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轅固生傳

（西漢）司馬遷

1 轅 固 生 者 ， 齊 人 也 。 以 治 詩 ， 孝 景 [1]時 為 博 士 。 與 黃 生 爭 論 景 帝
前 。 黃 生 曰 ：「 湯 、 武 [2] 非 受 命 [3] ， 乃 弒 也 。 」 轅 固 生 曰 ：「 不 然 。
夫 桀 、紂 [4]虐 亂 ， 天 下 之 心 皆 歸 湯 、 武 ，湯 、 武 與 天 下 之 心 而 誅 桀 、
紂，桀、紂 之 民 不 為 之 使 而 歸 湯、武，湯、武 不 得 已 而 立，非 受 命 為
何 ？ 」 黃 生 曰 ：「 冠 雖 敝 ， 必 加 於 首 ； 履 雖 新 ， 必 關 於 足 。 何 者 ， 上
下之分也。今桀、紂雖失道，然君上也；湯、武雖聖，臣下也。夫主
有失行，臣下不能正言匡過以尊天子，反因過而誅之，代立踐南面
[5]， 非 弒 而 何 也 ？ 」轅 固 生 曰 ：「 必 若 所 云 ， 是 高 帝 [6]代 秦 即 天 子 之
位 ， 非 邪 ？ 」 於 是 景 帝 曰 ：「 食 肉 不 食 馬 肝 ， 不 為 不 知 味 ； 言 學 者 無
言湯、武受命，不為愚。」遂罷。是後學者莫敢明受命放殺者。

2 竇 太 后 好 老 子 書，召 轅 固 生 問 老 子 書。固 曰： 「 此 是 家 人 [7]言 耳。」

太 后 怒 曰 ：「 安 得 [8]司 空 城 旦 書 [9]乎 ？ 」 乃 使 固 入 圈 刺 豕 [10]。 景 帝
知 太 后 怒 而 固 直 言 無 罪，乃 假 固 利 兵，下 圈 刺 豕 ，正 中 其 心， 一 刺 ，
豕 應 手 而 倒。太 后 默 然，無 以 復 罪，罷 之。居 頃 之，景 帝 以 固 為 廉 直 ，
拜 為 清 河 王 [11]太 傅 。 久 之 ， 病 免 。

3 今 上 [12]初 即 位 ， 復 以 賢 良 徵 固 。 諸 諛 儒 多 疾 毀 固 ， 曰 「 固 老 」，
罷 歸 之。時 固 已 九 十 餘 矣。固 之 徵 也，薛 人 公 孫 弘 亦 徵，側 目 而 視 [13]
固。 固 曰 ：「 公 孫 子 ，務 正 學 以 言 ，無 曲 學 以 阿 世 [14] ！ 」自 是 之 後 ，
齊言《詩》皆本轅固生也。諸齊人以《詩》顯貴，皆固之弟子也。

註釋：
[1] 孝景：即漢景帝劉啟。
[2] 湯、武：即商代的開國君主成湯和西周的開國君主周武王。
[3] 受命：指受天命而登上天子之位。
[4] 桀、紂：桀是夏代的末代君主，最後為成湯所敗，被流放而死；紂則是商代的末代君主，後
為周武王所敗，自焚而亡。
[5] 踐南面：指身居天子之位。
[6] 高帝：即漢代開國君主漢高祖劉邦。
[7] 家人：平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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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安得：這裏指「怎會比不上」
。
[9] 城旦書：這裏借指儒家典籍。
[10] 豕：豬。
[11] 清河王：漢景帝的兒子。
[12] 今上：指漢武帝。
[13] 側目而視：這裏形容人敬畏的神態。
[14] 阿世：迎合世俗。

1 試語譯下列句子。
冠 雖 敝 ， 必 加 於 首 ； 履 雖 新 ， 必 關 於 足 。（ 第 1 段 ）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2 A 借代
承上題，這句 運 用 了 （B 擬人 ）的手法來說明有關君臣關係的道理。
C 雙關
D 類比

3 試判斷下列的陳述，選出正確的答案。
黃生認為君主和臣子各盡其職，天下便會大治。
A 正確
B 錯誤
C 無從判斷

4 為甚麼漢景帝不讓轅固生和黃生繼續討論有關湯、武二人「受命」的問題？
A 公道自在人心，「受命」的問題已有公論。
B 漢景帝不信天命和鬼神之說，故認為再無討論的必要。
C 漢高祖也因「受命」開國，繼續爭論可能會否定漢室地位。
D 漢景帝要去拜訪竇太后，所以要停止討論。

