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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 评 与 阐 释 ・当 代 文 坛 ・2013.5

’,
落在土里的骨头也会发芽
论 《额 尔 古 纳 河 右 岸 》生 命 自 然 神 性 的 演 绎

李芳

摘 要:
迟子建 的小 说始终 对 生命 本 身进 行 审美 化 关注 ,
生命 意 识是 其 小说 创 作 的 思想 内核 。在
《额尔古纳河右岸》,
迟子建 以鄂温克萨满文化对生命 自然神性的尊崇为核心,
用 自由恣肆的文笔演绎
生命 自然 神性 ,
诗 意地传 达 出关于 生与死 、
爱 与 恨、人 与 自然 、
原 生 态 文化 与现 代 文 明 的深 邃 思考 和 情
感 态度 ,
对鄂 温克人 在现 代文 明 的挤 压下 失去森 林 家 园和 精 神 家 园的命 运 ,
表 达 了深切 的关 注和 悲凉
的伤怀 。
关键 词 :
迟 子建 ;
鄂温 克族 ;
萨 满文化 ;
生命 自然神 性

步 入文坛 二十 余 年来 ,
迟子 建 的小 说 始终 对 生 命 本 身 在抒 写普 通 人 的生 命故 事 时 ,
迟 子 建从 不 回避生 的艰
进行审美化关注 ,
生命意识是其小说创作的思想内核 :
“她 辛与苦难 ,
更不放弃 对生命应有的美好和温暖 的追求。迟
自1
985年踏 上文坛 以来 ,
几 乎是本 能 地逃 离 了主 流意 识形 子 建善于 通过 生命 自然 神性 的演 绎 ,
为 笔下 那 些 平凡 普 通
态视 角 ,
始 终 以悲 天 悯 人 的 情 怀 ,
抒 写 着 生 命 的 缺 憾 与美 甚至残 缺的 生命温 情 地 涂抹 上 一 缕 神性 的光 辉 ,
凸显 出生
好、
生存 的辛酸 与温 暖 、
心 灵的 苍 凉 与和 谐 、
命运 的 严 酷 与 命的高贵与神圣 ,
传达 出她对自然生命深厚的人文关怀 ,

超越 ,
将生 命 的存 在状 态及其 价值 意义 ,
以充 满诗 意 的温婉 意地表达 了对 和 谐 自然 的 生命 状 态 的 回归 与 向 往 ,也为小
笔致呈现给读者。
” 生命意识是个体对生命现象与生命本 说 渲染 出浓 烈的地 域 色彩 和 神秘 浪 漫 的 氛 围 。在 《原 始 风
质的立场 、
态度与价值取向,
它所折射的是个体 的人格气质 景》、
《白雪的墓园》、
《亲亲土豆 》、《鸭如花》、《五丈寺庙
与 文化濡 染 ,
这在迟子建的小说创作中体现得尤为充分。 会》、
《日落瓦窑》、
《世界上所有的夜晚》等富有影响力的小
迟子 建是一 位把 身心 和 写作 融 为 一体 的作 家 ,
故 乡大 兴 安 说中,
迟 子建都 用画 龙点 睛的神 来之 笔演 绎 生命 自然 神性 ,
岭浑 厚大气 壮美雄 奇 的 自然 风光和 化外 之境 淳朴 的 民风 民 赋予 小说一 种空 灵超逸 之美 。
性,
滋 养了她 “天 人 合 ~ ”的生 命 理 想 ,
在东北历史上影响 迟子 建发表 于 2
005年 ,
并 于 20
08年 1
0月 荣获 第 七 届
深远 的萨满 文化 ,
更 是把 她 孕 育 为 “畅 饮 天 河 之 水 ”的 “北 茅盾文学 奖 的长篇 力作 《额 尔古 纳河 右岸 》(以下 简称
国精 灵”。对生 命 自然 神 性 的 尊 崇 ,
对 “天 人 合 一 ”的 生 命 《额 》),
是 我 国 第一 部 以鄂 温 克 人 为 题 材 的长 篇 小 说 。在
自然 状态 的向往 ,
是 迟 子 建个 性 鲜 明 的生 命 体验 和 审 美 取 《额》的跋 中,
迟子 建讲述 了她的创作动机 :
这是对鄂温 克
向,
生命 自然 神性 的演绎 一直 是迟子 建小说 重要 的母题 。 族 以及和 鄂温克 族有着 相 同命运 的印 第安 土著 人 等弱 小 民
在成 名作 《北极 村 童话 》中 ,
迟子 建 用 迎灯 稚嫩 纯 真 的 族的 生存现 状及 其文 化变迁 的关 注 ,
更是 对 “人世 1
司最 深 重
眼睛传达了一个敏感纯净的女孩对生命原初 的感悟 ,
把生 的凄风苦雨”
——“这股弥漫全球 的文明的冷漠”的反思和
命的自然神性演绎得本然而空灵。一个优秀的作家不会满 批判 。鄂 温克人 世 世 代代 生 活 在 大兴 安 岭 原始 丛 林 中 ,

