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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闻家 琴祜金项h

理解的欲求
哲学 导论

亚里士多德
Aristotle
The Desire
to Understand

Jonathan Lear
[英]乔纳森•李尔著
刘玮译

® 扑孟次梦出版社
PEKING UNIVERSITY PRESS
 著 作 权 合 同 登 记 号 图 字 ：01-2011-8064
图 书 在 版 编 目 （C IP ) 数 据

理 解 的 欲 求 ：亚 里 士 多 德 哲 学 导 论 / ( 英 ）乔 纳 森 . 李 尔 著 ；刘玮译.一北京:
北 京 大 学 出 版 社 ，2021.1
(西 方 古 典 学 研 究 ）
ISBN 9 7 8 —7 —3 0 1 —3 1 5 9 6 - 5
I .① 理 … II .① 乔 … ② 刘 … HI. ① 亚 里 士 多 德 （A ristotle 前 3 8 4 — 前
3 2 2 ) - 哲 学 思 想 - 研 究 IV.① B502.233

中国版本图书馆 CIP 数 据 核 字 （2 0 2 0 ) 第 1 6 6 4 2 5 号

Aristotle: The Desire to Understand First Edition (ISBN 978-0521347624) by Jonathan Lear first
published by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11.
All rights reserved.
This simplified Chinese edition for the People's Republic o f China is published by arrangement with the
Press Syndicate o f the University of Cambridge, Cambridge, United Kingkom.
©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 Peking University Press 2020.
This book is in copyright. No reproduction of any part may take place without the written permission of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and Peking University Pr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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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 名 理 解 的 欲 求 ：亚里士多德哲学导论
LIJIE DE YUQIU YALISHE)UODE ZHEXUE DAOLUN
:
著作责任者 [英 ]乔 纳 森 • 李 尔 （ Jonathan Lear ) 著 刘 玮 译
责任编辑 王晨玉
标准书号 ISBN
978-7-301-31596-5
出版发行 北京大学出版社
地 址 北京市海淀区成府路2 0 5 号 100871
网 址 http ：//www .pup .cn 新浪微博：@ 北京大学出版社
电子信箱 pkuwsz @ 1 2 6 .com
电 话 由15 购部 010—62752015 发行部 010-62750672 编辑部 010-62752025
印 刷 者 北京中科印刷有限公司
经 销 者 新华书店
7 3 0 毫 米 > 0 0 2 0 毫 米 1 6 幵 本 25.25印 张 3 0 0 千字
2021年 1 月 第 1 版 2 0 2 1 年 1 月 第 1 次印刷
定 价 75.00 元

未经许可，不得以任何方式复制或抄袭本书之部分或全部内容。
版权 所 有 ，侵权必究
举报电话：010-62752024 电子信箱：W@ pup.pku.edu.cn
图书如有印装质量问题，请与出版部联系，电话：010-62756370
 目 录

前 言 I

第一章理解的欲求 1

第二章自然 17

一 、 自然作为变化的内在原理 n

二、 理 解 与 “
为什么” 30
三 、 四种方式 32
四、 动物的心脏 50

第三章变化 63
一 、 巴门尼德的挑战 63

二 、 对变化的分析 69
三 、 变化的媒介（一 ）：无限 75

四、 变化的媒介（二 ）：时间的无限性 85
五 、 变化的悖论：芝诺的飞矢 96

第四章人的自然 111

一'、灵魂 111
二 、感觉 117
i i 理解的欲求：亚里士多德哲学导论

三 、 理智 135

四、 主动理智 156

五 、 行动中的理智 164

第五章伦理学与欲求的组织 177

一 、 《尼各马可伦理学》的要点 177

二 、 幸福与人的自然 186
三 、 德性 191

四、 不自制 204

五 、 自由与德性 217

六 、 主奴辩证法 223

第六章理解存在的普遍结构 243
一 、 亚里士多德的逻辑学 243
二 、 亚里士多德的数学哲学 267

三 、 形而上学：研究作为存在的存在 285
四、 关于存在最确定的原理 288

五 、 什么是实体？ 305

六 、 《形而上学》第七卷的旅行指南 3M
七 、 自然之外的理智 339
八 、 人在自然之外的位置 357

参考文献 370

索 引 379

译后记 383
 我写这本书是当作某种告别。1970年从耶鲁大学毕业时，我得

到 梅 隆 奖 学 金 （Mellon Fellowship ) 的资助首次来到剑桥，之后的

十五年中，除了偶尔回到美国，我在那边待了差不多十二年。剑桥在

很多方面都是我思想与情感的家园：此前我从没见过这样一个给人带

来温暖、鼓励，同时又极富挑战的思想环境。或许这就是我逗留如此

之久的原因。1985年当我决定返回美国时，我就 想 在 思 想 上 （如果

不是情感上的话）标记下我在剑桥度过的时光。我关于亚里士多德的
大部分研究都完成于我在克莱尔学院 （Clare College ) 的那段时间，

一开始是学生，之后是研究员。所以我决定写一本亚里士多德哲学的

导论。我喜欢写导论这个想法，首先是因为，我认为这会迫使我在一

个宽广的背景下工作，我需要澄清很多年间的思想，而不是聚焦于某

个单独的论证；其次是因为，我想写一本那些不是亚里士多德专家的

朋友们也能理解的书，他们会在平常的交谈中无数次地问我：“你觉

得亚里士多德对这个问题会怎么看?”

我不想逐一列举我在剑桥的诸多友人，如果你是其中之一并且

正在阅读这些文字，我想说你在我的内心和思想中非常重要。然而，

我要提到那些曾经帮助过我进行亚里士多德研究的朋友们。首先，我

要感谢我在剑桥生活的一部分，而且这一部分也陪伴我回到了美国：

我的妻子，辛 西 婭 .法 拉 （CynthiaFarrar)。但是我不会陷入通常的
I I 理解的欲求：亚里士多德哲学导论

陈词滥调，说 “如果没有她的帮助会如何如何”，部分原因是，这些

确实是陈词滥调；另一部分原因是，我不确定这是不是事实：即使辛

西娅没有这样支持我，我觉得我也会写完这本书 我在这里提到她， p
仅仅是因为她帮助我理解了亚里士多德说的“人依据自然是政治的动

物”。正是通过参加她在剑桥关于修昔底德的课程，并且通过观察她

的生活，我懂得了如何将政治理论研究与积极的城邦公民生活结合

成一个协调的整体。我 还要惑谢那个“古代哲学帮”，我曾经是其中
的一分子。在 与 迈 尔 斯 . 伯 恩 耶 特 （M yiesBurnyeat)、杰弗里•劳埃

德 （Geoffrey L 丨
oyd )、 M .M .麦 肯 齐 （M . M . Mackenzie )、 大卫. 塞

德 利 （David Sedley )、马 尔 科 姆 . 斯 科 菲 尔 德 （Malcolm Schofield )

以及格里高利•弗拉斯托斯 （Gregory Vlastos, 和他只共事了大约两

年 时 间 ）进行的无数研讨班、课程和私下讨论中，我学会了如何阅

读古代哲学文本。实际上，我在剑桥几乎每周都会有一天和他们中

的某一位在一起，翻译和阐释某个亚里士多德的文本。最后我想要
提到蒂莫西•斯麦里 （Timothy Sm iley ) 和 伯 纳 德 •威廉 斯 （Bernard

WUliams)，我 从 这 两 位 朋 友 那 里 最 多 地 学 到 了 如 何 “做哲学”。然

而，我不想献给他们一个深情的告别。我在向一种生活方式告别，而

不想和那些帮助我确立这种生活方式的人告别 a
我 确 实 想 要向一个人告别，但是却不可能了。查 尔 斯 . 帕 金
( CharlesParkin) , 克莱尔学院的灵魂，1986年秋天他突然死于心脏病：
他是那种非常谦逊的人，无所不知却不发表任何东西。他爱他认识的

人 ， 一 直在学院里独身生活。他并不为世人所知，而克莱尔学浣的学

生和研究员们都很爱他。他是政治思想史家，而他的兴趣包括整个世

界。在我刚到剑桥的时候，有几个夜晚，我们一起观察他显微镜下的

细菌，透过他的望远镜拍摄月球的环形山，安静池坐着听火车驶出各
 前 言 III

个欧洲车站的录音。我们也会讨论亚里士多德。就在二战后，查尔斯

得了肺结核，在剑桥外的疗养院待了两年。在这期间，他有了一种领

悟 ，真正理解了主体与客体的同一。 他曾经告诉我，他认为自已的余

生都是在试图重新抓住那个瞬间。我想他会喜欢这本书。

我要感谢美国国家人文基金会 （ National Endowment for Humanities )

提供的独立研究奖学金，使本书的部分研究和写作得以完成；安德

鲁.梅隆基金会 （ Andrew W. Mellon Foundation) 给我的奖学金，让

我初次访问剑桥；剑桥大学及克莱尔学院的院长和研究员，为我提

供了进行研究的理想环境；耶鲁大学惠特尼人文研究中心 （ Whitney
Humanities Center 为我提供了远离尘器的办公室，在那里我可以不 30

受学期中日常事务的干扰写作本书。阿兰•寇德 （ Alan Code)、杰弗

（ Jeremy Mynott)、马尔科姆•斯科菲
里 . 劳 埃 德 、杰 里 米 . 麦 诺 特

尔德、蒂 莫 西 . 斯 麦 里 、伯 纳 德 . 威 廉 斯 和 迈 克 尔 ■ 伍 兹 （ Michael

Woods) 阅读了本书早前的草稿，他们都给了我详细而有价值的评
论。寇德和我频繁而长时间地在越洋电话里讨论亚里士多德—
— 我甚

至怀疑我们支持了一颗通信卫星的发射。我要特别感谢他建议我把

科米蛙© 当作我需要的“非人的个体”，来说明潜能与现实的不同等

级。克 里 斯 托 弗 . 达 斯 汀 （ Christopher Dustin ) , 我在耶鲁的助教，

就我的课程内容写了大量的评论，极大地帮助我统一了本书中用到的

材料。

最重要的，我要感谢剑桥和耶鲁那些听我讲授亚里士多德的本

科生。他们使我相信，这种难度的材料对于他们来说很有趣，而这类

书籍会对他们很有帮助。

(D KermittheFrog , 美国电视节目《芝麻街》中著名的布偶角色s — 译者注

第一章理解的欲求

亚里士多德在《形而上学》开头写道：

所有人都依据自然欲求认识。 一个表现就是我们在感觉

中获得的快乐； 因为即使排除掉它们的用处，感觉自身就被

我们所喜爱；在 所 有 感 觉 之 中 ，我们最喜爱视觉。 因为不仅

和 行 动 有 关 ，即便在我们不做任何事情的时候，也喜爱视觉

甚于几乎其他一切。 因为在所有感觉之中视觉最能让我们认

识事物，并揭示事物之间的很多区别。®

亚 觅 h 多德认为我们有一种欲求、一种力量，它驱策我们追求知

识。当然，对某些人，这种欲求没有表现出很大的影响；怛对另
一些人而言，它在我们的生命中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亚里士
多德无疑相信，正是这种欲求激发了他的研究和思考，使他写下
了 《形而上学》，他也相信这种欲求会让别人去研究它。也正是这
种欲求，让我写这本书，让你阅读这本书。
亚里士多德如何知道我们拥有这种欲求呢？我们并不知道某
种欲求的内容，除非我们知道什么东西能够最终满足它。通过欲
求的满足，我们就能知道那种欲求的对象。这就是亚里土多德为

① 《形 而 上 学 》I .1.980a21，
27。希 腊 语 的 “知道”（toknow ) 是 e /必加
2 理解的欲求：亚里士多德哲学导论

什么会谈到我们在感觉中获得快乐。如果我们追求的知识仅仅是

一 种 手 段 ，为的是 更 进 一 步 的 目 的 ，比如说，为了获得凌驾于他

人 之 上 的 权 力 ，或 者 为 了 控 制 环 境 ，那么我们内在的欲求就不是

对知识的欲求。它可能是权力意志或是对控制的执念。我们从感

官能力的 单 纯 运 用 中 获 得 快 乐 ，这是我们确实欲求知识的一个标

志 。 因为 尽管我 们确实利用感 觉提供 的 知 识 ，在 世 界 中 生 活 ，达

成某些实际的目的，但是这种知识也因其本身被我们追求。

在 亚 里 士 多 德 看 来 ，闲暇至关重要。只有当人类发展出帮助

他 们 应 对 生 活必需的技艺之后，他们才能转向不为达成任何实际
目的的科学。© 亚 里 士 多 德 说 ，这 就 是 数 学 诞 生 于 埃 及 的 原 因 ：

