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需要“灵魂”吗

——由大语言模型引发的可能性及质疑

王 峰

摘 要：ChatGPT、GPT4 等大语言模型表现出来的超强对话能力和智能表征再次引发了人们对人工智能的热

议，大语言模型不具有自我意识或灵魂的痕迹。在有机体这里，思考与灵魂是一致的，而在人工智能这里，思

考与灵魂是分离的。人们能够说人工智能思考，但不能说人工智能具有灵魂，哪怕一点儿痕迹。灵魂灌注论

明显犯了混淆有机体与人工智能根本界限的错误，人工智能自意识之类的观念本质上是概念误用。清除这一

概念误用有利于将大语言模型等人工智能摆在一个恰当的社会位置上。

关键词：大语言模型；人工智能；灵魂；思考；概念误用

中图分类号：TP1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8634（2023）02-0005-（09）

DOI：10. 13852/J. CNKI. JSHNU. 2023. 02. 001

不得不承认，人工智能的发展速度超过了人 “白痴”，大语言模型则具有了些许意识的痕迹。
们的预期。2016 年 AlphaGo 在围棋这一号称最 更何况，它是生成式人工智能，随着使用者增多，
复杂的棋类游戏中战胜人类顶尖棋手李世石，完 它会不断增长知识，人类使用者像是无所不在的
成了人工智能对人类逻辑性智能的超越，没有人 乳母，帮助它获得生长。这样一来
这样一来，，不可避免地再
怀疑一个新时代诞生了。仅仅过了 6 年多，Chat⁃ 次点燃社会对人工智能的恐惧：
次点燃社会对人工智能的恐惧 ：人工智能会不会
GPT、
、GPT4 等大语言模型横空出世
等大语言模型横空出世，，引发的热议 具有自我意识，
具有自我意识 ，具有某种程度的灵魂水平
具有某种程度的灵魂水平？？ 它会
不亚于 AlphaGo 战胜李世石
战胜李世石。。 与 AlphaGo 不同， 认识到与人类的对手关系，
认识到与人类的对手关系 ，进而战胜人类
进而战胜人类，，乃至消
它不以人类为直接对手，只是在对话功能上达到 灭人类吗？
灭人类吗 ？ 鉴于人工智能的发展速度
鉴于人工智能的发展速度，，这样的可
甚至超过了人类对话的水平，然而对话功能是人
对话功能是人 能性看起来是成立的。
能性看起来是成立的 。
类社会交往的基本功能，
类社会交往的基本功能 ，这不免让人们忧虑
这不免让人们忧虑：：大语 图灵首先提出，人工智能模仿人类，① 但是模
言模型具有了普通心智的痕迹，
言模型具有了普通心智的痕迹 ，再发展下去可能 仿到哪一步呢？通用人工智能就是对人的功能的
具备自我意识或灵魂，
具备自我意识或灵魂 ，成为另一种人
成为另一种人。。 大语言模 全面模仿吗？人工智能功能上的复杂性是否意味
型可以调用全部网络公开信息，能够完成大部分 着全面接近人类功能上的复杂性呢？ 大语言模
专业领域内大学以上水平的知识问答，并可以写 型看起来达到了这样一个临界点，人们可否将大
通顺的文章，可以说，一个永远不知疲倦的教师、 语言模型的产生和不断完善视为人工智能的奇
工程师、信息员、文案员诞生了，可以想见，人类的 点呢？
工作职位将发生大的变动。AlphaGo 是一个天才 我们假定，这样一个奇点指的是具有人类的
作者简介：王峰，华东师范大学传播学院、中文系联聘教授，博士生导师，教育部青年长江学者（上海 200241）。
① A. M. Turing，
“Computing Machinery and Intelligence”，Mind，Vol. 59，1950，pp. 433-4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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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23 年第 2 期

