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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型性 S》作者:清瑜

文案

主角穿到高 HSM 调教游戏,成为里面的渣攻 BOSS。

试图在不改变游戏 S 的本质下,让所有人幸福 OR 性福。

综上,本文无 CP,本文欢乐向

本文主角黄瓜洁,菊花也洁,从前只是个道具 PLAYER,喜欢看,不喜欢干。

本文有各种囚禁,圈养,肉渣,可能会有教坏小孩的专有名词。

本文始终强调,变态是不好的,心理扭曲,性变态是病,得治!!

以上没问题的话,那么,就开始吧。

内容标签:西方罗曼 异世大陆

搜索关键字:主角:珀尔·莫提斯 ┃ 配角:众 M ┃ 其它:S?M?H?

☆、SOS1

贾斌朝前几步,踏在染血的大地上,神色清冷。
房屋燃烧的火光照亮了他的脸庞,少年稚嫩的脸在摇曳不定的光亮中,扯出一个极不自然的笑。
他穿了,身为职业游戏玩家的他穿到了不久前试玩过的一个大型腐向高 H,以 SM 调教著名的乙女向游戏——
S·O·S。
提起这个游戏,贾斌就胃疼,连常年被游戏各种情节折腾的麻木的心,都会忍不住颤抖一下。
当初被同时职业玩家的妹子邀请,误入禁区。待了解到自己手中的游戏是什么时,已经太迟了,合同都已经
签了。出于职业道德,还有生活压力,贾斌接了这活。
不就是女人的色情游戏吗?和 AV 差不多吧。贾斌天真的想到。
结果游戏试玩时,贾斌才发现,自己太傻太天真了。每每听到游戏的音效,贾斌耳机下的耳朵红得跟熟了似
的,浑身乃至握着鼠标的手直颤抖。
AV 算什么,和这部游戏比起来,简直弱爆了。
那种由骨髓里冒出的不自在不舒服几乎让试玩进行不下去。也不知游戏商出于什么心理,居然请男性来试玩。
整款游戏如其名,不但充满了极度扭曲,猎奇的 S 情节,在气氛渲染上是极尽压抑癫狂。每一个受折磨的画
面虽不血腥,却让人颤栗,画中有道具也就罢了。
各种长相扭曲,作用扭曲,生长方式也不大健康的动植物贯穿其中。
贾斌也不是没看过 GV,不就是 H 吗?但到在这游戏里里,H 算什么,SM 调教什么的才是腐向中的战斗机,变
态 PLAY 才是战斗机中的轰炸机。
每一个画面 CG 制作精良,将情节刻画的细致入微。细腻的笔触,勾勒出画中人肢体纠缠的香艳的同时,也深
刻描摹出人物因沉浸在肉欲而痛苦却无法自拔的表情。意乱情迷的眼神,美得摄人心魂。微微张开的嘴,配合这
画面的喘息,细弱的宛如小动物求救时的哀鸣,无时无刻不像在呐喊,谁来救救我。
整个游戏下来,玩得贾斌头皮发麻,他只能一边玩一边催眠自己,这里面的人都是畜生,是畜生……。
而他所玩的人物,也他妈是一个畜生!
为了避免中玩家因游戏带来的代入感而过于憎恨该人物。贾斌提出给人物加上一段同样苦逼变态扭曲的悲惨
过去,反正出来混的,迟早是要还的。更何况在消除玩家对角色的厌恶时,还能在 H 游戏中穿插所谓的人生哲理,
提高整个游戏的品位,将低俗上升到人性的角度,从人性方面剖析人的本能欲望的由来,不正是这些游戏开发商
最喜欢干的事吗?
在游戏意味深长地告诉入世未深的玩家妹子,这世上,可恨之人都必有可怜之处神马的,即装 X 又赚钱,何
乐而不为。
末了,还可以为妹子们玩这种游戏提供了完美的借口。什么低俗,我们玩的是人性,整个游戏反应的是对秩
序和道德的反思,那些只看到 H 的人才是低俗肮脏的!
你看,他多体贴,多了解妹子。
但也正因为这种了解,还有看到游戏发布当天,看到的排在长龙里的一个个外表纯真可爱的萝莉妹子。
贾斌表示,他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喜欢女人了。
因为,这个变态的世界太让人绝望了。谁知道那纯纯的萝莉外表下,隐藏的又是怎样一个腐坏的耽美狼。
这年头还单纯的相信异性恋的,大概只有男孩子了吧。
对,这么天真可爱,也一定是男孩子了。
所以,贾斌决定,他还是娶他的右手吧。
但腐这种东西,不是你想躲就躲的掉,不想娶女人,也不想搞基卖萌。
神说,要求这么多,罚你做苦工。
于是贾斌同学站在了这里。
此刻的眼前的场景,正是应贾斌要求在游戏末尾莫提斯那段苦逼无比的回忆,也就是所谓的反派洗白时间。
反复颠来倒去的试玩过,贾斌当然熟悉的不得了。
但让贾斌确信这里是 SOS 的,还是一个萌萌的萝莉音。
善良的萝莉用懵懂的声音许愿到,“伟大的神啊,希望 SOS 里,莫提斯大人能幸福,希望埃布特大人跟着莫
提斯大人能幸福,希望郝瑞拉能幸福……”
妹子说了一串人名,最后结尾时,还很认真地补充道,
“但我又不希望改变他们的人生,如果连人生也改变了,那么也就不是我喜欢的他们了,所以……”
所以?贾斌竖起耳朵。
“所以,希望他们 H 的幸福,被 S 得幸福,S 的也很幸福。”
“……”
神说,真是个善良的孩子呐……
被 S 怎么可能幸福,S 也是因为心理扭曲变态,这是病!得治!不治怎么会幸福?!
贾斌心中一群草泥马狂奔而过,打心底鄙视这种不可能实现的祈祷。
结果神说,真是不体贴的人,既然你这么说,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不完成任务别回来。
所以,从现在这一刻起,贾斌是 SOS 里的最变态,最扭曲,最黑,最大的反派 BOSS,珀尔·莫提斯了。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毕竟珀尔·莫提斯再不正常,在倒台前,也是个有钱有权有长相,武力值暴表的
BOSS。如果是少年向游戏,贾斌现在,等于是拿着攻略刷敌方 BOSS,说不定还能遇到一个圣洁善良不为腐所感
染的真正的妹子,怎一个爽字了得。
但这是乙女向游戏。什么霸气侧漏,小弟成群,后宫佳丽三千,皆是天边浮云。不切实际啊不切实际。
况且,神还提了许多几乎不可能完成的要求
神说,让所有剧情人物幸福。
神还说,S 的剧情不能变,变态的本质不能变。
赐予变态幸福……这种事,大概只有撒旦才会做吧。
最最让贾斌难以接受的是……这个莫提斯,是万年正太啊!
不喜欢干,只喜欢看的扭曲,腹黑,变态的 BOSS 级正太什么的,一点都不萌!
贾斌此刻忽然想起某个不停穿越恐怖片的游戏。
里面有句经典的话,最能表现他此刻的心情。
那就是——
“我日你!主神!”
“H、对象选择错误,雷击惩罚,倒数,三、二、一!”轰隆!
地上被雷开了一个洞。贾斌,不,应该是珀尔·莫提斯在千钧一发之际,凭借武力值跳开了。但这么大的响动
还是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不远处的部下匆忙跑来。
“殿下,您没事吧。”
“没事……”珀尔看着那深不见低的巨坑,一脸咬牙切齿地答到。
自家 BOSS 说没事,那自然是没事,一名部下随即请示到,“在西边发现了躲在那里的一群孩子,殿下打算怎
么处置他们?”
孩子,那自然是幼童 PLAY,豢养 PLAY,人兽杂养 PLAY……我在想什么啊?!珀尔急忙打断自己脑中不断浮
现的图片,兀自风中凌乱。
珀尔扶额,脑门青筋直暴,这种系统自动附带,他、一、点、都、不喜欢!
如果记忆没错,这群孩子里便有一个被他当宠物圈养,调教得心理和他一眼变、态扭曲,复仇心极强的的人
物,郝瑞拉斯。这个郝瑞拉斯,还是最后关键时刻狠狠反咬了珀尔一口,直接导致珀尔 dead end 的人。
“烧死!统统烧死!”尼玛,变态和危险就得扼杀在摇篮里。
H 什么的是不对的,S 幼童什么的,是犯罪!
既然反正要当变态,他宁愿当杀人狂,也不要当性变态!
“破坏剧情,非调教式伤害剧情人物,你想死一次看看吗?”神温柔地威胁。
珀尔眼前一亮,在脑内询问,“神啊,可以自杀吗?”
“……你可以试一试。”神继续温柔地威胁到,“但我保不准在会找谁代替你,也许是你弟弟,也许是你父
亲。”
珀尔听了浑身直哆嗦。
那是给气的!
“你个禽兽!”珀尔控诉到。
“请不要说出如此具有受属性的话,这会让你攻受属性逆转。”像印证神所说的般,珀尔眼前出现了一个属
性表。
叮的一声,攻属性那里掉了一点。
下面还有一堆属性。
珀尔仔细瞧了瞧那属性列表。
姓名:珀尔·莫提斯
性别:男
综合属性:攻
鬼畜属性满格。
腹黑属性满格。
变态属性满格。
面瘫属性百分之五十六
魅力值:99
擅长:皮鞭,圈养式调教。
变态还有那么高的魅力值,这个世界果然不是 S,就是 M。珀尔忽然想起一件事,
“神,如果攻受属性逆转……会怎么样?”
神淡定说,“不成攻,变成受。只是在这个世界……那个你懂的。”
珀尔当然懂,在这个世界,成受就意味着承受。皮鞭,人兽,圈养,虐杀,一样也不会少。
一幅幅 CG 从记忆中跳出。珀尔抖了抖,妈妈,这个世界太可怕了,他宁愿去火星。
“火星已经被烧饼占领,满员了,换个地方吧。”神说。
“地球……”
“你觉得可能吗?”
“……那 M78 星云。”
“奥特曼表示小怪兽太能生了,你去了只有被小小怪兽和小小奥特曼踩扁的份,没看到人家都移民地球了
吗?”神说到后面越来越不耐,甚至有点鄙视的意味“怎么,还是说,你对现在的属性身份不满,想要换换?”
十足的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没有。”哪敢呐?
“就这样?”
你还想怎么样?
珀尔只好认命地说,“我会当个变态,当个好……当个鬼畜攻,SM 调教和拯救世人一样也不会少。”
“嗯,勉强算你合格吧。”神的声音听起来颇感欣慰,“好好努力,会幸福的,那么接下来,你明白该怎么
做了?”
看着面前因为领导脸色变幻莫常,喜怒不定而战战兢兢的下属,珀尔·莫提斯挤出个扭曲的笑容,
“还是先别烧,让我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比较有趣的玩具。”
结果珀尔话一说完,那属下颤抖地更厉害了。
他即害怕又憧憬地看着眼前个子不高,但煞气十足的王者,眼中满是羡慕。
这就是王啊,覆手间,便可让天地变色,掌握千万生灵生杀予夺的王者啊。
珀尔无意中,鬼畜气场与魅力值全开。不要以为反派就没有魅力。
正义固然令人向往,但同时,正义所受的约束也太多太多。
而只要是凡人,便是有欲望的。
凡人渴望权势金钱,多是渴望其带来的自由和本能上的解放。
邪恶却有傲然于天地间的武力值,心狠手辣,肆意无拘,纵使恶也恶的光明正大,却无人能奈何得了。
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律法,就是规则。
在强者为尊的世界里,正义的强者受弱小者的喜爱和欢迎,只因为在这些人的统治下,他们不必担心受到苛
刻的压榨。
但真要有实力了,又有多少人会主动在自己身上锁上道义的枷锁。凡人所憧憬的,终究还是反派的生活。受
压榨的人永远想着如何成为压榨的一方,就像在下面呆久了,受也会想翻身成攻,是一个道理。
只要有恶的实力,终有一天会关不住心中的野兽。
尽情肆虐,谁不喜欢。
人潜在里,都有 S 的属性的。
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反派控呢?
所以,反派其实还是相当有魅力的一份职业。
当然现在的珀尔,是不懂这些。
对于还站在面前的下属,他只觉得莫名,心念电转间,冷冷一眼瞥了过去,睥睨众生。
“如果再傻愣着不动,那就以后就不用动了。”
对方吓了一跳,连滚带爬溜去传达命令。
珀尔没有真地动手,反正只要不是剧情人物,神就应该不会扣分,刚才的话,也丝毫没有有违背鬼畜形象。
事实证明,他的猜想是对的。耳边没有响起任何扣分提示。
仰头看着乌黑乌黑的天空,浓烟翻滚永远是反派煞气逼人的背景。珀尔感叹,从今天起,纯良的日子一去不
复返,他唯有……尽情地 S 了。
只是谁来教教他,如何能让被 S 的人幸福……
SOS,谁能赐他一本攻略,救他出苦海吧……

☆、SOS2

出卖我的爱,背了良心债

被士兵压过来的少年少女皆是灰头土脸,不少人头发都烧焦了,有的甚至连衣服也烧得一块一块,衣不蔽体。
珀尔看了被推搡着移动的队伍一眼,便抬头做深沉状,心里开始酝酿感情,我是禽兽我是禽兽禽兽禽兽……
话说,剧情里珀尔是在众少年里一眼看中了郝瑞拉斯。据说那是因为郝瑞拉斯一头灿烂夺目的金发和俊美的
容貌。而现在,少年梦一个个脸上脏污难看,要说谁格外美艳夺目,他……还真看不出来。
奸淫俘虏这种事,游戏中出现的不少,这些少年少女肯定是知道的他们将要面对的遭遇,所以,不能猜测这
糟糕到人胃口的扮相中有多少人为成分。
队伍里人人头顶鸡窝,身着乞丐装,把灰烬当面膜厚敷的少男少女确实不是一般的让人没性致。
不过……真当人傻啊。就是掉到煤堆里也不会基因突变成黑人。腐向游戏的重要条件之一可是基本全民美型。
更何况,就算把自己弄得污糟,躲得了这一时,进了监狱也逃不过狱卒的蹂躏。要珀尔说,最明智的选择其实还
是傍上他这个握有实权的高富帅。现在他们不这样做,大概,是还抱着被救的希望吧。
知道后续剧情的珀尔,眼神愈加怜悯。
任何拙劣的伪装,在敌人面前都是找茬。
最后知道真相的反派,往往是鞭子甩起来。
这不,这个身体在大脑做出一系列分析后,自动呈嗜血暴虐反应。
虽然他很同情这些少年,他也很想当个好人。但是在那之前他得当个人,是人就会怕死怕疼。所谓死道友不
死贫道。
他不要在这个苦逼的世界被人攻受逆转,他不要从甩皮鞭的变成挨皮鞭的。
当受很舒服,那是骗受的。快感是有的,但那都是攻的。
珀尔从之前与神的对话中早就明了,他的幸福,就是坚持攻受不可逆的大旗永不倒,不然伤不起啊……
因此,他与郝瑞拉斯的见面场景不能逆,他的腹黑凶残狡诈不可逆。要知道,当初就是郝瑞拉斯的族人将对
珀尔而言是第二故乡的城市围起,实行封锁政策,要求城中人交出珀尔。在兵粮断绝的日子里,郝瑞拉斯的族人
狡猾的提出了交易。城中的人可以通过惨无人道的性交易,获取食物。如果珀尔现在对对方手下留情,除非他不
是那个被刺激大发的复仇少年,除非他想由鬼畜攻……变成圣母受。
在这游戏里,圣母受什么的,简直是 S 的一大娱乐品。
所以,对不住了,就当他的良心给狗叼走了。
“所有人,把衣服脱了。”
珀尔少年清冷的嗓音在还冒着烟的空旷大地上,格外响亮。
垂首死盯着地面,努力稀释存在感的少年少女闻言如遭雷击,都僵在那里一动不动了。比肩紧紧相依的他们面
如死灰,紧抿着的嘴唇无一不在颤抖,眼睛里写满了恐惧。珀尔的声音还是很有威严的,至少大家都悉悉索索地
开始听话脱衣服了。
少年们还为长开的瘦弱的身子在卷着碎木屑的风中微微颤啊颤,看起来……格外激发人的兽欲。他好歹是变
态中变态,这才是他的正常反应好不好。
不过,不得不说,变态的心理素质就是好,瞧他眼前,白花花的一大片肉,但他照旧心如止水。
少年少女们拼命挤靠在一起,依偎着遮住身体。一双手变得不够用,如果可以蹲下,大概他们早就蹲下,羞
耻地将脸埋在膝上了。
只不过现在,他们的自尊不允许他们在敌人面前低头。
这不,人群中间便有一个被几个少年围着的孩子挺傲气的。小小的脸庞在周围贪婪的目光中,依旧不卑不亢
地昂着。不过瞧那黑白分明的脑袋躯干,珀尔觉得好笑,抬手一挥,一个巨大的水球在俘虏的头上炸开,劈头盖
脸地淋了那昂着头的孩子一个透心凉。
金发红眼,嗯,很好,就知道你是那个捅我一刀的郝瑞拉斯。珀尔满意地看着被水洗得水灵,在风中瑟瑟发
抖的少年们。那么,该怎么做,才能平息掉珀尔心中那股巨大的怨气呢。
缓走到少年们面前,紫色的铠甲因脚步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声。他每走一步,少年们就抖一下。看,这就是
反派的淫威。
其实,他只是打算拎走该拎走的,留下该留下的。一刀喀嚓了所有人,那是杀人狂,不是性变态。虽然他比
较喜欢前者。
恶名昭著神马的,珀尔表示很无奈。你看他走到俘虏的少年面前,也只比少年们高一个头,从外表看,他安
静的时候,同他们也没多大区别,一样是个纯良无害的忧郁少年。
纠结地看着眼前人,珀尔郁闷了。同样是正太,同样不逊色的样貌,怎么同样的遭遇,我就要苦逼地被你砍,
最后还落的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这样的差别待遇,难怪原本的珀尔不变态。玩游戏的时候,他当初还觉得珀尔中二的可以。
现在他只觉得,都是世界的错!
果然,人的转变,都是从角色的换位思考起的。
越是这么想,珀尔本就不稳定的情绪愈加狂暴。虽然表面看不出,但是他越来越深的眸色,和掩不住的杀气,
还是令郝瑞拉斯警惕起来。
“你想干什么?
珀尔的杀气可不是盖的,同少年的充满怒意的杀气不同,珀尔的杀气是常年征战沙场,经历血与肉的洗礼积
累而成。
在动手前,便以无形的压力压倒敌人什么的,才是真 BOSS!当然真的 BOSS 不只有杀气。他还有宝具。
毫无预兆的,珀尔从虚空中抽出银色的软鞭,对准少年的膝盖狠狠地抽了下去。
鞭身细软充满韧劲,舞在风中还有凌厉的破空声。虽然娘是娘了点,但效果是够了。
郝瑞拉斯只觉得在全身被对方的气势压得动弹不得,突然惊觉膝盖上一痛,扑通一声跪到在地,撑在地上的手
被穿着厚重金属的脚碾上。身边的人想扶,却被眼前人的杀气惊住,不敢扶。
“你犯了两个错误。”
少年忍受着剧痛,听到头顶的声音冷冷地说到,
“第一,身为即将沦为宠物的俘虏,不知道该向谁低头。”
猛地一股压力,加在少年纤细的脖子,少年一踉跄差点撞在地上。郝瑞拉斯勉力用手撑起自己的身体,试图
抬手反抗,对方却轻而易举地压制住了他。
“第二,就是当主人来到你面前时,你却不知道该向谁下跪。”
银鞭如蛇般灵活的盘踞在一旁,扭动地沿着少年的膝盖往上爬,冰冷细长的鞭身挂在他的肩上耳边。郝瑞拉
斯只觉得眼前人说的话,如蛇吐着芯子般,轻却充满着威胁,像丝丝寒气,直往脑子里钻。忍不住惧意一哆嗦,
啪的一声,美少年不支,摔倒了。
事情却没有结束。
“那么,我要怎么惩罚你好呢?”
第一次,恐惧如蛆附骨,只是听着一个人的声音被惧怕的颤抖。这是生命在强者面前,本能的惧意。
也正是这一份惧意,让郝瑞拉斯将今夜这笔帐狠狠地记在了心上。
弱者从来不会憎恨自己的弱小,他们只会憎恨在即弱小时践踏他们的人。
珀尔看着脚下人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满意地听到叮的一声。哦也,只是脱个衣服,甩个鞭子,他的鬼畜属
性便再次满格,还是挺简单的嘛。
但高兴了不到半秒,珀尔黑着脸,看到了一个不属于他的属性栏。
郝瑞拉斯
性别:男
年龄:十二岁
综合属性:受
傲娇受:89%
狠毒受:10%
……
这些倒没什么关键是,对方的属性栏比他多了一栏幸福指数……尼玛,负值!有没有搞错,为什么?
“因为你甩了他一鞭子。”神突然开口了。
“就这样?”敢情你一直都在,怎么跟个游戏管理员似的神出鬼没,有问题的时候不出现,出了问题才来做
出最终解释,这不坑爹吗?
不过……就因为一鞭子。想当年的珀尔·莫提斯遭人抛弃,受人唾弃,整天被人拳打脚踢不说,生活上,饥寒
交迫,穷困潦倒。感情上,所有爱他的人皆因为他而死,所有他爱的人全死光了。如此苦逼,不照样活的好好的。
果然少年你的心里素质不行啊,不是 BOSS 的料。珀尔心中感叹。
“……不,难道你还没发现吗?”
“发现什么?”珀尔莫名。
“你不是没有幸福指数。”神说着,对应的拉出属性栏,拖到最后,一串小小的英文字符缩在不起眼的角落,
“……而是该数值实在是无法显示,所有我给省略了。”
“……”
和神对话的好处就是每时每刻都能有新的发现,而不好的地方是,不一定发现的都是好消息。不过,反正与
管理员对话时,游戏都是自动待机,这也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思考。
思来想去,珀尔做出了决定。
松开对郝瑞拉斯的压制,珀尔弯下腰,将被铠甲包裹的手掌轻轻覆在了少年流血的膝盖上。珀尔手上一团蓝
色阴冷的光乍现,柔柔地绕着少年的膝盖。等他挪开手,少年膝盖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如初。珀尔抚着对方的头,
拿出他认为最温和的声音,轻声问郝瑞拉斯,说
“怎么样,疼吗?”
场面很温馨,气氛很诡异。
所有人都被这忽如起来柔情似水的一下惊呆了,用“他想干什么”的表情看着传说中残虐冷酷的大魔王,珀
尔·莫提斯的动作。大家呆愣了好一会儿,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被治愈的郝瑞拉斯。
啪!珀尔的手被打掉了。
叮的一声,这次掉的不止是对方的幸福指数,还有珀尔的攻受属性值。
这又是怎么回事?!
“……因为你刚甩完他一鞭子,还问他疼不疼。”神诡异地沉默了半晌后,开口,“还有,忘了告诉你,受
到攻击也会掉属性值的。”
“……你要是敢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把你抽打成受!”珀尔咬牙切齿。
“很遗憾,我是总攻。”
攻你妹啊攻,老子要怎么样才能一边 S 一边给他加幸福值啊?!珀尔瘫着张脸在心中泪奔。
“这就是你的问题了。”
他就是没办法才问的!既然如此……
啪的一声,鞭子再次凌厉地抽在了郝瑞拉斯的膝盖上!皮开肉绽,血肉横飞!比刚才还惨。
“既然不疼,那就维持原状吧。”反正温柔地对你,幸福值也补不回来,那至少温柔地 S 你,把我的攻属性
给抽回来。
听到上司这冷冷的一句,刚才被上司忽如起来的温柔惊到的属下放下心来。这才是我们的变态又凶残的魔王
嘛。
而刚还想着“这人看起来挺温柔说不定还有点人性也许会放我们走”的人顿时哆嗦起来。
好变态,好阴晴不定的一个人!
郝瑞拉斯刚勉强站起来,又再次扑倒在地,这次是脸朝下。
从地上的坑里把脸抬起,郝瑞拉斯骂到,“畜生!”
虽然这句他自己以前也骂过,但是毕竟现在挨骂的是自己,所有人都在看着。珀尔在心中叹气,少年,你这
是在和自己过不去啊。
啪的一声,又一鞭子。
“不用你自我介绍,能当宠物的自然也只有畜生,你以为你还算是人吗?”
这次为了防止对方再说出什么话来,珀尔直接把对方抽晕了了事。看看大节大节掉落的幸福值,珀尔只觉的
长路漫漫,归途无期。
“其实……S 也可以产生幸福的。”
“你让我抽一顿看看!”珀尔吩咐人将宠物装笼,剩下的少年……赏了,当犒劳部下。
“如果被 S 的人是爱着 S 他的人,那么即使是 S,对被 S 的人说,也是一种幸福。”
“……我卖身不卖心。”
“只是个建议,你可以用也可以不用。”
珀尔沉吟了半天,最后不得不承认,斯德哥尔摩症候群是他唯一的出路。
靠,搞了半天,他现在是不仅要背上良心债,还要出卖他的爱。

☆、SOS3

作为 BOSS,珀尔是很忙的。动漫游戏中,反派有事没事折腾龙套,调戏主角,那是反派的日常剪辑浓缩精华
版。
关于这个,主要是考虑到广大漫迷游戏迷,毕竟是人的都很忙的。大家忙里偷闲是为了找乐子,而不是来看
你游戏人物如何吃喝拉撒睡。
但日常就是日常,纵使是反派 BOSS 也要按部就班地过日子,快进什么的,压根不存在。
在吃喝拉撒,衣食住行方面,珀尔·莫提斯好歹是东大陆的六君主之一。如此牛逼哄哄的头衔扣下来,附带的
是一片东面临海,西面环山的广袤国土。游戏中,东大陆信奉的是双面神埃利亚马蒂,因此不知从何时起,东大
陆六国便分成了两个派系,信奉黑暗的三个国家和信奉光明的三个国家。为了衬托反派的气质,几乎所有反派都
窝在鸟不拉屎的极冻之地,亦或是深谷沟壑中的黑暗地带。
说几乎,是因为珀尔·莫提斯恰恰不在其中。
珀尔的国家因为临海,东岸气候四季怡人,海产丰富,西面连绵的山脉,在作为帝国天然防御屏障的同时,
还盛产矿产玉石。
难怪砍 BOSS 第一个被攻略的就是自己,当珀尔亲眼看到自己肥的流油的国土时,不由地感叹。
真不知道神是爱他,还是爱他爱到想他死。
不过,本着保不齐换了他还是会死,这辈子大概也许也就这么风光一次,珀尔是好好的享受了一回帝王级的
待遇。
前略,天国的旧·珀尔君,感谢你打下的江山。
为了你的辛苦不被白白浪费,我会替你好好享受的。
现·珀尔君(伪)举着酒杯看着盘中珍馐,坐在白玉铺满脚下的殿堂内时总会忍不住这么想。
天天这么奢侈堕落,日子久了,珀尔甚至不怀疑,他哪天心血来潮要向历史上的暴君致敬,对王宫中的总管
说他建座酒池肉林,对方也会二话不说地开工。
这就是真·高富帅的幸福生活。所以珀尔·莫提斯的苦逼是有理由的。没有从前和今后的苦逼,也就没有今天
的幸福生活。前人累死在栽树上,便宜了乘凉的后人,这种事喜闻乐见。
至于那些传说中的宫斗戏码,什么外戚,亲戚,旧势力之类的,曾经的珀尔秉承着暴君的本质,在当初带着
人杀回来这座城堡时,便一个不留地干掉了。
权利层洗牌重组时,王座之前的珀尔曾对跟着他混的小弟们说,
“既然决定去捡我脚下的权利和财富,就不要让我看到你们的头颅企图越过我的膝骨,臣服或死,自己
选。”
犹记当时精美的 3D 画面中,铠甲未脱的少年安静地站着,殿堂里的血尚未流干。那个珀尔·莫提斯的眼里倒
映着所有人的身影,却谁也没放在眼里。
少年的话像浓重的血色般带着压抑的恐怖蔓延在众人心中。
当时看着呼啦啦地跪在血泊里的人,只觉得明明是个挺好看的少年,这么暴力真的不好。但是现在,珀尔看
着脚下头也不敢抬的臣子,深深觉得一开始的那个杀威棒打得太好了。他想他就是坐在王座上抠鼻子挠脚丫也不
会有人发现,因为压根就没人敢抬头看他。不过,想归想,这么掉魅力值的事,他才不会干。
前任的工作做的极好,再次证明了暴君不等于政治痴呆。
仅凭血洗权力层后,重新上任的人都能有条不紊地接下所有工作,各个行业都能在新的管理系统下运作良好,
前任珀尔就当得起天才这个头衔。
所以,工作上也没什么好烦恼的事。珀尔现在烦恼的是——
“殿下,不好了!”砰的一声,大门被撞开。
喀吧一声,王座的扶手给捏碎了。
跪在地上的所有人都抖了一下,无不在内心哀号一声,又来了。
靠,这来的比月经还准时,谁忘了告诉他小受还附带月经属性。不,以这每天三报的频率,都赶超日经了。
珀尔阴着脸,问
“又有什么事。”
“郝瑞拉斯大人,郝瑞拉斯大人……”对方一脸胆怯纠结又不得不说地样子。
“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是绝食又或是不肯好好接受调教?”
珀尔对近日来愈加频发的“日常”已经变得越来越缺乏耐性,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哪天他不爽,他一定乘着火气,砍了那只受!
【你确定?】神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
郝瑞拉斯死了,他也完了……
所以,【我不确定……】
【那就好】
“有事就说,不说以后就都不用说了”珀尔有耐性对付郝瑞拉斯,并不意味着他有耐性等个连名字都没有的
路人甲。
“郝瑞拉斯大人,被剑刺穿心脏,此刻正生命垂危!”
对方打了个激灵,赶忙开口。
“什么?!”
尼玛,这什么运气?!
怕什么来什么,他的幸运指数其实是 E 吧?
事关小命,珀尔反应极快。他蹭地站起来,丢下一句都退下吧,便以肉眼都跟不上的速度飞奔而去。
抬起头的臣子们看着远处王的一到残影,面面相觑,表情古怪。
又是这个郝瑞拉斯,看来王对这个人很在乎。
想到这里,大家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有在乎的人最好,有在乎的东西就意味着有弱点。
有在乎的东西,证明人性尚存。
还会对人世间的东西存有眷恋的人,做起事来也不会过于决绝。
他们的王一直以来都过于狠辣。
杀亲族,弑仇人,手起刀落间,总是连表情都欠奉。
仿佛在砍的不是人,而是畜生。
那种不把人当人的眼神,总让他们心惊,担心着什么时候,王手上的到就会毫无预兆地落在自己头上。
而且,看那泰山崩于眼前也处变不惊的少年惊慌失措意外地让人觉得愉悦。
大家都觉得,这样的王很好,很有人情味,也意外地很……萌?
事实证明,误会是美好的。
不明真相的珀尔君在无意中赢得了不相干路人甲乙丙丁的好感度。
当然,就算知道了他也不在乎。
几个大叔的好感度有毛用?!关键是那些受啊!
同是男人,他就不理解受这种生物的大脑回路!
吃着他的饭,睡着他的床,仍好像老子天下第一的受。
该受坦然接受锦衣玉食的同时甚至不屑地表示,你这么做无非是想奴化我!老子不受糖衣炮弹的腐蚀。
不屑你妹,有种你饿着肚子出去果奔啊!
这么温和,果然不是大魔王的做法,看身边人瞧怪物的眼神,好像他做了什么奇怪的事一样。
你以为我想啊?珀尔恨不得掩面泪奔,他容易吗看看掉得稀里哗啦的幸福值,他破罐子破摔了。
果断把那货丢到宠物住的地方,眼不见为净。原以为他会收敛,谁知他仍不改那副高傲模样,我行我素。
在宠物的课程上捣乱,连累所有人受处罚,最后还撂下一句,都是珀尔·莫提斯的错!
然而,珀尔·莫提斯在这群宠物还是很受仰慕的。再活,就算真是珀尔·莫提斯的错,也没人敢说。
这群人能活着,是珀尔的准许。要他们死,也是珀尔头一点的事。
当一个人的性命长久握在别人的手中时,他便会觉得这条命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珀尔的喜怒是他们能否活下去的关键。所有人都渴望得到王的喜爱和关注,任何会夺去这种关注,或让自己
变得令王讨厌的人都是敌人。
甚至就连珀尔从前心情不好便动手鞭笞的习惯,都被他们认为,能接受王的鞭笞是一种另眼相待,是一种爱
的情趣。
事实证明,有实力的人变态,叫情趣,没实力的人变态,那就只是变态。
郝瑞拉斯没出现之前,大家虽然争,但谁都清楚,王不喜欢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
王似乎是,只要是人,他就不会喜欢。
可郝瑞拉斯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王没让他住宠物居住的调教所,而是住进了靠近寝殿的地方。
而且,王居然没让他接受宠物必须经历的调教课程。
所有人都在看着郝瑞拉斯,而郝瑞拉斯全然不知。
最让其他宠物难以忍受的是,王变得很少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们的生活变得不如从前,他们甚至觉得自己的生活失去能够依靠的重心。
好在那个郝瑞拉斯不知好歹,终于被王丢到了宠物聚居的地方。
所有宠物都在庆幸,只要他们的王还是那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王,他们就还有机会。
或者维持原状也很好,他们不希望有人在珀尔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他们的王生来就该睥睨众生。
这是他们根深蒂固的想法。
所以,当王的另眼相待郝瑞拉斯时,宠物们只是嫉妒他。
但当宠物们看到郝瑞拉斯对王的不敬与不屑时,他们是真正地被刺痛.
如果他们所重视的王在这个人眼里都不屑一顾,那么他们这些在王心中微不足道的人是不是更加不堪,更加
卑微?
嫉妒缘于自卑,自卑产生憎恨。
连带被罚只是个公开排斥郝瑞拉斯的借口。
所有人都想给这个不知好歹的新宠物一点颜色看看。
故意在调教后庭的玉势上抹了些刺激肠胃的药品。
原以为王赶过来是因为紧张,所有人都吓坏了。
结果,王只是嘴角抽动了一下,说了句,“宠物就该有宠物的样子。”
王环顾了一周,将试图偷瞟他表情的眼神给杀了回去。
没人猜得清王的心思。
小打小闹,王始终不见有什么动静。
终于有几个忍不住出手了。
珀尔赶到便看到还挂在调教架上的郝瑞拉斯。淌了一地的血,刺激的珀尔心脏一紧。调教架实际上是一个放
武器的架子,上面有鞭子狼牙棒还有像绳子一样的软剑。
刺进郝瑞拉斯心脏中的是柄宽剑,剑从右胸膛贯穿,血还在沿着剑身滴滴答答。
“治疗师呢!?”珀尔一个箭步冲过去,再确定人还有气后,冲身后吼到。
迅速地取出魔晶石,珀尔全神贯注地往右手倾注力量,试图堵住血流不止的伤口。
周围的人被这一吼吓了一跳,有人回过神来,跑去找治疗师了。
从未见过王如此慌张的宠物们心里一惊,开始害怕,但害怕之后,还有一丝不是滋味。
他们忽然有点羡慕生死不明的郝瑞拉斯。
珀尔的额上有汗渗出。他能医治小伤,但这么大的伤口,本身就属于黑暗系的珀尔·莫提斯无能为力。谁想到
从来只有杀人,不会救人的珀尔会有需要治愈术的一天。也许原本的珀尔不需要,但现在的珀尔需要。
尼玛,你可千万别死。你死了我可怎么活?!靠,半死不活也可以啊,就是不要捆绑 PLAY 啊!
这才是伪珀尔·莫提斯的真·心理活动。
所以说,无知真好。