足于将写作局限于童年回忆和自身经历的书写 。成名后的 打猎和放养驯鹿为生,是我 国人数较 少的少数 民族之一。
迟子建一直在拓展自己的审美视野 ,
在艺术上不断自我超 鄂温克人世代信奉萨满教 ,
对生命 自然神性的尊崇是鄂温
越 。纵观迟子建二十 余年的小说创作 ,
她创作了 《炉 火依 克萨满文 化 的 核 心 ,
迟子建对萨满文化有着独特的见解 :
然》、
《怀想时节》、
《遥渡相思》、
《九朵蝴蝶花》等极富探索 “我写萨满时内心洋溢着一股激情 ,
我觉得 ,
萨满就是理想
性的作品 ,
形成了创作题材和艺术手法的多样化 ,
但其小说 主义和 浪漫 主义 的 化 身 ,
这 也契 合 我 骨 子 里 的东 西 。所 以
创作一直以故园乡情和小人物的生命故事为主旋律 ,
诗意 我写 那两个 萨满 的 时候 ,
能 够 把 自己融 进 去 。萨 满通 过 歌
与神性相交融的主导艺术风格始终没有改变。 舞 与 灵魂沟通 ,
那种 喜 悦和 悲 苦 是 生 活在 大 自然 中 的我 所
“落 在 土 里 的 骨 头 也 会 发 芽 ”

能够体会到的”②共同的生活背景 ,
相通 的文化信仰 ,
使得 妮浩萨满是迟子建心爱的人物。她本是一个美丽、灵
作为外族者的迟子建在书写鄂温克族 的历史长卷时 ,
有了 气的女孩 ,
正 当丈夫鲁尼用深厚的爱把她滋润成一个丰腴 、
得天独厚的优势 ,
无论是对鄂温 克人的世俗生活还是精神 幸福的女人时 ,
与神有缘的妮浩被神选中 ,
接过尼都萨满的
信仰 ,
迟子建都有着心心相印的默契。在讲述鄂温克人的 神衣 、
神鼓 ,
成为氏族的新萨满 ,
用她娇弱的身体,
担当起用
百年沧桑和生存现状 时,
迟子建以鄂温克萨满文化对生命 自己的生命和神赋予的能力保护氏族 ,
让氏族人口兴旺、

自然神性的尊崇为核 心,
用 自由恣肆 的文笔演绎生命 自然 鹿成 群 ,
狩猎 年年 丰收 的重任 ,
成 为一个 “悲情 英雄 ”。
神性 ,
诗意地传达出关于生与死、
爱与恨 、
人与 自然 、
原生态 在《额》中 ,
鄂温克人颂赞自然、
祈祷神佑、
超度灵魂 、

文化与现代文明的深邃思考和情感态度 ,
对鄂温克人在现 遣困惑都离不开歌唱。第一首神歌是尼都萨满为魂归天堂
代 文 明的挤 压下 失去 森 林 家 园 和精 神 家 园 的 命运 ,
表达了 的心爱女人达玛拉而歌 :
“滔滔血河啊 ,
请你架起桥来吧 ,