因为 正 是 在 那 里 ，祭 司阶层有闲暇去追求知识本身。但 是 ，求知

的自然欲求在它能够完整表现之前，不 得 不 静 候 历 史 的 发 展 ，等

待存在有闲阶级的社会出现。在 那 之 前 ，一个观察者也许能够察

觉人们在感官经验本 身 之 中 获 得 的 快 乐 ，但他不可能理解这种快

乐只是人类灵魂中更深层力量的表面显现而已。我 们 不 禁 好 奇 ：

亚里士多德本人是否生活在一个适合领会这一欲求真正内容的时

代呢？

亚里士多德当然认为，在个人的历史中，求知欲的内容在不断

发 展 ，也就是说，一个人对他想要知道的东西会发展出越来越丰富

的感觉。世界的结构和我们自己灵魂的结构共同促进了这种发展^

人 并 非 生 来 就 有 知 识 ，但 是 人 生 来 就 拥 有 获 得 知 识 的 能 力 ：但

是 ，如 果 他 想 要 运 用 这 一 能 力 ，世界也必须与他合作。人生来拥

有 辨 识 感 觉 现 象 的 能 力 ，这是他与其他动物 都 拥 有 的 能 力 ：他的

① 《形 而 上 学 》I .1.981b 〗3-25; I .2.982b20-24。

② 参 见 《形 而 上 学 》 I .1.980a27-98U 1 2 ; 《后 分 析 篇 》II .19.99b 35-100b 3。
 第一章理解的欲求 3

灵魂保留了感官接触的记录。另一方面，世界在与人的感觉接触
的过程屮给了人重复性和规律性。通过反复接触，我们感觉的辨
经验”（expe­
识发展成了记忆，之后又发展成亚里士多德所说的“
rience )。 亚里士多德把经验描述为“灵魂中的普遍物整体”。® 从
对个别人的反复感觉中，我们形成了人的概念，而 “我们看到的
这个东西是一个人”就是经验。假如普遍物，或者概念，并未以
某种方式已然蕴藏于个別事物中，我们就不能将单纯的感觉辨识
转变为关于个体的知识„就像亚里士多德说的：“尽管一个人感觉

个別事物，感觉却是关于普遍物的。”@ 世界为人类的好奇心提供
了一条供其驰骋的道路。因为普遍性蕴藏于个别事物中，一个人

最初在个别事物中的探索》会很自然地引领他去把握体现在其中

的普遍物。获得了经验，或者关于个体的知识，我们就能构想出
更抽象的知识形式，也就是技艺（tec/zwa/ ) 与 科 学 心 wa〇。®
认识发展的每个阶段都以前一阶段为基础，而世界的结构本身帮
助 我 们 从 “无知的洞穴”上升。正是因为世界为人类的探究提供

了路径，人类求知的欲求才有希望得到满足。
但 是 世 界 并 未 “扼 住 我 们 的 咽 喉 ”，把 我 们 拔 出 洞 穴 。我
们必须具备某种东西，驱使我们去利用世界的结构。从童年开

始 ，人 类 就 展 现 出 天 生 的 好 奇 心 。 确 实 ，英 国 精 神 分 析 学 家
梅拉尼•克莱因（ Mekme Klein ) 曾 把 这 种 章 年 的 好 奇 心 称 为
epistemophilia---对 知 识 （ep/s 咖 ^ ) 的爱。 但我相信，“好奇心”

① 《后 分 析 篇 》II .l 9_100a7。
② 《后 分 析 篇 》II .19.100al 7-b l 。
③ 《形 而 上 学 》U .98U 1-MO。
④ Melanie Klein^ love , Gw’
" Hogarth Press, 1981，pp. 87, 188, 190-191，227-
228, 426,429.
 4 理解的欲求：亚里士多德哲学导论

并非概括这一驱动力的最好方式。我们或许应该去思考一下人们

感 到 困惑的自然能力。我 们认为这种能力理所当然。然而关于我

们 的 一 个 惊 人 事 实 是 ，我 们 不 能 仅 仅 观 察 现 象 ，我们想要知道它

们为什么发生。我们可以 想 象 这 样 的 存 在 者 ，他们仅仅观看天上

的日落月升，他们可能 会 期 待 有 规 律 的 变 化 ，但他们对于为什么

发生变化缺少好奇心。不 过 我们不是这样的。天 体 的 运 动 向我们

发出寻求解释的呼喊。

亚 里 士 多 德 说 ，正 是 出 于 惊 奇 ，人 类 才 第 一 次 开 始 哲 学 思

考 ，甚至现在也是这样。@ 也就是说，哲学诞生于人类感到困惑和

惊惧的自然能力。关于天体 为 何 如 其 所 是 这 样 的 问 题 ，除非我们

有 了 解 释 ，否则我们就不会感到满意。这种不满意和求知欲是一

体 的 ：它 推 动 我 们 去 探 索 ，去 形 成 解 释 。亚 里 士 多 德 认 识 到 ，神

4 话 也 是 人 类 困 惑 的 表 现 ，神 话 被 设 计出来解释现象，由此来减轻

我 们 的 不 安 。当 然 ，神 话最多 只 能 提 供 暂 时 的 安 慰 ，因为它们所

提 供 的 解 释不能令人满意。我 们 终 究会被自己的自然倾向引领，

真诚地寻求解释本身。

在寻找解释的过程中，人们不可避免地会遇到困难。® 在最严

肃 的 问 题 上 ，当然存在着互相冲突的意见；这些意见都表达了对

现象有说服力但各不相同的论述。对 亚 里 士 多 德 而 言 ，这些困难
正 是 哲学的出发点。正 是通过开辟一条穿 过 困 惑 或 困 难 的 道 路 ，

哲学智 慧 才 逐 渐 成 长 。因 此 亚 里 士 多 德 将 《形 而 上 学 》中的整整

一 卷 都 用 来 罗 列 围 绕 “什么 是 存 在 的 基 本 要 素 ?”这个问题而产

① 《形而 上 学 》I .2.982b l 2-22。

② 《形 而 上 学 》III.1.995a25-b 3。
 第一章理解的欲求 5

生的困惑。® 正如他所说的：“我们应当事先考察所有的疑难……
因为，在一开始不提出疑难就进行探究的人，就像不知道该去往

何处一样。
”® 亚里士多德用打结做比喻。当我们面对那些不知

该如何解决的困难时，我 们 的 思 想 就 被 捆 绑 住 r 。我们被限制
住 了 ，探索不能继续前进，求知欲也受到挫败。w 此 ，当我们像
兜圈子一样不断回到一个无法解决的难题时，就会感到沮丧；当

我们突然理解了如何解决难题并继续前进时，就会感到轻松和快
乐。根据牛津版的译文，亚里士多德说，当我们解决了困难时，
思想的自由嬉戏”
我们会享受到 “ （ free play of thought )。w 希腊语
ewpon'a 字 面 的 意 义 是 “容易通过”。它 的 反 义 词 就 是 亚 里
士多德用来形容困难或疑难的词，字面意思是“
很难或无法通过”。
亚里士多德在一部作品的开头，通常都会罗列先前思想家思

考这个问题时遇到的困难。对不熟悉亚里士多德的读者而言，这
些开头的章节会显得极其无聊。因为如果不了解亚里士多德那个
时代的思想背景，这些难题会 M 得不清不楚、枯燥乏味。然而，
即使亚里士多德列出的困难不会立即变得鲜活，我们也不该忽视

他这种哲学方法的重要性。对亚里士多德而言，哲学始于问题和 5
困惑。我们被自然的求知欲引导，为解释本身而寻求解释；因为
发现这个世界令人困惑是我们自然的一部分。但是说世界在本质

上令人困惑，则是一种误导2 我们应该说，世界对我们这样的存
在者表现得令人困惑。但 是 ，一旦我们形成了关于世界的问题，

① 《
形而上学》in ，
② 《形 而 上 学 》IIU .995a33-b l 。
@ ewpormw: 《形 而 上 学 》III.1.995a27 ( 牛 津 旧 版 和 修 订 版 的 翻 译 ，参 见 2 9 页 注 释 ①
[中 译 本 3 3 页注释②。一 译 者 注 】)。
6 理解的欲求：亚里士多德哲学导论

哲 学 （至 少 是 萌 芽 形 态 的 哲 学 ）就已 经 开 始 了 。通过提出和回答

问 题 ，我 们 尽 己 所 能 使世界对我们而言变得可以理解：而对亚里

士多德来说，使世界变得可以理解就是哲学活动。

尽 管 很 难 抵 达 真 理 ，但 亚 里 士 多 德 说 在 另 一 种 意 义 上 ，真理

是容易获得的。$ 几乎所有的信念都戳中了真理。信念是在与世界

相 互 作 用 的 基 础 上 形 成 的 ，而 亚 里 士 多 德 认 为 ，一 个信念中没有

一 点真理的情况是非常罕见的。不仅知识是通过许多思想家和研
究 者 谦 卑 的 努力积累起来的，就连错误信念的形成通常也是合理

的。亚 里 士 多 德 说 真 理 是 “没有人会错过的大门”。因此 ，研究人

们的信念—
— 甚至是错误的信念—
— 是 有 意 义 的 ，因为通过看清

人们如何跌倒，我们才有可能更清楚地把握真理。

亚 里 士 多 德 认 为 ，真 理 是 困 难 的 ，其 原 因 不 在 于 世 界 ，而在

于我 们 ：“因为正如蝙蝠的眼睛之于白昼的光辉，我们灵魂中的理

性之于那些依据自然最为清晰的事物也是如此。” @ 就事物而言，

依据自然最为清晰是什么意思呢？亚里士多德区分了在无条件的

意 义 上 最 可 理 解 的 事 物 ，以及对 我 们 而 言 最 可 理 解 的 事 物 。@ 我

们 的 生 命 始 于 无 知 ，我们必须开辟从个别的经验到普遍真理的道

路 ，这 条 道 路 非 常 曲 折 ，当 我 们 朝 着 真理前进的时候，并不习惯

它 们 。尽管最初对我们而言最可理解的事物和在无条件的意义上

最 可 理 解 的 事 物 是 不 同 的 ，它们在本质上却彼此关联。因 为 ，从

我 们 现 有 的 知 识 （或 无 知 ）状 态 和 困 惑 出 发 ，我们仿佛走上了一

条 道 路 ，朝 向 发 现 世 界 真 实样貌的方向前进。一旦把握了有关世

① 《形 而 上 学 》II .1.993a30-b l 5。
② 《形 而 上 学 》II .1.993b 8-9。
@ 比 如 《形 而 上 学 》I .2.982a30-b 3〇。
 第一章理解的欲求 7

界 的 基 本 真 理 和 实 在 的 结 构 ，我 们 就 会 认 识 到 ，没有什么像它们

那样 清 楚 。作 为 系 统 的 研 究 者 ，我们的工作就是要把依据自然最

清楚的事物转变为对我们而言最清楚的事物。正是这一活动满足

了我们的求知欲。实在的基本真理对我们也不再像白昼的光辉那

样刺眼了。

因 此 ，尽 管 哲 学 起 源 于 惊 奇 ，它 却 终 结 于 惊 奇 的 缺 失 。@ 比

如 ，我 们可能会惊讶于发现正方形的对角线与它的边不可通约，

然而一旦 我 们 了 解 不 可 通 约 的 理 论 ，对角线要是可通约反而变得

怪 异 了 。因为这个理论告诉我们对角线为什么必须如此 。 一 个人
实 现 了 这 种 缺 失 ，他 也 就 获 得 了 智 慧 G o p A b ) ; 为智慧本身追

求 智 慧 就 是 哲 学 — 字 面 意 思 就 是 “爱 智 慧 ”。

在 理 解 了 世 界 的原理和原因的哲学家那里，求知欲获得了最终的

满足。

但 是 ，如 果 哲 学 是 我 们 原 初 内 在 欲 求 的 终 极 目 标 ，或许我

们 就 要 重新思考一下这种欲求是什么。 比如，我们并不满足于知

道天体 以 这 种 方 式 运 动 ；我们也不满足于罗列很多关于现象的事

实 。我 们 想 知 道 天 体 为 什 么 这 样 运 动 ，现象为 什 么 如 其 所 是 。我

们 追 求 的 不 仅 是 知 识 ，我 们 追 求 理 解 。我 相 信 ，亚里士多德很清

楚 这 一 点 。尽 管 用 “知道”可 以 很 充 分 地 翻 译 希 腊 语 但

亚里士多德用这个普遍性的词汇涵盖了很多种类的知道。® 其中一

类 是 ( 字 面 意 思 是 ，拥 有 知 识 [e/?h 纪/»司的状态）
，它经

常 被 翻 译 为 “知 道 ”或 者 “拥 有 科 学 知 识 ”，但 是 翻 译 成 “理 解 ”

① 《形 而 上 学 》I .2.983al 3-21。
② 参见 M.F.Bumyeatj “Aristotle on Understanding Knowledge,”in 伽 77/e
Posterior Analytics,Editrice Antenore, 1984〇
8 理解的欲求：亚里士多德哲学导论