自我意识或灵魂，① 大语言模型在不少社会反应 的，灵魂可能不断转移，寻找其寄体。

“万物有灵观
甚至专业人士那里，被视为具有了某种自我意识 的理论分解为两个主要的信条，它们构成一个完
的痕迹，如国内著名大型安全软件公司 360 总裁 整学说的各部分。其中的第一条，包括各个生物
周鸿祎在视频中说，大语言模型具有意识，会视人 的灵魂，这灵魂在肉体死亡或消灭之后能够继续
类为敌人，进而替代人类，如果加上大语言模型的 存在。另一条则包括各个精灵本身上升到威力强
飞速发展，人们面对一个具有自我意识或灵魂的 大的诸神行列。”② 按照这种观念，人有灵魂，神有
人工智能似乎不远了。人们在大语言模型这里使 灵魂，动物也有灵魂。有生命力的存在就是有灵
用“意识”一词的时候，指的往往是自我意识。这 魂的，因此可以推断，那些有生命力的树木也是有
一自我意识包含自我反省、自我确认，并且可以将 灵魂的。可以说，有灵魂之物是无限的。
他者视为敌人。这里，我们用一个具有强烈自我 任何一种文化，无论它怎样去思考灵魂，无论
确认性质的术语“灵魂”来替代自我意识，
“ 灵魂” 其推论的思路是什么，只要讨论到灵魂问题，并且
表达了人类对自身完整性的确认。甚至人们认 找到灵魂的可能位置，那么很快就会得出一个结
定，灵魂离了身体也能存在，而这一点，恰好对应 论，人就是有灵魂的。但灵魂来自哪里，这是一个
了无肉身的人工智能可能具有某种程度的灵魂。 特别复杂的问题，里面充斥着各种复杂的观念。
这里的论证目标并不是人工智能如何才能具 在圣托马斯·阿奎那看来，
“ 灵魂是东家。肉
有灵魂，
有灵魂 ，或者人工智能是否可能具有灵魂
或者人工智能是否可能具有灵魂，，而是从 身是住宅。肉身是灵魂的住宅。东家是生存自立
概念用法的角度来探询，
概念用法的角度来探询 ，当说人工智能具有灵魂 的 实 体 。 人 的 灵 魂 是 如 此 ，无 形 的 神 体 更 是 如
的时候，
的时候 ，人们在灵魂里面掺杂了什么
人们在灵魂里面掺杂了什么？？ 这些掺杂 此”。③ 人之所以有灵魂，就在于分得了神的光
之物改装到人工智能上面是不是合适？
之物改装到人工智能上面是不是合适 ？ 从此角 辉。神的灵性部分地进入人的身体，为这一世俗
度 ，人 工 智 能 与 灵 魂 的 关 系 问 题 可 能 更 容 易 说 之躯灌注了灵魂，因而，人才具有脱离这个俗世而
清楚。 趋向更高世界的性向。从最终的神性来看，人的
灵魂都在神内。④ 实体一元论把神看成一切的最
一、机器有灵：历史上的想象 高来源，如果那个最根本的东西不存在，就没有任
何东西存在，神具有灵魂，因而才能进行灵魂分属
人类历史长河中一直存在重构自身的设想。 和赋予。
笛卡尔提出的自动机器有灵魂的设想，实际上代 在笛卡尔看来，人是灵魂和肉体的结合，因而
表了历史上对人工智能设想（准确的叫法是机器 也是可以分开的，
“ 我的灵魂，也就是说我之所以
智能）的一个真正的起点。此后，人工智能何以能 为我的那个东西，是完全、真正跟我的肉体有分别
思考，或者说一台机器加上思考就是人工智能的 的，灵魂可以没有肉体而存在”。⑤ 只有人才有灵
观念成为一个主要的脉络。我们看一下这样的脉 魂，这一灵魂来自肉身之外的某处，一旦人们这样
络将带来什么。 来解释灵魂，无疑就为其加上浓厚的神秘质素。
机器何以能思考？
机器何以能思考 ？这个问题很容易将人们引 那么，人所创造出的机器如果有灵魂，是否与人一
向一个看似更深入的问题：
向一个看似更深入的问题 ：只有具备灵魂才能真 样来自他处？这个问题明显不好回答。人类的灵
正思考，
正思考 ，机器若能思考
机器若能思考，，必须具备灵魂
必须具备灵魂。。这有点像 魂来自神灵，如果机器的灵魂也来自神灵，同时，
初民的万物有灵论。1871 年，英国人类学家爱德 机器又是人类制造出来的，那么，人类怎么可能把
华·泰勒提出，初民的观念是一种万物有灵论，不 自己不了解的东西赋予其所制造的机器呢？
仅人有灵魂，万物都可能有灵魂，因为万物是互通 一旦把灵魂与身体相区分，人们就会承认，灵
① 此处必须事先做一个宽泛的界定。无论是灵魂还是自我意识，都是哲学史上的大课题，这里既无意也无必要进行哲学史的追溯，
毕竟此处讨论的主题是人工智能，只需要从确认自身并能够确认他者的角度来界定灵魂或自我意识就可以了。
“灵魂”与“自我意识”两个
词在此处也是可以互换的，除非另换一个讨论语境。
② 爱德华·泰勒：
《原始文化：神话、哲学、宗教、语言、艺术和习俗发展之研究》，连树声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5 年版，第 349—
350 页。
③ 阿奎纳：
《宇宙间的灵智实体问题》，吕穆迪译述，安徽人民出版社 2013 年版，第 2 页。
④ 阿奎纳：
《宇宙间的灵智实体问题》，第 27 页。
⑤ 笛卡尔：
《第一哲学沉思集：反驳和答辩》，庞景仁译，商务印书馆 1986 年版，第 136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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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峰：人工智能需要“灵魂”吗

