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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教的再现浦察思对利玛窦《基督教远征中国记》的翻译与改写 康士林
新教的再现浦察思对利玛窦《基督教远征中国记》的翻译与改写 康士林
新教的再现浦察思对利玛窦《基督教远征中国记》的翻译与改写 康士林
远征中国记 》 的翻译与改写
〔美〕 康士林 著 李华川 译
在许多方面,明朝都是比当时的西方国家更高级的文明, 但它对外国
人是封闭的,尤其是在 14、15 世纪。日本人就告诉耶稣会士芳济各·沙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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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世纪是葡萄牙和西班牙试图与中国建立关系的时代 。 这个世纪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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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也开始对这块遥远的土地发生兴趣 。 在葡萄牙和西班牙人对中国的记
述中,会提到商人们从较低的层次在中国所做的记录 ①。 但是贸易和商业
在 16 世纪的英国是被尊重的职业,正是从这个角度,英国人第一次接触到
中国的统治者。大约在 1521 年,沃尔希 ( Cardinal Wolsey,c. 1473 ~ 1530)
枢机主教曾建议从西北方向航海到契丹 ( 中国北部的中世纪称呼 ) ②。1583
年,伊丽莎白女王致信中国皇帝, 为她的臣民要求贸易特权。 她告诉中国
皇帝双方可以建立互利的商业往来, 甚至说: “我们确信会彼此需要 ……
我们应该互相帮助……”③ 伊丽莎白女王的信从未到达中国 。 但是 , 这样
一封信在那个时代的中国皇帝听起来会觉得十分奇怪 , 他不仅傲视商人 ,
而且被自己的帝国高于其他国家的观念所左右 。1596 年 , 女王又发出了
第二封信 , 再一次表达了对贸易特权的关注 。 与第一封信相比 , 这封信
显现出对中国的理解更深入了 。 此信不是致中国国王 , 而是致 “亚洲地
区最显赫的皇帝 ”。 此外 , 现在这封信变成了讨好的语气: “您治理谨慎
的强 大 王 国 在 全 世 界 声 名 远 扬 。”④ 不 幸 的 是, 这 封 信 也 未 能 抵 达 目
的地⑤。
从对葡萄牙和西班牙有关中国著作的英文翻译来看 ,16 世纪后期, 英
国对中国的兴趣进一步增强。 理查德 · 威利斯 ( Richard Willis) 翻译了葡
萄牙人加洛特·佩雷拉 ( Galeote Pereira) 1549 年在中国关押期间的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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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他想与中国人贸易①。1577 年, 此书作为描述亚洲某书的一部分, 以
《中国行省的准确报告》 为题出版。1579 年, 约翰 · 弗兰敦 ( John Framp-
ton) 翻译了贝纳迪诺·德·埃斯加兰特 ( Bernardino de Escalante) 的 《论
葡萄牙人在世界的东方王国和行省进行的航海活动 》 (1577) 。1588 年,罗
伯特·帕克 ( Robert Parke) 出版了 《广大而强盛的中华帝国史 》, 译自门
多萨的 《中华帝国全志》 (1585) ②。16 世纪欧洲对中国的想象主要来自此
书,它被译成了主要的欧洲语言。 但是, 门多萨 ( González de Mendoza,
1535 ~ 1591) 从未去过中国,他只是利用了当时的各种旅行记 。
17 世纪前夕,理查德·哈克鲁特 (Richard Hakluyt,c. 1552 ~ 1616) 出
版了不朽之作 《英语国家所做的主要航海、旅行、贸易和发现记》 (1598 ~
1600)。除了埃斯加兰特和门多萨的作品之外,大多数中世纪和 16 世纪关于
中国的著作,都被放在这个选本中, 它们包括一份耶稣会士在澳门用拉丁
文写的简短行记,题目是 《论中华王国 》, 此文哈克鲁特准备译成英文。
哈克鲁特死后, 浦察思买下了他搜集的文献。 这些文献是为 《主要航海