☆、SOS4
心脏被捅了个对穿,除非换心脏否则无法存活。宫廷专用的治疗师仔细瞧后,得出专业结论。
现在的问题是,技术有了,但没有合适的心脏。
珀尔听完就放杀气,他还没说出他活不成你也陪葬之类的话,对方就识相地跪下战战兢兢地说,
“还有个办法。”那个治疗师瞟了站在珀尔身后的宠物一眼,怯懦地说,
“如果……有塞壬的心脏,可以救他。吃了塞壬肉的人不但可以长生不老,还能水居如鱼。”
哦,典型的升级式道具,补红补篮还赠送深海潜游技能。
“那在哪里能弄到塞壬?”
“……殿下,你的宠物中就有塞壬一族。”
珀尔闻言一愣,他以为塞壬就是一种动物,他没想到会是……人。
“谁是塞壬一族?”珀尔出于好奇,回头看着那群站着不动的宠物问了一句。
殊不知,身后的宠物们听了他这一句后,面上皆露出悲愤的表情,委屈地像被主人抛弃了的小狗。
所有人都沉默着,没有人主动承认,也没有人将那个是塞壬一族的孩子推出队伍。
郝瑞拉斯的伤口暂时止住了血,但宠物们看他眼神统统一副恨不得他立刻就死的样子。
没有人回话,珀尔挑眉,一直以来,他都觉得既然不是攻略对象,也就不必对这些宠物们太苛刻。他也不是
前任那个鞭笞爱好者,所以从他回到皇宫便下令宠物们没事不用到他面前晃荡了。他这样无非是不希望碰到后,
为了形象做些不必要的事。
但是好像太过温和也不好。至少如果是前任那个暴力狂,可没人敢像现在沉默以对。
想到这里,珀尔沉下脸,但还未待他开口,一个留着水银色长发的少年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少年有着如雪的肌肤,小巧的面庞上一双大眼,水汪汪的海蓝色的瞳孔异常美丽。珀尔注意到男孩的上肢与
身体两侧间连有半透明皮质翼和飘须,显得漂亮飘逸,却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类。这大概就是那个塞壬族的少年。
珀尔沉默地打量着少年。
这个塞壬一族的少年走到珀尔·莫提斯面前,突然冲珀尔露出一个温柔笑容。
“这个叫郝瑞拉斯的人……对莫提斯大人很重要吗?”他轻声问。
“……重要。”都是命运共同体,你说重要不重要?
塞壬族的少年低下头,垂下好看的眼眸,半晌不说话,然后突然一开口便是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令所有人都
诧异的话。
他说,
“莫提斯大人,我可以……抱抱你吗?”
“……”
少年,这是唱哪出啊?
“只一下下就好了,我只是想抱抱您。”长相俊俏的少年水色的眸子微微闪动,笑得一派温柔。这次说完,
他不等珀尔反应,便扑上来,死死地搂住珀尔的腰,好像珀尔会嫌弃地挣脱。
待他发现珀尔待在原地动也没动,少年心里即惊讶又有些小小的雀跃,然后无比依恋地将头埋在这个从未正
眼看过他的男人胸口,来回微微地小心地蹭着。
珀尔浑身僵直,大脑死机。他敢肯定少年如有一点异动,他的身体本能绝对会在 0.0001 秒内把他拍飞。但
少年什么多余的动作也没有,就这么紧紧地抱着。如此温馨幸福的姿势,让珀尔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他不是
BOSS 吗?他不是神鬼厌弃,残暴嗜血的 BOSS 吗?这是怎么回事?
小小的迷茫后,珀尔已经明白了少年的心思,但这样的明了更让他狼狈不堪。
他不知该如何回应少年。
如果是从前的珀尔·莫提斯、如果是从前的珀尔·莫提斯,少年早变成一具尸体了。珀尔不会容许宠物这样肆
无忌惮的动作。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都不行。
珀尔低头看着依偎在他怀里的少年,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一丝怜悯。但他没有伸手回抱一下眼前的少年。
少年没有抱太久,很快他便松手了。塞壬族的少年走到郝瑞拉斯面前,治疗师连忙将郝瑞拉斯小心扶起。珀
尔看着少年伸手握住剑把,然后手上顿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珀尔只觉得少年会握着剑捅地更深,会用那柄剑在郝瑞拉斯的身体里狠狠地翻搅,将那具濒
临死亡的身体撕碎。但对方只是用力抽出剑身,失去了剑身的阻挡,郝瑞拉斯的血立即喷涌而出,溅了少年一身。
少年温柔地托起了郝瑞拉斯的脸,柔情似水地看着那张血色全无的脸,不知道的人会以为他们是一对深情的
恋人。但塞壬少年嘴里吐出的话却一点也不似情人间的深情,甚至称得上恶毒,
“你得到我的心脏,得到我的肉,得以延续你的生命,但你也必须为此付出代价,只有这样过才公平。”
冰冷的话语衬着少年平静的脸,让人颤栗。血液溅到那张温柔的脸上,脖颈,到处都是一片片的红。珀尔担
心地朝前走了一步。
塞壬的少年抬头看了珀尔一眼,冲珀尔安抚地笑了笑。珀尔忽然心里一寒。少年回过头对着失去意识的郝瑞
拉斯说,
“那就诅咒你会像我一样,永运永远也别想得到你所爱的人的真爱。”
说完,所有人面前上演了一幅徒手掏心脏的惊悚画面。大概画面效果太刺激了,导致治疗师完全吓傻了,完
全忘记自己该做些什么。
在少年托着心脏的手瘫软下去之前,珀尔抱住了他的身体。触手所及,令人奇怪的没有轻柔。就像所有重量都
集中在那颗心脏上一样。剩下的,不过是一个空壳。
冷冷地斜睨了还呆着不动的治疗师一眼,对方立刻手脚麻利地抽出手术用刀。珀尔在那看着治疗师动手。他
手里还有一个人正在死去,他没有吩咐人救治,也没有吩咐人丢掉这具尸体,事实上,他不敢低头看一眼,但他
也不想放开手。不知站了多久,从少年身上淋到的血开始变凉变干,郝瑞拉斯终于虚弱地睁开眼,珀尔松了一口
气。
郝瑞拉斯睁开眼,他以为他会见到地狱,然而他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个弑他族人,剥夺他尊严,让他沦为玩
赏用宠物的仇人如释重负的模样。
一瞬间,他觉得这个世界有些不真实。
短暂的怔愣后,涌上他心头的是强烈的不屑和苦涩,还有一丝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为了不让那人察觉,他刻意扯出一个刻薄的笑容,用还有些虚弱的声音挑衅到,
“真是抱歉啊,没能死成。”
那人没有如往常一样冷淡地一瞥,或是平静地说出他将要受到的惩罚。
迎接郝瑞拉斯的是他始料未及的一个响亮的巴掌。
那巴掌是用了力道的,饶是郝瑞拉斯的脸是苍白的,也被打的红肿了。
珀尔·莫提斯怒火中烧地反手抽了郝瑞拉斯一巴掌,冷冷地看着这个他不得不将命与之捆绑在一起的中二少年,
半晌没有说话。珀尔真担心自己会一个忍不住直接砍死这小子。揽住怀里的尸体,珀尔一个转身,袍子在空中划
出一个利落的弧度,扔下去“治好它”便离开了。
留在原地的宠物们见主人没有惩罚任何人便离开了,皆是莫名其妙,也渐渐散了。
郝瑞拉斯看着珀尔离开的背影,这才发现对方手上好像还有一人,想想对方刚才那怒火中烧却始终冰冷的眼
神,他莫名的心脏有些痛。
珀尔将手中的尸体交给总管,平静地吩咐将尸体放回大海里。
不知道,人鱼死后遇水是不是真的会变成漂亮的泡沫。珀尔靠在露天浴池里,仰头看着天空。
【怎么,伤心了?】
珀尔觉得他已经习惯这种防不胜防的广告式弹框对话了。
【伤心个屁,我比他可怜好不好?】珀尔啜着小酒,在倒映着星空的水面中晃动酒杯。
【他好歹算死得其所,至少他认为他死得其所,而我呢,也许到死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有这么个无厘
头的任务,在这么个诡异的世界里,命途多舛说的就是他。
【反派都这样,看开点吧。】神难得安慰到。
【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我决定作为反派,我应该更狼心狗肺些。】
【……也是,乘着还能活的时候拼命挥霍也对。】神明显带着不认同语气讽刺地说到。
【听你这么说,我反而不想死了怎么办?】珀尔醉眼醺醺地看着落了一池的细碎星光,觉得眼前有好多星星,
突然胸中生出无限豪情,【不是说祸害留千年吗?我就来当个留千年的祸害怎么样?】
【真是凌云壮志啊,那祝你成为个祸害。】
【……大概,如果是以前的珀尔·莫提斯肯定不会像我这么狼狈】珀尔自然听出了对方语气中的嘲讽,摸摸鼻
子忽然有些讪讪地说。
【如果是以前的珀尔·莫提斯,他会把一切握在手中,然后将一切都算计好,步步为营,直到达到自己的目标,
这样才不会让自己后悔。】神淡淡地说到。
【听你口气,你很了解他嘛】
【……】
【怎么?这就潜了,别嘛,我说了什么戳中你的敏感点了?说出来让哥销魂一下嘛。】珀尔不要命地调戏到,
他有很多话想说,却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而这个弹窗广告刚好够用。
【你和他比,差远了。】对方没有理会他的调戏,只不屑地说了一句。珀尔明白对方口中的他指的是真
BOSS。
耸耸肩,珀尔不介意地说,【我好歹也是个职业游戏玩家,攻略没少写,游戏也设计过几款,虽然比不过职
业 BOSS,但借 BOSS 的壳干掉几个小怪还是可以的,你就等着瞧好了,今天这种事,不会再出现了。】
其实珀尔深刻检讨过了,他发现,有时候心软并不是对人的仁慈,有些人并不需要你的仁慈,当他们需要的
东西你给不了的时候,冷漠和残酷的对待才是真正的仁慈。就像宠物与主人,这俩个身份的差距,注定了这之间
不会有幸福的爱。
人为什么喜欢把人当畜生养?
因为畜生比人率性,比人忠诚,比人更诚实地面对自己的欲望。
人喜欢畜生的率性,喜欢这种因掌握着生命带来的忠诚,享受因为堕落而带来的肆无忌惮的放纵。
会喜欢这样的关系的人,终究是无法从正常的交往中获得幸福中的人。
斯德哥尔摩并不是爱,也不是幸福,勒着对方的脖子,一人永远伏在一人脚下,是永远得不到代表幸福的吻
的。
那么由他给予绝望,再由别人给予希望,会不会让他们幸福。就像原著中的珀尔·莫提斯般。
一个念头突然闯进脑海,也许当初的珀尔·莫提斯是故意让所有人都恨他。
他随即摇摇头,怎么看这个猜测都不太靠谱……
立志当反派,然后被人推倒什么的,太脑残,太狗血了。他都想像不能了。
但,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在这方面试一试?这里好歹是乙女向,苦情线应该走的通。
珀尔在脑海里试探地问,神却没有再回答。
如果真可以这样就太好,不用假装喜欢自己根本不爱的人,不用虚情假意矫揉做作,只需要安分地做他的
BOSS。
他对那种傲娇女王受没辙,扔出去祸害社会最好不过。
但愿哪个正义的使者,善良的施主路过见到这只妖孽,就把他收了吧。珀尔衷心祈祷。

☆、SOS5

经历了一次血腥的徒手挖心脏现场后,珀尔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他还太心慈手软了!这样不好,
非常不好,在这个鬼畜遍地走,雌雄双双去搞基的世界中,任何心软都是对自己的残忍。善良只会受良心的煎熬,
说良心被狗叼了,那也要真叼走了才好。练嘴皮子扯空话,关键时刻掉链子,真的是到死也不知道如何死的。
因此,为了重回真实世界,为了美好的未来,他要认真学习并贯彻鬼畜之道!他要做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
大魔王!让所有人都觉得只要逃离了他的魔掌便是幸福生活的良好开端!
为了以上目标,他现在首要考虑的事情是,拿什么整死你,我的爱人。
没错,看清楚了,是爱。经过一番推敲后,珀尔终于悟了,无论是鞭笞还是轮 X,无论是虐身还是虐心,那都
是前任森森的爱呀。要不没事他总折腾人干嘛,你以为他不累吗?
现任珀尔表示,换着花样折腾宠物是很烦人的。
一边要担心别一不小心把宠物弄死了,一边又要想着如何才能让它生不如死,很辛苦的,有没有?!如此绞
尽脑汁,费尽心思。除了爱,还有什么能让人孜孜不倦,乐此不疲地折磨一个人。
再怎么恨,扔给下头人去折磨就算了,犯不着亲身上阵,劳心劳力。再说,除了郝瑞拉斯和珀尔有深仇大恨
以外,其他人那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而珀尔对待仇人,素来是二话不说,砍了再说。
为什么同是仇人,郝瑞拉斯这个中二少年他就要留下这么久?难道真的是剧情需要,珀尔·莫提斯也一时二 X
了?
用腐女们的话说,虐即是爱呀,不虐不爱啊。
珀尔越分析越觉得像,想想和珀尔相关的五个苦逼娃。
这五人,除了已经在他手上折腾的郝瑞拉斯,尚在边疆还未来得及祸害的部下欧西纳什,那代表爱与正义的
神官海伯利恩。剩下的两个,那都是大人物。一个是敌对阵营同级别的光明系 BOSS 艾伯特斯,一个是自己阵营同
级别的 BOSS 克罗诺斯。
这么一看,珀尔发现,他真真是把两边都给得罪了。难怪,要是这样他还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话说回来,这五人代表的其实就是前任珀尔所憧憬的精神和品质。郝瑞拉斯的现在简直就是珀尔·莫提斯的过
去,带着无畏的坚持和坚强,努力地活着。部下欧西纳什代表着的是绝对的忠诚和信任,神官海伯利恩则是有着
无尽的包容和充满善意的爱。而艾伯特斯和克罗诺斯分别象征着两种最纯粹的追求和信仰。
而这些却恰恰是前任所没有的,他的坚持和坚强早在他一无所有时变失去了意义。他不相信任何人也不会给
予任何人信任。至于爱与正义,那是什么,能吃吗?
追求什么的,身为大魔王,前任的性格是看到充满希望的人就想破坏就想践踏,不管是光明的世界也好,黑
暗的世界也好,他统统想碾碎。只有看着那群人在脚下哭泣太才会由衷的高兴。但他们若真要失去了那些品质,
大概真珀尔·莫提斯只会觉得索然无味。
不是有人说过,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吗?因为得不到,所以才想要,才会憧憬和喜欢。但总是得不到,人就
不会只是喜欢那么简单了,事实证明,人还会变态。
珀尔神在在地总结,啧,不就是求不得,七苦之首嘛。这八成又是哪个文艺妹子写的脚本。
问题分析清楚了,具体是怎么解决。把所有人往死里整,在让他们看到生的希望,那只适合比自己级别低的
三只。
还有两个同级别的 BOSS,要怎么办呢?好在这两只离得远,暂时可以不予考虑。同理,忠犬和圣母神官都可
以先放在一边。还有前任的幸福问题,不过这也可以留待最后在解决,反正自己又跑不了,有的是时间。
今日之际,着重解决手中的才是王道。问题是,郝瑞拉斯就要被人救走了。短时间虐身虐得对方死去活来嘛,
有技术困难。
要不要上满清十大酷刑?那样出来的人还能看吗?虐完之后还跑得动吗?
还有来的正是教会的人。自己是追还是不追呢……要是准备放生,最近就虐狠点,让对方在放生的瞬间看到
生命的希望,看到原来从宠物变成人是这么令人幸福的一件事。
但是放走了的话,不追就碰不到真善美的神官大人。追上了郝瑞拉斯,把好不容易攻略掉的角色又重新玩过,
好浪费时间啊。而且珀尔不确定再次将人放生是否能达到第一次的效果,希望带来的幸福是有新鲜度的。他也没
精力同时对付两个人,这可怎么办?愁死了……
——为了锻炼自己的鬼畜心,坐在调教室内观看众宠物调教的珀尔·莫提斯大魔王表示很烦恼啊很烦恼。
调教师见珀尔脸色不好,以为是他的调教课程的内容太过贫乏无味令主上感到不满,赶忙加大了输出功率。
猛然转动的特殊制品在郝瑞拉斯体内一阵横冲乱撞,少年终于禁不住闷哼出声。
珀尔被这一声娇喘唤回了神志。
“怎么,看样子也是舒服的很嘛。其实你心里一直想被这么对待,我说的对吗?”珀尔用脚尖挑起郝瑞拉斯
的下巴,低头微笑着欣赏那张羞愤又略带妩媚的脸。经过这么多天锻炼,他终于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坐在调教室内,
听一群少年嗯嗯啊啊,哦也。
下面的一群仆人和臣下虽然奇怪最近他们的殿下为什么越来越喜欢出入行刑室和调教室,但后来想想也释然
了,变态……不,是主上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猜成灾。
而被人观赏的郝瑞拉斯只觉得心里古怪。
这人每天往调教室一坐,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不吃不喝不眨眼,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但不管他是咬牙
不出声也好,淫声连连也好,对方就是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看就看吧,他想,对方越想看,他还偏不让对方看到自己摇尾乞怜的样子。
但是、但是、这变态有时一看就是几个小时,他做活塞运动做得腰都快断了,对方也是眼皮不眨,不喊停。
有一次,真正是把人活活做晕过去。郝瑞拉斯疼地晕倒前,狠狠瞪了变态一眼。可惜变态习以为常了,那双
眼睛一如既往的平静,就好像眼前的不是一幅香艳的美景,而是一群蠕动的肉虫。
还是那样不把人当人的眼神,那次掌掴他时的愤怒就好像错觉一般,从来不曾存在。
果然是变态。郝瑞拉斯愤愤然在心里斥骂到。
今天又是如此,坐在这里一坐便是几小时。郝瑞拉斯扶着道具上下挺动身子,身上渗出的汗让他觉得冷,体
内的药物和摩擦带来的快感又让他觉得热,冰火两重天的滋味很不好受。
现在的他已经不会轻易地昏过去了。珀尔为了防止他晕过去,还特意叫人在调教室内点了醒神的薄荷香。时
间在静止的画面中过得格外慢,郝瑞拉斯觉得他的腿已经麻得没有直觉了,腰也不像自己的。
但变态没说停,郝瑞拉斯不敢停。他听说了上次的事件。那次掏心脏的事件后之后,不知是为了不连累别人,
还是那愤怒的一巴掌,每次他都咬牙坚持下来了。
就算他觉得快要坚持不下去要死掉的时候也没事,因为变态总会把他救回来,然后继续反复折腾。
习惯是可怕的,当肉体受尽痛苦,精神疲惫不堪,日子日复一日,遥遥无期时,人们便会对别人伸过来的手
又或是别人的躯体产生一种莫名的依恋感。一成不变使人难以忍受,偶尔的鞭打也可以让人觉得是种愉快。
所以当变态用脚挑起他的下巴时,郝瑞拉斯不知是一直以来的调教发生了作用,还是他也变态了。他竟然觉
得这个动作十分舒服,皮肤所及,蔓延至全身,皆是难以言喻的满足,他甚至忍不住蹭了下对方冰冷的靴子。
回过神来,郝瑞拉斯的第一反应是呆傻了。僵硬着抬头,他看见的,是对方面无表情的脸。
珀尔之所以面无表情,是被这莫名的动作弄傻了。他此刻心里直抽抽反应不能。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应该
瞪我骂我唾弃我吗?蹭鞋子是什么意思,你是狗吗?你的骄傲你的尊严你的不屈不挠呢?你要真被驯化成了宠物,
那我给你准备的绝望时的光明算个毛线球啊?
珀尔觉得不行不行,这不符合他的攻略计划,他要补救,他必须补救!
迅速调整眼神表情,冷笑着,脚一踢,珀尔摆出一副鄙夷嫌弃的样子,
“看来真是很喜欢,你的父母如果在这里一定会为他们有个如此听话的乖儿子感到骄傲的。”
践踏人的尊严时,最好带上第三者围观才能更加使人屈辱,大抵是这个意思。因为郝瑞拉斯闻言很快恢复了
常态,瞪着人的眼神像疯了般恨不得咬人两口。珀尔深感欣慰。
在郝瑞拉斯骂出可能会受到惩罚的言语之前,珀尔随手将一块玉势顺势塞到了他的嘴里,然后淡定起身。
他说“除了郝瑞拉斯,所有人都可以休息了。他那么喜欢就让他做久一点。”
出门前,为了确定自己的话是不是成功拉到仇恨值,珀尔还特意回头看了看少年。嗯,很好,是看仇人的眼
神不是看主人的眼神,他圆满了。
郝瑞拉斯愤怒地含着嘴里的东西,准备在那人出门前瞪他一眼,然而瞪完后,他却再次呆住了。
变态笑了,还笑的异常欣慰,这是为什么?
郝瑞拉斯少年摸摸跳的有些快的心脏,莫名地郁卒了,跪在地上一副硬不起来的样子。
转身的珀尔没看到,少年的幸福值莫名的跳了一格又莫名地跌了回去。
在血与肉的荒淫奢侈生活中,珀尔蹲在调教室内日日等待放生的日子到来。
自从郝瑞拉斯那莫名的一蹭后,珀尔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悄悄变质了。为防止意外,珀尔现在拒绝和郝瑞拉斯
有任何肢体接触,一切问题鞭子解决。
他生怕那一天对方做出趴在地上舔他的鞋的惊悚动作,让他前功尽弃。
他敢肯定对方如果这样做了,他这辈子都幸福不起来。那实在太有心理阴影了。
他是假变态,不是真变态,和变态在一起相亲相爱,你抽我来,我抽你什么的,他压力山大。
然而,日子就是渣渣,他从来不给你惊喜,但他总给你惊吓。
珀尔没等来神官的人,倒把镇守边疆的欧西纳什等来了。
看着风尘仆仆归来,连铠甲也来不及脱便来大殿向自己报告工作的忠犬,珀尔只想扶额,上赶着不是买卖,
你这么快送上门来虐,他很苦恼的,骚年。
但人家既然来了,总不能再把人家赶回去。
而且据对方说,他是因为有重要机密才匆忙回来并报的。
珀尔不知道自己蝴蝶翅膀煽到了什么,挥退左右,等着听汇报。
“殿下,据截获的情报,宫中潜入了间谍,正意图联合旧部谋反。”
珀尔一听傻了,咦,这段听起来怎么那么耳熟,这不是……

☆、SOS6

人生就像曾哥,一旦跑偏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珀尔听完汇报,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他的 DEAD END 被提前了!原作里温柔善良坚忍的女间谍扮作女
仆勾搭上绝望的郝瑞拉斯,两人手拉手一齐放暗箭,内造谣言,外闹兵乱,趁他病要他命。好一对奸夫淫妇,贱
人无双。珀尔在内心咆哮。
原本想着大方放人走了便没这么多后续,谁知道这段理应出现在遥远未来的情节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给扯到了
最前面,果然人生就是曾哥,一旦跑偏就再也回不来了。
“你……先把城内的驻兵全部换上你的亲信,加强巡逻。这件事……我自有处理。”
“殿下,据情报看来,这间谍对王宫内的情况了如指掌,像是宫内的人,臣认为……”
“我说我自有处理!”
珀尔真想仰天长啸,这两个间谍姓甚名谁,身高年龄,性别三围他都了如指掌,问题是查出来了要怎么办?
砍了?郝瑞拉斯要是能砍,他早就赐他个痛快,省得折磨自己折磨别人。珀尔挥退欧西纳什,白玉殿内,玉
翠珠帘,熏风叠玉阑,黑发少年一人坐在金碧辉煌的座位上发呆。仆人全呆在看不到的角落里,若没有吩咐,他们
是绝不敢凑到珀尔面前找抽。
珀尔很孤独很伤心很郁卒,关键时刻,他甚至连个说话的对象都没有,一堆苦水不知该往哪倒。
【不是还有我吗?】时不时蹦出来破坏气氛的不知名神明。
【滚……】自从穿到中二身上,他的心情脾气就愈加崩坏。
因为欧西纳什带回噩耗,珀尔每日神经兮兮,派人紧密盯梢。务求做到二十四小时全方位监控。
据可靠消息,女仆格拉缇丝,也就是宫内的外潜间谍,是个温柔善良又善解人意的人。经常会给挨饿受罚的
宠物送送食物和水之类的,若是受了伤又恰巧碰到她有空,她便会偷偷对宠物们进行医治。人又细心又漂亮,宠
物们十分喜欢这个体贴温柔的大姐姐。王宫里本来人就少,除了仆人守卫就是宠物。前两种人虽然同样身份低微,
却也瞧不起靠摇尾乞怜过活的宠物。所以如格拉缇丝的关怀对于关在笼子久匿黑暗中的宠物来说,便是那冬日的
阳光,在给予他们光明的同时,也给他们带来了一丝人性的温暖。
珀尔听完,更觉得自己的生命岌岌可危,靠,挖墙脚挖到眼皮底下了。不行,他要去见见这个女人到底是何
方神圣?
不过,至于见到之后要怎么做?他还没想好……
也不知是真巧,还是仆人特意留意了郝瑞拉斯和格拉缇丝两人。珀尔去会温柔姐姐时,郝瑞拉斯恰好也在。
准确来说,两人正勾搭成奸,亲密地你侬我侬,低喃细语。
珀尔站在远处,凭借超敏五官,正大光明地听墙角。只见格拉缇丝托着郝瑞拉斯,目光关切,略带心疼,轻
声问“还疼吗?”
郝瑞拉斯明眸含泪,双颊绯红,抿唇娇弱地咬牙道,“不……不疼。”
格拉缇丝的手抬起,似要抚上,却又迟疑了,只见她狠下心,“那你忍着啊……”
“嗯……嗯!嗯啊~不,那里,别!”
这诡异的对话,这莫名的错位感。
珀尔脸上犹如打翻的调色盘,十分精彩,还有这码事?这算什么?三角恋?大魔王被 NTR 了……
珀尔觉得他要再不出场问个清楚,这世界就要由 R18 腐向变成 R18GALGAME,于是,反派气派的将手一扬,
帅气的袍子迎风翻飞,像捉奸的原配,啊呸,是捉奸的主攻,闪亮登场。
他走地那叫一个大步流星,气势汹汹,直把刚还依偎在那里的两人了一跳。
扑通两声,人就给跪了。格拉缇丝是主动跪的,郝瑞拉斯因为没人抚直接软在了地上,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身穿白色纱裙的格拉缇丝双手伏地趴在地上,头贴着地板,肩膀还在不停地抖啊抖,低头伏下前,一双盈满
泪水的琥珀色大眼还欲说还休的看了珀尔一眼。珀尔一抖,想想这人背着自己在地下做的手脚,再看女人,顿时
觉得这女人狼子野心啊,可恶至极
妹子,装纯什么的,真的不好啊,虽然我不会轮你,但我一定会劈了你。
“怎么了,给我继续啊。”珀尔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头都没动一下,眼眸下垂,睥睨众生。
哼,凭什么你们就可以在这搞基世界里谈场纯纯的恋爱,我就要在这里看各种搞基,混蛋!经这么一想,珀
尔的语气里三分刻薄七分酸涩愈加真实。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郝瑞拉斯立刻闻到了空气中的那股浓浓酸味,那么瞬间,他还在想,他是不是把鼻子个撞
坏了。
珀尔的声音本来不低,略带清亮的声音却总是因平静的语气而显得凉凉的,没有点温度。现在衬着那张冷笑
着的脸更加看得人心惊胆战。抬头本想反驳的郝瑞拉斯看到这样的珀尔嘴唇微微动了动,便低下头去默不作声,
心里那点古怪的情绪却愈加浮躁不安。
“你很闲?”珀尔问的是格拉缇丝。
“没、没……”
女性温婉的声音带着惹人怜爱的颤音,却在发出第一个单音节后在也说不出别的。女人拼命地摇摇头。
“哦,是吗?那你很忙?忙什么?”珀尔笑着问。从未笑过的少年笑起来意外得艳丽,却没有人有那个胆量
对他露出觊觎的目光。
格拉缇丝嘴上连连说不敢,听到这似乎意有所指的话时,心中惊讶稍纵即逝。该不会自己的间谍身份被发现
了?随即她便觉得不可能,她的这次是她的王亲自委派的,整个计划中彼此相互都不知道对方的相貌姓名,她最
近也没有与人联系,对方不可能发现。那么,对方为什么……格拉缇丝偷偷看了看穿着调教皮具,故意坐在地上
不跪的郝瑞拉斯。
珀尔·莫提斯是暴君,但没有一个人会无缘由的残虐。格拉缇丝觉得,她不小心窥到了这位君王人性的一角。
珀尔见格拉缇丝不回答,转而问惊叹难得不吵不闹,安静得很的郝瑞拉斯。微微颔首,垂下的黑色发丝散在
珀尔苍白的两旁,那一低头的温柔,恍惚间让人以为看到的不是魔王,而是圣母,圣母珀尔轻声问觉得自己可能
撞坏脑子的郝瑞拉斯
“你很疼?”
“是又怎么样?”郝瑞拉斯瞪过去,龇牙咧嘴。
“那就继续上药吧。”珀尔很平静。地上两人惊讶了一下,忍不住对视了一眼,有种太阳打西边出来的不现
实感。等他们回过神来,人却已经走远了。格拉缇丝只觉得这人心思深不可测。郝瑞拉斯则是看着某人的背影感
到有些委屈,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委屈。
珀尔会这么简单走掉吗?当然不是。他之所以走掉,是看到郝瑞拉斯不遗余力地将他放在格拉缇丝的注意力
拉到自己身上,他想到了一些东西。对啊,给人幸福,除了将自己嫁出去,把敌人放出去,还有个更锦上添花的
好方法,那就是赐他个妹子。
格拉缇丝不是圣母吗?既然神官大人迟迟不见踪影,那么换圣母救助迷失少年什么的,也是很有爱的结局,
说不定两人一见钟情,就回老家结婚了。对,一定是这样,很有可能。
所谓幸福不就是娶妻生子,酿酿酱酱吗?在获得自由时得一美娇妻,这是多少少侠毕生为之努力奋斗的梦想
啊。少年,有魔王给你做媒,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哟。
可是,要如何不着痕迹地做回媒人又不让两人勾结在一起要自己的命呢?
对策很简单,格拉缇丝不过是因为负责王宫食料采购才有机会对自己下手吗?因为这么低级错误死掉一次就
够了,从今天起,食物采购一律按新的程序走,采购人员厨师采取抽签上岗,采回的菜品用有编码篮子装好,碟
子标上号码,抽签一律抽签,吃之前在抽个人试吃,这样抽签抽下来,中毒的几率就和中六合彩一般,如果这都
中了,他死都值了。
至于格拉缇丝,就调到宠物室。反正宠物们吃饭睡觉上课都是一起行动,落单的时候极少,这样即能让两人
共处,监视他们起来也方便的多。
想想自己刚才打断的美好场景,珀尔真觉得造孽,于是他淡定表示他只是路过随便看看,事情该如何继续就
如何继续。一开始的怒气都是幻觉啊幻觉。
为了加深格拉缇丝对郝瑞拉斯的感情,珀尔大打同情牌,调教课上的训练,女仆必须陪看,什么道具看起来
最痛就上什么,花样怎么痛怎么玩。珀尔表示不用一个人看 GV 真是爽,好东西就应该推广开来报复社会。
只是格拉缇丝每次被珀尔喊来后,总是一脸纠结像,看郝瑞拉斯的眼神是同情了许多,但她看向珀尔的眼神
似乎更怜悯。珀尔被她瞧得莫名其妙,他有什么好值得同情可怜的?
偶尔两个闲着的人也会聊聊天,受环境呢影响,内容往往很黄很暴力。多数时候是珀尔在讲,格拉缇丝在听。
但偶尔格拉缇丝也会壮起胆子问些问题,如果是不要紧的的,珀尔也就回答了。
比如,
“殿下,好像……特别喜欢折磨郝瑞拉斯大人。”
“哦,你很在意他。”等了这么久,终于开口问了,珀尔戏谑地反问。
“……不敢。”
“是不敢,不是不在意。”珀尔故意曲解,笑着看向对方。
对方不知为何,抖了抖,然后咬咬牙,“不,我不在意,请你尽情地折磨他吧。”
那段日子,郝瑞拉斯的日子变得愈发难过,跑去找格拉缇丝上药的次数也愈来愈多。
次数多了,格拉缇丝经常可以听到郝瑞拉斯边上药,边肆无忌惮地咒骂某人。
有次她终于忍不住问,“你这样随便称呼殿下的名字,殿下没有惩罚过你吗?”
郝瑞拉斯的咒骂戛然而止,久久没有作声。
同样的问题,格拉缇丝也问过珀尔,珀尔则显得有些莫名,
“我天天都在罚他,估计他骂习惯了,我也罚习惯了。”所以大家都没放在心上。珀尔随意答到。
格拉缇丝真心觉得这两个人真是天生一对 S 和 M。
“那您为什么要罚郝瑞拉斯大人,他……曾经做过什么让您生气的事吗?”格拉缇丝问的很含蓄,毕竟是人
家的过去,揭人伤疤这种事十分危险,说不定下一秒刚还和颜悦色的人就翻脸了。
但格拉缇丝问的过去对珀尔来说,不过是他所了解的游戏中的一个故事,是那边世界里腐女皆知的悲惨故事
之一。
珀尔想了想,觉得这些事也没什么说不了的,而且由贫苦人民翻身做地主神马的说起来也还励志,他便简单
提了一下他的过去。重点强调他是怎么和郝瑞拉斯的族人结上梁子的。珀尔努力通过各种暗示表达,这少年,除
非被整死,否则我决不会放过他。少女啊你要真好心,就赶紧把他救了吧。
可惜,格拉缇丝听后没有任何反应,反倒是看他的眼神愈加同情。
反了吧,这是。珀尔实在不明白究竟哪里出错了。
人生,便在跑偏的路上越走越远,渐渐回不来了。
欧贝利可帝都附近的一家鱼铺内,一个渔民打扮的男人逐一翻捡最近捕到的鱼。搜寻的结果令他沮丧,王宫
里已经很久没有消息送出来了,也不知道那孩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这么心想着,男人背起一筐鱼,走出鱼铺,
来到熟悉的宫门下,拿出通行证对值班的侍卫说,
“来送鱼的,劳烦您了。”
作者有话要说:倦怠期,折腾了半天总算有点主线了……
整章大意,珀尔少年,你身边的间谍不止一只。

