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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 是仿佛也是在对我说:“来看我,我亲爱的。” 这个男人风度翩翩,很高贵,

很有气派,是一位佩戴着荣誉勋位 勋章的军官,年纪大约在五十岁左右。 他搀
扶着她,就像我早先搀扶着她走出公墓时一样。 我惊愕地走开了,心里寻思着
我刚才看到的那一幕,这个活动在 坟墓间的女猎手到底是哪一类人。她是不是
一个普通的妓女,一个忽 发奇想的娼妇,到坟墓上来勾引那些还在牵挂着一个
女人,妻子或者 情妇,还在因为怀念已经失去的抚爱而失魂落魄的、心情忧郁
的男 人?她是唯一的吗?她们有好几个?这是不是一种职业?在公墓里拉 客是
不是和在人行道上拉客一样?这些公墓里的妓女!或者是唯有她 才转到了这个
具有深刻的哲学思想的美妙的念头,在这丧葬地区复燃 起来的怀旧感情中捞油
水。 我真想知道这一天她的亡夫又是谁? 王振孙 译 (1) 本篇首次发表于一
八九一年一月九日的《吉尔·布拉斯报》。后收入一八九一年版的中短 篇小说集
《泰利埃公馆》。 (2) 蒙玛特公墓:在巴黎的北部十八区,也就是在蒙玛特区
内,建于一七九八年。公墓内有 许多著名丧葬纪念性建筑物。 (3) 卡芬雅克
(1802—1857):法国反动将军,曾任第二共和国政府首脑。 (4) 让·古戎
(1510—1566):法国古代雕塑家、建筑家。 (5) 路易·德。布雷泽(?—
1531):十六世纪法国驻诺曼底司法大总管。他的妻子迪耶纳· 波瓦蒂埃后来成
为法国国王亨利二世的情妇。他墓上的卧像,是根据他身体的模塑雕刻 的。
(6) 布丹(1811—1851):法国医生,政治家。 (7) 戈蒂埃(1811—1872):
法国作家。 (8) 米尔热(1822—1861):法国作家。 (9) 米耶(1814—
1875):法国画家,雕塑家。 (10) 拉皮什(1815—1888):法国喜剧作家。
(11) 梅拉克(1831—1897):法国喜剧作家。 (12) 保尔·德·科克(1793—
1871):法国作家,作品有戏剧,喜歌剧等。他自称写过四百 部小说。有人指
责他的文笔和倾向过于放荡。 (13) 东京:指越南北部。一八八三年法国强迫
越南签订《顺化条约》,把越南变为法国的 “保护国”。十二月法军向中国军
队发动进攻,挑起中法战争。到一八八五年中国军队大败 法军。 在河上(1) 去
年夏天我在离巴黎几法里以外的塞纳河边,租了一所小小的乡 间住宅,每天晚
上我都到那儿去睡觉。没过几天我就认识了我的邻 居,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
是我见到过的最奇怪的人。他是一个老资 格的划船爱好者,而且是一个狂热的
划船爱好者,一年到头都在河 边,一年到头都在河上,一年到头都在河里。他
一定是降生在一条小 船里,而且可以肯定他将来也一定会死在最后一次划船中。
一天晚上我们在塞纳河边散步,我要他讲几段他在水上生活中的 奇闻轶事给我
听听。顿时他精神百倍,眉开眼笑,口才也好了,几乎 变成了一个诗人。他心
里有一股强烈的爱,压倒一切,不可抗拒,这 就是对塞纳河的爱。 “啊!”他
对我说,“这条在我们身边流着的河给我留下多少回忆 啊!你们这些住在大街
小巷里的人,不会懂得一条河是什么。然而请 您听一个渔夫念念这个词儿吧。
对他来说,这是神秘的、深邃的、未 知的东西,是充满海市蜃楼和幻境的地方,
到了夜间在那里可以看见 许多实际上并不存在的东西,可以听见许多没有听见
过的声音,到了 那里像经过墓地似的会莫名其妙地直打哆嗦,那儿确实是墓地
中最阴 森可怕的墓地,只不过是没有坟冢罢了。 “陆地对一个渔夫来说是有界
限的,而在没有月亮的黑夜里,河流 却是无限的。一个水手对大海决不会产生
这种感觉。不错,大海经常 总是冷酷的、凶恶的,但是它叫喊、咆哮,它是光
明正大的。而河流 却是沉寂的,不讲信义的,它无声无息,永远默默地流着,
流着,而 河水的这种永无休止的流动,对我来说,比大西洋的惊涛骇浪还要可
怕。 “梦想家们相信在大海深处隐藏着许多蔚蓝色的地方,淹死的人在 大鱼中
间,在奇异的森林和水晶般的洞穴里滚动。河里只有漆黑的深 渊,死人在淤泥
里腐烂。不过朝阳初升,河水闪闪发亮,两岸芦苇沙 沙响着,水波轻轻荡漾,
这时候河又是美丽的。 “诗人(2)在谈到海洋的时候,曾经说: 啊,波涛,多
少悲哀的故事你们知晓! 跪倒的母亲们惧怕的深邃的波涛啊, 在涨潮时你们把
故事互相倾述, 而这正是在黄昏你们朝我们涌来时 声音变得那么哀伤绝望的原
