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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寫作背景:

紐西蘭毛利作家的小說《鯨騎士》以毛利人流傳的鯨魚神話作為故事主軸,展現少女卡瑚與鯨
豚溝通的能力,探討毛利文化傳承與生態保育議題。這部少年小說中皆以作家熟悉的民族神
話作為創作來源,是口傳文學的另一種延續,故事中流露出來的海洋氣息,更展現了兩個原住
民族與海洋依附共 存的海洋文化。

《鯨騎士》是威提﹒伊希麥拉於 1986 年派駐美國期間的創作,當時女兒潔西卡對電影中往往將


女性刻劃為無助角色有感而發,加上後來發生鯨魚誤游入紐約碼頭的事件,讓他想到以鯨魚
與人的情感為素材,動筆為兩個女兒寫下這個背景設定為紐西蘭的故事,也刻意將女性意識
提高,改變世俗女性的無助脆弱形象(The Whale Rider, 175-176)。

小說於 1987 年出版, 2002 年改編為電影上映,造成廣大迴響與討論。 《鯨騎士》由毛利神話


人物鯨騎士派凱亞與鯨魚的神話傳說出發,時間由遠古轉化為現代,老鯨魚卻仍在海洋尋找
早已不在的鯨騎士。鯨騎士後裔卡瑚渴望得到祖父的關愛,祖父是旺格拉(Whangara)的科諾
希(Konohi)部族族長,在重男輕女的觀念下堅持尋找合適的男孩繼承領導位置,卡瑚亦展現
了堅強的毅力,一步步證明自己的能力,而在與鯨魚相遇後, 發現自己繼承了先祖與鯨魚溝
通的能力,也化解了毛利人可能面臨的危機。故事當中涉及了毛利人的文化、傳承觀念與生態
意識。

● 毛利文化背景:

《鯨騎士》在神話、習俗、禁忌信仰、母語的元素下,充滿著濃厚的 文化意涵。「文化」是故事的
中心架構,支配著民族的認同、傳承的力量。因此,希望能對紐 西蘭毛利人與達悟人的文化先
有初步地了解,有利深入兩部作品的內涵。《鯨騎士》中,運用了紐西蘭毛利文化與蘭嶼達悟文
化中「神話源起」、「社會制度」與「漁獵 活動」等文化元素。

