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关系 与谋 略 中 国 人 的 ： 日 常 计谋

翟 学伟

提要 谋 略是由 ：
中 国 文 化 脉络 所 种 心 智 及其 行 为 是依 照 阴 阳
滋生 的 一

思 维 方 式 演 化而 成 的 。 其研 究价值 不但 在于 其 内 容 的深邃 还来 自 于 它 不 同 ，

于西 方 社会科 学 方法 论 与 知 识 论之发 展 有 关 中 国人 谋略 的 研 究 不 能 只 关 。

注于 它 如 何争夺利 益 的 面 还 应该 看 到 它 在 种 社会结 构 中 所 形成 的 适 应
一 一

性方面 由 于 中 国 文 化 假定 人心 可 以 相 通 日 常 互 动 又 具有 长 时 效 性 与 低选
。 ，

择性 的 特征 因 此 其 互 动 计 策 便会 在 以 和 谐为 目 标 的 阳 性 中 表 现 为 隐 忍 人
， 、

情 面 子 情 境 中 心 玩 阴 招 等 阴 性 特 点 进 而 演 化 出 戏 剧 性 的 特征
、 、 、 最后 需 ， 。

要 说 明 的 是 有 关 谋 略 的 现 象 不 是 博 弈 论 可 以 讨论 清 楚 的 。

关 键词 脉 络 观 ：
阴 与 阳 关 系 向度 日 常 计谋

、 引 子 谋略 中 的 方法论表 达
：

谋 略 是人 类生存 与 发 展 之 常 见 与 普 遍 的 基 本 方 式 。 仅 就人 类 早
期 的 狩 猎 行 为 来 看 如 果 没有 谋 略 比 如 用 围 追 堵 截 乃 至 设 置 陷 阱
， ， 、 、 、

等 办 法来 获取 猎物 那 么 一

部族 人 的 基本 生 存 都成 问 题 。 可 见 谋略广 ，

泛 地 存在 于 人 类 活 动 的 各 个方 面 体 现 了 人 类 ， 自 身 的 智 慧性 和 创 造 性 。

谋 略 作为 一

个 特殊 的 研 究 领域 从 源 头 上 看 大 致 是从 竞技 和 冲 突 开 始 ，

的 因 此 它 在探 讨 方 向 上 似 乎 总是 同 争 斗 利 害 输赢 等 紧 密 相 关
， 、 、 。 而
作为 种 智 慧 谋 略又 同 个 体 自 身 的 智 力 经 历 和 经验 之 丰 富 程 度 等 紧
一

， 、

密相 关 即 更 多 地 可 以 归 结 为
，
一

种个 人 的 默 会 知 识 （

也 就 是说 能 将 客 观 知 识 转 化 为
， 自己 心 智 的 并加 以 实 际 操作 的 那 部 分
波兰尼 。 或 许 由 于 这 样 的 知识 系 统 常被 寄 托 于 交
，

战 双 方 的 头领 因 此有 关 此 方 面 的 讨 论 更 多 的 是 在 军事 战 略 方 面
，
。 可
是 随 着 社 会科 技 含 量 的 不 断 增 加 现 代 人 似 乎 倾 向 认 为 决 定 战 争 胜
，
’

“ ” “ ”

本 文 受 江 苏省 优 势 学科 建 设 工 程 课 题 中 国 人 的 行 为模 式及其 变 迁 之资助 在 此 ，

鸣谢 。
w 支 关 系 与 谋咯 冲 国 人 的 日 常计谋

败 的 关键 终 究 是 军 事 力 量 是 武器 的 发 明 与 改 良 即 所 谓 军 事 装 备 ，
。

如果 装 备 悬 殊 那 么 再好 的 智 谋 也 低 不 上 先进 的 而 强 大 的 军 事 武器 正
’ ，

如德 国 军 事 思 想 家 克 劳 塞 维 茨 当兵力 很
“

（ 所言 ：

弱 任 何 谨 慎和 智 慧 都 无 济 于 事
，
一

切 办法 似 乎 都无 能 为 力 的 时 候 诡 ，

诈就 成 为 最后 手段 了 （ 转 自 胜 雅律 ： 。 显 然 这 句 话充 分 地
暴露 出 西 方学 者 对 谋 略 的 鄙 视 。 翻 阅 古罗 马 军事 理论家弗 龙蒂 努斯
的 《 谋 略 》 就 可 发 现 即 使 西 方 军事 也 讨 论 谋略 但其 智 ，

识远 在 《 孙 子 兵 法 》 之 下 。 由 此 就 西方发展而 来 的 现代 军事 科学而
，

言 兵法 始 终 在 其 次 军 备竞 赛 才 是 现 代 化 作 战 的 主 题 从这 线 索窥
一

视 西 方 的 文 明 体 系 科 学 的 技 术 的 实 证 的 实验 的 知 识 所 带 来 的 发 明 、 、 、

及 其 应 用 总 是 占 据着 学 术 研究 的 主 流
，
。 我 想 这 就 是 为 什么 瑞 士汉 学
家 胜 雅 律在 对 中 国 谋 略 的 研究 中 既 看 到 西 方军 事研 究 中 也有 谋 略 却 ，

又 发 现 很少 有 西 方 知 识 涉 及 这 一

议题 的 根本 原 因 胜 雅律 （ 。

可是 中 国 文 明 形 态 则 大 不 相 同
， 。 中 国 人 的 谋 略不 但 异 常 发 达 而

且被 随 处运 用 。 中 国 人 喜 欢 在 各个方 面讲 究 智 谋 、 谋 略 计 谋 计策 或 策 、 、

略 在 思 维方 式 上 显 示 出 两 个 特 点 ：
一

是 中 国 人 喜 欢 用 隐 喻来 贯 通天 地
万 物 并 加 以 运 用 借用 《 易 系 辞》 的 说 法 仰 则 观 象 于天 俯 则 观 法
“

， ： ，

于 地 观鸟 兽之 文 与 地 之 宜 近 取 诸 身 远 取 诸 物 ，
。 隐 喻 的 实 践表 明
中 国 人将 自 己 放 入宇 宙 之 中 来 实 现 将 一

种 现 象 通 过 启 发性 的 和 贯 通
性 的 思 维 以 理解 其 他 的 活 动 的 倾 向 （ 乔健 ，
。 比 如 虽然谋 ，

略 产 自 军 事 但 借助 隐 喻 中 国 人 认 为 官 场 商 场 情 场 竞 技 场等 统 统
， ， 、 、 、

都可 以 当 作 战 场 做 较 量 和 搏杀 由 此 谋 略及 其 运 用 也 就 不 只 限 于
一

。 ，

战 场 可 以 推广 和 比 附 到 其 他 各 种 场 合 中 去
，
。 这就大大 扩 张 了 谋略 的
使用 范 围 。 二 是 同 这 种 隐 喻 思 维 相 关 的 关联 思 维特 征 葛 瑞 汉 （ ， ：

； 安乐哲 ， ：
比 较 西 方人 的 理 性 思 维 而 言 中 国 ，

人 更 加 重 视体 悟 体 会 联想 经 验 等个 人 的 默 会 知识
、 、 、 。 当 然 也 由 于对

这种 思 考 的 总 结更 多 地 来 自 于 个 体 的 智 力 和 悟 性 因 此 中 国 文 化 也 无 ，

力 将 其转 化 为 客 观 化 的 原 则 和 原 理 其 表 述 方 式 基本 上 体 现 出 经 验 的 ，

或 感 悟 的 特 征 或 者 说 中 国 人对 于 这 方 面 的 陈 述 更多 地 是案 例 性 的 历 、

史 性 的 叙事 风格 翟 学 伟 （ ，
。

以 今 日 社 会 科学 方 法 论 来衡 量 中 国 人 这 种 认识人 与 世 界 的 方 法 ，

所 得 到 的 真 实 性 完 全不 符合 现 代 科 学 研 究 的 标 准 。 但 应 该 强调 的 是 ，

借 助 于 对某 一

事 件 或 活 动 而 启 动 的 智 慧 依 然 是 人类 获 取 世 界 真 实 性 ，
社 会 学 研究

的 重 要 方法 。 只 是 由 于 现今 我 们 获得 知 识 的 途 径 几 乎 全 部让 位于 实 证
研 究 或 者 实 验 室 进 而这 类 路下 来 的 总 结性 方 式 方法 也 逐 渐被 废 弃
一

了 。 可 是 我 认 为 讨论 中 国 人 的 谋 略 问 题 恰 恰 需 要 回 到 这 样 的 方 法
，

上 来 因 为它 能 为 我们 认 识 人 与 世界 重 新 打 开 一

扇 窗户 让另
一

种 真实
性 再 次进 人 社 会科 学 的 领 地 甚 至 产 生
一

种 新 的 方法 论 。 有 关这 样 一

种 真 实性 福 柯 有 过如 下 很 好 的 见识
，
。

“ ”

在我 们 的 文 明 中 ，
原 来有 着 一

整套确 定 真 实 的 技术 然 而 ，

科学 实 践 一

步 一

步地损 害 了 它 们 的 声 誉 掩盖 了 它 们 并 最 终 驱 逐 、 ，

“ ”

了 它们 。 真 实 在 这 里 并 不 属 于 某 种 现存 的 秩 序 ，
而 属 于 某 种偶

发 的 秩序 它 是 ：
一

种 事件 。 它 不 是 被 记 录 下 来 的 而 是被 引 发 出 来 ，

的 ，
是 这是 一

个 哲 学 术语 ，
用 以 描 述各种 涉 及某种 真
实 的 东 西 的 命题 场 所的 ）
一

种产品 。

“ ”

古 代 的 被损 害 ， 了 声 誉的 真实 ，
—

福 柯 继 续 说道 不 是 由 ，

诸 如现 代 实 验 室 所 使 用 的 那 些 工具的 中 介 来 提供 的 ，
而 是直接 生
“ ”

产 出 来 的 铭 刻 在 个 人 肉 体和 灵 魂 之 中 的
、 。 这种 作 为 某 种 考验
“ ”

的 产物的 真实 ，
远 不 是什 么 严 格的 方 法 规则 所 能 控制 的 ；
它是
“

由 仪 式 激发 出 来 的 ， 是 通过 窍 门 来达 到 的 ，
人们 只 有凭运 气才 能
“

得到 它 ，
只 能 用 计 策 （
而 不是方 法 ） 才 能 掌握 它 。 所 以 ， 〔 真实
”

