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晚餐》香港话剧团

编剧:郑国伟 导演:方俊杰

人物: 母 林丽冰，年四十妇人，香港出生，中四时辍学，早婚，十八岁诞下儿子，与丈夫
居往在市区一唐楼单位内。 子 周国雄，年二十二，七岁时因被父亲虐打被安排到保良局
生活，长大后亦搬到别处。他在学业成绩并不优越，欠佳的会考成绩只 能当一点低技能的
工作，他任职过酒楼企堂、售货员等等，可惜 都因为他的性格，表现欠佳被解顾或不被续
约。

父 周振龙，年四十五，以赌博为生，不务正业。

第一场 【灯灭，全台黑灯。】

【传来电话铃声，响起了一会，电话被接通了。】

【画外音的对话】 丽冰 喂?喂?是国雄吗?

国雄 什么? 丽冰 怎么这么久?不用上班吗? 国雄 不用，有事吗? 丽冰 晚上有空吗? 国雄

什么事? 丽冰 过来吃饭吧......你有约吗? 国雄 没有!......那他呢?那个混蛋呢?

丽冰 他不在，只有你和我!......喂?喂? 国雄 我听着呢! 丽冰 没事就来吃顿饭吧! 国雄 那好

吧，我晚上过来!

【挂线。】

第二场

丽冰 【放下小菜及餐具】都做好了!可以吃饭了!【坐下】......连碗 筷都忘了，我去拿!

【丽冰再退回厨房。】 丽冰 【回席，看着国雄】国雄......国雄!干什么?你好像在看房子
一样! 国雄 以前觉得外公的房子很大，现在又觉得不是! 丽冰 你小时候长得矮小嘛! 国雄
小小子!名字都这么叫啦! 丽冰 以前就是小小子，现在都这么大 二十岁了! 国雄 还二十?快
三十啦! 丽冰 都一米六、一米七、一米八了! 国雄 就快兩米了。 丽冰 【稍停】这房子从
外公去世之后都没有修整过，不过还挺好。 国雄 就装修一下吧!你又不是租别人的房子。
丽冰 好，那就你来弄吧，看看有没有熟朋友做装修的，叫他来看看，弄得漂亮一点! 国雄
你找人弄!【稍停】喂，他呢?那个混蛋呢? 【灯亮，一个几百尺的唐楼单位，陈旧的家俬，
老套的装修陈 设，家中一张圆折枱上放了几味小菜及餐具，还有一张残旧的梳 化、茶几、
计算机枱及计算机，而国雄就坐在单位的中央。】 丽冰 他不回来了，今晚只有我们俩!喝
汤吧!青红萝卜熬猪骨 头!......小心烫!【望着国雄】......慢慢喝! 【一个静默】

国雄 还是你熬的好喝! 丽冰 还用说，别以为外面那些味道好，都放味精的! 国雄 「一滴

香」嘛!我不是说外面那些，我是说我自己熬的!但怎都比不上你的好。 丽冰 那就多喝点!
【一静，国雄大啖地喝】 丽冰 【稍停】你怎么熬的?

国雄 嗯? 丽冰 这汤你怎么熬的? 国雄 青红萝卜。你真的放了「一滴香」? 丽冰 沒有，真

材实料!「一滴香」?!我教你。 国雄 算了，我学不会的! 丽冰 这有什么难?学会了，你就不
用在外面喝那些「一滴香」了!是是不是材料不鲜? 国雄 当然鲜啦!那根胡萝卜小白兔都抢
着吃呢! 丽冰 光秃秃、没占泥的那种? 国雄 是呀，有分别吗? 丽冰 没占泥的那种味道很淡!
那猪肉有没有汆水? 国雄 汆什么水? 丽冰 就是先放到沸水里煮一下，再拿去熬? 国雄 没
有! 丽冰 你买了多少瘦猪肉来熬? 国雄 能有多少?就一个人喝。 丽冰 有没有放蜜枣? 国雄
我放了白糖! 丽冰 放了蜜枣就不用放糖了!【笑】陈皮呢? 国雄 九制陈皮吗? 丽冰 当然不
是!【笑】嘻......要到菜市场买!我这里还有，我给你拿...... 国雄 不用了!就算学会了也没
用!我一个人住，熬一大锅，一个礼拜都喝不完，结果还不又是倒了! 丽冰 你不是有个女朋
友跟你一起住的吗? 国雄 没了! 丽冰 吹哪? 国雄 是，吹了。 丽冰 拍拖就是这样子!跟女朋
友一块住也好也不好!是谁呀?我见过没有?

国雄 你怎么会见过?我跟你也不常见面! 丽冰 也是......有空出来吃顿饭吧!

国雄 你说什么?

丽冰 我说有空出来吃顿饭! 国雄 谁和谁出来吃饭? 丽冰 你和你女朋友也行，我们也行，

谁都行，是吧? 国雄 有事呀? 丽冰 有什么事呀? 国雄 我们过节都不会一块吃饭，你有什
么事? 丽冰 吃饭!吃饭算不算有事呢? 国雄 算了，算了。 丽冰 【坐近国雄】怎么样? 国雄
什么怎么样? 丽冰 那个女孩，你还没有说!认识多久了? 国雄 两年左右吧。你也没问过! 丽
冰 这么久啦!长什么样子? 国雄 让你看照片好吗? 丽冰 好呀! 国雄 没有啦!吹了!她搬走了!
丽冰 拍拖就是这样的。那怎么就吹了呢? 国雄 你干什么?我不想说! 丽冰 好，那就别说了!
拍拖的事就这样!千万别太小结婚生孩子，什么都要想清楚才好。 国雄 【取家中电话筒】
喂，你还在说，就是，还说，我不说了!我要喝汤了!喝汤吧!再见!【放下电话筒】 【一个
长时间的静默】 国雄 说说!你说了好几次「拍拖的事」，拍拖的事是指什么?

丽冰 离离合合的那些...... 国雄 拍拖就一定离离合合?这什么道理。 丽冰 我说错了!【一

静】又怎么了?想不想跟我谈谈?

国雄 不想。 丽冰 【一个长时间的静默】不开心，别再说她了!喝汤吧!这汤你最喜欢的!

【二人低头喝汤，一会国雄把汤喝完。】 国雄 还有什么是我喜欢的? 丽冰 有很多......这

汤啦...... 【又是一个长时间的静默】

丽冰 忘了米饭，我去拿。【丽冰走进厨房，很快就再次进场。】国雄，你现在干什么工作?

国雄 没有工作。 丽冰 你想拿救济呀? 国雄 就像你们骗政府，拿救济? 丽冰 现在不行了，

你外公過身，把房子留给我之后就拿不到了。说有物业，连公房都收回了!政府怎么这样，
真是!只好找工作了!

国雄 什么工作?
丽冰 按摩!

国雄 黄色的?

丽冰 黄你的头!脚底按摩呀! 国雄 你会吗? 丽冰 那有什么难!按一按就行了!你看，手指都

起茧子了! 国雄 那个混蛋呢?他干什么? 丽冰 他哪会工作!还是赌赌马，打打牌! 国雄 钱够
花吗? 丽冰 「钱够花就不用按脚丫」!我那边的人都这么说:「钱够花就不用按脚丫!」 国
雄 你养他呀?