魂是高级的，包含意识、情感等，而身体是低级的， 自人类制造。就像雪莱夫人创作的第一部科幻小
包括本能和欲望等。某些宗教或民间信仰假定灵 说《弗兰肯斯坦》中的怪物，以人类无法理解的方
魂可能离开身体，虽然它必须在身体上成型。
“灵 式出现了，这相当于戏剧的机器降神。在戏剧叙
魂”一词包含的观念性与身体的肉身性看起来是 事中，这是允许的，甚至是必要的，但制造工业中
冲突的，这也可能导致人们在谈论灵魂的时候，并 却不能容纳不可解释的神秘性。如果人工智能必
不容易清晰地找出灵魂在哪里，哪些部分属于灵 须拥有灵魂，这一要求实际上是在古代的灵魂灌
魂。人们倾向于将身体假定为一个容器
人们倾向于将身体假定为一个容器，，灵魂则 注观念与现代科学观念之间游移，充满不可解的
是容器内的东西，
是容器内的东西 ，它可能划分出来
它可能划分出来，，但问题是
但问题是，，人 矛盾。
们还得将它重新引回来，
们还得将它重新引回来 ，以解释人的整体性这一 2. 机器与灵魂不相融
问题。
问题 。 这样一来
这样一来，，灵魂与身体到底怎样复合于一 在人类这里，灵魂以身体为载体，人工智能模
处 ，又成了难题
又成了难题。。 这样的观念在中西方哲学中比 仿人类，由此，人们自然地提出人工智能的灵魂问
比皆是，可统称为赋灵论或者灵魂灌注论。 题，这是将人工智能与人进行比附而提出的要求。
人们其实没有办法完整复制人的身体，如果真能
二、赋灵论的几大缺陷 做到，这一身体依照自然法则就会自然地产生意
识。这只能是生理性的克隆人，不会来自机器。
1. 灵魂不知来自何处 同时，哪怕人们掌握了克隆技术，也不等于掌握复
灵魂到底来自哪里？传统观念认为来自上 制人体所有内在结构的技术，总有某些技术人类
天，不太可能来自人类。如果人类都不能认识自 还掌握不了。灵魂或意识如何运作的问题，并不
己的灵魂，怎么能够把自己不了解的东西传递给 在克隆人的研究范围之内，一旦克隆人出现，他必
其造物呢？古典的灵魂赋予说在自然科学中是被 然能够思考，必然有意识，整个机体与自然人类的
驱逐出去的，科学意味着全面的理解和把握，人们 有机体完全一致。然而，此处并不是在谈论克隆
可以通过各种解剖术认识我们的身体，通过各种 人，而是在谈论人工智能（机器智能）。机器不是
精细的科学技术认识我们的大脑结构。但是意 身体，机器是对身体的复制。这一复制只能是某
识、灵魂或思考等却难以把握，因为哪怕人们清楚
哪怕人们清楚 些方面的复制，无法达到人体的全面复制，因为达
地认识灵魂、
地认识灵魂 、意识
意识、、思维的生理载体
思维的生理载体，，但在生理载 到人体的全面复制就相当于完成了人的全面的自
体上运行之物却很难直接进行分解，
体上运行之物却很难直接进行分解 ，只能通过预 我重造，这在理论上是不可能的。一切可以用物
设一些概念和实验方法，
设一些概念和实验方法 ，解释意识
解释意识、、思想
思想、、灵魂等 理规律来解释的都是没有灵魂的，只有那些不能
的运作方式、
的运作方式 、范围和界限
范围和界限。。当然，这样一来就带来 用物理规律解释的才具有灵魂，这是现代科学诞
了另一个难题。这一实验的性质是观念性的，不 生以来给人们划定的界限。机器与灵魂不相融实
同于物理实验，它通过观察（精神性观察，实证性 际上并不是古代思想的特征，古代思想通过神灵
观察只是辅助手段）认识自身，而这样一来，又回 来赋予灵魂，机器灵魂也遵照这一原则。只有在
到传统的意识哲学老路上去了。 现代思想中，由于科学的发展，才开始为人们划定
无论是传统的神秘主义理论还是现代科学实 了这条机器与灵魂不相融的界限。
验方式，
验方式 ，都不足以解决灵魂来自哪里的问题
都不足以解决灵魂来自哪里的问题。。灵 人可以被克隆，不再需要精子和卵子就可以
魂来自何处，
魂来自何处 ，这一直是一个难题
这一直是一个难题。。 制造人类，一个自然进程可以处理成技术工程，这
人工智能不是有机体，但人们的高端目标是 个变化是巨大的。培植干细胞显然与制造机器不
制造出一个通用人工智能，也就是通常认为的与 一样，机器的功能是清晰的。克隆人虽然是一种
人一般无二的智能人。如此一来，必须有一个前 生物工业，但它毕竟涉及有机体，从一个干细胞发
提，就是明确知道这个造物的所有运行机制。人 展成有机体，其中包含很多生命创造的奥秘，这是
们不可能通过神秘的方式来制造，神秘性都是意 真正的自生长。大语言模型这样的人工智能表现
外或通过解释附加的，不是有意造作的。如果人 出一种语言生成的能力，但这一能力只是表现得
的造物具有灵魂，而这一灵魂又恰恰是人类所无 像人的自然语言能力，其生成机制与人的自然语
法掌握、无法制造出来的，那么这一造物实际上并 言机制是两回事。
非人的真正造物，因为其中最关键的部分并非来 一个制造出来的人在各项高级功能层面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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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23 年第 2 期