的 〕 发 生 产 生 于 这样 一
种 人 的 心 中 他 躺 着 等 待 它 能 被打 动 能
： ，
，

创造 种关 系 不 是客 体 对 认 识 主 体 的 关 系 而是 种 含糊 不
一 一

清的 可逆 的 关 系 、 ，
一

种 有 着 强 烈 的 控制 欲 支 配 欲 和征 服 欲 的 关 、

系 ，
即 一

种权 力 的 关 系 。 （ 转 自 米勒 ，
：

“ ”

而 这样 一

种 关 系 被 法 国 汉 学 家余 莲 用 在 研 究 中 文 势 的 概 念 时
“ ”

也 有 所 发现 即 把 势 看 作 是 ，
一

种 操 纵 的 逻辑 。 他颇有 见 解 地指 出 ：

是故 操 纵与 说 服 相 互 对 立 。 这 点 对 中 国 传 统 之认 识 深具 启
发 它 显 示 了 中 国 人 在 面 对 他 者 的 时 候 不 论是 集 体 或 是 个 体 行
，
， ，

为之中有某 一

种逻 辑 这 个 逻 辑 并 不 限 于 政 治 或 战 略 的 范 畴
， 。 我
们 于 是 想观 察 在政 治 与 战 略 范 畴 之 外 它 作 为 社 会 和善 恶 道 德 观 ，

现 象 如何 在 日 常 生 活 里 有 更 普遍 的 作 用 ； 我 们 甚 至 想 探讨 人 们 在
平 时 的 生 活 里 如 何使 用 操 纵 来 建 立 人 际 关 系 ，
研 究 这 个 间 接操作
 支 关系 与 谋略 中 国 人 的 日 常计谋 ：

控 制 的 策 略 如 何 不 仅仅 用 在 战 事 方 面 还 天 天 为 人使 用 并 且 分 析 ， ，

这 个 受局 势 限 制 的 政 策 如 何 不只 牵 涉 到 权 力 管 理 还 涉 及 最普 遍 ，

的 行 为 规则 。 在 中 国 文化 里 ， 中 国 人 对 此 逻 辑之 感 受 太 直觉 了 ，
也
太习 以为常 了 ，
以至 于 没 把 它 发展 成 为 一

套理论 学 说 （
毫 无疑 问 ，

正 因 为 大 家 立刻 就 接 受 了 它 ，
所 以 没人 会 想 去 阐 明 它 ） 。 （ 余莲 ，

显然 有关 谋 略 的 活动 是
，
一

种偶 发 的 操纵性 的关 系 是 在 复 杂 的 社
会交 往 中 不停 被 激 发 和 创 造 出 来 的 形势 或 格 局 当 然 也 是 中 国 文 明 孕 ，

育出 来的 一

种生 活 常 态 。 只是当 西方文明 在其进程 中 出 现了 宗教 理 、

“ ”

性 和 科学 及其 法则 并 被冠 之 以 普 世 性 之 后 中 国 自 身 文 明 所 呈现 出 ，

来的这 常 态 在 知 识 层 面 则 被 压抑 了 在这 样 种 面 得 到 张扬
一 一
一 一

， 。

面 受 到 压 抑 的 文 明 进 程 中 谋略 在 社会 科 学领 域 的 衰 落是 不可 避 免 的 ， ，

但 它在 中 国 人 日 常 生 活 中 的表 现 却依 然 令人 惊讶 。 如 果 学术 界 不 能 对
这 现 象进 行探讨 那 么 我们 对 中 国 人 与 中 国 文 化 的 理 解 将 始 终 处 于
一

半 吊 子 的 或 有 所 缺憾 的 境 地 。

二 、 为 何谋略 个人动 机 的 解释及 其不 足 ：

在讨 论 中 国人 的 日 常 计谋 之 前 我 想 先 探 讨
一

下 谋略在 什 么 样 的
文 明 生态 中 容 易 滋生 ？ 就 目 前许 多 关 于 谋略 的 研 究 文献 来 看 似 乎 比
较统 的 认识 是 谋 略 的 产 生 主 要 在 于 争 利 换 句话 说 如 果 利 益
“ ”
一

。 ，

” “

是 人 的 根本诉求 那 么 谋 就 是
“

，
一

种 很有 效 的争利 手段 即所谓 谋 ，

利 。 比 如 有 学者 认 为 ：

… …

凡 为谋必 有 一
个 与 人 争利 的 逻 辑 背 景 如 果 没 有 人人之 ，

间 的 利 益 纷争 谋略 就 失 去 了 存在 的 依据 。 因此 ，
不 是 出 于人 我 之

间 的利 益 协同
一

致 的 假定 ，
而 是 取 定人 我之 间 利 益 的 对 立 和纷 争 ，

“ ” “

是谋 略运 思 的 典 型 形 态 。 所 谓 达 于理者 必 明 于 权 ， 国 之利 器
” “ ” “

不 可 以 示人 ， 成 败 利 钝 在 于 筹谋 ，
狭 路 相逢 勇 者 胜 力 势 相 均 ，

谋 者 成 等 等 都 假 设并 取 定 了 一

个 在 权谋 背 后 的 利 益 对 立 势 利 ，

纷 争的 势 态 。
正 因 为 如此 ，
有没 有谋 以 及 谋 之 高 下 的 问 题才显得
社 会 学研究

尤 其迫 切而 尖 锐 。 （ 吴兴 明 ，

… …

因此 ，
归根到 底 谋略的 ，
目 标 是 谋利 谋 夺 的 对 象 是 谋 人 ， 。

谋略 的 实 质 是 通过 人我 之 间 的 智 慧 争 斗 来 谋 求 人 我 之 间 利 益 的 重
新 分割 和 利 害 转 化 。 故此 谋 略 的 精 神 应 对 态 度 和 方 式 不 是 单 纯
，

的 认 知 而 是 直 接 的 争利 其 思 维 考 察 的 对 象不 是 单
， ，
一

事 实性的 自

然对象 ， 而 是在 人 我 利 害 关 系 背 景 下 人 与 事 物 的 价值 关联 。 （ 吴
兴明 ，

众 所周 知 争夺 利 益 的 方 式 有 很 多 种 征 服 镇 压 豪 夺 窃 取 威
， ： 、 、 、 、

胁 谈判 等
、 。 但 以 中 国 智 慧 来看 这 其 中 有 高 下 和 层 次 之 分 。 如果
一

个
人 为 了 争夺 利 益 而 最 终 让 自 己 付 出 沉 重 代 价 那 这 样 的 利 益 就 不 ，
一

定
值得 去 争夺 这 是代 价论 的 问 题 代 价论 本来 是 个 经 济学 的 问 题 但
一

在 中 国 却 体 现 在 军 事 和 政 治 学方 面 比 如 《 战 国 策 》 上 说 ，
：

濮 阳 人 吕 不 韦 贾 于 邯 郸 见 秦 质 子 异人 归 而 谓 父
“

， ，
曰 ： 耕田
” “ ” “

珠 玉 之赢 几倍
” “ ” “
之利 几倍？ 曰 ： 十倍 。 ？ 曰 ： 百倍 。 立 国 家之
“ “
主 赢几倍？ 无数。
” ”

曰 ：
曰 ： 今力 田 疾 作 不 得 暖 衣 余食 今 建 国
，

”
立君 ， 泽 可 以 遗世 。 愿 往 事之 。 缪 文远 等 译 注 ：

这段 话 充分 体 现 了 在 利 益 问 题上 中 国 人 认 为 政 治 谋 略 远 胜 于 经 济谋 ，

略 。 又 由 于 政 治 与 伦 理 本 身 不 做 区 分 也 不 设 边 界 因 此 所有 社 会 生 活 ’
，

领域 都 可 以 作 如 是 观 。 可 是 如 何 算 计才 是 划 算 的 呢？
，
《 孙子兵法
谋攻 》 可 以 称 为 划 分谋 利 高 下 的 经 典 ：

“
故 上 兵 伐谋 其 次 伐 交 其 次 伐 兵 其 下 攻 城 ， ， ，
。
… …

故善 用

兵 者 屈 人 之 兵 而 非 战 也 拔人 之 城 而 非 攻 也 毁 人 之 国 而 非 久 也
， 。

必 以 全争 于 天 下 故 兵 不 顿 而 利 可 全 此 谋 攻 之 法 也 駢 宇 骞等
”

， ， 。 （

译注

这
一

段 所 透 露 出 来 的 代 价 高 低 标 准 首 先 在 于 动 武 还 是 不 动武 。 不 动武
是 高 明 的 动 武 是 低劣 的 理 由 是 后 者 总 要 付 出 巨 大 成 本 和 代 价 （ ） 。 次
“ ”

要原 则 是不 动 武 本 身 也 分 高 下 所 谓 交 就 是 外 交 比 如 胁 迫 协 商 ， ， 、 、
 二 玄 关 系 与谋 略 中 国 人的 ： 日 常计 谋

说 服 收买 等 都 可 以 实 现获 利 的
、 目 的 即 苏秦所谓 虽 有百万之兵 比
， ，

之 堂 上 虽 有 阖 闻 吴 起 之 将 禽 之 户 内 千 丈 之 城 拔 之尊 俎之 间 百 尺
；
、 ， ； ；

之 冲 折 之衽 席 之上 但 以 外 交和 计谋 相 比 最
”

（ 《 战国策 齐策 五 》 ） 。 ，

高 明 的 手段 还 是 谋 略 因 为 它 是 成 本 最 低 的 全 胜 之 法 ，
。 这种被西方人
看 作 没 智 慧 没 本 事 的 最 低 劣 之 方法 在 中 国 人 看 来 却 是 最 高 明 最 智
、 、

慧 的 方 法 胜雅 律 。 而 这 种 以 回 报 和 收 益 之关 系 来 衡 量 智
谋 之髙 下 给 人 们 的 直接 理 解就 是其 ， 目 的 在 于 利 益 的 得 失方 面 。 其实
当 谋 略 由 军 事 或 政治 推 广 到 广 泛 的 生 活 领 域 中 后 其 目 的 也 是 相 当 多 ，

元的 为 了 说明 这 点 我 们 先 来看 看 谋 略 究竟 为 何 义
一

。 ？

谋 略 在 广 义 上 说也 叫 智 谋 。 明 代 著名 作 家 冯 梦龙 曾 著 有 《 智 囊 》 ，

现 在 智 囊 这 个 词 已 被 广泛 使用 比 如 在 政 治 军事 企业 等 领 域 都 有
“ ”

， 、 、

智 囊 团 的说 法 。 谋 略涉 及 的 面 非 常 广 广 泛 且 深 入 到 日 常生 活 的 最 细
“ ”