记》 的一个新版准备的,浦察思想为他的 《朝圣记 》 编选、 合并其中的一
些内容③。
浦察思经手的 《基督教远征中国记》
① 参见 A. J. R Russell - Wood: The Portuguese Empire,1415 - 1808: A World on the Move ( Balti-
more: John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1998) 96 - 97。
② 现在这部西班牙 语 著 作 的 标 题 是 History of the Most Notable Rites and Customs of the Great
Kingdom of China。
③ C. R. Steele,“From Hakluyt to Purchas,”Richard Hakluyt and His Successors,ed. Edward Ly-
nam ( London: Hakluyt Society,1946) 78,84 - 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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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些给读者看的注释中,浦察思解释了他为本书选择、 翻译和改编
材料的基本方法。尽管在宗教问题上持有反耶稣会的观点, 他还是认可耶
稣会传教士记载的价值。对浦察思来说, 耶稣会士至少比西班牙方济会和
道明会修士们的记载更可靠。“我闻到了谎言的气味 ”, 他在一处表示了对
托钵修会的不信任 (127) 。于是他选择只依赖耶稣会士的史料: “我赶紧
回到我们的耶稣会士们更准确的记载上来 。” (308) 同时, 显然他又在修
改和删节那些与其宗教观相反的耶稣会士的段落 。 浦察思将此种或其他类
型的改变归因于他的翻译方法,这一点,他在介绍 《马可波罗行纪 》 前言
的注释中,已明确而简要地加以说明。 他告诉读者: “我并不像精确的译
者那样逐字逐句翻译,但所有意思都跟原文一样。” (107) 在另一处加在
佩雷拉行记译文结尾的注释中,浦察思觉得有必要表明, 他之所以决定删
节某些部分,是为了让忙碌的读者 “不感到枯燥” (198) 。
在 《基督教远征记》 改写本中,浦察思所做的第一个大改变是没有依
照原书的次序编排。 浦察思选择耶稣会士鄂本笃 ( Benedict Goes,1562 ~
1607) 的行记作为有关中国章节的开始 , 鄂本笃曾通过自己的来华旅行证
明中世纪著名的 “契丹 ” 就是中国。 在原书中, 鄂本笃的行记被放在结
尾。在中间部分,浦察思插入了一篇节选自利玛窦札记的关于中国和日本
历史的文章, 还加入一篇来源 不 同 的 文 章, 即 北 京 的 庞 迪 我 ( Diego de
Pantoja) 1602 年的书信。浦察思将对中国及其文化的展示,推迟到译文的
最后 ( 第 7 章 ) 。 而原文正相反, 这类信息被放在前面。 浦察思对原书结
构的调整遵循着一种有趣的逻辑。 借助将鄂本笃的中国旅行记放在开头,
他告诉一般读者,他的主题中国就是马可波罗笔下的契丹。 进而, 最近鄂
本笃关于居住在中国的耶稣会士的行记 , 是为了接下来的中国行记做准备
的。理由是,一旦读者可能赞美他的时代欧洲人的经验, 他将更想得到来
自中国本身的严肃信息。
第七章将中国介绍给读者,这一章题目是 “论中华王国, 出自利玛窦
和金尼阁 之 手, 包 括 国 家、 人 民、 政 府、 宗 教、 礼 仪、 派 系、 特 性、 学
问、艺术、法令及一幅中国地图 ”。 尽管浦察思说明书的来源是金尼阁所
译的利玛窦札记,但他没有说明作者和编者都是耶稣会士, 也许他在消除
该书是奉修会之命而作的印象。 浦察思还将该书分成不同的部分。 《远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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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中国的名称、方位和面积
① 第 7 章的基础是 《远征记》 的 2 ~ 4 章。
② “关于中国的名称、方位和面积”来自第 2 章的拉丁文标题, “De nomine,situ,& magnitudine
Regni Sinarum”、“Tributaires,Commoditie”来自 《远征记》第 3 章。
③ 参见拙著 The Best and Fairest Land (Taipei: Bookman Books,1999) 198 - 199。
④ Ricci 5.