5 第 1 段末句「是後學者莫敢明受命放殺者」的意思是甚麼？
A 後來的學者無法得知湯、武即位等歷史真相。
B 後來談論相關歷史問題的學者都被流放或殺害。
C 相關的歷史問題已在後世學者編纂的史書中消失。
D 後來的學者都沒有再公開談論相關的歷史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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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試判斷下列的陳述，選出正確的答案。
第 2 段「乃假固利兵」一句中，「假」是「偽裝」的意思。
A 正確
B 錯誤

7 下列哪項是第 3 段「諸諛儒多疾毀固」中「疾毀」一詞的意思？
A 嫉妒、詆毀
B 激烈地毀壞某人的名聲
C 痛苦、傷害
D 病情急轉直下，令人憂心

8 本文最能反映下列哪項古代政治思想？
A 以民為本
B 君權神授
C 禮樂大治
D 君主專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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轅固生傳

（西漢）司馬遷

1 轅 固 生 者 ， 齊 人 也 。 以 治 詩 ， 孝 景 [1]時 為 博 士 。 與 黃 生 爭 論 景 帝
前 。 黃 生 曰 ：「 湯 、 武 [2] 非 受 命 [3] ， 乃 弒 也 。 」 轅 固 生 曰 ：「 不 然 。
夫 桀 、紂 [4]虐 亂 ， 天 下 之 心 皆 歸 湯 、 武 ，湯 、 武 與 天 下 之 心 而 誅 桀 、
紂，桀、紂 之 民 不 為 之 使 而 歸 湯、武，湯、武 不 得 已 而 立，非 受 命 為
何 ？ 」 黃 生 曰 ：「 冠 雖 敝 ， 必 加 於 首 ； 履 雖 新 ， 必 關 於 足 。 何 者 ， 上
下之分也。今桀、紂雖失道，然君上也；湯、武雖聖，臣下也。夫主
有失行，臣下不能正言匡過以尊天子，反因過而誅之，代立踐南面
[5]， 非 弒 而 何 也 ？ 」轅 固 生 曰 ：「 必 若 所 云 ， 是 高 帝 [6]代 秦 即 天 子 之
位 ， 非 邪 ？ 」 於 是 景 帝 曰 ：「 食 肉 不 食 馬 肝 ， 不 為 不 知 味 ； 言 學 者 無
言湯、武受命，不為愚。」遂罷。是後學者莫敢明受命放殺者。

2 竇 太 后 好 老 子 書，召 轅 固 生 問 老 子 書。固 曰： 「 此 是 家 人 [7]言 耳。」

太 后 怒 曰 ：「 安 得 [8]司 空 城 旦 書 [9]乎 ？ 」 乃 使 固 入 圈 刺 豕 [10]。 景 帝
知 太 后 怒 而 固 直 言 無 罪，乃 假 固 利 兵，下 圈 刺 豕 ，正 中 其 心， 一 刺 ，
豕 應 手 而 倒。太 后 默 然，無 以 復 罪，罷 之。居 頃 之，景 帝 以 固 為 廉 直 ，
拜 為 清 河 王 [11]太 傅 。 久 之 ， 病 免 。

3 今 上 [12]初 即 位 ， 復 以 賢 良 徵 固 。 諸 諛 儒 多 疾 毀 固 ， 曰 「 固 老 」，
罷 歸 之。時 固 已 九 十 餘 矣。固 之 徵 也，薛 人 公 孫 弘 亦 徵，側 目 而 視 [13]
固。 固 曰 ：「 公 孫 子 ，務 正 學 以 言 ，無 曲 學 以 阿 世 [14] ！ 」自 是 之 後 ，
齊言《詩》皆本轅固生也。諸齊人以《詩》顯貴，皆固之弟子也。

註釋：
[1] 孝景：即漢景帝劉啟。
[2] 湯、武：即商代的開國君主成湯和西周的開國君主周武王。
[3] 受命：指受天命而登上天子之位。
[4] 桀、紂：桀是夏代的末代君主，最後為成湯所敗，被流放而死；紂則是商代的末代君主，後
為周武王所敗，自焚而亡。
[5] 踐南面：指身居天子之位。
[6] 高帝：即漢代開國君主漢高祖劉邦。
[7] 家人：平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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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安得：這裏指「怎會比不上」
。
[9] 城旦書：這裏借指儒家典籍。
[10] 豕：豬。
[11] 清河王：漢景帝的兒子。
[12] 今上：指漢武帝。
[13] 側目而視：這裏形容人敬畏的神態。
[14] 阿世：迎合世俗。

1 試語譯下列句子。
冠 雖 敝 ， 必 加 於 首 ； 履 雖 新 ， 必 關 於 足 。（ 第 1 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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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帽子雖然破舊，但是一定戴在頭上；鞋雖然新，但是必定穿在腳下。