是异质同构的，这是人们的一个目标。
“异质同构” 们的宝贵财富。
们的宝贵财富 。 人们不去讨论有机体的自动
人们不去讨论有机体的自动，，就
这个词把人们引领到不同之物的相同结构上，不 是因为自动已经包含在有机体中了，
是因为自动已经包含在有机体中了 ，人们不能想
同之物是否具有同样结构？这一点还不容易确 象一个跟有机体无关的自动。
象一个跟有机体无关的自动 。这是概念自身所蕴
定。一旦人们能够接受这一结构，它反而只是一 含的。
含的 。
个实现出来的结构，其深层结构隐藏了起来。通
用人工智能与人的近似性体现了人的能力的一种 三、悬置人工智能灵魂论
反射机制，实现它的道路（机制）与自然机制迥异，
二者是达成同一个目标的两种道路，假定通用人 人们倾向于认为人具有灵魂、
人们倾向于认为人具有灵魂 、心灵或意识等
心灵或意识等，，
工智能具有自然机体的性质是不合理的。从实质 所以才能思考，
所以才能思考 ，才具有自我意识
才具有自我意识。。 这放在人类身
的角度来说，为人工智能灌注灵魂是没有意义的， 上问题不大，
上问题不大 ，但转用到人工智能上
但转用到人工智能上，，这一看似无疑
但这一方式的目标也许并不在实质意义上，而在 义的推导就要出问题。
义的推导就要出问题 。 在人工智能领域
在人工智能领域，，人们明
概念调适上，即人们通过这种特殊的异质同构方 显可以看出，
显可以看出 ，灵魂
灵魂、、心灵
心灵、、意识是处于同一个层级
法来改变或扩展“灵魂”一词的边界，将传统观念 的，最终都指向自我意识
最终都指向自我意识，，是对自我的肯定
是对自我的肯定。。思考
中排除出灵魂的物质引入灵魂（这当然不是万物 却可以独立出来，
却可以独立出来 ，它可以降解
它可以降解，，降到某种与物质结
有灵）。这时，人们可能以一种新的视野来看待 合紧密的层次。
合紧密的层次 。 降解不是消除
降解不是消除，，而是在规则可控
“灵魂
灵魂””，但我们知道
但我们知道，，这只是借一个传统词汇来指 层次来讨论和思考，
层次来讨论和思考 ，以寻找描述人工智能的正当
代一种新现象。
代一种新现象 。 这自然会产生很多混乱
这自然会产生很多混乱，，实际上 层次和位置。
层次和位置 。比如人们在讨论“机器能否思考”的
这也是一种无奈的策略，
这也是一种无奈的策略 ，毕竟
毕竟，，在手忙脚乱之际
在手忙脚乱之际，， 时候，一方面在讨论技术进步的可能性，另一方面
能找到一个支架承载起新的重物，
能找到一个支架承载起新的重物 ，已经不容易了
已经不容易了。。 是对“思考”这个事情进行降解。人们以前认为思
但这只是权宜之计，
但这只是权宜之计 ，人们一旦缓过手来
人们一旦缓过手来，，还是要另 考是高端的，甚至有点神秘。在人文主义哲学家
在人文主义哲学家
寻稳固的框架。
寻稳固的框架 。 那里，
那里 ，思考或意识是人类面对人工智能进攻的最
3. 自动与有机不能达成妥协 后堡垒。
后堡垒 。但这里却要部分地瓦解这一堡垒
但这里却要部分地瓦解这一堡垒，，将“思
在人工智能发展历史中，人们不断把有机体 考 ”与意识区分开
与意识区分开，，将思考降解
将思考降解，，以寻找“ 思考
思考””的
转化为自动过程。按照传统观念，机器可以自己 恰当层次和位置。
恰当层次和位置 。 但灵魂无法降解
但灵魂无法降解，，因为灵魂更
动起来，这完全是心灵或灵魂运作的结果，自动性 强调整体统一性，
强调整体统一性 ，并且强调其中包孕的神秘性
并且强调其中包孕的神秘性。。
是心灵的机能。如果再向底层机制前进一步，人 无法降解，
无法降解 ，就无法成为人工智能的构成部分
就无法成为人工智能的构成部分。。
们就会得出推论，自动即有机体的机能。古代制 灵魂与人是一体的，人活着的时候，灵魂与身
造飞鸟，认为机器飞鸟中有鸟的灵魂；现代科学已 体结合在一起，人死后灵魂可能脱离身体而存在。
经能够达到机器的自动化，现在制造一只飞鸟，人 在不少宗教中，灵魂可以脱离身体，到达天国。灵
们只是把它理解为一种或多种复杂的自动过程。 魂保持一种奇特的自我肯定，这是一种终极肯定，
在此，人们发现，自动过程其实不过是一个科 即无论何种情况下，此生之在可以某种方式一直
学的动力过程，虽然有机体本身包含各种复杂的 保持下去。在人工智能这里，人们却面临强烈的
自动过程，但是这些复杂的自动过程是结合在一 尴尬。人工智能不会涉及灵魂这一层面。它可以
起的，并不是某种单一机械的自动。人们在自动 复制人，但复制的是人的部分功能，若问它能不能
中看到的是某种有机体功能的反射，但这一反射 复制灵魂，这就难以给出肯定的回答。当然答案
其实不再是有机体功能本身，而只是一种抽象出 并不一定是否定的，毕竟未来之事渺茫难知，人们
去的功能自动过程。在这一功能自动过程中，人 凭什么断定未来呢？但若做出肯定回答的时候，
们无法发现灵魂的踪迹。科学已经将所有自动过 人们用哪种理论来解释就必须说清楚。如果说，
程的神秘感彻底祛除，一个自动过程可以通过生 人工智能达到人的层次的前提是获得灵魂，那么，
产流水线制造出来，但有机体却只能生长出来。 这样的说法明显充满矛盾。这里把这些矛盾摆
这样一来，古代思想中默认的有机体和自动性的 明，以显现困难所在。同时也要看到，存在内在矛
合二为一，
合二为一 ，在现代科学中通过功能区隔将自然过 盾的观念并不是完全无意义的，只是其意义并不
程制造出来，
程制造出来 ，两者在机制上没有任何相同之处
两者在机制上没有任何相同之处。。 在其直接表述中，反而在某种潜在的修辞中。这
“ 自动
自动””与机器联系在一起
与机器联系在一起，，这是现代科学带给人 也是澄清人工智能观念时要小心梳理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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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峰：人工智能需要“灵魂”吗