☆、SOS7

日子在血与肉中哆嗦地爬过。珀尔百般暗示下,格拉缇丝始终对于拯救魔窟少年无动于衷。神官大人一直迷
失在救赎的道路上不见踪影。珀尔整日不是对着一群议事也能吵起来的老头子放杀气,就是对着一群宠物放冷气,
闲得快发霉了。
谁再敢跟珀尔说光明正大看现场版 GV 是幸福,他就暴躁给谁看。也许一天看两个小时的 GV 是幸福,但一天
看十二个小时的 GV,那容易导致早 X 阳 X 性冷淡。整日现场观摩的珀尔鉴于自己现在越来越淡定的态度,对自己
的心理健康程度很是担忧。
于是珀尔决定换换环境,出王宫到处走走,要知道良好的环境有益于身心健康。整天对着一群摇尾乞怜的宠
物,一群老头子,还有一只会咬人抬杠的恶犬,珀尔认为他即使不会变态,也胜似变态。
一路畅通无阻地从王宫中出来,甚至没人敢问一句殿下准备去干什么。珀尔出了宫门后,又走了很久,随便
在远离城中心的地方找了一间衣服铺子。在店员谄媚的开口前要了最便宜的粗布衣服。
店员刚摆出的笑容便被少年堵得抽在脸上,不过在珀尔付钱时,他立刻就恢复了正常。麻利地收钱找钱,废
话不多一句。这样的态度,珀尔在天朝早已司空见惯,借了换衣间换好衣服,谢过人家便离开了。这种天朝良民
受气包的感受真是久违了。珀尔呼吸着王宫外的新鲜空气,心情颇好地赞叹到。
虽然他也很想扮猪吃老虎,来一次王八之气四溢,对着那店员,叉腰大笑,哈哈三声,说“老子是你的
王!”
不过想想实在太脑残了,富贵又装逼什么的,换做在天朝,早被众人口水做井喷状喷死了。自认为还算正常
人的珀尔保持着正常人的包子和憋屈,也就是我们俗称的低调,穿着一身蓝色的粗布衣服默不作声地走了。
游戏设定中,主要人物的服装那统统是一等一的华丽,反正能镶金嵌银绝不用普通丝线,偶尔难得一抹素色
也要来一把低调的华丽,什么锦缎暗纹,怎么复杂怎么上。珀尔回想起那做人设的姑娘,一个个跟疯了似的,红
着眼睛顶着黑眼圈,仍旧孜孜不倦地模样,禁不住抖了抖。妹子,什么的,他这辈子是萌不起来了。腐,真是太
可怕了。
不过,与之相对的,游戏中路人甲的服饰就普通很多。看珀尔和周围人的服饰就知道。
现在大概是夏季,男人穿的上衣是无袖的,衣服没有扣子,左右一搭,一根粗布绑在腰间,下身穿着可以收
起裤脚的裤子,算是日常着装。女人的服饰就是上衣的加长版,有人会在上面绣些花,但大多数人的穿着还是相
当朴素。夏季的气温让许多人耐不住热,珀尔见到很多人赤着脚在石板路上走来走去,但也有人穿着草编的凉鞋。
走了几步,珀尔发现自己穿着的皮靴配着现在这身太古怪了,赶紧在路边买了双草鞋。
当着店主的面,珀尔五指一收,手腕一番,便将东西收入了自己的空间,完了,他还不忘回头朝那几个尾随
了许久的宵小之徒狰狞一笑。对方见状,立刻明白看上的绵羊其实是只大灰狼,果断四下作鸟散,该干嘛干嘛。
珀尔少年满意地收回目光,想了想,又将自己身上那些饰品也取了下来。褪掉首饰,珀尔满意地寻了处店铺
欣赏了下镜子中的自己,干干净净的一个美少年,就是眼神有些阴鹫,其他都好,自满地侧了格森,他就被店家
轰了出去。
少年在街上像个无业游民般乱晃,这里看看,那里瞧瞧,眼中是外人看来很土包子的好奇。欧贝利可帝都的
街市相当的热闹繁华,坡道小路间皆是琳琅满目的小店。少年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他的国家的繁荣。
高兴之余,也有点无聊,太久没有逛过街了,珀尔在一个地方反复转了几个圈后,突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他买东西从来是瞅准了价廉物美的买,每当从饭粮中挤出一部游戏机的钱,他都能高兴好一阵子,乐起来甚至会
忍不住手舞足蹈。反观现在,别说一家店铺,这个城市,甚至这个国家都是他的,他想要什么再也不用省着口粮,
大手大脚花钱的快乐没维持几秒,他便觉得这样的人生了无生趣。
果然,人不能富贵,人一富贵就有病。
果断掐断这莫名的忧郁憔悴的情绪,珀尔觉得既然有钱没乐子,那就找不花钱的乐子。但是不花钱的乐子哪
里有呢?
“你好,请问哪里有不花钱的乐子吗?”
“……”被喊住的路人甲无语半晌,随即笑着玩笑了一句“等你找到了,记得告诉我。”便走开了。
珀尔深觉对方是误会了什么,他果断换了个人顺便换了个问法,
“请问哪里有赚钱快的工作吗?”
这次路人乙给指了条路,珀尔左拐右拐,顺着指示兴致勃勃地小跑到目的地,结果发现,他居然回到了自家
门口。
只见王宫西门的雕花栏杆上挂着个板子,上面白纸黑字写着一大串文字。
大意是,招聘武斗型公务员,福利好,薪酬好,待遇高,欢迎大家踊跃报名……= =
话说,这种举办武斗会招贤纳士是由珀尔启用的。一直以来欧贝利可的权力阶层是被贵族控制着。
珀尔上台后,一方面是为了笼络下层人民,压制贵族,一方面是因为……他屠进城的时候“一不小心”杀多
了,贵族留下的空缺职位太多了,位置闲置太久,国家也运行不下去,于是便有了各种比试。
能者居要职,一切凭实力说话。
用拳头或脑袋说话,赢得许多人的赞同,同时也给许多有抱负的人指明了一条飞黄腾达的道路。
但珀尔表示,他没有兴趣给自己打工。少年扭头就走,打算找下一个人问一下,有没有普通点的,钱少一点
的工作。
他需要一份正常的工作,正常的生活规律,正常的人际关系来调剂他日益变态的心灵。
他不想在搅进什么尔虞我诈的官场,他现在的人生够纠结了,不用再雪上加霜把它拧成麻花。
不过到底是国家公务员招聘,那份薪酬还是很诱人的,像珀尔那样闻讯而来的人源源不断,不一会便把西门
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珀尔正在人群中左闪右躲,寻着空隙想要出去,路过某处时听到身边有人扯开嗓门在叫卖
“晶石!上好的晶石!用了力量倍增,魔力提纯,内服外用,双重功效,立竿见影,武斗必备良品!欲购从
速了哦,仅有的 100 颗,上好的一百颗,卖完了就没有了。”
真是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广告。听着这大同小异的广告词,珀尔哭笑不得。
然而,就在他哭笑不得间,那卖晶石的却一眼瞅中了他。
“这位少年,想参加武斗吗?想改变你的命运吗?想要财富名誉和权利吗?”
乍一听,怎么听起来和某个鸡蛋神棍还有海 X 王的台词那么像?果然广告打到最后都进入公式化了。珀尔听
着这段穿越时空而来的广告,嘴角抽搐不已。
怀揣着晶石的男子趁珀尔愣神想要抓住他的手好好宣传一番,却被珀尔敏捷地错开了。对方愣了一下,随即
恢复了神棍样,捂着胸口的口袋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他飞快地四下瞟了一眼,凑到珀尔跟前,上下打量珀尔一
番,然后露出颇为同情和可惜的眼神。
“可惜啊,虽然灵活度是有了,但你不是力量型的吧。武斗通常是力量型和速度型的比较吃香,但速度型一
旦碰到防御能力强的也经不起耗。”对方看似对武斗颇为熟悉,老道地向珀尔介绍武斗的情况。
“……”
珀尔不知道自己是力量型还是速度型,不过他一剑劈开大地无压力,至于速度,据他所知,他的鞭法快起来
堪称绝对防御。
“不过不是力量型的没关系,我这里有能短时间提高整体力量的晶石,只要有这个——”男人伸出黝黄干裂
的手在满是灰的布袋中掏出一块红色的水晶状的石头,在珀尔鼻子下晃了一圈又收到胸前,小声说,”这可是大
家都想要的好东西。”
“……”
兜售晶石的男子见珀尔不说话,以为他还在犹豫,挠挠后脑勺一副很不情愿的模样,“我说,人生就这么几
次机会,你也不想放弃对不对,虽然你个子是矮了点,身材是瘦小了点,但你还小还能锻炼,现在你只需要一些
小小的手段把职位先拿下在说。”
原来这男人以为珀尔往回走是见人太多想放弃。
但珀尔却没注意到这方面,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到了别的地方了……什么叫矮了点,瘦小了点,年纪还小?一
直面无表情的珀尔终于松动了一下面部肌肉,挑了挑眉。的确,在这全民一米九的世界,珀尔少年一米八的身材
加上从前营养不足,略为显得苍白瘦小了些。
但要知道,即使是二米的壮汉,珀尔大魔王叫他跪着他便不能站着,叫他趴着他不能跪着,再高的身躯,一
刀削下去,也剩不了多少。至于壮不壮实,珀尔微微一笑,红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再壮实他也能一个手指碾死,
哼哼。
对方见珀尔笑了,还以为他心动了,立马趁热打铁,“我的晶石卖的也不贵,见你年纪也还小,这样吧,就
四个银币给你。”
珀尔少年买这身衣服和鞋子统共花了还不到二十个铜币。这里一百个铜币抵一个银币,这奸商还真是坐地起
价。
是砍了他呢还是砍了他呢?
珀尔理智上感叹世界如此美好他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心里却有着股嗜血的欲望,叫嚣着杀杀杀。
那奸商看来是非常想促成这笔生意,见珀尔始终不说话,忍不住伸手想要揽住珀尔锝肩头拍拍以示亲昵。就
在他手伸过来的瞬间,珀尔差点掏出鞭子的时候,一个头发像干稻草的少年冲到了他们中间。忽然冒出来的少年
一边揪着男人的领子,一边用尽全身力气破口大骂,
“奸商!赔我钱!今天你要不赔我钱,别想走!”说完,还回头朝身后喊,“老大,就是他!就是他骗我说
买了晶石就能飞黄腾达!”
一个红发的高个子男人走近,站在了叫骂的男孩身旁。两米的身高,结实宽厚的肩膀,男人往那里一站便给
人压迫性的气势。珀尔退后了一步,拉开了与那商人的距离。那人看了珀尔一眼,只一眼便将目光重新放在了奸
商身上,他居高临下的问,
“是你骗了萨姆的钱?”男人的声音虽然低沉,但意外的宽厚爽朗,语气甚至称得上是和颜悦色。
“您说什么呢,我才第一次来这里。”奸商眼神闪躲,手里悄悄地将拿出的晶石往回收。不料,却被男人一
把抓住。
“骗人!”名叫萨姆的少年愤怒地尖叫。“老大,你别信他,还有好多人被骗了!不信你问其他人。”
男人没有问其他人,他直接收拢了手指,稍稍用力便让奸商疼得娃娃大叫。几乎是轻而易举的,男人将那商
人像拎货物般拎到眼前,骨骼修长的手臂,褐色的皮肤包裹着肌肉,不显粗狂,却给人十分有力的感觉。
男人温和地说,“我不是这里守城侍卫,如果你将钱还给我的伙伴,我可以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但侍卫就
不一定了。”
就这样被拎在空中,那人居然还犹豫了一下,才万分不愿地点头。红发男人将他放回地上。商人掏出四枚银
币从衣服内的口袋掏出,依依不舍地放在萨姆的手上,然后迅速地溜了。
“哼,溜的可真快,应该狠狠地敲他一笔,让他以后都不敢来。”萨姆愤愤然地在空中朝商人的背影挥拳,
然后对红发男子抱怨到。红发男子只笑了笑,没说话。珀尔见没什么事,转身便打算离开。
“喂,我们怎么也算帮了你,连谢谢也不说一声。”才迈出步子,珀尔便听到那叫萨姆的少年对着他的后背
嘟囔到,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那有一头乱发的男孩。
“哦,你要我谢你什么?”
“当然是谢我们帮你避免被那骗子骗掉钱财!”萨姆颇为骄傲地挺起胸脯,看看身边被他唤作老大的男人。
珀尔淡淡地看了萨姆一眼,在他那一米六的身高和柴棍一样的身材上停留了一会,笑着鄙视到,
“这年头,连广告都相信,脑子傻了吧。”

☆、SOS8

萨姆听不懂什么是广告,但他明白珀尔在嘲笑他,因为珀尔眼角眉梢都是嘲讽的笑意。萨姆一下子涨红了脸,
张嘴却有一句话也说不出。那副憋屈得无言以对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个拙嘴笨舌的老实孩子,要不也不会被这
么简单的骗术给骗了。
扫了面露委屈的少年一年,珀尔扭头转身,绑起来的长发一甩一飘扬,冲少年留下个潇洒的背影。这年头这
世界凡是朝他露出这表情的都是受,再不走系统就要提示攻略了。骚年,换个对象做出这个我见犹怜的表情,保
准他下秒就推倒你。
脱离潜在危险,珀尔一头扎进人堆,继续瞎逛。听从路人建议,去到帝都真正的晶石交易市场。在那,珀尔
观摩了晶石挑选的过程。不过,在珀尔看来,无论挑选石头,还是解石的过程,都与现实中的赌石的八九不离十。
珀尔向老板打听工作时听店铺老板说,赌石其实不光靠运气眼力,在外人看来十分具有博彩性质的行业,对
于魔力使用者来说,不过是挑选大白菜般简单。但是稍微有点魔力的人都去从事更加高薪的职业,不然这个以赌
石为主要业务收入的市场也发展不起来。
虽说赌石对于珀尔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赌博带来的那份新鲜刺激还是很吸引人。店主大方地表示珀尔可以
在一旁观看,珀尔便捡了门口一块较大的原石当板凳,坐在门口看人蹲在地上挑拣。
赌石的人里,有纯粹想要碰运气发点大财的赌徒。这样的人往往掂着手里的,看着地上的,总是一脸拿不准
的纠结模样。
还有一些人似乎已经对挑选晶石相当有经验,似乎跟店铺老板也颇为熟悉,一边挑选一边和老板扯起最近的
矿石生意还有……政治。而政治扯着扯着,就扯到了。
“听说欧贝利可的王最近很迷恋身边的一个宠物。”这世上人最爱八卦,尤其爱名人的八卦。珀尔撑着下巴
望去,得,又是个少年,褐法褐眼,鼻尖上有着可爱的雀斑,说起话来声音带着跳跃的节奏,俏皮感十足。
此刻他正颇为得意向众人转述最近听来的新鲜事。
“切,这不很正常嘛,这世界永远是天下在手,美人我有,不过再怎么样,不就一老头,说不定头发都掉光
了,也销魂不了几年。”旁边挤过来听八卦的人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周围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珀尔摸了摸自己墨色的柔顺长发,想像自己掉光头发后干净锃亮的秃头,忍不住打个寒颤。
“你别乱说,我们的王可是个英俊的少年!”收钱的姑娘不干了,冲谣言制造者气势汹汹地大声吼过去。
“你见过他?”那个说珀尔秃顶的男人鄙夷地瞧瞧收钱的姑娘,“不然别瞎说。”
“谁说我瞎说,新政法令是殿下亲自站在王宫城墙上宣布的,我当时就在城墙下。”姑娘手往桌子上一拍,
脖子一昂,雄赳赳气昂昂地鄙视回去,“你才是,不知道就别瞎说,外来人!”
“莱维!”老板轻喝了女孩一声。老板盯了莱维很久,直到莱维勉强地低下头,他才转过头。老板朝面露不
快的男子平静的说,
“我们的莫提斯殿下确实是个少年,这位客人,您也是来做生意的,在欧贝利可的国土上随意评论欧贝利可
的君主,对于所有欧贝利可的人来说,可是不小的冒犯。”
老板的声音相当平缓,言辞态度始终显得客气冷静,然而他言谈间的冷淡,却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的。
男子看了老板一眼,纵使不快,也不没有反驳,就在老板转身去招呼生意后,珀尔灵敏的耳朵听到男子恶狠
狠地说,“切,少年又怎样?不照样贪图享乐,喜欢玩弄肉体,有什么了不起。”
这句话似乎不止珀尔听到了。因为店铺里的姑娘已经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怒目而视。姑娘拳头捏得紧紧的,
似乎极力克制着想要冲男人挥拳的冲动。
珀尔坐在原地没动。他看到那人将手伸到背后,摸向放在那里的小刀。珀尔敢肯定,如果那人敢动刀子,他
会毫不犹豫地一鞭子把他抽成天边的一颗流星。
然而,就在气氛紧绷的时候,一个少年揽上了男人的肩膀。
头发像枯稻草的男孩大咧咧地笑着用手晃伙伴的肩膀,
“原来帕特你在这,刚好,被骗子骗走的银币拿回来了,帮我挑块晶石!”
珀尔意外发现,来的竟然是刚才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
少年身后站着刚才同他一起的红发褐肤的男子。
刚还放肆的男人见到那个一言不发的红发男子后似乎瑟缩了一下,然后小心地避开对方的视线,同揽着他的
萨姆笑到
“好,没问题,你还想在欧贝利可弄个一官半职当当?”语气间尽是对欧贝利可的不屑。
莱维见对方已没有冲她挑衅,忍了忍,坐下继续处理账务,虽然她的脸上仍是一脸的不爽。
店铺门口此时开出了一颗不大不小的水蓝色晶石,一群人围着那个赌石赌涨的人叫好喝彩,一时间气氛热烈。
珀尔把注意力重新放到了赌石上。
“帕特,那边在做什么?”萨姆注意到起哄的人群。
“哦,那叫赌石。”帕特似乎对能回答这个问题的自己感到很得意“就是在原石中挑选可能开出晶石的石头,
原石价格比晶石便宜许多,一旦开出晶石就是上十倍的回报,怎么样利润很丰厚吧,我告诉你……”
帕特对赌石喋喋不休,言语间时不时诱惑萨姆同他一起赌上一把。
赌石带来的巨大利润令萨姆十分心动。而帕特在他的自吹自擂下,俨然成了一个赌石大师,十拿九中。萨姆
看着帕特的眼神充满了崇拜和羡慕,开口想要请求帕特带他一起赌石。
珀尔见萨姆的表情,就知道他张口想要说什么,忍不住嗤笑一声。
帕特眼神凶狠地瞪向珀尔。萨姆少年闻声望去,大喊一声,
“啊,是你!”
“哟~”骚年,又见面了。这么有缘,咱俩一定是好基友,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是哪个被珀尔推倒在 BOSS 之路
上的倒霉鬼。
珀尔笑眯眯地看着对方惊讶的模样,点点头,坐在石板凳上,用撑着下巴,食指一下下地点着脸,调侃说,
“如果说信一次广告是真纯,那么信两次广告的你就是真蠢,不过看少年你的样子,想必是蠢了很多年了,
不然也不会蠢得那么天然,是骗子看了都会动心。”
“谁说我蠢?!”萨姆立刻就炸毛了。
“你说我是骗子!”帕特直接暴跳如雷。
“萨姆,帕特。”红发男子一只手按住一个脑袋,压下两个想要闹腾的人,他把萨姆朝店内放着晶石的架子
上推了推,“挑你的晶石。”
对于面露凶光的帕特,男子则用力拍了拍他的脑袋,说,“别闹事。”
“你不是说我是骗子吗?那好,我就跟你比试一下。”帕特显然不服,一扭头甩掉男子的手。
“比什么?”珀尔稍稍有些惊讶,在这边呆了那么久,没有试图挑战过他。珀尔莫提斯的威严没人敢轻易动
摇。
“帕特!”
“老大你别担心,我刚才听到那小子和老板的谈话,一个连赌石是什么都不懂的人根本比不过我。”
珀尔了然,难怪,该说这人碰上他是人品不好吗?
既然如此,他耍些小手段也没什么问题了。
帕特将珀尔的沉默当作了犹豫,“怎么,不敢了?”
“居然有比赛,那我也参加。”
就在珀尔沉默之际,有人站到了珀尔身边。珀尔放下托着下巴的手,一改刚才的慵懒,诧异地回头。是刚才
那个赌石赌涨了的人。
“不介意吧。”
那人将手放到了珀尔的肩膀上,对帕特说到。
珀尔因为实在太惊讶了,等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居然没条件反射一巴掌拍死这个胆敢触碰他身体的人。
那只手便一直搭在肩上,像伙伴一样……
一些一直在围观的人也走了过来。
“那,我也参加。”
“我也是。”
“这么好玩的事,当然是大家一起参加才够乐子。”
人三三两两地聚集过来,不一会珀尔身后便站满了人,深浅不一的黑发,全是欧贝利可的人民。
“我,我,我对赌石一点也不懂。”珀尔张张嘴,早已在宠物和大臣中习惯了被围观的珀尔,难得的紧张了,
一紧张他就冒出了句废话。
“哈哈,没关系。”一个不认识的大叔揉了揉珀尔的脑袋,把珀尔一头柔软的长发揉得跟鸡窝草似,才放手,
说,“输了,大叔给你赢回来。”
“你们欺负人。”帕特看到这么多人涨红了脸,扯着嗓子喊道。
“我们又不是作弊,各比各的,又什么欺负人。”
“老大,你也参加。”帕特啪的一声将一枚银币压在莱维面前的桌上,回头看着红发男子。
红发男子看了珀尔身后的人群一眼,掏出一枚银币放在帕特的那一枚银币旁,对莱维点头示意“麻烦你。”
“莱维,一枚银币。”
“六十个铜币……。”
大家纷纷开始掏钱,混乱中,老板走到珀尔身边,将块又硬又凉的东西塞到了珀尔手中。珀尔走到一旁,摊
开掌心,上面赫然躺着一枚泛着金属光泽的银币。
珀尔这才想起,他对老板说他身无分文,想要找份工作。珀尔握着那枚银币,面色古怪,心里面只觉得尴尬。
一不小心就骗了好人让珀尔十分内疚,也让他发现,心,真是这世界上最大的骗子,每当他骗自己,他已经变成
一个坏人,他却又会因一些小事而感动。
有时人家怕你,并不是一种福,人家欺你,并不是一种辱。幸福总是来得莫名其妙,却因这莫名其妙而让人
铭记。
负值到无法显示的幸福值上悄悄地往上蹦了一格,谁也没看到珀尔少年嘴角的笑。包括他自己。

☆、SOS9

珀尔用钱币换来一个篮子,莱维姑娘告诉他一枚银币抵四块原石,解石免费。提着篮子站到原石田中,珀尔
仍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就由打工跳到了赌石,他到底来干什么的?
身旁的人已经开始弯腰挑挑拣拣。周围时不时有陌生人走过,拍拍珀尔的肩膀,或着微微一笑以示鼓励。珀
尔看着也已蹲在原石从里的两人,突然心情大好。管他呢,反正自己是出来放松寻开心的。,而通常珀尔心情一
好,就容易变态。
习惯总是会成自然的,人的变化均在潜移默化中,珀尔不知道自己变了多少,但他确实变了。他心中虽有良
善,但却少了为善的必要性。习惯了霸气侧漏习惯了唯我独尊,做起事便有了上位者权倾天下后的肆无忌惮。所
以说,有些习惯是养不得的。
比如现在,珀尔毫无收敛地将魔力汇聚脚底成网状向四周散开,每块含有晶石的原石在碰到魔力源后,开始
回应,产生低鸣,晶石的位置便清晰地被他捕捉到脑海。
魔力四散开时,连普通人都能感到脚下流窜过一阵凉飕飕的风。大家纷纷低头看了看脚下。红发男子侧脸打
量珀尔,随即掩去目光,装作专心挑选。
赌石用魔力,那相当于开挂打游戏,只可怜那个名叫帕特的人,每当他看上一块能开出晶石的原石准备伸手
去拿时,便会一条银鞭飒飒作响,擦着他的手破空而来,凌厉地打在地上,然后一卷一勾,将那块石头勾走。帕
特气恼地抬头瞪着罪魁祸首,珀尔手拿原石,好整以暇地笑着,那欠扁的模样好像在说你来抢啊来抢啊。
帕特看到珀尔手中的鞭子,脸色顿时变了,咬牙忍下去,没有直接和珀尔起冲突。
这世界强者为尊,当看到弱小,人人都可以捏扁搓圆,同样的,默认了这条法则的人,在遇到强者时,即使
被欺辱了,那也就只有忍受的份。
昨日的他便是今日的我什么的最最讽刺,可偏偏人人都觉得这样受欺凌的事不会落到自己头上。
“小子,原来你是魔法师!”刚才拍过珀尔脑袋的大叔讶异地喊道。珀尔直接无视了这个有着特殊含义的称
呼。他的篮子已经满了,于是将夺来的石头放到了大叔的篮子里,大叔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你赌石应该
挺厉害的……”
帕特的脸气得扭曲,一旦他看上好的原石便会被珀尔抽走,而那些他能拿到手的,又是对方一眼便看出是废
石的货色。这已经不是刻意的针对了,倒有点像猫捉老鼠般心不在焉的戏弄,因为珀尔的脸上始终是游刃有余的
笑。这么弄了几十个来回,终于,帕特恼了,他打不过珀尔,于是他摔了篮子。
“我不玩了,这根本没法玩,你欺人太甚!”
“你抓着不懂赌石的少年比赛,就不是欺人太甚?!”莱维也跟来观看,冲帕特喊回去。
“我有逼他吗?那他这样抢我看中的原石,你要我怎么比赛,不是欺人太甚是什么,这不公平!”
“难道说你眼睛看中的原石就是你的,拿在手里才算是你看上了,如果他是从你手中抢走,你来投诉,我无
话可说。”
帕特这下特无言以对,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只反复强调“你们欺负人。”
“谁叫你得罪人。”莱维叉腰昂头,用鼻子哼哼。
骂骂咧咧地扔下篮子不管,帕特走到了石田边上,狠狠地瞪了珀尔一眼,冲红发男人喊,“老大,加油!别
输给那臭小子。”
珀尔见一个退场,还剩一个。略微忖度,鞭子仍旧挥了出去。
虽然他不是必须赢,但对方必须输。
无关输赢时,拼的才是重要的东西。
银鞭挥过去的速度很快,但红发男人的速度更快。
鞭子甩在男人手上,余劲通过软鞭像蛇一般咬像男子握着鞭身的手,重重一声响,珀尔却没能收回鞭子。鞭
子被男人抓在了手里。
“……不可以就这么算了吗?”男子拽着鞭子一头,沉声问。
“那你认输吗?”珀尔问。
“……不可能。”
“真可惜呢,我也是。”珀尔扯动嘴角,对着男子一笑,黑色的刘海从额上滑落,红眸中血光转瞬即逝,那
凌厉的眼硬是将笑面如花的轻暖变得杀气腾腾。
从一开始就不具备肆意妄为的资格的人,也没有求饶的资格。
不过,这群人中竟然也还有拿得出手的人,这是珀尔没有想到的。这个国家里,没有能奈他何的人。
能挡下这一鞭子,就意味这珀尔需要点开这个人的数据板好好查看。
除了武力值什么也看不到,这说明男人并不在他的攻略范围内。珀尔惊讶与那人同自己几乎无异的武力值,
又在心里疑问,这人到底是谁。
“先前的事,确实是我们做的不妥,抱歉,请见谅,但这么下去,对你也并无益处。”在珀尔的强攻下,男
子不疾不徐地接招。当周围因两人的打斗变得凌乱不堪后,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男子终于开口道歉了。
做错的当时不说请见谅,当人亮出武力时才姗姗来迟的一声抱歉,真不知道是对这件事事情抱歉,还是对挨
打的同伴感到抱歉。
“要么忍,要么残忍。不残忍就只有忍,我该怎么选。”珀尔幽幽一叹,似是无限惆怅伤感。俗话说的好,
人一装逼,杀伤力就无敌。男人听到珀尔的话,一直沉稳的脸上,稍稍露出了一丝动容的表情,珀尔趁机动手。
珀尔的鞭子比仅仅是鞭子那么简单,只不过是出于 S 属性才一直保持着鞭子的形态,水银状的液体可以根据
珀尔的意志变成任何武器。珀尔手一甩,鞭子变刀子,在一抽手,男人握着鞭子的手见血了。
多少英雄就是死在心慈手软的转身间,这样还能着他的道,不是那些不知道江湖水有多深,总把脑袋悬在正
义这条不靠谱的裤腰带上的傻逼,就是男人自信以自己的武力值,珀尔劈不死他。
“你偷袭,你卑鄙,你无耻!”一旁的帕特看到自己的老大见血,着急之余又帮不上忙,禁不住破口大骂。
珀尔反手挑起一块大石冲帕特甩去,却被男子扔出的石头半路拦住,砸了个粉碎。
看着石头碎成渣渣,在面前随风而去,帕特吓得脸都白了。
珀尔一甩手鞭子打在地上,斜了红发男子一眼,冲哆嗦着的帕特灿烂一笑,用略带笑意的声嗓说
“你现在骂我,那是你还不了解我,你要是了解我,你会恨不得杀了我。”
我变态我自豪,我变态我骄傲。
话甫一说完,珀尔便发现,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在魔王模式的路上越走越远。果然环境造就变态。瞧现在,
明明只是一个笑,偏偏笑得邪气四溢,一看就知是个反派。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见血,珀尔感受到那股在心底翻腾的杀意,心脏跳动地越来越快。他变得特别兴奋。抑制
不住地畅快感从毫无压抑的手上爆发出来,变成源源不绝地力量。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阵眼花缭乱,石田周围的围墙便轰然坍塌,顿时漫天尘雾滚滚,红发男子被扫到了倒塌的
石堆中。珀尔站在唯一一块还立着的石墙上,居高临下的俯视,勾起的嘴角边是无限的玩味。居然装柔弱,装不
敌,想让他扮演坏人,他偏偏不干。
魔王动了动嘴唇,那眼眸深处是浓浓的血色,然而,还未来得及说话,众人便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喝,哒哒
如雷声般整齐划一地脚步,从尘雾里踏尘而来。
来人是一小队伍,只见他们手拿狼牙棒,头顶歪着个绿色小帽,各个皆是四肢粗壮,面色凶恶。领头的一人
怒目圆睁,狼牙棒被他举在空中舞了一圈砸在地上,轰的一声,便是一个小坑。
大家看他虎躯一震,一声咆哮,
“谁他妈那么大胆,帝都门前,君主脚下,敢乱拆乱建?参与者罚款一千!”
后面四字被大汉喊得字腔正圆,气壮山河,珀尔听到这一句,脚下一趔趄,差点形象全无地栽倒在地上。
果然,来得及时的永远是城管而不是警察。
这么一打岔,珀尔心中的邪气一下子泄掉了大半。收起鞭子,珀尔轻轻一跳,重新站到地上。一句话,世事
难料,人家红头发的,现场交了一千个银币,便拎着两个小鬼走了。珀尔拍拍口袋,他的空间里除了晶石就是些
碎银,话说谁会带着一千个银币逛街,他又不是要去炒房地产。身边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一下子拿不
出那么多钱来。
当着红发外国佬的面,珀尔不好发飙。乱收费什么的,是不对的。但这钱收的时候打着的是自己的名义,这
时候自打自巴掌无疑是给别人笑话看。
结果,珀尔大魔王被自家的城、管逮去喝茶了。
等到欧西纳什赶来,已经是黄昏时分,珀尔这才猛地醒悟,靠,原来这个城管头头还是自己亲自任命的。果
然,天罪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话说,这人生来就是克他的吗?怎么见面就没好事。
欧西纳什匆匆几步走到珀尔面前跪下,得到珀尔的允许后抬起头来,俊俏的脸上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
珀尔心中默默叹气,我虽然黑着脸,但我暂时还不想攻略你,你不用一副瞻前顾后的模样。
“有事就说吧。”珀尔理了理换好的衣服,漫不经心道。
“殿下,今天宫里查出了要找的那个奸细……”
嗯?格拉缇丝被人揪出来了。剧情神展开了?那个无人品大神良心发现要给他续命,创造美好人生?
【……】
“哦,是谁。”珀尔故作淡定,心里直乐呵,他想反正那女人克他的命,死了就算了,他等美丽的神官大人
也好。
“是……一个名叫郝瑞拉斯的宠物,殿下。”
“……你说什么?”
欧西纳什跪在地上,盘旋在他头顶的低气压越来越重,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看来,莫提斯殿下喜欢那个宠物的传言是真实的。欧西纳什在心里暗忖到。只是,这回证据确凿,那人恐怕
……
欧西纳什想起最近听到的流言,忽然不敢抬头看珀尔的表情。
珀尔无语凝咽,尼玛,他才出来逍遥半天,就捅出这么一件事,人才啊。他怎么就忘了,这克他的不是一个
人,而是一群人呢。