深切的关注和悲凉的伤怀。与迟子建其它小说 ̄
nbL
,,生命 到你 面前 的 ,
是一 个 善 良 的女 人 !…… 只要 让 她 到达 幸福
自然神 性 的演绎 在《额》中被 赋予 了举足 轻重 的意 义 。 的彼岸 ,
哪怕将来让我融化在血河中 ,
我也不会呜咽!
”;妮
浩的第一首神歌是为逝去的驯鹿玛鲁王所歌 ,
妮浩为因她

古朴 的 民俗 。
动人 心魄 的人 神沟 通
救人而夭折的三个孩子所唱的神歌尤为哀婉感人 :
“我的百
和《伪 满洲国》一样 ,《额》也 是用 小人物 说大 历 史。 合花呀 ,
秋天还没有到来 ,
你还 有那么多美好的夏 日,
怎么
《额》是“我”(鄂温克族最后一个酋长 的妻子 ,
一位九十岁 就让 自己的花瓣 凋零 了 呢 …… ”神歌 是 鄂温 克人 返 归性 灵
的女人 )
从清晨讲到黄昏的家族故事 。《额》围绕“我”所在 的自然、
接近灵魂的有效途径。缭绕的神歌是每一个民族
的乌力楞(氏族小部落 ),
主要通过四五个 鄂温克家庭五六 的童年,
它凄凉 的散去也正是一个个逝去 的部落 的挽歌 。
代 人 的生命故 事 ,
再 现了 鄂温 克人 的百 年沧 桑和 生 存现 状 , 迟子建对鄂温克人代代相传的生活 习俗 ,
尤其是宗教仪式
细致入微地描绘出鄂温克传统文化变迁的历程及其对鄂温 的深入描写 ,
充分展示了鄂温克萨满文化的丰富和厚重 ,诗
克人产生的深远影响。 意而浪漫地再现了生命 自然神性的奇异和崇高 ,
流露 出迟
生活习俗及其仪式 ,
是一个部族区别于其他群落的文 子建对 边地 风景 风情风 俗的 诗 『
生眷 恋 。
化标签。《额》用了大量的篇幅来描述鄂温克人打猎叉鱼、
二 宿命 的预 言 ,
不 灭 的灵魂
放牧驯鹿、晒肉干 、
熬奶茶 、
烙格列巴饼 、
熟皮子 、
缝制皮衣
皮靴 、
逐驯鹿喜爱的苔藓和石蕊不断迁徙 、
用兽皮和药材与 描述死亡,
是迟子建重要 的情感表现方式。萨满教万
外来的商人交换 日常用品、
围着篝火烤肉喝酒、
跳斗熊舞和 物有灵,
命由天定 ,
灵魂不灭的生命意识 ,
深深地影响着迟
“斡 日切”舞等生活常态 ,
展现 了大兴安岭极富地方特色的 子建对 待死 亡的 情感态 度和 表现方 式 。
景致和民俗 ,
使小说呈现 出浓烈 的边地风情和 民族特 色。 “我”的姑姑依芙琳和尼都 、
妮浩萨满都能预知人的命
透过 鄂温 克人 的衣 食 住 行及 婚 丧 嫁 娶 的 生 活原 貌 ,
更 是形 运,
这种命由天定的信念无疑使小说 笼罩着一层悲凉的气
象地展示了传统鄂温克人世俗生活的恬静和欢乐。作为世 息。正如妮浩所言 :
“落到土里的骨头也会发芽的”,
鄂温克
代相传的精神信仰 ,
萨满文化早已融入鄂温克人的生命 ,
在 人万物有灵 、
灵魂不灭的文化信仰又给死亡涂抹上了一层