丽冰 我怎么养他?我自己都不够花! 国雄 那个混蛋有没有跟你说茶楼那件事? 丽冰 什么事?

国雄 没事了。 丽冰 你见过他吗? 国雄 没有。他哪儿去了?会不会突然间回来? 丽冰 不会
的，走了几天! 国雄 你们怎么了? 丽冰 你们又怎么了? 国雄 我跟那个混蛋? 丽冰 你和你
女朋友? 国雄 怎么又问呀? 丽冰 想关心你一下? 国雄 关什么心，多余!

丽冰 就问一句? 国雄 不要问了! 丽冰 你是第几次拍拖? 国雄 你还问? 丽冰 怎么了?问你

拍了几次拖，又不是问你怎么分的手? 国雄 第几次拍拖又怎么样? 丽冰 ......做男孩儿好一
点! 国雄 做男孩儿就应该被人甩吗? 丽冰 【稍停】其实你妈更没脸，一辈子只拍过一次拖。
国雄 我知道!你们也是初恋，然后结婚的!实在太幸福了!我真为你们开心! 丽冰 十八岁拍
拖、十八岁结婚、十八岁生孩子，你真觉得值得开心吗? 国雄 你喜欢他就行了!他肯打你
又肯熬! 丽冰 我还有的挑吗?十几岁女孩儿哪会想，不想读书，又不想工作，就想拍拖，
拍拖最开心! 国雄 他对你好就行了!

丽冰 那时候还算不错。天天陪他玩，只要两个人在一块，天塌下来也不怕。

国雄 哪有这么纯情?

丽冰 谁初恋不纯情?

国雄 外公不知道你拍拖吗? 丽冰 知道! 国雄 没有说你吗? 丽冰 说什么?小学生呀?到了中

学他就管不了我了!整天都觉得自己长大了，命是我的，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 国雄 你们是
结了婚才生的我，还是有了我才结婚? 丽冰 有了你才结婚的，你明白啦! 国雄 早知道! 丽
冰 结婚的时候摆了几桌，亲戚朋友吃顿饭就算了，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恶心! 国雄 大着肚子
摆酒席当然是恶心! 丽冰 摆酒席的时候肚子还不是太明显，那时候觉得自己快做妈妈了很
幸福......现在想起来觉得很恶心!

国雄 你有没有觉得很幸福呢?

丽冰 那时候? 国雄 那什么时候觉得最幸福呢? 丽冰 当然是做女孩儿的时候，被人疼是应

份的!现在做了老妈，不疼子女就不行! 国雄 你根本就不喜欢做人老妈!

丽冰 我是不会做人老妈!

国雄 那你就别生我!
丽冰 那时候也想过，最后还是怕。始终結婚、把你生下来最容易!

国雄 把我打掉不是最好吗? 丽冰 是最好，但不是最容易! 国雄 【稍停】......但是为什么

是我呢? 丽冰 算了吧，国雄，都过了这么久了! 国雄 你和他都不是喜欢小孩的人，干嘛要
这样呢?

丽冰 笨，是你妈笨!我活该，说到底都是我的错!

国雄 跟你没关系，打我的不是你。 丽冰 我没有阻止! 国雄 我也为你想过了，你阻止不了

他，你也无能为力。

丽冰 我也知道，我没件事做对! 国雄 【稍停】也有呀。 丽冰 有吗? 国雄 熬汤放蜜枣。

丽冰 就是，熬汤放蜜枣是对的。我多盛点汤出来吧!

【丽冰退场，进入厨房。】 国雄 我家附近有家烧味店，熬的汤还不错! 丽冰 【拿着一碗

汤再次进场。】国雄，你现在还在金铺干吗?......你刚说你没有工作!

国雄 是，没有了!

丽冰 干得好好的，怎么不干了? 国雄 不干就不干了!......那你又怎么，不再开个店当老板?
这就不用按脚了!

丽冰 哪有钱?早晚还不是输了。以前那个店也是向你外公借的钱才开成的。这么多年，一
毛钱都没还过，他已经不在，现在还得了他的房子。这下可糟了，到了下面还没脸见他!

国雄 住这比住公房好!

丽冰 对呀，怎么说都是自己的! 国雄 外面租房子，其实也不是那么好! 丽冰 是!又不用交

租，水电煤气用多少就算多少!挺好的! 国雄 我在付，我知道! 丽冰 那你就回来住吧! 国雄
不要! 丽冰 怕什么?你还怕他吗? 国雄 我还用怕什么! 丽冰 这不就行了吧!搬回来住吧! 国
雄 你别说说就当是真的! 丽冰 没有，你不想我也不敢逼你。你喜欢怎么装修都行，你拿主
意。就楼上有一家，拆了整幅墙改做玻璃墙。这他都想得出来!这可是大工程! 国雄 拆了墙
做玻璃墙，有多大的工程呀?!离开金铺之后，我跟了一个师傅干装修，拆墙有多难，很容
易的。

丽冰 原来你会装修?

国雄 但是拆墙不是说拆就能拆的?要申请，结构图、施工图、安全条 例......又这个又那个，
搞几年房管局也未必批!

丽冰 怎么楼上一甩手就拆了! 国雄 非法改装!我劝你别弄了! 丽冰 你真棒呀! 国雄 没有什

么特别的! 丽冰 怎么不特别，把空房子弄漂亮，你老爸会吗?你老爸就懂把房子弄空!房就
留着让你来弄吧! 国雄 我不要! 丽冰 其实干装修比在金铺还好，怎么说也有一技之长嘛!比
以前的工 作好得多......
国雄 以前干推销整天让人欺负，站得脚很累坐一会儿都被人骂，在金 铺又被人说我没有
笑容，在酒楼 一直干十五个小时，整个人都傻 了又说你没有精神。

丽冰 不在这家干去别家干嘛!干装修好!那你师傅对你好吗? 国雄 好!他看重我，很关照我，
比那个混蛋好得多了!年三十晚让我上他家吃团年饭，那顿饭的菜特别好，吃过我才知道什
么叫团年饭。我们家都没有团年饭这回事。 丽冰 你想吃团年饭可以打电话给我? 国雄 什
么?我没试过吗?早几年，你记得你说过什么吗? 丽冰 我说过什么? 国雄 你说给我回电话。
整個下午在等，等呀等，等到晚上。你去哪儿了? 丽冰 你老爸说不用这么麻烦!

国雄 那你也通知我嘛，大哥......大姐!打个电话没有多难吧!我等呀等，等到晚上，电话一
直没响过。后来我一个人去大快活吃火 锅!【稍停】算了，不过也没有关系，就算你回了
电话我可能也 不来了，最后还是一个人去大快活吃火锅，四十多块钱，挺丰 富，一桌子
都是菜，一个托盘都装不完!