☆、SOS10

深宫偏殿内,四处皆是灯火通明,然而夜里霜重风清,再热闹的灯火也生不起暖意。寒气从冰冷的白玉地上
渗入空气,侵入体内。片店门口当班的守卫早已疲倦,火光摇曳倒映在眼中,一下一下,令他困顿不已。
从傍晚开始,这里便有各色人物进进出出,且个个行色匆匆,一直未间断。
没有机会换班,意味着他将一直在这里站下去。
禁不住打了个哈欠,守卫强撑起不停往下耷拉的眼皮,竖起耳朵听着殿内的情况。真希望里面的那位主能早
点完事,他好回去睡上一觉。不过殿下傍晚从外面回来后,便一直与将军呆在偏殿内。传膳的仆人进去后又被丢
了出来,之后就没人敢去触这个霉头。
这王宫里最大的主不动,守殿门的守卫也不敢动。
大家便这么干等着,等着盼着这看起来没完没了的审讯快些结束。
“那个据说和郝瑞拉斯通信的人呢,抓到了吗?”珀尔坐在偏殿中央,看也没看侍卫递上来的证据,白且修
长的手握着白玉座的扶手,绷着脸问到。
“殿下……那人刚在河流的下游一处鱼铺里抓到,但是抓到后便自杀了。”欧西纳什跪在珀尔的脚边,恭敬
地回答。
珀尔皱眉,垂下眼眸,欧西纳什能感到一道像刀子般尖锐的目光落在他的颈项间,他卑微地将头埋得更低。
“昆塔……那个不知感恩的老顽固呢?”
“他在听说宫内抓到内奸后,带着所有能带的财物逃了。”
“跑的倒快。”珀尔轻哼。
欧西纳什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到,
“不过,不久前已经在出城的路上将他截获,正在压回来的路上……”
“很好……”
这个很好说完后再没有下文,珀尔不说话,欧西纳什也只好沉默,一主一仆,一坐一跪,便侯在这静谧中,
谁也不知对方在等待些什么。
“殿下,郝瑞拉斯……还关在宠物房的禁闭室中……”欧西纳什终究还是没忍住,他不明白殿下为什么不从
这个最直接,最关键的人物入手。在他看来,殿下现在的态度,仿佛就像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个叫做郝瑞
拉斯的人参与其中。
欧西纳什再次感到那道如利刃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抑制住缩肩膀的冲动,他强迫自己承受着那明显冲他而
来的怒气。从傍晚他找到殿下起,殿下便似乎对他颇有怨气。不过,虽然他明白殿下在生气,却不明白殿下为什
么在生气。
沉默半晌,珀尔终于开口了,让欧西纳什松了一口气的是,珀尔并没有开口责罚他,而是说,
“带他上来吧……”
宠物房离偏殿并不远,既然是供王取乐的宠物,为了方便自然是住的离王越近越好。于是宠物房便建在了王
的寝殿的西南侧。而王用来接见近臣的偏殿就在寝殿的左侧。
郝瑞拉斯不消一会,便被带到。欧西纳什是第一次见到郝瑞拉斯。传闻中受王宠爱的宠物,此刻除了身上被
束身黑色皮衣包裹的地方,身上其余地方满是血污,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没有一块是完好的,想必是受到了拷问
的。欧西纳什忍不住瞥了珀尔一眼,确定对方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才松了一口气。
郝瑞拉斯脚上扣上来百斤重的铁链球。脚下铁链沉重,郝瑞拉斯一步一行间,十分的缓慢。侍卫们默默地跟
在他身后,不催也不骂,看着他一步步地朝前走。走过的地方,一步是一块暗红色的脚印。
只是一个下午,少年的眼底仿佛似死般,然而这如死灰般寂灭的眼眸,在看到偏殿中所坐之人后,却蹭的亮
了起来。郝瑞拉斯漂亮的眼眸中映着灯火下那人的脸。他张嘴想要快步迈出脚步,却忘了脚下扣着千斤重石,脚
下一紧,摔倒在地。
白玉的地板,看上去温润舒适,却也是十分硬实的。这重重一摔,郝瑞拉斯旧伤加新伤,顿时血肉绽开,大
殿内极静,血液飞溅滴落在地的声音听上去格外清晰。看上去,也更加触目惊心。
没人抚起摔在地上的郝瑞拉斯。
郝瑞拉斯撑起上半身,抬头看着仍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珀尔。对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郝瑞拉斯突然感到万
分委屈,甚至比以往珀尔给的屈辱更叫他感到委屈。
“我……没有……。”
几乎是魔障了般,郝瑞拉斯用自己都没有料到的恳求的语气开口辩解。但话一出口,他却惊醒般,忽然想起
自己是在做什么。
郝瑞拉斯低下头,贝齿撕咬着自己的嘴唇,尽管他满眼不甘,却忍下了要讲的话。
默不作声地从地上爬起,他继续拖着铁链一步一步地,缓慢挪动。
在离珀尔两步之遥的地方,郝瑞拉斯顺从地跪下。他低下他的头,像所有人一样,匍匐在珀尔脚边。长期以
往的调教,留在他身上的,不仅是层层叠叠的伤痕,还有刻在骨子里的,对眼前这人的服从和依恋。眼睛盯着那人
的皮靴,郝瑞拉斯为自己只要靠近这人便雀跃安心的心情感到愤怒。然而,这份愤怒中,更多的是,为什么我这
么在乎你,你却可以对我视而不见的失望。
呼之欲出的感情同与之不相符的身份差距逼得人透不过气,与期待落差巨大的失望撕扯着心脏叫嚣着要报复。
郝瑞拉斯没有发现,他已经不在乎屈辱不屈辱的问题了。
他所渴求的,是正视,是重视,是那漠然的一视同仁中,偶尔表现出来的与众不同。
如果我背叛了你,你会不会像处死那些乱党般毫不犹豫地砍下我的头颅,还是说,在你心中,我始终是不同的,
不管我犯了什么错,你都会包容我,原谅我?就算不原谅,你的眼中会不会因为我流露出于以往不同的情绪来呢?
这样近乎贪婪的念头在郝瑞拉斯脑海中盘踞,已经一无所有的人,在抓住点东西后,突然变得不顾一切地疯
狂起来。
一念之差,让他鬼使神差地选择了沉默。
珀尔低头,望着脚下俩受君那干净光溜的脖子,眼中直喷火,一个个欲言又止个屁。我没有……?没有什
么?!没有背叛就没有背叛,你不说,我怎么相信你?平时顶嘴抬杠不亦乐乎,关键时刻沉默是金,沉默你妹妹
啊,你不说话老子就真的要砍了你了。咬什么嘴唇装什么隐忍,不要告诉我你在用你的命考验我对你的真心,我
对你没有真心啊,雅蠛蝶!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珀尔怀着最后一丝希望,也是给郝瑞拉斯最后一次机会。
“你不是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吗?”郝瑞拉斯抬起头,故意露出一个嘲讽的笑,“还是说欧贝利可的君主大人
认为自己的魅力已经到了即使弑人亲族,屠其城邦也能照样收获人心的地步?”
得,见过送死的,没见过上赶着送死的。
珀尔想扶额,但他觉得此刻自己应该拿出霸气,表现得更加生气些,所以他把椅子的扶手捏成了粉渣渣,让
它在月色下飘摇。然而郝瑞拉斯在这样的武力震慑面前,却意外地镇定,他甚至在淡淡地微笑。
那种由心而发的高兴的笑,占据了金发少年疲倦而又狼狈的脸庞。染了血污的脸在那样的由衷的笑意下,分
外渗人,简直像疯魔了般。
珀尔承认,他被郝瑞拉斯眼中的满足恶心到了。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抬手,珀尔一巴掌抽了过去,浑身因那个
笑容起的鸡皮疙瘩却半天也消不去。
郝瑞拉斯被抽翻在地上,嘴角被打出了血。捂着脸,
用手指拭去嘴角的血,郝瑞拉斯将染血的手放到眼前。瞧着上面的血,嘴角的那满足的笑意再次泛起,并渐
渐扩大化,郝瑞拉斯双手捂上脸,忽然弯下腰,肆意地大笑。
整个大殿中便是少年疯狂且畅快的大笑。
疯了吧,这是。珀尔嘴角抽搐,他不认为被人抽了一巴掌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嗯,无理取闹,必有所图。
但珀尔不知道,郝瑞拉斯图得,是一颗他永远不会交出去的心,所以此刻郝瑞拉斯的一番举动在他眼里无异
于疯子。
这世界的悲哀,不是你爱我我不爱你,而是你一切爱的举动在我眼里都是疯言疯语,没句正经。
郝瑞拉斯现在便是那悲催的疯子。他不停地笑。珀尔看着他笑,直到他笑得声嘶力竭,那嘴角的笑变得有些
许苦涩的滋味,珀尔才堪堪准备开口。但这时,有人被侍卫押进来,珀尔再想说些什么也只得闭嘴。
幽幽地看了郝瑞拉斯一眼,珀尔头疼地转头看着眼前的一波未平时又起的一波。
被押送来的,是同外人勾结的昆塔。算上来,昆塔应该是莫提斯母亲那边的家族长老。现在混到这份上,只
能算昆塔倒霉,谁会想到当年被认为没有前途的弃子会能做到今天这种地步。
昆塔身上衣服有些皱皱巴巴,但精神还算不错,没有被逮住后应有的慌张,相反他很是坦荡,似乎料定自己
已经无法活着走出这偏殿,他索性不跪了。
头发花白,蓄着长须的老者一改往日痴老呆滞的模样,昂首站在珀尔对面。望向他的眼如鹰隼般锐利,也充
斥着露骨的恨意。双方皆没有开口,对峙时双方互相打量这种俗套的设定居然被亲身体验了番,珀尔无语。老人
眼珠一转,视线落在了跪着的郝瑞拉斯身上。随即,他像是找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得意地笑了,笑着笑着便
演变成了异常癫狂的大笑。
珀尔感叹,疯子年年有,今天特别多。
“珀尔·莫提斯,被自己喜爱的人背叛的滋味怎样,是不是比死还难受?”昆塔冷笑一声,昂起头,挑衅到。
珀尔在心中默默扭头。他不知的诸位是从那点看出他对郝瑞拉斯有爱,如果说皮鞭加酷刑是爱,那么这个世
界就是最大的 M。喜欢 M 的都是 S,他才不会承认他是 S!
昆塔见珀尔眼神淡漠,始终一副云淡风轻的扑克脸,他有些绷不住了。像受了什么刺激般,昆塔猛地跨前一
步,想要冲上来,好在身后的侍卫反应够快,一下便制住了他。被人按着肩膀,昆塔像一只发了疯的狮子,摇头
晃脑地挣扎,一边挣扎,还一边吼,
“这是你活该!如果你当初能稍微有点人性有点良知放过我的儿子女儿,就不会有今天的下场!”老人的颤
着身子倾尽全力,声嘶力竭地吼到,“如果你一直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多好啊,每天我看到你,看着你因孤独而
扭曲,看着你因不幸而冷漠,我就想,‘啊,太好了,至少这世界上还一个人和我一样,和我一眼生活在地狱
里。’这样的你,就算拥有一切,拥有对我的生杀大权又怎么样,你也只能和我一样痛苦!”
昆塔愤恨地看了郝瑞拉斯一眼,朝珀尔用最恶毒的语气说出诅咒般的话语,
“你没有资格获得爱,在犯下了那么多杀孽后,你就该和我一起下地狱!”
昆塔恨啊,恨这个无血无肉无心无情的君王,更恨这个突然出现珀尔身边的少年。他每天都在憎恨与痛苦中
醒来,再怀着憎恨与痛苦陷入无梦的黑暗中,如此往复循环,不得超生。他为自己所做过的事后悔,但即使后悔
他也不能原谅珀尔·莫提斯。
预言说,昆塔家族会生出欧贝利可未来的王,既然是王,那么为什么不能是自己的孩子呢。这样的私心,让
他抛弃了昆塔家族那个月所有出生的婴孩。但他也只是抛弃而已,他并没有赶尽杀绝。然而被他抛弃的孩子,却
没有他那样的仁善之心。
一场博弈,昆塔搭上了全族人的性命,珀尔搭上了他作为人应有的人性,到头来,谁也没有获得幸福。
不过,这样子便好。
没有赢,也没有输。
所谓和局,也就是心底输了,但表面上输得不那么难堪而已。
人一辈子,最怕的就是做了影响一生的决定,最后还做错了。昆塔也怕,他怕承认自己错了,他怕死去后,
碰到他的孩子问他,为什么要去争本就不属于他的东西。
如果珀尔·莫提斯一直是这般无心无情,他也许就没输得那么难堪。这个想法,听起来毫无逻辑,对他也毫无
益处,但人到晚年,图得已经不是什么益处,而是个心安。
“所以你希望用郝瑞拉斯来让我痛苦?”
昆塔听到珀尔略带笑意的反问。不知为什么,他突然对这盘和局没了把握。
珀尔觉得好笑。这个世上,攻忽悠受,那叫调戏;受忽悠攻,叫勾引;攻受相互忽悠,那才叫爱情。
可整个攻略过程中,从来就只有他在各种忽悠调教郝瑞拉斯,对方可是正眼都没给一个。那哪叫爱情,那分
明就是带有调戏性质的单相思。可问题是就连单相思也是在做戏。
传说,一场戏只要把看戏的和演对手戏的忽悠进去,并且能从中顺利脱身而出,你就可以出师了。要珀尔说,
这岂止是出师,他简直可以去拿奥斯卡了。瞧这一群被他忽悠的人。
珀尔·莫提斯的表情太镇定了,一点都不像装出来的样子。昆塔迫切觉得,他有必要再说些什么。
“没想到吧,你以为已经爱上你的宠物,居然会在我轻易地挑拨下,就对你起了杀念。你的信任,你的放纵,
你的容忍,对于他来说,都及不上一柄刺向你心脏的剑来得快意。”
一直趴在珀尔脚下一动不动的郝瑞拉斯忽然微微颤了颤,却仍旧一言不发。
老人眯起眼,注视着玉座上的人,嘶哑的声音轻却像利剑穿心,声声割开的都是真·珀尔莫提斯不忍触动的伤
口。
如果是真正的珀尔·莫提斯恐怕真的就怒从心起,一下子抽出刀,便把两人给喀嚓了。
可惜,坐在这里的是换了芯子的珀尔。
昆塔没有在那张脸上找到他想要看到的痛苦表情。他不知是对方将愤怒藏得太好,还是对方根本就不在乎。
不能不在乎,不然的话,他所做的一切就变得无意义了了。昆塔一咬牙开始用嘴炮攻心计。他努力地将珀尔
所做的一切,都说成是郝瑞拉斯眼中不屑的行径并加以耻笑。
一路絮絮叨叨,一直到最后口干舌燥,再想不出能够刺激珀尔的话语,他愤恨地盯着眼前由始至终都一副不
咸不淡模样的男人。不甘心自己的所作所为对于对方而言,都是隔靴搔痒,聊胜于无。
珀尔无奈地看着因激烈嘶喊而气喘吁吁的老人。
听老人将他与郝瑞拉斯的互动这么一路说下来,他都快怀疑,昆塔讲的,和他所认知的珀尔是同一个人吗?
他所知道的珀尔才没有那么隐忍善良,闷骚可爱!
不得不说,昆塔作为老狐狸,嘴遁·嘴炮三十六式的技能已经练就的炉火纯青,只是这效果嘛……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珀尔慢悠悠地开口。
老人被珀尔这么淡定一反问,正喘着的一口气没匀过来,就这么梗在喉头。珀尔见他额上青筋暴涨,双目元
睁,喉咙里发出呃呃的声音,十分从容地笑了。斜靠着玉座,珀尔单手拢起耳边的发,一靠一依一摆手,顿时霸
气侧漏,
“觉得委屈,便不算委屈,能够背叛的爱人,也就不是爱人。话又说回来。”珀尔瞥瞥脚边的郝瑞拉斯,忽
然觉得这么唯唯诺诺的他有些碍眼。
倾身弯腰,珀尔食指勾起郝瑞拉斯的下巴,与他对视。红色的眼底是冷冷的笑意,一字一句嘶嘶透着冷气。
珀尔说
“你说,我在乎你的时候,你什么都是,那你说,我不在乎你的时候,你又算是什么?”

☆、SOS11

杀了昆塔,郝瑞拉斯押后再审,剩下的宠物珀尔以一句厌了给打发出皇宫了。
平日里莺莺燕燕,形形色色的小受走后,整个王宫里顿时少了几分人气。
宫里人人都知道他们的殿下最近心情不好,愈加谨言慎行,察言观色的本领锻炼了不少。
多做事少说话,在这个高危高薪行业中,是安身立命的基本准则。
跟在珀尔身边的管事表示,这年头公务员不好当,尤其是奴隶主制度下的公务员。
要说吧,其实平常他们的殿下还是挺正常的。不就是喜欢看人在他面前自慰、高潮嘛,偶尔兴起顶多拿着小
皮鞭比划两下。谁没有个嗜好,只不过他们的殿下另类了些。但基本上,他们殿下很会掌握分寸,不会随便把人
弄死。通常弄得半死不活又容易救回来,是他的一大特色。说来,宫里这些漂亮货色很难找的。一不小心的弄死
了,很难在找同一类型同一水平的美人。所以,他们的殿下还是很体贴下属的。
就好像上次那个塞壬族的少年,人家是人鱼,人鱼是那么好找的吗?
那要人家心甘情愿地放弃尾巴,为你踏上完全不熟悉的陆地。这是需要很高的魅力值的一件差事。王本人不
会亲自去做,做的都是他们这些打工的。不过,自从那少年死后,珀尔殿下也没有吩咐再找一个塞壬族的少年来
填补宠物的空缺。这倒让管事松了口气。有女仆躲在一起议论,说殿下其实是懂感情的会伤感的 BLABLA。
管事嗤笑一声,稍微提醒了女仆不要议论的太放肆了,便不去理会这种语含憧憬的猜测。
在他看来,王会喜欢上任何人,根本是无稽之谈。
能让王由衷露出微笑,真心喜欢的人一般必须具备两个条件。
第一,仇人。
第二,死的。
但是现在。管事不敢确定了。
最近的殿下很不高兴。据说殿下不好的原因是他喜欢的那只宠物背叛了他。
然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间接导致此事发生的欧西纳什大人最近被殿下明里暗里不知折腾了多少回。
好比现在……
议会大殿内,一群人跪在地上。他们纷纷缩成一团,脑袋低得低低的,努力稀释自己的存在感。
坐在大殿令一端的珀尔,食指划过纸页边缘,红眸低垂,那悠哉悠哉的样子看似漫不经心,却最叫人惊心。
“不说帝都外来人口,就连本地人口也只是个大概数字,没有明确的户籍登记,也就是说假设我今天碰到一
个人,如果认识他的人都死光了,就没人能证明他的存在了。”
薄薄的一份报告被珀尔轻轻放回桌上,双手托在唇下,珀尔用眼睛扫视众人。这淡淡一瞥却比任何拍桌子大
吼大叫更叫所有人觉得压力山大。
“欧西纳什”珀尔轻轻唤到。
果然。所有人在心中替欧西纳什默哀三秒,然后秉持死道友的精神,默不作声。
欧西纳什眼圈凹陷,从前俊逸且神采飞扬的眸子略显疲态,眼睛下是影响美感的黑眼圈。因疲倦而有些低沉
的声音低应到,
“臣在。”
“你说应该怎么做?”
换做老狐狸可能会同珀尔打哈哈,说臣下愚昧臣有罪,一番自我检讨和推脱之后再推个替死鬼上来。但偏偏
欧西纳什就是一认真的人。珀尔问什么问题,他如果知道,他就会说知道。
哪怕现在他已经知道,珀尔连日来的行为完全可以称之为,迁怒。但他却没有显露出任何不满,或者说,那
不满的种子还未来得及发芽,就被他对珀尔的忠心,腐女们俗称痴心,淹死在那片赤胆忠心中。
“臣下认为,应该进行一次大规模的统计,将所有帝都的本地人口详细资料登记在案,至于常驻外国人口,
分设一个档案专门管理,确认了所有资料后,在统一分发能代表各自国家的信物。”
珀尔点头,称赞很好,然后毫无意外地继续“那就交给你了。
闻言,众人整齐划一,目光刷的扫过去,纷纷向欧西纳什投去同情的目光。欧西纳什一滞,将头埋得更低,
避开所有人的目光,用一如既往平和的声音,说,
“臣下领命。”
“很好。”珀尔看似满意地将跪在地上的人又扫了个遍,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出这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的话。
话虽简短,但胜在意义。所有人在珀尔转身后,颤悠悠地站起,先是拍拍跪得酸麻的膝盖,然后颇有默契地路过
欧西纳什身边,拍拍肩扛十人工作量的他。
大家欲言又止,用颇为怜悯的小眼神温暖同僚,期待他那被君主无情无心无理取闹的命令捅成筛子的小心肝
早日康复。想当年哪个当下属的没被上司穿过小鞋。当大爷的,都是从孙子过来的。要是在现代还有跳槽,在奴
隶制社会讲跳槽简直是痴心妄想,即使不被追杀也要做好被新老板厌弃的准备。
何况欧西纳什的状况,换做现代也相当于当着老总的面扇了老总的情人一巴掌。且不说老总爱不爱疼不疼这
个妖精,单是面子,他不和你过不去才不正常。
何况是这个王权至上,神权最高的世界。
欧西纳什只能算太倒霉,外加忠心过头了。想着君主身边绝对不能有那么危险的人,就义无反顾地抓人了。
到头来被怨恨了,这只忠犬大概还内疚的很。当天昆塔现场爆料的时候,他可是第一现场。
从前,欧西纳什对珀尔·莫提斯的了解只停留在冷厉果断,说一不二的君主上。他也听闻过王的一些癖好,比
如折磨人,比如圈养人当宠物,比如各种&*%$#,不过,试问哪个君主没个把嗜好,人总要有点与众不同的盼头
才有拼命的动力。
欧西纳什对此,不以为意。
不过昆塔的话倒是让他发现了不得了的事。照昆塔的话推断,他的君主恐怕并不是一开始就这么……有个性。
欧西纳什不懂每个变态必定有个悲惨的过去这个定理。
不过他明白,仇恨能扭曲一个人的人格和本性。
如果珀尔·莫提斯做出一切的动力和根源皆是负面的,那么从一开始,他的君主所选择的道路便是一个只有负
面结果的不归路。
虽然作为黑暗势力,他们可以不在乎人命和手段,但不代表他们追求的便是痛不欲生的地狱,他们所追求的,
在本质上还是和敌对方相同的。只不过是方式不同而已。
珀尔·莫提斯如果只是想要给人以痛苦,去填补他因仇恨产生的心理上的空洞。那么,这对于那些追随他,为
了他付出了生命,渴求他能创造一个自由美好国度的臣民来说,无疑是一个噩耗。一个无欲无求的君主抵得上十
个昏庸的君主,一个无欲无求,却又强大的君主能毁灭一个国家。
欧西纳什不怀疑珀尔的头脑和能力,所以他开始担忧自己祖国的命运了。
听昆塔的话,这个叫郝瑞拉斯的少年的出现,似乎让他们的殿下脸上稍微有了些人的温度。
但在珀尔·莫提斯笑着捏着对方下巴说‘你什么都不是’的时候,欧西纳什心里就是一咯噔。
不管从前昆塔所说的那些事是真是假,有亦或是没有。欧西纳什可以肯定,以后,所谓人性的温度,很难在
出现在那张本就木然冷淡的脸上。
这也是欧西纳什愧疚难当的原因之一。郝瑞拉斯被关在地牢里,无人问津,也是他的意思。算是最后的挽救。
珀尔不知道欧西纳什在脑里脑补了这么一大堆有的没的。他只是奇怪这只忠犬怎么如此任劳任怨,任人搓扁
揉圆,仍可以这么平静。不过,脾气太好也不是件好事。
珀尔看着那张忠犬脸,心里郁闷。你倒是发火啊,爆发啊。你不发火,我怎么好打你。
一路思考着原作里的欧西纳什有那么好脾气吗之类的问题,珀尔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早已空了许久宠物调
教室门口。等回过神来,格拉缇丝那张欠抽的笑脸已经凑到跟前了。
习惯什么的真的很不好,习惯了每日议事后来宠物室,观赏并参与调教宠物直到日落这样的日程,忽然解放
了,珀尔忽然不知该做什么了。第一日,也是无意中走到这里,他看着空房子默默无语愣神的模样刚好被格拉缇
丝撞见。这女人便成日蹲守在宠物室门口。至于她想干什么,不就是所有圣母属性都爱干的事嘛,嘴遁!
让珀尔觉得丢脸的事,尽管明知如此,他还每次都被格拉缇丝逮到了。没办法,欧西纳什太经打耐摔,折腾
了半天没成效,愁煞了珀尔,脑子一走神,身体便随着本能走。
今天又被这女人逮到了。
还真是阴魂不散的女人。珀尔感叹。
“每天都来看空房子,不如看去本人。”
天天见面的好处是,珀尔不知不觉中和格拉缇丝混熟了。宫里的人除了看到珀尔直哆嗦的,剩下就是压根不
敢抬头看珀尔的,更别说讲几句话,谈谈天说说地。而且珀尔迫于维持形象,也担心一开口不小心就破功了。
至于格拉缇丝,你能让一个每一次见你便用怜悯目光瞧你的人从心里畏惧你吗?
反正已经不怕自己了,珀尔本着是资源就把握好分寸利用,有事没事同格拉缇丝扯扯废话。
有句话不是说,废话,就是人际交往的第一步嘛。珀尔自从踏出了这一步后,便后知后觉地发现一发不可收
拾。
随着日子的增长,格拉缇丝渐渐察觉到了传闻中大魔王不为人知的(?)温柔的(?)一面,慢慢地,她也
偶尔会在限度内说些她认为不会踩地雷又有意义(?)的话。
“你太闲了,我从不发工资给闲人。”珀尔维持着魔王冷冷强调。
可惜在一只认同了你的雌性动物前,任何冷言冷语,无理取闹都会被理解成傲娇。
“他会很伤心的。”格拉缇丝没把珀尔的话放在心上。反正她有间谍补贴,就当少了外快。
格拉缇丝一语中的。珀尔不怕别的,还真就怕郝瑞拉斯伤心,你说他那一伤心,幸福值还不哗啦哗啦地掉。
于是,珀尔犹豫了。格拉缇丝见珀尔犹豫,微笑了,继续劝到,
“传说中的魔王是这么斤斤计较,心灵脆弱的人吗?而且这世上没有什么不能原谅的事吧。”
得,激将法来了。珀尔无奈地看了格拉缇丝一眼,随便寻了回廊边上一级干净的阶梯坐下,仰望廊檐上的一
角天空,装逼地说
“不是我心理素质好,而是我根本不在乎,一个叛徒而已。”
这一番在格拉缇丝耳里便是另一番滋味,又酸又涩。
“你真的只是把他当宠物吗?”
格拉缇丝企图唤醒珀尔还在冬眠的爱情细胞。
“宠物有什么不好的?”珀尔反问。
“宠物永远是宠物,人却有时不是人……”
珀尔被欧西纳什搅得心烦,说话不经意间就带上了那股怨愤劲。他现在只觉郝瑞拉斯宠物的身份真好,好对
付,换做某种程度上的算是自由人的欧西纳什,真是各种不方便,各种不爽。珀尔想想郝瑞拉斯又觉得不对,哪
家伙也是个不省事的主。他得想想办法,把郝瑞拉斯尽快攻略掉。
“你认为郝瑞拉斯背叛了你?”格拉缇丝静静听着珀尔这一句话,突然认真地问了一句。
珀尔听后差点忍不住就笑场,大姐,你一个间谍别来一句这么有正义感的话好吗?
间谍间谍,干得不就是骗人蒙人背后捅刀子的缺德事。
“这年头,有披着狼皮的羊,有披着羊皮的狼,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人究竟是什么真面目。”
珀尔看着格拉缇丝的眼睛,略带嘲讽地暗示,却没有看到对方眼中出现预料中的慌乱。格拉缇丝琥珀色的眼
睛此刻如同漏下的一缕阳光,干净澄澈。反而是珀尔感到尴尬,不着痕迹地撤回了目光。他继续望天。
“也许话是假话,但每个人的心都是真的。”
“他对你是真心的,你对他也是真心的,既然心都是真的,有什么不对?”
“在我眼里,你们很登对,殿下你,其实是一个温柔的……好人。
珀尔听着不知不觉就文艺了的对白,内流满面。大姐,你的话槽点太多了。首先,他和郝瑞拉斯一点也不登
对,他应该蹬了郝瑞拉斯才对。其次,万人斩的温柔估计众人都无福消受,剩下的那个好人……你夸就夸吧,不
带人身攻击,语言诅咒。虽然,他在现实中是单身,但被妹子发好人卡还是第一次啊。