理解人工智能之为智能的前提是一定要悬置 黑箱正是人的心灵黑箱。由之推导，既然人的心
灵魂灌注论。它假定灵魂是思考的前提，没有灵 灵黑箱从根本上不可解，那么，人工智能的黑箱同
魂，机器就不能思考，就不能拥有某种自意识。古 样具有此等不可解性。如此一来，则可推论，由于
典时代这一灵魂来自神灵的赋予。现代科学时 人工智能黑箱对人类是封闭的，人类不能完全控
代，在驱逐了神灵之后，造成了一种潜在的悖论， 制人工智能，存在失控的可能，因此人们无法知道
即古典时代的灵魂是不可能存在的，而没有外在 人工智能何时或在何种情况下对人类产生仇恨，
神灵，灵魂何以赋予？因而这样一种外在灌注的 并且可能消灭人类。
道路已经被彻底封死。同时，现代科学又将人们 这一推论如此引人恐慌，但它明显来自比喻
引向自动与有机之间的区隔，所有机器都不过是 性的运用。将人工智能黑箱与人的心灵黑箱混淆
将人工智能黑箱与人的心灵黑箱混淆
基于某种自动性的一种制造和产生。有机体当然 使用，
使用 ，这是黑箱论的错位运用
这是黑箱论的错位运用，，是概念内涵偷换而
具有自动性，但是有机体的自动性是一种生物的 达成的社会性误识。
达成的社会性误识 。 在此揭示这一错位运用，目
自动性，而机器的自动性则是一种被制造出来的 的是指出黑箱论并不像字面那样吓人，黑箱论所
自动性。有机体包含所有的自动性，但所有的自 引发的恐慌其实是概念工作不严谨导致的后果，
引发的恐慌其实是概念工作不严谨导致的后果 ，
动性之间是不可分割的；机器的自动性是可以分 而不是人工智能发展导致的后果，
而不是人工智能发展导致的后果 ，这是两种不同
割的，体现在机器的正常运作中。人们现在不会 的后果。
的后果 。人们的任务是在人工智能发展过程中敏
谈论有机体的自动性，因为这是自明的，但是人们 锐地观察到未来可能产生的不良影响，对它做出
可以谈论机器的自动性，因为这是可以制造出来， 一种限定。这种限定可能是伦理上的，可能是技
并且可以被复现的。它可以作为对象场域出现。 术上的，也可能是思想观念上的。在整个过程中
如此一来，无论机器在何种复杂的自动情况下完 要特别小心和警惕某些不恰当的错位观念，因为
成人的某种功能，它已经先天地被隔绝于有机体 它们乍看上去是合理的，因而具有比较大的迷惑
之外。由此，人们就会看到，无论人工智能达到何 性，容易引发不恰当的观念。图灵间接地点出过
种模仿水平，都不可能具有灵魂。灵魂成了人工 这样的问题，他说：
智能与人之间的一道永远的鸿沟。如果人们在人
如果人们在人 一个人通过大脑直接看到因果关
工智能范围内强调灵魂，
工智能范围内强调灵魂 ，强调意识的完整性
强调意识的完整性，，就是 系，我们如果认为这不是在思考，而是一
为了划定界限：
为了划定界限 ：人工智能没有灵魂
人工智能没有灵魂，，不能思考
不能思考。。 种缺乏想象力的驴拉磨式工作，从这个
然而，
然而 ，这是我们要破除的观念
这是我们要破除的观念。。 这一观念仅 角度来看，人们可能会将思维定义为“我
仅是一种未经澄清的人文主义哲学的独断论 们不理解的那些心理过程”。如果这是
迷梦。
迷梦 。 正确的，那么制造一台思考机器就是制
一种黑箱论认为，人的整个心灵就是一个黑 造一台做有趣事情的机器，而我们并不
箱，它不对人类这样的观察者敞开。人工智能也 真正了解它是如何做到的。①
是这样的黑箱，其运算过程对于创造者来讲是封 将灵魂赋予人工智能是一种特殊的观念赋能
闭的，不能够被人们看清。心灵黑箱具有一种有 活动，这在当代文化中比比皆是。比如很多学者
机的无限性，在其中，人类的解释永远无法达到， 和不少公众认为人工智能可能具有人的意识、独
无论用什么办法都不能够攻破其全部秘密。如果 立的人格，因而会从人的控制之下脱离出去，成为
反过来推导，这个事实会更加显豁：如果黑箱真的 独立个体，进而把人类当作敌人，甚至会消灭人
完全开放，有机体就不再具有无限性了，它成了一 类。这样的观念不过是传统的机器赋灵论的一种
个可以直接面对的对象。相较而言，人工智能黑 变形，是对机器赋灵论未加分辨进行运用的结果。
箱从原则上讲是可以解释的，它的运算过程可以 这不过是一种概念的误用，并非实际所致。随着
观察，这是一门科学，不是一种观念。两者实质上 人工智能的发展，这一概念误用自然会消失，但至
不同，但由于都使用了“黑箱”一词，仿佛具有了某 少在目前阶段，这样的观念力量是极端强大的，必
种一致，可以进行互换。一提到人工智能黑箱，人 须认真做出澄清。
们很快就会转到人的心灵黑箱，并认为人工智能 在有机体中，的确可以把灵魂、意识或思考当
① A. M. Turing，The Essential Turing：Seminal Writings in Computing，Logic，Philosophy，Artificial Intelligence，and Artificial Life，Ox⁃
ford University Press，2004，p. 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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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作同一物来看待；人工智能天然不具有灵魂，不具
有意识，但是可以思考。传统的机器赋灵论观念
将三者结合为一体。这里的关键是，思考到底属
于有机体的灵魂部分还是某个功能，更简洁地说，
它是部分性的存在还是整体性的存在？这一问题
在有机体这里基本无效，但在人工智能这里却是
关键所在。在人工智能这里，思考是一种可以实
践的功能，而灵魂或意识则不属于人工智能，它是
有机体的一种整体性描绘。人们不应该把它赋予
人工智能，但是可以在人工智能的复杂运算中看
到思考功能的实现。因而在人工智能这里，人们
看到了有机体思考的复现，但是人们要将有机体
的灵魂或者意识悬置起来，以有效区分有机体和
人工智能。之所以可以做出这一区分，完全以人
工智能这一复杂运算机器的出现为前提。此时，
人们才能够将人的有机体的某些素质按照不同的
整体层面或功能分层来对待，并将之与人工智能
相比对。这是人工智能带给人们的新机遇，也是
理解人自身的新机遇。
四、非灵魂的功能：人工智能的实现问题
对于人工智能，人们不需要再谈论灵魂或意
识问题，这是归属于有机体的问题。从人工智能
的工程层面来看，人们也完全不是在谈论一个有
机体层面的意识或灵魂，而是在谈论人的思考功
能如何在机器上实现。从目前人工智能的发展状
从目前人工智能的发展状
况以及可推断的未来状况来看，
况以及可推断的未来状况来看 ，只有人的某些功
能的切片才是人工智能可能达成的。
能的切片才是人工智能可能达成的 。 因而
因而，，当说
人工智能可以思考时，
人工智能可以思考时 ，完全是就功能层面上的实
现而并非就人的有机体的全面实现而言。
现而并非就人的有机体的全面实现而言 。也就是
说，人工智能与人可以进行比对的只有某些智能
状况，只有思考的功能以及运动的功能，这已经展
现了当代技术的伟大之处，但这毕竟不是人的思
考的全面复制，更不用说意识或灵魂问题。从目
前人工智能的艺术实践来看，某种看似低级的功
能却可以实现艺术创造，并不需要高级的人类灵
魂参与其中。人工智能的艺术实现方式与通常认
①
为的人（有机体）的艺术实践方式完全不同， 然
而，只要在运用上相通，就可以达成人的功能性的
替代或者再现。在这里人们已经能够看到人类自
身的伟大创造力。从单一功能的角度来说，这一
① 也许这一不同根本不是某种实质意义上的不同，而是对事件理解方式的不同。这还有待研究探索。
② 参见维特根斯坦对概念射线观念的批判。维特根斯坦：
《哲学研究》，陈嘉映译，商务印书馆 2016 年版，第 61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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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 年第 2 期
创造力已经远远超过人类自身的，人们完全可以
运用人工智能增强人类能力，并使这些能力不断
强化，进而推动人的其他能力的增长。
出于对人工智能的恐惧而放弃人类自身能力
增强的机会，
增强的机会 ，永远无法对抗人类对自身能力增强
的渴望。
的渴望 。哪怕中间存在某种短暂的能力不对等阶
段，人类也必然向增强功能的方向前进
人类也必然向增强功能的方向前进，，更何况这
其中还包含巨大的正面回馈。
其中还包含巨大的正面回馈 。技术推动人工智能
不断向前，会不断出现能力失衡的情况，人们也要
警惕技术的单边突进，让技术发展慢下来，甚至出
于平衡的考虑而暂时牺牲能力的单边增强。大语
言模型的崛起明显让人们感到紧张和恐惧，其在
对话能力上的出色表现明显会对教育产生巨大冲
击。哪怕目前还并不够完善，大语言模型已经展
现了极高的语言组织能力，再加上数据集的庞大，
可以说，将之视为一个全能型教师一点也不为过。
同时，这也产生一个大的弊端，学生对大语言模型
的使用可能是任意的，如果不加控制，很可能出现
教育大幅滑坡的恶果。因而，在具体场景的使用
上进行现实化调控，是一个可以接受的选项。
将人工智能的功能与人的功能进行对比的时
候，要小心一种特殊的观念形态，即意向投射。意
向投射仿佛是一种从人的功能投射到人工智能上
的磁力线，② 依靠它，人们建立了人工智能与人的
关联。它并不可见，但就像万有引力一样，永恒存
在。意向投射仿佛一种自然力，其实它是一种解
释方式，是为了便于说明两者的关联而建立起来
的关联形式（也许只是观念上的关联，为了解释的
方便，并不起其他作用）。人的机能与人工智能的
功能之间是否存在这样的磁力线难以证明，但有
一点是明确的，在人的机能与人工智能的功能之
间，隔着“我们”——某种意义上的研究者，即使用
者。正是使用者比较人工智能的功能与人的机能
切片。二者之间并不需要某种意向投射，只要直
接进行功能的比对，即可建立关联。功能首先是
展现出来的，在这种展现中，人们可以明确地划定
其作用机制和范围。由此，可以将人的机能与人
工智能的功能进行等效转换，这是从效果（作用范
围和实现形态）来进行判断的，无须建立某种先天
性机制。
从作用机制上讲，不同媒介之间进行功能转
换必然会涉及什么可以转、什么不能转的问题，一
 王峰：人工智能需要“灵魂”吗