( understand ) 其 实 更 好 。 因 为 亚 里 士 多 德 说 ，当我们知道一个事

物的原因时，就 拥 有 了关于它的知识（印/s纪w g )。® 要拥有知识，

人 们 必 须 不 仅 知 道 一 个 事 物 ，而 且必 须把握它的原因和解释。这

就 是 理 解 它 ，在深层 的 意 义 上 知 道 它 是 什 么 ，以及它是如何生成

的。亚里士多德说，哲学是关于真的知识。@

亚 里 士 多 德 在 两 个 意 义 上 使 用 纪 /n l 首 先 ，指一种组织

起 来 的 知 识 体 系 ，比如几何学；其 次 ，指掌握了这种知识体系的

人 的 灵 魂 状 态 。这并非含糊其辞或模棱两可。因为对于一个学会
了几何学的人，这 种 就 成 了 他 灵 魂 的 一 部 分 。实 际 上 ，

正是因为他的灵魂变成了 变成了有组织的知识体系，

他才能 被 称 为 几 何 学 家 。我 们 需 要 注 意 ，几何学家拥有的不只是

知 识 ，而是组织起来的知识体系。几何学家不仅知道三角形的三

个 内 角 和 是 180度 ，还 知 道 三 角 形 为 什 么 必 然 有 这 样 的 内 角 ，因

为他可以给出证明。理解本 质 上 是 普 遍 性 的 。 比 如 ，几何学家的

证 明 并 不 解 释 为 什 么 某 个 图 形 的 内 角 和 是 180度 （除非是在偶然

的 意 义 上 证 明 ，亚 里 士 多 德 可 能 会 这 么 说 ）
。几 何证明解释的是

为 什 么 所 有 的 三 角 形 都 有 这 样 的 内 角 。® 随着我 们 寻 求 理 解 ，我

们 就 离 开 了 个 别 的 事 实 ，走 向 构 成 其 基 础 的 普 遍 原 理 、原因或

解释。
用 ( 对 知 识 的 爱 ）来描述最初激发孩子探索世

界的内在动力极为贴切。但是如果只有最终满足欲求的东西才能

揭 示 欲 求 的 真 正 内 容 ，那 么 认 为 指 的 是 天 生 的 好

① 参 见 《后分 析 篇 》I.2.71b 8-12D

② 参见 《形 而 上 学 》II .l .99：
3b l 9-20。
③ 我会在第六章第二节中详细讨论这一点。
 第一章理解的欲求 9

奇 心 ，甚 至 是 求 知 欲 ，就 过 于 局 限 了 ，因为那种欲求是为了获得
epz_s纪 即 理 解 。

然 而 ，印匕沾&还有比单纯的理解更多的含义。因为，与 “理

解 ”概念本身的意思相比，ep/s沾W 使人与世界在一种更深刻、更

重要的 关 系 中 联 结 起 来 。首 先 ，世 界 不 仅 仅 是 我 们 理 解 的 对 象 ，

它还是 理 解 发 生 的 情 境 。世 界 （向 我 们 ）显 现 为 令 人 困 惑 的 ，从

而 推 动 我 们 进 行 探 索 ；然 后 ，它 诚 实 地 交 出 它 的 真 理 ，回应我们

耐 心 的 研 究 。这 个 世 界 本 身 想 要 被 （我 们 这 样 的 存 在 者 ）认 识 ，

并 且 邀 请人类去实现他们作为系统理解者的角色。想 象 一 下 ，带

着理解的欲求降生在一个无法与之配合的世界上，是多么令人沮

丧 ！世 界 始 终 无 法 理 解 ，而 我 们 却 执着地钻牛角尖。亚里士多德

对 这 个 世 界 怀 有 极 大 的 信 心 ：实 际 上 ，他的哲学就是试图将世界 8

归还给那些欲求理解它的生物。

其 次 ，正是通 过 获 得 对 世 界 的 理 解 ，人才理 解 了 自 己 。理解

世界的计划是我们之为我们的基础。除 非 我 们 实现了这项计划，

否 则 不仅没有完全知道理解的欲求是在欲求什么，也不知道我们

究 竟 是 谁 。也 就 是 说 ，我们还不完全理解世界的系统理解者到底

是什 么 。因 此 ，我们不能仅仅把目光朝向自身来获得关于自我的

知识。 因 为 我们欲求理解，因为我们从根本上是系统的理解者，

自我理解在某种意义上必然是间接的。 当我们第一次阅读亚里士

多 德 的 时 候 ，会 感 到 他 所 做 的 很 多 工 作 ，完全不像我们现在说的

哲 学 。他 好 像 是 一 个 科 学 家 ，热 切 地 探索着自然世界。但 是 ，这

种 哲 学 与 科 学 的 二 元 对 立 ，在 亚 里 士 多 德 眼 中 ，似乎只是建立在

对 内 、外 关 系 的 肤 浅 理 解 之 上 。正 是 通 过 向 外 观 看 世 界 ，灵魂

复 制 了 世 界 的 结 构 。理 解 了 世 界 ，人 不 仅 成 了 他 最 根 本 上 的 所
 10 理解的欲求：亚里士多德哲学导论

是—
— 系统 的 理 解 者 ，而且能够通过观看世界发现他的灵魂结构

投射在其中。（不是像现代观念论者认为的那样，因为人用他的形

象 构 造 了 世 界 ，而是因为人的自然使得世界能够将它的形象印刻

在人的身上。）

无 论 如 何 ，我 们 很 容 易 认 出 的 哲 学 是 ，人类探索世界的自然
发展过程。因 为 沿 以 本质上就是反思性的：除 非 人 理 解 了 “理

解 ”在 世 界 中 的 地 位 ，否则他就不能理解世界。与 此 类 似 ，理解

的欲求和理解这种欲求的欲求必然是同一的。因 此 ，要 从 “通常”

对世界的理 解 走 向 理 解 这 个 理 解 本 身 ，或 者 说 ，理解哲学思想自

身的本质，并不需要额外的步骤，也不需要视角的变化。

亚 里 士 多 德 认 为 ，人 们 会 理 解 到 ，对 第 一 原 理 和 原 因 的 理
9 解 是 神 圣 的 。@ 毫 无 疑 问 ，早先人们发现了潜藏在纷繁现象之下

的基 本 原 理 ，这 必 定 显 得 极 为 神 奇 ，仿 佛 神 赐 的 礼 物 ，并不是普

罗米修斯从嫉妒又吝啬的众神那里偷来了这一切。我们就是这样

的 ，世 界 也 是 这 样 的 ，所 以 我 们 的理解几乎就是一种爱的馈赠。

但 是 ，亚里士多德之所以认 为 理 解 是 神 圣 的 ，有着更为清醒的理

由。神 本 身 就 被 认 为 是 万 物 的 众 多 原 因 之 一 ，是 第 一 原 理 = 因

此 ，知 道 第 一 原 理 ，我们 就 理 解 了 神 。对 神 而 言 ，这种知识是自

我 理 解 。假 如 有 朽的我们洞悉神的本质而神自己却一无所知，这

当然是荒谬的。更合理的看法是，我们分享了某些神圣的东西。

这个看起来合理的思路有两个显著的结果。首 先 ，由于神是

万 物 的 第 一 原 理 ，并 且 （至 少 部 分 ）是 由 自 我 理 解 构 成 的 ，那么
这个理解本身似乎就是万物的原因或原理。理解本身就是世界中

① I .2.982b28-983a ll ; 另参见《形而 上 学 》XII.7，XII.9;《尼各马可伦理学》X.7:

《形 而 上 学 》
 第一章理解的欲求 U

的一种力量。其 次 ，当人类 获 得 了 这 个 理 解 ，事 实 证 明 ，他并不

是 理 解 了 一 个 独 特 的 、神 圣 的 对 象 ：这 个 理 解 本身就是神圣的。

因 此在获得这个理解的过程中，也 就 是 在 哲 学 活 动 之 中 ，人类在

一定程度上超越了自己的自然。亚里士多德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个

结果：

……他 会 过 （沉 思 的 生 活 ）
，并 非 就 他 是 人 而 言 ，而是

就他有某种神圣的东西而言…… 如果 相 比 于 人 ，理智是神圣

的，那么依据理智的生活与人的生活相比就是神圣的。但是

我们千万不要听从这样的建议，是 人 就 要思考人的事情，是

有朽者就要思考有朽的事情；而是要尽可能让自己不朽，尽

最大的努力依照我们之中最好的东西生活； 因为即使它在体

量上很小，它在力量和价值上却超过所有一切。®

所 有 人 依 据 自 然 都 有 一 种 欲 求 ，引导他们超越自己的自然。

悖 谬 的 是 ，正 是 在 超 越 自 身 自然的神圣过程中，人才最完全地实

现了自身：

( 理 智 ）似乎也就是每个人自身，因为它是人身上有权威

的和更好的部分。假如一个人并不选择他的生活而是其他东

西的 生 活 ，那是很 奇 怪 的 ……对每个事物适当的东西是依据

自然对这个事物最好的和最快乐的； 因此，对 人 而 言 ，符合

① 《尼 各 马 可 伦 理 学 》X J .n 77b 26-1178a2。老 的 牛 津 版 译 文 用 “理 性 ”（reason ) 来翻

译 修 订 本 用 “理智”（imelleCt)。我 则 用 “
心灵”（mind ) , 我会在第四章第三节给出理由。
[译 文 仍 保 留 “
理智”。—
— 译者注]
12 理解的欲求：亚里士多德哲学导论

理智的生活是最好的和最快乐的， 因为理智比其他任何东西

更是人。®

人 类 拥 有 理 解 的 欲 求 ，如 果 它 得 到 满 足 ，就会将人从人的生

活 中 提 升 起 来 ，上 升到神圣的存在。而 当 一 个 人 这 样 做 的 时 候 ，

他也就最完全地实现了自身。这 种 关 于 人 类 自 然 的 观 点 ，并不容

易理解。

本 书 的 目 的 在 于 更 深 人 地 理 解 亚 里 士 多 德 所 说 的 “所有人依

据自然欲求认识”。为 了 理 解 《形 而 上 学 》的这一行文字，我们必

须要穿越亚里士多德哲学的主体部分。 因为我们可以从广义和狭

义来研究理解的欲求。广 义 上 讲 ，我们必须要理解亚里士多德自

己理解世界的努力。 因为只有当我们按照亚里士多德的方式认识

世 界 ，我 们 才 能 认 识 到 ，对他而言理解的欲求是一种什么样的欲

求 。并 且 ，亚 里 士 多 德 认 为 ，如 果 想 要 领 会 人 在 自 然 中 的 位 置 ，

我 们 必 须 努 力 去 理 解 自 然 本 身 ：因 为 只 有 严 肃 地研究自然本身，

人才能最终获得自我理解。正 是 为 了 这 个 目 标 ，理解的欲求始终

鞭 策 着 我 们 。这把我 们 带 向 了 狭 义 的 问 题 ：我们必须研究理解的

欲求在亚里士多德的哲学世界中占据什么位置。在 本 书 中 ，我试

图兼顾这两种视角。我试图提供一个亚里士多德哲学世界的广阔

图 景 ，以 此 来 阐 明 “人 依 据自然欲求认识” 的重要意义。如果我

们 根 本 不 知 道 “拥 有 自 然 ”是 什 么 意 思 ，我们就不能理解对人来

说 ，依据自 然 行 事 是 什 么 意 思 。因此第二和第三章会从整体上展

现 亚 里 士 多 德 的 “自然”观 念 。在 第 四 和 第 五 章 中 ，我聚焦于亚

① 《尼各马可伦理学》X.7.l l 78a2-7。
 第一章理解的欲求 13

里士多德 对 人 的 自 然 的 论 述 。第 四 章 关 于 人 的 灵 魂 ：感 觉 能 力 、

思 考 和 理 解 世 界 的 能 力 、欲 求 能 力 ，以及在这些欲求的基础上思

虑 如何行动的能力。人 还 有 能 力 组 织 和 塑 造 他 的 欲 求 ，第五章关

于 人 的 这 种 能 力 ，他能将自己塑造成在社会中通过伦理生活获得

真正幸福的存在者。亚里士多德说，“
人依据自然是政治的动物”。

如果我们想要了解亚 里 士 多 德 的 世 界 ，就 必 须 要 明 白 ，理解的自

然欲求如 何 与 另 一 项 自 然 的 命 令 共 存 ，即在政治社会中过伦理上

有 德 性 的 生 活 。最 后 ，在 第 六 章 ，我会全面论述理解的欲求是对

什 么 东 西 的 欲 求 。亚 里 士 多 德 发 现 了 研 究 存 在 整 体 结 构 的 可 能

性 。他 称 这 种 研 究 为 “第一哲学”；后 来 的 注 疏 者 称 之 为 “
形而上

学”。我首先会介绍亚里士多德的逻辑学，因为逻辑学是展示存在

整体结构的重要工具。然后我会展示成熟的形而上学和神学中的

几 个 核 心 观 念 和 论 证 ，这就是理解 的 欲 求 引 领 我 们 到 达 的 地 方 ，

我会对此做出评价。

我 相 信 ，这种研究 亚 里 士 多 德 的 双 重 进 路 ，即在广义和狭义

上追索“
理解的欲求”，概括了他哲学的本质。这种进路可以帮助

读 者 理 解 ，在 亚 里 士 多 德 论 述 世 界 的 任 何 观 点 上 ，他 在 做 什 么 ，

为什 么 这 样 做 。因 此 ，本 书 可 以 作为亚里士多德哲学的导论。我

想 要 帮 助 读 者 ，因 为 我 认 为 那 些 对 亚 里 士 多 德 抱 有 严 肃 兴 趣 的

人 ，不 可 能 不 去阅读他的著作。任何试图去阅读他的人都知道这

并 不 容 易 。他 的 希 腊 文 以 一 种 凝 练 的 风 格 写 就 （我 承 认 ，这是一

种后天获得的品味，在 一段之间之后你会喜欢上它）
，尽管英译本

提 供 了 极 大 的 帮 助 ，但 仍 然 难 以 理 解 。有 时 候 ，译者为了弥补这

种 凝 练 的 风 格 ，会 做 出 一 些 阐 释 ，说明他们认为亚里士多德讲的

是 什 么 。这 样 做 有 时 会 有 帮 助 ，但 有 时 也 会 误 导 读 者 ，即便是对
 14 理解的欲求：亚里士多德哲学导论

一个聪明而且在其他方面受过良好教育的读者来说也是如此。在

本 书 中 ，我努力使亚里士多德的作品更容易理解。在每一节的开

头 ，我 都 会 列 出 要 讨 论 的 文 本 ，当 我 引 用亚里士多德时，我通常
会 对 译 文 作 出 评 论 。《我 希 望 读 过 本 书 也 读 过 英 译 本 的 读 者 ，接