微处 进 而 同 个 人 经 验 相 结 合 导 致 它 成 为
一

种 日 常 处世 理 论 （

。 通 常 情 况 下 谋 略 是 对动 用 智 慧 来 解 决 纷 争 的 总 称 而 计 策
”

是指 具 体事 件 或 情 境 中 的 策 略 说文
“
。
《 言部》 ： 虑难 曰 谋 。 《 玉

谋 计也
“ ”

篇 言部 》 ： ，
。 表 示 谋 的 本 意 是 人 遇 到 难事 的 时 候 需 要 化
险 为 夷 这 就 涉 及 计 策 或 计 谋 而 使 用 计谋 的 最 经 济 做 法 就 是 所 谓
， ，

” ”

蒙 蔽 他人 也 就 是 让 对 方 麻痹 大 意 产 生 误 会 上 当 受 骗 失
“

蒙
“

， 即 、 、 、

“ ”

去判 断力 等 即 兵 不厌 诈 这 表 达 似 乎 是 在说 人 在 危 险 时 刻 或
一

，
。 ，

在想 达 到 自 己 目 的 之 际 是 可 以 通 过 技 巧 心 计或 者使诈等 手 段来 取胜
，
、

的 。 看起 来 这 些 方法 比 常 规 的 能 力 实 力 和 筹 划 等 显 得 不 靠谱 不 踏
， 、 、

实 走偏 峰 但 正 因 为 它 超 出 常 规 打 破 常 规 才 使得 其 奇 效 产 生 出 来
、 ，
。

“ ”

当 然 要达 到 这 样，
一

种 效果 首 先要 能 对 对 方 动 机 进 行 解 读
， 。 的确 ，

谋 略 特别 强 调 攻 心 为 上 攻 城 为 下 心 战 为 上 兵 战 为 下
“

以 我之
”
， 。

见 正 因 为 谋 略 乃 至 后 人 总 结 出 来 的 三 十 六 计 涉及 到
，
一

系列 关于 看懂
乃 至 看透 人 心 的 方法 所 以 它 应 该是 真 正 的 中 国 式 的 心 理 学 。 而这种
心 理 学 不 是 在 实 验 室 里 诞生 的 也 不 是在 实 验 室 中 得 出 结 论 的 而 是 在 ， ，

人 类 的 社 会 生 活 中 借 助 于 事 件 中 的 制 衡关 系 发 展 而 来 的 是 对 对 方 心 ，

理进 行 直接 解 读 的 实 用性 知 识 我 以 为 如果 个 人 没 有 经 历过 战 事
一

。 ，

很 难 理 解这 种 看 透 人 心 识破心 计 的 重 大 意 义 、 。

可 是 如 果 说谋 略 的 运 用 只 在 于 争 夺 利 益 那 么 哪
， ，
一

个 社 会都 有 争
夺利 益 的 问 题 为 什 么 只 有 中 国 人 才 偏 向 选 择 谋 略 呢
， ？ 借助上 述思 维
方式 的 讨 论 我 们 看到 的 仅 是 智 谋 发 达 及其 运 用 的 特 点 但 若 要 考察 它
社会学 研 究

的 由 来 还 是 需 要 回 到 中 国 文化 中 来
， 。 我 认 为 将 谋略 的 动 机 定 性 为 谋，

利 本 身 当 然 没 有 什么 错 大 量 的 事 实 也 证 明 如此 但 这 种看 法 似乎 过 于 ，

单 学者 对这 方 面 的 思 考 显 然 是 从 谋 略者 的 个 体 角 度 出 发 的 属
一
一

于 一

种 个 人 动 机 性 的 解释 进 而 带 有 很强 的 功利 主 义 和 ，
目 的 论 的 色彩 。

其 实 中 国 人 乐 于 谋略 其原 因 是 复 杂多 变 的 也是 多 元 化 的 有关 这
一

， 。

思 考 需 要 把 谋 略放人 脉 络 观 中来 考 察
“ ”

， （ 。 也 就是 说 ，

谋 略在 中 国 如 此 发达 是 由 人所 赖 以 生存 的 文 化 脉络 与 社 会结 构 所导
致的 。

三 、 谋 略 的 文化 脉 络

谋 略 的 文化 脉 络 来 自 于 思 想 与 社会两个方面 。 先 从 思 想 方 面而
论 可 以 说它 源于 道 层 面上 的 阴 阳 家 与 术 层 面上 的 兵 法
“ ” “ ”

。 在中国
历 史 上 阴 阳 观念 自成
一

家要 比 儒 道 形 成 略 晚 。 老子 的 《 道 德 经 》 中 关
但 至战 国
“

万 物负 阴 而 抱 阳 冲 气 以 为 和
”

于 阴 阳 的 论述 只 有 句
一

： ， 。

末年 此方 面 的 讨 论 开 始 充 斥 各 家 言 论 也 就是 说 从 战 国 后 期 到 汉 代 ， ，

阴 阳 和 五 行 开 始 融 合 逐 渐 成 为 中 国 人 看世 界 的 根 本 。 阴 阳 五 行 本属
于对 自 然变 动 直 观总 结 而 来 的 规则 性思 考 但 既 然人也 融 会 于 自 然 那
么也 一

样 遵 循着 相 同 的 规 则 运 行 变 化着 。 有 关这 一

变化 展 示 最 为 充
，

分的 是 《 周 易 》 。 《 周 易 》 重 点讨 论 阴 阳 是 如何 依 照 规 则 来 变化 的 。 它
“ ”

起 源 于 易 有 太极 是 生两 仪 两 仪 生 四 象 四 象生 八卦 ， （ 《 易传 系辞
上》 ） ，
最 终 通 过 六 十 四 卦来 测 算 事 物 的 变 化 或 者 叫 事 物 的 盛 衰规 律 。

可见 阴 阳 之 间 的 对立 统 一

就是 象 数 理 的 相 互依 存 之辩 证思 想 即 所
、 、

“ ”

谓 阴 阳 之谓 道
一
一

在 中 国 人看 来 个人 如果 能 熟练 地 掌 握 这 套规 则 就 可 以 对人
一 一

与 自 然 的关 系 以 及 人 与 人 的 关 系 即 ，
一

个人 、
一

事 件或 一

现象 的 天 命 、

天 运 时 运 运 气 机 遇 机 会等 进行 预测 或 者说 谋 不 仅在 于 个 人 的 聪
、 、 、 、 ， ，

明 有 智 慧 而 且 是有 套 成就 的 方 法 这 套 方法 既 非 客 观 也 非 主 观
一

、 。 ，

而是 借 助于 易 通过 对 天 象 风 水 面 相 手 相 和 占
， 、 、 （ ） 卜 等 的 观 察 关联 、

和 推算 最 终 找 到 对 付 自 然 与 人 事 的 策 略 。 可见 谋略 不 是 西 方 式 的 计
划 是 人算 与 天 算 人 谋 与 天 成 的 结 合 其 特 点 是个 人 方
一

、 。

面 针 对着 一

个特 定 的 人事 另 一

方 面 又 掌 握 了 高 度 抽 象 性 与 综 合 性地
1 ^ H 关 系 与谋 略 中 国 人 的 ： 日 常计谋

推 测 方 法 最 终获 得对在 发 生 的 或 尚 未发 生 的 事件 之 了 然 于 心 的 估 计 。

当 然 由 于 个体 的 悟 性 差 异 此 方 面 的 个 人 能 力 也 有 高 低 之分 这点 又
， ，

将 回 到 斗智 上 来 。

依 照 阴 阳 观 中 国 人 的 智 谋相 应 地 分 为 阳 谋 法 术 和 阴 谋 心
， （ ） （

计 ） 。 但 需要 强调 的 是 中 国 文 化 中 对 万 物 的 阴 阳 划 分 不 是 均等 性 的 。

所谓 阴 阳 构 成是 指 阴 在 前 阳 在 后 即 表 明 阴 性 比 阳 性 重要 又 因 为 它 们 ， ，

可 以 相 互 转 换而 表示 为 阳 在 阴 中 或 阴 在 阳 中 。 比 如 在 隐 喻 的 意义 上 ，

水是 阴 性 的 冯 梦 龙 《 智 囊 》 开 篇 就 把 谋 略 比 喻 成水 运 行 于 土 地 之 上 ，

也 象 征 中 国 人把 阴 性 当 作 哲 学 思 想 的 根 本 。 又 比 如 君 子归 阳 小人 归 ，

阴 。 但 这 不 意 味着 君子 坦荡 荡 就 可 以 战 胜 小 人 。 单看数量 小人 已 远
比 君 子 多 势 力 也 强 大 所 以 小 人 更容 易 打败 君 子 再 加 上 君 子怀 德 小
， ， ； ，

人玩 术 。 玩 术 人 在 暗处 守德 人 在 明 处 结 果 君 子 常 被小 人 暗 算
， 。 当然

小人 的 伎 俩
一

旦 成 功 也 就 到 了 明 处 转 换成 阳 又 有 阴 险 之人 来 回 击 ， 。

“ ”

即 所 谓 中 国 计谋 中 的 螳螂 捕 蝉 黄 雀 在 后 。 由 此 阳 谋和 阴 谋相 比
，

较 往往 总是 阴 谋 更胜
，
一

筹 。 可 见 中 国 人 所谓 的 谋 略 在 总 体上 是 偏 阴
性 的 它 使 蒙 蔽 使 诈 设 陷 阱 玩弄 权术 等 方 法 受 到 强 调 也 对 老 谋 深
， 、 、 、 ，

算 之人 表 示 敬 佩 。

但 无论哪种 谋略 其前 提都 在 于 试 图 通过 既 质 朴 又 繁 杂 的 方法 先 ，

搞 清楚 他 人 在想 什 么 然 后 再 寻 求 对 付 的 方 法 所谓 质 朴
“ ”

。 就是 这
“

其 中 没有 科 学 延 伸 出 来 的 实 验 设 备 、 工 具量 表 测 试 方 法 所 谓 、 ； 繁
”

杂 ， 就是 要综 合 运 用 多种 术 数 手段 将 天地人 运 气 时 机 人 事 做综 ， （ 、 、 ）

合 的 测 算 考 察 然 后 据 此进 行 策 划 ，
。 由 此 我们 可 以 得 到 这 样
一

个结 论 ，

以 主 客 观相 容 的 方法 面 对 万 物 变 动 出 来 的 惟 一

性 来发 生 认 识 其 验 证
不可 能 是实 证式 的 而是 实 践 式 的 不 是 程 序 化 的 而 是 事 件 化 的 ；
。 司
马 谈 在 《 论六 家 要 旨 》 中 说 无 常势 无
“