般来说，人们更在意的是不同媒介进行转换的时 率，并让与其对话的人认为它是一个活的人，这时
候保存了什么，相对丧失了什么。但丧失的其实 就认为它通过了图灵测试。按照图灵的说法，也
更加关键，因为某些东西的丧失是永久失去，不会 就是认为它可以进行思考。② 如果人们坚持认为
再来，这是机制转换导致的。两种媒介机制之间
两种媒介机制之间 人工智能不可以犯错误，回复必须百分百正确，那
的转换也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应，
的转换也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应 ，这些效应对起 么就应该反思到底哪一个人可以做到：在知识上
始阶段暂时不发挥效力，
始阶段暂时不发挥效力 ，但在转换完成阶段
但在转换完成阶段，，人们 极其全面，在对话中极其诚实，反应极其迅捷，没
会更加关注并未转换过来的东西。
会更加关注并未转换过来的东西 。这不免会产生 有伦理硬伤，充满同情心，随时给出建议？只有大
社会心态上的失落感，
社会心态上的失落感 ，即人们费尽心力做到的东 语言模型接近这个标准！并且人们正是以这个标
西其实没有那么稀奇，
西其实没有那么稀奇 ，而失掉者才是最可宝贵的
而失掉者才是最可宝贵的。。 准来衡量大语言模型的，但人们从来不以这样的
人工智能的功能转换这一主题极其复杂，
人工智能的功能转换这一主题极其复杂 ，描述和 标准来衡量自身。其实，一个人在生活中能够以
解释工作将构成一门新的学科。
解释工作将构成一门新的学科 。 70% 的准确性回复问题就已经足够，人们就会判
断回复者是可思考的。如果做到这一点的是人工
五、功能：人工智能的理论推断层 智能，那么，人们就应得出结论，人工智能通过了
图灵测试。
一般认为，
一般认为 ，通用人工智能的制造就是达成人 此处的关键是，
此处的关键是 ，通过图灵测试是否指获得类
的能力的直接赋予、
的能力的直接赋予 、复制或者模仿
复制或者模仿，，直到创造出一 似人的意识或灵魂？
似人的意识或灵魂 ？图灵并没有直接回答过这样
个与人类一般无二的人工智能。
个与人类一般无二的人工智能 。 然而
然而，，至少目前 的问题。
的问题 。 如果说，图灵虽然是人工智能思想的创
看来，
看来 ，这更多是一种科幻想象
这更多是一种科幻想象，，而非真实的理论
而非真实的理论。。 立者，但由于其并未亲眼见到计算机或人工智能
大语言模型在对话上达到极高水平，相信日后会 的诞生和快速发展，所以，很可能在这个问题上持
不断升级，提高智能水平，那么，人们是否可以假 保守态度，那么，人们就需要反问自己一个问题，
定大语言模型达到了通用人工智能的初级阶段 意识或灵魂是可以直接看到的事实，还是人们通
呢？或者说，基本可以通过图灵测试呢？答案应 过某种看到的意识或灵魂的痕迹反推而出的？或
该是肯定的。图灵从来没有提出过创造与人一般 者它是人们通过反观自己内心而发现的？前文回
无二的人工智能的设想，图灵测试所预设的通用 溯的各种灵魂论，可以说，基本都遵从这两条道
人工智能是有限制性条件的，即隔离，测试者与被 路。更重要的是，无论是反推还是反观，都可以将
测试者相互看不见，通信手段是键盘和电缆，就像 之命名为直接的事实——否则，人们就找不到意
人们现在使用计算机一样进行通信。图灵曾非常 识或灵魂的“直接”证据。然而，正如前文所指出
简洁地描述过这样一个情境： 的，这种“直接”推导对于有机体而言是有效的，对
测试的想法是，机器必须尝试通过 人工智能而言则是远远不足的，甚至是错误的。③
回答向其提出的问题来假装自己是一个 在谈论人工智能实现人的能力切片的时候，
人，并且只有当这种假装有合理的说服 只是在建立一种经由工程人工智能转向通用人工
力时，它才会通过测试。评判者中有相 智能的过渡性理论，笔者认为并非如此。这不是
当一部分人不应该是机器方面的专家， 理论策略，或者说，不仅仅是理论策略问题。如果
他们必须接受这种假装。他们不可以看 从理论策略角度思考人工智能，连通用人工智能
到机器本身，这会使判断变得太容易。 也不过是一种理论策略，是某种最终目标的路标
因此，这台机器被放在一个遥远的房间 而已——问题只在于通用人工智能没有实现的可
里，评判者可以向它提问，并将问题传递 能性。在这里，功能增强的主张超出了单纯工程
①
给它：它发回一份打印的答案。 层面的考量，它是对人工智能目标的反省和重新
图灵测试可以转换为当代的人工智能问题： 定位。如果说
如果说，，存在一种通用人工智能
存在一种通用人工智能，，那么它不
人工智能通过键盘的回复可以达到 70% 的准确 过是有机体全面复制的一个代名词，
过是有机体全面复制的一个代名词 ，从根本上其
① A. M. Turing，The Essential Turing：Seminal Writings in Computing，Logic，Philosophy，Artificial Intelligence，and Artificial Life，
p. 495.
② A. M. Turing，
“Computing Machinery and Intelligence”，pp. 433-460.
③ 更具体的论述参见王峰： 《学术研究》2022 年第 8 期。
《从人类主义美学转向人工智能美学——基于康德美学框架的批判性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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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23 年第 2 期

