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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歡雨天。

我九歲的那年生日,外頭下著暴雨。我縮在餐桌下聽著震耳欲聾的雷聲,顫抖
著身體。我手裡捧著自己買的生日蛋糕,點上的蠟燭一遍又一遍的熄滅。昏暗
的客廳在閃電和燭火的閃爍下,不規律的明滅著。第九十二次點燃蠟燭時,恐
懼、失望、難過、心寒的我望著跳動的燭火。在豆大的淚水滴落前,我吹熄我
的童年。

「請節哀。」

雨天是不眠的夢魘。

公車到站後,我冒著雨,跑進站牌的小亭子下。我早該料到的,早上出門看到
的那片天空,我就該料到的。我滿是無奈的望著被雨水模糊的前方,又低頭看
向自己濕透成半透明的制服,絕望地閉上眼。恐懼這時又像藤蔓那樣,蔓延,
緊緊將我纏繞。我癱坐在地上瑟瑟發抖,感覺全身都使不上力,像是被甚麼東
西勒住。是一個聲音將我從奪命的窒息感救出,天使般的聲音。

「同學,妳沒事吧。」

他的傘撐起了無邊的烏雲。

我們並肩走在路上,他身子很高,手裡握著傘離我的頭頂有一大段距離。有了
傘的遮蔽,外頭的滂沱大雨變得不那麼可怕。我們倆離得很近,卻不是讓人不
適的距離,反倒是有安全感的那種。他說起話的聲音和語調,總讓我覺得他是
個和我年齡相近的人。我目視前方的和他走著,一直到他送我到家門口後,我
才認真的看清他的臉。那是一張我捨不得眨眼的樣貌,在雨天的美景,尤其是
那雙清澈渾圓的雙眼。

「下次出門不要忘記帶傘了。」

碰得到的夢

後來我再也沒有遇到他。那天發生的一切彷彿是一場夢,一切都發生的太虛幻
又太現實。那個無名的陌生人,那張讓我魂牽夢縈的面容,還有那場雨。那天
留下的,只剩下我浸濕的皮鞋,和如夢幻泡影的記憶。

往後幾天的萬里晴空更讓我摸不著頭緒,皮鞋裡頭殘留的雨水早就消失的無影
無蹤,記憶也變得模糊。腦袋不再向我提起,整件事情就像從未發生過一樣。
曾想向身邊的人提起,可是無奈記憶太破碎了。那種欲言又止,想說但不知道
從何說起的我,腦海裡只剩下他的眼睛。

「可是我希望他不是夢。」

真的很討厭雨天

後來我找到在網咖的打工,工作量不多,但下班時間是真的很晚。那天因為時
間真的不早了,店長要我先回家。可能是店裡隔音太好,外頭傾盆大雨像是被
靜音般。對雨天的反感雖然已經沒有那麼嚴重,但還是能感受到不安和恐懼隱
隱的在全身上下流竄著。折疊傘的傘面完全擋不住傾倒下來的雨勢,不一會,
我的衣服、鞋子幾乎都被泡在水裡。

好像一直都是這樣,每到雨天就是會有這種讓人抓狂的事情發生。我索性加快
腳步,踩著濕透的鞋子,邁著艱難的步伐。眼看公車站牌就在眼前,腳上的膠
鞋卻在水溝蓋上打滑,整個人騰空飛起又重重落下。傘被甩到別處,身上多處
擦傷,我半坐在雨水裡,畫面好不狼狽。