⑤ 需要注意的是, 《朝圣记》 的有些篇目,例如曼德维尔爵士 ( Sir John Mandeville) 的游
记,就全是拉丁文的。因此,浦察思在心中对于他的选本一定有一个宽泛的读者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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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中国人的学问
浦察思关于中国译文的第二篇是 “关于他们的文字、书写、学问、伦
理、占星术、自然科学、权威作家,以及如何获得哲学和医学学位”。此篇
十分忠实地复制了利玛窦的第五章, “关于文学、科学及在中国人中学位的
作用”,仅有几处增加和改动①。跟利玛窦类似,浦察思也为读者提供了一个
有关中文、中国人研究的题目、儒家的科举制度及所提供的学位的简要介
绍。跟上篇一样,他用另一个原文中没有的醒目句子开头: “现在,对于他
们的文学和文学学位,这个王国不同于其他所有国家: 在这里,他们的读书
人掌握主要权力” (384)。如果以前浦察思指出过中国是 “亚洲最大的帝
国”,现在他指出了中国在哪个方面有别于世界的其他国度。浦察思来自一
个知识阶层并不掌握权力的国家,他也许发现了地球上有一个 “知识阶层掌
握主要权力” 的王国,这一惊人事实,相信他的读者也会发现。
浦察思翻译的有关中国语言的描写是当时英语中最为准确的 , 尽管他
的重点在口语。他对利玛窦的唯一改变是增加了一个旁注, 说明中国词汇
是单音节的。旁注写道: “单音节语言,与我们的英文很类似 ” (384) 。 余
下的介绍没有偏离利玛窦的札记。 “词汇,音节和文字是相同的 ”,浦察思
译道 (384) 。他还说几个字就能表达英语长句的意义 。还有,一个词的含
义既由发音决定,也由它的声调 ( 有五个声调 ) 决定。中国人的书写方式
有别于欧洲人,在中文里,人们是在一张纸的右上方开始写的, 然后从上
往下写。这里他还指出中国人重视书法远胜于修辞 , 因为他们 “尊重写出
① 关于中国的其他信息都节取自利氏 《远征记》的不同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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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利氏原文是: “Nec litterati viri solum,sed ipsi quoque Reges eum […] mortalium tamen,non
etiam numinis alicuius ritu venerantur ”(29) [不仅文人敬畏死者,但并不将死者当作神,统
治者也是如此]。(trans. Gallagher,modified 30) .
② 利氏原文是: “quatuor antiquorum Philosophorum volumina concinnavit,ipseque quintum suo
marte conscripsit,hos libros quinque doctrinas appellavit. In his Ethica bene Vivendi & Reipublicae
gerendae praecepta,veterumque exempla,ritus,ac sacrificia,quin & varia veterum po mata,
aliaque huiusmodi continentur”[他编订了四种更为久远的哲人的书,自己撰写了第五种。这
五种书被称为 “经”,其中包括正确生活的伦理法则,指导政治生活和风俗的箴言,古人的
榜样,他们的礼仪和祭祀,他们的诗歌及其他文学主题的范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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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这五部书之外,还有一部书由这位伟大哲人及其弟子的箴言所
组成,这些箴言是任意排列的。它们主要用于指导恰当的道德行为,从
个人、家庭和国家的角度来看是正直的行为,充满了人类理智之光。这
部书是从上面提到的四部书中摘录出来的,被称为《四书》。
①
① Ricci 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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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中国的宗教
① Ricci 25.