2 A 借代
承上題，這句 運 用 了 （B 擬人 ）的手法來說明有關君臣關係的道理。
C 雙關
D 類比
答案：D

3 試判斷下列的陳述，選出正確的答案。
黃生認為君主和臣子各盡其職，天下便會大治。
A 正確
B 錯誤
C 無從判斷
答案：C
答案分析：黃生雖提及君主和臣子的身分有別，亦曾說臣子應以公正剛直地勸諫
君主改正過失為己任，但沒說明若君臣各盡其職，天下是否就會大治。

4 為甚麼漢景帝不讓轅固生和黃生繼續討論有關湯、武二人「受命」的問題？
A 公道自在人心，「受命」的問題已有公論。
B 漢景帝不信天命和鬼神之說，故認為再無討論的必要。
C 漢高祖也因「受命」開國，繼續爭論可能會否定漢室地位。
D 漢景帝要去拜訪竇太后，所以要停止討論。
答案：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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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 1 段末句「是後學者莫敢明受命放殺者」的意思是甚麼？
A 後來的學者無法得知湯、武即位等歷史真相。
B 後來談論相關歷史問題的學者都被流放或殺害。
C 相關的歷史問題已在後世學者編纂的史書中消失。
D 後來的學者都沒有再公開談論相關的歷史問題。
答案：D

6 試判斷下列的陳述，選出正確的答案。
第 2 段「乃假固利兵」一句中，「假」是「偽裝」的意思。
A 正確
B 錯誤
答案：B

7 下列哪項是第 3 段「諸諛儒多疾毀固」中「疾毀」一詞的意思？
A 嫉妒、詆毀
B 激烈地毀壞某人的名聲
C 痛苦、傷害
D 病情急轉直下，令人憂心
答案：A

8 本文最能反映下列哪項古代政治思想？
A 以民為本
B 君權神授
C 禮樂大治
D 君主專制
答案：B

語譯
1 轅固生是齊國人。因為研究《詩經》，在孝景帝時獲拜為博士。他和黃生在
漢景帝面前爭論。黃生說：「湯王、武王並不是承天命而登上天子之位，而是弑
君篡位。」轅固生說：「不對。夏桀、殷紂暴虐昏亂，天下人的心都歸順商湯、
周武王，商湯、周武王與天下人的心相近而殺死桀、紂，桀、紂的百姓不肯為他
們效命而歸向湯、武，湯、武不得已才立為天子，這不是秉天命又是甚麼？」黃
生說：「帽子雖然破舊，但是一定戴在頭上；鞋雖然新，但是必定穿在腳下。為
甚麼呢？這正是上下有別的道理。桀、紂雖然無道，但他們是身在上位的君主；
湯、武雖然聖明，卻是位居其下的臣子。君主行為上有過失，臣子不能用公正剛
直的話來勸諫君主改正過失，以保持天子的尊嚴，反而借其過失而誅殺君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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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他們而自稱天子，這不是弑君篡位又是甚麼？」轅固生答道：「如果一定要按
你的說法，那麼漢高祖取代秦王就任天子之位，也是錯嗎？」於是漢景帝說：
「吃
肉不吃馬肝，不算不知肉的美味；談學問的人不談湯、武是否受天命而繼位為君
主，也不算愚笨。」於是爭論止息。此後學者之間再沒有公開談論湯、武是受天
命而立還是篡奪桀紂的君權等問題了。

2 竇太后喜歡《老子》這本書，召轅固生來問他對此書的看法。轅固生說：
「這
不過是普通人的言論罷了。」竇太后怒道：「它怎會比不上那些儒家的典籍呢！」
竇太后於是命令轅固生入獸圈刺殺野豬。漢景帝知道太后發怒，但轅固生只是直
言，並無罪過，於是把鋒利的兵器借給轅固生，他下到獸圈內去刺殺野豬，正中
牠的心臟，一刺，野豬便應手倒地。竇太后無言，沒法再治他的罪，只得作罷。
過了不久，漢景帝認為轅固生廉潔正直，便拜他為清河王劉承的太傅。很久之後，
他因病免官。

3 當今皇上（漢武帝）剛即位，又以轅固生品德賢良為由徵召他入朝。那些喜
好阿諛逢迎的儒生們不少都嫉妒、詆毀轅固生，說「轅固生老了」，於是他被罷
官遣歸。那時轅固生已經九十多歲了。轅固生被徵召時，薛邑人公孫弘也被徵召，
卻不敢直視轅固生，對他十分敬畏。轅固生對公孫弘說：「公孫先生，請你務必
以正直的學問論事，不要用邪曲的學識去迎合世俗。」自此之後，齊國人談論《詩
經》時都會根據轅固生的見解。那些憑着《詩經》而成為顯要富貴的齊國的人，
都是轅固生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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