下 来 可 以 自 己 去 阅 读 和 理 解 亚 里 士 多 德 。我 希 望 对 很 多 人 来 说

一 直 难 以 理 解 的 伟 大 著 作 ，能 够 变 成 他 们 的 精 神 食 粮 和 愉 悦 的

源泉 。

因 为 我 尝 试 清 楚 地 展 示 亚 里 士 多 德 的 哲 学 ，并 且 为 它 提 供

一 个 导 论 ，所以本 书 有 特 定 的 局 限 。 比如，它并不是一本全面的

导 论 。我并不打算按部就班地概括亚里士多德的所有主要立 场。

相 反 ，这是 一 本 哲 学 性 的 导 论 ：尝试处理亚里士多德的概念和论

证 ，并赋予 它 们 生 命 力 。这需要我在阐明一个单独的概念或论证

时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尽管我确实涉及了亚里士多德文本的

很 大 一 部 分 ，而 且 尝 试 展 现 亚里士多德哲学世界的宏观图景，但

是 这 幅 图 景 不 可 能 面 面 俱 到 ，除 非 它 不再是哲学性的，也不再是

导论 。此 外 ，我几乎没有针对论战对手捍卫我对亚里士多德的阐

释 。亚 里士多德大概是历史上被评注最多的思想家。读者应该知

道 ，对 于 我 在 本 书 中 提 出 的 每 个 观 点 ，有 思 想 的 、严肃的亚里士

多 德 研 究 者 都 会提出相反的观点，给出不同的阐释。尽管我可以

用更长的 篇 幅 来 捍 卫 自 己 的 观 点 ，但是我不可能在这本书里这样

做 ，除非我放弃导论的目标。不过我 对 此 并 不 介 意 。本书的主旨

① 本 书 中 ， 我 的 引 文 主 要 出 自 77?e
Cowp /e/e ffb rh 〇/ 77?e
Oxford Translation , 西为它比牛津原来的译本 The JVorks o f Aristot丨e Translated into English 有
了重要的改进。然而原来的译本仍然很不 错。我 偶 尔 会 用 原 来 的 译 本 ，也偶尔会做一些我自
己的订正和翻译。我会把这些都标注出来。
 第一章理解的欲求 15

既不是给读者一份亚里士多德每部著作提纲挈领的总结，也不是

要给读者 一 个 绝 对 确 定 的 阐 释 ，而是要让读者能够自己阅读和理

解这些作品。

当我们开始这一研究时，可以设想自己与亚里士多德的世界

的关系—
— 也 就 是 与 他 的 信 念 体 系 的 关 系 ，就像亚里士多德与他

所生活的世界的关系一样。正是理解的欲求驱动着我们所有人。

就亚里士多德而言，它是理解整个世界的欲求；就 （此 时 此 刻 的 ）

我 们 而 言 ，它是理 解 世 界 很 小 一 部 分 的 欲 求 ，也就是理解亚里士

多德的信念和体系。作 为 亚 里 士 多 德 的 研 究 者 ，我们无需认为我

们从事的活动和亚里士多德自己的活动存在根本不同。亚里士多

德竭力使 世 界 变 得 可 以 理 解 ，并且相信它在终极的意义上可以理

解 ；而 我 们 尝 试 让 亚 里 士 多德对世界的论述变得可以理解，或许

我们还有更多的理由相信它在终极意义上可以理解。 因为就算亚

里 士 多 德 错误地认为世界意在被理解，我们认为亚里士多德的哲

学本身意在被理解肯定不会错。 因 此 ，认为我们只能通过把亚里

士多德当 作 研 究 对 象 来 了 解 他 ，就 是 错 误 的 。因为我们研究的形

式在根本 上 与 他 的 并 没 有 什 么 不 同 ，我们应该至少能够重现某些

曾 经 困 扰 他 的 思 想 难 题 ，由 此 对 他 认 为 哲 学 从 事 的 那 类 活 动 ，

产 生 新 的 洞 见 ，而 且 这 种 洞 见 不 是 旁 观 者 的 ，而 是 切 身 参 与 其

中的。

因为我主要关注关于亚里士多德的真实，而不是亚里士多德

观 点 本 身 的 真 实 性 ，所以我几乎没有花时间去给他在科学史上定

位 ，只是偶尔会对比亚里士 多 德 的 概 念 和 现 代 的 观 念 ，比 如 “原

因”。但这种对比是为了揭示亚里士多德的世界与现代世界有多么

不 同 ，而不是展示亚里士多德的信念与我们现在所认为的真理有
16 理解的欲求：亚里士多德哲学导论

多大差距。这是将我们的研究局限于亚里士多德的哲学世界需要
付出的代价，但是我有两个谦卑的理由接受这种局限性》首先，
我没有能力讨论亚里士多德在科学史屮的角色：其他人已经做

过 、能够做，或者会做得更好。其次，我也不想告诉读者，也许
是从事研究的科学家，他读到的亚里士多德对他来说毫无用处。
很多处理 17世纪科学革命的书倾向于把亚里士多德主义当作已经

死掉的东西：一个值得检查的标本，但毫无疑问是死的。但如果

科学仍是一项生机勃勃的事业，充满了关于如何进行阐释和概念
化的难题，那么一个从事研究的科学家是从哪个方向获得启发就

没有什么差别。因此 ， 与其详述亚里士多德的目的因概念为什么
(现在被认为）是错误的，我更愿意尝试用尽可能鲜活的形式来展

现这个概念，展示在亚里士多德的体系中是什么驱动和维系着这
个概念。
最后，我还要提一点。亚里士多德相信，为了理解自己，我
们必须理解世界。他也相信，要理解世界，我们必须理解自己。
特别是，如果人们仍然不明白理解的欲求在自己的灵魂中和整个

世界中扮演的角色，仍然不明白人类的理智及其理解能力，仍然
不明白追求自己的欲求对 A 己和别人的代价是什么，他们就不可
能理解这个世界。亚里士多德试图让自己和学生摆脱这种无知。
尽管现代世界可能早已抛弃了亚里士多德观点的很多细节，但是
我相信，他所坚持的理解和自我理解之间的互相依赖，是确定无
疑的，而这个看法的深刻内涵，我们才刚刚开始领会。
第二章自然

一 、 自然作为变化的内在原理®

如果要理解对人类而言什么 是依据自然欲 求理解，我们必须

理 解 对 于 某 物 而 言 什 么 是 依 据 自 然 存 在 。（
:i)亚里士多德

在 《物理学》第二卷开头写道，存在物可以被划分为依据自然存
在的和由于其他原因存在的。® 我 们 用 “原因”来翻译的希腊语
单 词 ，意思并不是现代意义上的原因：也就是足以产生某个结果
的在先的事件。它的含义其实是事物的基础或根据。亚里士多德
随后说，除非我们知道某物为什么是其所是，否则我们就不理解
它 ，而原因就给出了 “为什么”。@ 我们稍后会讨论亚里士多德的
原因概念。眼下重要的是，亚里士多德认为，说某物依据自然存
在就是在说它的原因。
亚里士多德认为他能毫无问题地确定依据自然存在的事物，
范例就是活着的有机体—
— 动物和植物，也包括了它们的部分以
及 “简单的物体”—
— 土 、气 、火 、水 。亚里士多德的任务是要

找出将自然物与其他事物区分开的典型特征。他说：“它们每一个
①
②
③④

相 关 阅 读 ：《物 理 学 》11.1-2。
参 见 《物 理 学 》II .1.192b 38。
tT a //似切7/os : 《物 理 学 》II .1.192b 8-9。
《物 理 学 》II .3.194b l 7-20。
18 理解的欲求：亚里七多德哲学导论

都 在 自 身 之 中 （wkhirMtsdf ) 拥有变化和静止的原理。
”（t 生长的能

力在植物和动物中很明显，动物可以在周围的环境中移动，即使
是最简单的元素也拥有朝固定方向运动的倾向。比如，火具冇朝
向宇宙边缘运动的倾向，除非被阻碍，它会一直这样运动。当火
到达宇宙边缘，它 的 “向上”运动就会停止。

有人也许会问：如果自然是变化的内在 原 理 ，那么自然如何能
成为原因？ 自然似乎更多地是某物自身的一部分而非原我们吋
以这样开始：亚里士多德将存在物划分为自然物和由于其他原因存
在的事物，我们考虑一下他做这个区分时的那种对比。由 r -其他原
因存在的典型是人造物。人造物的存在依赖外在的来源 ， 一 个工匠
用某种材料制造了这个人造物。显然，工匠就是他所制造的人造物
的原因。但是为什么只有当这种创造性的原理是外在的，我们才将
它单独提出来作为原因呢？ 自然物的奇妙之处在于它们似乎在自身
之内拥有这种创造性的力量；因此，如果我们想要知道某物为什么
是其所是，就应该关注这种创造性的力量。这似乎就是亚里士多德
的推理，因为他总结道，“自然是变化和静止的原理或原因，它就
在以疗要的方式拥有它的事物之中 ， ®
我们对这 个内 在 原 理还 几 乎-尤所知。业里士多德的前人提
出过一个理论，一个事物的自然是构成它的质料。根据亚里士多
德记载，安 提 丰 （Antiphon ) 论 证 ，如果你将一张床种在地下，