「妳沒事吧。」

雨中的天使

我抬起頭看向聲音的來源。眼前的人蹲在我面前,龐大的傘面罩著我們。他帶
著金屬框的眼鏡,鏡片背後竟然是那雙似夢非夢的眼眸。在他的攙扶下,我費
力的站起。小腿上的傷口已經滲出血來,是那樣觸目驚心。他看了眼我身上的
傷口,微蹙眉頭。他先是將我扶到公車站牌下,留下一句等他就又撐起傘跑向
雨中,留我一個人坐在椅子上。
被他攙扶的地方還留著點他的餘溫,我四處張望著他的身影。眼看末班車從我
眼前駛過,仍不見他的蹤影。內心害怕的感覺又再次將我吞噬。耳邊全是刺耳
的金屬摩擦聲,顧不上傷口的刺痛,我摀著雙耳,彎起身子。暈眩感向我襲來,
視線逐漸模糊、色散。最後一個畫面是倒地後,那個在雨中建起水花,奔跑的
腳步。
「你是天使吧。」

揮之不去的惡夢

確切來說是十年前開始,每個下雨的夜晚,我都會做同樣的夢。我在雨中奔跑
著,後頭追著我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我回過頭一看,一群模糊的人影在我的背
後,用令我毛骨悚然的聲音喊著我的名字。我咬住牙,用盡所有力氣加快速度。
好不容易背後的聲音消散,我停下身子,彎著腰喘著粗氣。恢復呼吸後,發現
自己身在陌生的地方。

道路遠處亮著紅光,我循著那個顏色走著。只見一台翻覆的車子倒在路中央,
擋風玻璃碎了一地。我抬手擦去臉上的雨水,卻看見兩個倒在路上的人。即使
雨水模糊視線,那件襯衫和洋裝是我最熟悉的。父親眼鏡的鏡片歲在地上,母
親最愛步是受的珍珠項鍊也散落一地。我試著叫醒他們,卻發現他們已經停了
呼吸。我跪坐在地上抱著母親,哭著、喊著,卻被無情的雨聲淹沒。

「我在這裡,不要怕。」

烏雲的背後是太陽。

鍋裡冒著白煙,在鵝黃色的光下讓屋子裡的氛圍更加溫暖。我們倆很享受晚上
下班下課後,一起吃晚餐的時候。雖然有時會簡單到只是一鍋泡麵和幾道他媽
媽做的小菜,很有生活氣的日子也格外溫馨。日子很恬淡,可是對我來說是那
麼的特別。李羲承的出現,打破了我早已習慣的生活模式。他撐起那把傘,替
我擋下所有無情的雨。
我喜歡整個人鑽進他的懷裡,喜歡聽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喜歡在他認真看電
影的時候偷咬他的喉結,還喜歡賴在他的懷裡吸聞他身上的味道。和李羲承交
往後,我變得越發黏人。如果說李羲承是烏雲背後的太陽的話,那我便是盼著
他出現的向日葵。只要和他在同一個地方,視線什麼的根本離不開他。我從未
如此想抓緊什麼,但對李羲承的感情是絕不可能放手的。

「李羲承,你怎麼這麼好?」

不眠的生日夜
自從父母失事後,我的生活黯淡無光。每年的生日,我都會在蛋糕店的櫥窗前
猶豫很久,最後還是拿了有巧克力淋面,還有幾顆鮮紅色櫻桃點綴的黑森林。
在點燃蠟燭後,我會望著那個在擺動的火光,想起那通改變我一生的電話。末
聖女子的聲音、簡短的二十秒、駭人的內容、貫徹腦海的雨聲,變成我一輩子
都忘不了的惡夢。

今年的生日,意料之內的,又是滂沱大雨。我站在窗邊盯著屋外的雨,還有路
上撐著五花八門的傘的行人。不知道是天氣,還是李羲承在加班還沒回來,整
個人的心情特別煩悶。我縮在沙發上,毫無興致的看著電視,目光一直飄向牆
上的時鐘,還有那扇緊閉的門。等得不耐煩的我還是按捺不住,從冰箱中拿出
燒酒,一開瓶就是往嘴裡灌。酒精的催化下,壞心情好像也煙消雲散,整個人
懶洋洋地趴在沙發椅背上。