☆、SOS12

吃了就要拉,人一定要学会随缘放下,否则会便秘。
神展开的话题,直令人无言以对。面对格拉缇丝这个突然圣光系的间谍玛丽亚,珀尔觉得他的钛金合狗眼快
要被那两万五千瓦的治愈系光芒给刺瞎了,他有必要使出 BOSS 的杀必死绝招——倾倒众生明艳动人邪魅一笑。
格拉缇丝只见珀尔眼眸微抬,眼梢的笑意勾起艳色一片。
乘着对方愣神,珀尔慢条斯理地开口
“我……不会喜欢任何人的。”反正让他喜欢女人不可能,搅基?看可以,上不可以,被上更不可以,都说
了左手才是他人生的归宿,这点一万年不变!
“没有爱过,怎么知道自己不能爱呢?”格拉缇丝立即反驳。
珀尔听格拉缇丝急切的语气,疑惑了。虽说最近格拉缇丝爱和他扯些人性真善美的话题,但从未这么大胆直
接地反驳他,难道是有什么事情让她不得不这么做。不等珀尔用眼神眼神目光投过去,格拉缇丝便主动开口了。
“殿下,我可能要走了……你不是坏人,我希望你能幸福。”
对方嘴遁杀伤力一直很强,珀尔看着在她赞美下连连下跌的鬼畜值,无语半晌。真是多说多错。
珀尔知道王宫里的仆人主要分两种,一种是签了卖身契,无人身自由,可以视同货物买卖,任由主人处置的。
还有一种是招募进来的,工作拿固定薪金,干到一定时间便可以走人。王宫雇佣这种人是出于文化交流了解的考
虑,宫里的大臣贵族可以让他们教授一些其他国家的风俗习惯,当然也有放置几条暗线的目的,以便必要时能够
故意朝外泄漏消息。
这类人的工作一般分配在外层宫殿。越靠近内殿和议事大殿的地方这样的仆人越少。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
混到内殿,并且混到珀尔身边的格拉缇丝十分能干。不得不说,她简直是间谍中的模范,模范中的 superman。
试问,成功干掉 BOSS 这种高辅助技能不是谁都有的。
不过,现在这个能干的模范间谍 superman 眼中皮卡皮卡的不舍和犹豫的目光是怎么回事?珀尔内心抽搐,
别说的咱俩好像有奸情似的。我们不熟,真的。
但是‘走’这个字倒是触动了珀尔的某根神经。
“走?去哪?”
“应该是回家吧。”格拉缇丝说起回家,脸上相当的平静,既不见期待也不见欣喜,更多的是一种略带漠然
的平淡。
“怎么突然就想走了?”珀尔其实想说“太好了,滚吧,少出来祸害社会了。”但在心里默念一千遍他是
BOSS 他是 BOSS 他是 BOSS,然后珀尔问了闲话一句。
“大概是受到了命运的感召吧。”格拉缇丝用一本正经的脸开着玩笑,含糊其辞。
“相信命运的人跟着命运走。”珀尔侧过脸,顺溜地接到。切,什么命运,不过都是些游戏剧本。
阳光从回廊廊檐的镂花窗上落下,光晕打在珀尔的脸上。眯起的眼睛掩住了眼睛,让人看不到那深红的血色,
略显不羁的同时,给人的感觉却柔和了不少,看着如同辈阳光同化了般干净无害。
正当格拉缇丝抿嘴微笑,为如此积极不屈上进的话语面露感慨,珀尔咬牙切齿,似乎十分不甘心地补充
“而不相信命运的人,只能被命运拖着走。”他就是那被游戏脚本坑了,不得不按部就班折腾的人。
格拉缇丝感慨的表情摆不下去了,轻笑出声,她看着表情比往常稍微生动了些许的珀尔,轻声说,
“如果殿下能一直是现在这个样子,一定……”
这句话说得轻而飘渺,像是自言自语,最后以一声叹息结尾,珀尔什么也没听清。格拉缇丝目光柔和地看着
珀尔。珀尔被如此温柔的目光激起一身鸡皮。
一定怎么样?一定秒杀四方,还是被四方压倒?
无论哪个他都不想。说起来,珀尔瞥了一眼自己已经掉了五点的鬼畜值。他倒不后悔浪费这点鬼畜值,总是
对着空气说话,再这样下去他会憋死。反正对方是女人,不存在反攻的可能。只要在这座王宫里,他就是总攻,
格拉缇丝的目光是复杂的,心情也是复杂的。连日的的相处,加上间谍的身份让她对珀尔莫提斯了解了不少。
看起来比任何人的可恨,熟悉后完全恨不起来。
明明手上染了不知多少人的鲜血,却似乎仍旧干干净净。
似乎已经坏得无药可救,但总让人觉得他并不是所见到的那样。
格拉缇丝低下头无奈地笑了笑。什么时候她也会关心期待他的敌人有良心?每天在这里守着,只为了证明自
己的猜想般等这人过来,如果没见到会为自己的猜测落空而觉得难受,但见到又会替对方难受。
今天只不过是又一次见到这人站在这里。空廊雾阁,实在是冷清至极的景色,披着黑色薄披风的人停在在那
里,她便忍不住走前搭话。
心软害死人。点到即止最好。格拉缇丝说完这句话,转身打算离开。今天算是告别了。
然而就在格拉缇丝打定主意,不趟这浑水时,珀尔却在她转身后,突然开口叫住了她。
回头看向珀尔,面对这个仔细观察了有一段时间的对象。格拉缇丝第一次见那张冰冷无人气的脸露出犹豫的
情绪。她听到珀尔说,
“既然要走……就帮我带一样东西走吧。”
这句话通过空气传到耳中,在大脑中抽丝剥茧后,立刻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的格拉缇丝惊讶地微微张嘴,随
即笑容涌上嘴角。
合不上的嘴,止不住的笑意,格拉缇丝笑着点点头,说,“好。”
“别笑的那么恶心。”珀尔皱眉,不知道这个怪女人有脑补了什么,那个笑容和从前看到的腐女妹子见到小
受小攻终成眷属时的欣慰表情如出一辙。
格拉缇丝只顾着笑,不说话。
是日,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越货,烧杀抢掠的好日子。珀尔·莫提斯一身黑色夜行衣,束起的长发放在简易
的头盔中,脸上围着一块黑色布块,两个红通通的眼睛露在外面。四下一片黑暗,乍一看去,这两个红眼珠就像
漂浮在空中的鬼火般,十分吓人。一个轻跳落在内殿宫墙上,珀尔无声无息地飞檐走壁,如鬼魅般游走在月色之
下。按时到了与格拉缇丝约定的地方。那里靠近偏僻北宫门,平时来往的人很少,夜晚更是冷清。
珀尔确定没人,翻身轻巧落地。格拉缇丝从他身旁的一棵夹竹桃树下的阴影中走出。她已经换上了普通的服
装,为了不显眼,还特地将褐色的头发扎起,用普通的麻布包了起来。
珀尔将弄来的出宫通行证交给格拉缇丝。
“到北门外面等我。”交待完毕,他准备要去夜袭自己家的地牢。
“等一下。”格拉缇丝喊住珀尔,取出一块黑布,一块黑纱交到珀尔手中。格拉缇丝看着蒙着脸的珀尔,叹
了口气。
“蒙住眼睛吧,如果……不想让他知道的话。”黑纱递到眼前,珀尔沉默了片刻,接过绑好。视线虽然有些
模糊,但还看得清。珀尔将头转过去对着格拉缇丝。
格拉缇丝点点头,“从我这里看不到。”
剩下的那条黑布应该是为郝瑞拉斯准备的,他那头耀眼的金色脑袋在晚上就像个放光的巨型灯泡。
珀尔没有再和格拉缇丝多说一句,解释也是多余的。他还要去踩守卫换班的点,毕竟真碰到自己人打起来还
是有点亏,都是跟着他混的小弟,死在自己老板的手下,怎么看都有些可怜兮兮的。
飞身离开,很快便到了要去的地方。
说是地牢,当然是建在地下。据珀尔所知,这个地牢里面关押的多数是不方便处死的死囚。为了防止犯人被
劫走或逃跑,出入都只有一条通道。
珀尔贴着墙壁迅速移动,指间是浸过麻醉药的银针。他进去时,里面的人本来正头一点一点地打盹,珀尔走
到距他两步之外才像察觉到什么忽然惊醒。
“什么——!”猛地惊起,话还没说完,人便扑通地倒了下去。
珀尔绕过守门的侍卫,脚尖轻点,以疾风般的速度掠过听到响动赶来的侍卫们,一人附赠 BOSS 的温柔一针。
呸呸,什么温柔一针,莫名地就想起了某位邪教教主。他不是受不是受不是受!
侍卫倒下了一大片,干晕这群人不过一眨眼功夫,比珀尔想像的要简单许多。眼神复杂地扫了一圈地上挺尸
的部下,珀尔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无语。拿起放在桌上的记录,翻到郝瑞拉斯的牢房,珀尔快步朝地牢里面走去。
潮湿黑暗的地牢深处,连灯火也没有。在这地下,看不到外面,无论天黑天亮,这里是始终如一的黑,让人
看不到希望,看不到光明。遥遥无期的黑暗令人疯狂,事实珀尔路过很多牢房后发现,关在里面的人已经差不多
全疯癫了。有人听到人声已经不会做出反映了,除了一个看到他猛地撞向铁门的人,冲他嗷嗷乱吼的人。其他人
基本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
珀尔也就不担心会引来别处的侍卫,路过那个有反应的人时,不经意瞥了一眼,他才看清,那个人,没有舌
头。
脚下加快脚步,珀尔朝地牢深处走去。越往里走,一股湿冷的霉味夹杂着尸臭越加浓烈。在了一间小牢房前
面停下。珀尔眯起眼朝牢房内望去。郝瑞拉斯背对着他躺在又冷又硬的地板上,身下什么都没铺。晚饭放在铁门
处,一点没动,已经冷掉了。
抬手朝铁锁轻轻一挥,铁锁立刻如软泥般被劈成两块,珀尔面前,拖着铁链应声落下。郝瑞拉斯听到声响,
身子僵硬了一下,很快又放松。他没有转身。
珀尔弯腰走进牢房,站在郝瑞拉斯身后。
“无论你来多少次都一样,我的回答不会变。”郝瑞拉斯的声音有气无力却一如既往的固执,“没有人唆使
我,没人欺骗我,一切是我自己愿意这么做的。”
这没头没尾的话,珀尔听着奇怪,除了他,还有谁来看过郝瑞拉斯吗但郝瑞拉斯在宫中并没有多少熟人,格
拉缇丝再厉害也不可能下到地牢。
想不通也没时间想,珀尔才不管对方在闹什么脾气,几步上前,像拎小猫小狗般揪着郝瑞拉斯脖子上的项圈,
往门外一丢。
“嘶——疼!”郝瑞拉斯在地上滚了几圈,直到撞到对面的铁栏杆才停下来。倒挂在铁栏杆上,郝瑞拉斯疼
地瞪过去,“你要干——!你是谁?”
郝瑞拉斯瞪着一身黑色从头包到尾,气势冷冽的怪人。
珀尔走出牢房的小门,惊讶于刚才拎在手上的重量时,再看到怒目相向的郝瑞拉斯又松了口气。所谓弄不死
的小受,大概指的就是郝瑞拉斯这一类吧。
郝瑞拉斯见来人不说话,又是一副古怪的打扮,对视了半晌,忽然低下头,眼神暗了下去,
“你……是来杀我的吗?”
杀你用得着穿得像个忍者神龟一样吗?默默吐槽,珀尔不能开口,一开口就暴露了,他只能沉默。透过黑纱
看不清人的表情,珀尔只知道郝瑞拉斯就那么坐着,既不起身也不动。虽然不担心很快会有人来,但避免和谁碰
上,还是尽早离开比较好。珀尔上前去扯起郝瑞拉斯的胳膊,但他整个人就像一滩烂泥软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不要我了,对不对。他一定很恨我,对不对?”郝瑞拉斯还在神经质地絮絮叨叨,珀尔根本没心思
留意他在念什么,第一次深夜潜行,尽管摸的是自家后院,但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朝来时的方向飞快瞥了一眼,珀尔低头,诧异地盯着郝瑞拉斯,准确来说是郝瑞拉斯身旁的数值般,眼睁睁
地看着那幸福值唰唰地跌到谷底。
靠,闹哪样,被害妄想症不要那么强好不好?
咬咬牙,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人扛在肩上。珀尔但愿郝瑞拉斯的幸福值在重见光明得知自己不仅小命得保还
有美女相伴时能刺激反弹。
“你——”郝瑞拉斯惊呼一声,珀尔已经扛着人蹿出地牢,跃上最近的屋子房檐上。珀尔前脚刚站稳,一个
冷箭便贴着他的脸飞过。不知何时他们呆的地方已被埋伏好了。今夜惊喜连连,珀尔不知为什么侍卫会来得这么
快。他猜测是欧西纳什对宫中的警戒措施进行了加强改进。不然他才在地牢呆了五分钟,这群人怎么会这么快赶
来。
忠犬其实挺能干的,这么想着,珀尔一手抱着郝瑞拉斯一手掏晶石。冰晶在手上泛光分裂,晃动一下,变成
一片片薄而利的刀刃,势如破竹的射出去,与飞驰而来的箭矢在空中相撞。
“什么人!”
一个熟悉的声音颇具威严地低吼,珀尔偏头朝下一望,欧西纳什领着一队人站在脚下。黝黑的眼是凌厉的光,
欧西纳什怒视着这个胆敢私闯欧贝利可王宫的贼人。
珀尔完全没料到欧西纳什会来的那么快。
欧西纳什果断不等对方回答,摘下挂在脖子上的绿色水晶,一握一拍,一掌过来直接削掉半边屋角。珀尔敏
捷地跳到空中,欧西纳什一个闪身,便到了珀尔面前。
这下直接动刀子了,珀尔习惯性的去抽鞭子,但随即反应,不行,郝瑞拉斯认得他的鞭子,手一抖,鞭子变
成剑。
铿锵一声,剑刃相击发出的低鸣在众人耳边回荡。
欧西纳什压在银剑上,如水银般的剑身上倒影着他诧异的双眼。
“殿……”
珀尔一个反手,拍飞欧西纳什。欧西纳什没做任何抵抗,乖乖地摔在地上。
珀尔抱紧惊呼出声的郝瑞拉斯,回头看了欧西纳什一眼,几步跃出了众人的视线。
哟,忠犬,看在你工作那么敬业的份上,回来再慢慢虐你。
“不用追了。”
欧西纳什喝下要追上去的侍卫,眼睛盯着珀尔远去的方向。殿下手上抱着的,是……那个少年。

☆、SOS13

放不下,和放太开,一个是便秘,一个是拉稀,本质上都是闹肚子。
格拉缇丝等在那里,旁边是早已准备好的一架盅雕车。鹰头蛇颈豹身的黑色妖兽套着绳缰。一见到珀尔,它
便托着车身摆头吭哧地打了声鼻响,爪子兴奋地刨地,低头就把锐利的喙往珀尔身上凑,用激动的亲昵方式表达
它对珀尔身上负属性的喜爱。珀尔怎么可能让它轻易近身,手里扛着负重,用眼睛斜了盅雕一眼,那家伙就老实
了。但那眼珠子仍旧不死心地跟着珀尔打转。
“你到底是谁?!”
郝瑞拉斯双脚刚着地,便迫不及待地往珀尔这边凑。问话时,身体倾到贴在珀尔身上,昂着头注视着珀尔的
脸上夹杂着不安。珀尔直接无视了他的问题,格拉缇丝听到神像从车里钻出来。珀尔对她点头示意。格拉缇丝看
向郝瑞拉斯。
“是你?!”郝瑞拉斯见到格拉缇丝很惊讶。
见是格拉缇丝,他的眼神微暗,有些艰难地开口,“是……你,找人来救我?”
瞟了从头到尾围得严实的珀尔一眼,格拉缇丝眯起眼笑问,“怎么,有人来救你反而一副失望的样子,很反
常呐。”
“没有,怎么可能……”郝瑞拉斯的声音越来越弱,没了底气。相顾无言唯有尴尬,此时盅雕仍在扑腾,试
着靠近珀尔。郝瑞拉斯抬头,看着盅雕身上的鳞片。
月光下的黑色鳞片,泛着银光。
流光下,变幻的墨色看上去剧毒非常,却有着致命的魅惑美感。郝瑞拉斯看着盅雕的眼神很困惑,
“这是……你的?”
盅雕虽然算不上名贵,但因为速度快,而备受旅人青睐,价格也不低。格拉缇丝作为女仆,虽是比较高级的
女仆,但她的工资仍不足以支付如此昂贵的交通工具。
面对郝瑞拉斯探寻的目光,格拉缇丝没有正面回答。她伸出手,轻轻拍拍盅雕的额头。珀尔看见盅雕面对美
女伸来的手,先是恐吓,接着……就败在了美女的爱抚下。真挫!
“很漂亮,不是吗?”格拉缇丝抚摸着盅雕美丽的羽毛,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一副自夸座驾的架势,
格拉缇丝成功让郝瑞拉斯的误会了。
身为掏钱买座驾的正主珀尔默默在心里吐槽,能在潜移默化中将他人财产化为自己所有,这样的女人,很强,
不是吗?
郝瑞拉斯眼里的光彻底熄灭了,像是掩饰难堪般,他飞快地问,“为什么救我?你是什么人?普通人买不起
盅雕。”
面对郝瑞拉斯咄咄逼人地发问,格拉缇丝格外镇定,她目光直视前方,看上去是在看着郝瑞拉斯,但实际上
却是在看着郝瑞拉斯身后的珀尔。
月下美人,深情告白,她说,“其实,我是间谍。”
“……”莫名就跳无间道剧场了。
他是不是最近鬼畜值掉的有些厉害,不仅如此,珀尔总觉得,他的存在感变得越来越稀薄。能让间谍姐姐毫
无压力地自爆,他果然太善良了。
“间谍?”郝瑞拉斯反问一句。
“我是希珀里昂人”格拉缇丝并未做详解“我记得你曾对我说过,你有家人在希珀里昂,我在欧贝利可的任
务已经完成了,正好,我们一起回去吧。”
一起回去吧。回去,这是个多么充满希望,让人仿佛能看到路在前方的词语,偏偏郝瑞拉斯听后,无动于衷。
他只是默默地爬上马车,缩在阴暗的角落坐好。郝瑞拉斯躲在阴影里,格拉缇丝无法看到他的表情。格拉缇丝无
奈地回头冲珀尔耸耸肩。珀尔摇摇头表示不用管郝瑞拉斯。看不到郝瑞拉斯的表情,但他看得到数值表。
那一泻千里的指数,跌得让人心惊,再掉就归零了。珀尔真心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少年心海底针,大海捞针,淹死捞针人。
心里打鼓忐忑不安的珀尔只好祈祷一会准备的戏码能起到作用。
架着盅雕,珀尔坐在车厢外,乘着月色,吹着冷风,为曾经的间谍和曾经的宠物充当车夫。逃命期间,格拉
缇丝曾经提议要和珀尔换一下位置,被珀尔拒绝了。那个该死的盅雕像是赖上了珀尔。在经历了一轮空中罢飞,
直坠云霄后,格拉缇丝也就放弃了。
珀尔哆嗦着蜷在车厢前的一块狭窄地方,一手勒着缰绳,一边感受劲风拍打身上的布片的感觉,一下一下,
又冷又疼。看着天色,四下仍旧一片漆黑,云倾月华的美景在数个小时的漫长路程中变得索然无味。车厢里,格
拉缇丝刚开始还会找话题和郝瑞拉斯聊,但聊不到几句,又会重归寂静。格拉缇丝试了几次后,便放弃了,让想
从谈话中窥个明白的珀尔好失望。
珀尔抬头望天,硕大的银盘挂在头顶,跟块巨大的烧饼似的,看起来就像老天特地放那,用来嘲笑他的行动。
到底是哪里犯了错?哪里犯了错?犯了错?
愁似夜风无限延展,无穷无尽。珀尔风中凌乱,风中郁卒。
终于到了欧贝利可与希珀里昂接壤的地方。马车降落在一片草原上。
此时的草原还沉寂在夜色中,连虫鸣都听不见。人踩在草叶上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清晰。悉悉索索的声音在草
原上响起。甸着沉重露水的草尖,挠着心间,奇痒无比。
郝瑞拉斯站在及膝的草中,望向远方。
他的背后,是欧贝利可的山峰。就像欧贝利可所代表的一样,险峻的高峰在夜色,阴寒肃穆,阴森可怖。而
希珀里昂的平原,同样是一片黑暗,却是安详的寂静。
自由了?郝瑞拉斯看着茫茫无尽头的草原,眼神迷惘。
自由的快乐,像那叶尖的露珠,滴落心头后飞快渗进土里,不见了。
随之而来的,是吞没了一切的黑暗。前路漫漫,不知该往哪走。自由来得突然,已经习惯了一种生活方式的
人,对于陌生的环境,心有戚戚,惴惴不安。
他想要的不是自由。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郝瑞拉斯便不敢再往下想。朝前一步,试图走前一步,用脚踏实地的自由,来驱散心
中的不安和失落。却没有想像中的踏实感。
直到身后一双手,拉住了他的手腕。几乎可以说是心里一紧,郝瑞拉斯的心脏不可避免地重重一跳,然后很
快又变得平静。皮肤间是隔着棉布传来的体温,却比不确定的自由更让他感到温暖安心。但不能回头,他不想回
头。不管是不是他期待的那样,他都不想回头。
珀尔捏紧手中纤细的手腕,眼睛紧紧盯着郝瑞拉斯的后脑勺,如果目光有实质的话,他能在上面烧出个洞来。
这是为什么?珀尔盯着数值版快要跳脚。
那数值在微微上扬数十点后,便止步于六十大关。
难道自由还不足以让人感动,究竟要闹那样啊?别逼他出杀手锏啊!
珀尔顶着那上下浮动,要上不上的数值,在少年身后扬手,准备对他安排的侍卫打暗号。
既然少年不理解自由的珍贵,就来一场杀戮现场让他看看什么是劫后余生,实在数值上不去,他就将错就错,
把人绑了回去再调教。当然,这是下下策。
这边两人拉拉扯扯,拖拖拉拉,那边格拉缇丝也没闲着,人家真的当着珀尔的面放信号弹了。
真当回了自己地盘就放心了!
这一信号弹一放不得了,突然有人从高空扔火球回敬了。
拉着郝瑞拉斯一齐跳开,灵活地避开劈头盖脸下起的火球雨,珀尔目光锐利地扫过格拉缇丝站着的位置。他
的第一反映是,又被这间谍摆了一道。但当他看到格拉缇丝也一脸诧异跳开,他又不确定了。
那火流弹根本是无差别攻击。他安排的人一直没有出现。总觉得……出事了。
来路不明的火球,将草原烧得一片通红,瞬间草原变炼狱。
火球雨下完,有人忍不住现身了。
一人纵身从空中飞抵的座驾跃下,杀气腾腾地落地。
来人目标明确地扭头,对着一身黑衣的珀尔和仍旧呆滞的郝瑞拉斯的一脸狞笑,猛地冲过来,边狂奔还边喊,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替安德森报仇!”
听着这下连珀尔也莫名了。正常来说,不是应该喊杀了你个暴君吗?突然跳出剧本,他都不会演了。
话说安德森是谁?剧情里有这号人吗?
但珀尔也不排除这是前任积累的未知仇恨值……
可如果是冲珀尔莫提斯来的,那人究竟是怎么发现他就是珀尔的?珀尔困惑了,就连欧西纳什也是在他抽出
银剑后才发现的。
照推断格拉缇丝最有可能,但珀尔却不觉得是她。
她有太多可乘之机。
刚才在天空之上,珀尔留给她的便是完全无防备的后背。
话说,这个安德森究竟是谁?尼玛,打乌龙仗什么的,最讨厌了。
问题是他还不能问一句,你好,安德森是谁?
有口难言,苦逼死了。
单手撑地,翻身一跃,避开泛着毒光的刀子,珀尔的一身黑在宽阔的草原上已经起不到一点作用了。对方人
还在不停地空降。
高敏高血的 BOSS 那神一样的速度,在这样辽阔的草原里,逃到哪里都是靶子。好在跟着高敏跑,那群人也追
累了,绕着珀尔开始转圈圈,摆阵势调整策略。
估计被珀尔扛着颠着跑的郝瑞拉斯也不好受,一张小脸青又青。珀尔此刻非常庆幸郝瑞拉斯没吃饭,不然吐
被他一身,珀尔绝对会为了那掉了就很难再升上来的魅力值痛扁他一顿。
可怜兮兮的郝瑞拉斯,匀气咳嗽一声,对一脸杀意的来者,用困惑略带愤怒的声音问,
“请问,你是不是追错人了,我们不认识什么安德森。”
三人之间,草浪随风而起,冷风渐凝,草叶摇曳落下,四下一片安静。
众人在夜色中深情凝视,对方那眼神分明都在说砍了你。
虽然珀尔明白问了也白问,但也十分好奇。究竟是哪个倒霉炮灰的亲友来报仇了?
对方褐色的眼里流过一丝暗光,随即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
“居然连自己害死的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在你眼里别人的命就那么不是命吗?”对方愤愤地开口。
咦,听这语气,居然不是冲自己来的。珀尔微微侧头,用眼神说,好稀奇啊这样的废柴也干过能被人追杀这
么需要武力值的事情吗?
郝瑞拉斯皱起秀气的眉,他认真地说,“我想你真的弄错了,我没——”
“少跟我来这套。”对方真的暴怒槽了,抬手一把扯下脸上的布条,露出下面的脸。
褐法褐眼,鼻尖上有着可爱的雀斑。看上去很普通的样貌,珀尔却觉得异常熟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少
年。
“艾特!老大说过不准露脸。”
“怕什么,反正我们不也没打算留活口。”艾特看着郝瑞拉斯,一双好看的眼,被杀气变得扭曲,“都是你,
如果不是你,安德森就不会死!同是宠物,所有人死的死,遣散的遣散,凭什么你能活着。”
“安德森是……”郝瑞拉斯已经猜出了来人说的是谁。
“没错,就是被你抢了心脏的人。”艾特拿着匕首的刀朝前凶狠地一挥,刀尖笔直指向对面的郝瑞拉斯,冷
笑到,“你说,我现在要是把你的心脏挖出来,不知道你会不会和安德森一样疼!”
郝瑞拉斯闻言脸色一白。艾特忽然脚下加速,朝他们猛攻过来。珀尔却在另一个人开口的时候,想起了他在
哪里见过这人。
褐法褐眼,鼻尖上有着可爱的雀斑,说起话来声音带着跳跃的节奏,俏皮感十足。珀尔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他正颇为得意向众人转述最近听来的新鲜事。
“听说欧贝利可的王最近很迷恋身边的一个宠物。”
当时这个人正和一个名叫帕特的少年说话,珀尔之所以记得帕特,是因为他那个深藏莫测的老大。那个红发
男人。
宫里面出了间谍,却不是格拉缇丝……珀尔的脑子飞快地窜起线索,手脚随着本能起落。
哐的一声,珀尔的银剑劈断了少年的匕首,力道之大震得对方虎口一麻。匕首落在草间。
见伙伴落难,另一人立刻扑上来对着珀尔用刀一挥。实在威胁没有,但却逼得珀尔一跳。
艾特立刻低头去捡断了的剑柄,另一只手伸手去摸晶石,想要将匕首恢复原状。
他趴地上摸索断了的匕首,明明就在眼前的草丛,应该一下就能拿到。但艾特的眼前却出现了一个人。
珀尔居高临下,眼睛看着趴在地上拣剑的人,那眼神就像在看着卑微的蝼蚁,轻蔑残忍。
银剑在空中划过一个圆弧,流光在人前闪过,少年握着剑柄及晶石的手便在手腕处断裂。断手落在草丛,发
出软软的声响。
红色的液体迟了一秒才四溅开来,珀尔早已跳开,退到一旁。
一迸几尺高的血液,飞溅在燃烧的大地上,血腥烧糊的味道,带着奇异的肉香飘过鼻翼,珀尔嘴角是愉悦的
笑。
渴望更多的鲜血,渴望更多的惨叫。心中燃烧的怒火催促着本能,煽动着躯体。
那是被欺骗了的怒火。

☆、SOS14

标题已经被玩坏,挺尸中。
平原上,草叶被烧得劈啪作响,滚滚浓烟熏红了天,肉的焦糊味随着风吹来。珀尔理智同此刻的草原,被烧
得寸草不留。见血带来的刺激快感压过心头压抑的感情。珀尔能听到本能在喷张的血液中发出颤抖的嘶吼,呼唤
着杀戮。
珀尔低笑,一身从头到脚的黑衣,同熔岩灰烬中爬上来的恶魔,漆黑慑人。
不愿过多靠近来历不明黑衣人,帕特除了开始配合艾特,偶尔给珀尔找点麻烦,一直不敢贸然攻击。艾特还
坐在原地,脸上挂着副呆傻模样,数次试图用光秃秃的小臂夹起地上已经烧着的手掌。
看着血肉模糊的断肢处,他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在的手,怎么忽然从手臂上掉了下来呢。
掉下来的肉块还在眼前,短短一瞬,表皮已被火烧得焦糊,和被人丢到烤架上的牲口一样,肉和脂肪烤得撕
拉作响,艾特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不停地用断肢触动那断手。
“杀了你!”看到同伴用流血的躯干去捡断手的呆滞模样,帕特似乎受到了刺激。再以回过头来,他对上珀
尔的视线,那双褐色的眼睛在火光下变得通红,“混蛋,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毫无技巧可言的提刀横冲直撞,扬起满是怒气的短刀,帕特狠狠挥下,朝站在原地未动的黑衣人一顿乱砍。
剑气贴身劈过的感觉令皮肤颤栗,珀尔很兴奋。
尽管对方全无章法可言的刺砍,在 BOSS 看来,艾特招招都是漏洞,处处皆是可乘之机,一点挑战性也没有。
但战斗的血在沸腾,刀在空中撕裂空气发出的低叫,发出呜呜的声音,引起嗜血的共鸣。不知不觉,珀尔松开了
一直紧揽着的郝瑞拉斯,几乎是着了魔地潜心于这场猫逗老鼠的游戏中。
帕特要砍中珀尔是不可能的事。光是跟上珀尔的速度,他已经力不从心了。耳膜里血液在疲惫地鼓动,帕特
喘着粗气继续一刀刀的乱砍。眼看刀刀落空,帕特心里明白,对方在戏弄他,但他却不敢停。
第一次,帕特感到不停的攻击,也是一种压力,尤其是当自己的刀永远也落不到敌人身上的时候。
总觉得下一秒,一旦自己停下,对方就会毫不犹豫地抬手削掉自己的脑袋。帕特看到黑衣人手中的银剑,剑
尖始终是低指着地面,连抬一下都欠奉。帕特明白自己被轻视了。愤怒与害怕,生出自暴自弃又心存侥幸的冲动。
奋力举起双手,帕特孤注一掷地握着刀柄,使劲朝前砍去。
刀前人影晃动一下,刀锋划开大地,嵌入泥土,刀身没入三分。
一只黑色的靴子踩在刀背上,压住了想要从泥土中抽出的刀身。
帕特下意识地抬头,虽然对方的脸被黑布蒙着,看不见表情。但他却能感到对方在笑。寒意在燎原的火焰中
爬上脊背。
终于,帕特看到那柄银剑被他的主人举起。一如预料中一样。
濒死的放松,让帕特放弃了求生,呆滞地等着将会取他首级的一击。
珀尔见眼前人露出这样的麻木的表情,满意的同时却又感到遗憾。这样就完了……真无趣。
就在珀尔举剑削去的时候,铛的一声,横空一物,打在珀尔银剑的剑身上。猛烈的力道推着剑身偏到一旁。
珀尔反手借力,将那物砍下,顺势插入泥土。定睛一看,居然是刚才被自己劈断的短剑。珀尔抬头,与一人的目
光碰了个正着。对方的目光在红艳的光亮中暗沉锐利。珀尔反应极快的将剑横在还没反应过来的帕特脖上。
因为,红发男子手中短剑的剑尖,正对准郝瑞拉斯的咽喉。
整个打斗过程,格拉缇丝只与一人交手了。不痛不痒交战,格拉缇丝游刃有余。在火势蔓延之前,一边压制
对方,一边用晶石冷冻草原上的火焰,她的表现早已超出一个仆人应有的素质。默默注意珀尔的反应的她,当然
也发现了珀尔那边的状况。
格拉缇丝与对手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出现在伙伴身旁。、
不同的是,红发男子将一手扶着的人交予了与格拉缇丝交手的那人,而珀尔,则是在格拉缇丝靠近时,迅速
退开一定距离,侧身警惕所有人。
珀尔没有把握在对上男人的同时堤防后背的格拉缇丝。他无法完全信任她。
“又见面了。”红发男子开口,他认得那泛着紫光,邪气异常的银剑。
珀尔:“……”
有谁知道他有口不能言的苦衷。
“如果我说,请你把我的同伴交还于我……多半是不可能。”男子对于珀尔的沉默不甚在意,像是想起上一
次见面,他低头笑着说道。珀尔当然不可能回答他,他也不需要珀尔的回答。没有低头,只随意瞟了郝瑞拉斯一
眼,似乎对这样的角色不以为意。男人像是对珀尔更感兴趣,他笑着问,语气中却不见笑意,
“这人,对你很重要?”
“你不是格拉缇丝雇来救我的佣兵?!”郝瑞拉斯听到男子的话,见此情形,蹭地一下扭头盯着黑衣人。郝
瑞拉斯目光炙热地倾身。脖子在男人的剑锋下碰出一条红色的血线也不以为意。男子皱眉,按住挣扎乱动的郝瑞
拉斯,止住他迈出的步子。郝瑞拉斯看看身后的红发男人,扭头再看看那个救他出地牢的黑衣人,想飞奔过去的
心情全写在了那张脸上。
稳住郝瑞拉斯,红发男子目光逼人,他盯着珀尔,“看来你看管的小宠物也很好奇呢,那么,现在能不能请
你告诉我,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三番四次同我们过不去?如果只是恰巧路过,不如——”
谁规定肢体纠缠前一定要感情交流,这又不是相亲!就算真回答了对方所有问题了,也有照样被灭灯吹了的
口胡。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作为真男人,利用对方鬼扯时间出招才是硬道理。
冷静下来的珀尔,很果断地没有听完男人的话,出手了!
手提一肉盾,脚下聚力,珀尔闪到男子面前,一剑虚晃,避开郝瑞拉斯,劈向男子。同时手腕翻转,数枚银
针飞驰向受伤的艾特,再抬脚朝着帕特后背就是一脚,将人踹向男子。但男子面对偷袭,反应出乎意料地快。忽
略他眼中的惊讶,他的动作几近流畅。挡住那一下剑击,将郝瑞拉斯扔出去给他的人当肉盾,自己则在接住帕特
后,用短剑刺向转身去就郝瑞拉斯的珀尔。
靠,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把刀丢出去挡针吗?直接拿人当肉盾挡毒针,你也不是什么好鸟!
珀尔狠狠地瞪着自己甩出去的针,郝瑞拉斯完蛋,他也不用活了……所以说,他恨捆绑销售!
珀尔是高敏没错,但对方也不差。飞身空中,拦住还在惊呼的郝瑞拉斯,珀尔一个旋身,砍掉自己的银针,
然后勉强躲过的,是对方冲他脑门劈来的一剑。
怀里抱着郝瑞拉斯,史上最狗血的一幕上演了。围在珀尔脸上的几块破布,不见得多结实,这么一劈,不仅
包着头的布给劈裂了,珀尔侧脸都破相了。
一条红色的血线,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下颚,滴滴答答地在往郝瑞拉斯呆掉的脸上掉血珠子。至于那蒙脸的破
布,在草原劲风地吹拂下,颤颤巍巍飘落在自地平线升起的第一缕阳光中。
晨风,自草原的一头一波波吹来,光线从黑暗的深渊绽放,随草浪蔓延至珀尔身后。红色的眼在迷乱的发丝
间眯起,同草叶一齐飞扬起来的黑色长发随风鼓动。
逆光而站,沐浴在晨光中的黑发少年,自有一股于天地间独立的傲然美感。
“你、你、你……”郝瑞拉斯张大嘴,手颤抖地抚上珀尔的脸,指尖的真实触感令他心脏悸动,几乎说不出
话来。
郝瑞拉斯双目含泪,扑了上去,一双瘦弱的手跟钳子似地扣在珀尔腰,一头撞进珀尔的怀中,鼻涕眼泪抹了
珀尔一胸口。如果不是一手提剑,一手抱人,珀尔发誓他绝对会轮一巴掌给郝瑞拉斯,看看他脑子是不是给颠坏
了。公主抱更让珀尔觉得别扭,偏偏郝瑞拉斯毫无自觉,硬着头皮将人放下地,珀尔发现所有人都在好整以暇地
看戏。
珀尔瞧了眼红发男人,见对方没有动作,便奇怪了。这么好的机会没人偷袭,他好不习惯。
“我就知道是你,我知道你一定回来的。”郝瑞拉斯还拉着珀尔的衣襟,贴着珀尔的胸口不停地呜咽抽气。
平日龇牙咧嘴的凶犬,面对突然的分离,忽然不咬人不捣乱了,揪着主人的衣角要求不离不弃可怜模样,看在眼
里,真心令人觉得心酸心疼。
但珀尔对于柔情攻势越来越免疫了,一想到自己曾经死在这样的小鬼手上,他就温柔不起来。珀尔低头,伸
手想把人从胸口推开。但,就像那被阳光照亮,迅速褪去的黑暗般,他忽然发现,数值板的红色进度条在飙涨,
刹那间,一路飘红。
差一点!就差一点!
唉,还是没上去。
珀尔沮丧又无奈地看着郝瑞拉斯头顶的数值板,抬起的手穿过虚幻的数值板,不甘心地挥了挥,很是遗憾将
手放在了郝瑞拉斯的头顶。
郝瑞拉斯的身子一颤,头顶传来他熟悉的触感。就是这双手不是很温暖却很细腻的手,这双手,曾经鞭笞过
他,曾经掌掴过他,也曾经救过他。现在,这双手轻抚在他头上,便紧紧地拽住了他的心。手放在他头上,他便
觉得心安,手离了他,他便觉得失落。眼前这人,对于郝瑞拉斯来说,比任何的自由都更有意义。
人们奢求自由,认为自由便是自在畅游于广袤的天地,无拘无束,无牵无挂。但郝瑞拉斯明白,此生此世,
他的自由便是在这人心中占一席之地,即使是牢笼大的地方,他也愿守着陪着。
朝日似红莲吐蕊,地如露珠凝碧,凉风入绡衣,声声欲语迟。芳草旎旎,佳人如碧,此时清赏只心知。
众人目光灼灼,珀尔顶着 BOSS 的半面瘫脸,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他不曾知道,他和郝瑞拉斯的互动,看在他
人眼里竟是如此的柔情蜜意,连带着刚才的奋力相救,以及残忍暴虐都变得合理起来。
换做是他人,你要砍我骈头,我先砍你手足!人之常情,什么情,发情呗。
反观此刻,烧杀抢掠全包揽了的红发男子,比起珀尔来,更像反派。
不过对于 boss 来说,‘你是好人’是攻关路上的凶残诅咒,即增险阻又克血槽,试问有多少个被发好人卡的
BOSS,扛到了最后?
郝瑞拉斯这边,温馨幸福值一上去,揽着郝瑞拉斯的珀尔,鬼畜值呀 S 属性也跟着唰唰地掉。
这个景象惊得珀尔像触电般推开郝瑞拉斯。郝瑞拉斯不明白为什么珀尔要推开他,疑惑地看向珀尔。
珀尔紧盯着众人眼中如同空气的板,无意中看到格拉缇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再一看郝瑞拉斯,立刻发现怎么
回事。
他的数值来源于他人对于他的印象啊口胡,这么你侬我侬,快成情种了还怎么 S!
掌变拳头,拳头捏得嘎吱作响。手腕一抖,剑变鞭子。到头来,用惯了,还是鞭子好,音响,力足,气势好!
啪的一声,银鞭抽在宽阔大地上,珀尔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抚上男人留在脸颊的血痕,笑着揉搓开指尖温热
的赤色液体,一下一下像是要将敌人碾碎般用力。珀尔唇角一勾,红眸一凛,视线从郝瑞拉斯扫到对面的红发组,
他冷笑道,
“活着多好啊,可惜,个个都赶着送死!”
哪里跑出来抢 BOSS 饭碗的,拖出去砍了!