丽冰 【稍停】你师傅不错吗!是哪里的人?顺德吗? 国雄 鲗鱼涌!我怎么会知道?我只知道他
住鲗鱼涌。 丽冰 那你要努力一点，干得好好的，你就别不干了嘛? 国雄 也不是我不想干。
丽冰 那怎么不干了? 国雄 是他也没得干了。 丽冰 他什么没得干啦? 国雄 装修。 丽冰 那
他干什么? 国雄 我哪知道他干什么!他没说得太清楚，在电话里他就说不用再上班，以后
都没有工作了。 丽冰 他欠你钱呀?他有没有给工钱、有没有给你遣散费? 国雄 不是钱的问
题! 丽冰 什么不是钱的问题!坏老板我见过不少，老板没有一个好人! 国雄 这个世界不是光
是讲钱的! 丽冰 有哪个老板不讲?你说?老板雇你，是要你为他赚钱嘛!不讲钱，讲什么?不
跟你讲钱你就不要为他干活儿!他有没有把工钱 算清楚?

国雄 算清楚了! 丽冰 有没有遣散费? 国雄 我只是个临时工! 丽冰 那就是没有啦!这个坏蛋!

你要不要我找个议员把钱要回来?我有个朋友做议员义工! 国雄 他把工钱都给了，很清楚，
一分一毛都算清了! 丽冰 我是怕你被人占便宜!一定要算清楚! 【在茶几上取出回信封，在
信封当中取出一大迭钞票放到枱上，然后将信封放回衣袋。】 丽冰 怎么?你刚才放在这里
的?什么来的?【打开信执】

国雄 我给你的! 丽冰 你干嘛给我这么多的钱?

国雄 收起来吧，给你的! 丽冰 不要!【把钱塞到国雄的衣袋里】 国雄 【拨开了她】你拿去

吧!你收起来吧! 丽冰 我不用你给我钱!我不要，我有很多你自己存起来吧 国雄 【将钱放在
屋的一角】这钱是我给你的!放在这里!没多少，收下吧!你不要就扔了它!

【一静】

【丽冰拾回钞票放在桌上。】

丽冰 【停顿】这家不干去别家干嘛......

国雄 【稍停】够了，我不说了!你又是这句话，「这家不干去别家干」......「拍拖就是这
样子」...... 丽冰 【稍停】我知道你不快乐想跟你聊聊天而已? 国雄 聊什么天?你还不明白
我说什么! 丽冰 你说清楚我就明白! 国雄 我没有工作是不快乐，但不是因为钱!你明白吗?
丽冰 哦。 国雄 给了工钱就跟你说暂时不用來，过一天又改说，要转行做生意，有空出来
喝茶!【稍停】有空出来喝茶...... 丽冰 再找个工作吧!我可以帮忙。 国雄 【抢白】这就是!
你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丽冰 我明白呀，你说想跟他去喝茶嘛? 国雄 不要说了，吃饭吧。
丽冰 打个电话给他没有多难吧! 国雄 打什么电话?!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明白!我当他是我老
爸。【稍停】你会在按脚的时候当那家伙是你爸吗?不是他生的我，但是 我当他是我老爸
一样【稍停】去年中秋节他送给我一个灯笼，能 折起来的那种纸灯笼。我挂在窗户上，爉
烛烧了一根又一根，整 晚看着它，真过瘾!

【丽冰不语】 国雄 不是他生的我，但是我当他是我老爸一样!我没试过，从来没有试过。
不过他仍是甩了你，一声不吭地......又是这样，我是不是 真的这么多余呀?

丽冰 你不多余! 国雄 你多余啦，老妈。你刚刚不是说了:我老妈怕打掉我，随便把我生出
来的嘛。那我不就是多余了，对不对 我的老妈? 丽冰 【稍停】你还在生我的气呀? 国雄
没有，如果我真的还生你的气，我怎么会在这里?你别冤枉我!

丽冰 我也不想呀! 国雄 你不想?【稍停】你不想就别再提这件事了!我今天来也不是想说以
前的事。如果我要说，我根本就不会来。大家好好的吃顿饭 好吗?【稍停】就这样吧!

【丽冰顿然一静，默默地看着国雄。】

丽冰 就这样吧!那就别说了，吃饭吧。你先把汤喝了!

国雄 嗯......

【二人继续吃饭。】 丽冰 要不要看电视呀?

国雄 好! 【丽冰立刻行到茶几上拿起电视摇控，把电视开启。】

丽冰 【播着财务公司广告】没什么好看的。【关上电视】要不要再添点汤? 国雄 不用了，
省得一肚子水。 丽冰 也许等一会儿再喝，来多吃点菜吧!【丽冰把餸菜夹到国雄的饭碗
内。】吃鸡翅膀，你最喜欢的。

国雄 两个人吃，不用这么多菜吧? 丽冰 怎么会多呢!如果吃不饱，那就去外面吃吧? 国雄
怎么会吃不饱? 丽冰 那就慢慢吃吧!我就只懂做这些，我也算有本事了，我以前连方便面
都不会煮! 国雄 你说以前是指什么时候? 丽冰 刚刚结婚的时候，你不能天天都去外面吃嘛，
煮饭炒菜都不会， 以为煮方便面最简单，谁知道也不行!

国雄 有多难呀? 丽冰 你老爸吃了一口就妈大街，走进厕所把整锅面都倒了! 国雄 包装纸

后面有教嘛，照着煮不就成?! 丽冰 它只教你煮一包，多过一包就没说! 国雄 怎么不能吃
呀? 丽冰 汤都干了，面也发涨坨了，黏在一起了! 国雄 倒了怎么办?吃什么? 丽冰 结果又
是到外面去吃!呀!你会煮方便面吗? 国雄 当然会!要不早就饿死了!我要煮都是一包面;后面
写着煮法。
丽冰 方便面还是别吃太多! 国雄 我多是到街上吃。 丽冰 我做菜虽不算很棒，但厨房的东
西都很齐全!你看看就知道，用过就知道很顺手!待会儿进去看看，今天早上我都擦过了!

国雄 干什么?我怎么会在这里做饭呢?

丽冰 说不定你會搬回来住嘛? 国雄 【稍停】你又说了?我不是说过了! 丽冰 我又不是说明

天，只是说有可能? 国雄 我不会，明天、后天、大后天都不会，你想都别想? 丽冰 他已经
不住这里了! 国雄 他不在这里住?你们怎么了?他哪儿去了? 丽冰 他人这么大我怎么知道?
这里有谁能管得了他? 国雄 你把他赶走了? 丽冰 不用理他!房子是我的，我叫谁回来住也
行!明天把锁换了都行!一会儿你就上街买把锁来换了! 国雄 别说说就当真的呀!

丽冰 我又不是逼你，我只是跟你说，这房子你可以回来住，亦可以是你的。

国雄 房子是你的，房契是你的名字，是外公留给你的! 丽冰 我的就是你的!难道给你老爸
呀? 国雄 你给谁跟我没关系，他是你老公，给他又有什么问题呢?

丽冰 这房子，让你外公熬了一辈子! 国雄 就是啰!你想怎么样 丽冰 没有呀，我没想怎么样

国雄 总之，我不会搬回来，不谈了。 丽冰 好。没有问题。 国雄 就这样。

丽冰 就这样! 【一静】

国雄 我......我习惯自己一个人住。

丽冰 没有问题! 国雄 没有问题! 丽冰 吃饭!

国雄 【同时】吃饭! 【二人继续吃饭】 丽冰 如果你嫌这房子旧了，就把东西都拆了!弄得

像「宜家家俬」那 样都行!