那么从腐烂的床中不会生出一个小床，时会萌发出能长成树木的
幼苗 e 据说安提丰认为这表明床的真正 t l 然是木头，而床的形式

① 《物 理 学 》II _1.192b l 3-14。

② 参 见 《物 理 学 》IU .192b 37。
③ 《物 理 学 》lU .192b21。
 第 二 章 自 然 19

只是加于其上的性质。® 如果这样使用技艺的类比，人们就会认为

形 式 只 是 表 面 上 的 ：它是在可塑的和变化的存在上的一种流动的

标 记 。但 是 在 亚 里 士 多 德 看 来 ，这种观点错误地运用了技艺与自

然的类比。他对人造物与自然物之间的差异就像对二者的相似之

处一样感兴趣。恰 恰 是 因 为 人 造 物 拥 有 外 在 的 变 化 原 理 ，所以加

于质料之上的形式才仿佛是表面上的。但 是 ，成 长 为 一 个 男 人 ，

正是一个小男孩的自然。因 此 ，我们不能认为一个人之所以是人

只是由于表面上加在血肉和骨骼之上的偶然性质。 比方说，假如

你 “种 下 一 个 人 ”，也 就 是 让 他 经 历 出 生 、繁 衍 和 衰亡的自然过

程 ，那 么 生 长 出 来 的 会 是 另 一 个 人 ，而不是 单纯的肌肉和骨骼。

亚 里 士 多 德 认 为 ，如果我们正确地运用 技 艺 与 自 然 的 类 比 ，就必 17

须摆脱那种认为床的形式是表面上加于木头之上的想法。相 反 ，

我 们 必 须 认 为 床 拥 有 自 己 的 完 整 性 ，并 且 要 问 ：床是 什 么 ？这个

问题的答案不可能是木头。正 如 亚 里 士 多 德 说 的 ，一堆木头最多

不过是一张潜在的床：® 也就是说，这堆木头能够被一个娴熟的工

匠做成一张床。要 成 为 一 张 床 ，必须要有形式现实地加在木头之

上 。因 此 亚里士多德认为，如 果 我 们 认 为 床 也 拥 有 某 种 自 然 ，那

么更恰当的看法是将床的形式确定为它的自然。事 实 上 ，假如床

是 自 然 物 的 话 ，把 它 种 在 地 下 ，它 就 会长出一张床。但床不能生

出 床 ，这 就 表 明它并没有自然。因为床的形式并不是内在于床的

原 理 。亚里士多德和安提丰在 这一点上是一致的。他们的区别仅

仅 在 于 ，安 提 丰 认 为 它 揭 示了自然物的自然，而亚里士多德则认

为它表明了自然物与人造物之间的重要差别。

① 《物 理 学 》II .U 93a9-17。
② 《物 理 学 》II .U 93 a34~35。
20 理解的欲求：亚里士多德哲学导论

但 如 果 形 式 是 内 在 于 自 然 物 的 ，我 们 应 该 如 何 区 分 自 然 物

的形式和质料呢？毕 竟 ，就 人 造 物 而 言 ，质 料 有 明 确 的 含 义 ，它

在 工 匠 加 工 之 前 就 存 在 ，人造物毁坏之后也还会继续存在。但是

( 1 ) 如果自然物的自然是使它成为自然物的内在原理，并 且 （2 ) 形

式是这 个 自 然 的 选 项 之 一 ，那么形式似乎从一开始就必然是自然

物 的 一 部 分 。那 么 ，形 式 就 不 能 被 定 义 成 附 加 在 质 料 上 的 性 质 ，

这个质料在自然物存在之前以及（或 许 ）之后都存在。®

亚 里 士多德通过技艺与自然的类比，让我们对自然物的形式

有 所 认 识 。一 个 工匠能够将形式加于多种质料：他能够用这块或

那 块 木 头 制 造 床 ，也 可 以 用 蜡 或 铜 造 一 个 球 。@ 在每种情况下都

存 在 一 个 过 程 ，通 过 这 个 过 程 ，质料获得了某个具体的形式。而

就 所 有 生 物 而 言 ，也 存 在 着生成的过程。亚里士多德将这一自然

的 生 成 过 程 概 括 为 ，有 机 体 实 现 其 （自 然 的 ）形 式 。诚 然 ，我们

的确在成熟的有机生物中看到了一定层次的组织，这是生长与成

熟过 程 的 结 果 。在有机体成熟之前它并不存在。我们至少可以在

最低限度上认可质料在形式变化中持存的观点。在有机体死亡之

后 ，它 就 失 去 了 变 化 与 静 止 的 原 理 ；留下的就是质料。然 而 ，这

最 多 只 是 一 种 弱 化 的 表 述 ，因为质料在死亡的同时就开始消亡。

质料似乎要依赖形式才能成为其所是的质料。

实 际 上 ，形式似乎 也 在 某 种 意 义 上 依 赖 质 料 ：就自然有机体

而 言 ，与 很 多 人 造 物 不 同 ， 一 种形式只能在唯一的质料类型中实

现 。人 的 形 式 不能以青蛙的质料或铁来实现。简 而 言 之 ，对有机

① 参见 J.L Ackrill^ “Aristotle’s Definitions of in J_Barnes,M Schofield, and R- Sorabji

eds.，J r /zc/es 〇« •伽f/e, vol.4 ; 另参见本书第四章第一 节 。
© 另 参 见 《形而 上 学 》V1I .7-9;本书第六章第五节中会进一步讨论。
 第 二 章 ft 然 21

体 ，我们缺乏像人造物那样清晰明确的区分质料和形式的标准。
然 而 ，亚 里士多 德认 为，如果技艺确实模仿自然，我们可以从

模仿物出发逆向推理，达到那个它所模仿的东西。® 我猜测，亚
里士多德会赞同下面这个反事实条件句：“假如存在神圣的工匠
( Divine Craftsman )_，他会将自然有机体的形式加于适当的质料
之上。”当然，亚里士多德会否认这句话的前提：他认为没有神
圣的工匠。然 而 ，因为技艺确实模仿自然，我们就可以把 r-i 然物
看作仿佛是被创造出来的。从这个角度看，创造就是把形式加于
质料之上。®
有一个或许是杜撰的故事，讲的是一个小孩问爱因斯坦无线
电是如何工作的。爱因斯坦让小孩想象一只从纽约延仲到芝加哥
的巨大的猫 。有 个人在纽约咬了猫的尾巴一 U , 猫就在芝加哥叫

了出来。据 说爱因斯坦这样说道，“无线电波正像是这样，只不过
没有那只猫。”
f l 然的形式正是神圣工匠会加在质料1：的东西，假如真有这 19

样一位神圣工匠的话；但是这样的工匠并不存在。形式的发展内

在于 有机体自身生长成熟的过程。但是有机体内在的变化原理是

它的自然。因此， -个事物的自然似乎是推动它趋向实现 A 身形
式的发展动力。那么，亚里士多德又怎么能将有机体的自然等同
于形式呢？答案是，形式能够在潜能与现实的不同层次上存在；
后面我们还会详细考察这一点。一个年轻的有机体的形式不能被

① 如舰/如 V 《物 理 学 》II .2.194a21。为 确 定 自 然 物 中 形 式 / 质料的区别而进行逆向推理

的进一步讨论，参见本书第四章第一节。
② 实 际 上 ，亚里士多德认为质料和形式都不是被创造出来的。参 见 《形 而 上 学 》VIL7-
9。对亚里士多 德来 说 ，创造指的是创造形式与质料的复合物；并且创造就是将形式加于质料
之上。参见本书第六章第五节。
22 理解的欲求：亚里士多德哲学导论

等 同 于 它 当 下 的 组 织 和 结 构 。在 不 成 熟 的 有 机 体 已 有 的 结 构 之

外 ，它在自身之中还拥有未来生长和发展的动力。这个动力就是

形 式 ，尽 管 在 这 一 阶 段 ，亚里士多德认为形式应当被理解为潜能
或 是 能 力 （办 年 轻 和 健 康 的 有 机 体 的 形 式 是 一 种 内 在 动

力 ，它推动有机体朝向自身形式的实现。这并不像乍看起来那么

悖 谬 ，因 为 当 有 机体成熟之后，它的形式就不再是潜能了。在成

熟 的 有 机 体 中 ，形式作为完满的现实存在。在 有 机 体 的 成 长 中 ，

形 式 本 身 从 潜 能 发 展 为 现 实 ，并且指 引 着 这 个 过 程 。因 此 ，我们

不 能 将 自 然 的 形 式 等 同 于 有 机 体 的 结 构 。结 构 参 与 构 成 形 式 ，

但 形 式 同 时 还 是 动 态 的 、有 力 的 和 主 动 的 。它 们 是 实 现 结 构 的

动力。

形式也是成熟与不成熟的有机体之间的联系。对亚里士多德
来 说 ，有 机 体 成 长 的 过 程 要 导 向 一 个 目 的 Oe /cw )，即一个成熟

的 、功能发挥良好的有机体。成熟的有机体是成长过程发生的“
所
为之物 ” （that for the sake o f which )。® 但亚里士多德也认为有机体

的自然就是目的，或 是 “所为之物”。® 这里似乎又有某种悖论的

味 道 。如 果 有 机 体要依靠变化的 ㈨ 在 原 理 来 实 现 其 目 的 ，那么这

个在成长 过 程 中 并 不 存 在 的 目 的 ，怎么能被等同于有机体的自然

呢？亚里士多德的答案是，我 们 应 当 将 目 的 当 作 是 （充 分 实 现 的 ）

形 式 。 因 为 形 式 在 整个发展过程中，一 直 都 是 它 的 自 然 。形式既

是 这 个 过 程 指 向 的 目 标 ，生 长 “为 此 ”而 发 生 ，也是指引这个过

程 的 东 西 。不成熟的有机体的自然就是成长为这个物种中成熟的

一 员 ；而成熟的有机体的自 然 就 是 在 最 完 满 、最积极的意义上成

① 《物 理 学 》II .2.194a27 ( 如/w w )〇

② 物 理 学 》II .2.194a28-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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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eldzaamheid waren, mogen wij, op goede gronden, reeds
vermoeden en afleiden uit het voorkomen van metronymicale
benamingen op onzen naamlijst—met zekerheid wordt deze zaak
bevestigd, blijkens sommige andere benamingen, welke uit oude
oorkonden op die naamlijst zijn vermeld. In onze dagen wordt zulk
eene geboorte buiten huwelijk der ouders zooveel mogelijk
verbloemd, bemanteld en verzwegen; althans nooit zonder
dringende noodzaak vrijwillig openlijk erkend. Maar oudtijds dacht
men daar anders over; men was oprecht en ongekunsteld genoeg
om zulk eene zaak in eenen omschrijvenden toenaam te vermelden,
en zulken toenaam, ter verduidelijking, achter den eigenen
doopnaam te voeren of in geschrifte te stellen. Zoo vinden wij op
onze naamlijst eenen J a n v a n R i x t e l n a t u e r l y k e s o e n
J a n K e m e r l i n x (1421), dat is: van J a n K e m e r l i n k of
K a m e r l i n g . Ook eenen G h e r i t n a t u e r l i c s o e n h e e r e n
D a e m D u y s s c h e n (1420), en eene B e l e n a t u r l y k e
d o c h t e r A r n t s v a n R y p e l b e r c h (1441). Verder G o d e r t
natuerlyc soen Goderts wilen Aleiten soens van
S t i p h o u t (1389); hier was G o d e r t , de vader van den
eerstgenoemden G o d e r t , [187]waarschijnlijk ook, als zijn zoon, een
„natuurlijk” kind, omdat hij slechts een metronymicum, slechts den
naam van zijne moeder, van A l e i t v a n S t i p h o u t voert, en niet
zijn vadersnaam. Dan nog J a n v a n B e r l a e r n a t u e r l i k e
soen wilen Maes Shogen die hi hadde van
J u f f r o u w M a r g r i e t e n v a n B e r l a e r (1419), waar nevens
den naam van den vader ook nog dien van de moeder vermeld
wordt. Dit is ook het geval bij de benaming van J u t t e d o c h t e r
Meys van Herzel die dieselve natuerlic
g e w o n n e n h a d d e C o r s t i n e v a n d e G o e r (1446), enz.
Het kan niet anders—waar de onwettige geboorten zoo menigvuldig
voorkwamen, en waar die zaak zelfs vermeld werd en genoemd in
de benamingen die de kinderen, uit zulk eene geboorte
voortgesproten, te dragen hadden, daar moesten de lieden van
wettige geboorte er prijs op stellen dat ook deze zaak blijken kon uit
de benamingen die zij voerden. Zoo vinden wij dan ook in de
Helmondsche oorkonden met name genoemd eenen J a n v a n
den Grave wittige soen wilen Jans Comans van
H e l m o n t (1428). Bijzonderlijk, als een man zoo wel wettige
kinderen had als onwettige, zullen de eerstgenoemden de wettigheid
hunner geboorte gaarne opzettelijk bij hunnen naam vermeld
hebben, in onderscheiding van de namen hunner halve broeders en
zusters van onechten bedde. M a e s S h o g h e n (d.i. T h o m a s
d e s H o o g e n , de zoon van den man, die, om de eene of andere
reden den toenaam van d e H o o g e of H o o g gevoerd had)—
M a e s S h o g h e n verkeerde in dit geval; hij had eenen wettigen
en eenen natuurlijken zoon. De volle benaming van den laatsten,
van J a n v a n B e r l a e r , hebben wij reeds hierboven op deze
bladzijde medegedeeld. Die van den eerstvermelden, den wettigen
zoon, was A r t v a n G h e e l , w i t t i g e s o e n w i l e n M a e s
S h o e g h e n (1419).

Bijzonder belangrijk en merkwaardig is de Helmondsche naamlijst

nog wegens een groot aantal schoone, ja edele, oude, volledige,
volkseigen-Germaansche namen die daar op vermeld staan: namen,
die ten deele nog wel onder de hedendaagsche Nederlanders
voorkomen, vooral in de Friesche gewesten, maar [188]die voor een
ander deel ook geheel verouderd zijn en bij het tegenwoordige
geslacht niet meer in gebruik. Namen, die heden ten dage door
allerlei onredelijke en leelijke, voor Nederlanders geheel
onvoegzame, Fransche en Engelsche namen en naamsvormen
verdrongen zijn, zeer tot schande onzer volkseigene zake. Zulke
oude en edele namen, die wij den hedendaagschen
Helmondenaren, en den Brabanderen in het algemeen, voorhouden
en aanbevelen om weêr in gebruik genomen en in hun eere hersteld
te worden (immers onder de Brabanders in het bijzonder zijn
vreemde, Fransche namen veelvuldig in zwang)—zulke namen dan
zijn:

G o s e w y n , voluit G o d e s w i n , beteekenende: G o d s v r i e n d .
Deze naam komt in verschillende vormen en verkortingen voor, als
G o e s w y n (G o e s w y n ) H e i l w i g h e n s o e n v a n
G h e r w e n (1389), en G o e s w y n S c h u e r m a n s (1419); als
G o s w y n (G o s w y n ) W e v e r s (1402); samengetrokken als
G o e s s e n , heden ten dage G o o s s e n : G o e s s e n S c o r t e n
(1460).

G o d a r t , voluit G o d h a r d (G o d h a r t ). Deze naam komt op de

naamlijst zeer menigvuldig voor. In zijnen vollen vorm is hij heden
ten dage nagenoeg uitgestorven onder ons volk; slechts in sommige
oud-adellijke geslachten is hij, ook in den vorm G o d e r t , nog
erfelijk. Buitendien komt hij, in samengetrokken vorm, en met
gewijzigden klank, als G e u r t , dat is G ö ( d ) e r t , en G u u r t nog
hier en daar ten platten lande voor. In Noord-Holland is de
vrouwelijke vorm G u u r t j e (G o d e h a r d a ) niet zeldzaam.—
G o d a r t V r a n c k e n (1418), in 1439 G o d a r t
V r a n k e n s o e n genoemd; G o d a r t v a n d e r C a p e l l e n
(1460); R o e v e r G o d a r t M e u s s o e n s s o e n (1419);
G o d e r t v a n B i s t e r v e l t (1348); G o d e r t B a n t s (1435).