其生 活 的点点 滴 滴 中 ,
无 不 渗 透着 萨 满 文 化 的 因子 。 鄂温 瑰 丽诗意 的 色彩 。死 亡本 身是平 凡 、
沉痛的,
迟子 建却 赋 予
克人崇敬火神 ,火种世代相传 ;
鄂温 克人敬畏 “白那查 ”山 每种死亡以一种牺牲的意义 :
老达西死于向狼复仇 ,
林克死
神,
从参 天大 树下 经 过 时不 能 大 叫 大 嚷 ,
怕 惊 扰 了 山神 ;
男 于雷 电 ,
达玛 拉死 于 舞 蹈 ,
拉 吉 达死 于 暴 风 雪 ,
尼都死于与
人的头上有神灵,
不能随意摸 ;
女人不能从斧子上跨过 ,
否 入侵 者的对抗 ,
金德死于爱的执着 ,
瓦罗加死于与熊的搏
则会生下傻孩子 ;
有 回淘气的鲁尼往打铁的狍皮风箱上撒 斗,
妮浩死于乞雨灭火 ,
依莲娜归于河流……每一种死亡都
了泡 尿 ,
结 果 伊 万 打 出 的 铁 器都 被 加 上 了咒 语 ,
变得样样 有不 同凡 响的 色 彩 ,
都 是 充满 活 力 的 死亡 。与 宿 命 悲凉 的
残缺 。 预 言相呼 应 ,
书 中有 许 多 灵魂 不 灭 ,
因果 轮 回 的生 动 讲 述 。
跳神 舞唱 神歌 是 萨满 与 神 沟 通 的重 要 手 段 。“我 ”的 那 只灰 色的驯 鹿 ,当列 娜从它 的背 上神 秘消 失 ,
追 寻它 的 鹿
记忆是由尼都萨满跳神舞开始的。尼都萨满的神舞让失明 仔也去了那个黑暗的世界 ,
它的奶汁才又像泉水一样涌了
的人重见光明 ,
让长疥疮的孩子在神舞中飞快地结痂 。那 出来 ;
老达西向狼复仇死 了,
在他灵魂的保佑下 ,多年不孕
次尼都萨满外出为别 的乌力楞生病 的驯鹿跳神 ,
因他不肯 的玛 利亚终 于 怀孕 ,
生下 了小达 西 ;
因怜 悯 那 几只 还未 见过
带我去 ,
“我”赌气说他跳神会不灵验 ,结果不幸言中,
生病 妈妈的小水狗 ,
一直没有怀孕的“我”肚腹中有了新生命 的
的驯鹿没治好 ,蔓延为大 的瘟疫。从此尼都萨满苍老了许 气象 ;
驯鹿玛鲁王死了,
新的玛鲁王 ,
一只雪 白的小鹿仔随
多,
好像丧失了神力。尼都萨满的最后一次跳神尤为悲壮 , 即诞生 ;
依莲 娜在完成了那幅乞雨的画 后,
消失在贝尔茨
他用生命化成 最后的舞蹈 ,给 日军军官吉 田“带来一个黑 河。就在依莲娜躺在桦皮船 ,在霞光中回到营地时 ,
那只雪
夜”:
“舞蹈停止 的时候 ,
吉田发出了怪叫声 , 他腿上的伤痕 白的一定来 自天上的驯鹿仔木库莲降生了……
真的不见了,在星光映照的雪地上 , 吉田那匹百里挑一的战 死亡实不可回避 ,
迟子建在正视死亡带给亲人的巨大
马,
已经倒在地上,
没有一丝气息。
” 痛苦和悲怆的同时 ,
总是赋予死亡宗教的神圣性和超越性 ,
批 评 与 阐 释 ・当 代 文 坛 ・2013.5

