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研究 180 | 2019 | 03

“静谧与光明”
——清水混凝土建筑的艺术性表达
"Quiet and Bright"
——The Artistic Expression of Fair Faced Concrete Buildings
文／谈昭夷 吴 玲 白 旭 ABSTRACT
Tan Zhaoyi Wu Ling Bai Xu
在包罗万象的建筑世界，清水混凝土建筑似喧嚣世界中的一股清流，始终以独树一帜的风格屹立其中，
作者简介 同时也取得了建筑业界广泛的关注。文章试图通过探讨混凝土建筑的艺术性以及自明性，解析其对“静
谈昭夷 昆明理工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 硕士研究生 谧与光明”的表达，意图为这个被审美化与工具化包围的世界，呈现一些质朴但更有意义的内在秩序。
吴 玲 昆明理工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 硕士研究生
白 旭 昆明理工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 副教授 In the encompassing building world, fair faced concrete buildings always stand in a unique style. They
硕士生导师 ( 通讯作者 ) are like a stream of noise in the world, and have attracted wide attention from the construction industry.
This paper tries to analyze the expression of "quiet and light" by discussing the artistry and self-clarity of
concrete architecture. The intention is to present some simple but more meaningful internal order for the
world surrounded by aestheticization and instrumentalization.

KEY WORDS
清水混凝土建筑；静谧与光明；建筑艺术；自明性
fair faced concrete construction；tranquility and brightness；architectural art；self awareness

前言
在 20 世 纪 现 代 主 义 的 主 流 之 中， 路 易
斯· 康 提 出 了 关 于 建 筑 对“ 静 谧 与 光 明” 的
艺 术 性 表 达， 康 热 衷 于 使 用 清 水 混 凝 土 作 为
建 造 材 料 来 塑 造 他 的 审 美。 不 仅 仅 是 他， 在
理性的结构逻辑被解构主义的浪潮冲刷之后，
清水混凝土从被隐藏的饰面之中解脱了出来。
直 到 今 日， 它 仍 是 许 多 建 筑 师 的 最 爱。 清 水
混凝土的可塑性也使得建筑师可以淋漓尽致
地去表现出丰富多样的形式感。当今的时代，
清 水 混 凝 土 建 筑 越 来 越 受 到 关 注， 而 它 也 似
喧 嚣 中 的 清 流 一 般， 以 真 实 质 朴 且 有 意 义 的
内 在 秩 序， 对“ 静 谧” 与“ 光 明” 尽 情 地 表
达着。
康用“静谧”这个字眼代表“不可度量”
的事物，使用“光明”这个字眼代表“可度量”
的 事 物。 建 筑 艺 术 的 二 元 性 和 唯 一 性 显 露 于
“ 不 可 度 量” 的 东 西， 它 是 见 仁 见 智 的。 与
其 说 是 建 筑 在 跟 自 然 对 话， 不 如 说 人 在 这 个
由 建 筑 与 自 然 共 同 构 成 的 诗 意 之 中， 可 以 与
自 我 对 话； 而 空 间 形 式、 结 构 构 造 以 及 施 工
工艺所表达出来的有关建筑“自明性”的一切，
正是建筑去把控“可度量”部分的关键。
筑 而 言， 其 艺 术 特 点 可 以 说 也 是 两 面 性 的。 低 调 与 冷 淡， 它 无 畏 周 边 的 环 境， 在 这 里 为
混 凝 土 是 最 普 通 的 建 筑 材 料。 抛 去 繁 复 的 装 使 用 者 建 造 起 一 座 庇 护 所， 让 使 用 者 能 沉 浸
饰 和 靓 丽 的 色 彩， 清 水 混 凝 土 透 露 的 是 极 其 于 它 的 功 能， 融 入 于 它 的 环 境。 从 另 一 个 角
质 朴 的 气 质， 但 这 种 质 朴 呈 现 出 的 是 一 种 精 度来说，
“孤独”并不是它的内在本质，而“静
致 的 艺 术 效 果。 清 水 混 凝 土 材 料 有 着 自 然 沉 谧”才是这种建筑本体想要传达的氛围与力
稳 的 外 观 韵 味 和 与 生 俱 来 的 厚 重 与 清 雅， 它 量， 它 是 所 有 能 打 动 人 的 建 筑 的 一 个 通 用 法
通 过 建 筑 师 的 之 手， 透 露 的 是 内 在 的 高 贵 和 则和绝对标准。
外 在 的 朴 素， 是 一 种 低 调 的 奢 华。 清 水 混 凝
土 建 筑 试 图 展 示 材 料 本 身， 以 最 少 的 装 饰 表 1.2 唯一性——戏剧化的光环境
达 最 丰 富 的 内 容， 显 示 一 种 最 本 质 的 美 感。 安藤忠雄一直认为：光赋予美以戏剧性。
正 所 谓 的“ 绚 烂 之 极 归 于 平 淡”， 最 高 级 的 建筑是一种媒介，使人们去感受自然的存在。
审美就是自然。 他把光当作是一种把空间戏剧化的重要元素。
混 凝 土 材 料 的 厚 重 沉 稳， 刚 硬 坚 实， 低 正如他的作品——光之教堂所表现场景一样。
调 冷 淡 得 会 被 认 为 自 带“ 孤 独 感”。 就 如 董 光 通 过 墙 壁 上 预 留 的 十 字 形 的 切 口， 透 进 室
功 的 海 边 图 书 馆（ 图 1）， 此 作 品 位 于 秦 皇 内，以光的形式呈现出一个十字架。光被留下，
岛 的 某 处 海 边 沙 滩 上， 一 座 孤 零 零 的 建 筑 与 成 为 了 教 堂 的 一 部 分。 在 这 个 狭 小 空 间 里，
沙 滩 和 海 洋 的 无 垠 形 成 了 对 比， 混 凝 土 的 重 光 线 在 墙 面 间 的 移 动 便 是 时 间 维 度 的 跨 越，
量 感 让 它 稳 稳 地 扎 根 于 环 境 之 中。 对 于 环 境 光即时间，它宣告着一天的开始与结束。
来 说， 它 的 确 是 一 座 孤 独 的 建 筑， 没 有 任 何 而康的静谧与光明是一种有关于物的思
的 衬 托。 但 是 正 因 为 混 凝 土 的 厚 重、 沉 稳、 辨 性 的 哲 学， 比 如 康 在 他 的 作 品 金 贝 美 术 馆