「怎麼喝這麼多?」

他是我離不開的天使

迷糊中,李羲承身上獨特的松果香縈繞在鼻息間。我累得睜不開眼,只能用掛
在他脖子上的手輕撫他的後頸。半夢半醒間,我陷入一個不太熟悉的回憶中。
那個記憶很模糊,只記得全身發冷的我被人抱著。他將我放置在床上後,又將
濕毛巾輕放在我的額頭上。還來不及想起他的容貌時,冰涼的觸感讓我艱難的
睜開眼。朦朧中,李羲承緊張的神情格外清晰。

都快忘了那種被細心照顧的感覺。李羲承的存在給我無比的安心,即便外頭是
那樣風雨交加,在他身邊就好像什麼都不怕了。意識還很昏沉的我只能用快闔
上的雙眼看著李羲承,和他拿著毛巾的手。他的動作很輕,像是在對待易碎的
物品。不過一會,正當他要起身時,我用僅存的力氣抓住他的手腕。

「留下來…好不好?」

誤闖天使的巢穴

第二次相遇的那個晚上,我倒在公車站的那個晚上,李羲承沒有幫我送去醫院,
而是將我帶回他的住處。其實昏倒後當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我都想不起來了,只
記得我隔天早上頭痛欲絕的從床上坐起。身上貼滿了紗布,全身酸痛的不像話。
我使勁從床上下來,聽聞動靜的李羲承連忙走進房間過來攙扶我。

直到被他摸過的地方傳來炙熱感,我才意識到不對勁。我先是驚訝的看著他,
然後又環顧四周,這裡怎麼看都不像是我的房間。還沒想清楚的我已經被扶到
餐桌的椅子上,桌上放著一碗剛煮好的熱粥和一杯開水。餓的發饞的我在聞到
米的清甜時,早就忘記自己方才的疑惑和驚恐以及身體的疼痛,忍不住拿起湯
匙舀起一口,吹涼後放進口中。

「我叫李羲承,這裡是我家,你吃完粥後記得要把感冒藥吃了。」

我聞聲,看向桌上的開水,又瞥見旁邊不起眼的藥丸便點了點頭。過一陣子,
他再次開口。

「妳家裡沒有其他人吧?」

我緩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話,正打算提出疑問時,李羲承先出了聲。

「妳先暫時住我這裡吧,不然處理傷口那些的不方便。」

也許是他過分真摯的語氣,或是那無害的眼神,我竟然鬼使神差的答應了。

墮落的天使

李羲承看向我抓住他的手,緊張的神情才有些緩和。他無奈的勾了下嘴角,又
坐回床邊。他摩娑著我的手,有些自責的看著我,低聲向我道歉。看到他這個
模樣,我整個人都清醒不少。把發燒的不適拋至九霄雲外後,我坐起身子往他
的方向靠近,輕輕的用氣音在他耳邊問到。

「哥哥我二十歲了,不打算送我生日禮物嗎?」

拉開距離後,我對他揚起狡黠的笑容,又若無其事地準備躺回床上。不過李羲
承沒有給我這個機會,他出力一拉,一下子又縮短的距離讓我腦袋一時空白。
鼻子貼鼻子的對視讓我亂了陣腳,清澈的鹿眼也頓時變得危險。他冰涼的指尖
伸進我的衣服裡,在我發燙的背後慢慢地遊走。我勾住他的脖頸,奮力往他身
上靠近,想躲開他的攻勢。他的動作非但沒停止,還在我耳邊低喃。
「寶寶二十歲了呢。」
「可惜…沒有準備什麼特別的禮物。」
「那…把哥哥送給妳可以嗎?」
「聽說…要多運動…感冒才會好得快呢。」

雨夜的獻祭

最後一根理智線斷在他抽開我綁在頸後的吊帶。他在我充滿涼意的肌膚上留下
一個又一個滾燙的印記,酥麻感傳遍全身。粗重的呼吸聲、大汗淋灕的兩個身
軀,在雨聲中彼此交融著。我的指尖在李羲承用他最深的愛意將我空洞的身心
靈填滿時,也深深的嵌入了他的背脊。在快感滅頂前,我聽見他在喘息聲中的
呢喃。那夜,滿身黏膩的在那造愛、造虹的雨中,我看見了為我穿上雨衣的天
使。