让在劫难逃的命运与灵魂不灭的信仰杂糅交错 ,
在死亡神 比 。“我 ”的外孙 女 依莲 娜 ,
是 “有 着 明亮 眼 睛 的 孩 子 ”,

秘 悲 凉 的伤 感 中 ,
又 温情 地 给 人 以新 生 的 希望 ,
无论生与 是“我”最喜爱的孩子 。依莲娜是鄂温克人的第一位大学
死,
都 浸润在 生命 自然神性 的光辉 中。“落到土 里 的骨 头也 生,
有着 不 凡的艺 术才华 。然 而 ,
现实 生 活中 的依 莲 娜处 于
会发芽 的”,
这 种对待 死 亡 的情 感态 度 和 表现 方 式 ,
是迟 子 无所依归的生命状态 ,
疲惫不堪地往返于城市和森林。最
建富有 地域性 、
区别于 其他作 家 的标 志之 一 。 后,
依莲娜“厌倦了城市 ,
厌倦了男人”,
从山外归来 ,
完成表
现 鄂温 克人 百年风 雨的画 后 ,
就融 入了 河流 ,
走完 她 悲剧 性
三 美 丽性灵 的 自然 。
天 人合 一 的生存状 态
的短 暂 人生 。拉 吉 米 的 外孙 西 班 爱 啃桦 树 皮 ,
醉心 于 为 鄂
性 灵 的 自然 ,
是鄂 温 克人 与 自然 和谐 相 处 的基 础 和具 温 克语 造字和 编织 传统 的桦 树 皮 工艺 品 ,
“我 ”相 信孝 顺 的
体体现 。鄂温克人对 自然充满敬畏和感激之情 ,
在他们的 西班 是 为了 照顾拉 吉 米 才去 了 山下 ,
西 班 成 了 鄂温 克传 统
世界 里 ,
暖 融融 的 阳光 ,
洁 白的云 朵 ,
绿 色的 山峦 ,
美丽 的驯 文化唯 一的传 承 者 。在 小说 的 结 尾 ,
乌 力楞 其 他 的 人都 彻
鹿,
万事 万物无 不有着 神秘 的力量 ,
充 满 了神性 和 灵性 的 光 底离开了森林,
搬迁到 山下定居点,只有 “我”和愚痴的孙
辉。鄂温克人视驯鹿为 自己的亲人 ,
爱惜每一棵有生命的 子 安草 儿还 留在 山 上 。下 山是 鄂 温 克 人 自 己的 选 择 ,
但山
树木 ,
每一次迁徙都要收整营地 ,
不留下人为的痕迹。与 自 下定居的生活并不切合这些山林来的人,
生存变得无奈 而
然相 亲 相 依 的 温 克 人 ,
也 深 得 自然 的神 韵 ,
呈 现 出 自然 圆 尴尬 ,
失去 文化 之根 的鄂温 克人成 了 灵魂 的流 浪 者 ,
不 断地
融、
“天人 合 一 ”的生 命 状 态 。鄂 温 克人 世代 流 传 着 山神 、 遭遇 到关于 情感 的 、
生存 的 、
生命 的种 种 困境 。鄂温 克人 在
火神的美丽神话 ,
在身边也时时发生着有如神话般美丽奇 政府 的救助 下衣 食 虽有 了 保 障 ,
却 失 去 了 往 日在 原 始 丛林
异 的故事 。在林 克被 闪 电带 走 的那 个 阴 沉 的 日子 ,
老天用 里如 山 泉般奔 流 的欢 乐 。 自然 之子 离 开 了 自然 ,
鄂温克人
两条彩虹 预 示 了林 克 的死 和 失 去 丈 夫 后 达 玛 拉 暗 淡 的 日 的 生命顿 时失 去了神性 的光辉 ,
变得 萎缩 干枯 。
子;
伊万年轻时放过两只雪 白的狐狸 ,
多年后,
两个浑 身素 小说在浓郁的 “伤怀之美 ”中结束 。生命即将 走向尽
白自称是伊万干女儿的美丽姑娘赶来为伊 万送葬 ;
当依芙 头 的“我 ”在 山上一 如 既 往地 守 望 着家 族 代代 相 传 的 火种 ,
琳 在河边 哭泣 ,
哭 得想葬 身水 中的时候 ,
达玛 拉 化成 一条 蛇 “我 ”的生 命 是 神 赐 的 ,“我 ”要 在 山 里 把 它 还 给 神 。陪 伴
从她的身后爬了过来 ,
盘在她的脖子上 ,
为她擦拭1
 ̄71;
急 “我 ”的不 只有愚 痴 的孙 子 安草 儿 ,
还 有 清 风 明 月 。月色 笼
着赶路的妮浩翻下了幽深的沟谷,
忽然一棵黑桦树探 出两 罩 的小路 上 传 来 了驯 鹿 木 库 莲 的 铃 声 ,“我 ”落 泪 了 ,
因为
只手来 拦住 了妮浩 ,
那 是妮 浩 儿子 耶 尔 尼斯 涅 稚 嫩 而有 力 “我 已分 不 清天上 人 间 了 ”。迟 子 建用 这孤 独 执 着 、
悲凉凄
的手。鄂温克人的祖先来自太阳离湖水很近拉穆湖 ,
鄂温 怆 的守望 为 鄂温克传 统 文化 以及和 鄂温 克传 统文 化 一样 正
克人相 信人 死后 灵魂 会 回到 拉 穆 湖 ,
在 这 永远 是 春 天 的 湖 在 远逝 的弱势 文化 唱 响 了一 曲挽 歌 ,
对弥 漫 全 球 的 文明 的
里成为一朵荷花。迟子建借传统的鄂温克人 自然圆融 、 “天 冷漠 ,
迟子 建再 一次表 明 了批 判 的态度 。
人合一 ”的生命 状态 描绘 出 自己倾 心 向往 的 永恒 和 谐 的 生 “艺术 的起源 ,
就 在文 化起 源的 地方 。”④迟 子建 用 一个
命 自然状态 ,
重 返 了 灵魂 的原 乡 ,
对 让森 林 荒 芜 ,
河流干涸 个 鄂温 克人 鲜活 的生 命 故事 ,
生 动 传 神地 再 现 了 鄂 温 克族
的现代 文 明进行 了深刻 的反 思和批 判 。 原 生态 文化 萨满文 化 的 丰 富神 异 和 厚 重 ,
细 致 入 微 地描 绘
出鄂温 克传 统 文 化 在 现 代 文 明 的 进 逼 下 变 迁 和 消 亡 的历
四 生命 自然 神性 的迷 失与守 望 程,
揭示 出由 此对鄂温 克 人乃至 世界 文化 产 生 的深远 影 响 。