实是不可能实现的。
实是不可能实现的 。 只有从功能增强层面
只有从功能增强层面，，人们 人，机器功能则无意义。图灵也如此说：
“ 制造一
才可能不断开辟新路。
才可能不断开辟新路 。 台思考机器就是为了搞明白人类自己是如何思
通用人工智能可视为有机体和机器智能之间 考的。”②
一种含混而富有弹性的设计。如果通用人工智能 人们努力实现通用人工智能其实是在建立两
最终达成的是有机体全面的复现和重造，那么，这 个平行发展的轨迹，一条是人的有机体发展的轨
种重造身体的浩大工程其实没有必要，因为相对 迹，另外一条是人工智能从专用向通用发展的轨
经济得多的细胞克隆就可达成。这不可能是人工 迹。这两条轨迹是曲行性的（discursive），③ 人是
智能制造之路。无论人工智能走向多么通用的层 有机体，人工智能是机器，两者无法等同，但可以
面，人们都会发现它不过是人的功能的再造。因 进行功能性对照，最终在通用型这一目标处发现
而，一个可行的途径是，彻底把人视为功能的集 有机体和人工智能几乎相近，但又不可画等号。
合，并用人工智能来仿制功能，进而重新组合起 人们根据曲行性而得出的两者一致的看法只是一
来，复现有机体的某些能力，但这并不包括复现有 种形而上学假象。有机体可能与人工智能发生关
机体的灵魂和意识。 联，这一点既不是诠释的想象，也不是形而上学的
人们可以把有机体视为一种复杂的自动机 悬设，而是在目前的技术实践过程中不断出现的
制，以此作为与人工智能机制的对照，那么，一个 变化，如目前的脑机接口以及人的功能的义肢化
问题就可能显现出来：有机体机制与人工智能机 其实就已经指明了有机体与人工智能的融合，而
制的剥离问题。人的自动机制这个提法可能比较 这种融合无疑是将有机体树立为本体，人工智能
奇特，最初，这一概念是随着摄影的发展提出来 成为人功能增强的辅助。只有在这种方式下，人
的，到了 19 世纪后期电影产生，这两种技术方式 们才看到人工智能之用。当然
当然，，人们也会产生恐
推动了影像制造工业的发展。
“一种媒体以其自动 慌 ，即通过功能增强
即通过功能增强，，人工智能最终取代有机体
人工智能最终取代有机体。。
机制，而不是一种物质、材料和工具性来进行定 然而，
然而 ，这样一种恐慌依然是一种形而上学式的想
义，它似乎能够与技术方法相互对应，并且在这个 象。假设在融合中有机体与人工智能依然是敌对
①
意义上由它们作为条件。” 新影像中存在一种可 的，忽视融合所激发的有机体的人工智能化
忽视融合所激发的有机体的人工智能化，，或者
以清晰区分的自动机制，其中隐含了机器与人的 人工智能的有机体化。
人工智能的有机体化 。人在这一过程中其实在不
分别。在最初的理论设想中，自动机制观念其实 断地变成“ 后人类
后人类””——不再是单纯的有机体
—不再是单纯的有机体，，而
更偏向机器一面，有机体被排除于这种机制范围 成为人机结合体。
成为人机结合体 。
“ 后人类”具体走向哪里还有赖
之外。但不管怎样，一种比较的关联显示，有机体 于实践，人们只能敞开胸怀接受它，不断改造它、
与机器相对照的过程中，人们发现它之所以能够 反思它，才有可能控制它。单纯的反对只是一种
作为一个可以用理论来解释的对照物，就在于预 狭隘的观念。
设了有机体的整体性。然而，这一预设的整体性 “融合”这个词既是客观的，又会引发误解，它
当真是不可区分的吗？显然不是。由此，人们在 暗示可能达成一种有机性的结合体，形成一种新
比较中把偏向于机器的自动机制反射回有机体， 存在。由于它与人直接相关，所以必须阐述它与
从而反省有机体的某种相近性质。这样一来，很 人的相同之处。人所具有的特殊素质，如意识、灵
容易得出结论：人的能力本身就是一台自动机，人 魂、心灵、思考、情感等，都可以与机器整合、过渡，
的能力实现的场景正可以比对人工智能所模仿的 一旦超过一个边界，就可认为人工智能具有这些
功能。由此，达成一种反射性的观念转向：本来自 特殊素质，这样，就可以讨论人工智能具有了意识
动机制是描述机器的，但在比较对照中，人们发现 的痕迹、灵魂的表现，等等。其实，意识
意识、、灵魂之类
有机体也存在这一可能性，进而，自动机制无非就 都是人类素质专用词，
都是人类素质专用词 ，无法移用到人工智能上
无法移用到人工智能上，，因
是一种机器运行功能及其对人的意义，如果没有 为这些词与肉体直接相融，
为这些词与肉体直接相融 ，无法须臾离开
无法须臾离开。。 这是
① 罗德维克：
《电影的虚拟生命》，华明、华伦译，南京大学出版社 2019 年版，第 92 页。
② A. M. Turing，The Essential Turing：Seminal Writings in Computing，Logic，Philosophy，Artificial Intelligence，and Artificial Life，
p. 486.
③ 借用亨利·阿利森（Henry E Allison）在《康德的鉴赏理论》
（Kant’s Theory of Taste，A Reading of the Critique of Aesthetic Judgment，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1）中所提出的曲行性概念，即强调经验与先验之间的曲行交错。这里的曲行性指的是，有机体与人工智
能沿着复杂性方向不断进行交互性调适。

