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

1 学 术 探 索 2013 年 1 月
No. 1，
2013 Academic Exploration Jan． ，
2013

《周易 》智慧与颐和园文化景观研究
于 洪

（ 北京联合大学 民族与宗教研究所，北京 100091 ）

摘要： 颐和园是一座绝无仅有、举世无双的清代皇家园林，它的景观艺术代表了中国皇家园林文化对世界的观念，
它的建造艺术是这个国家文化风格、文明程度的体现，是中华民族哲理智慧《周易》的结晶。这主要体现在颐和
园造园艺术的三个方面： （ 1） 阴阳互补、阴阳结合的园林选址； （ 2） 以《周易》八卦卦象方位布局的结构； （ 3） 依地
形层层升高对世界结构想象的园林设计，从下到上依次为水底龙王世界、水面码头、桥、岛屿世界、岸边世俗社会
界、官府朝廷界、艺术界、神仙菩萨界、佛界、佛教世界四大部洲组成的景观设计。
关键词： 阴阳互补的山水选址； 世界结构的景观设计； “八卦”的平面布局
中图分类号： J59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6 － 723X（ 2013） 01 － 0128 － 04

一、什么是《周易》智慧？
《周易》又称为《易经 》。 据《汉书 · 艺文志 》
［1］（ P1704）
载： “《易》道深矣，人更三圣，世历三古。”
三圣人 为： 伏 羲、文 王 和 孔 子。 三 古： 伏 羲 为 上
古，文王为中古，孔子为下古。 相传上古时代，黄
河出现神兽“龙马 ”，背上驮着神奇的图案，圣人
伏羲将其临摹下来，称之为河图。 伏羲氏得到河
图的启示，“仰观象于天，俯观法于地，观鸟兽之
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
［1］（ P1704）
卦， 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
氏结合天地万物画出了八卦。 文王把八卦重叠，
演绎成六十四卦。 周公文王之子又在此基础上
作爻辞。孔子 晚 年 时 喜 欢《易 》，子 曰： “加 我 数
［3］（ P66）
年， 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
《系辞 》等“十翼 ”以赞叹和辅翼《易 经 》。 从 此
《周易》由经、传、卦象、卦辞和爻辞组成，经历了
伏羲、文王和孔子三代和三代圣人通过数千年对
宇宙、自然、人类社会以及人本身的生理、心理变
化的观察、感悟之中，用抽象、空灵的卦、爻符号
表现出来，形成特有的思维方式，提出一个宇宙
人生运动变化的模式。 这就是将天道、地道与人
道相配合，形成有机统一观念。《易经 》包含着中
［3］（ P120）
国人的智慧。
《周易》的基本结构是：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
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成大
［4］（ P3）
业。” 太极是一对阴阳结合体，如，阴阳、天
地、雌雄、男女 等 等。“四 象 ”是 指 东 青 龙、西 白
虎、南朱雀、北玄武这四种灵兽表示四方。 同时，
也表示春、夏、秋、冬四季； 仁、义、礼、智四德。 八
卦为乾、坤、震、巽、坎、离、艮、兑象征世界结构，
代表天、地、雷、风、水、火、山和泽八种自然现象，
并根据这八种自然现象顺序的变化，互相消长和
互相作用来说明万物的形成和变化 。
颐和园皇家的园林艺术，就是当时中华文化
用以上观念对世界结构想象图景的写照。 用《周
伏羲 易》智慧来体现造园艺术，表达中国文化源于“近
取诸身，远取诸物”时空统一、天地人融为一体的
造园理解。
二、颐和园立体景观反映了
孔子作
对天地结构的认识
颐和园仙境般的宫廷建筑，其园林的梦幻奇
景是用珍稀树丛、曲折小路、大理石、汉白玉、青铜
饰品而建成。雪松木作梁，以奇石点缀，用丝绸覆
盖； 祭台、闺房、城堡分布其中， 诸神众仙就位于内；
彩釉熠熠， 金碧生辉； 在颇具诗人气质的能工巧匠
手中， 创造出天上仙境般的园林， 再用对联映衬，加
之园中之园的幽深， 其外广湖、 曲桥、绿堤、宝塔、花
卉、 太湖石，高低参差、错落有致。一言以蔽之： 这
是一个以宫殿园林来表达当时人们对天地构造、宇
宙形态认识的皇家园林。园中之境充满了人间神