： 术 以 虚 无为 本 以 因 循为 用 ， 。

有 法无 法 因 时为 业 有 度 无 度 因 物 与 合 计谋 之 所 以 成 功
”

常形 … …

； ， 。

实 现 在 于 不可 重 复 不可 重 复 竟然 可 以 成 为 知识 不 在 于 知 识 本 身 而 在
， ，

“ ”

于 捕捉 现 象 的 方 式方 法 最 终 可 以 ， 知 己 知彼 百 战 不 殆 。 知 己知彼
是 说如 何 能 看 透 了 他 人 的 心 思 百 战 不 殆 是说 看 透 后 能 否 掌 控 他 人 从
而 构 成 社 会学 意 义 上 的 支 配 性 关 系 。 至 于知 人 的 目 的 或 动机 为 何 反 ，

倒 是 因 人 而异 的 。

讨 论 至 此 以 上 有 关 谋 略 的 讨 论 涉 及 到 中 国 文 化 心 理学 上 的 一

个
假定 。 梁漱 溟 （ 有 一

个很重 要 的 观 点 他 认 为 谈伦 ， ：
社 会学 研 究

理 谈 学派 其 背 后 有
， ，
一

个心理基础 。 儒 家 背 后 的 心 理基 础 不搞 清 楚 ，

儒 家 思 想 便会 沦为 空 谈 。 那 么 特别 偏 重 于 讨 论 人 与 人 关 系 的 儒 家 文
，

化 是 如 何 假定 人 的 心 理 的 呢 它 倾 向 假定
“ ”

？ ：
人 同此心 心同 此 理 ，
。

这
一

假 定 同 西 方文 化 传 统 所 假 定 的 神 人 关 系 大 相 径 庭 更 同 今 日 西 方
心 理 学把 心 理 物 理 化 没 有 相 同 之处 。 对 于 前 者 西 方宗 教 没 有 假 定 神 ，

造 人 要 造 出 彼 此 心 理 相 通 否 则 亚 当 夏 娃也 不 会受 到 撒旦 的 诱 惑 偷 、

吃 禁 果 更 不 会 有 原罪 意 识 。 或 者说 如 果 人 类 的 心 灵 是 通 上 帝 的 人 ， ，

类 就 不 会 做违 背 上 帝 意 志 的 事情 。 至 于 后 者 人 心 的 物 理 化 会导 致 主
客 观 的 分 离 或者 把 ，
一

个 人 主观 上 面 对 的 另
一

个人 的 主 观 客 观 化 。 由

于这 一

思 维取 向 要 想 知 晓 ，
一

客观 化 的 主观 研 究 者只 有 借 助 于 实 验 ， 、

测 量 和 仪 器 来 认识 这 个 客 观 。

可 回 到 中 国 文 化 的 人 心 假 定 来 看 中 国 人 假 定 人 心 设 立 于天 人 之 ，

际 所 谓 天 命之 谓 性 又 所 谓 尽 其 心 者 知 其 性 也 知其 性 则 知 天
“

， ， 。

孟子 可 见 人 性 来 自 于天 性 天 性 即 为 天 地 赋予 万
”

矣 （ 《 尽心 上 》 ） 。 ，

种相 似 的 德性 最终 也就 是 孔子 所 谓 天 生 德 于 予
“ ”

物的 这 德性
一 一

，
。

对 于 自 然与 人 是 一

致的 统 一

的 是通 的 ， 。 正 如 二 程 在 讨 论格 物 致 知 时
“

说的 那 样 ：
天 下 万 古 人 心 物 理 皆 所 同 然 虽 前圣 后 圣 若 合 符 节 是 ， ，

乃 所 谓诚 诚 即 天道也 （ 程颢 程 颐 、 。 因 为 天诚 所 以 造 就 的 人 ，

心 就 有 德 有 恻 隐之 心 有 同 情 心 ， 。 纵观 儒 家 思 想 史 我们 可 以 发 现 儒 ， ，

家 在 讨 论人 的 时 候 倾 向 把人 道 同 天 道 紧 密 关 联 其 目 的 在 于 以 天 征
“

后 又 强 调 天 人感 应
“ ”

人 ， ，
以 达到 隐 恶 扬 善之作 用 。 这样
一

种 天 人联
系 无法 不 假 定 人心 为 善
，
。 假 如 要 想 论证 人 心 险 恶 那 么 首 先 要 解 决 的 ，

就是 天 人 相 分 把人 性 同 天 症 隔 离 开 来 比 如 荀 子 在假 定 人性 本 恶 时 ， ，

就 说 天 同 人 没有 关 系 。

可 是 如 果 儒家 假 设人 心 本 善 那 么 它 所 面 临 的 问 题 是 社 会 上 这 ， ’

么 多 心 术 不 正 之 人如 何 解 释 ？ 儒 家 躲 躲 闪 闪 地 回 避 了 这 个 问 题 或 者 ，

把 此种 现 象 归 结 为 环 境 造 成 的 结 果 。 由 此 儒 家 只 偏 执 于 对人 之 阳 面

的 倡 导 即 匡 扶 正 义 隐 恶 扬 善 做 个 正 人君 子 ，
。 而 实 际 上 既然 人 乃 阴
阳 化 合 之 物 那 么 人 心 中 便 有 挥 之不 去 的 阴 面 甚 至 于 正 因 为 外 在浩 然
，

正 气 的 掩 饰 心 术 不 正 反 而得 以 藏 匿 最 终 造 就 了 更 多 的 伪君 子 或 者
， ，

阴 阳转 化 即 所 谓 的
“

伪 君子 真小 人
” “ ”

以至 于让 阳奉 阴 违 在人 际 交
往 中 大行 其道 。

由此
一

点 来解 读 中 国 文化 读经 典 内 圣 外 王 读历 史 尔 虞 我 ， ；
i i U 关 系与 谋略 中 国 人的 ： 日 常计谋

诈 —

构成 了 中 国 文 化 自 身 的 阴 阳 特质 。 既 然 人 性 既有 阴 面 又 有 阳
面 那 么 中 国 人 的 心 理学 在 方 法论 上 也 无 需 借 助 于 一

种 外 在 的 测 验工
”

具 来 认 识他 人 只 需 要 借 助 推 己 及 人
“

， 包括 自 我 内 省 心 理上 的 阴 阳
两 性 就 可 以 推 出 他 人 的 心 理 或 者 阴 险 所在 。 从 阳 的 方面来 看 儒 家 总 ，

是 强 调 己 欲 立 而 立 人 己 欲 达而 达 人 人 皆 有恻 隐 之心 老 吾 老 以 及 人 ， ； ；

之 老 幼 吾幼 以 及人 之 幼 等 能 近 取 譬 或 忠 恕 之 法 而 从 阴 的 方 面 来 看
， ；
，

同 样 的 方 法 也可 以 导 致 以 小 人 之心 度 君 子 之腹 或者 先小 人后 君 子等 ， 。

总 之 正 因 为 中 国 文 化 对 心 理 的 认识 是 建立 在 人 之 心 理 的 相 似 而 相 通
“ ” “ “

将心 比 心
” “ ”

的 基础 上 的 那 么 天地 良 心 、 、 心心相印 ， 抑或 设身
” “ ” “

付度
” “

琢磨
”

算 计 或 玩 他 人 于 股掌 之 间 等
” “ ”

揣摩
“

处地 、 、 、 、 ，

则 都被 假定 皆 为 可 能 了 。

以 上 这 些 认 识论 和 方 法 论 上 的 准 备 最 终 附 着 与 嵌 人 在 了 中 国 文
化 所构 建 的 社会 结构 之 中 从 而 实 现 了 谋 略 的 广 泛 实用 性 实 践性 和 操 ， 、

作 性 甚 至 产生 了 一

定 的 职业 比 如 纵横 家 术 士 谋 士 军 师 师 爷 等 ， 、 、 、 、 。

而 这 里 所谓 中 国 社会 结 构 之 主 干 则 是 由 帝 王 之 学 而 构 成 的 君 臣 结 构 ，

也 就是 一

大批 自 认 为 掌 握 了 五 花八 门 的 谋 略 之 法 的 知 识 者 将 为 帝 王 ，

或 者 地 方 之 统 治 献计献策 。

中 国 社 会 结构 本 源 自 于 宗 法 家 与 国 的 结 合 使得 这 社 会对 人 的
一

控 制很 自 然 地 透过 日 常 人 伦 向 政 治 控 制发 展 所 谓 修 身 齐 家 治 国 与 ， 、 、

平 天 下 几 乎 构 成 了 社会 治 理 的 连 续 性 环 节 所 谓 家仁
“

国 兴仁
一
一

， ， ， ；

家让 国 兴让 人 贪戾 国 作乱 其机 如 此 此谓 言偾 事
一 一
一 一 一
一

； ， 。 。

人定国 （ 《 大学 》 ） ； 再者 这 样 的 结合 对 于帝 王 将 相 治 理 家 国 也 构 成
，

了 种 贯性 的 特征 而 非 分别 对 待 此 所 谓 凡为 天 下 国 家有 九经
一 一

，
。

修 身 也 尊 贤 也 亲 亲 也 敬 大 臣 也 体群 臣 也 子 庶 民 也
”
曰 ： ，
， ，
，
， （ 《 中
庸》 ） 。 当 然 不 仅 是儒 家，
一

家 提 供 了 治 国 的 方 略 其 他 各 家 也 在 探讨
治 国 的 问 题 进 而 使 得 仁 政 法 治 义政 无 为 等 ， 、 、 、
一

直 处 于 无休 止 的 争 论
之 中 供 帝王 参 考 与 选 择 。 知识 分 子 的 理 想抱 负 就 是能 够 去 辅佐 帝 王
达 成 平天 下 的 意 愿 。 由此 ，
权 力 中 心化 为 政谋 略 化 与 学 术政 治 化 以 及 、

由 此 配套 的 文 官 系 统 等 贯 穿 于整 个 中 国 历史 。 当 然 这 其 中 的 危 险性
在 于 各 种 各 样大 小 不 等 的 谋 略也 贯 穿其 间 例 如 官 廷 是否 祸 起萧蔷
’ ， 、

大 臣 是 否 谋反 平 民 是 否 造 反 等 、 。 所 有 这 些 将 导 致 权 术 与权 谋 必 然 弥
漫 于整个 中 国 历 史 。

通 过 以 上 的 讨论 我 们 可 以 看到 源 自 于 军 事 活动 的 谋 略从 根 本 上
社 会学研究

讲就 不 可 能 产生 于 实 验 室 而 当 今 社会 科 学 的 核 心 知 识 则 来 ， 自 于实 验
室 。 这 是谋 略引 发 的 人 生与 社 会科 学 引 发 的 人 生 在 方法 论上 的 根 本差
异 。 谋 略知识 是行 动 中 的 知 识 社会科学 的 知 识 （