☆、SOS15

你看到的不是哥的背影,而是哥的寂寞。
一场激斗蓄势待发,霸者持剑,对峙于平原之上。
这时,一人领了一队伍杀出。
如果这人大喊且慢,那么他八成是寻常罗喽,最有可能的下场,是被反派一巴掌拍的地上零落成泥。如果这
人开口闭口阿弥陀佛,放下屠刀,那么这人是唐僧。其结果照样是被一巴掌拍死不解释。
然而,来人并未多话。金刀玉剑,裁云剪雾而来,刀身插入土中发出嗡嗡低鸣。银亮的刀身折射平原尽头的
光芒,刺得众人眯眼。
朝日的金色光芒,为来人镀上圣洁的光晕,踏晨光而来的白衣神官稳稳落在了平原上。他的身后,是银甲白
胄的教廷卫队。
身披白色长袍肩披金色绸带,头戴金色高冠的银发神官神情肃穆。他高举权杖,敲敲大地,以他为圆心,圣
母之光绽放,大地补血补蓝,生命复苏,绿草绽放。被烧得坑坑洼洼的大地眨眼修复如初不是梦。
珀尔认识来人。他是珀尔的攻略人物之一的爱与正义的化身,美丽的神官大人。
神官放下权杖,审视在边界乱斗的众人。他的目光掠过红发男子,在珀尔和郝瑞拉斯身上停留一会,最终落
在格拉缇丝身上。
格拉缇丝欠身恭敬地行礼,“涅斐勒大人。”
神官大人看向女子的眼神稍微柔和了一下但很快掠过,随即转向差点将此地烧得寸草不生的一群人。不得不
说,被这样干净锐利的目光直视,还是很有罪恶感的。
“无礼的外邦人”
神官的声音低沉和缓,长期朗诵圣经养成的平缓语调,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威严,一开口就压迫感十足。珀
尔被他身上的光明属性弄得非常不舒服,牵着郝瑞拉斯跳开几步,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位推迟了许久出场的神官。
这都还能遇上,说明他们很有孽缘。神官大人察觉动静,停顿一下,继续说,
“这里,是希珀里昂的边境——格拉斯兰德草原,我以希珀里昂主教的身份,要求你们退出希珀里昂的领土,
除此以外,你们的任何行动,我都将视为对希珀里昂的挑衅,予以还击。”
神官大人说的很明白,不许有多余的行动。至少不能在希珀里昂的境内有任何损害希珀里昂的行动。
红发男子看看神官身后装甲齐备的教廷卫队,回头看看自己身边。萨姆要照顾艾特,帕特早已没了战意,并
且极为狼狈,这种情况下,实在不适合同教廷的精英卫队冲突。
本来他这次跟来,只是为了保险起见。手下人今天从欧贝利可王宫得到消息,说有人把那只本来要处死的宠
物救走了。大家一听消息气愤难耐,说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这个该死的禁裔,要求替死去的伙伴报仇。
他本意要阻止,却也拗不过艾特。在他看了,真正的凶手,应该是那坐在欧贝利可最高位置,玩弄人命,冷
血无情的王,而不是一个连自己性命都把握不了的宠物。但人的悲伤,总是需要一个发泄口也合情合理,艾特喜
欢那个塞壬族少年。他也就默许了这次行动。只是没想到仇没报成,自己的手下却伤得颇重。而且,这个从一开
始就蒙着脸的少年……不知道他是不是他猜想的那个人。但可以肯定,这人不是个简单角色
红发男子神色凝重,掂量再三,见神官大人的神情严肃,不容置疑,他决定还是先行撤退。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选择朝欧贝利可这个方向走。”
珀尔见对方中的一人乘上座驾,调准方向,准备朝欧贝利可的方向移动时,轻笑着说。
正站在原地看同伴爬上座驾的红发男人,听到珀尔的话眼神暗了暗,回头看向搂着他们此次目标的黑发少年。
“你应该已经猜出我是谁了,那么我的立场很明白,这是个警告,欧贝利可不欢迎你们。”珀尔笑眯眯,一
字一句慢慢说,他满意地看着男人的脸色变阴沉。哟,他都这么霸气了,数值也该给力地跳一跳了吧。
神官大人闻言,向珀尔投来探寻的目光,眼神里写满了不赞同。珀尔才不在意,凭什么你们不要的人,我的
国家就要接收,还是间谍,太坑爹了点吧,话说,他是反派 BOSS,他使坏是天经地义!
神官到底还是整部游戏的良心,见对方身边还有伤员,他吩咐身边的卫队,“给他们疗伤,然后由你们几个
护送他们到最近的边境。”
“他们如果在途中有任何异动,格杀勿论。”神官大人看了珀尔一眼,补充道,“送他们离开的地方,不得
是与欧贝利可接壤的边界。”
“真不愧是代表正义的希珀里昂的神官,对待入侵者也是这么仁慈。”珀尔眯眼看着卫队里的人帮艾特处理
断肢,不冷不热地嘲讽。
“那我应该说,不愧是邪恶的欧贝利可人民,居然能做出将人双手生生砍下如此残忍的事。”神官淡定地反
讽。
杀人不过头点地,废了对方谋生的双手,让人像个废人般活着,这样的行径让信奉光明的神官厌恶,但格拉
缇丝冲他示意说,那人是她的伙伴。神官也就只是对着那浑身血腥味的少年皱眉,并没有做出实质的驱逐行动。
谁知道那一身煞气的少年听到他的话,不怒反笑。修长的手捂着脸,少年弯腰,笑得酣畅淋漓。直到笑得大
家都莫名其妙,他才收敛了笑意。珀尔嘴角噙着冷冷的笑意转身,对一直在旁担忧地看着他的少年说,
“听到没有,呆在欧贝利可,你的下场就是被活生生砍断手脚。因为残忍邪恶的欧贝利可容忍不了叛徒。”
珀尔的红瞳有流光闪过,低头用力捏起郝瑞拉斯的下巴,“哼,仁慈善良的希珀里昂才是你的归宿,所以,滚吧,
永远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
郝瑞拉斯觉得下巴被捏得生疼,但他任抬头努力地分辨隐没在黑暗中的那张脸的表情。
无奈逆光之下,珀尔的身边无法像神官一样染上层柔光,反而愈加的地隐藏在背光的阴影中。郝瑞拉斯无法
从那张脸上读出一丝情感。但他仍旧选择了相信。
定定看着那张似笑非笑的脸,郝瑞拉斯突然心疼了,这人为了他究竟做了多少事,又默默忍受了多少。而他,
从未给过他一个好脸色。郝瑞拉斯不想到临走前,给这人留下的仍是不近人情的冷脸。他决定,由他来踏出这第
一步。
珀尔看着郝瑞拉斯忽然露出的温柔笑脸,抖了抖,避开对方伸过来的手,冷冷地瞪回去,却只得到对方一个
苦笑。郝瑞拉斯放下手,抿嘴笑着,有些无奈地说
“欧贝利可是邪恶残忍,但你不是,也许欧贝利容不下叛徒,也许我会被砍断手脚,但这些都不是你想要的,
对不对?”郝瑞拉斯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将心里的话说给珀尔听,“你不邪恶也不残忍,你没有容不下我,你也不
想我被砍断手脚,你这样说,是想我过得更好,你认为我离了你,才会幸福。”
虽然推理的过程是错的,但结果却惊人的准确,珀尔都不知道该说对方是对还是错,于是选择沉默,但下一
秒他就被另一个结论给雷焦了。郝瑞拉斯平静地看着他,轻声说“我一直知道,你,还是爱我的。”
说完,他的脸上还露出一种名叫柔和的表情,浓浓幸福浸在那漂亮的玛瑙色眼里,笑得像蜜糖一样甜。
朝阳映红了郝瑞拉斯的双颊,珀尔看了他一眼,飞快地转头,沉默了。为了那涨到 99 的数值,他忍了。
“我,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郝瑞拉斯笑着笑着,就把眼眶中的泪水挤了出来,滴滴答答的眼泪落在新
生的草叶上,闪闪发亮。
“欧贝利可容不下叛徒,这里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所了。”珀尔只能干干巴巴地重复这一句,语调听不出喜
乐。
“我明白,所以你要我去希珀里昂,我会去。只要你希望的,我都回去做”胡乱用手背擦干眼泪,郝瑞拉斯
努力扯开一个笑脸,眼泪却又不停地往下掉,落在勾起的嘴角上,又咸又涩。迈开腿,走到格拉缇丝身边,郝瑞
拉斯强迫自己忍下回头的欲望,对格拉缇丝笑着说,“好了,我们走吧。”
格拉缇丝目光复杂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叹了口气,她看着珀尔的眼睛,郑重对他承诺,“放心,我
会好好照顾他,他会过上好的生活。”
他过得好不好不管我的事啊!这基了的世界!珀尔嘴角抽抽,咬紧后牙槽。如果不是看那幸福值突然飙到九
十九,他才不要这样的误会!可怜他的 S 属性,为这美丽的误会,他可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但摇摇望去,郝瑞拉斯那破数值还是差那么一点。红红的一片上面还黑着一格,看上去格外醒目。没有理由
就这么放弃了。
眼看着郝瑞拉斯一步两步,越走越远,就要同神官一起离开了。
珀尔一咬牙,冷声说,“站住。”
郝瑞拉斯真的停了下来,却没有回头。
珀尔跳起,跃到郝瑞拉斯身后,抓住了对方的手腕,一拉。郝瑞拉斯在转身中,诧异地瞪大双眼眼,顺着惯
性摔到珀尔的胸口。看着那张从来只有冷漠的脸慢慢地靠近,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珀尔嘴唇贴上来,柔柔的触感
从皮肤一路触到心底,意外地温暖。近在咫尺的红色眼眸在阳光中闪动,注视着郝瑞拉斯的脸,似乎有些警长,
那一瞬不瞬的样子像是要将他的样子永远刻在记忆中。
格拉缇丝惊地张大嘴,看着在阳光下拥吻的两人。神官看天看地看星星,一片茫然。
一个吻,轻轻一点,把那一个给点了上去。松开手,退开一步,珀尔看着满格的幸福值,在心中比了个 V,虽
然浪费了几点鬼畜值,但值了。完成任务,珀尔也恢复了面瘫,随手打发,说,“好了,走吧。”
郝瑞拉斯却好像傻了般,站在原地。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又看看珀尔,zuijiao 忽然猛地扑到珀尔身
上。
与珀尔的蜻蜓点水不同,郝瑞拉斯的吻,是深入的,像要一次攫取一辈子,他用力撕咬,尽情地舔舐。舌头
灵动地搅动,挑逗地滑过珀尔的上颚,在口腔中纠缠,啧啧的水声,情色无比。待喘不过气,郝瑞拉斯才不舍地
退出去,在珀尔的唇上轻点一下,仰头凝视沉默着的珀尔,深情地说
“我爱你。”
一声喟叹,在寂静的平原上,在升起的阳光下,如誓言般庄重。
珀尔里焦外嫩,反应不能。
神官轻咳一声,“格拉缇丝,该走了。”
这一吻,吻的珀尔七荤八素,炸的他七魂六魄去了大半。直到平原的人上走光了,他还久久未回过神来。
BOSS 面对冉冉红日,广袤平原,大力捂脸。他居然被人强吻了。心理阴影绝对心理阴影!他要忘掉,他要忘掉!
珀尔原地纠结,风中凌乱。
于是,因为担心赶来的欧西纳什,在达到草原时,看到的是便是这样一副场景,他的王,对着希珀里昂的方
向,捧着脸,怅然若失,默默无语。
红日中一身漆黑的颀长背影,看上去孤独又落寞。
欧西纳什觉得自己窥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但他无法挪开他的视线。
平原上独立的身影,像在光明前不愿退去的最后一抹黑暗,孤高又带着绝望。阴冷的黑与名暖的色调在天地
间撞击,迸发出的,是摄人魂魄的美丽。少年站在旭日中,少了一分冷厉,多了一分让人心疼的软弱,鬼使神差
地,欧西纳什的心漏跳了一拍。
等欧西纳什慌忙打住自己这不妥且荒唐的想法,但少年的背影却已然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无法抹去。略
带私心的,他没有上前,而是选择站在他的身后,默默注视。如果珀尔知道,一定会大骂,坑爹呢,这鬼畜值一
掉谁都敢觊觎他!但此时,珀尔正沉浸被袭吻的惊吓中,无法回神

☆、SOS16

认真的孩子伤不起。
欧西纳什,是从欧贝利可西部走出来的男人。西部矿区是一个相当具有传奇色彩的地方。那是个可以创造梦
想,开拓梦想的地方。黑硬的石山中遍布各色漂亮的玉石。这样的晶石不仅是外表好看,而且可以增幅魔力,是
士兵法师的必备品。不少人为了寻金梦,来到西部。但看上去寸土寸金的西部却远不如东部富裕。
遍地宝石对当地人民并没有多大价值,西部矿区几乎寸草不生。人可以没有晶石,却不可以不吃饭。
人们将挖到的晶石用廉价地价格转手,从东部来的商队手里换得吃食。
物资匮乏,大家的日子多数过得紧绷绷的。
但日子虽清贫,却造就淳朴的民风。虽然欧贝利可是除了力量至上的邪恶国家。但这里的人,恶得单纯。拳
头至上的国度,没有道德的约束,却也没有令社会失去秩序。虽说严苛的律法起到了一定作用。但人将命都豁出
去时,律法也是狗屁。
西部人不信奉善,但他们相信不断锻炼自身成为强者,便能得到更多。
为了变得更强,为了一时的软弱不会夺去他们的生命,矿区形成了许多派系。法师毕竟是少数,多数时候,
人们便活在拳头与刀剑下。
自小就生活在血肉纷飞中,西部的孩子也是耳濡目染。
欧西纳什从小便学会了在身边人放杀气时,利索喝下碗里的热汤,然后叼着面包,抓起肉块快速逃离战场。
啃着干面包,坐在镇子外围的墙上,欧西纳什常常会看到载满玉石的车队。车队拖着沉重的货物,颤悠悠地
沿着崎岖山路,一点点地走远。那时他就在心里暗暗决定,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到那群商人口中富饶的东部去
看一看。看一看那有海,有丰富食物,有森林的地方。
但真到了东部,成了披甲带剑的将军,日子反而没那么好过。
虽然从石头堆里打滚长大的男人对生活没太多要求,可任谁被上司记恨了也不好受。
自那日从边境回来,他便发现他家大人喜欢对着他猛放杀气。
但每次待他望去,却只见对方瘫着脸慢悠悠地扭头。
那不是错觉,欧西纳什可以肯定。因为每次有人放没有实质威胁的杀气时,他就会……肚子饿。
谁叫当初在西部时,大家没事都喜欢在吃饭时砸场子。当酒肉缺乏时,似乎一掀桌子打翻一桌花花绿绿也是
一种豪气。也不怪他每遇到这种杀气,便会肚子饿。当然,他已经很久没遇到这种情况。
没人敢对王的直系军队的将领放杀气……除了王本人。
怎么说呢,欧西纳什感到肚子饿的同时,意外还有一些怀念。
不着痕迹地单手叉腰,揉揉有些难受的胃,欧西纳什站在珀尔身后,看着今天心血来潮说要逛王军训练场地
的王。
他家大人在靶场停下后,就没再挪步。一群陪王练箭的士兵早已累得瘫在地上。
欧西纳什看着笑得嘴角咧得大大,红眸圆睁的珀尔,不由地叹了口气。
无奈地注视着那人再次满弓,四箭齐发。箭气凛冽,一支一靶,个个被击得粉碎。
心里盘算着维修费,欧西纳什瞧着那满足的侧脸,心想,大概是宫中没有人陪,沉闷的生活确实让人憋的难
受吧。
这么一想,见珀尔意气风发的模样,欧西纳什有些不想开口劝阻。
忍下腹中的饥饿感,欧西纳什对累倒在地的弟兄们在心中说声抱歉。
此时,珀尔咚地一声,把大弓放在了地上。
“这么一下就累得站不起来,这样也配称作王军?也配做欧贝利可的士兵吗?”射烂了靶场所有靶子的珀尔
气定神闲,笑看地上众人。
还趴在地上挺尸的士兵被忽如起来的冷气激得一个激灵,挣扎着爬起来,纷纷跪好。
他们并不是跟随珀尔·莫提斯打下王城的士兵,并不了解珀尔的实力。眼前这个高挑纤细的少年乍一看起来,
与传闻中的魔王相差甚远。红红的眼睛,白白的皮肤,一米八的个子不算高,看起来就跟个无害的小白兔。
俊秀的外表让这群从西部来的铁汉子心中存有疑虑。再加上近日来城里纷纷谣言,珀尔·莫提斯看不起他们西
部人,不停地往他们将军身上施压,借机找茬。大家知道后,心里更是不满。
这次突然的巡视,便有人装不知来人是谁,邀珀尔来一发。
其实,当递弓箭的人在看到少年嘴角嗜血的笑容是便已觉得不妥,但他的手想撤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珀尔兴趣盎然地掂量弓箭,笑着邀人比赛。箭箭压着之前射到靶上的箭钉在靶子上,少年一箭一箭破开挡在
他面前的木箭,凶狠从容。
身强体壮,训练有素的战士们看后头上冒汗,面临心理和体力上的双重压力。
一个人被累倒,珀尔便唤另一人上。车轮战的调教后,靶场只剩下他和欧西纳什是站着的。
刚还对这位年轻的王心存不屑的战士,在面对这百发百中的强劲实力后,顺从恭敬的低头。欧贝利可崇尚强
者。这点不会改变。
“士兵这么没用,你说是谁的错,欧西纳什?”调戏完累得满身尘土的士兵,珀尔对上此行的目标。
欧西纳什苦笑,深吸一口气,低头,“是臣的错。”
一个个大汉愧疚地低下头,有年轻的士兵愤愤不甘想要上前,但被人死死拉住了。
珀尔嘴角满意的笑在扩大,
“那你说,该怎么罚你呢?”
“臣甘愿领受任何惩罚。”
珀尔看看整齐跪在地上的战士,环视一周之后,淡淡地说,“那么,就罚又去库房领十万金,把这里修一
修。”见欧西纳什惊讶地抬头,遇上他的目光有匆匆低下,珀尔笑着说,“我的战士这么没力气,不会是天天挨
饿吧,顺便吩咐伙房以后每月的伙食加肉加菜。”
战士们的反应最直接,纷纷欢呼起来。
欧西纳什低着头,耳朵都红了。
珀尔笑看众人,回头却见欧西纳什一人在那纠结,莫名奇妙。话说,加个餐你脸红个什么劲。
忽略这一小插曲,珀尔满意地瞧着面前顺从了许多的士兵,扭头转身。他高举弓箭,拉满弓弦,指尖寒气肆
意一支冰箭抵着弓弦指向一处高楼。
从那里,以清楚地看到整个靶场的情况。放箭,灌注了魔力的冰箭穿过层层壁垒,直击目标高楼露台上打算
坐看好戏的一人。长箭直穿那人脑门。中箭的人颤颤巍巍地朝前走了几步,一头从高楼上栽下。
远处随后传来几声惨叫,刀剑声响起。
刚还欢呼的战士惊疑不定。
在欧西纳什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珀尔放下被冰气冻裂的木弓,轻描淡写道“啊,不好意思,手滑了。”掂了
掂手里的木弓,珀尔嫌弃地塞到一旁随从的手里,又说了一句让在场战士兴奋的话,“以后训练的武器,统统换
成铁的吧。”
铁的!真家伙!只有上战场才能摸到的结实铁工着实让这群好斗的男人兴奋起来。远处有人朝着靶场跑来,
是一直跟在珀尔身边的管事。欧西纳什见管事提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赶来,就已经猜到那里面装的是什么了。
管事站定,揭开盒子,里面装着的是一个人的脑袋。从前到后贯穿的冰箭上滴滴答答地掉着血水。珀尔瞧了
一眼,便移开视线,轻哼一声,说
“脑袋空不要紧,但关键是不要进水,你看,这都不能用了,扔了吧。”
在场的战士抖了抖,小白兔摇身一变大灰狼龇牙咧嘴的,好恐怖啊好恐怖。管事当然不可能把脑袋就这么丢
在这里,于是抱着脑袋站到一边。
这人自从昆塔死后,蠢蠢欲动很久了。正是他在城里散布谣言。珀尔不想自己人还没攻略完,结果窝却给人
端了。
想想欧西纳什的幸福也不是简单的自由、财富、和权利。连日来的压迫,让珀尔发现,忠犬同志实在是太能
干了,这么一个任劳任怨,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勤勤恳恳的好青年,就这么弄到牢里给关着太可惜了。昆塔那
老头子死后,一群旧贵族在那里闹腾不干活,实在是看着心烦。
现在急需用人,浪费资源是可耻的。珀尔不想放过勤恳又忠心的劳动力。
而且,根据记忆曾经某个腐女妹子同他说过,虐一个人,轻则可以虐他的身体,重则可以虐他的心。如何虐?
挑那人在乎的人虐。
所以珀尔今天要来,就是要同他的战士好好交流,了解了解忠犬的情况的。
游戏攻略时只显示攻略对象喜恶,性格,还有背景。其他的,珀尔对欧西纳什并不了解。
思考了一下,珀尔觉得感情交流都是从一起混饭吃开始。
有交集才有话题,于是他问,
“你们饿了吗?”
众人瞟了眼管事手中死不瞑目还在滴血的脑袋,不约而同地大声答到,“不饿!”
珀尔奇怪地看了看恭敬了许多的战士,点点头,了然,然后说,“没关系,我饿了。”
”……”众人无语内牛。他们真不饿。
珀尔对欧西纳什示意,“准备准备开饭吧。”
“殿下……这里粗茶淡饭恐怕不对您的胃口。”忠犬担心的,永远是从主人切身利益出发的问题。
“粗茶淡饭又怎样,饿的最厉害的时候我连草叶都啃过,拜这些人所赐,我一出生就不是个矜贵的王。”珀
尔没撒谎,他说的是那个不存在的苦逼过去,鉴于这一段苦逼史是他加上去的,他记得非常清楚。
欧西纳什却像是被什么怔住了,他低下头,飞快地说了句,“属下马上叫人准备。”
军营吃饭没那么多讲究,饭是早就做好放在那的,等人齐了便可以吃。饭桌前,一个个彪形大汉规矩得像待
字闺中的少女,碗起杯落,一点磕磕碰碰的响声也没有。珀尔那桌,珀尔不动,欧西纳什也不敢动。伙房的桌子
刚好,不多不少,欧西纳什原想跪在一旁候着,但在身旁将士不忍心,开口要把他叫去另一桌。但在那之前,珀
尔开口了,他指着对面的空位子,对欧西纳什说,“坐下。”
欧西纳什犹豫了一会,乖乖地走到珀尔对面,听话坐下。
珀尔拿起碗,欧西纳什还在低头做恭敬状。珀尔眯眼,“吃饭不用我吩咐吧。”
欧西纳什立刻捧起盛汤的碗,然而勺子拿在手里却不动。
气氛尴尬,珀尔眼睛好得很,百步穿杨没问题,自然看见了周围的窘态。欧西纳什太老实,太拘谨,珀尔想
找点话题都无法开口。两人就像相亲中的小青年,偷偷互瞅,却不敢随便开口。珀尔端着碗,四下看着,刚好抓
到一个用眼睛偷瞄他的愣头青。
“你,过来。”冲那个壮的跟头牛似的小伙勾勾手,珀尔示意他过来。这一勾手,对方惊得碗都段不住,一
碗汤全撒在身上。
被烫得嗷嗷叫着猛地站起,胖呼呼的小伙手忙脚乱地伸手准备擦裤腿,随即想起大魔王的召唤,僵在那里。
大魔王召唤,有去无回。硬着脖子怀着不切实际地愿望看去,珀尔大魔王笑眯眯地招手,说,“没错,就是
你。”
小伙心中悲愤地骂了声,丫的,百般不情愿地挪到珀尔桌旁,晃悠悠地要跪下,却被珀尔止住。
“名字。”能把问句说的像祈使句,是所有上位者的特色。
“巴特。”小伙子老实地回答。
“帮我做件事,好吗。”仍旧是像祈使句的问句。珀尔上下打量下略显不自在的战士。
“殿下吩咐。”巴特也拿不准怎样的回答才是合乎礼仪,本着少说少错的原则,粗着嗓子简单答到。
“帮我去市场买五十条去了内脏的鲑鱼,然后把他们搬到这里,一个人做得到吗?”珀尔问,像个和蔼可亲
的老板。
巴特不明白对方这么做的意义,但是既然吩咐了,他做不到也得做到,况且,“五十条鱼,小意思。”
他自信地昂起头,拍拍胸脯,保证到。
“那好,这个给你,多余的归你。”
巴特手里多了十个大金币,他看着金币瞪大了眼。欧贝利可的人民才不会讲客气,将金币迅速揣进兜里,巴
特呵呵地笑了,说,“你等着,我这就去弄。”一高兴,把殿下这个尊称给忘了。
周围一下子炸开来,吃饭的战士们眼睛可都盯着珀尔那里。珀尔笑眯眯地回头,说,“听说,西部的战士是
力量型的,不知道,速度怎么样,这样吧,我押一个金币,算上杀鱼的时间,赌他一个小时回来。”
在欧贝利可,特别是生活本就枯燥且压力大的军队中,赌博是一种普遍现象。背井离乡的战士们偶尔在一起,
喝喝酒,赌赌博,你来我往的,那股子乡愁也就被冲淡了。这下珀尔开了个头,有人忍不住了。似乎是要为西部
战士争口气,那人一开口就说,“三十个银币,赌……赌他四十分钟能回来!”
“我押十个银币!赌三十九分钟。”
“我赌十五个!”
“我赌三十分钟!”
饭桌上一下子便热闹起来,拍着桌子嚷嚷的不在少数。欧西纳什起身想要要喝止,却被珀尔用手按住了肩膀。
珀尔看着战士们一个个拿起酒杯敲桌子的欢快样,不禁笑着感叹,“嘛,还真是令人怀念,不知多久没见过这样
的场景了。”珀尔想起和高中时混食堂时的热闹场景了。
欧西纳什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在喉咙里辗转半天,变成了另外一句,
“殿下,喜欢吃鲑鱼?”欧西纳什小心翼翼地问。心却因这相同的小小爱好而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还算喜欢吧。”珀尔敷衍到。
鲑鱼不是你喜欢的吗?怎么反过来问我,难道记错了。珀尔心里奇怪。
欧西纳什斟酌再三,还是选择了开口,“那殿下想吃些什么?”
珀尔看着欧西纳什紧张又有些尴尬的脸,似笑非笑,慢慢张口,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小声说,“你……”
珀尔想问,你问这个干什么,但他话刚开口便被一人打断。珀尔扭头看着来人。
“殿下!要来杯黑啤吗?”
肤色黝黑的战士身材高大,他走到珀尔的桌旁,啪的一声,放下肩上扛的大桶,咕嘟咕嘟往外倒酒。杯子塞
到珀尔手里,大汉介绍说,“嘿,西部矿区特产,一般人我们还不给尝!”
爽快的人总让人讨厌不起来,珀尔看看黑漆漆还在冒泡泡的啤酒,爽快地大口干了,总不能让人看扁。
“好!”一杯到底,珀尔反转酒杯示意,众人给面子的叫好。
大汉见珀尔这么干脆,开心地笑了,捅捅欧西纳什的胳膊大声说,“老大,老大的老大,也是真爷们。”
珀尔汗,春哥才是纯爷们,真汉子。这个世界的汉子都去偷汉子去了,不当也罢。
不过,为什么欧西纳什的脸红的跟喝醉了似的,红得都快熟透了。
明明喝酒的人是他。天色渐暗,军营外,潜伏的叛军被珀尔的私人军队杀的片甲不留。巴特扔着金币,踏过
染血的大地,哼着小曲跑远。