作者简介： 于 洪 ，女，北京联合大学民族与宗教研究所副教授，民族学博士，主要从事民族学、北京历史文化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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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幻想。那一层层夺目耀眼的宫殿群、神仙洞府， 多种多样的地貌形态： 岗、岭、峰、峦、岫、岩、谷、
迴廊、亭阁、桥梁、
岛屿无不表现出我们生活的世界 洞、峡、壁、屏、湖、河、沜、溪、泉、诸、河、瀑等“和
是一个“和而不同”的有序世界。 这就是秉承着 而不同”地协调统一。（ 参见图 1）
《周易》智慧造园传统的颐和园。
1． 阴阳结合的“太极”
在《周 易 》智 慧《太 极 图 说 》中，“无 极 而 太
极，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 静极复
动，一 动 一 静，互 为 其 根，分 阴 分 阳，两 仪 立
［5］（ P1）
焉。” 世界由阴阳两极 构 成，阴 阳 结 合。 颐
和园正是符合这样的原则。 颐和园主要以由昆
明湖为中心的景区和以万寿山为中心的景区组
成，以山为“阳”，以水为“阴”，阴阳结合形成一个
生命活体—“太极”。“孤阴不长，独阳不生 ”，山 三、与《周易》八卦的平面结构相对应
水结合，阴阳互补、阴阳结合能为建园巧妙地利
颐和园主题为八卦中的“颐卦”。颐，卦名，下
用地形，能 将 万 寿 山 和 昆 明 湖 的 山 景、水 景，前
震（ 雷） 上 艮 （ 山 ） ，表 征 颐 养。《彖 》曰： “颐‘贞
山、后山，环山河道，以及山水结合地带与中华传
吉’，养正则吉也。 ”意思是： 颐卦是吉卦，是说养生
统造园艺术中的“人间仙境”、“天地结构”的情景 ［7］（ P313）
遵循正道就会吉祥。 因此，
从颐卦就可看出，
与诗景融贯于园中，使之成为集中华园林文化之
颐和园是为慈禧老佛爷颐养天年而修建。其他主
大成，东方园林文化的明珠。
体建筑用“八卦”按春、夏、秋、冬，东、南、西、北进
2． 以万寿山山脊为界，分为阴阳互补的两部分
行布局。颐和园排云殿前的对联， 作为总纲说明了
阴阳互补还另有一种分法： 以万寿山的南面
这一布局的思想： “复旦引星辰珠联璧合； 顺时调
为阳界，是朝廷办公、帝王居住的地方。 从天开 ［8］（ P59）
律吕玉节金和。” 意思是，清晨天蒙蒙亮时，
云瑞牌坊、排云门、排云殿、德辉殿、多宝殿、佛香
星辰的光芒便引入园中， 颐和园里珠光宝气的辉煌
阁、排坊、智慧海层层升高，形成一条正南北的轴
建筑，
珠联璧合。顺着春夏秋冬的季节、东南西北
线，殿堂为处理现实事务，所以是“阳”。
四方和一天十二时辰大自然的秩序来演奏天人合
万寿山 的 北 面 为 藏 传 佛 教 的 寺 庙，是 为 阴
一的乐章。此皇家园林是“万象光昭 ”，把宇宙之
界，具体而言，北面后山的主体建筑从北往南依
间的“万象”风景纳入园中。星辰光芒和四季音乐
次为北宫门、慈福牌楼、三孔桥、松堂、北俱庐州、
奏出一曲曲和谐的天籁乐章。（ 参见图 2）
香岩宗印之阁和须弥灵境，南赡部州也形成正南
北的一条轴线，这条轴线上的建筑是处理精神生
活的宗教寺庙，所以是“阴”。
万寿山之南北划分为虚实、阴阳两界，一边是
精神生活的宗教建筑，为阴，另一边是现实生活的
朝廷事务，为阳。颐和园万寿山南北两条中轴线方
向一致，
但阴阳不对接。这是中华文化中“人神分
［6］（ P2483）
绝地天通”，“不语怪力乱神 ”
离、 的反映。
西方园林建筑的平面布局，一般说来，中轴线是一
条不分阴阳的、纵贯全局的轴线，与中国传统建筑
城市和园林的中轴线不一样。“阴”、“阳”两界不
能对接，象征着在中国文化中，人们对鬼神的态度
［6］（ P2465）
是孔子提出的“祭如在，祭神如神在” 、“敬
［6］（ P2479）
鬼神而远之”的传统思想。
山环水抱，阴阳结合，以万寿山、众香界为南
北分野的阴阳互补格局，依山就势形体布建。 自
然天成就地势，不待人力假虚设。 主体建筑物的
在景区的平面布局上，动态的门路、城关是
布局“坐实向虚”，加重了中轴、万寿山和昆明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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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照《周易》卦象的文王八卦来安排的。 宙的理解中，有着一个完整的天地结构。 对主观
以排云殿为中心，颐和园的正门 － 东宫门， 世界想象的宇宙人生在中国文化中是什么样子，