是 实 证性 的 知 识 。 前者 一

旦 被 泛 化 到 社 会 生 活 的 各 个 角 落 那 么 寻求 ，

当 下 的 他 人 心 态 或计算 未发 生 的 心 理轨 迹 乃 至 操 控 他 人 将 成 为 人 们 、

追逐 的 心 法 。 而 当 今 的 社会 科 学 就 是 要驱 散 这 一

可 能 它想 让 人 们更
相 信 惟 有借 助 于 实 验 室 或数理 统 计才 可 以 客 观 准 确 地 测量 描 述 乃至 、 、

分 析人 的 心 理 与 行 为 进 而 将 这 一

知 识 用 于社 会 生 活 的 各 个 角 落 。 当

种 文 化 认 定 人 的 心 理是 可 以 彼 此 感 应 并 加 以 操 纵 时 这 个 文 化 的 重
一

“ ” “ ”

点 是 寻求 计 在 哪 里 而 不 是 数 据 在 哪 里 当 ；
一

种文 化 认定 人 的 心
理 可 以 客 观 化 地 量 化 时 这 个 文 化 的 重 点 则 是 只 有 收集 数 据 才是 定 国
安邦的根本 。

总之 谋 略 之 所 以 在 中 国 文 化 中 如 此 发 达 而不 走 向 实 证化 的 知 识
论 是 由 于 中 国 人 在其 自 身 的天 一

地 一

人 之关 系 架 构 中 发 展 出 了 思 维
上 的 主 客 体兼 容 认识 论上 的 阴 阳 观 方 法论 上 的 推 己 及人 以 及 帝 王 学
、 、

中 的 君 臣 结构 。

四 从关 系 向 度看谋略
、

以 上 是 以 谋 略 为 中 心 所 看 到 的 人 与 人 之 间 发 生 计谋 的 文 化 渊 源 及
其延 伸 到 各 种 社 会关 系 中 的 功 能 。 现 在我 将 这
一

讨论 方 式 翻 转 过 来 ，

即 以 关 系 为 中 心 来看 计 谋 如 何 在 其 间 运 作 。 换 句话说 即 讨论 在 日 常
互 动 中 究竟 什 么 样 的 关 系 结 构 及 其 特征 会 引 发计 谋 。 为 了 配 合 上述
有 关 谋 略具 有 偶 发 和 操 纵 关 系 之 思 考 我 将 以 案 例 和 故 事 的 方 式 来 ，

陈述 。

我 首 先认 为 大 凡社 会关 系 都 应有 两 个重要 的 维 度
， ，
一

个 是 时间 上
的 ，
一

个 是空 间 上 的 翟 学 伟 （ ， ， 。 时 间 上 的 维 度 是 指 预期
交 往 时 程 上 的 长 短 空 间 上 的 维 度 是 指 交 往 者预 期 彼 此 交往 时 的 稳 定
性 以 此引
， 申 为 个体 在交 往 中 的 自 主 选 择 性 。 如 果 选择 性 大 那 么 自 主

性 就髙 如 果 选 择性 不 大 主 性就 低 以 此 两 个 维 度 我们 得 到 了
一

；
， 自 。 ，

个关 系 的 四 分 图 如 下 。

首先 需 要 表 明 的是 上 述 各 个 向 度 中 的 关 系 特 征 作 为 种 研 究上
一
 —

I
论 关系 与 谋略 中 国 人 的 ： 日 常计 谋

时间 短程 性 长 程性 中 人 的 社会
思 维 与 行 为方
式 缺少 社会
（

科学 的研 究 ）

短 时效 性 长时 效 性

低选 择 性 低选 择 性

约定 关 系 ）
（ 固 定关 系 ）

西方 社 ！

？ 高
会科 学 ‘
选
重点 研 短 时效 性 长 时 效性 ‘

究 “

， 高选 择 性 高 选撤

運芒？ 系
“

（ 友 爱关 系 ）

空间

关 系 的 向 度 及其 特 征

的 理 想 型 建 构 没 有那 么 严格 只 表示 人们 在交往上 的 大 致类 型
， 。 从表
中 箭 头 可 以 发 现 这 张 表 的 重 心 点是 松 散关 系 与
“ ” “ ”

， 固 定 关系 两个 向
度 。 松散 关 系 意 味 着 个体 自 身 具 有 很 大 的 自 由 度 他 不 确 定 同 任何 人
具有稳 定 性 的 关 系 而 其行 动 方 向 将 由 ， 自 己 的 意 志 人 格 及 偏 好来 决 、

定 。 这
一

特 征 其 实 同 许 多 学 者 概 括 出 来 的 个人 本 位 个人取 向 个人 主 、 、

义 或 者 俱乐 部 性 社 会 等概念 相 一

致 。 由 此 方 向 上 而 发生 的 社 会科 学 研
究 也 更关 注 于 空 间 与 个体 的 关 系 比 如 心 理 学 中 的 拓 扑 心 理 学 勒 温 的 ， 、

场 论 社会 学 中 的 符 号 互动 论 戏 剧 理论 社会 交 换理 论 布迪 厄 的 场域
， 、 、 、

论 经 济 学 中 的 理性 选 择 论 等 与 它 紧 挨着 的 是 约 定关系 和 友爱
“ “

， 。

关 系 两个 向 度 也 就 说 随 着 个 人 的 动 及 其 交 往 意 愿 他 最有
”

自 由移

可 能 进 入 这 两 种 关 系 前者 比 如从事 ，
一

些 社 会活 动 加 人 俱乐 部 社 团 ， 、 、

组 织 公 司 等 后 者 则 发 展 出 熟 人关 系 朋 友关 系 婚姻关 系 等
、 ；
、 、 。 可固定
关系 是 种 彼 此捆 绑 和 牵 扯在 起 的 关系 个体 无 论 出 于 各 种 原 因 和
一
一

目 的 几 乎 都 无法 摆 脱 那 些 被 确 定 的 联 系
，
。 此 向 度 中 的 个 人 基本 没 有
自 由 活 动 的 空 间 也很 难 决定 ， 自 己 的 意 愿 并 要 处 处 学会 顾 及他 人 的 感 ，

在 此 向 度 上 它 也 紧 挨着 约 定 关 系 和 友 爱 关 系
“ ” “ ”

受 。 ，
一

样可 以 从
自 身 发 展 出 这样 两 种 关 系 来 只 是 因 进人 的 方 向 不 同 其 内 在动 机 和 行
；
，

为 轨 迹 虽 有 部分 的 重 叠 性 但 依 然 会 有很 大 的 差 异 比 如 前者 更 看 重 契， ，

约 而后 者更 看重 老朋 友 老 交 情等 、 。 以 关 系 的 结构 而 论 松 散关 系 最
社 会 学 研究

少 使 用 谋 略 最多 启 用 理性 选 择 而 固 定 关 系 最 需 要 使 用 谋 略 却 很少
有 机 会启 用 理性 选 择 。

中 国 农耕 文 化 所 带来 的 交 往 模 式 偏 重 于 固 定 关 系 的 向 度 所 以 中 ，
，

国 人 的 关 系 特征 及 由 此 而 生 的 计谋也 就 由 此 展 现 出 来 。

首先
“

长 时 效性 意 味 着 生 活 于 其 间 的 人 需要 找 到 让 关 系 长 久 下
”

去 的 方法 。 长 久 性本 是 这 一

文 化 模式 的 需 要 在 ，
一

种新 的 文 明 形 态 比 ，

如 工 业文 明 城 市 生 活 或 者 互 联 网 时代 等 没 有 构 成 实 质 性 的 冲 击 的 情
、

况下 人 们 不 可 能 挣 脱 它去 寻 求 另 外 一

种 模式 。 因 此这里 的 问 题不 是
如 何 变更 模 式 而 是 以 何 种 方 式 来 迎 合这 一

结构性要求 。 长 时效 性 的
首 要 原 则 是 交往 的 秩序 问 题 因 为 惟有 秩 序 才 可 以 保 证 交 往 的 顺 利进 ，

行
“

。 从 阳 性角 度 看 ， 礼 是维 持长 效 有 序交 往 的 最合 适 规 范 。 以 礼建
“ ” “

立 起来 的 秩 序 会 把 和 谐 作 为 其 思 想 的 核 心 。 《 中 庸》 里说 中也
者 天下 之大 本也 和 也 者 天 下 之 达道 也 ；
。 至 中 和 天地位焉 万物 育 ，

学 而 》 中也 说 礼 之用 和 为 贵 先王之道 斯为 美 小
”

《 论语
“

焉 。 ： ， 。 ，
；

大由 之 。 有 所不 行 知 和 而 和 不 以 礼 节 之 亦 不 可 行也
， ， ， 。 显然 这里 ，

讨论 的 和 包 含 了 天 地 万 物 与 人 的 关 系
“ ” “

。 而人和 即所 谓 天时 地 ， 、

” “ “

利 人和 中 之 人 和 才 是 重 中 之 重
” “ ” “

和 谐 或 者 和合 等说
” ”

、 。 和 、

起来 很美 好 可 ’
一

旦 落 实 到 具 体 社会 运 行 情 况 就 没 那 么 乐 观 了 ， 。 安乐
哲 意识 到 ：

为 了 促进 真 正 的 社 会 和 谐 儒 家 思 想 强 调 情 感 方 面 的 默 契 这 ， ，

种 默 契 通过 合乎 礼 节 的 社 会 角 色 和行 为 来 表 达 这 种 礼 节 在 意 识 层 ，

面 上 掩饰 了 人 与 人 之 间 的 分歧 。
人 们 在使 用 礼 节 进行 交 流 过 程 中 ，

重视 的 是 具 有 很 强 道德 实 践 意 味 的 道
“ ”

，
而 不 是 去 发 现 某 种 客观 的
“ ”