② Ricci 112a. Lach 认为 “Osciami” 是中文 “和尚们” 的音译 (3. 4: 16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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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欧洲人所知的异教之中, 据我所知没有哪个人群在他们的远古
比中国人犯的错误更少了。在他们历史的早期, 有记载说他们承认和
崇拜唯一最高存在, 他们称之为皇天, 或者其他名称, 其统治超越
天地。③
浦察思改写了这一部分,以便在介绍有关中国宗教的信息时, 是作为
一个 “事实”。这是一个他使用的策略, 为的是避免翻译利玛窦的观点,
利氏认为中国的宗教信仰与基督教是可以相容的 , 就像他在原文中写的那
样。在他的版本中,利玛窦暗示唯一最高存在在概念上可以是基督教的上
帝,尽管他们可能不知道。这个观点具有深奥的神学暗示, 即非基督教的
中国人可能在没有明确接受基督教的情况下 ,获得拯救。
浦察思以一种深思熟虑的方式达成了改变, 当他在自己的版本中加上
了对利玛窦非基督徒皈信的批评时, 就更加明显了: “由此, 耶稣会士希
望生活在自然法中的中国人获得拯救 。” (396) 进而, 浦察思尖锐地指责
中国的耶稣会士对非基督徒的中国人比对路德和加 尔 文 教 徒 还 要 宽 容 :
“中国的神祇。路德和加尔文派教徒多么值得同情, 他们不通过教宗就无
① Ricci 112b.
② Ricci 111b.
③ 译自 Gallagher 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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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 魔鬼的 做 法。 他 也 省 略 了 用 “胡 言 乱 语 ” 形 容 道 教 对 肉 体 天 堂 的
寻求。
总之,浦察思保留并强化了耶稣会士反感道教徒的倾向。 在第五篇结
尾,利玛窦解释了为何许多中国人可能会尝试三种宗教 , 浦察思做了一个
缩写: “他们不想相互毁灭。” (399) 原文是这样写的: “原因在于, 没有
哪个教派被容许摧毁另一教派。”① 生活在一些天主教徒和新教徒决定 “彼
此毁灭” 的时代,浦察思也许想描述中国人的宗教宽容观念 。
结语
作为译者和编者,浦察思的能力所得到的评价颇有差异。 一些批评者
认为他的方法很 “随意 ”②, “喜欢编排主题 ”③, 并且 “拆解 ” 他的原文
献④。另外一些人, 比如冯克雷 ( Van Kley) 和佛斯 ( Foss) 赞扬作为有
关中国文献的编者,浦察思的工作 “令人钦佩 ”, 还评价他对 《基督教远
征记》 的翻译 “篇幅特别巨大且内容丰富 ”⑤。通过分析 《基督教远征记 》
浦察思译本的翻译和改写,笔者认为至少从这个版本来看, 浦察思的方法
是谨慎而深思熟虑的。首先,也是最重要的, 他尝试不以耶稣会士的叙事
角度来介绍关于中国的文献。他的策略是省略和缩减利玛窦札记中专注于
传教的部分,这就意味着浦察思删去了许多原文本中利玛窦作为叙述者的
个人观察。浦察思还强调那些在他看来有关中国的没有争议的事实, 并从
他自己的兴趣出发,特别关注一些主题, 比如中国历史、 文化、 地理。 在
有关宗教行为的译文中, 对于利玛窦认为非基督徒的中国人只敬拜一个
神,并且以与基督徒的道德准则一样的方式生活就可以得到救赎 , 浦察思
加入了评论,暗中加以贬抑。最后, 浦察思好像被东方这个大国的观念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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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译者单位: 北京大学)
① 在浦察思之后,有更多的耶稣会文献被译成英文并在英国出版,但是,之后的译者并没
有浦察思的宗教倾向。17 世纪 50 年代,在克伦威尔统治时期,有两本耶稣会士的著作被
翻译成英文,即: Bellum Tartaricum,or the Conquest of the Great and Most Renowned Empire of
China,by the invasion of the Tartars [… ]( 1654; Latin original 1654 ) by Martino Maritini
(1614 - 1661) 和 The History of that Great and Renowned Monarch of China […](1655; Span-
ish original 1641) by Alvaro Semedo (1586 - 1658) 。在詹姆斯二世 ( James Ⅱ,1633 - 1701,
reign 1685 - 1688) 时期,又出现 Gabriel De Magaillans (1610 - 1677) 的 A New History of
China,Containing A Description Of The Most Considerable Particulars Of That Empire ( 1688;
French original 1688 ) 一书,该书对于中国的各个方面都做了通俗的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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