1. 毛利創世文化:
a. 毛利人相信萬物皆有主,此時期的神話雖然與並未直接與海洋產生最密切關
聯,但說明了毛利人對自然界的尊崇與敬畏之心,《鯨騎士》中對海神的崇敬也
可從此溯源。
b. 各個天神掌管不同領土,互不相犯。因此《鯨騎士》中,當鯨魚送卡瑚回陸地時,
是「回到森林之神塔恩的王國」(《鯨騎士》,頁 201)。而毛利人對於海上 航行,
認為是踏入了海神國度,須格外謹慎尊崇,以免冒犯海神。
2. 聚落與社會制度:
a. 階級制度:毛利社會的階級觀念很明顯,分 為最高級的世襲貴族、中級的平民
和最低等的奴隸三階級,如《鯨騎士》便指出,「只要 航海者具備必要的權威且
知道與鯨魚交談的方式,即可在有需要時發出求助的呼喊,鯨 魚便會加以回
應。(《鯨騎士》,頁 70)」。「必要的權威」指的便是社會的階級,須有相當 的地
位才能擁有這項與鯨魚溝通的能力。階級制度與精神信仰(神力、生命與巫術)
便 成為傳統毛利社會的制約力量。
b. 男主外女主內:毛利人最基本的社會結構起源於三代同堂的大家庭,家庭中採
男主外、女主內的分工方式共同生活。《鯨騎士》中亞畢拉那並不只要尋找家族
的繼承者,還必須身肩部族領導者 地位,因此「性別」成了傳承的阻礙(《鯨騎
士》,頁 64)。除了祖父母、父母之外,接 下來最有權威的便是兄長,需肩負督
導、照顧弟妹的責任。毛利人有同中國人「養兒防 老」及「長兄如父」的觀念,因
此認為生兒育女是很重要的事,沒有子嗣便是不完整的家庭。
3. 漁獵活動:
a. 《鯨騎士》中朗威立在卡瑚以毛利語演講完後,與 哥哥及朋友在會場上跳起戰
舞 haka,表示對卡瑚的支持鼓勵,便是戰舞激勵人心士氣的 表現(《鯨騎士》,
頁 125)。
b. 此外,《鯨騎士》中提到派凱亞與鯨魚的互動,他們以鼻子 互碰的方式進行問候
(《鯨騎士》,頁 41),因為毛利人打招呼時以鼻子碰觸對方的鼻子 (hongi)為友
善的表示。
4. 文章隱喻:
a. 毛利文化:
i. 對於《鯨騎士》原著小說的分析,Bardolph 認為《鯨騎士》展現毛利文學
中白人世界所未見到的文化面,故事中鯨魚的滅絕好比毛利文化的落
沒。
ii. 在《鯨騎士》中的寓意,認為獨木舟代表生命的延續與重新出發, 而故
事讓年輕一代的毛利人思索如何尋找自我認同,也讓老一輩的毛利人
體認傳統的消逝
iii. 出《鯨騎士》中的兒童角色為不同世界的橋梁:過去與現在,原始與摩
登、人類與自然、動物與人類、碎裂與癒合。卡瑚父親角色普魯朗吉,離
開了家人,在外地療傷;而弟弟朗威立則在離開紐西蘭後體會到失根的
嚴重性而回到家鄉,象 徵毛利人在自我認同過程中的追尋
b. 男女平權:
i. 《鯨騎士》運用海洋的意象與毛利文化作連結,鯨魚生存受到威脅如同
毛利文化的式微,小女孩成為救世主的安排則是作者對性別偏見與歧
視的反諷。台灣學者邱誌勇則從性別平等角度看待《鯨騎士》中的性別
議題。認為其結局表面上看來是女性地位獲得提升,實際上是點出女性
地位在父權社會遭受到的極度壓迫
ii. 說明海洋成長小說已從單一文化(男性)為主, 逐漸走向二元(男性、女
性)融合的視角
c. 保育:
i. 認為伊希麥拉以如詩 歌吟唱的方式,在虛構的故事文體中將毛利神話
與環保意識串聯起來,指出毛利人本是天 生的環境保護者,其精神亦
展現於文學創作中。
ii. 《鯨騎士》中較少論述書中 Ngati Kohoni 部族的後殖 民時期文化,而偏
重於人類與動物原始本能下的溝通互存,符合現今的生態保育觀念,
並提出人類要永續生存在地球上必須要回歸古老尊重萬物生命的基本
原則。
5. 文章架構:
a. 潮起:鯨騎士
此部分為「前史」述說,如同戲劇正式開演前的序曲,採用全知觀點,講述了鯨
騎 士派凱亞與鯨魚的友情。馳騁大海的派凱亞在選擇回歸陸地生活時,以「魚
叉」做為對 後代子孫的庇護。派凱亞是旺格拉當地的祖先,以「能與動物溝通」
和「馳騁海洋」受 到尊崇,而年輕的鯨魚展現的是忠心護主的追隨形象,兩個角
色在此階段的出現代表人與動物和平的共處模式,海洋與陸地是無隔閡的生命
世界。
b. 春天:命運的力量
少了主人相伴的鯨魚對派凱亞思念依舊,與海洋世界對應的人類社會於此部分
開始出現,陳述了卡瑚的身世與家人的情感。海裡失落的鯨魚繼續地生活、繁
衍後代,卻也 因為思念與鯨騎士的時光,期待派凱亞的再次呼喚,渴望重回派
凱亞的身旁。陸地上的人類世界則藉著毛利青年朗威立(Rawiri)的敘述呈現。