是颐和园的“门脸”，在“颐”卦方位，位于坎、艮之 设计者就用客观的造园艺术将之体现出来 。 颐
间，象征着一天的开始。 和园整座园林是建立在海拔约 50 米至 105 米，相
“紫气东来 ”城关，正东方卯位，文王八卦的 对高差在百米上下的地形之上。 颐和园按山水
震卦，象征着春天，代表老子的智慧，是青龙。 老 地貌的结构，依次由水景顺着陆景，海拔由低至
子李耳系统地总结了中国上古的原创文化，从中 高层层上升，直到万寿山山顶的万佛阁和四大部
华文化的原点出发，依据时空结合的宇宙观，提 州。这些文化景观的意向是这样组成的。（ 参见
出了“天人合一”的命题。《道德经 》是中华文化 图 3）
发展的根基。
宿云檐城关，是正西酉向、文王八卦兑位，象
征着 秋 天，原 先 供 奉 着 武 将 关 圣 帝 君 关 羽，为
白虎。
凤凰墩在正南为离位，在昆明湖中，乾隆时
［9］（ P489）
期“墩上建有凤凰阁，阁内设有铜凤凰。”
凤凰象征着朱雀，在南方象征着夏天。
正北子向、文王八卦坎位，为须弥灵境，旁边
有铜殿，供奉玄武大帝，象征着冬天。
东南方位文王八卦巽卦，代表文昌位，有文
昌阁城关，供奉文昌帝君。
文王八卦的“寅”位，有寅辉城关。
文王八卦坤位，方向西南，象征地，“耕织 ”劳 （ 1） 最底层是龙王居住的水底龙宫，有涵虚
动都在大地上进行，产品都从地生出来，所以放
堂、龙王堂，这个“虚 ”就是水景的透明。 从八角
在“坤”西南，建有蚕神庙。
亭这一水 口 亭 过 十 七 孔 桥，进 入 水 下 的 龙 宫 世
文王八卦艮 位 有 千 峰 彩 翠 城 关，“千 峰 ”为
界。为什么用“十七”孔？ 人走在桥上，先是阳界
山，艮为山，方位为东北，居高临下，前后湖几乎
的奇数“九”孔，再进入水下阴界的偶数“八 ”孔，
都在视线范围之内。
即由阳而阴，由实而虚，进入了水下世界。
文王八卦乾位，乾代表“天 ”，有通云城关、绮
（ 2） 水面码头、船舶、岛屿、桥梁组成一个水
望轩。为什 么 叫“通 云 ”呢？ 只 有 上 天 才 通 云。
面世界： 水 面 上 六 个 岛。 三 个 大 岛 分 别 是 藻 鉴
为什么叫“绮望 ”呢？ 在地上只 有 抬 头 看 天，才
堂、洽镜阁和龙王庙； 三个小岛分别是凤凰墩和
“绮望”，在北宫门西边土山之上。
知春亭、迎旭楼。 乾隆在《万寿山即事 》诗中说：
一般朝廷官府衙门都是坐北朝南，颐和园皇
“…… 背山面水地，明湖行浙西。 琳琅三竺宇，花
家园林的主体建筑排云殿、德辉殿、云辉玉宇坊， ［10］（ P457）
柳六桥堤 ……” ，其中大型的清宴石舫象
以及万寿山前山的宫殿佛寺也都是坐北朝南，如
佛香阁、智慧海、香岩宗印之阁、须弥灵境，宝云 征永不沉没的江山，码头、对鸥舫组成了一个水
阁、清华轩、画中游、听鹏馆、寄澜堂、转轮藏、写 面世界。
秋轩、无 尽 意 轩、养 云 轩、永 寿 斋、乐 寿 堂 等 等。 （ 3） 岸边世俗社会由代表市井风俗文化的三
唯有颐和园的正门———东大门，开在文王八卦的 个层次组成： 第一层次由千步长廊表达了世俗百
颐位。 态场景。 从邀月门、养云轩、留佳亭、寄澜亭、介
子午（ 南北） 乃天地出入之门； 卯酉（ 东西 ） 乃 寿堂、秋水亭长廊表现了丰富多彩的社会文化生
日月出入之门，己亥 （ 象征着阴阳交错的时空方 活场景。第二层次为后山买卖街的商业场景，有
位） 乃鬼神出入的门户； 寅申乃人类出入的门户。 钱庄、布铺、茶馆、酒楼、文具店等经济生活的市
所以颐和园的平面是用《周易 》智慧的时空结合 场百态。第三层次是耕织图景区，即农耕纺织的
宇宙观来布局的。 物质生产层次。 这世俗三个场景是社会的最底
层，也是托起整个社会的物质基础。
四、分层立体景观表现出对世界结构的认识
（ 4） 在世俗社会上面的就是官府朝廷世界，
中国传统的《周易》智慧对整个世界、整个宇 由帝王办公的宫殿、住宅区组成，是行政宫廷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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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建筑景观。 由宫门、城楼、牌坊、殿堂组成，是 识，
以他本人的感情意识、学术风格和宗教信仰，把
一组庞大、豪华的建筑群。 主要有东宫门、二宫 心目中的世界图绘出来。作家把他心目中的世界
门、仁寿殿、玉澜堂、排云门、排云殿、玉华殿、云 用文学语言描写出来。城市的营造者用城市的选
锦殿、芳 辉 殿、紫 宵 殿、养 云 轩、乐 寿 堂、无 尽 意 址、
规划布局和建筑的语言把他心目中的世界表现
轩、介寿堂、清华轩等组成，为管理国家、处理朝 出来。皇家园林用那个时代民族文化所认知的世