因。 “嗯,波涛号叫着叙述的那些凶险的悲剧固然凄惨,但是我相信, 纤细的
芦苇用无比温柔的声音悄悄述说的故事一定还要凄惨呢。 “但是既然您要我讲
几段往事,我就给您谈一件我十年前在这儿遇 到的一件奇怪的事吧。 “那时节
我和现在一样住在拉丰大婶的房子里,我的一个最好的朋 友路易·贝尔内,住在
河下游,两法里外的 C 村(3),如今他已经放弃了 划船运动,放弃了享乐人生和
不修边幅,进入了行政法院。那时候我 们每天在一起吃晚饭,有时在他家里,
有时在我家里。 “一天晚上我独自一个人回家,感到相当疲乏,费劲地划着我
那条 挺笨重的船,在夜里我总是使唤它,是一条十二尺长的游艇。划到那 边,
铁路桥前面两百米左右的芦苇岬角附近,我停了几秒钟歇口气。 天气非常好。
皓月当空,河水闪闪发光,空气宁静、温和。这种安静 的气氛把我吸引住了;
我心里想,在这个地方抽一斗烟一定非常舒 服。说到做到,我抓起船锚扔到河
里。 “小船顺流往下淌,等到链子放完以后就停住了。我尽可能舒舒服 服地在
后面的那张羊皮上坐下。四下里什么声音也没有,只不过偶尔 仿佛听见河水轻
轻拍打河岸的声音,轻得几乎感觉不到。我看见一簇 簇长得比较高的芦苇,样
子非常古怪,有时候好像在动。 “河上十分安静,但是我觉得周围那种异乎寻
常的寂静打动了我的 心。所有的小动物,青蛙和癞蛤蟆,沼泽里的这些夜间活
动的歌手都 沉默了。突然间在我右边,离着很近有一只青蛙呱呱叫了起来。我
猛 然一惊,它不叫了,又什么也听不见了。我决定抽烟斗来散散心。虽 然我烟
瘾大得出名,奇怪的是我不能抽;刚抽了两口,我就感到恶 心,只好作罢。我
开始哼起曲子;我自己的声音使我受不了,于是就 在船里面躺下来,望着天空。
我静静地躺了一会儿,但是小船轻轻晃 动,很快地就使我感到不安。在我的感
觉中就好像它一会儿偏向左, 一会儿偏向右,轮流地碰撞两岸。接着我相信有
一个人或者是一股看 不见的力量轻轻地把船向河底拽,拽下去又把它托起,让
它重新落下 来。我仿佛是在暴风雨中颠簸。我听见周围有声音,于是一下子蹦
了 起来。河水闪闪发光,一切都静悄悄的。 “我明白了,是我的神经有点紧张,
我决定离开。我拉链子,船开 始动了,后来我感到一股阻力,我使劲拉,锚拉
不动,它钩住了水底 的什么东西,没有办法拉起来。我重新再拉,还是不行。
于是我划动 双桨,把船转过来,船头朝着上游,来改变锚的位置。没有用处,
锚 还是纹丝不动。我一气之下,拼命地摇链子。仍旧不动。我垂头丧气 地坐下,
开始考虑我的处境。这条链子不可能弄断,也不可能和船分 开,因为它非常粗,
而且钉牢在船头上一块比我胳膊还要粗的木头 上。不过,天气一直非常好,我
心里想,用不着等多久,一定会遇上 一个渔夫,他会来帮我忙。事到临头我反
而平静了。我坐下来,终于 能够抽烟斗啦。我有一瓶朗姆酒,两三杯下肚,对
我的处境也付之一 笑了。天气很热,大不了我就在露天过上一夜。 “冷不防船
舷上有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我吓了一跳,从头到脚 出了一身冷汗。毫无疑
问这是一段顺流而下的木头,但是这已经把我 吓得够呛了。我重新又感到神经
紧张,十分不安。我抓住锚链,绷紧 全身肌肉,拼命地使劲。船锚咬得很牢。
我精疲力竭,重新又坐下。 “可是河面渐渐盖上了一层浓厚的白雾,雾很低很
低,贴近水面蔓 延,因此我立起身来,看不见河水,看不见我的脚,也看不见
我的 船,但是我还能看见芦苇的顶梢,看见再远一些整个儿被月光照成淡 白色
的平原,那高耸到天空中的一大块一大块黑斑,那是意大利白 杨。从脚一直到
腰部我好像裹在一片白得出奇的棉花里,许多离奇古 怪的想法纷至沓来。我想
到有人趁着我看不见我的船,想爬上船来。 我想到被这片浓雾笼罩的河水里充
满了怪物,它们在我周围游着。我 感到说不出的不舒服,太阳穴箍紧,心怦怦
跳得透不过气来。我昏了 头,想泅水逃跑。但是转眼间这个念头又吓得我直打
哆嗦。我想象着 自己在这片大雾里盲目地游着,迷失了方向,在无法避开的水
草和芦 苇里挣扎,吓得呼哧呼哧喘气,既看不到岸,也找不到我的船,甚至 好
像还感到两只脚被什么拉住,往黑乎乎的水底里拽。 “事实上至少要逆水游五
百米,才能到达一个没有草和芦苇的地 点,安全上岸;十之八九我会在这片雾
里辨不清方向,最后淹死,虽 然我的水性很好。 “我试图开导自己。我感到我
有什么都不怕的坚强意志,但是除了 意志以外,我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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