真理 在这样 一

种 道 德 实 践 中 人们 不 再 简 单 地 流 露 ， 自 己 的 情感 ，

那 种 过分 随 便 流 露 感 情 的 方 式 一

般不 为接受 。 由 此 可见 ， 在 礼仪
背后的统
一

性 是很 难 用 语 言 加 以 表 达 的 。 由 于 对礼 节 的 实 践 具 有

最 为 基本 的 美 学 （ 特征 所 ，
以 人们 在 使 用 礼 节 进行 交 流
时 可 以 做 到 基 本 不 发 生 争议 。 （ 安乐哲 ，

而 历 史 给 我们 一

个更 为 真 实 可 信 的 实例 却 反观 了 这 样 合 乎 礼 仪
的感 情 默 契 具 有 怎 样 釉阴面
一

：
區 — — 二 关系 与谋 略 中 国 人 的 日 常

郓 州 寿 张公艺 九代 同 居 北 齐 时 东 安 王 高 永 乐 诣 宅 慰抚旌
， ， ，

表焉 。 隋 开皇 中 大使 邵 阳 公 梁 子恭 亦 亲 慰 抚 重表其 门
， 、 ，
。 贞 观

中 ， 特 敕 吏 加 旌表 。 麟 德 中 高 宗 有 事泰 山 路 过 郓 州 亲 幸 其 宅
， ， ， ，

“ ”

问 其义由 。 其人请纸 笔 但 书 百 余 ， 忍 字 。 高 宗 为之流涕 赐 以 ，

缣帛 。 （ 刘 昀 等撰 ，

众所 周 知 无 论 是 个家 庭 个群体 个 组织 个国 家 中 国
一
一 一 一

， 、 、 、 ，

人可 以 公 开 倡 导 的 价 值 观 就 是 和 谐 而作 为 中 国 历 史 上 的 一

个典 型 案
例 张 公 艺 率 领 的 大家 庭 也 的 确 做 到 了
’ 。 从北 齐 历 经 隋 朝 直 至 唐 朝 ，

张家 一

直成 为 帝 王 表 彰 的 典 范 。 或许 如 果 人 们 借 助旌 表 得 到 的 就 是 ，

个 和 睦 的 大家庭 的结 论 。 幸 亏 有 唐 高 宗 路 过 此 地前 往 取 经 让后 人 ，

得 到 了 张 公 艺 给 出 的 真 实 答 案 这 个 答 案 不 是 他 在 实 践 儒 家 所讲 的
“ ” “

仁 义 礼 智 信 之类 而 是 书 写 出 了
”

、 、 、 、 ，
一

百个 忍 字 构成 了 阳 性之
和谐 的 阴 性 一

面 。

长 时 效 性 和低 选择 性 的 关 系 结 构 给 人 们 带 来 的 和 谐 稳 定 或 顾 全 、 、

大 局 的 压力 很容 易 导 致个 性受 到 压抑 。 在 中 国 个 性 太强 是 ，
一

个不 好
的 评价 。 许 多 个 体 为 了 在 这 样 的 关 系 结 构 中 生 存 要 策 略 性 地 放弃 自

己 的 意愿 也 不 表 露 自 己 的 真 情 实 感
， ， 并 适 时地 甚 至 一

味 地 迎合 他 人 的
需要 。 久 而久 之 中 国 人 的 ， 日 常 交 往会 给 自 己 戴上
一

个 面 具 造 成 互动
模 式 上 的表 里 不 一

以 及 对人 情 与 面 子 问 题 的 关 注 。 由 此 向度 我 们再
来 理 解 人情 也 就 不 是 情 感 问 题 因 为 它 不 来
，
自 于 人 与人 之 间 的 真 情 ，

“ ” ” “ ”

而 来 自 于 交 往 形式 上 的 不 得 已 是 礼 与 面 子
“

， 的 诉求 即 ， 礼数 。

所谓 礼 数 的 意 思 是 人 们 在 交 往 过 程 中 依 据 平 衡 性 原 则 （ 翟学 伟 ，

所 实 现 的 工 具性 和 情 感 性 的 混 合体 它 的 运 行 方 式 是 通 过 人 情 ，

来 实 现 获 利 也 通 过获 利 来增 进 人情 ， 。 在这 一

礼 尚往来的过程中 对等 ，

性 的 交往 或 者 理性 的算 计都 是灾 难 性 的 因 为 等 价 交 换 意 味 着 关 系 结 ，

束 而 理 性计 算 意 味 着 斤 斤 计 较
， 。 于 是 为 了 满 足 长 时 效性 和 低 选 择
性 中 国 人在 互 惠 中 采 取 了 互 欠 的 策 略 以 此 让 人 情 没 完 没 了 地 进
“ ”

展下 去 进 而发 展 出 了 报 的 概 念 翟 学 伟 也 就 是 交往
“ ”

方
一

的下 次酬 谢 总 是 大 于 先前 别 人 对 他 的 帮 助 杨联陞举过这样 个
一 一

例子 ：

世纪前 期 的 一

个 宰相 崔群 以 清廉著 称 ，
以 前 他 也 曾 担任 考
社 会学 研究

官 不 久 以 后 他的 妻子 劝 他 置 些 房 产
，
，
以 留给 子 孙 他 笑 着说 道 ， ：

我在 国 中 已有 了 三 十 个极 好 的 田 庄 肥沃的 ，
田 地 你 还 要担 忧 房
，

” “

产做 甚 么 ？ 他 的 妻 子很 奇怪 说她 从 未 听 说 过 。 崔 群说 ：
你记得
”

前年 我 任 考 官 时 取 了 三十 个 考 生 他 们 不 是 最好 的 财 产 吗 ？ 他 妻
，

如 果 这样 说 你 己 是 在 陆 贽 底 下 通过 考 试的 但你 任考
“

子道 ： ， 自 ，

官时 却 特 别 派人 去要 求 陆 贽 的 儿 子 不 要参 加考 试 如 果说 考 生 都
”

是良田的话 至少 陆 贽 家 的 地产 之 ，
一
已 经荒废了 。 崔 群听 了 这
话 ， 自 觉 非 常 慚 愧 甚 至 几 天都 吃 不 下 饭 ，
。 （ 杨联 陞 ，

崔 群 这 里惭愧 的 地方 是 他 为 了 做 清官 竟 然 没 有 用 人 情 的 原 则 来 报答 ，

他 的 考 官 而他 ， 自 己 却 用 这 个原 则 来 要 求他 的 考 生 们 。 可 见 人 情运 作
让 一

个 洁 身 自 好 的 人很 难 做人 。

现 在再 来 看 中 国 人 的 面 子 功 夫 。 从 某 种 意 义上 讲 面 子 运 作 或 表
里不 一

是
一

种 阳 奉 阴 违 的 手法 。 它 使 得人 的 言 行 之 中 带有 很 强 的戏 份
翟 学伟 ，
。 请 注 意 这 里 的 戏 份 不 在 于社 会 学 研 究 者 寻 求 到 的
，

种看 待 谋 略 的 视 角 乔 健 （ ， 或 构 成 了 西 方 社 会学 理论 中 的 戏
剧 论 而 是 说 参 与 日 常 互 动 者本 人 会 用 一

种戏法来设置陷 阱 或 曰 做
局 。 世 纪 来华 传 教 的 英 国 传 教 士 麦 高 温 （ 给我们
讲述 了 这 样 一

件 故 事 因 篇 幅 所 限 现简 化如 下
， ：

在我所 管辖下的 一

个 乡 下 教堂 里 那 儿 的 传 教 士 不 受 欢 迎 教 ，

民 们 想 解 除他 在 本 地 传 教 的 资 格 。 只 因 担 心 伤 及传 教 士 的 面
”

子 问 题 不 知 道如 何 解 决 ， ， 最终教民 中的 首领 把 此 事托 付与 我 。

这 事 对我 来 说 也 不 好 办 于 是 就 编 ， 了
一

套让 他觉 得 莫名 其 妙的 说
辞 把 他调 到 另
一
教区去 。 为 此 我 让 他写 了，
一

份辞呈 然 后 就 去 ，

通 知 他 的 那 些 教 民 告 诉 他 们 那 个 传教 士 辞 退 了 这 里 的 传 教 工 作 。

可 当 向 他们 宣 布 这 一
决 定 时 人们 脸上 的 表情 装扮的 像 演 戏
，
一

样
逼真 。 他 们 看 上 去好 像 惊 呆 了 。 过了 一

会儿 他 们 开 始抗 议并 恳
，

请 传 教 士 收 回 辞呈 。 如 果 我 不 了 解其 中 的 原 委 我 真 是会 被骗 的 ，

估 计 也会 一

起 劝 那 位 传 教士 看 在 教 民 一

再挽 留 的 份上 收 回 辞呈 。

但我 没 有 那 么 做 相反 我 宣 布 说 教 士 的 意 思 很 坚 决 ，
已 没有更改

的 余地 了 。
一

会 儿 过后 挽 留 的 声 音 才 安 静 下 来 教 民 最 终 接 受
， ，
了

他 们 传教 的 职 位 暂 时 空 缺 这 一

事实 。 但 整 个 事 件 却 没有 以 那 天 的
 —

丧 二天 丨 关 系 与 谋略 中 国 人 的 ：
常 计谋

表演 而 告 终 。 大 约 几 星 期 后 仆 人 来 到 我 书 房 告诉 我 那 几 个 首 领
， ，

和 这 个传 教 士 都 想 见见 我 。 在 大 家彼 此 互 致寒 暄 之 后 我 很 客 气 ，

地 问 他 们 有 什 么 事 情 要和 我 商 量 。 其 中
一

个最有 身 份 的 人告 诉

我 他 们 为 失去 了 教 士 而 深 感 不 安
， 。 自 他 辞去 后 整 个 教 堂 里 显 得 ，

杂 乱 无章 。 他们 来 就 是 想 和 我 商 量 看 能 否 对 他 重 新 考 虑 一
下 他的

决 定 请他 看 在 他 们 一

再恳 求 的 份上 留 下 来 。 他们 一

个接 着 一

个
地表 明 了 这层 意 思 并 罗 列 出 充 分 的 理 由 让 我 劝 他 撤 回 辞 呈
， 。 我
被他 们 搞 得 不 知 所 措 。 就是 这 批 人 在 不 久 前 还 费 尽 口 舌 让 我 把他
调走的 ，
可 现 在 却 带 着 这 个 他们 打 心 眼 里 十 分 讨 厌 的 家 伙 在他们
原 来的 位 置上 滔 滔 不 绝 地 陈 述 着 挽 留 他 的 理 由 。 幸 亏 我没有听 ，

他们 的 话 而 那 传 教 士 也站 在 我 这 边 说 他 已 经 下 决 心 接 受 了 另
， ，
一

个 教 堂 的 邀请 。

“
当他离 开 后 我 冲 着 那 几 个人 厉 声 质 问 道
， ： 你 们 究 竟 要干 什
么 ？ 你 们 先 开 始 不 想要 这位 教 士 我 ，
出 于 照顾 了 大 家 的 面 子 给他 ，