政的宫殿和帝王住所。 界，
用园林景观的形式表现出来。一个有着尊严、
（ 5） 另有一个庞大的艺术世界，山间清静区， 独立文化系统的国家，
都有代表本国智慧的国家园
它包括了戏剧、音乐、绘画、书法等功能建筑群。 林，
而许多文明古国都以自己民族的皇家园林作为
他们由德和园、谐趣园、听鹂馆、写秋轩、湖山真 代表，表达这个国家民族对世界结构等重大哲理的
意、如意馆等组成。 理解。颐和园是现存的中国古典皇家园林的遗产，
（ 6） 再上一层是神仙世界，包括邵窝殿、蚕神 是《周易》智慧的结晶。
庙 花神庙、紫气东来城关、宿云檐城关、文昌阁
、
［参考文献］
城关、法轮转等许多仙界建筑，内中供奉老子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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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用颐和园建筑形体组成的一个如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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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
五、结语
世界是什么样子？ 书画家把自己对世界的认

The Wisdom of Zhou Yi and the Cultural Landscape of the Summer Palace
YU Hong
（ The Institute of Nation and Religion，Peking Union University，Peking，100091，China）
Abstract：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Sumer Palace embodies the national cultural style and reflects civilization． The Royal Garden
is the crystallization of Zhou Yi （ Book of Changes） ，the wisdom of the Chinese philosophy． It is reflected in the three aspects of
the garden art in the Summer Palace： （ 1） Location selection of a garden by using the inter supplement of yin and yang and unity
of yin and yang； （ 2） Some main buildings being located according to eight trigrams in Book of Changes （ 3） Garden landscape
designed in accordance with the elevated topography，representing the world structure imagination． In turn，from bottom to top，
there are the Dragon King underwater world，piers，bridges，the island world，the secular society on the land，the official and
court sector，the art circle，fairy and Bodhisattva，Buddha and four Buddhist continents consisting of the world．
Key words： mountain and water location by using the inter － supplement of yin and yang； landscape design representing the
world structure； location layout according to the eight trigrams of Book of Changes
〔责任编辑： 李 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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