A l a e r t , ook A l a i r t geschreven; voluit A d e l a a r t , A d e l h a r t ,

A t h a l h a r d , in de Friesche gewesten nog heden als A l l a r d en
A l l e r t , ook A l d e r t , geenszins zeldzaam.—J a n s o e n A e r t
A l a e r t s (1481), dat is: J a n (J o h a n n e s ), zoon van A e r t
(A r n o u t ), die een zoon was van A l a e r t (A d e l h a r d );
L a m b r e c h t A l a i r t s S a l e n s o e n v a n B a k e l (1416).

G h e v a r t , dat is G e v a r t of G e e v a e r t , Hoogduitsch
G e b h a r d .—G h e v a r t L u t e n s o e n (1401). [189]

Y s b o u t , I s b a l d .—Y s b o u t D i r x S n o e x s o e n v a n d e r
Z a n t v o e r t (1416).

R e y n e r , voluit R a g i n h e r i , ook als R e i n i e r voorkomende, en

in de Friesche gewesten nog heden als R e i n e r en R e i n d e r .—
R e y n e r v a n d e n W i n t m o e l e n (1348) en R e y n i e r
H a e n g r e v e (1389).

V r a n c k , in betere spelling F r a n k , een schoone, Oud-

Nederlandsche naam, zóó, en als F r a n k e , nog heden bij de
Friezen in gebruik, even als oudtijds ook bij Hollanders en Zeeuwen
(F r a n k v a n B o r s s e l e n ).—V r a n c k v a n d e n D ij c k
(1462) en V r a n c T h u y n s (1435).

R a b o u t , voluit R a d b o u t , R a d b o l d of R e d b a l d .—Met
eenige verwondering, maar tevens met veel genoegen vinden wij
dezen schoonen, tamelijk zeldzamen, Oud-Frieschen koningsnaam
nog in de 15e eeuw in Brabant (of in Limburg? Neder-Rijnland?) in
gebruik: R a b o u t h e e r e n R a b o u t s s o e n v a n
V l o e d o r p (1425). Dit V l o e d o r p is toch zeker het
hedendaagsche V l o d o r p of V l o d r o p in Limburg, bij Roermond,
op de grens van Neder-Rijnland.

R y m b o u t , waarschijnlijk eene misschrijving voor R e y n b o u t ,

voluit R e g i n b o l d of R a g i n b a l d , eveneens een schoone Oud-
Germaansche mansnaam.—R y m b o u t H e n r i x s o e n v a n
d e n B e r g e (1444).
Nevens deze en meer andere merkwaardige mansnamen levert de
Helmondsche namenlijst ons ook eenige bijzondere vrouwennamen
op, die eveneens heden ten dage volkomen of geheel buiten gebruik
zijn geraakt, maar die ook eveneens als schoone, volledige Oud-
Germaansche namen onze belangstelling ten volsten waardig zijn.
Ook deze namen worden bijzonderlijk den hedendaagschen
Brabanderen voorgesteld en aanbevolen om daar hunne
jonggeborene dochterkens, in oud-vaderlandschen, in oud-
volkseigenen geest mede te noemen.

E r m g a r d e , ook E r m g a e r t , I r m i n g a r d ; zóó heetten, onder

anderen, Boergondische koninginnen in de 9de en 11de eeuw.—
E r m g a r d e J a n B e l i e n s o e n s d o c h t e r (1401), dat is:
E r m g a r d e , dochter van J a n , die een zoon was van B e l i e (zie
bladzijde 183 hiervoren).

A l e y t , A l e i d a , voluit A d e l h e i d , ook een naam die oudtijds

[190]door Germaansche koningsvrouwen en dochters gedragen is, en
dien de Franschen tot Adelaïde hebben verknoeid. A l e i t ,
A l e i d a was ook in de middeleeuwen in Holland geenszins
zeldzaam (A l e y t v a n P o e l g e e s t ).—Te Helmond A l e y t
M o e r k e n s (1395) en A l e y t A r t s C r e p p e n d o c h t e r
(1427).

L u y t g a r t of L u y t g a e r d e , L u t g a r d i s , een welluidende en
liefelijke naam, de naam van S i n t e - L u u t g a a r d e van Tongeren,
bij de Roomsch-Catholyken bijzonderlijk als Beschermheilige der
Nederlandsche (Dietsche, Vlaamsche) taal vereerd, wier gedenkdag
op den 16den Juni valt. L u y t g a e r t H o u b e n (1394), wier naam
in den jare 1400 als L u y t g a r t H u b e n d o c h t e r voorkomt.

E n g e l , in Friesland nog als E n g e l t j e (veelal uitgesproken

I n g e l t s j e ), en elders in Noord-Nederland in den wansmakelijk-
opgesmukten vorm E n g e l i n a voorkomende.—E n g e l v a n
d e n D o r e n P e t e r s d o c h t e r v a n d e n V e h u s e (1419).

W a n d e l , ook W e n d e l , W e n d e l a .—W a n d e l J a n
E m b r e c h t s d o c h t e r (1419).

H e i l w i g . —H e i l w i g d o c h t e r w i l e n H e r m a n s D i r c s
G u e d e l e n s o e n s (1443). De oude naam G u e d e l e ,
G o e d e l a , G u d u l a , in deze benaming voorkomende als eigen
aan de grootmoeder of overgrootmoeder van H e i l w i g , is mede
een Oud-Nederlandsche naam, te Brussel welbekend.

Den bijzondersten en merkwaardigsten naam van de Oud-

Helmondsche benamingen hebben wij voor het lest bewaard. Het is
die van S w e n e l t w i l e n H e n r i c s M o r t e l s d o c h t e r
(1436); S w e n e l t , verloopen in vorm en klank uit den ouden,
volledigen vorm S w a n h i l d e , een welluidende en overschoone
naam, die zoo menige herinnering aan den Oud-Germaanschen
sagen- en heldentijd onzes volks opwekt.

Zeer ongewoon, ten deele ook mij onverklaarbaar, ofschoon niet

onbekend, zijn nog enkele andere namen van onze lijst. Bij
voorbeeld die van U d e m a n v a n T h e f e l e n (1439);
(U d e m a n is een bijvorm van den bekenden mansnaam U d o , in
Friesland nog heden ten dage in verkleinvorm O e d t s e n , O e d s ,
O e t s ); van B r u y s t e n Y s e b o u t s s o e n (1426) en van D y r c
C n o o p s o e n v a n Z o e m e r e n (1389.) De namen
B r u y s t e n , B r u s t e n of B r u s t y n en C n o o p komen ook
elders in de [191]Nederlanden voor, in de middeleeuwen en later nog.
Den laatstgenoemden naam, ook als K n o o p , treft men nog heden
als maagschapsnaam aan; ook in patronymicalen vorm: K n o o p s ,
C n o o p s , en verlatijnscht als C n o p i u s .
Halve, ingekorte, samengetrokkene, vervloeide en versletene
naamsvormen, als zoogenoemde vleinamen ontstaan en bekend,
komen ook menigvuldig en in allerlei gedaanten in de Helmondsche
lijst voor. Sommigen daarvan hebben wij reeds medegedeeld en
verklaard: M a e s , voluit T h o m a s ; R o e f en R o v e r k e =
R o v e r t , R o d f r e d , R o d f r i e d , enz. Verder vermelden wij hier
nog H e n n e k e n = J o h a n n e s , voorkomende in de benamingen
van H e n n e k e n J a n D e y n e n s o e n (1478); H e n n e k e n
R o e s e l m a n s M e l y s b r u e d e r (1439); en H e n n e k e
G e r r i t C e l e n s o e n (1460). R u e l k e n , in de Friesche
gewesten nog wel, zonder den verkleinvorm, voorkomende als
R o e l , een verkorte of afgekapte naamsvorm van R o e l o f ,
R o l o f , R o d l o f of R o d o l f (bij letterkeer), R u d o l f ,
H r o d o l f ; wij vinden dezen naamsvorm bij R u e l k e n d i e
S c o e m e k e r L a m b r e c h t R u e l k e n s s o e n (1401).
L e m m e n , bij L e m m e n v a n d e L a e r (1416), geldt heden
ten dage in de Vlaamsche gouwen voor eene verbastering van
W i l l e m , W i l h e l m ; in de Friesche gewesten, waar L e m en
L e m k e ook voorkomen, heeft deze vleinaam waarschijnlijk eenen
anderen oorsprong. Eene andere verbastering van W i l l e m of van
eenigen anderen met den naamsstam wil samengestelden naam
(W i l b a l d of W i l l e b o u t , W i l m a r , W i l b r e c h t ) is
W i l l e k e n , zoo als W i l l e k e n v a n G h e m e r t (1410) heette.
Dat op gelijke wijze de naam Lodeken, de dagelijksche benaming
van L o d e k e n v a n L o f e n (1410), eene verkorting in
verkleinvorm is van den naam L o d e w ij k , blijkt hieruit dat
bovengenoemde L o d e k e n acht jaren later in eene oorkonde van
1418 voorkomt als L o d e w i c h L o d e w i c h s s o e n v a n
L o e f f e n . Ook nog van eene andere verkorting en vleivorm geeft
onze naamlijst eene oplossing. Te weten van A e r n o u t , A r n o l d ,
A r n w a l d , een naam die in de laatste middeleeuwen veelvuldig in
gebruik was. Deze naam, in Holland en andere Noord-
Nederlandsche gewesten gemeenlijk tot A r e n d en ook nog wel
korter tot A a r t versleten (in Friesland zelfs wel tot A a n ), was
onder de [192]Helmondsche burgerij in den regel tot A r n t en A r t
ingekort. Bij voorbeeld bij A r t P e t e r M e e u s s o e n (1418); A r t
v a n d e n P a e p e n d o n c k (1439); A r t v a n G h e e l (1419);
A r n t L y s e n L y s k e n s s o e n (1392); A r n t E b b e n (1395)
enz. Van deze reeds ingekorte en saamgetrokkene naamsvormen
A r n t en A r t had men oudtijds te Helmond nog den vleinaam A y e
of A y e n gemaakt. Dit wordt ons bewezen uit de benamingen van
Art geheyten Ayen naturlike soen Hermans van
E y n d h o u t s (1418). Het schijnt in der daad als of deze man, dien
wij nog in eene oorkonde van den jare 1420 ontmoeten als A r n t
geheyten Ayen Hermans natuerlic soen van
E y n d h o u t s (1420), en in eene andere van 1421 als A r n t
geheyten Aye natuerlic soen wilen Hermans van
E y n d h o u t s , bij zijne tijdgenooten schier uitsluitend en vast
algemeen als A y e n of A y e bekend was, zoo dat deswegen die
omslachtige omschrijving van zijn persoon in zijne benaming
noodzakelijk was.

Dat ook de vrouwennamen alzoo verbasterd werden leert ons de

namenlijst in de benamingen van H e y l e v a n d e n P u t (1394),
van J u t t e v a n R ij t h o v e n (1416) en van J u t t e G o b b e l s
(1436). H e y l e is een vleinaam van den eenen of anderen
volledigen, met den naamsstam heil samengestelden vrouwennaam
—van H e i l w i g waarschijnlijk. Als H e i l t j e is deze naamsvorm
nog heden ten dage in de Friesche gewesten geenszins zeldzaam.
En J u t t e is een zonderlinge vleivorm van den naam J o h a n n a .
In de middeleeuwen kwam deze naam J u t t e ook in Holland en in
andere onzer gewesten voor; thans is hij, voor zoo verre mij bekend
is, ganschelijk bij ons volk buiten gebruik geraakt.

Aangaande de gewone ook hedendaags nog gebruikelijke

verkortingen en verbasteringen van gewone namen, zoo als J a n
van J o h a n n e s , K l a e s , C l a u s van N i c o l a a s , G e r i t of
G h e r y t , G e r r i t van G e r h a r d , L y s b e t van E l i s a b e t h ,
enz. die ook rijkelijk vertegenwoordigd zijn in de Helmondsche
namenlijst, behoef ik hier wel geen woord ter verklaring te verspillen.

Heden ten dage komen onder de Nederlanders veel vreemde,

[193]vooral Fransche namen voor, en tevens veel lieden, die met
twee, drie, vier, ja met nog meer vóórnamen zijn opgepronkt. Zóó te
doen is eene wanzede. In de zuidelijke Nederlanden, bij Brabanders
en Vlamingen is dit misbruik juist meest inheemsch. Hoe noordelijker
in de Nederlanden, hoe minder men zulke vreemde namen aantreft.
In de Friesche gewesten zijn ze zeldzaam. Ten platten lande in
Friesland komen vreemde namen en dubbele of veelvoudige namen
slechts uiterst zeldzaam, schier nimmer voor. Deze zelfde Oud-
Germaansche reinheid en eenvoud van zeden in de namen der
menschen heerschte in de laatste middeleeuwen ook nog te
Helmond. In onze gansche lange lijst van ruim twee-honderd namen
vind ik slechts één Fransche en één dubbele naam: L o u i s
O r s s e n (1481), in 1477 voluit L o u i s A e r t O r s s e n s o e n
genoemd; en M a r i e L u y t g a r d e d e s V i s s c h e r s
d o c h t e r (1404).