安排 了 一

份很 不 舒 服 的 工作 。 现 在 你 们 又 来这 儿 恳 求 让 他 继 任 ，

这是 在 搞 什 么 名 堂 ？
直 到 这 个 时候 这 些 人仍 保 持 着 一

副 严 肃的表情 。 他们 连 眼
皮 也不 眨 一
下 脸 上 更没 有 流 露 出
，
一

丝 正 在 做戏 的 神 情 。 其中 一

个人的 表情 最 为 庄 重 ，
只 是 他 的 眼里 闪 烁 着喜悦 的 光 芒 仰 起头 对 ，

我 们 想摆
“

我说 ：
脱 这 个人 是 千 真万确 的 ，
而 他 自 己 也知 道 这 一

点 。 然 而 我们不能让大 家看 ，
出 这 一

切 。 那 样 的 话 会 让 他 丢 尽颜
面 甚 至几 年 内 也无 法挽 回
，
。 可如今 他 在 离 开 我们 时保 全 ，
了 面

子 而 我 们 对他
，
一

再 挽 留 的 事 情 也会 在 他 即 将 上 任 的 教 堂 里 得 到
传 扬 他 这样 就 可 以 抬 起 头 做 人 在 他慢 条 斯 理 地 讲话 过程
”

，
了 。

中 笑容 终 于 弥 漫 在 他 的 脸 上 其 他人也为 他们 手炮制 的这 出
一

，
。

戏发 出 了 会心 底笑 。 （ 麦高温

从这 个案 中 我 们 可 以 领 略 到 中 国 人 常 计谋 的 精彩 之处 狡
一

， 日 。

黠 的 中 国 教 民 为 了 轰 走 他 们 的 牧 师 采 用 了 兵 不 厌诈 的 方式 以 非 常高 ，

超 的 戏 份完 整 地 布 了 一

个局 。 可 以 设想 这 个 传 教 士 即 使 被 调 离 了 他
， ，

也 会 信誓旦 旦 地 认 为 该 教 堂 的 那 些 教 民 一

定 很想 念他 希望 他什 么 时
候还 能 回 来 。 而 尤 为复 杂 的 是 即 便该 传 教 士 最 终 识破 了 这 一

陷阱 他
在 面 子上 也没 有 损 失 因 为 他 毕竟 是 被调 走 的 不 是被 人轰 走 的 ，
。 以我
社会 学研究

前 述 的 隐 喻 关 联性 和 扩 张 性思 维方式 来看 这 样 的 事 例 具 有 很 重要 的
、 ，

解 读性 我 们 可 以 举 一

反 三 地理 解 中 国 人 的 日 常计谋 。 由 此可 见 中 国 ，

人在 日 常 互 动 中 特别 讲 究 人 情 和 面子 实 在 是 ，
一

种 重 要 的 计 策 行为 。

有 了 这 样 的 行 为 模式 人 们 ，
一

方 面可 以 在 表 面 上 和 平 共 处 相 安 无 事 ，

另 一

方 面 却 可 以 在私 底 下 勾 心 斗 角 想 方设 法 地 搞 垮对 手 ， 。

这 一

个案还 反 映 出 了 中 国 人对 做 人 原则 的 强调 体 现 着 中 国 人 为 ，

人处 世 的 圆 融 或 者 圆 滑 。 中 国 人在 互 动 中 喜 欢 强 调行 为表达 的 恰 当 与
否 而非真假
（ ） ， 这 点 让 西 方人 误 以 为 中 国 人 不 讲真 话 。 其实 中 国 人 ，

“ ”

遵 循 的 处 世 原 则 更 多 地 是场 合 与 情境 的 问 题 。 情 境 是 社 会学 或 社
会 心 理 学 常 用 的 概念 。 它 不 同 于 环 境 是 因 为 它 带 有 人 的 主 观 定义 性
特征 即 情 境 定 义
，
。 该 定 义 由 美 国 早 期 社会 学 家 托 马 斯 （

所创 他 认为 在 任 何 自 决 的 行 为 之 前 总有
“

。 ：
一

个审 视 和 考
虑的 阶 段 我 们 可 以 称 之 为 对 情 境 的 界 定
，
（

。 而 且 事 实 上 不 仅 具 体 行 为 依 赖 对 情境 的 界 定 而 且 渐 渐 地
， ，

生 的 策 略 和 个 体 的 个 性 都 会遵 循 系 列 这样 的 界 定
”
一 一

（ 托马 斯 ，

：
。 托 马斯 对 这 一

概 念 的 讨 论 本 是基 于 失 足 少 女 心 理 和 行 为
的 探讨 但 我们 可 以 从 中 挖掘 出 另
，
一

种 含 义 即 当 个 体 对其 所 处 环 境 做
，

出 主 观的 定 义 时 他 的 行 动 是 由 ， 自 我 决定 的 还 是 由 其 所处 的 环 境 来 左
，

右 呢 ？ 依 照人 类 学 家 许 烺 光 （ 的 研究 中 国 人 的 心 理 和 行 为 偏
，

“ ” “ ”

向 情境 中 心 ， 这 点 同 美 国 人 的 个 人 中 心 的 价 值 取 向 构 成 了 反差 。

置 身 于 这种人 际 网 络 即 情境 中 心 作 者 中 的个人 倾 向
—

（ ）

于以 一

种怡 然 自 在 而 有 区 隔 的 方 式 对待 自 己 的 社会 。 他之 怡 然 自

在是 因 为 在 ： 自 己 所属 的 团 体 中 ， 它 具 有 某 种安 全 感 稳 定 的 位 置 ，
；

“ ”

他之所 以 有所 区 隔 ，
是 因 为 自 己 必须 以 区 分 内 外 群体 的二 元

对 立 方 式 去理 解外 部 世 界 。 对 他 来说 ，
团 体 之 内 和 之 外 的 事物 具
有完全不 同的 意义 。 以这 一

基 本 假设 为 前 提 在 他 ，
一

生 的 经历 中 ，

会 因 情 境 不 同 而 存 有 种种 不 同 的 真 理 ，
。 在 某 些情 境 中 正确 的 原
则 ，
到 了 别 的 情 境下 可 能 并 不适 用 ， 。 但在 每 一

场合中 的 原 则 都 ，

同 样 值 得推 崇 。 （ 许烺 光

比 较 而 言 情 境 中 心 之 人的 心 计 更 重
，
一

点 因 为 他 需 要 对关 系 的 亲
，

疏 远 近 以 及如 何 在 不 同 的 他 人 面前 做 出 恰 如 其分 的 行 为 举 止 等 都 有
 —

w 关 系 与谋 略 中 国 人 的 ：
日 常计 谋

很 复 杂 的 应变 能力 包括 如 何能 够 讨好或 者奉 承 他人 至 少最 低 限 度 不 ’ ，

得罪 他人 。 而 所 有 这 些 都 构 成 了 中 国 人 的 做人 艺 术 。 在 西 方人 眼里 ，

如 果 中 国 人 不 说 实 话 不 做实事 那 么 就 是欺 骗或 者弄 虚 作 假 。 但从情
境 中 心 来 看 根 据 场合 来 调整 ， 自 己 的行 为 是 一

种恰 当 的 合 情 合 理 的 、

心理与行为 所谓 恰 当 的 意 思 就是 个 人 可 以 不考 虑 自 我 与 行 为 之
一

。 ，

间的 致 性 只 需 要 考 虑 如 何根 据 场 合 来 决定 己 的行为 并 由 此 隐藏
一

’ 自 ，

自 己 的真实 自 我 。 胜雅律从《 人 民 日 报 》 上看 到
一

位 记 者 举 了 这样 一

个例 子 ：

常言 道 眼 见 为 实 耳 听 为 虚 ， ， 。
… …
可是 近 几 年 来 我 对此 ，

“ ”

理 却 越 来 越疑 惑 了 。 记 者 常 常 跟 随 领 导视 察 检 查 工 作 领 导 、 ，

所 到 之处 面 ，
目 常是煥 然 一

新 。 有 一

次 ，
一

位领导 检查 某 市 市 场 ，

头
一

天九元 一

市 斤 的 瘦猪 肉 ，
立 刻 下 跌至 六 元 ；
一

到 冬季 某市 上 空
被烟 雾所笼 罩 市 民常提 意 见 不 见 改观 ， ，
。 突然有 那么 几天 晴空 ，

万里 ， 空 气清新 了 许多 。 后 来 听 说 那 几 天 恰 好是 某 卫 生 检 查 团 光

临 此地 市 里 布 置 大 专 院校 ， ， 、 工厂 不 得 开 灶 给 学 生 工 人发 放 面 ， 、

包 香肠充饥
、 。 工厂 停产 几 日 换得 了 奖 状 环 卫 检查 团 来 临 之 时
； ，

某 市昔 日 荒 芜 的 人行 道 立 刻 变 得 绿 意 盎 然 只 因 上边 来检查 ， ，
一

夜
之 间 种上 了 冬 麦 草 。 诸 如 此 类 不 胜枚 举 ， 。 然而 便宜 的 ，
肉 ， 晴朗
“

的 天 空 路 边 的 绿地都 是记 者 亲 眼所 见
， ，
但 的 确 不 是此 处 的 真
” ”

眼见为 实
“
实 ，
你说 ，
当 今灵不 灵 不 能不 打 ，
问 号 。 （ 胜 雅律 ，

其实 这 里 面 有 两 个 层 面 上 的 计 谋 第 ，
一

个 层 面 是让 领导 高 兴 无 所 谓 实 ，

情上 的 真 假 而 更 高 一

层 则 是 如 果 我 们 以 为 领 导视 察 中 常 常 受骗 上
，

当 那 就 是小 瞧 这 位 领 导 了
， 。 更 多 的 情 况 是 领 导 自 己 也 从基层 上 来
的 难 道 他 自 己 没 有用 过 此 计 来 接 待 过 他 的 领 导 ？ 当 然 也 会 用 过 。 所
以 这 个 时 候 的 妙 招 其实 是 次 上 下 合谋 以 实 现 评 上 卫 生 文 明 城 市 的
一

目标 ， 这 样 便有 利 于 每 个 人 的 表 彰 和 提 拔 也 可 以 得 到更 多 的 投 资 和 奖 ，

励 。 于 是 乎 面 子 人 情 和 戏 份 还 是 搅合 在 、
一

起的 。

通 过 上 述 讨 论 我 们 可 以 看 到 在 儒 家 大 力 弘 扬 修 齐 治平 君 子 理 ， 、

想 纲 常 人伦 以 和 为 贵 礼 义 廉 耻等 的 背 后 人 们 在 策 略 上 遵 循 的 却 是
、 、 、 ，

做 戏 圆 通 屈 己 隐忍 玩 阴 招 等 阴 柔 之 法
、 、 、 、 。 总 之 中 国 人 的 计策 不 仅
社会 学 研 究

表现 于 利益 的 争夺 也 表 现 于 对 一

种 稳 定 结 构 形态 的 适 应 。 在 中国人
的 关 系 向 度 中 许 多 日 常 计谋都 是 针 对 这 种 长 时 效 性 与 低 选 择 性关 系
，