人物設計在此以對比方式呈現,朗威立雖以旁觀者的角度述說,卻是家裡隨侍
在旁 的重要成員。相較之下,哥哥普魯朗吉則隨性許多,儘管身負接管領導人
之重任,卻仍 決定離鄉散心。祖父亞畢拉那嚴謹守舊,不善表達自己情感,祖
母花娜妮卻熱情奔放, 做事果決。無辜年幼的卡瑚因為自己的女兒身,雖然對
祖父無名愛慕,得到的卻是祖父拒她於千里之外的冷漠,「性別」成了卡瑚最難
突破的衝突點,也是通篇故事的核心衝突所在。
c. 夏天:翠鳥的飛行
隨著鯨魚往人類世界的接近,卡瑚與動物的連結開始展現。昔日年輕的鯨魚此
時已轉換角色,成為領導者,與陸地上亞畢拉那的職責一樣,需帶領群眾尋找
正確方向,鯨魚與亞畢拉那皆面臨族群何去何從的憂患意識中,生態失衡與民
族定位也在此顯現。卡 瑚在許多不經意的場合以眼神、聲音做出對海面景象的
呼喚,神幻特色開始發展。
d. 秋天:疾速潛鯨的季節
鯨魚與朗威立的離開出生地,都是為了尋求衝突的解決,卻也發現更多不同的
衝擊, 帶來視野擴大下新的體悟,為故事主線敘述下的分線結構,朗威立在外
地對種族歧視進行批判,種族衝突下產生的民族認同,呼應了兄長在紐西蘭處
理白人、毛利人因種族產生的糾紛。
e. 冬天:鯨魚之歌,鯨騎士
鯨魚與卡瑚的相遇,代表了兩個世界的相連,鯨魚的擱淺與卡瑚的入海,都是
死亡的前兆,是情節安排的高潮處。老鯨魚的執著、卡瑚的勇氣與亞畢拉那的
懊悔,在此處共同交織。
f. 潮落:來自大海的女孩
隨著高潮之後而來的是人物的轉換,也就是心境、思想的革新,達到啟蒙、成長
的 目的。老鯨魚見到了派凱亞的後裔,面對了現實,不再執著;亞畢拉那體認
了自己的愚 昧,接受卡瑚;而卡瑚則是認清了自己的能力與責任,儲備領導人
接班的能力。
6. 人物佈局:平行敘述
a. 平行敘述:《鯨騎士》背景架構分為陸地與海洋,兩者平行敘述,形成對應關係。
陸地上有亞畢拉那對應海裡的老雄鯨,兩者身份、地位相當,是「傳統」的呈現。
亞畢拉那的妻子花娜妮,同樣對應海中的老母鯨,兩者皆以柔性智慧輔助身旁
伴侶,將「女權」做不同的展現,代表革新的思維。亞畢拉那、老雄鯨、花娜妮與
老母鯨勾勒出卡瑚所要面臨的領導者形象與責任,成為人物特色的意涵框架。
b. 主述者:主述者朗威立的視野,呈現出的是陸地上的情節架構,但也枝節出各
個人物之間的 衝突與意涵關聯,有父母間對子女情感表達的不同、卡瑚與祖父
間的衝突、人物對自身地位 的界定與認同、與友人傑夫因種族產生的隔閡,以
及哥哥普魯朗吉面對家族傳承下的無奈。
c. 核心衝突:以「卡瑚女性身份不具有傳承資格」為核心衝突,展開一連串的情節
,直到 鯨魚擱淺的事件形成情節逆轉的契機。當卡瑚成為真正的鯨騎士後,便
化解了「卡瑚女性身 分不具有傳承資格」的衝突,這樣的情節架構直接呈現小
說人物間「性別」、「傳承」、「親子」 的衝突,其中「傳承衝突」與「親子衝突」其實
為一體兩面。
7. 女性角色弱化:
a. 《鯨騎士》「性別衝突」來自於對男性權位的挑戰
傳統守舊的亞畢拉那族長提出「男權至上」的言論,如:「他說他想為族裡的男性
舉辦固定的課程,讓我們學習族理的歷史和習俗。他強調,只有男人, 因為男
人是神聖的。(《鯨騎士》,頁 65)」「女人不與男人出海。」(《鯨騎士》,頁 71)諸
如此 男尊女卑的觀念是篤信傳統的亞畢拉那信守的定律,但面對新時代的來
臨,女性對自身地位的省視增多,花娜妮與卡瑚顛覆了女性應有的遵從態度,
反而讓亞畢拉那束手無策,形成性 別差異上帶來的衝突。如同陸地上女性欲突
破的性別障礙,海裡的老母鯨也以智慧達到輔佐 老雄鯨的任務,花娜妮、老母
鯨與卡瑚這三位女性角色,讓《鯨騎士》的女權意識散發的是 理智溫柔的光芒,
在柔性抗爭下化解性別衝突。
b. 花娜妮:挑戰男性領導角色
花娜妮的先祖木黎瓦在獨木舟將翻覆之時,唱起祈禱文,祈求諸神賦予她權力
以發號施令,「使自 己變成了男人」,免除了獨木舟翻覆的災難(《鯨騎士》,頁
49)。花娜妮也以承續祖先「木 148 Gonick, Marnina. ―Indigenizing Girl
Power.‖ Feminist Media Studies, 10.3 (2010): 310. Print. 65 黎瓦血統」做為自
己勇敢擔當的依據。再加上花娜妮的親戚米黎在聖地發言時遭到制止, 認為
「女人不該在聖地站立且發言(《鯨騎士》,頁 119)」,面對固執守舊的丈夫,花
娜妮仍然堅持自己的主見而不退縮,是居中協調、化解的角色。