国雄 你又说到哪儿去了?你跟他又怎么啦? 丽冰 你管他怎么了?你很关心他吗? 国雄 神经
病!我哪儿有呀? 丽冰 那不就是嘛!别说他了，说这房子! 国雄 不说房子，不说他，吃饭!

【一静，二人继续吃饭，国雄被饭菜呛到】

丽冰 你没事吧?喝点水吧。

【国雄离席取水，一静】 国雄 换换地板，把房子弄得像鬼屋一样。装修一下，有点新鲜
感就不同了。老想把房子塞给我。【稍停】厕所的水箱还滴水不? 丽冰 滴呀。 国雄 等会
儿我帮你修一下! 丽冰 吃完饭再修吧。 国雄 这房子快五十年吧? 丽冰 这房子?不止了?小
时候就觉得这里很闷一定要满街跑才行，你也说了，当你租别的房子，就会发现其实这里
不是很差。 国雄 自己的地方嘛! 丽冰 哪儿都没自己的好。你没住过这里，其实这里挺好
的! 国雄 你又说了，你烦不烦? 丽冰 【稍停】国雄，我真的有件事要跟你说。 国雄 我说
了，房子不是我的，我不会要，不会搬来住! 丽冰 你别这么快就先把门关上!以后怎样你自
己决定......我想说的还没说! 国雄 你想说什么?
丽冰 你想说什么?目前，只是暂时，这房子，押给了财务公司。

国雄 你很缺钱花吗? 丽冰 不是全押，只是三十万左右，你老爸说由他來偿还。 国雄 你相
信他?他用什么来还?用命来还吗?

丽冰 他说会，他答应了的!你记着，他说会还债! 国雄 你什么时候才学会机灵一点?你怎么
会把房子给押了呢? 丽冰 高利贷追上门了! 国雄 那就让高利贷砍死他! 丽冰 高利贷要砍我!
国雄 你干嘛做他的担保人?还拿房子来抵押? 丽冰 没有全押，你把钱还了，这房子就全是
你的! 国雄 原来喊我回来是要我替你还债，我没有钱。 丽冰 不是现在，也许你以后会有，
慢慢还。高利贷的钱搞定了，没有人会来讨债的。现在欠的是财务公司，每个月还一点，
就几千块一个月，你一定还得起。

国雄 我不用吃、不用交租金吗? 丽冰 所以你回来住，就不用交租，不用花钱! 国雄 三十
万!你要我还多久? 丽冰 其实我已还了一些，只剩二十多万!你不用一下子都还的，如果你
现在没钱，晚一点也成。也许......也许我死了就有呢! 国雄 你死了就能把钱变出来嘛?保
险呀? 丽冰 前阵子，有个同事的儿子向我推销，我就买了。我的保单放在这里。 国雄 你
长癌啦?

丽冰 没有呀!但是人的事很难说嘛?前几天去买菜有个女人「砰」的 一声，让小货车给撞
死了......说不定我突然间看不开呢?

国雄 等等，那保险你买了多久? 丽冰 才几天! 国雄 就我所知，刚刚买就自杀，死了，只

赔你一根毛! 丽冰 是吗? 国雄 你干嘛要这么多钱?是吗?

丽冰 你爸开头赌马赢了几万块，后来又输回去了。 国雄 赌马输三十万? 丽冰 澳门，廿万。

部分我自己花了。 国雄 你怎么让他去澳门呢? 丽冰 他整天在说「金沙」开张这么久都没
去过，我就跟他去了。

国雄 【大喝，立刻将手上的碗筷掉到地上】你怎么这么笨呀?你陪他赌!......他的电话多少?
丽冰 你打电话给他干舍?

国雄 叫他自己还债! 丽冰 他也说会还! 国雄 会嗎?他人呢?他死了吧? 丽冰 不知道! 国雄

不知道?【伸出手】把你的手机拿来! 丽冰 【收起电话】算了! 国雄 快给我?【上前，欲抢
夺丽冰的手机。】 丽冰 你跟他吵不是更麻烦嘛! 国雄 我现在怕什么? 丽冰 你跟他说他又
会打你! 国雄 顶多跟他单挑! 丽冰 他会打死你的! 国雄 他不怕再去坐牢呀!最好他就把我打
死，这种死法是我最希望的! 丽冰 算了!

丽冰 【母亲最后抢夺了电话，并把它掉破。】你又这样了，老是不肯 改，整天气得人家
火爆爆的，那你就让他打吧!那不是吃亏吗? 那不是自找的吗? 【国雄赫然不动，瞪眼看着
母亲。】

国雄 那你觉得我活该，我该打? 丽冰 你觉得他这又不对，那又不对，他不是一样觉得你
碍手碍脚!算啦，你别跟他斗了。
国雄 这样就要打我吗?

丽冰 你顽皮嘛! 国雄 顽皮就要打个半死? 丽冰 他也坐了半年牢! 国雄 我小二开始就住在

孤儿院? 丽冰 社工也说你们不太适合一块生活嘛! 国雄 好，我不说他，我就当上辈子我们
是仇人，可你呢?你怎么不来看我?

丽冰 看店嘛。

国雄 收店之后呢?假期呢? 丽冰 菜市场的小店，哪有假期?──国雄呀，我怀了你十个月，
妈疼你的! 国雄 疼我又不来看我?一年就来那两次，每次一两个钟头。他坐牢那半年，你
多久去看他一次?一个月?两个礼拜?吓?吓?你哑了 吧?回答我?

丽冰 我忘記了! 国雄 忘記了?每次你买了玩具，我每天晚上抱着当宝贝，曾经有个小子，
趁我睡觉拿去玩，我马上起来揍他!就算受罚，我也甘愿。 你还记得我小二就进孤儿院?你
还记得我是被老爸打得进孤儿院 的?我不是没有爸妈，但是我得住孤儿院!

丽冰 我想我真没资格做你妈。 国雄 好!说得好!这就是你的借口啦? 丽冰 我十八岁就生了

你，我承认我不会教你! 国雄 生我你就会?你们干之前没想清楚吗? 【一个长时间的静默】
丽冰 对，我太笨，我什么都不懂!我承认，那时候我发情发骚，我无知、是白痴，你是不
是要我这么说? 国雄 我不知道。 丽冰 你外公也这么骂过我，拿着筷子，也是坐在这个位
子。很生气地 对着我骂娘。肚子还真的弄大了，能怎么样?

国雄 可以对我好一点吧，是吗? 丽冰 开头是挺好的!谁知道，你老爸就说你...... 国雄 我
克他!他整天都这么说! 丽冰 他说自你出生之后，他就没赢过大钱!他还把你的生辰八字给
一个师父看，一看就说你是来讨债的，总之不是你死就是他亡! 国雄 那他不干脆把我打死?
丽冰 他是一时打红了眼!

国雄 讨债，我讨了他什么债? 丽冰 他那天喝了点酒!你又顽皮、还顶他的嘴! 国雄 又是我

该打! 丽冰 不是，是他的错! 国雄 太过份呀!神他妈经!讨债? 丽冰 算了，别再提了，都过
这么多年了。 国雄 过了这么多年嘛?我刚刚才知道呀!别提了?! 丽冰 你不好过，我也不好
过，做妈做成这样，你以为我很过瘾呀?