Als bijzonder opmerkelijk kunnen wij er nog op wijzen, dat twee

soorten van toe- of geslachtsnamen, die nog heden ten dage
bijzonder eigen zijn aan de Brabantsche gewesten, ook in de
middeleeuwsche Helmondsche namenlijst niet ontbreken. Wij
bedoelen de geslachtsnamen, die op mans eindigen, in Brabant
ongemeen talrijk vertegenwoordigd; en die, welke gevormd zijn door
eene s, als overblijfsel van het verbogene lidwoord des, vóór den
eigentlijken naam geplaatst. Die zelfde s wordt bij plaatsnamen zeer
te recht nog afzonderlijk geschreven, als ’s, bij voorbeeld ’ s -
Gravenhage, ’s-Hertogenbosch, ’s-Heerenberg.
Bij de geslachtsnamen is zij echter reeds onafscheidelijk met den
eigentlijken naam verbonden, in één woord; bij voorbeeld
S m u l d e r s , eigentlijk ’ s - M u l d e r s , des mulders (zoon), de zoon
van den molenaar; S m e r t e n s , dat is: ’ s - M e r t e n s , des
M e r t e n s (zoon), de zoon van den man die M e r t e n , M a r t e n ,
M a r t i n u s heette; S m e u n i n c k x , de zoon van den monnik, enz.

De namen op mans eindigende, en als M o s m a n s ,

Sijstelman, Heuvelmans, Pellemans,
M u y l d e r m a n s , B o r g m a n s , R o y m a n s , enz. enz. zoo
menigvuldig in Brabant voorkomende, dat zij als ’t ware eenen
eigenen stempel drukken op de Brabantsche namen in het
algemeen, zijn echte of ook oneigentlijke patronymica, afgeleid van
doopnamen die reeds op [194]man eindigen, als H e r m a n ,
H a r t m a n , T i e l m a n , U d e m a n , of van bij- of toenamen met
dien uitgang; bij voorbeeld R o y m a n , (de roode, roodharige man,
of de man die aan eene rode [rooi], aan eene uitgerode, van boomen
ontbloote plaats in het bosch woonde), W i e l m a n , B e r g m a n ,
S c h u u r m a n , enz.

Onze naamlijst vermeldt de namen van L a m b r e c h t

L a u w r e y z e n T i e l m a n s s o e n (1400—L a m b r e c h t , de
zoon van L a u w r e y s [L a u r e n s ], die een zoon was van
T i e l m a n ); W i l l e m G h e v a r t s L u t e n
M e d e m a n s s o e n s s o e n (1401); J o h a n n e s
R o e s e l m a n s s o e n (1400); C l a e s C l a e s
W i e l m a n s s o e n (1418); L i s e b e t h H a r e m a n s d o c h t e r
(1388); L y s b e t h e n d e H i l l e d o c h t e r e n A r t s
S t i p p e l m a n s (1417). Bij deze vijf eerste namen is het woord
soen (zoon) of dochter nog achter den vadersnaam gehecht
gebleven; den oorsprong van deze namen duidelijk aangevende.
Andere mansnamen in onze lijst hebben dat kenmerk reeds
verloren, en onderscheiden zich in niets meer van de
hedendaagsche geijkte maagschapsnamen die op mans eindigen.
Dat zijn de namen van P e t e r S t i p p e l m a n s (1460), van
H e r m a n E y c m a n s (1439), P e t e r P e d e l m a n s (1416),
G o e s w y n S c h u e r m a n s (1419—deze naam, oorspronkelijk
als toenaam dienende voor mannen die een schuur bij hun huis
hadden, of misschien wel in eene schuur woonden, is zeer
algemeen, niet alleen in de Brabantsche, maar ook, meestal als
S c h u u r m a n en S c h u u r m a n s , in alle andere Nederlandsche
gewesten). Verder nog J a n C o f f e r m a n s (1436), H e n n e k e n
R o e s e l m a n s (1439—zie bladzijde 182), enz.

Namen met voorgevoegde s vinden wij bij H u b r e c h t s o e n

H a p p e n S m o l n e r s (1435—H u b r e c h t zoon van H a p p e
den molner of molenaar); D i r c U d e m a n s S w o l f s s o e n
(1435); M a t t h y s J a n S p a p e n s o e n v a n Z o m e r e n
(1417—M a t t h ij s , zoon van J a n [bijgenaamd P a a p ? of P a a p
= Priester?] van Zomeren); H e r m a n S w e v e r s (1492—des
Wevers); S o p h i e v a n G e l d r o p D i r c s S j o n c h e r e n
s o e n s d o c h t e r (1400). Twee zonen, een wettige en een
natuurlijke, van M a e s H o g e of H o e g h e , d.i. van T h o m a s
d e H o o g e , onder de benamingen A r t v a n G h e e l w i t t i g e
s o e n w i l e n M a e s S h o e g h e n (1419) en J a n v a n
B e r l a e r n a t u e r l i c s o e n w i l e n M a e s S h o g e n (1419);
G o e s s e n S c o r t e n , dat is: G o o s s e n of [195]G o s e w y n of
G o d e s w i n , zoon van den man die d e C o r t e werd genoemd,
enz. Duidelijk komt deze naamsvorm ook aan het licht in de
benamingen van W i l l e m d e n W e d e r w i l e n D i r c
S w e e d e r s s o e n (1428), met D i r c d i e W e d e r (1481) en
M a r g r i e t S w e d e r s d o c h t e r (1421).
Indien nu door het lezen en betrachten van deze verhandeling over
Oud-Helmondsche namen, deze of gene Brabander (hoe meer hoe
beter!) genoopt werd weêr de schoone en liefelijke, de welluidende
en voegzame, de eerbare en volkseigene Oud-Germaansche namen
zijner voorouders in hunne volledige vormen zijnen kinderkens te
geven, hij zoude deswegen den eerenaam van een kloek en degelijk
volks- en vaderlandsgezind man mogen dragen, en de schrijver van
dit opstel zoude zich daarin van harten verblijden. [196]