1 建筑艺术的二元性和唯一性
1.1 清水混凝土的二元性艺术
所 有 艺 术 作 品 都 拥 有 双 重 结 构， 或 双 重
存 在， 这 样 的 二 元 性 与 对 话 性 赋 予 了 艺 术 作
图１ 海边图书馆 （ 图片来源：https://www.archdaily. 图２ 金贝美术馆 （ 图片来源： https://image.baidu.com/
品 密 度、 意 义 及 暗 示 性 力 量。 对 于 混 凝 土 建 cn） search/index）

079
图３ 沙丘美术馆（图片来源： https://www.archdaily.cn）
的 天 窗 设 计（ 图 2）。 自 然 光 通 过 拱 形 结 构
上 一 列 列 0.9 米 高 的 天 窗 引 入 室 内， 天 窗 采
用东西朝向，有利于光线最大限度射入。另外，
在 博 物 馆 内 设 置 了 三 处 光 井， 观 众 可 以 在 室
内 室 外 变 换 视 野， 消 除 疲 劳 感。 通 过 天 窗、
拱 顶、 滤 光 器、 材 料、 天 井， 光 从 屋 顶 沿 着
弧 形 的 屋 面 泻 下， 仿 佛 瀑 布 一 般 神 圣， 康 将
光 线 变 得 柔 和 不 刺 眼， 让 它 显 得 典 雅 庄 重，
同时又轻盈通透。
同 样， 李 虎 在 秦 皇 岛 海 滩 的 作 品 —— 沙
丘 美 术 馆 中（ 图 3）， 通 过 一 系 列 细 胞 状 的
连 续 空 间， 将 美 术 馆 的 多 重 功 能 房 间 串 联 起
来。 入 馆 后 穿 过 深 邃 幽 暗 通 道 和 圆 厅 接 待 区
域 后， 用 一 个 大 穹 顶 作 为 艺 术 空 间 的 起 点，
让 人 豁 然 开 朗。 外 界 的 自 然 光 从 打 通 的 穹 顶
天窗倾泻而下，光线在墙壁地面间跳跃折射，
这 种 手 法 极 其 类 似 于 万 神 庙 的 设 计 哲 学， 在
馆内营造出静谧而神圣的观展氛围。
打 在 混 凝 土 上 的 光 是 更 接 近 自 然 的 光，
它 没 有 过 多 色 彩 的 倾 向， 更 像 是 一 幅 黑 白 的
水 墨 画， 混 沌 却 又 纯 净。 混 沌 是 因 为 混 凝 土
凹凸不平的施工痕迹让光有了更多的漫反射，
而这种不加修饰的光与不加修饰的施工工艺
的 结 合， 必 然 是 纯 净 的 反 映。 静 谧 是 不 可 度
量 的 居 所， 混 凝 土 上 光 的 混 沌 与 纯 净 带 来 了
其唯一性，而唯一性正是从“静谧”移向“光
明”的工具。
2 关于建筑“自明性”的表达
2.1 几何逻辑控制下的结构
清水混凝土建筑的一大特点是它们都有
着 严 格 的 几 何 逻 辑 生 成。 几 何 操 作 一 方 面 会
对 建 筑 形 态、 结 构、 施 工 赋 予 可 操 作 性， 另
一 方 面 在 理 想 的 管 控 之 下 形 成 理 性、 合 理 而
多样的空间形态。
以天津大学体育馆为例（图 4）。设计中，
极 度 暴 露 的 结 构 是 建 筑 本 体 最 真 实 的 反 映。
一系列适中跨度的钢筋混凝土薄壳结构是建
筑 基 本 结 构 单 元， 并 将 其 重 复 运 用 及 组 合，
结 合 结 构 形 式 预 留 高 侧 窗， 解 决 了 自 然 采 光
需求。同时，大量使用重复的 Y 型柱和 V 型
柱 以 及 建 筑 端 部 的 锥 形 柱。 在 设 计 和 建 造 的
080
图４ 天津大学体育馆（图片来源：https:// www.gooood.cn）
整个过程中，结构回应了环境，强化了功能，
引入了光线，塑造了空间，造就了形式。
再 如 上 海 西 岸 龙 美 术 博 物 馆（ 图 5），
它的上部结构是清水混凝土铸造的伞体结构。
伞体结构的垂直部分是两道混凝土墙体组合
而 成 的， 在 一 定 的 高 度， 向 两 边 做 距 离 8 米
悬 挑， 依 据 椭 圆 形 的 曲 线， 悬 挑 部 分 的 与 垂