国雄 这是不是叫内疚?那我在孤儿院，你们是不是开心一点? 丽冰 他刚放出来那会，整个
人完全不同了!脾气没那么大，也上进了，还在菜市场租了個店卖电器。 国雄 是吗?我不
是多余吗?

丽冰 我没有这么想!我们只是不能一块住而已!那时候好一点......你 在孤儿院也过得开心一
些?

国雄 我跟人说，我小二就进孤儿院，是我爸打得我进去的，他就坐牢 坐半年，个个都同
情我，现在我告诉你，其实我一点都不开 心...... 那时候，有些夫妇来看我们，其实他们
是善心，想收养小孩，给 我们爱心，给我们一个家，后来有一对夫妇，对我特别好，我知
道他们想收养我，你知不知道他们临走我跟他们说什么我做个口 形，【口形:「去你
的」】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做吗?我怕，我怕我会跟他们回家，不能回我自己的家了!二十年
了，我等到的就是你那句话:「我多余!」谢谢你告诉我。 丽冰 不是这样，我不想这样的!
国雄 不要紧! 丽冰 雄仔，你别这样! 国雄 我现在讨了什么债......

【一静】 国雄 吃过这顿饭，所有的事都变得很圆满。 丽冰 什么? 国雄 【大骂】你想怎

么样?还吃不吃?不吃就先这样吧! 丽冰 【稍停】吃，但现在都没得吃了!冰箱里还有点菜，
我再煮一些吧。

【母亲抽了几张纸巾清理地上的餸菜。】 国雄 不用了。我不饿。 【国雄蹲在地上的餸菜

前，用手拾起几块红萝卜吃。】 丽冰 那几块胡萝卜你别吃了! 国雄 其实我现在不愛吃胡
萝卜，在孤儿院经常吃，差不多天天吃，每 天都有人整筐整筐运来。以前觉得胡萝卜很好
吃，又甜又话有营 养，胡萝卜好像很快乐，其实一点都不快乐。吃苦瓜开心一点， 苦瓜
苦苦的，挺好吃的，是半世瓜，要苦苦的才觉得好吃。

丽冰 苦瓜好吃。

国雄 苦瓜斑腩饭;我会把苦瓜先吃光。 丽冰 鱼呢?仍是不爱吃鱼吗? 国雄 是。但我吃三文

鱼!橙色白条纹，这世上还有哪种鱼是橙色? 丽冰 好像只有它是橙色的。 国雄 就是!肉是
橙色的，越新鲜顏色越深，好像在跟人说，它天生就是应该让人吃，应该游着游着就被抓
上来，一刀剥开牠的皮，一块块切下来放进嘴里，它天生是让人吃的! 丽冰 它的味道很好!
国雄 这叫什么? 丽冰 什么呀? 国雄 活该。你会不会买三文鱼来煮? 丽冰 没试过。你要现
在跟我去吃吗?楼下商场有间「元气寿司」。

国雄 不用了。 丽冰 你等一下，我再煮点菜。 国雄 不用了，其实我根本不饿。

【丽冰在厨房上取来一碟生果，几个橙及一把白色生果陶瓷刀。】 丽冰 那吃个橙吧!今天
刚买的。十块钱五个。 国雄 这是什么刀? 丽冰 新茅坑那种，陶瓷刀。今天在菜市场，做
推广，不过你还别说，确实锋利。一刀切个西红柿，连汁都没流出来。听那个小姐说别掉
地上，一磞了就完蛋!吃橙吧!

国雄 我不吃橙!

丽冰 好的不学，像你老爸不吃橙，好了，他现在搬走了，我还不吃个够本? 国雄 那个混
蛋搬到哪儿去了? 丽冰 【稍停】谁知道? 用旅行袋收拾了几件衣服就走了。【拿起刀，把
一个鲜橙切开，放进口中。】 国雄 他没说什么吗? 丽冰 也许搬到他女人那儿了吧......还
不知道是女人，还是女孩儿! 国雄 他有别的女人? 丽冰 挺甜的，你真不尝尝? 国雄 怎么认
识的? 丽冰 在网络上找的吧!QQ!唉，从早到晚就泡着上网，谁知道原来现在在网络上也
能泡到妞儿?呀!你的女朋友也是上网找的吗? 国雄 是。 丽冰 真没想到不懂上网是这么吃
亏。 国雄 内地的吗? 丽冰 要不怎么会喜欢他呢!现在不是大陆人比香港人有钱吗?

国雄 你不知道那个混蛋怎么哄她的? 丽冰 不知道，但猜得出来。 国雄 走多久了? 丽冰 几

天。 国雄 你怎么让他走? 丽冰 我完全没有感觉了! 国雄 你们不离婚?

丽冰 离婚?离婚是有钱人玩的游戏!离了婚，那又怎么样?分他的家产呀!干嘛要搞这么多事?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了! 国雄 也不知那个混蛋有什么好? 丽冰 他也不是一出生就是坏人?
他也挺苦的，很小的时候老妈就跟人跑了，老爸又不怎么管他，跟奶奶住，奶奶死了就完
全没人管了，他比我还糟，初二後就出来工作! 国雄 你没有想清楚就跟着这个人的吗? 丽
冰 你老爸年青时挺帅的! 国雄 行了，你还是吃橙吧。 丽冰 那天不知道哪个朋友庆生，几
个人吃过饭就上了他家，那种二、三十平米左右的普通公房，五六个男孩儿，就我一个女
的。 国雄 那时候开始拍拖了没有? 丽冰 拍了!不知道哪個家伙把黄带子拿出来，他们看黄
带! 国雄 那你怎么办? 丽冰 不说话装没事。其实也没人说话，就是有点尴尬，后来我进了
厕所，出来之后那帮家伙都走了，就剩你老爸在。 国雄 这么耍你们!当然要中招!就有了我
啦。他没要你打掉吗? 丽冰 倒没有!挺负责任的!这你就想不到吧! 国雄 这么小做老爸老妈
了? 丽冰 那时候可以结婚、有自己的家，当时他好像挺想的! 国雄 他现在不是跑了，你有
没有想到呀! 丽冰 那天他在屋里收拾东西，我在客厅里看电视，电视剧还没播完，他就走
了。我不知道自己看到几点，觉得困了就上床睡，但是上了床又睡不着，电视一直这么开
着，差不多天亮我才关了它，眼睛终于累了。好像睡了不长，但是睡得不香。 国雄 昨天
晚上我也是这样。很早就上床，但是睡不香。夜半惊醒，我开了床头灯，看窗户外面，看
对面的大楼，哗~这么多人不睡 觉?都开着灯!挺漂亮的!我突然想，如果我这盏床头灯是香
港 里边的一点光，我把它关了──【一静】没改变，什么都没改 变。少了我这盏灯，对
香港没改变，香港还是这么漂亮，东方之 珠嘛!哈......小时候听说「东方之珠」，我还以
为是八只脚的蜘蛛!