「我愛妳。」

我在他的臂窩裡睜開惺忪的睡眼,望著他近在咫尺的臉又想起昨晚的繾綣纏綿。
一片緋紅又爬滿雙頰,身上玫紅色的印記彷彿還殘留著他昨日的溫柔。我往他
的懷裡一縮,李羲承感受到我動靜卻沒有張開眼,只是收緊他放在我身上的手,
將我往他的懷裡帶了點。在這個陌生的熟悉感中,我又漸漸地進入夢鄉。在那
個模糊的夢裡,是段我近乎沒有想起過的童年回憶。

逐漸清晰的夢

「來,叫哥哥。」

好像是很小的時候,父親曾經帶了個小孩回家。其實也記不清我當時幾歲了,
但是眼前的他看起來也跟我年紀相仿。父親說,姑姑一家有事出去幾個月,他
會暫時住在我們家。眼前的他乖巧地站在父親身旁,臉上掛著羞澀靦腆的笑容。
當他看向我時,我害羞地低下頭盯著腳尖。視線終身來一隻細白的手,我訝異
的抬起頭,才認真地看清他的模樣。夢很模糊,可是他稚嫩的臉很清楚。

「我叫李羲承。」
有李羲承在的那陣子,我很難得的沒有因為父母不在家兒感到孤獨。逐漸敞開
心胸的我,什麼時候都要黏著他。父母非常樂見我們相處的那麼融洽,對他們
來說,李羲承真的就像我真的哥哥一樣。

在那個還沒有很討厭下雨天的時候,我喜歡和李羲承穿著亮黃色的雨衣到外頭
玩水。家裡附近有個小渠道,我們喜歡蹲在旁邊看著漂在水上的落葉順著水流
移動的樣子。要不是這個夢,我都快忘記以前的我有多喜歡下雨天。

變黑的天

「我以後要嫁給羲承哥哥。」
「不行?」
「為什麼你可以跟媽媽結婚,我就不可以跟哥哥結婚?」
「因為他是妳哥哥。」

那天,我們一樣穿著雨衣在外頭玩踩水坑,濺的彼此身上一堆泥巴。父母看到
我們這樣,只叫我們趕快進屋弄乾淨。換好衣服時,李羲承已經站在我的房間
門口等我。幾個月的時間,他的五官已經有明顯的變化,不變的是那雙圓滾滾
的鹿眼。可能是賀爾蒙作祟,當下的我竟有了少女的悸動。沒有人知道,我藏
在髮後的耳朵,悄悄的紅了。

我們坐著父母的車來到最常去的美式餐館。我很享受週末下午,能全家人好好
坐下來一起吃飯的時候。沒有忙不完的工作,就是很純粹的家庭聚餐。靠窗的
位子,讓我更能好好欣賞外頭下雨的風景。窗外的天空突然變得更黑,從綿綿
細雨變成雷聲交雜的大雨。父親在這時接到一通電話,講著講著,他的臉色變
得凝重。一聲巨雷響起,父親掛斷電話,重嘆一口氣,側過頭和母親說了幾句
話。

「趕快吃一吃,我們要回家了。」

被遺忘的傷疤

到家後,父親將李羲承拉進房間說話,留下我和母親在客廳裡。總有不祥的預
感,所以我抬頭看向母親,她只摸了我的頭,什麼都沒有說。大概幾分鐘,父
親推著一個行李箱從房間出來,李羲承則跟在他後面。還來不及說什麼,李羲
承就跑過來給我個擁抱。他把我抱得很緊,我彷彿還能感受到他微微的在顫抖。
還搞不清楚情況的我只能愣愣的回抱他,李羲承在我耳邊用不穩的聲音對我說:

「我要跟我媽媽去加拿大了,妳要多聽妳爸媽的話,我一定會回來找妳的。」

那天,我哭著在雨中拉著他的手,求他不要離開。我不理解,好端端的怎麼說
走就走。他的傘很大,足以將我們罩著。他牽起我的手,將我送回屋子裡。雖
然嘴上掛著笑容,但我看見他眼匡的泛紅。

他再給我一個擁抱,又跟我的母親道別後,便轉身離開。這次我沒有再追出去,
只是在母親的懷裡,眼睜睜的看著他走進我父親的車,消失在雨中。我低聲啜
泣,掉著眼淚,滿腦子都是他說的話,跟他泛紅的眼匡。那天之後,我不再期
待下雨天,那些沒有哥哥的下雨天。

消失的天使

再次睜開眼時,臉上都是半乾的淚痕。還沒從方才的夢緩過來的我,只覺得全
身酸痛得不像話。看了眼時鐘,才驚覺已經是下午三點半。身上還套著李羲承
的衣服,有他淡淡的香味。痛得無法動彈的我,只能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呆。
滿腦子全是昨晚兩人肌膚相貼的距離,還有相連的身體。一切都像夢一樣不實
際,可是又逼真的深刻。那場夢喚起所有被遺忘的記憶,所有被結痂覆蓋的記
憶。

「你明明那麼重要,為什麼我會忘記你?」

還沉靜在回憶的我在這時被浴室的開門聲打斷。浴袍鬆鬆垮垮的掛在李羲承身
上,還能隱約看見他的胸膛和密密麻麻的痕跡。我沒眼再看下去,連忙轉過頭
裝睡,但我的動作從來沒辦法逃過他的眼睛。

身旁的床鋪陷了下去,被子感覺被人鑽進,腰側還多了隻手搭著。一股力量將
我往後帶,李羲承將下巴靠在我的頸窩,我周遭的空氣被他沾滿沐浴乳的香味
填滿。很努力在裝睡的我,實在抵不過他在我耳邊吐出的溫熱氣息。我感覺全
身上下的細胞都在燃燒,又癢又熱的。我試圖掙脫他的禁錮,卻無意間的勾動
天雷地火。

「不想再裝睡的話,要不要做點別的?」

尼古丁味的夢
我趴在陽台,緩緩地吐出煙圈,煙霧在空中翻騰,在我周圍迅速彌漫開來,將
我複雜的情緒和剛下完雨的城市交織在一起。煙草的氣息在口中蔓延開來,如
逝去的記憶般苦澀。

憂鬱情緒在煙霧中慢慢沈澱,隨著一口接一口的吸煙,我似乎陷入了一種無法
擺脫的迷失,一種無助和無法言說的痛楚,深深地刻在我的心靈深處擺盪著。
李羲承的襯衫還鬆鬆垮垮的披在我身上。下過雨的街道顯得蒼涼和孤寂,霧氣
和煙霧曖昧的瀰漫在空氣中,模糊了遠處的景物,彷彿一片迷茫的風景。

「怎麼抽這麼多?」

原本還熟睡的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我身旁,抽走虛掛在我嘴上的菸,有在
我身上披了條毯子。當我再次看向他時,他的雙眸和十年前要我好好聽媽媽話
的那雙眼睛如出一轍。回憶如同波浪般湧上,刺痛我的眼匡,我一時不知道該
說什麼,只能訥訥的看著他。像夢一樣,他真的回來了,在我最討厭的雨天。

夢是真實的

不真實的感覺讓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我顫抖的手,緊張、害怕、期待的心情全部
融合在一起。指尖觸碰到他臉的瞬間,豆大的淚珠滑落。好奇怪,見到李羲承
實都特別想哭,許是深夜的關係,人都會變得很脆弱。我在他的臉上摩挲著,
感受著細絨在我手掌心擺動。

「真的是你嗎?」

出乎意料的,他似乎對我的提問不感到意外,卻還是故作驚訝的說:

「現在才想起來嗎?哥哥很受傷呢。」

聽到關鍵的兩個字我如夢初醒,連忙收回手,卻被速度更快的他抓住。我試著
抽出我的手,卻被更用力的握著。一股力量將我拉向前,一個瞬間就是鼻子貼
鼻子的距離。明明有過更親密的舉動,卻還是忍不住臉紅。