1 De getallen achter de namen duiden de jaren aan waar in de oorkonden zijn

opgesteld, die deze namen vermelden: de jaren dus (in den regel) waar in de
personen leefden, welke die namen droegen. ↑
2 Van alle deze oude benamingen zal, in het vervolg van dit opstel, de volledige
overzetting in onze hedendaagsche taal niet gegeven worden; de opmerkzame
lezer zal, bij eenig nadenken, zelf die namen wel kunnen duiden en verklaren.
Slechts sommige, anders schier onbekende benamingen zullen met een enkel
woord nader worden aangeduid; terwijl eenige zeer bijzondere en zeer
opmerkelijke vóórnamen aan het slot van dit opstel nog afzonderlijk nader zullen
behandeld worden. ↑
3 L a m b r e c h t L a u w r e y z e n T i e l m a n s s o e n (1400); W i l l e m
G e r i t s Ts w e e r t s s o e n (1439), dat is waarschijnlijk: W i l l e m de zoon
van G e r r i t d e n W e e r d , d e n W a a r d , den herberghouder (Ts w e e r t s =
des weerds); A r t A r t M e t t e n S w a g e r s s o e n v a n M i l h e z e (1416);
C e l e n C l a e s W o l f s s o e n (1416); H e y n c k e W i l l e m
D u y s s c h e n s o e n (1416); C l a e s C l a e s W i e l m a n s s o e n (1418);
D i r c U d e m a n s S w o l f s s o e n (1435); P e t e r W i l l e m L u p p e n s o e n
v a n B a k e l (1419); L o d e w i c h w i l e n H e y n e n S t o k s s o e n (1419);
H e n n e k e n J a n D e y n e n s o e n (1478). ↑
4 H u b r e c h t K e r s t i a e n s (1413), C o r n e l i s V r i e n s (1467), in 1492 als
C o r n e l i s V r i e n t s voorkomende; D i r c W a u t g e r s (1439); G o d a r t
V r a n c k e n (1418), in 1439 G o d a r t V r a n k e n s o e n genoemd; W i l l e m
M e y n s e n (1439); M a e s W e y l a r t s (1416); F i l i p s G o u k e n s (1402);
G o d e r t B a n t s (1435), enz. ↑
5 W o u t e r M a e s s o e n d i e h a n d s c h o e m e k e r v a n S o n (1418). Dat
deze W o u t e r , zoon van M a e s (T h o m a s ), een broeder had die even als
zijn vader ook M a e s heette, en dat zoowel die broeder als vader M a e s beiden
ook handschoenmakers waren, blijkt uit de benaming M a e s d e n
H a n t s c o m e k e r s o e n M a e s H a n t s c o m e k e r s , die wij in eene
oorkonde van den jare 1439 ontmoeten.—W i l l e m D i d d e n s o e n v a n
G r o t e l (1416): G o d a r t M a t h ij s B l o x s o e n (1450); R u e l k e n d i e n
S c o e m e k e r L a m b r e c h t R u e l k e n s s o e n (1401); G h e r i t w i l e n
A e r t s v a n d e n P u t (1440). Daar was nog een andere G h e r i t v a n d e n
P u t in die jaren te Helmond. Maar de vader van dezen heette niet A e r t gelijk die
van den eerstgenoemden G h e r i t ; hij heette J a n , en droeg den bijnaam van
H o l l a n d e r , waarschijnlijk omdat hij een Hollander van geboorte of herkomst
was. Dies wordt die tweede G h e r i t in eene oorkonde van den jare 1413
genoemd: G h e r i t g e h e i t e n v a n d e n P u t J a n s H o l l a n d e r s
s o e n .—S y m o n L a m b r e c h t s L a n g s m e e d s s o e n (1348). W i l l e m
v a n E y k e s o e n w i l e n H e n r i x B o y f a e s v a n E y k e (1421); deze
zelfde man komt in eene oorkonde van het volgende jaar voor als W i l l e m
[180]B o y f a e s s o e n v a n E y k e (1422). H u b r e c h t s o e n H a p p e n
S m o l n e r s , reeds op bladzijde 175 hiervoren vermeld. W i l l e m d e n W e d e r
w i l e n D i r c S w e e d e r s s o e n (1428); W e d e r , ook met het lidwoord d e n
W e d e r of d i e W e d e r , schijnt reeds als een vaste bijnaam, als of ’t een
hedendaagsche geslachtsnaam ware, bij W i l l e m en bij zijnen vader D i r k in
gebruik te zijn geweest. Immers S w e e d e r s s o e n in W i l l e m s benaming
staat voor ’s weders soen, des weders zoon. De vader komt in eene oorkonde van
1427 voor als D i r c k d i e W e d e r ; en ook in een geschrift van den jare 1481
wordt een D i r c d i e W e d e r genoemd. Weder, ook saamgetrokken tot weer, is
een goed Oud-Nederlandsch woord, dat ram, mannelijk schaap beteekent. Het
woord ram komt ook nog heden als maagschapsnaam (R a m en D e R a m )
voor. ↑
6 N o l l e v a n d e r E g e l m e e r e (1401); J a n Te m p e l e r (1498);
F l o r e n s v a n d e n V ij f e y k e n (1439); nog heden dragen drie
verschillende maagschappen, die echter zeer wel allen van dezen zelfden
Helmondschen F l o r e n s kunnen afstammen, de geslachtsnamen V ij f e i k e n ,
V a n V ij f e y k e n en V ij f e y k e n ; M i c h i e l d i e K e t e l e r (1472); K l a e s
M ij s (1472); H e y n r i c v a n d e n K e r c k h o v e ; dat deze toenaam aan
[181]de ligging van ’s mans huis ontleend was, blijkt uit de oorkonde die zijnen
naam vermeldt, van den jare 1414, en waarbij hij zijn huis verkoopt, gelegen te
Helmond, „bij den kerckhof.” Dit zelfde is het geval met den toenaam van P e t e r
v a n d e n D o s e l d o n c k (1469), die eigenaar was van het landgoed
Doseldonk. Verder A r t v a n d e n P a e p e n d o n c k (1439); H e y n v a n
d e n B e r k e n (1416); G h e r i t d i e V o l r e (de volder, lakenvolder: 1492);
J a n d e B l a k e (1416); H e y n Q u e y e n (1429), J a n d e B e r r e ,
g e h e i t e n v a n E y n d o v e n (1419); H e n r i c K u y l m a n (1416): R e y n e r
v a n d e n W i n t m o e l e n (1348); G o d e r t v a n B i s t e r v e l t (1348); J a n
v a n S t i p d o n c (1395); A r t d e n W i z e v a n A s t e n (1416)—een bijnaam
aan ’s mans wijsheid ontleend? Ook zekere H e n r i c had vroeger dien zelfden
bijnaam gedragen, zoo als blijkt uit de benaming waaronder diens zoon ten jare
1416 voorkomt. G o d a r t H e n r i c S w i s e n s o e n , dat is G o d a r t H e n r i c
des Wisen soen, Godart zoon van Hendrik den Wijze.
Eindelijk nog J a n v a n H o n t h u y s (1418); Y d e v a n R o e z e l (1481);
U d e m a n v a n T h e f e l e n (1439); G o d a r t v a n d e r C a p e l l e n (1460);
L e m m e n v a n d e L a e r (1416); H e n r i c S c u e r m a n (1394); J a n
W y f l e t (1417); M a r c e l y s B r u y n s w y c k (1477), waarschijnlijk een
Duitscher, en van de stad Brunswijk herkomstig; W o u t e r Te r l i n k (1427)—
terlink, teerling, dobbelsteen, de bijnaam van eenen speler, eenen dobbelaar?;
J a n d i e V l e e s c h o u w e r (1404); J a n C o l i b r a n t (1450); J a n v a n
d e n B o c h t (1450); H e n r i c v a n d e n H o e g h e n h u y s (1386); W i l l e m
C o r t s m e t (1462); V r a n c k v a n d e n D ij c k (1462); H e n r i c W a u n a y s
(1429); L o d e k e n v a n L o f e n (1410), reeds vroeger vermeld op bladzijde
175; W i l l e k e n v a n G h e m e r t (1410); R e y n i e r H a e n g r e v e (den
Hanegraaf of Pluimgraaf was oudtijds het toezicht op het pluimgedierte van eenen
heerenhof, kasteel of landgoed opgedragen) v a n S t a k e n b o r c h M a t h e u s
s o e n v a n B o e s s c o t (1389); J a n d e B l a k e (1416). ↑
7 H e r m a n E y c m a n s (1439); J a n S t a r k e n s (1498), d.i. J a n , zoon van
W i l l e m (?) S t a r k e n ; deze toenaam S t a r k e n is ook weêr een
patronymicale naamsvorm, beteekenende v a n S t a r k of z o o n van P e t e r (?)
S t a r k , van den man, die om zijne bijzondere sterkte, den bijnaam v a n S t a r k
(of S t e r k ) verworven had. S t a r k en S t e r k , S t e r c k komen nog heden als
maagschapsnamen voor; ook de patronymicale vormen daar van: S t e r k e ,
S t e r c k x , S t e r k e n , enz. Verder P e t e r v a n E y n d h o u t s (1487);
P e t e r S t i p p e l m a n s , H e n r i c To u w e r s (1439; touwer = touwslager? zie
bladzijde 175), in 1435 H e y n To u w e r s genoemd; P e t e r P e d e l m a n s
(1416); G o s w y n W e v e r s (1402) en H e r m a n S w e v e r s (1492; des
Wevers); M a t h y s J a n S p a p e n s o e n v a n Z o m e r e n (1417), d.i.
M a t t h ij s , zoon van J a n de Paap of de Pastoor van den dorpe Zomeren, of
zoon van J a n die om d’eene of andere reden den bijnaam van P a a p droeg,
zonder daarom juist een Pastoor of ander Geestelijk Heer te zijn, en die van
Zomeren herkomstig was. Dan nog D i r y c k S w e r t s (1492); H e y n Te u l i n x
(1389); G o e s w y n S c h u e r m a n s (1419), met andere woorden: G o s e w ij n ,
de zoon of kleinzoon van eenen man, die den toenaam S c h u e r m a n voerde
(omdat zijn huis kenbaar was aan eene groote of anderszins bijzonder in ’t oog
vallende schuur?); de naam S c h u e r m a n s is nog heden als maagschapsnaam
aan Brabantsche geslachten eigen. Eindelijk nog J a n C o f f e r m a n s (1436) en
G o e s s e n S c o r t e n (1460). ↑
8 L u y t g a r t H u b e n d o c h t e r (1400), die in eene andere oorkonde van den
jare 1394 als L u y t g a e r t H o u b e n optreedt; A l e y t M o e r k e n s (1395);
J u t t e G o b b e l s (1436); L i s e b e t H a r c m a n s d o c h t e r (1388);
W a n d e l J a n E m b r e c h t s d o c h t e r (1419); A l e y t A r t s C r e p p e n
d o c h t e r (1427). Deze laatste benamingen komen reeds in samengestelden
vorm voor den dag; maar zij worden daarin nog verre overtroffen door benamingen
als E n g e l v a n d e n D o r e n P e t e r s d o c h t e r v a n d e n V e h u s e
(1419), waar de dochter eenen anderen toenaam voert als de vader. De toenaam
van dezen laatsten (v a n d e n V e h u s e ) hebben wij eerder in deze
verhandeling op (bladzijde 174) ontmoet en besproken. Verder S w e n e l t
w i l e n H e n r i c s M o r t e l s d o c h t e r (1436); M a r g r i e t S w e d e r s
d o c h t e r w i l e n J a n s v a n B i n d e r e n (1421), eene onduidelijke
benaming, die zoo wel de verklaring toelaat dat M a r g r i e t eene dochter van
S w e d e r en eene kleindochter van J a n v a n B i n d e r e n , als deze, dat zij
eene dochter van S w e d e r , maar de vrouw van J a n v a n B i n d e r e n was;
Heilwig dochter wilen Hermans Dircs Guedelen soens
(1443), dat is: H e i l w i g , de dochter van wijlen H e r m a n , die een zoon was van
D i r k , die weêr een zoon was van vrouw G u e d e l e (G o e d e l e , G u d u l a );
S o p h i e v a n G e l d r o p [184]D i r c s S j o n c h e r e n s o e n s d o c h t e r
(1400), dat is: S o p h i e , dochter van D i r k , die een zoon was van den Jonkheer
van Geldrop. Nog omslachtiger zijn de benamingen van G h e e r t r u y d o c h t e r
H e y n e n C o e n s e n M a e s s o e n v a n d e r H e y d e n (1472), dat is:
G e e r t r u i , de dochter van H e i n , die een zoon was van K o e n , die een zoon
was van M a e s v a n d e r H e y d e n ; van J u t t e d o c h t e r M e y s v a n
Herzel die dieselve natuerlic gewonnen hadde Coratine
v a n d e G o e r (1446), en van K a t l i n g e h e i t e n v a n d e D o n c
Marcelys Scillinx wilen spastoirs van Baerle natuerlike
d o c h t e r (1417). Wegens de geboorte dezer twee laatstgenoemde dochters
buiten huwelijk harer ouders, zijn hare namen zoo uitvoerig te boek gesteld. Bij de
eerste benaming is zoo wel de naam van den vader als die van de moeder
vermeld. De laatste wil zeggen K a t e l y n e of C a t h a r i n e , met toename v a n
d e D o n k , die de natuurlijke dochter was van M a r c e l i s S c h i l l i n k , in zijn
leven Pastoor in den dorpe Baarle. ↑
[Inhoud]
V
 FRIESCHE NAMEN.
„Gaudete, charissimi Frisonides, quia Nomina
vestra in hoc libro reducta sunt ad originalem
typum. Imo potius gaudete, si Nomina vestra
scripta sunt in coelis.”

Regnerus Boegherman, De Nominibus

Frisonum.

Het Friesche volk heeft zich, van ouds her en tot op den dag van
heden, door vele eigenaardigheden in taal, zeden, kleeding, enz.,
steeds bijzonder onderscheiden van andere, naburige en
stamverwante Germaansche volken. De bijzondere namen der
Friezen, zoowel hunne vóórnamen als hunne geslachts- en
plaatsnamen, die grootendeels van de vóórnamen zijn afgeleid,
nemen onder die eigenaardigheden almede eene eerste plaats in.

Veel van ’t gene in den tegenwoordigen tijd voor bijzonder en

eigenaardig Friesch geldt, is dit van ouds niet steeds geweest. In
tegendeel, veel van die zaken was oudtijds zoowel Sassisch en
Frankisch als Friesch, was algemeen Germaansch eigendom. Voor
tien en vijftien eeuwen, bij voorbeeld, was er tusschen de taal der
Friezen en die der Sassen bij lange na niet dat groote onderscheid ’t
welk thans bestaat tusschen het hedendaagsche Friesch en de
Sassische gouwspraken van Twente en den Gelderschen
Achterhoek, van Westfalen en andere gouwen in noordwestelijk
Duitschland. Ook het Angelsassisch, de moedertaal [197]van het
hedendaagsche Engelsch, stond in die eeuwen, in hoofdzaak, vrij
nabij het toenmalige Friesch.

Iets soortgelijks valt ook bij de kleeding op te merken. Immers de

vrouwen der Angelsassen en van andere Neder-Germaansche
volken en stammen droegen algemeen het oorijzer (natuurlijk in
andere, min of meer gewijzigde, en altijd zeer smalle vormen), gelijk
de Friezinnen en alle vrouwen die in de Nederlanden van Frieschen
stam zijn, nog heden doen. 1 Ook vele zeden en gebruiken, die thans
als bijzonder Friesch gelden, waren oudtijds allen Neder-
Germaanschen volken gemeen. Maar bij de Friezen bleven al zulke
oude zaken in stand, terwijl ze bij de verwante volken en stammen,
gedeeltelijk reeds sedert de invoering van het Christendom,
gedeeltelijk gedurende den loop der middeleeuwen, ten deele ook
nog bij, en kort na de kerkhervorming verdwenen, somtijds zelfs met
geweld werden uitgeroeid. De Friezen hebben zich daar steeds
tegen verzet. Zij bleven, zoo veel maar immer mogelijk was, aan het
oude en volkseigene, dat door hunne voorouders hun overgeleverd
was (voor zoo verre het ook goed was), „hou ende trou” en in liefde
gehecht. Dit is hun eene eere!

En zoo is het ook met de bijzonder Friesche mans- en vrouwen-

vóórnamen. Veel van wat thans in deze zaak als eigenaardig Friesch
geldt, is van ouds algemeen Germaansch geweest. Oorspronkelijk
toch hebben de Friezen geen afzonderlijke, slechts uitsluitend aan
hen eigene namen gehad. De namen, die de oude Friezen droegen,
hadden zij gemeen met de stamverwante volken. Maar bij de
Friezen hebben deze namen, zoo in hunnen volledigen vorm, als in
uiterst talrijke vervormingen, stand gehouden tot op den dag van
heden. Bij de andere Nederlanders, bij de Engelschen en bij de
Nederduitschers, hebben zij grootendeels plaats gemaakt voor
namen van Bijbelschen en Kerkelijken oorsprong, en voornamen uit
allerlei vreemde talen overgenomen. Ook dit vasthouden aan de
oude, schoone en eervolle namen hunner roemruchtige voorouders
strekt den Friezen tot eere, en is een bewijs van hunnen alouden
Germaanschen adeldom. [198]
De Friesche namen hebben, sedert de 16de eeuw, veelvuldig de
aandacht getrokken en de belangstelling gewekt van geleerden en
van navorschers op het gebied der taal- en volkenkunde. Sommigen
van dezen hebben min of meer uitvoerige, maar toch in geenen
deele ook maar eenigermate volledige lijsten van die namen
samengesteld. Maar die lijsten zijn slechts dorre opsommingen van
namen; meer niet. Ze zijn zonder nadere aanduidingen, en zonder
veel oordeel samengebracht, waarbij dan ook de oorsprong der
namen, hunne oorspronkelijke, volledige vormen, hunne vlei- en
verkleinvormen, hunne afleidingen tot geslachts- en plaatsnamen,
het onderlinge verband dat er tusschen de verschillende
namengroepen bestaat of ook niet bestaat, volstrekt niet in het licht
gesteld wordt, noch tot gelding komt. Eerst in deze eeuw verscheen
een eerste werkje, dat op eenigermate wetenschappelijke wijze, zij
het dan ook nog slechts uiterst oppervlakkig, de Friesche namen
behandelt. Het is opgesteld door Prof. Ev. Wassenbergh,
hoogleeraar te Franeker, en komt voor, onder den titel Verhandeling
over de Eigennamen der Friezen, in de Taalkundige Bijdragen tot
den Frieschen tongval, Leeuwarden, 1802. In deze verhandeling
worden ook de Friesche naamlijsten uit vorige eeuwen, die van
Ubbo Emmius, van Hundius, van Boegherman, vermeld,
overgenomen, en nader besproken.

Verder zijn in de verschillende jaargangen van het tijdschrift De

Navorscher en ook in die van den Frieschen Volksalmanak
onderscheidene kleine opstellen over sommige bijzondere Friesche
namen opgenomen, die grootendeels door mij zelven geschreven
zijn. Eenigszins uitvoeriger zijn in het tijdschrift De Vrije Fries, deel
XIII en XIV, sommige Friesche namen, vooral geslachtsnamen,
behandeld, in een opstel van mijne hand, Een en ander over
Friesche Eigennamen. Ook vindt men in mijn werk De
Nederlandsche Geslachtsnamen, Haarlem, 1885, vele zaken
vermeld en behandeld, die in het bijzonder op Friesche nam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