丽冰 哈...八只脚......我算不算是失恋了? 国雄 也算吧! 丽冰 那不是跟你一样了! 国雄 是

呀!跟你一样。也是走了几天。她今天早上回来拿东西，下午就接到你的电话! 丽冰 今天早
上?!你看看还能不能挽回? 国雄 不挽回了，不想再挽回!挽回又能怎样! 丽冰 我给你煮点地
瓜甜汤吧! 国雄 真不用了，我不饿，刚才喝了那么多汤。 丽冰 我怕你饿了。 国雄 我不怕
饿。如果真的饿的话，待会儿去大排档! 丽冰 好，楼下就有大排档，你饿了我们下去吃。

国雄 饿了再说吧...刚才来的时候，经过那排档，门口有一个鱼缸，前 面有几盆、蝦蟹什
么的......有个孩子拖着老爸在门口看鱼，其实 鱼缸里的水很脏，也看不清鱼的样子，只知
道是条鱼，不过那个 孩子看得很开心，「啊~鱼呀!哗~虾呀!」跟小白痴一样，他 老爸看
得比孩子还开心，我就知道什么叫遗传了!......我小时候 有要你带我去看鱼吗?【丽冰不
语】不对，在我印象中，好像從 没跟你们上街吃过饭，到外公这里来，我有没有叫过你看
鱼? 【稍停】今天晚上...我们说了很多没意义的话。

丽冰 不会没意义，我没听你说过这些事。连我自己都没说过这些事!

国雄 我把碗碟都打破了...... 丽冰 不要紧。 国雄 我走了。今天晚上我很开心。

丽冰 我也是。其实只是二十多万而已。房子只押了三十万应该不用还 这么多，楼上的单
位都卖了百多万......还了二十多万，这房子就 是你的。

国雄 你别再说房子了好吗?我不要呀! 丽冰 外公留下的! 国雄 外公留下的你怎么押了它?你

借钱，要我还，这是什么道理? 丽冰 是没有道理...... 丽冰 也许你可以马上卖了，也有几
十万! 国雄 那你马上卖了它!你就有几十万了!好了，我不说房子了!不要再说了......我把碗
拿去丢。
丽冰 我去吧! 国雄 我去!我不想再听你说房子。 【国雄执拾了玻璃碎片退场，丽冰急急地
取出一个公文袋，把它放进国雄的背包中。一会，国雄拿着一袋未开封的烧烤炭进场，眼
盯着母亲。】 丽冰 【一呆】【国雄不语】约了几个朋友烧烤......

【国雄沉重地放下炭。】

国雄 你想干什么，我明白了!

丽冰 嗯...... 国雄 所以你叫我供这房子?!

丽冰 我只有这个心愿!

国雄 哈......你想在死之前交待后事、房子呀、保险呀，烧了炭闭上眼 睛。什么都搞定了!

丽冰 你别怪我，我想得很清楚了! 国雄 【取出电话】我这里有部 iPhone，你拿去吧! 丽

冰 你干什么? 国雄 有什么好? 丽冰 什么好? 国雄 我想知烧炭自杀有什么好?你看过《飞
屋环游记》吗? 丽冰 是电视剧吗?是不是黄宗泽演的那套呀，说消防员的?

国雄 是电影! 丽冰 没有。

国雄 说一个老头，把很多很多气球绑在房子外邊，然后房子跟气球一块升起来，飘到很远
很远的地方。 丽冰 挺有意思。 国雄 是呀，老头想找個世外桃源。 丽冰 他找到了没有?
国雄 找到了，他一定找得到。 丽冰 这样就好。 国雄 其实我想说的不是电影的结局，房
子挂了很多气球，红红绿绿的什么颜色的都有，就在房子上升的那一刻有两个氢气球没有
系牢，就这么飞走了。我想没有人会注意到那两个气球，我是跟女朋友一块去看的，她也
没留意到，电影院里所有的人都没有，有那两个气球一飘就飘走了，那个镜头没有再跟下
去，整个房子升起来了，一两个没系牢也没关系! 丽冰 现在的特技真棒，整个房子吊起来
挺难拍的! 国雄 是数码动画! 丽冰 少画两个气球也很平常! 国雄 就是!就是这样!少画两个
气球很平常，那两个气球根本就没价值，没有人会可怜!这个世界不能没有张国荣、不能没
有梅艳芳、不能没有 MJ，没有我和你就能。 丽冰 就是!你不是张国荣、我不是梅艳芳，
张国荣死的时候阵容多大，多少粉丝在哭，电视整天在播，张国荣不应该死，我就应 该!

国雄 我跟你都有资格这么做。 丽冰 我以前也很迷张国荣。(唱)风急风也清，告知变幻是
无定，未明是我苦笑却未停......这首歌叫什么名字?......晚空中我問句星夜阑静，问有谁
共鸣──是《有谁共鸣》! 国雄 你打算什么时候烧炭? 丽冰 今天晚上或明天...... 国雄 就
是待我走了之后吧?【终于，从身上取出信封，再取出照片，然后递给丽冰】这些照片，
是我打算给你的。【丽冰接过相 片。】我以前很少拍照，应该说很少有人為我拍照，不不
过这些 照片最少能看见我从小到大是什么样子?我一直都没有机会把这 些照片给你，现在
有机会──不过可以省了!【国雄拿起几张相 片，然后撕掉。撕掉一张后丽冰出手阻
止。】怎么这么巧?我家 的木炭本来已经燃好了，要不是你打电话给我，现在应该可以为
我收尸了!木炭的牌子都一样?哈......超市买来的都一样，大批 进货便宜一点。

丽冰 为什么? 国雄 只不过这个世界有两个气球飞走了而已! 【国雄将炭包装拆开。丽冰呆

呆站立着。】 丽冰 【突然上前】我告诉你，你那个气球还在，但我就飞走了。
国雄 【一转】什么!? 丽冰 就像那部什么环游记一样......你那个气球还系在房子上，但我
就飞走了。

国雄 【怒】早就飞走了? 丽冰 是呀! 国雄 你敢再说一次? 丽冰 你还年轻，还有很多机会!

国雄 很多机会?什么机会?在这世界上我能做什么? 丽冰 你这么年轻，什么都可以做，你
熬过了就能出人头地了! 国雄 我干嘛要出人头地?我没什么可以做!我什么都做不到!不是我
不想挑，是我没得挑! 丽冰 总之你听我的话! 国雄 你神经病!我一向不听别人的话。 丽冰
你别管，总之你不能死! 国雄 你自己要死?就不让我死? 丽冰 你就听我这最后一次!

国雄 就是我想死，你不让我死，但是要我看着你死? 丽冰 對呀!跟着「好好地」生活下去。
国雄 你以为你死了，以后我就会好好好生活下去吗?妈妈牺牲了生命让儿子生存下去，然
后儿子发奋做人，多年后多年后，在某年的 母亲节他跟他的儿子说，你奶奶很伟大，她牺
牲了自己的生命， 使爸爸成为一个有用的人!【大道】废话!垃圾!这又是什么道 理?

丽冰 你行的!你一定行!