她不顧丈夫的無理反對,認為不論性別,卡瑚的臍帶都應該被埋入旺格拉的會
堂之外, 接受祖先的庇護149,並贊成將剛出生的卡瑚以男性先祖的名字命
名。當她得知亞畢拉那開 授文化課程時,「認為將女性排除在外的規定是對女
人的一大污辱(《鯨騎士》,頁 72)」, 雖然不是部族的主導,卻是讓亞畢拉那沒
轍的家庭主權執行者,展現出女權意識的開端, 抗拒因自己的「性別」所帶來的
阻撓,卻也運用智慧與毅力化解糾紛,從旁協助亞畢拉那。 當鯨魚擱淺時,花
娜妮自告奮用幫忙,亞畢拉那卻認為女人不應插手,花娜妮有著剛毅執 著的反
抗,對男性將自己權位的設定加以諷刺。p.175

除了強勢的抗爭,女性還多了男性所沒有的優勢—溫柔的力量。當人群無法將
鯨魚送 回大海,村民壟罩在悲傷的氣氛中時,花娜妮展現的是對伴侶的關愛,
她向朗威立詢問起 海邊的情況。p.166

花娜妮這個人物的設計,儘管在故事中沒有掌握實權,但對家庭的照顧 與文化
教育的支持態度,卻提供給卡瑚一個領導者的典範。

c. 老母鯨:挑戰男性領導風格
與人類世界相同,海洋中的老母鯨也以溫柔謙卑的態度與老雄鯨的固執相對
比。「老 母鯨徘徊在老伴身旁時,大海也閃爍著她的溫柔。(《鯨騎士》,頁 187
)」當老雄鯨誤認為 卡瑚為期待已久的鯨騎士派凱亞時,老母鯨看見了事實,對
老雄鯨提出質疑,一反女性服 從的態度。「其他雌鯨小心地徐徐避開,但是她
們私底下都佩服老母鯨有勇氣質疑鯨騎士 的身分。(《鯨騎士》,頁 187)」「老母
鯨目光朝下,希望雄鯨會將這個動作視為女性服從的 表示,但是她知道自己其
實另有用意。(《鯨騎士》,頁 187-188)」女性戰勝男性威權靠的 並非力氣,而是
善於協調的智慧與不畏強權的勇氣。

老母鯨角色的安排,其實便是陸地上花娜妮的倒影,兩相呼應下建立起的表達
訴求方 式,與男性領導下的強勢風格有很大的差異。當老母鯨對老雄鯨提出質
疑時,亦是對強權 世界的挑戰。「雄鯨們對於老母鯨的固執感到不可思議,紛
紛張大嘴巴。戰鯨們等待聽到 領袖一聲令下,準備好好教訓她。(《鯨騎士》,頁
188」老雄鯨最後接受了諫言,可以看出伊希麥拉認為,在男性至上的傳統社會
中,女性對自己地位的爭取不易,卻更需要運用如 老母鯨的理性思考與柔性手
段。

d. 卡瑚:挑戰男性傳人角色
卡瑚的女性身份是全篇故事的主要衝突重心。她雖然沒有母親照顧,而且因為
自己是 個女孩,無法繼承領導者地位而得不到祖父的青睞,「但是卡瑚似乎並
不介意。只要亞畢 拉那族長有時間,她隨時願意投入他的懷抱(《鯨騎士》,頁
78)」。在其他家人的關愛下, 始終保持樂觀積極的態度,為自己所愛而努力,
不懈的百般親近祖父、參與毛利事務學習, 不因自己的的女性身分而受挫,顯
現作者對女權平等觀念的支持態度。

卡瑚對親人、族群的奉獻,其實便是逾越了性別,從出生以來,「性別」 一直是
她與祖父間的隔閡,但騎上鯨魚的那一刻,她想到的是族群的未來,並沒有意
識到 性別所帶給她的羈絆,顯現的是領導者的本質。

當她再次意識到自己的性別時,是回到陸地見到祖父時,「我從鯨魚身上掉下
來。假 如我是男生的話,就一定可以撐住。爺爺,對不起。我不是男生。(《鯨騎
士》,頁199)」 伊希麥拉點出女性在生理上或許不如男性強壯,但堅強的毅力
與韌性成為對男性地位的挑 戰。除此之外,他亦提出自己對領導者的觀點,一
個優秀的領導者,本來就應該無性別之分。

e. 性別衝突之解決與對應:對女權意識的接納與尊重
現代女權的顯現,雖非駕馭鯨魚,卻可以從那些積極為人民爭取福利 的女性從
政者身上看見。《鯨騎士》以「女權意識」帶來的性別衝突,對毛利社會的男 女地
位提出質疑,在講求民族平等、萬物平等的同時,人類性別的平等也是應該關
照的課題。伊希麥拉曾經在訪談中提到,「毛利女性或許有文化活動上的權力,
卻沒有政治上的實質權……不管她們有什麼成就,依舊得與毛利父權社會給予
的框架進行協調。而這仍然 是現今女權的處境。」亞畢拉那在事件過後,對妻
子承認了自己成見造成的錯誤,接納 了卡瑚,而老雄鯨亦接受老母鯨的建議,
讓卡瑚重回人類,皆是伊希麥拉認為毛利父權社 會應對女權給予的接納與尊
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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