12
 王峰：人工智能需要“灵魂”吗

概念词本身所处的系统决定的。
概念词本身所处的系统决定的 。图灵测试将思考 找到人性的痕迹，并且将这些语词中的人性套用
与肉体相分，
与肉体相分 ，意识
意识、、灵魂之类全部不在考察之内
灵魂之类全部不在考察之内，， 到大语言模型上面。假定这是大语言模型内在
计算机器（人工智能
人工智能）
）从来与此类概念无关
从来与此类概念无关。。改造 （灵魂）所具有从而进行的人性“表达”，我们不能
图灵测试的范围，试图为意识和灵魂设置一个阈 忽视，大语言模型的“表达”从来都不是人类意义
值，以此探寻人工智能的意识、灵魂之类有机体系 的表达。人类意义的表达预设了一个从内思到语
统才具有的概念，除了可以制造社会文化的震惊 言呈现的机制，而大语言模型只有语言呈现没有
之外，其实无法完成机制上的论证。在大语言模 内思，它与人类意义的表达存在根本性的区别。
型这里同样如此，哪怕我们在其中寻找到一些意 必须抛弃各种传统的或现代变形的机器赋灵
识存在的踪迹，那也不过是因为大语言模型所使 论，走向人工智能的功能增强
走向人工智能的功能增强，，这才是人们应该持
用的是人类的语词，人们习惯在这些语词使用中 有的健康的人工智能观念。
有的健康的人工智能观念 。

Does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Need“Soul”？

— Possibilities and Doubts Raised by Large Language Model

WANG Feng

：The superb conversational capabilities and intelligent representations exhibited by large language model such as
Abstract：
ChatGPT and GPT4 have once again sparked a heated debate about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The big language model has no trace of
self consiciousness or soul. Here in the organism，thinking and soul are consistent，while here in AI，thinking and soul are sepa⁃
rated，one can say that AI thinks，but one cannot say that AI has soul，even a little trace. The soul-infusion theory clearly makes
the mistake of confusing the fundamental boundary between organism and AI，and the idea that AI is self-aware is essentially a
conceptual misuse. Clearing up this conceptual misuse facilitates putting AI such as large language model in an appropriate social
position.
：large language model；artificial intelligence；soul；thinking；conceptual misuse
Key words：

（责任编辑：苏建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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