「怎麼了,不喜歡哥哥嗎?」
不該這樣的

喜歡,喜歡得要死。

可是我喜歡的是那個雨天為我撐起傘,帶我回家照顧,還有在深夜跟我纏綿的
李羲承,不是那個早在記憶裡模糊,在大雨中一走就是十年的哥哥。我從他清
澈的眼裡看見我狼狽的身影,失憶的妹妹愛上哥哥,多麽可笑的故事。我拉開
一點距離,低下頭自嘲地笑了。雨停了,可是淒涼感並未消散

「為什麼⋯要騙我?」
「為什麼要讓我愛上你?」
「你這樣做⋯是在玩弄我嗎?」

艱難地說完這幾句話後,我仍不敢抬頭,我已經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那對滿載回
憶的雙眼。握在我手腕上手鬆了點力,來自他手掌心的溫度卻還印在上面,空
氣靜謐的只剩下我隱忍的啜泣聲,還有窗外偶爾的雨滴聲。
「羲承哥,我們不可以這樣。」

兩個,沒有差別

「因為我是哥哥,才說這些嗎?」

李羲承用最平靜的語氣說出這句話,但是顫抖的尾音出賣了他。我下意識抬起
頭,看見他微斂的桃花眼,還有他受傷的神情。

「一下飛機就馬上來找妳了。」
「不知道怎麼跟妳相認,只好默默跟在妳身後。」
「我很感謝那場雨,給我這個機會跟妳說上話。」
「但妳沒認出我,說實話我很難過。」
「可是又想,既然妳忘記了,就可以從頭開始了。」
「很變態對吧?對妹妹下手的我。」
「不管是哥哥還是李羲承,都是一樣的。」
「我都發了瘋的愛妳。」

是怪物,不是天使
語畢的後幾秒,我整個人還是失語的狀態,愣愣的看著李羲承。他無力地撐起
嘴角,勾起難看的笑容,鬆開我的手。他猩紅的眼匡刺痛我的雙眼,就像他離
開的那時候,曾經最明媚的雙眼此時黯淡無光。我眼中的天使像是被人硬生生
拔掉了翅膀,傷痕累累的站在我面前。不該這樣的,李羲承,你不該是這樣的。

「我像怪物對吧?」
「對不起⋯⋯」

還沒等他說完,我忍不住地衝進他的懷裡。淚水潰堤之際,我收緊環在他腰側
的手,生怕下一秒他就會消失。尼古丁的作用早已消失,但情緒還在體內激動
地沸騰著。

「不是這樣的⋯⋯。」
「羲承哥永遠是天使。」

我會跟你一起

李羲承慢慢將手撫上我的後背,輕輕摩挲著我的肩胛骨。熟悉的安全感讓我在
他的懷裡放聲大哭,我的身軀在他的懷抱中顫抖,淚水如泉涌般湧出,伴隨著
無法停歇的哽咽聲,化作一股股情感的洪流。

「妳這樣抱我,我更捨不得走了。」

聞言,我抬起頭用哭紅的雙眼直視他。

「不是說愛我嗎?」
「現在又要一走了之嗎?」

李羲承先是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笑了一下,雙眼拱成月牙狀。

「我們寶寶⋯⋯是想陪我下地獄嗎?」

他擦去我臉上的淚水,又將我額前凌亂的碎髮勾在耳後。

「地獄很可怕的,我們寶寶不該在那裡。」
看著他故作輕鬆的樣子,彷彿剛才的破碎感只是幻影。憤恨之下,我抓住他在
我臉上胡作非為的手,頂著濃厚的鼻音說:

「我會跟你一起,去哪都好,地獄也行。」
「羲承哥,我除了你沒有別人了,你不能不要我。」

「況且⋯⋯」
「哥哥剛剛答應我,要帶我上天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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