☆、SOS17

膝盖中箭是各种卫兵都有的经历
鱼买回来了,耗时十九分零六秒。负责观察挂钟的战士咧嘴笑了,尽管自己输了钱但自家兄弟能回得这么快。
还是让他挺骄傲的。巨大的鱼山从巴特肩上被卸到空出来的的大桌子上,巴特擦一把汗,瞅着眼前用各色目光盯
着他的战友,不知所以。
珀尔耸肩,将面前的金币推了出去。看到眼前情景,巴特明白过来,哈哈大笑朝赢了的战友要酒喝,吆喝着
请客。
战士们晃着酒杯朝巴特招呼,巴特接住同伴递过来大杯子,一灌到底。擦干挂着啤酒胡的嘴,拣出一条最肥
最大的鱼咚的一声甩到桌上,巴特对珀尔豪气地说,“给你的。”
花他的钱买鱼给他?同志你真是大方的可爱。珀尔无奈地笑了,利落地抓过鱼,抬手去骨片鱼装碟。将盘子
推到欧西纳什面前,珀尔微笑,
“尝尝,好不好吃?”
面对笑容亲切的珀尔,欧西纳什一脸见鬼的表情。
珀尔的温情表情有些挂不住。他都自费点数来套近乎了,这是什么态度?
上一次攻略过程结束后,珀尔整理攻略经验时悟出,数值一点不掉地攻略掉所有人根本不可能。人在江湖飘
难能不挨刀,胜利关键是挨刀挨到砍死对方后你还坚挺地活着。
欧西纳什是个难攻略的人。
不只是因为他的身份,还有他的经历。
说起欧西纳什,他的人生简直就像一部传统的励志小说。
从煤矿小弟做起,砍翻帮派老大,却仍得到了原老大的赏识,在珀尔·莫提斯奋起变革时,激流勇进,联络西
部各派系,宣布加入珀尔的军队。稳定西部后,又到王宫任职,宫中文官武将无一不对他交口称赞。在珀尔没有
动他的时候,他的官升得飞快,如果这不是 BL 游戏,欧西纳什这种拼搏型,好手腕又好气度的男人,铁定就是主
角了。
珀尔实在不明白前任到底哪里看不上欧西纳什,甚至厌恶到要如此作践一个有为的好青年,如果当初不是他
把欧西纳什关在宫中变做眼不能看手不能拿的废人,兴许前任的下场不会那么惨。
珀尔脑子里想着事,这片鱼肉的手法还是飞快,足见平时没少片人肉,指尖聚气形成的薄刀片看上去就跟徒
手般,哗啦啦地干脆利落。
巴特凑到珀尔跟前,仔细瞧着,掩不住好奇和兴奋地问,“你挺厉害的,不像看上去那样,这怎么练的?”
大概今天珀尔的气场实在降得厉害,先前的冰箭穿脑给众人的印象突然多过惊吓,待事情过后,很多人便想
开口询问法术的事,却拘于身份不敢开口。
法师是个吃香的职业,但一般修炼方法不外传,对于这群挖矿的,多数人更是像防贼一样防着。生怕他们手
里握着矿场,又懂得了晶石的使用方法,进而不可一世。战士和法师不是一个级别,自然也不在一起训练。今天
见到的大魔王可是法师中的大魔导师。
如果能给他们讲讲就好了。大家心里都有这么个想法,只是不敢说。
不过几杯酒下肚,大家胆子便肥起来了,又见对方没有嫌弃他们的啤酒,还大方地和他们赌了一场。对于这
个只闻其名的人,各人心里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是挺厉害的一人,就是脾气不是很好,喜欢射脑袋玩串烧,其余的都挺好。
听巴特问完问题,珀尔看看刷地一下全望过来的战士,默然。
他能说这是系统自带,具体运作学习他也不清楚吗?
不过隐约记得剧本里这么关于法术的一段,虽然语焉不详,但也能拿出来糊弄。
亮出指尖的冰片,让它在众人面前化作雾气,“你说这个?”
“对对,这个你是在哪学的?”自来很熟的巴特忙不迭地点头。
“神官祝福加持是可以学会法术的。”
虽然不是人人被黑神官祝福后都可以变成法师,但也有成功后一鸣惊人的。欧西纳什就是这其中的典型。
“那种八辈子都赶不着的事就别糊弄我了,说点实在的吧,小子。”巴特不满了。
珀尔脑门十字爆出。
敬称省了就算了,还改成了小子。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珀尔一句话打掉了所有人的希望,“除了被法师看中的带去修炼的少年,普通人很
难成为法师。”
这里面又多是以贵族的子弟为主,来自平民的法术师是少之又少。
“那你又是怎么学会的?”巴特不死心,大脑袋都快凑到珀尔鼻子底下,“你当初不也是个流落在乡下的贫
民。”
欧西纳什见巴特不小心捅到了珀尔的旧历史,连忙喝止到,“巴特!”
珀尔对此倒无感,话说的虽然有些过了,但他不是那个对旧历史无法释怀的人。
不过原因要解释起来嘛,那自然是因为前任开挂,而前任开挂是为了给人炮灰。
这些当然不能说,于是脚本功能此时显现。珀尔侧脸瞧着窗外的夜景。
华胥月色,万里晴空共一白,少年手持一杯酒,依窗而坐,轻声笑着说
“我嘛,不过是拿我有的东西去换了些我需要的。”
“什么东西?”听珀尔这么一说,大家的兴致又来了,巴特代大家问。
珀尔咧嘴一笑,白花花的牙齿阴森森,他轻描淡写,“命,我一半的命,都用来换这一身本事了。”
珀尔说完,喧闹声都没了。
大家噤声后,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
珀尔说的没错,据脚本所写,前任这个疯子不知跟那个神明勾搭成奸,用自己一半的寿命换来力量的增长,
还不是简单地以命换力。
被丢在了停滞的时空中一个人过了数十年,用从某个无良神明处得到的升级秘籍,将自己百炼操成钢。
为此主角不会变老,但也不会长大,万年心里扭曲正太由此诞生。
如果不被人捅刀子,他最后会逐渐从少年变成孩童再变成婴孩。
神志还是成人,身体却是婴儿然后慢慢等死的感觉,这种活杀般的交易也只有前任会做。
巴特咽口水,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接着问下去,“你……不后悔啊?”
连欧西纳什也望了过来,珀尔想,欧西纳什这么一个凭自己双手奋斗的青年,大概难以接受他这种方式的开
挂。
叉子插起一片鱼肉,珀尔将其放到嘴里悠闲地嚼着,回视一圈怀抱希望梦想增强实力享尽荣华富贵的壮士,
他昂头说,“后悔?金钱权利荣耀,只要立于帝国顶端,我应有尽有,我喜,则世享太平,我怒,则生灵涂炭,
万物俱灭。能做到这样,有什么好后悔?”
这不是坚强地装逼,这是霸气地剖白。
反正命又不是他的,只要攻略了所有人,他拍一拍屁股,不带走一片云彩。
留下一屁股无头债,爱找谁找谁去。
就算是前任,对于自己这种损敌一千自伤八百的选择大概也是不后悔的。后悔这种痛苦是留给弱者的,强者
的表现是完全变态,化身成蝴蝶 BOSS 拉着众人一起痛苦才是真 BOSS。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一人苦不如众人苦。
但普通人不能理解这种选择,人不到万非得以是不会选择折损自己来获取力量。人追求力量,无非为了名誉
权里后带来的更好的生活,得手以后便会希望这样的生活能够长久。
且歌且舞只一宵,纵使欢愉,还是会不甘心。既然会不甘心,便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人是惜命理智的动物。
由此可见,当初的珀尔·莫提斯被人逼到了何种绝境。
众人忽然沉默了,欧西纳什不说话,埋头戳着盘子里的鱼,不知道在想什么。珀尔心里大喊不行啊,怎么话
题走着走着就往这么苦逼的方向走,要掰回来,必须掰回来!他是来听欧西纳什交心的,不是来同一群大老爷们
交心的。
“你觉得呢?”将问题踢给欧西纳什,珀尔做领导聆听状。
“只要殿下觉得好,便是好。”忠犬犹豫着说出这个句子,眼神闪烁似乎担心珀尔发现他眼中的不赞同。
珀尔笑了,要得就是你的不赞同,
“我换个问法好了,究竟怎样的生活,对你而言才是幸福?”
珀尔像个诱惑小红帽的大尾巴狼,一点一点挖坑等欧西纳什往下跳。
“现在就很好。”老实的孩子总是很难蛊惑。
珀尔内心泪目,骗人!那明晃晃的幸福值只有七十,比初见郝瑞拉斯时的数值还低。
珀尔还要追问,却听到一人笑声传来,“什么时候高高在上的决策者,也会关心我们这些下等兵过得是不是
好?”
来人身上穿着卫兵的旧服装,手转着轮椅出来。
虽然他嘴里说着讽刺的话却没人敢反驳他一句,欧西纳什想起身,却被对方制止了。
来人摇着轮椅慢慢地走,经过的地方,战士们都会自动站起来,目光直视珀尔,虽然坐着身高矮人一截,但
对方气势不减分毫。
但……他看珀尔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要拐骗欧西纳什的怪蜀黍,格外的不善。
别紧张,虽然他不是什么好人……
珀尔倒好奇了,倚在窗边。
大概是珀尔眼中打量的神情太过明显,老者坦荡地笑了,然后不无遗憾地说,
“别看我这样,像你这么大时我也是个上位者,直到我膝盖中了一箭。”
来了,居然是《上古卷轴》,这又是哪个妹子恶搞的台词!
珀尔看着来人,大抵猜到他是谁了。欧西纳什的这个惜才的煤矿老大果然是对他十分爱护。珀尔有些嫉妒了,
想他和欧西纳什一样,在这个世界没爹没妈没照应的,为什么人家就可以找个这么好的干爹。
不过悲愤归悲愤,不知是不是错觉,珀尔总觉得对方对他非常不满。
一场酒喝到最后,愣是一句话都没给套着。老头子不停夹在中间搅局。珀尔看今天是问不出个所以然,于是
起身离开。
就在他离开时,他好像还看到老头在对低头的欧西纳什训话,那架势……活像刚见完女婿在对女儿发泄不满
的岳父大人。珀尔已经找不出能准确形容那场景的比喻了
连台词都差不多,
“这种危险的人以后少交往。”
“……”
“如此无牵无挂无惧无怀抱,不知什么时候就发起疯来,拖着每一个他见到的人去送死!”
咦,这老人家看人的眼光倒挺毒。照以前的发展,他句句命中靶心。
让珀尔吃惊的是,欧西纳什居然为他说了句话。
“杰诺老大,殿下,他不是那样的人。”
哟,忠犬君,你这句话好人妻好温柔。不过这是为什么?珀尔奇怪了。
但后面的话,就是珀尔耳力再好也听不到了。因为他被刷屏了。
神明大人许久不见,一见面便是相亲相爱无敌雷劈。
【系统警告,玩家如再有违背游戏本质的行动将会受到惩罚性任务。】
【系统警告,玩家如再有违背游戏本质的行动将会受到惩罚性任务。】
【系统警告,玩家如再有违背游戏本质的行动将会受到惩罚性任务。】
操,他不过是刚刚觉得欧西纳什这人挺好的虐了挺可惜的,又没说不虐,劈雷用不用得着那么积极。还是由
内至外的炸雷,劈得他手脚发麻。整天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窥视他的大脑,哪天他就脑补些奇怪的东西让这个闲
来无事的神明恶心下。
嘶啦——pia!
“殿下,怎么了?”管事看着忽然浑身抖了一下的珀尔,小心地问。
“……没事,我们走吧。”
然而,一回宫珀尔便看到他的寝殿里停着一只白雉,黄冠白羽金灿灿,闪瞎了他的眼!
这是光明三家,那家走失的宠物,快点领回去,这么一千瓦的灯泡他承受不来……

☆、SOS18

白雉是信使,所以才能安然抵达宫中。写信人有三个,分别是郝瑞拉斯,神官,还有希珀里昂的 BOSS,尤拉
纳斯。一下收到三封信,在这世界上无依无靠无亲友的珀尔很是惊讶。不过,郝瑞拉斯写信给他他能理解,神官
和希珀里昂的 boss 此番来信就有些莫名了。神官大人顶多算有一面之缘。希珀里昂的 BOSS 则是连面都没见过,
难道他对自己神交已久?珀尔恶心地抖了抖。出于好奇,他先读了希珀里昂 BOSS 的信。结果读完他就无语了。
尤拉纳斯的信写的中规中矩,前面一堆客套的问候可以掠过不看,中间文雅又官方的词在脑中自动过滤。珀
尔最后总结出来,这家伙第一封信居然是喊他一起去送死的!连面都没见过就邀人共赴生死,尤拉纳斯的脑袋终
于被正义弄坏了吗?
他才不管东西大陆海域之间是否出现了什么裂缝,浮现了什么神殿。需要所有 BOSS 齐集才能解决。据尤拉纳
斯说,此次任务奖励极其丰厚,在堵住裂缝中有功的,且打败其余 BOSS 的可以成神,哇塞,真是……屁咧,你说
他就要信,别忘了脚本他也有份参与,再说只要回到原来的世界,他的身份就相当于创造这个世界的神。谁要在
这坑命的行动中劳心劳力。
世界毁灭?别说这世界毁灭不了。就是一个异次元消失了,还有千千万万个异次元等着坑爹。
将质地良好的信纸甩到一旁的管事手上,珀尔把注意力放到将要攻略的人物——神官大人身上。
神官大人用的纸张朴素,写的话也极为简单,“他在这里一切安好,勿挂念。”
省略了姓名,这就是一封没头没脑的信,也只有珀尔能看到懂。神官大人倒意外地贴心。摸摸所剩不多的良
心,看来这又是一位好人,珀尔叹气。
最后摊开郝瑞拉斯的信,说实在,珀尔有点不想打开它。现在这种状况,有点像前女友见面,内心尴尬得很。
虽然他从未有过女友。
郝瑞拉斯的信出乎珀尔意料也十分简单,同样是一句,比神官大人多不了几个字
“我很好,现在在神官大人身边学习,不用担心。”
你俩怎么还是搅和到一起了?剧情的惯性真是一如既往地大。
珀尔摸摸信封,里面还有个鼓鼓的东西,掏出来一看,哦,护身符。想必是郝瑞拉斯做的,珀尔拿起来荷包
一样的东西,上面白色的底面绣着稻穗和蕙草还有双面神,手工倒是一般,也就得去能看的样子。但……怎么有
点送情郎的定情信物的味道,太奸情了。
护身符上并不是双面神的光明一面,也不是代表黑暗的一面,而是正正宗宗的双面神。正负相抵,没有任何
让珀尔不适的气息。瞧着护身符上的图案,珀尔忽然想起一件事。
【哟,对了,忘记问你,你是什么神,双面神吗?】珀尔开世界频道。
【……】对方持续装死,现在基本上非剧情相关都懒得理他。
珀尔捏着护身符,哼了一声。每天一上线,就看到神明在装掉线,真没意思。
护身符收起,求个平安。虽然这个世界的神明都不太可靠,聊胜于无吧。三封信都扔给管事,这鸟是他领进
来的,又不是什么攻击力强的信使,信保不准已经被多少人看过。
“烧了。”珀尔吩咐,眼不见心不烦,除了神官大人,其余两个,一个比一个让人心烦。
“殿下……这大洋上的事,您觉得是真的吗?”管事劳斯是一直跟在珀尔身边的人,珀尔做事一般不会避讳
他,他有事也会直接向珀尔询问。这次看到希珀里昂把事情说的那么严重,他不禁有些担心。
“怎么?你想要我跟希珀里昂一起拯救世界。”珀尔抽出纸张,漫不经心地说,立起羽毛笔,开始准备回信。
“属下不敢。”
“那就好。”
管事收起纸退下,即使熟悉,他也不敢对阴晴不定的 BOSS 肆无忌惮地发表意见。他帮珀尔纯粹是为与昆塔的
旧怨,这之后借珀尔来获名获利,他也算过上了舒服日子。但主人越来越难伺奉,让他觉得这好日子快到头了。
近年来珀尔·莫提斯的举动越来越难以捉摸,如果不是他说话做事条理还清楚,劳斯有时会以为这人已经疯了。
那只宠物还在的日子,珀尔忽地整个人正常了许多,至少表现的像个人了。
大家以为日子便会这样一直正常下去。
现在虽没有恢复到过去的喜怒无常,但这看不到往日残虐的平静中,那股不安和躁动在藏匿的深渊处翻滚,
听不到声音,看不见踪影,却能让人清楚地感觉到它就在那里。不知什么时候会突然迸出的危险,会在不知不觉
中丢掉性命的担忧,困扰着众人。
大家战战兢兢,所有人如履薄冰。
昆塔的旧部叛乱,不过是压抑不住恐惧爆发的一小部分而已。
珀尔·莫提斯是命定的王,但谁不知道这个王能将帝国支撑多久?
预言称珀尔将会成就帝国的新生,媒人理解这个新生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站在夜晚的廊檐下,劳斯低头看看手中捏得发皱的纸张。
忙着给过去和未来的好机油写信,珀尔没时间搭理管事。手边还在等回信的白雉好奇地歪着脑袋打量他,那
样子又呆又傻,珀尔提笔抵着下巴,恶趣味上来了。命人拿来一只尸鹫,黑漆漆,凶巴巴,一看就非常有欧贝利
可的特色。
信写好,绑好,叫人把尸鹫放出去。珀尔抓着金灿灿的大鸟一脸坏笑。没记错,这东西其实可以传声,是居
家旅行偷窥窃听必备用品。既然人家送来了,没有白白浪费的道理。
来吧来吧,你不是想看吗?我来带你夜游鬼泣宫殿吧!哈哈!
白雉似乎预感到大事不妙,在魔王手上扑棱棱地拍打着翅膀,珀尔邪笑,
“叫吧,叫破嗓子尤拉纳斯也不会来救你的,呵呵。”
次日,欧西纳什进入王宫,路过侧殿时听到一阵愉悦的笑声,转过回廊进入侧殿便看到这样一副奇景,一只
几乎脱毛的鸟类在院落里跳脚狂奔。每当它以为可以逃脱时,一片薄冰便会贴着它抬起的爪子切入土中。
院子里鸡飞蛋打,遍地白毛。
他家殿下倚着栏杆笑得摇杆微微弯下,看上去非常高兴。
“殿下……”你在干什么之类的话问不出口,欧西纳什开口便后悔了,因为傻子都看得出他家殿下又在发疯,
现在闭嘴太迟了,珀尔已经朝这边望过来了,“这是您的新……宠物吗?”欧西纳什改口。
“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此刻的白雉哪里还有初来乍到时的光辉与气派,光秃倒是有。白雉叫声高亢悲愤,却无补于事,魔王的同情
心为零,嚎叫只会使他觉得有意思,它只得四处逃窜扑腾。
施虐是会上瘾,拿捏着别人的命折腾人的感觉,会让人的欲望得到由内自外的满足,那是一种畅快地愉悦。
珀尔倒还没有变态到那种程度,他只是想激得这只怪鸟开口求饶喊救命,无奈白雉的主人实在太狠心了,他从昨
晚开始折腾了这鸟一宿,对方愣是装聋子他也没办法。结果,玩上手了,珀尔竟有一种玩打地鼠的酣畅淋漓感。
所谓简单的游戏最容易令人感到快乐,大抵如此。珀尔不知不觉中逗雉鸡也逗得起劲起来。
人前装逼太苦,人后卸妆太累,随时随地都要表演,演戏也不是一把粉糊上脸就能装个梅兰芳,面具带久了,
看把他一个三好青年给折腾的,玩只鸟类都能如此愉悦。真不知该说是可怜还是变态。
欧西纳什大概也觉得珀尔可怜,因为他看向珀尔的眼神很是同情。
宫里的宠物没了,扑棱的雉鸡那咯咯的叫声在这偌大的院子里更显空旷。
“殿下,如果……您觉得无聊,我可以陪您说说话。”
欧西纳什提起无聊这两字,笑得正欢的珀尔突然不笑了,听人这么一说,他也觉得没事折腾鸟类的自己无聊。
顿时没了兴致。轻易揪住鸟类的翅膀,避开翅膀扇来的一下,在阳光下眯眼,红色的眼中,是珀尔自己也未察觉
的一闪而过的杀机,
“怎么,放着将军不当,你想当我的宠物?”珀尔顺口随意调戏。
“怎么可能?”欧西纳什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反驳。
珀尔点点头,表示理解,BOSS 变态鬼畜,神憎鬼厌,谁愿意当他的宠物那是天生属 M。
欧西纳什见珀尔一脸你不愿是理所当然的表情却纠结了,说话也结结巴巴,“殿下,我不是那个意思……”
“是什么意思都没关系,放心吧,我是不会把你当作宠物的,你不适合被拿去做那种脆弱的生物。”珀尔嘴
里说着安抚的话。欧西纳什刚放下心来,却又听到珀尔继续到,
“你不好控制,不软弱,我只与随时都杀得了的生物谈天谈地,因为——这样说完就可以杀人不认账。”珀
尔捏着雉鸡的翅膀笑得一脸混账,反派气势一时间刹不住车。
忠犬皱起英气的眉,俊俏刚毅的脸上是一种名叫难过的表情。珀尔以为接下来欧西纳什会说殿下其实我崇拜
你鞭法很久了请尽情抽打我吧不要客气宠物什么的我也很乐意。
但欧西纳什沉声缓缓开口,低哑的声音说的却是,
“殿下……就那么害怕别人了解真正的你吗?”
珀尔傻了,这是哪跟哪啊?
“唯一一个走近了陛下的却又被您自己推得远远的,您究竟在害怕些什么?”欧西纳什一脸沉痛地问。
害怕郝瑞拉斯那家伙反复无常,害怕那天自己绷不住先把他给灭了。
“您,真的不后悔吗?您这样真的……快乐吗?”欧西纳什低头,他的脚下,是落了一地的羽毛。风一起,
绒毛飘飘浮浮,纷纷扬扬,场面十足的少女漫。
欧西纳什一句话刺到珀尔心脏,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珀尔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变得有些奇怪,却没
能止住挥出去的鞭子,银光乍现,长鞭在阳光下化作一道耀眼的白线,压着欧西纳什扫垮一座高墙。
赶来的士兵看着破坏建筑的是自家殿下,很有默契地回到自己的岗位。
珀尔见已经已经将人扫到碎石堆中了,想想还是顺势走剧情吧。踢开欧西纳什身上的石块,一脚踩在他的的
胸口,珀尔问问“那你说说,怎样才能不后悔,怎样才能快乐?”
脚上施力,大有答错了就一脚踩死你哟~的感觉。
珀尔低头笑等答案。
“试着……相信一个人,试着将后背交给一个人,将能说的讲予那人听,那样可以至少可以卸下一半的重
担。”欧西纳什吸气,无视胸口沉重的压力,盯着少年嗜血的红瞳,一字一句认真地说。
“哈哈哈哈——”珀尔忍不住大笑出声,他的那些破事说给谁听,要是能说他早说了,想是这么想,珀尔却
仍忍不住去逗欧西纳什。
阳光下,少年垂眸,手臂拖动长鞭,银色的鞭身落到欧西纳什脸庞,倒刺划破蜜色的脸,“那你说,我应该
相信谁,我的后背又应该交给谁,谁又能挑起我身上的一半重担?”
一连串质问,听起来无比悲怆。
夏末,风静天高,枯木披晴昼。
欧西纳什背靠石堆,仰面看着逆光中的珀尔,眼神一瞬不瞬,视线似乎凝固了般。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厮杀,
等着对方败下鸣兵投降。
在珀尔的注视下,欧西纳什轻声开口,“……我。”
仰面躺在石堆上,阳光便这么直直落在欧西纳什的脸上,将那深色的眼眸照成浅浅的紫,意外地干净澄澈。
这样的目光不是阳光胜似阳光,温暖得很能使人安心。
被他注视到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要追随这样的人吧。
珀尔放下拿着鞭子的手,说,“好。”
欧西纳什瞪大眼睛,阳光底下的珀尔的面孔真真切切,他惊喜地道,“殿下……”
“只是试验……如果你敢背叛我,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让你活着做出那样的事。”珀尔警告完,背过身去,
捡起被忘在一旁的秃毛鸡,转身离开。
背对着欧西纳什,珀尔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猜到忠犬君一定是一脸欲言又止的感动。珀尔叹气,他似乎找
到这个人的虐点了。只是这方法……大半会需要他献身一下,他可是很怕疼的。
欧西纳什还在他背后轻声对他承诺,“不会的,我不会背叛您的。”
珀尔忍不住噗了,少年啊,你是神明派下来苏我的吧,对不?
可惜了,他大概是所有人中最难攻略的,没看到他的负值幸运 E 还在这里挂着吗?
更何况,那些喜欢不背叛的人大多都背叛了,剩下的,就是死在守着承诺的路上。不管怎样皆是苦逼。
背叛从一开始就存在这种桥段不论游戏还是动漫已经演烂了,他不想演啊,能不能申请换戏……脑内乱七八
糟的珀尔一手提拉着破鸟,一手抚着小心脏,刚刚差一点就动心了,只怪阳光太好,青年太美。擦擦,冲天空挥
舞着脱毛鸡,珀尔纠结,他在想什么?!
跨越万里江山的希珀里昂,教会研习生住处,一人同在纠结。
抱着金光闪闪白色大鸟的郝瑞拉斯听着从大鸟嗓中传来的声音,揪紧身下的床单。
这时,格拉缇丝推门进来,郝瑞拉斯慌忙松开手。
“我跟你带晚餐回来,怎样,他和你说了什么?”
郝瑞拉斯勉强撑起笑脸,“诶?啊!他说他很好……他很好。”
没他一样也很好。
“就这么几句?”格拉缇丝嘴上虽然这样说,但似乎并不惊讶,“你真的打算和殿下一起去那个神殿,元老
院的人只是想利用你将珀尔·莫提斯引到那里,你是知道的。”在格拉缇丝眼里,珀尔从来就不是他的殿下,回到
希珀里昂后,她的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尤拉纳斯。但她并不想看着珀尔因为郝瑞拉斯被利用。
“我要去!”郝瑞拉斯这次答得异常坚定。格拉缇丝不能理解,她不赞同地问,
“他同意了?”珀尔是不可能同意的。
“……”郝瑞拉斯沉默了一阵,他只是重复强调说,“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去。”

☆、SOS19

欧西纳什表示忠心的方式很普通很单一,无非是天天拉着珀尔从训练营到帝都的大街小巷四处乱窜。日子久
了,训练营的战士对珀尔好奇多于敬畏。见珀尔闲着也是闲着,便有人提议让珀尔来当他们的教官。教什么?当
然是魔法了。尽管珀尔说过魔法不是你想学,想学就能学。但大家对于魔法仍旧心怀一丝侥幸和希望。
珀尔想,反正这玩意其他人也不会,没什么理论基础的他非常淡定地瞎掰误人子弟。
偶尔没有训练的日子,珀尔会和欧西纳什到街市上巡逻。欧西纳什还记得将自家上司从侍卫队领出来的情形。
他觉得自家殿下应该是很喜欢人多热闹的地方。于是有事没事有意无意地经常往闹市里走。逐渐熟悉了珀尔的市
民虽然不太知道如何与这个总是冷着脸的少年相处,但这不妨碍他们调戏欧西纳什。
见到形影不离的两人,肉铺大叔热情地打招呼:“哟,今天又带着弟弟来逛街。大人真是很疼弟弟啊。”
欧西纳什偷偷看了珀尔一眼,没太多反应。珀尔木着张脸,观赏忠犬君被调戏。
花圃的大妈闻言,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遗憾,看着旁边羞涩地偷偷望着这边地女儿,她忍不住说,“唉,这么
大了,大人总是带着他也不好,该是自己独立的时候就该让他独立,不然这孩子什么时候能长大?”大妈边说还
边点头自我肯定,看向珀尔的眼神有些鄙视。
珀尔脑门青筋暴起,你见过身高一米八的巨婴吗?如果不是为了攻略,你以为他想来,哼。
“别这么说嘛,这才看得出兄弟两人感情好啊。”肉铺大叔不同意了。
大妈想说好也不是这么个好法。
女人的直觉是可怕的,她瞧欧西纳什看珀尔的眼神,总觉得不大对。寻常哥哥再宠弟弟,也不会把自己弄的
像个奴仆似的,将所有东西一个人扛在肩上。弟弟则两手空空,气定神闲漫步街市。
而且大妈瞧这小子,实在是不讨喜。虽说欧贝利可的大老爷们经常是杀气腾腾,面目凶恶,但这个少年,你
看见他在笑,却看不到笑意。那种眼神就像……不把人当人般。说轻蔑倒也不是,那种眼神,更像是一种漠视。
因为觉得微不足道,所以打不起精神对付,连笑容都是懒懒的。
花圃大妈皱眉,但想想自家女儿对欧西纳什的倾慕,还是没有将不满表露出来,扯了大把花,热络地递给欧
西纳什,说,
“这是我女儿罗碧今早刚采的花,大人拿点回去吧,看着漂亮闻着也舒服。”
“说起花,这小子还真矮,长得又像花一样漂亮,不说话还以为是大人你的小媳妇,哈哈。”大叔看着站在
花束旁的珀尔笑道。
珀尔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但大家只当是少年人闹别扭。
大叔失笑,伸出手,想在珀尔那看起来很柔顺很舒服的头顶拍拍,安慰两句,却被珀尔的视线冻死在半路。
他只好悻悻地改变方向拍拍欧西纳什的肩膀,然后抓起砧板上的一块带肉牛骨。将其麻利地装袋,塞到欧西纳什
的怀里,
“给小子多补点钙,长高点。”大叔笑得很豪爽,欧西纳什抱着肉笑得冷汗连连,珀尔笑得阴恻恻。
眼见珀尔指尖动了动,欧西纳什忙推着珀尔离开肉铺,“殿——迪昂,我们去港口看看吧。”
“哼哼。”珀尔冷笑两声,不肯挪步。欧西纳什忠犬搭着脑袋,一副我有罪我错了的可怜兮兮的模样。珀尔
眼抽,无奈地转身离开。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海港。珀尔人还未站定,便感到有一暗器冲他脑门砸来,侧身,一个银色的家伙掠过他
脸侧,刺入泥土中,微微颤动。
剑鱼插在土里,因为缺氧,它死命地扑腾,企图跳回水里。珀尔回头,女子站在船头破口大骂,
“矮子!又让你哥帮你扛东西,知不知羞耻!”
珀尔淡定抬头,迎着阳光对着船头的女子微笑到,“平胸,你再怎么体贴也不可能成为我大嫂的。”
因为在船上工作,女子皮肤晒成蜜色。工作需要,再加上天气炎热,她的上身裹着裹布,一条一条缠下来,
胸便平坦了不少。女子的身材其实算是匀称,而并非珀尔所说的平胸。但珀尔自第一次见面被她喊作矮子,便毫
不犹豫地还击。之后就一直这么叫。男人的长短女人的大小,两者皆是致命伤,两人从此杠上了,怎么看对方怎
么不顺眼。
“里琪!那是商品!不是武器!还有,不要随便抓着东西就往客人身上丢!”老板站在船舶停靠的下方,冲
趴在船檐上龇牙咧嘴的女子喝到。
“哈?客人?那个矮子吃饭从来没付过钱!算哪门子客人!?”里琪毫不犹豫地从身高到财富,全方位鄙视
珀尔。
“呐,哥哥,有人嫌我们吃白饭,我们还是走算了,免得人家以为我们又是来蹭饭的。”珀尔扭头,冲欧西
纳什笑得天真烂漫。欧西纳什被那句无比自然的哥哥刺激得抖三抖,“殿——迪昂,不要乱说。”
也不知道他是要珀尔不要乱说些什么。
“对!矮子!不要乱说挑拨离间,我从来没嫌弃欧西纳什大人是吃白饭的。不对!我的意思是,欧西纳什大
人蹭饭也无所谓,也不对!啊啊啊,混蛋矮子!”明白自己被珀尔绕进去,却因为脑子太简单绕不出来。一阵语
无伦次后,里琪抓狂了,狠狠地抓着船檐摇晃作势要跳下来。
珀尔嗤笑一声,扭头,不屑一顾。老板为这个淑女风度全无的女儿低头扶额。里琪拔起在土里挣扎的剑鱼,
剑鱼吻长似箭,粗重的鱼身被少女带着手套的手稳稳托在手里,指着珀尔的脸。
“你又来干什么?”剑鱼在珀尔面前比划。
“你以为我想来?”珀尔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据说同智商低的人在一起,智商也会变低。他觉得这句话
同理可以用在这里。
“你的意思是……”欧西纳什大人想来,少女当然不会把这句话说完。飞速地瞟了欧西纳什一眼,她抱着剑
鱼,羞涩了。
珀尔无语,真是神一样的理解方式。
“大人今天想吃些什么,鲑鱼银鱼剑鱼都有,还很新鲜。”里琪边说,边伸手自然而然地接过欧西纳什手中
的东西。一路上被热情的市民围观送了许多东西,珀尔自然是不会去拿,都由忠犬一个人扛着。
现在这堆东西被里琪毫无压力地一股脑塞到珀尔手中。
“对了,我们今天打到许多好奇怪的鱼,以前从未见过的,我们正准备试吃,大人一起来吧。”无视被礼物
挡住视线的珀尔,里琪对着欧西纳什笑盈盈地邀请。欧西纳什为难地看着脸都黑了的珀尔,欲言又止。
掂了掂手里的重量,倒不是特别沉。但是不沉不代表他就要拿着,无压力地将所有东西往后一抛。白色的沙
滩上散开一片花花绿绿。
里琪姑娘怒了,“你怎么能这样,这些都是大家送给你们的礼物。”
珀尔拍拍手,抓着被海风吹乱的头发往后一甩,皮笑肉不笑,问“那又怎么样?”
反正他是渣嘛,不渣一点对不起玩家对不起观众。况且,谁见过亲自拿东西的 BOSS?为了一堆食物掉一堆魅
力值,多划不来。
“你!既然如此,你肯定也不稀罕我们这点食物了,那你就饿着吧。”里琪昂着头,拉着欧西纳什要走。
欧西纳什头疼地叹气,轻轻挣开里琪的手,弯腰,将珀尔扔在地上的东西,一件件捡起。里琪瞪着站在一旁
不动的珀尔。欧西纳什拿着东西走到珀尔身边,用轻柔地口吻说,
“走吧,一起去吃东西。”
里琪瞪着珀尔,眼里直冒酸泡泡。
珀尔听到欧西纳什的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欧西纳什这动作看在眼里,怎么看怎么像哄闹脾气的自家小弟。
看着往下骤降的绿色条形数值,再看看周围围观群众的眼神,对于两兄弟的爱的互动,大家既理解又无奈。理解
是对欧西纳什的,无奈是给珀尔的。小孩,要听哥哥的话,大家的眼神传递着这样一个意思。
为什么你一句话就将我的渣扭转成傲娇,这不科学!
被打击得魂魄出窍的珀尔乖乖地跟在欧西纳什身后朝港口的渔家店走去。
欧贝利可海港港口的渔家店还兼职饭店。为了蒸鱼方便,渔家在沙滩上堆砌了石头蒸笼,蒸笼个头大,火力
猛,蒸出来的鱼带有一股自然的鲜味,又因为是刚打捞上来的,渔家现杀现做,味道很好。这个地方是巴特介绍
的。那壮实的小伙记得这罗刹似的教官喜欢鲑鱼,便带他来了。来过一次后,珀尔便惦记上这个地方。
随意的氛围,乱摆的桌子,闲聊的人们,都让他想起来现实中的大排档,无比怀念。
欧西纳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家殿下会喜欢上海港,但既然殿下喜欢他也乐意顺着殿下的意思往海边跑。一
回生两回熟,店铺的老板同渔船的老板是一个人,买卖做的热情公道。于是便认识了。他虽然是个渔夫,但只要
是男人,就曾经向往过戎马征战意气风发的生活。闲来无事,他会和欧西纳什聊些军旅生活和发家史。欧西纳什
的发家史跌宕起伏很励志,如今的成就也不错,惹得一群女人像闻到腥臊的苍蝇,蜂拥而至。
大家对于这个带着弟弟上班上岗的有为青年很是喜欢,但又不好直接表达爱意,于是就实行曲线救国政策,
将注意打到了珀尔身上。知道这位大人疼弟弟,女人便顺着欧西纳什的意,讨好这位最不易讨好的弟弟。
这次也是如此。
珀尔看着桌上的菜,鲑鱼汤,煎鲑鱼,鲑鱼沙拉,鲑鱼饼,红烧鲑鱼,拿着叉子的手抬起又放下。这时里琪
拎着烤熟的剑鱼走进店内,海盐烤出的鱼透着阵阵香气,比桌上已经连吃几日的菜色诱人得多。
里琪大方地坐到珀尔一桌,将一米余长的剑鱼倒插在桌上,骄傲地说,“看你那么想吃,给你吧。”
其实,除了奴役欧西纳什这一点,里琪妹子对珀尔并无太大恶感。珀尔也懒得和这个不动礼仪为何物的女人
客气。片鱼肉,叉着吃。当然,珀尔这次片鱼用的是刀。法师是很稀有的,他不想被围观。
同样稀有的,还有在店铺前十余米处堆的像座山一样的鱼堆。
姹紫嫣红的鱼鳞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灿烂夺目。许多光着膀子的男人围在那鱼堆旁,似乎打不定注意要拿这
些鱼怎么办。
“最近好奇怪,寻常的鱼越来越难打,打上来的全是没见过的鱼,也不知道有毒没毒。”里琪顺着珀尔的视
线看去,耸肩解释到。
“你刚才还邀请我们试吃……”珀尔看着里琪提醒。
“鱼嘛,有毒也就几个部位,去掉了也就没事,而且卖给其他人之前,我们会先给动物试吃。”里琪笑着斜
睨珀尔,眼神很不屑,“怎么,连这都不敢试,你还是男人吗?”
不好意思,他的 Dead end 有毒死这一项,他不想用他的幸运 E 去试自己的小命。
“里琪,今天不用出海吗?”
在珀尔和里琪陷入眼神厮杀前,欧西纳什挤入两人中间将他们隔开后,回头询问。
里琪见是欧西纳什,目光立刻柔和了不止一点点,
“今天清晨起海上还有点风,到早上风就完全停了,帆吹不动,船也动不了,大家就趁着风停之前靠岸
了。”里琪说着觉得奇怪,垂眸思考,随即不在意地说“但是这几天的天气很难琢磨,大家都有点担心,通常这
个季节应该是东南风最强劲的时候。一点风也没有的情况,我们还从未遇到过。不过,不用担心,鱼还是有的吃
的”
里琪话音刚落,忽然自海面刮来一阵强风!
劲风掀翻盘子,带起一切轻巧的事物,摔在地上。盘子落地,碎成碎片的声音刺激着大家的耳膜,却没人睁
得开眼睛瞧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强劲的海风夹杂水点和沙子打在所有人脸上,手臂上,被刮擦着产生麻麻地疼
痛感。忽然,嘎吱一声,撑起帐篷的杆子看不清的东西砸完,旋转着朝店内飞来。
有人在耳边发出惨叫声,里琪在水点里勉强睁眼,看到的便是珀尔提着银剑站在她面前砍掉朝她飞来的碎片
的一幕。
少年迎风站在扑打而来的水点之中,手持长剑,凝神注视远方。红色的眼睛在一片水汽中格外明显,却莫名
让人心安。狂风不过刮了不到几分钟就停了,密集的雨点在狂风过后也不见踪影。有人回过神来,赶紧抱着受伤
的人处理伤口。从地上爬起来的人,眼神迷惘地看着海的方向,喃喃到,“发生什么事了。”
刚还万里无云的海面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雾气轻笼着海面,天和地忽然暗沉了许多。大家迷惑不解地注
视着已经看不见的海岸线,灰蒙蒙的海平面让他们无法理解刚才是怎么一回事。
欧西纳什走到珀尔身边,紧张地抓着珀尔,
“有没有受伤?”
珀尔摇摇头,他还在看着那片天空,天边有什么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里琪早已经回过神来,见珀尔还难得的神情严肃,她戳戳珀尔的胳膊,故意说“喂喂,吓傻了?”
谁知,她刚说完,珀尔脸色就变了。
“怎么了——”
雾气并没有立刻完全散去,但微微露出的一点海平线上,有一条白色的线正迅速的靠近。
“海啸!是海啸!”
海岸上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人们扯着嗓子转身朝海岸的反方向跑去。