而来 的 比 如 作 为 领 导 者 他 不 单 希 望
’ 自 己
一

直 做 下 去 而且 还 希 望 找
到 自 己 的接班人 以 产生 更 加 持 久 地 控 制 力 或 影 响 力 还 比 如 在做 生 意 ；

方 面 中 国 倾 向 放长 线 钓 大鱼 的 经 营 策 略 另 有餘欠 欠 债 父 债 子
“ ”

、 、

还 等 现象 又 比 如 婚 姻 策 略 中 中 国 人 也很 少 考 虑 爱情 成分 更 不 看 重
；
，

时 之 爱 而 更倾 向 追 求 世 之稳 定 进 而讲 究 般 配 谈 条件 等
“
一 一

， 、 。

五 东 方 与 西方 谋 略 与 博弈
、 ：

通过 上 面 的 讨 论 我 们 似乎 得 到 了 一

个 基本 的 印 象 那 就是 谋 略 的 ，

问 题 凸 显 出 了 中 国 文 化 自 身 所孕 育 的 人 与 人 的 关 系 问 题 。 虽 然作 为 社
会现 象 西方 文 明 中 也 有 大 量 的 事 实 呈 现 但 似 乎 没 有 进 人 知 识殿 堂 ， 。

可 是 随 着经 济 学 帝 国 主 义 的 知 识 扩 张 当 博 弈 论 成 为 显 学 后 该 学 科
， ， ，

在很 大 程 度 上 也 被看 成 了 一

种 研 究 行 为 策 略 之学 科 。 那 么 博 弈论 中 的
策 略研 究 同 中 国 的 谋略 论 之 间 是 什 么 样 的 关 系 ？ 或 者 说 博弈 论 可 以
成 为我 们 将 谋 略 带 人 知 识 殿 堂 的 机会 和 途 径 吗 ？

目 前 中 国 大 陆有 这 样
一

种 倾 向 就 是把 中 国 的 谋 略 论 放 人 博 弈论
，

中 来 思考 比 如 有 部 关 于 博 弈 论 的 书 取 名 为 《 博弈 论 的 诡 计 全
一

集 》 融 智 编著
（ 。 翻 阅 此 书 作 者 只 是 把最 常 见 的 中 外 故 事 放 在
博弈 的 概 念 下 罗 列 一

番 尚 没 有 达 到 用 博 弈 论 重 新研 究 诡 计 的 水平
，
。

虽 说 此书 并 没有 说 清 楚 这 两 者 是 什 么 关 系 但 编 者 至 少 流 露 出 了 诡
“

计 是可 以 放 在 博 弈 的 概 念下 来说 明 的 想 法
”

。 而另 一

本名 为 《 博弈 论
的 诡计 —

日 常生 活 中 的博 弈 策 略 》 王 春 水 编 著 的书 则 对博
弈 有 比 较清 晰 的 解 析 。 作 者 倾 向 于 认 为 许 多 诡计 在博 弈 论 中 是 可 以
，

得到 解 释 的 由 于 作者 熟 知 博 弈 论 中 的 许 多 原 理 所 以 试 图 把 些本
一

属 于 中 国 谋 略 的 行 为 统 统 用 博 弈论 来 做 分 析 。 那 么 究 竟 博 弈 论能 否
解 释谋 略 呢 我 们 还是 需 要 比 较 下 博 弈论 和 中 国 式 谋 略论 的 各 自 关
一

注点 在 哪 里 。

首 先 类 比 博弈 和 博 弈 论 谋 略 与 谋 略 研 究 均 需 要 做
“

，
一

区分 。 博
弈是 指 各 种 策 略情 形 大 致 相 当 于 化 学 中 的 元素 周 期 表 ， 。 解析 型 博 弈
论 是 具有 不 同 认知 能 力 的 参 与 者 如 何 在 博弈 中 行 动 的 数 学 引 申 。 博弈
 关 系 与 谋略 中 国 人 的 ：
日 常计 谋

论 高 度 数学 化 这 限 制 了 其 在 经 济 学 领 域 外 的 传 播 并 且 通 常 立 足 于 ）

假 设 和 猜 测 而 不 是对 人 们 在 实 际 博 弈 中 如 何 行 动 的 细 则 观 测
， 凯莫
勒 。 依 此 标 准 谋 略 与谋 略 论 也 不 相 同 谋 略 也 是 反 映各 种
，

策 略 的 情 形 比 如 三 十 六计 而谋 略 论 则 希望 能 在知识 体 系 中 找 到
， ；
自 己

的 位 置 其 可 以 拓 展 的 内 容 是 研 究 各 人 采 取 谋 略 所 涉 及 的 要 素 和基 本
原 理 但 能 否 数学 化 是 值 得 怀 疑 的 因 为 它 有
， ，
一

部分 内 容涉 及个 人 默 会
知 识 的 部分 而 不 完 全 倾 向 于 客 观 知 识 的 部 分 。 这 一

种智 识 的 讨论 在
西 方被 称 之为 大 陆 翻 译成 良 质
“

其 启 示 性发 源 于 东 方 哲 ） ，

学 而对，
的 知 识建构 将 打 破 二 元 对 立 与 主 客 观 的 划 分 问 题 波 （

西格 ， 。

其次 既 然 博 弈 和 谋 略 都 是 涉及 策 略 情 形 那 么 它 们是 否 是
，
一

回事

呢 ？ 我个 人 的 看法 是貌 合 神 离 。 从形 式 或 要 素 上 看 博 弈 论 和 谋 略 论
都 要 关注 参 与 者 信 息 行 动 与 结 果 但其 中 的 内 容 有 差 异 、 、 。 其 中 博弈
过程 很 像 谈 判 即 尽 可 能地 把 对 方 的 条 件 呈 现 出 来 做 到
， ，
一

切 都在 明
处 由 此 双 方 才 可 以 根 据 个人 的 理 性 来 实 现 利 益 最 优化 以 达 到 纳 什 均
，

“ ”

衡 。 可 是 谋 略 很像 魔 术 其 中 一

方对另 一

方采取 蒙蔽 手法 让 一

切
都处 于 虚 意 外 之 中 其 结 局 不是 讨 价还 价 的 双 赢
“ ” “

诈
” “

诱导
” “ ”

、 、 、

“ ”

或 最 后 通牒 ，
而是因 一

方误 导另 一

方而被设局 。 比如 考察 博弈论 ，

的 源 头 以 及 它 呈 现 的 例 子 拍 卖 会 的 方式 总 在 启 发 博弈 论 的 经 济 学 家 ， ；

而研 究 谋 略 拍卖 会 的 研 究 实 在 是走 偏 了 其 重 点 是应 该关注 赝 品 是 如 ，

何变 成真 品 或 相 反 的 （ ） 。 这 是两 个 不 同 性 质 的 问 题 但 后 者 也 不 能 做
简 单 的 价 值 判 断 因 为 赝 品 也 有 其 正功 能 ， 。

再 次 作 为 互 动 的 双 方 博 弈 假 定 了 双 方都 具 有 理 性 当 然 他 们 在
，

策 略 过 程 中 可 以 体 现 出 各 方 的 判 断 力 之 差 异 或 者文 化 及 其 他 因 素 影
响的差异 。 但谋 略 是 假 定 了 一

方 的 高 度智 慧 和 另 一

方被 此智 慧 搅乱 了
自 己 的 思 维 能 力 而 成为 对 方 心 智 上 的 俘 虏 。 换 句 话说 ，
一

方 的 高 度理
性 化及 其 系 列 解读 心 智 的 手 法 会导 致 对 方 失 去 理 性 或 者 作聪 明
一

自
“ ”

地 做 出 误判 谋 略是
“ ” “ ”

由此 种 以 文 克武 以 柔 克刚 智取
一

。 、 、 、

“ ” ” “

四 两拨千 斤
”

及 柔 弱 胜 刚 强 之法 有 阴 胜 阳 的 意
“

智斗
“ ”

、 巧胜 、 ，

味 而 非 两 个 理 性人 如 何 策 略 性 地 实 现 利 益最 大 化 。

最 后 传授 给 个人 博 弈论 的 知 识 主 要 是学 习 人 因 理性化 程 度 而
一

发生 的 可 以 数 量 化 的 互 动 模 式 比 如 囚 徒 的 困 境 由 此 学 者 们 在 博
（ ） ， ，

弈 论 中 可 以 用 公式 精确 地 做 出 此 类 行 动 的 数学 模 型 并 可 以 通 过实 验 ，
社会学 研究

法来 验证 或 修订 。 而谋 略 论 则 需 要 传 授 给 人 一

套如 何 因 势利 导的 顺 、

其 自 然 的 顺水 推 舟 的 不 动 声 色 的 综 合 运 用 天 人均 衡术 等 方面 的 知 识
、 、

实践 系 统 。 这 是 默会 知识 与 客 观 知 识 的 融 合 。 这点 很像 中 医 和 西 医 或
做 中 餐 和 做 西餐 的 区 别 前 者 更 加 注重 重 复 的 经验 窍 门 和 体 悟 后 者 ，
、 ，

更加 注 重精 准 程 序 和测 算 、 。

“ ”

由 此 比 较 回 到本 文 给 出 的 ， 关系 向 度 及 其 特 征 图 表 中 我 们 可 ，

“ ”

以发 现 ， 博 弈论 建 立 的 前 提 是 松 散 关 系 ， 该 理 论要 回答 的是两个有

意 志力 有 理性 的 人 的 互 动是 否 有 规 则 可 循 而 计策 行 为 发 生 的 前提 是
、 ；

“ ”

固 定关 系 ， 该 知 识需 要 回 答 的 是 当 双 方 建立 的 关系 无 法 松 绑 的 时
候 个 人如 何 施 计 才能 既 不 破 坏关 系 又 能 让 自 己 从 中 获 得 大 利 或 长 ， ，

远 之利 。 由 此 我 认 为 谋略 自 身 需 要 进 行 知 识 的 建 构 而 不 是 用博 弈论
， ，

来进 行解 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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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单位 南 京 大 学 社会 学 院 ：

责任 编辑 ：
闻 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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