Isha Vidhya)是艾萨在教育方面推动的
新方案,旨在提升印度农村地区的教育水平与识字率,以帮助弱势儿
童充分发挥自身的潜能。这项方案的目标是确保农村地区的儿童能够
受到良好教育,以便创造均等的机会,让所有人都能参与印度的经济
成长过程并因之而受惠。
这些学校都是以创新的方法采行电脑化的英语教学,让每一个孩
子都能得到全方位的发展与茁壮,并使他们有足够的能力迎接未来的
挑战。萨古鲁的目标是在未来的五到七年间,在坦米尔纳德邦各区创
办二百零六所采行电脑化教学的学校(至少每区一所),让孩子们为
进入大学就读而预做准备。预期在这项计划完全上路时,将会有五十
余万的学子受惠。

绿手计划
「绿手计划」(Project GreenHands)是艾萨基金会所推动的一
项鼓舞人心的生态保育计划,旨在预防并扭转环境恶化的趋势,使人
类得以永续生存。目前该计划正致力于扩大印度南部泰米尔纳德邦的
绿地面积,增幅为百分之十四。未来主办单位将号召民众广泛参与,
预计在二○一○年前在该邦种植一亿一千四百万棵树。
二○○六年十月十七日举行的大规模植树马拉松运动便是该计划
所采取的第一项行动。当天共有超过256,289位志工参与。他们仅仅花
了一天的时间便在坦米尔纳德邦的二十七个行政区内的6,284个地点种
下了852,587株树苗,创下了一项金式世界纪录。

艾萨回春中心
「艾萨回春中心」位于维灵吉瑞山脉宁静的山麓丘陵上,为浓密
的森林所环绕。该中心的宗旨是协助个人体验健康的身体所带来的平
静与喜悦。中心内提供由萨古鲁以科学方法规划的各种独特而有效的
疗程,借以强化并平衡人们的生命能量。这些疗程综合了对抗疗法、
阿育吠陀疗法、悉达医学、各种辅助性的疗法以及古印度各科学与灵
性宗派的崇高智慧,能够大幅减缓老化过程,并使得一些原本已经无
药可医的患者得到了奇迹般的康复。
「艾萨回春中心」的所有营收都捐赠给「农村再生行动计划」,
用来为农村居民提供免费的医疗照护。

艾萨家庭学校
「艾萨家庭学校」成立的宗旨是让孩童得以在一个有家庭温暖但
同时也充满挑战与激励的环境中受到良好的教育,让他们的心智得以
成熟,并有全方位的发展。
「艾萨家庭学校」的教师阵容包含来自世界各国的知名人士,课
程则由萨古鲁本人亲自参与规划设计,目的在激发孩子与生俱来的学
习心与求知欲。教学重点是提升学童的学业表现,使其能符合国内外
的标准,但同时也灌输他们生命的价值,培养其生活技能。该校并不
传布任何特定的宗教、哲学或意识形态,而是鼓励孩童更深入地体验
并了解生命的根本法则。
艾萨企业
「艾萨企业」成立的目的是透过众多产品与服务将艾萨的精神带
入社区的家庭与环境中,以期丰富人们的生活。该公司所提供的产品
与服务包括建筑设计、营造工程、室内设计、家具的设计与制造、景
观设计、手工艺品、家饰用品和「艾萨衣饰」公司(Isha Raiment)
所出品的名牌服装。
「艾萨企业」所有的营利所得都用来作为艾萨基金会「农村再生
行动计划」的经费,以服务印度农村的居民。

如何前往艾萨瑜伽中心
「艾萨瑜伽中心」位于维灵吉瑞山脉的山麓丘陵上,隶属于尼尔
吉里生物圈保护区(Nilgiri Biosphere),距离东边的孔巴托市三十
公里。孔巴托是印度南部的工业城市,航空、铁路和道路交通都非常
发达。印度各大国家航空公司都有定期班机从清奈(Chennai)、德
里、孟买和班加罗尔飞往孔巴托。印度各大城也都有火车开往孔巴
托。孔巴托市内也有公车和计程车定期驶往「艾萨瑜伽中心」。
由于「艾萨瑜伽中心」的住宿处通常很早就被预订一空,因此游
客如欲前往,最好提前与该中心联络,确定是否还有空房,并最好及
早预订。
联络资讯
艾萨瑜伽中心
Semmedu (P.O.), Velliangiri Foothills Coimbatore 641
114, India
电话:91-8300083111
电邮帐号:info@ishafoundation.org
艾萨内在科学学院
195 Isha Lane, McMinnville, TN 37110, USA
电话:931-668-1900
电邮帐号:info@ishafoundation.org
艾萨内在科学学院
1-2 Silex Etreet, London SEI ODW, United Kindom
电话:44(0)2080370203
电邮帐号:uk@ishafoundation.org
网址:www.ishafoundation.org
关于作者
雪柔.席梦(Cheryl Simone)毕生研究人类潜能、追求灵性,并
身兼企业家、人妻、人母以及数家公司的执行长等身分。她住在美国
乔治亚州的亚特兰大市,电邮帐号是cheryl.simone@yahoo.com。

萨古鲁(Sadhguru Jaggi Vasudev)既是瑜伽行者,也是神秘


家,能看到异象,是一位与众不同的灵性大师。他的思想深刻、态度
务实。从他这一生的经历和作为,我们可以明白:内在的科学并非过
时的深奥学问,而是和我们这个时代密切相关的现代科学。萨古鲁的
谈话总能深入问题的本源,而且充满热情、发人深省,极具洞察力,
不仅逻辑清楚,也相当风趣机智,因此如今他已经成为世界知名的演
说家和意见领袖。
萨古鲁经常巡回世界各地演讲,也经常应邀出席全球各地的知名
论坛,谈论人权、企业价值以及与社会、环境和存在相关的议题。他
曾经以代表的身分出席联合国的「千禧年和平高峰会」,也是「世界
宗教暨精神领袖理事会」(World Council of Religious Leaders)
的成员,还曾经特别应邀出席「澳洲领导统御静修营」(Australian
Leadership Retreat)、「泰柏尔论坛」(the Tällberg Forum)和
二○○六、二○○七在瑞士达沃斯召开的「世界经济论坛」(the
World Economic Forum)。他在这些场合演讲时精准地剖析了当前的
社会议题与世界局势,并以科学方法探讨有关人类福祉的问题,使得
听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深夜遇见萨古鲁
印度圣哲的内在喜悦工程
作者:萨古鲁.贾吉.瓦殊戴夫,雪柔.席梦
译者:萧宝森
出版社:枫书坊文化出版社
出版日:2020 年 06 月
ISBN:9789863776000

EPUB制作:
EPUB制作日期:2020 年 06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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