额尔古纳河右岸的森林不仅养育了鄂温克人 ,
更是鄂 迟子 建借传 统 的鄂温 克人 自然 圆融 、
“天 人 合一 ”的 生 命状

温 克人 灵魂 的家 园 。原 始 丛林 的生 活 充满 了艰 辛 和苦 难 , 态,
抒发 了对 生命 自然 神 性 的尊 崇 和 对 永恒 和 谐 的 生 命 自
然状 态的 回归 。对鄂温 克人 在现代 文 明的挤 压 下 失 去森林
雪灾 瘟疫 、
饥饿 猛兽 以及 外族 的入侵 ,
无 不严 重地 威 胁着 鄂
家 园和 精 神家 园的命 运 ,
作 者表 达 了 深 切 的关 注 和 悲 凉 的
温 克人 的生命 。然而 ,
作 为 自然 之子 ,
鄂 温克 人 忠实 于 自 己
伤怀
的 内心生 活 ,
对大 自然 、
对 生 活有 着 单 纯真 挚 的 爱 恋 ,
心存
感 恩地体 验人 生的 幸福 ,
保 持 了原 始 放达 的个 性 和 强劲 坚
注释:
韧的活力,
迟子建把天真 、
质朴 、
善良、
自尊等人类社会早期
① 张东 丽:
《论迟子建小说的生命 意识》,
《济 南大 学学报)2007年
曾经尊崇的价值还给了鄂温克人。“我”的父母林克 、
达玛
第 1期 。
拉,
两 任 丈夫 拉 吉达 和 瓦 罗加 ,
还有 伊 万 、
达西、
鲁尼 ,
尤其
②迟 子建、胡殷 红:
《人 类文明进程 的尴尬 、悲哀 与无奈—— 与迟
是尼都 、
妮浩两位萨满 ,
他们都热情善 良,
富于智慧 ,
有着鲜 子建谈长篇新作 (额 尔古纳河右岸)》,
《艺术广角)2006年第 2期。
明的个性和勃勃生机,
焕发出神性的光彩。 ③ 格洛塞:《艺术 的起源》,
商务 印书馆 1
982年版 ,
第 26页。
20世纪 中叶以来 ,
鄂温克人的传统生存环境发生急剧
变化。森林的过度开发 ,
使得鄂温克人不仅失去了生活的 (作 者单 位 :
西 昌学 院文化传 媒 与教 育科 学 学院 )
家园,
更失去了灵魂的家园,
传统的鄂温克人的生命状态与 责任 编辑 黄莲
深受现代文明影响的后辈们的生命状态形成了鲜明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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