国雄 不行呀!不行是事实!事实是我做什么都没有意义!老板，可以一声不吭就甩了我、女朋
友也甩我，没有一个工作适合我!没有 钱花!天天在屋里發呆，不知道是看窗外好，还是看
着电视好! 每天起床最头痛的就是想，今天我干什么好?亲生老爸我早就当 没有了，现在
你跟我说你要先死，我接着慢慢熬!对不起了 ，我 不行!【沉静】一句话，你先死，我回头
来陪你。 【丽冰哑口无言。】

国雄 烧炭自杀不是什么轰动的事，苹果报也不能登头版。兩個一块吧?可能轰动一点!
【丽冰望着国雄，一顿。】 【国雄退回厨房，一会，再次进场，炭已经点着了。】 国雄
我本来还写了封信，放家里。 丽冰 写些什么的? 国雄 都是那些话!......对不起呀...叫你不
要伤心......什么的......我以前记得的那些事...我想遗书都是写这些吧!难道你觉得我会写首
诗吗? 丽冰 你死了，我会很伤心。 国雄 那你死了，难道我会开香槟吗?......那封信那封信，
因为有些字 我不会写，女朋友又不在，没人可问!【一静】你现在最想干点 什么事?

丽冰 你呢? 国雄 我还没想到......要不再喝碗你熬的青红萝卜汤，恐怕没有机会再喝了!

丽冰 我去给你盛! 【丽冰退场，再次进场时，手上拿着了一碗汤。然后一羮一羮送到国雄
的嘴边，他却受不了，不知如何反应。】 国雄 开個电视，有点声音好像好一点吧! 【丽冰
点点头，把电视开启，播着《利宾纳 Happy Day》广 告。】

国雄 Happy Day......我以前养过一只小白兔，养了才知道原来小白兔 不那么爱吃胡萝卜，

我们从小不知道让谁给骗了!人人越大就越 觉得身边有很多事，是让人骗了!财务公司一定
不是易借易还， 比萨饼上面，不会有那么多材料......还有 100M 寛带不是真的那 么快!
不流畅的!

丽冰 【冷笑了一下，关了电视】广告真烦，都骗人! 国雄 整个世界都在骗人!政府骗你、
老板骗你、女朋友骗你、老爸骗你、我骗你、你骗我。 丽冰 国雄，让我喝一口。 【国雄
递了汤给她，没料丽冰接过了汤后，把火炭扑熄，一团烟赫然升起。】 国雄 你干什么?
丽冰 不要死，我们还是别死了! 国雄 不是说好一块死的吗? 丽冰 不要! 国雄 你怕呀? 丽冰
我不是怕，这么做不对。心脏病突发死、让追债的砍死、吃面包噎死，摔死，也不应该烧
炭自杀。 国雄 别想那么多就没事了! 丽冰 也许想点开心的事你就不想死了? 国雄 刚才我
发现，跟你一块死最开心。 丽冰 不一定，一定有什么让你不想死的，你想想、一定有
的!......有没有哪个妞儿呀?也许你女朋友晚上就回来? 国雄 对呀，还要跟我说还是觉得我
最好呀?别瞎掰了，你以为你儿子多帅?黄晓明呀? 丽冰 你一定有什么最舍不得的，阿
Sa、阿娇......Angelababy?

国雄 我最舍不得的，是你! 丽冰 那你为我，就为了我，你不要死!我决定不死了!

【国雄跌坐在地上痛哭。】 国雄 我继续这么生活!我过得很不快乐! 丽冰 国雄，不要这样!

【稍停】就像广告說的，自己就像抽气扇一样，不管有多少污渍，喷点「威猛先生」，抺
一抺就像新的一样。 国雄 我不要「威猛先生」，我很想做一个气球，就这么一飞上天，
去哪儿都无所谓...... 丽冰 来吧!就为了我，不要死!

国雄 已经没有用了，我一定会去死，已经没有用了，我一定会去死，走出这个门口我就去
死，可以烧炭，舒服点可以吃药，想快一点打开窗户也行!什么方法都行!我会去死! 丽冰
【嚎啕大哭】我不想你死。 国雄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想死呢? 丽冰 你呀! 国雄 除了
我呢!还有没有?【母不语】你没答案吧!【阻止母嚎哭】不要哭...停了!【稍停】你想想，
就当我们俩真的烧炭自杀了， 会怎么样?【稍停】那没有什么，如果我们不发臭，就没有
人知 道?就算追债的经过你门口，连报警都嫌麻烦!老实说那个混蛋 会不会管你?

丽冰 他真是个混蛋!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很少去看你吗?是他不让我 去，我一说想去看你，
他就骂我、打我!【忍着泪水】

国雄 【稍停】我干装修的时候，有一天跟师傅在茶楼吃饭，吃得正高 兴就看见他，他突
然站起来走过来，我师傅小声的问我他是谁， 我想了想，笑一笑跟他说，他是我老爸，我
师傅还没开口打招 呼，他第一句话就问我要钱──五千。我说我身上只有几百块， 跟着
他一巴掌打过来，轰的一声;就像哪部外国电影那样，我看 着他，他很火的样子，不是生
气那种，跟着再说了一句「去你 的」;其实那句「去你的」，我是听不见的，因为耳朵还
在轰。 后来他一下把我推倒在櫈子上，然后就走了。我看着那碟凤爪， 跟着慢慢听到了
茶楼的声音。没聋过几秒钟，你就不知道其实茶 楼有多吵。我第一次跟人说，他是我老爸，
他就送我一巴掌!【稍停】他很恨我，他真的很恨我! 丽冰 我们就死熬活熬，他就风流快活，
正混蛋! 国雄 你现在才叫他混蛋?太迟了吧?! 丽冰 混蛋! 国雄 【大笑】叫他也一块来烧炭
吧?

丽冰 行不行呢? 国雄 你叫他烧烤他也不会来。 丽冰 他一定要陪我们一块死!一定要! 国雄

打电话给他天气冷一点的話骗他妈来吃火锅也行，明天晚上吧!吃火锅!

丽冰 毒死他!?

国雄 洗个胃，躺两天医院就没事了! 丽冰 不是有种什么毒，无色无味的吗，药店有售吗?
哪裡买的?
国雄 你过去问他:有什么毒药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呢! 丽冰 我有点安眠药，要不就一块
把他推下楼? 国雄 是我想死，他死不死跟我没关系。 丽冰 把我们弄得想死，能跟他没关
系嘛? 国雄 都说了，只是我想死! 丽冰 他做过什么让我们不想死呢?他做人家老爸、他做
人家老公!?他没资格做老爸，他没资格做老公，他连做人的资格都没有。雷公劈死他吧!

国雄 冷静一点!