直 部 分 的 交 界 处 理 成 优 美 且 光 滑 的 弧 线。 龙
美术馆以这种伞体结构统治整个室内空间和 图５ 龙美术馆（图片来源 https:// www.gooood.cn）
灰 空 间， 通 过 旋 转、 穿 插、 拼 接 构 成 了 整 个
龙 美 术 馆 的 空 间 与 体 量。 作 为 一 个 三 维 空 间
的 几 何 形 体， 伞 拱 既 是 建 筑 结 构 的 构 件， 也
是 构 成 建 筑 空 间 的 重 要 元 素， 它 仍 然 是 由 基
本几何形控制生成的几何体，且无多余装饰，
因 而 是 材 料 自 身 的 真 实 呈 现。 在 这 种 极 度 同
一、 简 洁、 纯 粹 的 空 间 中， 我 们 更 容 易 沉 浸
于建筑本身的“光明性”带来的“静谧感”。
图６ 马赛公寓（图片来源：https://image.baidu.com/
2.2 工匠精神塑造的表皮肌理 search/index）
柯布西耶在设计建造马赛公寓时（图 6），
审 美 化 与 工 具 化。 前 者 过 分 讲 究 建 筑 美 学 与
将 混 凝 土 模 板 以 正 负 面 的 形 式 排 列， 塑 造 了
形 式， 通 过 计 算 和 操 控 建 筑 的 视 觉 效 果， 导
手 工 痕 迹 肌 理 的 表 面。 此 后 很 多 建 筑 师 们 都
致 建 筑 缺 失 其 存 在 基 础 和 深 层 精 神， 而 后 者
在他们设计中去探求对清水混凝土的施工工
则 因 实 用 性 和 经 济 性 的 限 制， 造 成 建 筑 的 千
艺 的 处 理。 康 说：“ 模 板 的 接 触 面 便 是 装 饰
篇 一 律， 缺 乏 建 筑 艺 术 的 美 感。 这 也 是 当 今
的 开 始。” 安 藤 忠 雄 使 用 带 木 纹 的 模 板 塑 造
建 筑 学 所 面 临 的 两 难 境 地。 清 水 混 凝 土 建 筑
混 凝 土 的 表 面 肌 理， 王 澍 则 是 用 竹 条 加 上 废
给 予 我 们 探 索 质 朴 的 内 在 秩 序 的 机 会。 我 们
旧 砖 瓦 混 合 物 作 为 模 板， 使 建 筑 充 满 了 人 文
需 要 从 喧 嚣 中 抽 出 一 丝 静 谧， 探 寻 那 不 可 度
气息和历史年代感。
量 的 神 秘； 我 们 更 需 要 光 明， 它 才 是 我 们 精
此 外， 清 水 混 凝 土 经 常 以 线 缝 加 孔 洞 的
神世界的本质。
表 皮 形 式 呈 现 于 建 筑 上。 不 同 于 常 见 的 单 线
混 凝 土 缝 隙， 康 采 用 的 是 凸 起 缝 隙 的 双 线 混
凝 土 板， 在 施 工 工 艺 上 都 是 需 要 严 格 控 制 两
个 模 板 之 间 的 混 凝 土 渗 出 量 才 能 达 到 的， 也
正 是 由 于 这 些 粗 狂 的 缝 隙 与 预 留 孔 洞， 清 水
混 凝 土 的 建 筑 不 用 明 说， 也 会 让 人 感 到 倾 尽
其 中 的 人 力 以 及 时 间 的 刻 画 感， 这 种 材 质 的
最 终 显 现， 明 白 地 将 工 匠 精 神 表 现 得 淋 漓 尽 参考文献：
[1] 宋丽娜，基于知觉体验中的清水混凝土建筑解析
致。
[J]. 华中建筑，2016（12）：34-36
[2] 方怡．混凝土作为材料语言在当代建筑中的表达
研究 [D]．浙江大学，2015：14-17
结语 [3] 李兴钢 . 静谧与喧嚣 [J]. 建筑学报，2015：40-
在 今 天 喧 嚣 的 世 界 中， 物 质 性 和 准 理 性 43
[4] 汪 丽 君， 杨 桂 元 .“ 诗 意” 的 建 造 —— 混 凝 土 的
的 因 素 使 建 筑 的 诗 学 面 临 着 两 个 威 胁 即 —— 表现之美 [J]．新建筑，2012（05）：98-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