丽冰 我很冷静，他打得我儿子进孤儿院，我算了;他召妓害得我有性病，也算了;他要我把
房子押了帮他偿赌债，我也算了。你知道 为什么吗?因为老公是我挑的，我除了做一个没
脑子的女人，我 什么都不会做!你外公死了以后，没人理我了，我还能跟谁?我 我只能算
了! 我经常问自己，能不能忍气吞声，就这样过了这辈子，结婚三十 年了，人也过了半辈
子了!那就算吧!撑下去吧!难道死吗?被 车撞到的那个女人呢?说起来真好笑，你也知道道菜
市场平时有 多吵!「砰」的一声之后，吵吵闹闹的菜市场突然静了。一秒。 两秒。三秒。
静下来，很静。满街都是人，但是就静得让人害 怕。不过三秒之后，人们八卦完之后，菜
市场又打回原形，隔了 很久才听见救护车來，才听见救护车來没事发生一样。不过那个
女人真棒?她能让菜市场静了三秒钟，有谁能做到，她就行!这 样她就不是枉死!不是枉死
就行了，我也希望跟她那样。昨天我 站在路边，等一辆开得快一点的货车，祈求要一下就
撞死我，千 万别弄得半死不活，站了一会机会来了，有辆灰色的货车来了， 我就冲出去，
但我又害怕，很快往后退，那辆车煞停在我面前， 司机把窗摇下来就不停地骂我，「大妈!
你想死也别害我」。我 是害怕，其实想死也不容易!跟着我去了麦当劳买了包薯条，食 吃
着吃着，我想烧炭应该是最容易的，我知道我没有那个女人那 么威风了，认命吧。

国雄 今天下午我也去了麦当劳买了个三号套餐，吃着吃着，就扔下那 包薯条，去超市买
木炭。

丽冰 买木炭的时候，你有没有怕? 国雄 怕什么? 丽冰 我怕，如果收钱的知道我买回去烧

炭自杀，她一定不卖给我，给钱的时候，我就想好了，如果她问我，我就说「约了朋友烧
烤!」收钱的时候她真小声哼了句话，我的心马上就跳得很厉 害，原来她只是说「不用胶
袋，谢谢支持环保。」烧炭自杀不算 本事，但是也算没有害人，不过死之前，我想见见你，
想把房子 留给你......大半层吧!

国雄 从前我一直都不明白，我怎么是你的儿子?现在没怀疑了。 丽冰 杀不死他才是枉死!
国雄 你想怎样呀? 丽冰 【稍停】喂他喝放了安眠药的汤，行不行? 国雄 他睡了又怎么样
呢? 丽冰 睡了是不是就醒不了? 国雄 睡醒了睡醒了! 丽冰 他应该要睡几个小时，这时候杀
死他，他会不会疼醒? 国雄 什么疼醒? 丽冰 把他的手砍下来很疼的嘛? 国雄 干嘛要把他
的手砍下来? 丽冰 杀死他呀! 国雄 杀他就杀他，干嘛要把他的手砍下来?咽喉上割一刀就
行了吧!你要是担心，就在心上再补一刀!不用拔出来的!如果刀锋利，可能连血都不会喷出
来，就用这把陶瓷刀吧! 丽冰 不错呀。 【二人静默】 国雄 说真的? 丽冰 说真的不好嗎?
国雄 他死了又怎么样呢? 丽冰 怎么样?【稍停】我们不会哭! 国雄 我们要坐牢的! 丽冰 不
想坐牢呢? 国雄 那就逃吧! 丽冰 逃得了吗要不就把他砍成一块块扔在山边喂狗。......好像
挺麻烦的?......还是扔在街边等人来抓吧。

国雄 要坐牢的。
丽冰 就坐牢吧。 国雄 你不怕坐牢? 丽冰 坐牢有什么可怕的?能比站在街上等死可怕吗?
【稍停】反正我们都想死了，还怕什么杀了他呀? 国雄 【稍停】我没意见。 【沉寂一会，
丽冰把地上的炭收拾起来行开退场。丽冰拿了一樽 安眠药放在枱上。二人望着那樽药不语。
然后，丽冰把碗内的汤 统统喝掉，倒出数十粒药丸放在碗内，再用一只汤匙将药丸压碎成
粉末。国雄慢慢行开欲倒一杯水，国雄慢慢地将水喝完。】 国雄 【提起了陶瓷刀，轻易
地把鲜橙切开。】真的很锋利。 【一静】 丽冰 我打个电话给他。【取国雄电话】就这么
按就行了?

国雄 【打开电话】不要太用力嘛!你按好就给我......

丽冰 【按电话】嗱! 国雄 【按电话】他在香港吗?

丽冰 应该在。 国雄 接上吗? 丽冰 【挂线】没有。 【二人又沉默起来，国雄随手把电视

开启了，「......等我变身 先。我觉得呢个人相当有嫌疑。转身射个三分波，哎呀!鸡蛋六
只，糖呢两茶匙，仲有啲橙皮添。电视节目有好多种，但唔系个 个节目都都啱小朋友收睇，
俾多啲指导佢哋，一齐分享睇电视嘅 乐趣吖!」(广播事务管理局宣传广告)。】

国雄 【把电视关掉】你打算怎么叫他回来? 丽冰 怎么叫?! 国雄 他会不会马上回来呢?

【又沉寂了一会】 国雄 不会。【稍停】以前，我还想，我要做点什么，才可以有个家呢?
一笔钱，一大笔钱，最少要一千万，两千万更好，一千万买不到一栋豪宅。有了这二千万，
我们才可以是父子，但是六合彩也不是每期都有两千万，我又不是横财命，最低工资不可
能存到两千万，抢劫金铺我又不敢，其实金铺有没有两千万呢?【拿出 手机当作计算器】
一块劳力士表算四万块......【再按按制】也得 拿五百块才够，你见过橱窗里有五百块劳力
士吗?就算是有我怎 么拿呢，这么一想?跟他这辈子做父子是不可能了，找他来陪葬 就更
不可能。 完了。瞎侃完了，我走了，这顿饭虽然没吃完，但是我很开心。 【行近母亲】
好像很老套似的，我要跟你说声:谢谢。

丽冰 你回去烧炭呀? 国雄 【稍停】有分别吗? 丽冰 你喊我一声? 国雄 ......我喊过你了!

丽冰 那我值不值得让你再喊我一声妈? 国雄 【稍停】光是弄晕他这条绝计，就值得我再
喊你十声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丽冰 不用老这么妈妈妈地叫!

【二人大笑】 【嬉笑过后，国雄决定退场。】 【国雄正要离开之际，父亲开门内进场。

父亲望望儿子一眼，但没有说话，放下旅行袋放在地上，然后回计算机台上网。】 父 干
嘛回来呀?我问你干嘛回来! 丽冰 吃饭嘛!

父 【走到丽冰身边】脏衣服，洗了它。你钱不拿来，吃什么饭...... 满屋子一股什么味儿
【把吊扇开启。】

【两母子不语】 父 真没用!有没有啤酒!【回到计算机桌，与友人进行 QQ 对话。】

丽冰 有

【三人默语一段长的时间。】 【丽冰不语，拿着碗退场。】 【国雄随意地坐在茶几前，

拿起了陶瓷刀，将橘子切开。然后把刀放在一旁。】 【丽冰再次进场，手拿着一杯啤酒，
啤酒倒在一个玻璃杯内，她将啤酒递给父亲。】 丽冰 啤酒 父 【接过啤酒】干嘛倒杯子里?
我问你干嘛倒杯子里!

丽冰 听装的不冰! 父 下次早点放冰箱嘛!

【父亲喝过了一啖后，丽冰与国雄便静静地坐在一角不语，看着父亲一边打计算机一面喝
着啤酒。】 【父亲一啖一啖终于把啤酒通通喝掉。】 【音乐渐响，灯渐暗下来。灯
灭。】

全剧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