☆、SOS20

海啸来得很快,在距离海岸还有一段路程时,所有人看清这滔天巨浪,脸上俱是一片煞白。
这个世界背景当初设定是欧洲,妹子图华丽,建筑参考英国中世纪建筑一书。
英国建筑没别的,就是木质结构连成一片,顶多也就两三层的高度。历史上一次大火,烧了大半伦敦,现在
海啸来了,欧贝利可的帝都大半处在平原,只有皇宫屹立在半山腰上,整座城市不见得能抵挡得住这来势汹汹浪
潮。身后有人在争夺坐骑,天空传来盅雕飞入天际时的长鸣。
大可以一走了之,珀尔心想,高敏捷如他要回到皇宫再乘坐骑离开不是问题。环视四周,已经有人瘫坐在地
上,神情木然地看着汹涌而来的浪潮,放弃了挣扎。珀尔低头笑了笑,原本的计划不是这样,不过,也许这样的
效果,会更好。
将存储在空间袋中的所有高纯度晶石拿出来。右手掌心朝上,晶石微微颤抖,发出微弱的光,旋转着悬浮在
珀尔四周。自海啸出现,珀尔一直站着未动。欧西纳什也未劝他离开。两人之间的沉默,就像那暗藏汹涌的大海。
海风带着海底翻卷上来的海腥味吹来,长发在劲风下舞动,向着身后飘去。
欧西纳什想让他救欧贝利可。珀尔也有这个能力。
收拢空了的手心,拽紧,珀尔迎风笑得诡异。
“欧西纳什为什么不逃走呢?”背对着欧西纳什,珀尔心情忽然异常轻松,他迎风笑问。
“因为殿下还在这里。”欧西纳什回答的异常坚定。
“那……如果我选择逃走呢?”珀尔嘴边露出恶质的笑,尽管知道对方看不到,但他还是忍不住。
“……”欧西纳什站在珀尔身后,目光灼灼,让珀尔有一种正被人拿枪顶着后背的错觉,想逃也不能逃。欧
西纳什异常认真地说,“我相信你。”
但我不相信我自己。听到这煽情的对白,珀尔心中自嘲。不过他倒是明白了忠犬的意思。心想,大概这就是
忠犬的忠诚吧。
欧西纳什是个什么样的人?好人算不上,欧贝利可没有干干净净的好人,黑吃黑的事不少见。身后的人刚还
有说有笑,转眼就为了一个逃生机会你死我夺。欧西纳什出生的地方,是物资匮乏的西部矿区,想必也不是个干
净地方。但他是坏人吗?不,他温文有礼,谦卑恭顺,这样一个人人喜欢的人,不算是坏人。
只能说,欧西纳什,是个忠于秩序的人。但他既不忠于帝国,也不忠于个人。在欧贝利可也没有那种矫情的
关系。
非要说的话,就是欧西纳什心中有他自己的德与善。不过,这大概是希珀里昂人无法理解的一种德与善。不
似那种无差别,不求回报的仁慈。欧西纳什所认同的德,是他心中的一卷标尺。这卷标尺方便他确定在何时何地
以何种标准衡量自己做出适宜的行动。相应的,他的善,也不是一个最高的境界的善,而是一种最适合的善。说
的简单些,就是这是包涵了一种付出与收获的关系。也就是欧西纳什所说的信任。
欧贝利可人民信任王军,爱戴王军,无条件地为王军提供物资,为此王军在国破家亡的时刻,为这份信任站
在最前线。
而臣民信任君王,拥护君王,同理,在国家存亡的关键之际也应,君王也应担负起相应的责任。
这是责任不是义务。这是秩序和规则,是等价交换。
如果王军不能守护欧贝利可的人民,那么以后人民便不在需要王军的存在,如果王不能守护他的国家,那么
人民也就不再需要王。欧西纳什死守的便是这一套秩序。也只有在这样的秩序下,欧贝利可才能在私欲的恶中成
长发展,否则,在希珀里昂征讨前,欧贝利可的人们就已死于自己制造的内乱中。
秩序,是束缚着欧贝利可所有恶念的一条理性枷锁。
所以,欧西纳什当初对珀尔说请您相信我,想说的,也只是请您相信这样一条付出与收获对等的秩序。但无
意中,欧西纳什在这份邀请中掺杂了连他自己也未曾发觉的情愫进来。
欧贝利可的交往方式很简单,你以什么样的态度待我,我便以怎样的态度待你。看上去很合理,可谁又瞧见
了这小心翼翼精于计算后的薄情寡义。越是合理,越是缺乏人情味。如果人没有心,那么合理便足矣,但偏偏人
有心,有心就难免会因这公式化的你来我往而感到难过,感到空虚,感到寂寞。
欧西纳什从底层摸滚打爬到现在的地位无不是掂量他人与被他人掂量中度过。人在彼此眼中变成物,可以衡
量的物,以方便追求利益的最大化。
这是合理的,也是欧西纳什认同的。但却不是幸福的。在欧贝利可要获得真心难。因为恶受到极少的束缚,
一旦被背叛就可能是万劫不复。所以他理解珀尔的不信任,但这样从不轻易相信人的珀尔却让他看到了他所渴求
的东西。
那天欧西纳什请求珀尔信任时,眼睛是闪闪发亮的,带着一种由衷的期待。
珀尔是不同的。因为他对郝瑞拉斯的态度,让欧西纳什看到一中别样的希望。郝瑞拉斯要害珀尔,珀尔却至
始至终未想过要处死郝瑞拉斯。不是信任,不是交换,而是比那更加深刻,比那更沉重的,无法说清道明的感情,
这令他从心里羡慕。
而今天欧西纳什说信任,只是寻常意义上的信任。珀尔虽然看不到他的眼睛,却能想像到忠犬君一如既往的
刻板模样。
真是浪费了一张好皮囊。珀尔轻笑。秩序和规则只有在双方都有得益的时候才能维持下去,不知这张脸在被
背叛时是一张怎样的面孔呢?
珀尔作为 BOSS,是既无善心也无道德,更不需要去遵守谁的秩序,但他有束缚着他的游戏规则。该虐的还是
要虐,现在局玩大了,那就大点吧。虽然他本身并不讨厌欧西纳什。
海啸在思绪飘离间逼近,珀尔左手持剑,右手控制晶石,他轻声问了欧西纳什一句,“那你,相信他们
吗?”
珀尔面前,一群无力回天的渔民手足无措,跑已经来不及,躲,无处可躲。珀尔面前再无别人,指的自然是
他们。
风吹的口干舌燥,呼吸急促,欧西纳什说话的声音带上了分干涩,缓缓开口,他说,“我相信。”没有理由
不信。这是秩序。这是规则。
“那就为这份信任而战吧。”得到这个回答,珀尔笑着转身多余的晶石抛到欧西纳什手中,脚下轻点,注入
魔力漂浮在半空中。百余尺的巨浪眨眼间横在面前,咆哮着如同猛兽作势扑落在地。
珀尔被风吹的狂乱的发丝扫在欧西纳什脸上,风中的这个笑容,深深印在欧西纳什眼里。欧西纳什感到心中
有什么东西炸开,酥麻电击的感觉沿着心脏蔓延开来,与以往不同的感觉,刺激着心跳。
欧西纳什抬头望向那个身影,毫无犹豫地追随上去。
用魔压震碎的晶石自动在空中排成所罗门图阵,浪潮自珀尔珀尔手触着的地方快速凝结成冰。千里海岸,百
丈冰棱,阴霾天空下,绵延海岸的透明冰墙折射着耀眼的光芒。珀尔黑色的身影浸在这炫目的银光中,有些看不
真切。
冰墙高百余尺,自帝都四面八方皆能看到这幅奇异的景象。立于这雄伟壮观的瑰丽冰墙下,众人心中蓦然腾
升起的,是一种饱含赞美的敬畏。
“殿下,下一波浪潮将在十分钟后到达。”欧西纳什跳上结冰的巨浪,目测了下一波海浪的距离,回头对珀
尔说到。
珀尔点点头,取出一块褐色的晶石放在喉咙处。指尖微微用力,晶石像被喉咙处的皮肤吸收殆尽般隐没在皮
肤中。
“欧贝利可的臣民。”珀尔的声音清晰而沉稳,传遍帝都的上空。正在慌乱逃窜的人民仰视着那堵冰棱高墙
上的黑色人影,逐渐冷静下来。那个声音,意外有着安定人心的奇妙作用。
“老弱妇孺,前往王军军营,使用那里准备的坐骑逃往西面山峰。”珀尔声音冷静,有条不紊地命令,“帝
都的法师现在全数聚集到海岸,晶石市场的商人将所有能用的晶石全数运到海岸线。士兵退守王宫前的驻地,谁
要敢在这个时候趁乱浑水摸鱼,给我杀!”这种时候敢趁乱打劫,是完全没把王军放在眼里。欧贝利可虽然混账
了些,还没允许乱到这份上。
最后三个字,说得寒气四溢,听到这个声音的的人无不打了个哆嗦,然后清醒过来,赶紧按照指示说的做。
你问他们为什么这么听话?整个帝都,能以一人之力抵御滔天巨浪,除了欧贝利可的王,还能有谁?
不断有法师抵达海岸,帝都的法师统共不过三十人,到了的有二十余人。不远处有人乘着坐骑,身后拖着一
大箱子。黑发少女坐在坐骑上,冲这边喊,“殿下,我们给你带晶石来了。千万不能让水把家门口给冲了!”
少女声音中的轻快很容易感染他人,站在珀尔身边的法师忍不住笑了。珀尔眯眼,发现来的竟然是熟人。虽
然只是个见过一次面的熟人。莱维拖着大箱子着陆。将装着晶石的箱子打开,颗颗都是一级晶石,莱维一摆手说,
“仅此一次,免费的。”法师们也没有客气,直接取了跳到冰墙上,同珀尔一起等着下一波巨浪的袭击。
“来了!”欧西纳什站在结冰的浪潮上冲海岸上的人大喊。莱维少女听后有些紧张,抓紧了车厢上的木块。
晶石旁守了一个法师。
一波一波的浪潮,似永无尽头。不断冲海岸拍打。一次次拦截下的冰墙形成了一道厚厚的屏障,但大家绷紧
的神经逐渐被似乎无休止的希冀弄得疲惫不堪,珀尔能感到魔力不断从身体里被抽走,意识跟着困顿起来。拦下
最后一波后,确定不会再有浪潮,有人便体力不支倒下了。珀尔虽然也很想跟着倒,但这种戏码太病娇娘,他是
苦逼的 BOSS,不得不考虑形象问题。
一路硬扯着嘴角,微笑着慰问过所有前来帮忙的法师,对着惊异指着自己大喊原来是你的莱维他也只能做到
淡定微笑。已经累到几乎没力气多说几句。
来到半山的王宫脚下,那里围满了惊魂甫定的群众,珀尔又做了一番安抚发言,打法了众人回家,这才回到
宫殿。欧西纳什一直跟在珀尔身后,见珀尔到了宫殿挥退左右以为他还有什么要吩咐。结果,等仆人后脚刚迈出
偏殿,珀尔便一头栽倒了地上。欧西纳什吓得去扶。
珀尔双目紧闭,呼吸有些急促。欧西纳什食指压上脉搏,确定还有跳动,才安心,他折腾间,模模糊糊听到
珀尔念叨了一句“但愿值了”
珀尔想说的是,但愿自己装冷酷装形象装到现在可以回点值吧。欧西纳什却不知听成了什么,抱着珀尔的手
收紧了。
翌日,欧贝利可全境传来消息,除了帝都之外,其余的地方均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灾难。四处人心惶惶,世界
末日的谣言在坊间小巷流传开来。不久之后,大洋神殿的传闻在帝都传开,接着,不知从哪里传出了只要将王献
祭便可以拜托灾难的谣言,结果谣言越传越逼真,有理有据。但据闻,王的魔力在保护帝都时消耗过多,不足以
完成祭祀。于是民间又传闻有人在四处搜罗顶级法师。
曾经炙手可热的职业,变成了人人缄口不语的词汇。生怕因为这个跟祭祀扯上关系。
欧贝利可的帝都,珀尔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啃着水果。一有人来便立刻装死。如此反复,前来探病的贵族看
到如此,个个面上愁云惨淡,不知道的人简直以为病倒的是他们家的孩子。珀尔送走了最后一个苦着死人脸的贵
族,背过身冷笑。
【全方位视角借我用一下。】珀尔熟络地开口。
【干什么?】神明大人很谨慎。
【看看忠犬君。】
【……你看他干什么?看上人家了?】不知为什么珀尔觉得神明大人最近心情非常好。
【你才看上人家!你全家都看上人家!】珀尔这几日在房间里憋得人都快发霉了,成天躺在床上,浑身都不
舒爽,连带着脾气也不爽快。【不了解事情发展到什么地步,我怎么知道接下来怎么做?】
全方位视角展开,找到欧西纳什。哦,原来就在宫殿外围。欧西纳什正在监督侍卫军。
侍卫军的人领了水银,正在小心翼翼地画法阵。自那以后一直大灾小灾不断,想想这灾难终于有个头了,大
家干起活来也干劲十足。只有欧西纳什的表情淡淡的。
以欧西纳什的等级,他也算有资格同王陪葬的法师。大家偶尔会不经意将目光放在这位将军身上,但随后很
快瞥开。王病了,这个消息大家都知道,贵族偷偷囚禁了许多法师,但没人知道那个数量够不够。
看着大家这么热火地忙着送曾经救过自己一命的君主上西天,不知欧西纳什是什么感受。有没有替他觉得不
甘心或者有一丝不值得,珀尔想想又觉得不可能,摇摇头,继续兴致勃勃地打听这群人打算怎么将虚弱的王,在
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送上西天,啊不,是送去神殿。大家听了传闻,直觉那是有去无回的送命事。但实际这只
是个传送法阵。珀尔到了神殿后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当然,这也要看他肯不肯做,不过首先还是要将人能送到那
里。
少数服从多数。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也是种理性。在没有太多善恶感的欧贝利可不是稀罕事。不过究竟又有多
少人愿意为了不相干的人,心甘情愿地赴死。
将流言散发出去的珀尔仔细瞧着屏幕中欧西纳什,却没能从那张脸上瞧出些波澜。他那木然的眼睛越过王宫
的栏杆屋檐,望向更高的天空,不知在想什么,也许什么也没想,只是打算忠实于他的秩序,慷慨赴死罢了。

☆、SOS21

主上,求私奔~
站在窗边,欧西纳什凝视着被火烧云映红的王宫,他身后的桌上,放着的是已经完成了大半的法阵的草图。
金碧辉煌的殿堂在红艳的落日下寂静地耸立在半山腰。只要天气晴好,在帝都的任何一个地方,抬头就可以
见到这座美丽的宫殿。晚霞下的百尺楼台,浸没在一片名暖中央,却因为那异乎寻常的幽静让人心生寒意。日薄
西山,倦鸟归巢,清冷静谧本是寻常景色。但细觅之下,便是连鸟声人迹也寻不到,整个帝都被一份极不自然的
安静深深笼罩。
听不到归家时一如既往的豁达喧闹声,躁动不安的氛围隐藏在阴暗的角落。潜藏在黑暗中的细碎声响悉悉索
索地蔓延。
那是一种由无数低语汇聚而成的低杂声音。
“喂,听说了吗?”不安而蠢蠢欲动的声音。
“诶,你说的是天降灾祸吗?知道啊,现在谁不知道?”因为不安而稍显烦躁的声音略带不耐地反问。
“不,不是,听说最近西部矿区好像发生了山崩,整个塔布斯被淹没了三分之二。”充满担忧的声音隐藏着
不为人知的诱意,慢慢将话题引向一个更加不安的方向。
“真的假的?!我家有人在那边做游商,这可怎么办?”有人开始着急了。
“逃吧,往安全的地方逃,希珀里昂四处是平原,应该会安全些吧。”稍微理性的人心存希望地提出意见。
“没用的,希珀里昂前几日发生大火,与欧贝利可接壤的地方全烧成了灰烬。”
“真的要末世了吗?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吗?”更多的人开始焦躁不安,有人自言自语般问着大家都无法解
答的问题。
众人闻言突然沉默了。不约而同的目光,飞快瞥了那座耸立在半山的城堡一眼,又低下头。
“我还不想死,哪里有安全的地方,就没有不会发生灾祸的地方了吗?”周围的声音不停地追问,道出了大
家的心声。
有人犹豫着开口了,眼神闪烁,低着头,视线在脚下徘徊。
“那个……听说……有一个办法……”
声音压低再压低,逐渐听不到。压抑的氛围在寂静的空气中形成,像黑压压的天空,低沉而有令人难受。太
阳的余晖在山头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在落下的一瞬,飘忽的光晕骤然变亮,却像是回光返照的一闪。巴特被那阳
光刺疼了眼睛,闭目,轻声唤道
“老大……”
欧西纳什回头,巴特不知在他身后站了多久,一向干脆爽快的大汉第一次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欧西纳什背
对着窗户,逆着余光,静静伫立,半晌,才缓缓开口,却是相当冷淡的声音。
“……怎么了?”
巴特沉下一口气,似乎下定决心,他抬头直视欧西纳什,却一头撞进了那一眸深紫的颜色中。看到欧西纳什
在黑暗中幽深却闪亮的眼睛,巴特猛地噤声了。他从未见过欧西纳什如此锐利的眼神。冰冷的,不近人情的,将
人掂在手里打量的目光,有着洞穿人心般的犀利。锋芒锐利的眼神,通过对视,一下子便灼穿了巴特的心脏。不
知怎地,巴特一阵心虚,连忙低头,掩饰着大笑,说。
“老大,你要再不来,饭菜就要被我们抢完了。”想说的话,临时又改口了。
巴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地上,左右乱瞟,好像突然间对地板上的花纹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欧西纳什听后,没
有像往常一样笑着应答,而是站在原地不动,一句话也没有说。如有实质的目光压在巴特肩上,形成无形的压力,
越来越大,直让他抬不起头。
“我知道了。”半晌,欧西纳什才缓缓应到。伴随着这一声话语,巴特松了一口气。当他抬起头,欧西纳什
已经背过身去。窗外此时已完全暗了下来,屋内屋外俱是一片黑暗。欧西纳什一声轻描淡写的知道了听不出情绪。
近日来笼罩在帝都上空那片压抑在此刻变得尤为明显。巴特望着与阴影模糊成一片的熟悉背影,也只有面对着那
背影,他才能抬得起头,也只有这样他才能鼓气勇气,将想要说的一鼓作气地说出,
“老大,你逃吧。”嘴巴在开开合合,巴特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后悔,想停,也已经停不下来。
“已经有消息,抓来的法师……有一个自裁了。”巴特担忧地小声劝到,然而他心中的另一个声音却在说,
想想着塔布斯那掩埋在石堆下的三分之二的城市。将该说的说出口,却不希望欧西纳什做出大家都不希望看到的
选择。寂静中,巴特像临刑者等待判决般屏息等待着欧西纳什的反应。
欧西纳什听了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月色轻拢,拨开云雾,倾泻了一地,照在窗边人的身上。巴特见这始终
沉默的背影,心中蓦地腾起一股莫名的怒气,“你究竟有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我叫你走!能走多远就走多,趁
着我还没有后悔。”
“我知道了,去吃饭吧。”默默听着巴特吼完,欧西纳什只轻轻地回了一句。巴特顿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
的感觉,骤然泄气。垂头丧气地在原地站了一会,他闷不做声地退出房间,离开了。
欧西纳什听到门被合上的声音,待脚步声消失,才转过身去。手指抚上草图,干燥冰凉的纸页摩挲着指尖,
微微发痒,欧西纳什忽然非常想见珀尔。几乎是没有犹豫地,这么想着,他便打开窗,一跃而下。乘着夜色,一
路潜行。王宫的守备愈加森严,每座分殿,每隔十分钟便会有一支队伍巡逻路过。欧西纳什对每座宫殿的布置了
如指掌,他毫不费力地避开大多数侍卫,避不开的也给唬了过去。
看到寝殿的雕花大门,止不住脚下的步子,欧西纳什便这么横冲直撞地冲进寝殿。
为了掩人耳目,寝殿的护卫还是一如往常的数量。守门的侍卫见欧西纳什一脸凝重,气势汹汹,吓得愣在原
地,反应过来后欧西纳什已经破门而入。想拦却没能拦住,侍卫你瞧我我瞧你,赶紧偷偷地去找管事。
欧西纳什的注意力全在寝殿里那人的身上,无暇他顾。每靠近一步,心脏便鼓动得愈加剧烈,血液上冲,不
安的心跳声敲打着耳膜。
并不是因为剧烈的奔跑导致的心跳加速,而是不安。寝殿里没点灯,昏暗中,无所依靠的空旷感变得明显,
欧西纳什心中的不安像这夜色般迅速蔓延扩大。直到他他看到正披着黑色袍子坐在窗边逗弄白雉的珀尔,跳动得
剧烈的心脏才缓和下来。
然而安心过后,迎着扫视过来的目光,欧西纳什没了来时的激动,低头却是一阵心虚。他突然想起自己这么
冒冒失失地闯入,还未来得及行礼,于是连忙跪下。在埋头掩饰自己表情的瞬间,欧西纳什第一次为有这条规矩
感到庆幸。
珀尔赤着足倚在窗边,手里抓着还未啃完的果子,僵在原地。果然,人生没有彩排,永远是现场直播。见欧
西纳什跪下,他连忙将果子塞进白雉的口中,掐着雉鸡的嗓子让它囫囵吞了下去。
法阵还没画好,珀尔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让欧西纳什不管不顾地在晚上出现在他的寝殿。
“有事?”扣住白雉的脖子帮它咽下咔在喉咙的果子,珀尔尽量用平稳的声音问。
欧西纳什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珀尔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纠结地盯着欧西纳什的发顶,也跟着一言不发。
“……殿下,和我走吧。”
终于,欧西纳什抬头。深情款款地一句,雷翻了坐等消息的珀尔。
珀尔手一抖,一揪,鸟毛沾了满手,白雉吞下差点噎死它的果子,开始扯着嗓子大叫。珀尔风中凌乱,纳尼,
居然是来求私奔的!

☆、SOS22

“殿下,跟我一起走吧。”
欧西纳什跪在地上,少年无喜无悲的脸庞,并未因他的请求而显露出丝毫惊讶,也未因他的消息表露出半点
愤怒。沉稳如此,实在不像那个情绪化又阴晴不定的珀尔·莫提斯。也许对方早就知道了,但是知道了还不走又不
是珀尔的作风。欧西纳什心中的不安再次翻涌起来,难以言喻,将近日来一直折磨他的话语说出后,并未让他如
释重负。
他的心中感到愧疚。厌倦了公式化的你来我往,欧西纳什也想为一个人不计后果不求回报地付出。因为不计
后果不求回报,所以不需要小心翼翼,不需要瞻前顾后。精于计算的腹黑忠犬人士也渴望得一心一意的单纯人。
就像怪蜀黍永远钟情于小萝莉,巨汉永远爱幼菊一样,反差萌总是能命中各种红心。欧西纳什心中也渴望着有一
个人能弥补他心中单纯的一块。
某种意义上来说,珀尔·莫提斯很符合单纯这个要求。这个纯,不是甲醇的纯。单纯也分很多种的,一种是白
得单纯,一种黑得单纯。前者坑队友,后者杀四方,比起友爱程度,大多数人会偏爱白得单纯。
但只要能将自己从黑纯者的屠杀名单上剔除出去,从长远来讲,选择黑得单纯的机油,你会幸福到死。因为
在黑得单纯的人眼中,永远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死人一种是活人。残忍的单纯者是很寂寞的,当他的世界只有你
一个活人时,你打下的是你的,他打下的还是你的。因为黑得孤高纯得傲娇,你完全不需要主动要求,各项财富
权力就自动让渡到手中。
不过,欧西纳什作为一个游戏中的成功人士,他并不需要太多的财富权利,这年头物质生活都丰富了,人们
缺的总是精神上的寄托。于是各种求机油求暖床死遍大街小巷。作为引领三次元潮流的游戏也不能免俗,果断玩
起求心灵机油的俗套把戏。欧西纳什就是这之中的典型。
欧西纳什是忠犬,他要求的不多,一个好主人就够了。
欧西纳什还有隐隐的期待。他希望这个主人就是他眼前的这位。
但是从一开始他却因为犹豫而背叛了他的想要认定的主人。于是他开始感到坐立不安。
犹豫就意味着还有退路,但一而再再而三地摇摆往往回绕进死胡同仔也出不来。欧西纳什现在想要跳出怪圈,
跟随珀尔,却不知这条路是否还为他敞开着大门。
珀尔不知道欧西纳什是怎么想的,他看着忠犬坚毅的面孔,突然觉得这人被所谓的原则坑得很悲哀。
因为全方位视角的关系,珀尔将欧西纳什身边人近日来的反应悉数看在眼里。。
这些日子里,只要欧西纳什走在路上,便有探寻的目光落在忠犬身上。那目光中混杂了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
情绪,由各色人从四面八方投来。但只要欧西纳什转身,那些目光便会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紧张逃开。
走在路上,这诡异的气氛逼得人透不过气。珀尔看着欧西纳什渐渐减少了巡逻的次数。
话说就连珀尔这幕后观测,也对此感到微厌恶与不适,不知欧西纳什又对此作何感想。如果有人在被当作移
动血库或人形良药后还能保持良好脾气,那不是唐僧就是受,想想唐僧的九九八十一难就知道,世间苦难专坑好
脾气。
眼看不管是熟悉的肉铺老板,还是卖花的母女,甚至是里琪,所有熟悉的,不熟悉的人的目光,慢慢变得不
再那么纯粹。潜藏在那些人眼中的情绪变幻莫定,让人产生眩晕般的恶心感。
里琪应该已经知道了迪昂就是珀尔·莫提斯。少女虽然如常同欧西纳什打招呼,却绝口不提与珀尔·莫提斯相
关的事。那个总是跟在欧西纳什身后的弟弟便像从未出现过一样被大家刻意遗忘。就像没有人提及到那天在海岸
边拦截海啸的二十余人一样。这就是所谓的关键时刻卖队友。
经典案例告诉我们
灾难引发不安。
不安滋生恐惧。
恐惧演变成求生的欲望,进而变得不顾一切。
又只因为一切还不到迫不得已之时,所以便被人们用一层虚浮的假象覆盖。虚浮的笑,伪善的问候,将所有
求生的欲望以及歹念压了下去。大家笑里藏刀,布着一盘所有人都看得懂的棋,一起讳莫如深,一起高深莫测,
一起演得很累很压抑。
被伪善压抑到了极点的恶在等待宣泄的时机。不止是担惊受怕的民众期待着等待着这个宣泄的时机。就连欧
西纳什,所有被监视、监禁起来的法师都在等待这个宣泄的时机。大家隐忍地等着机会,等着以迫不得已的名义,
将心中的愤怒以杀戮的方式宣泄。
然而在珀尔看来,真的 BOSS 要敢于面对规则的挑战,就是想走就走又如何,当你不在把秩序与法则放在眼里
之时,它又能耐你怎样?
人类最擅长的蠢事,莫过于给自己画个圈,然后规定自己不准出去,最后在里面饿死老死等死。
畜生就不会那么蠢,只要一逮着机会他就跑,天大地大都不如自己的命重要。
所以说有时人还不如畜生。至少畜生活得畅快,而欧西纳什一个将军着实活得憋屈。
欧西纳什相信的秩序是大义,忠得也是大义,这大义披得就是还就是秩序与规则的皮,说白了也就是人定下
的规矩,围出的圈子。
可这人定下的规矩也是有前提条件的,跳出了双方为共同利益者的基础,任何的规矩秩序都是一张白纸。
然而忠犬这个词似乎永远等于死脑经,认定了便是一生。要他改就会愧疚,觉得自己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国
家,对不起神。
殊不知定规矩的人,从来都是玩规矩的而不是守规矩的。
规矩是用来套牢弱者的,不是用来套牢自己。
想想古往今来,喊着君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有几个真的实施了?
砍头砍到最高那位那是想叛乱,要诛九族的,谁敢?拿道义当人生信条,忠诚到钻牛角里去了,欧西纳什不
是悲哀是什么。珀尔是觉得这样的人生其实挺矛盾的。你忠,是对不起自己,你不忠,是对不起人民。
他们是欧贝利可,骨子里是强盗,恶棍,渣滓,拜托有点流氓意识好不好。欧西纳什如此之忠诚实在有违欧
贝利可的传统精神。珀尔实在不解这么一个理想主义者怎么会出现在一个现实主义国家。真真是他入地狱谁如地
狱!
欧西纳什所相信的道义是个将生命钉死的死循环,珀尔轻而易举地便一一颠覆给他看。
试问,还有什么比背叛更能践踏一个人的心。
当别人把你的道义当作理所当然来逼迫,饶是忠犬也会奋起。所以当珀尔看着那充满希望的眼底窜起的怒火,
他笑了。
但还不够,还会生气,就意味着虐得不够深不够疼不够刻骨铭心。
于是珀尔准备下猛料。
“为什么现在要走?”珀尔扒拉着鸟毛,慢条斯理地问。
欧西纳什有理由却说不出口,他想让珀尔看到信任,却只给他带来了一个反面例子。他开不了口。欧西纳什
只能说反复说,“殿下,请你相信我。”
这话听起来珀尔都觉得讽刺,不知不觉,就忍不住笑了。欧西纳什看着对方拢着袍子靠近,白皙纤弱的脚踝
在他面前停下,眼前黑色的袍子轻轻一抖,将脚踝盖住,一片漆黑。欧西纳什深深低下头,被珀尔居高临下地看
着,那份刚刚平息的不安忽然又袭击。
“我问的是,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来告诉我一起走?”
珀尔略带笑意的话语对于欧西纳什犹如晴天雷击。
终究还是知道了,羞愧在心中席卷,欧西纳什浑身颤抖,“殿下……”
“为什么要等到这时才来要我同你一起离开。”看着忠犬露出痛苦的表情,珀尔呵呵笑着,苍白的笑声在宽
敞的房间里回荡缭绕,如套在脖颈上的绳索,慢慢收紧,勒得欧西纳什喘不过气。残忍的话一字一句如刀抹在欧
西纳什的心上,他却无法反驳。
“我依照约定信任你,我一直在等着,等你来告诉我‘这里已经不能呆下去’又或者‘殿下快点离开吧。’
之类的”平白直述的语气最令人心惊,那是一种暴风雨前的可怕的宁静。
“即使知道了整件事,我也没走,我在想,会不会我一转身,你就会来告诉我。会不会刚好就这么错过了。
为了不后悔,所以我留下来了。”珀尔睁着眼无压力说瞎话。欧西纳什却真地慌张了,他抬头,看着珀尔的眼睛
拼命摇头拼命否认。
“不是这样的……”
“那为什么一开始不来?”
一口咬死不松口是制胜关键,欧西纳什百口莫辩。
在欧贝利可,本就不牢靠的关系很容易被动摇。偏偏欧西纳什又是个渴望获得一种坚不可摧的关系的人。他
对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付出了真心,就因为付出了才会放不下。即使早已发现的种种迹象苗头,也选择性地视而不
见。
欧西纳什并未在一开始就选择放弃他的战友,放弃他视同父亲的老人。可以说,他一开始的选择,是背叛了
珀尔选择大多数人。
所以他才会对珀尔感到愧疚,才会心有不安。人有亲疏远近,先亲友,后机油,向来是苦逼剧的惯例。
也只有在被推到和珀尔一样的位置上,欧西纳什才能理解那种苦涩和不甘的心情,才能与珀尔有惺惺相惜之
情。
在的欧西纳什心中,他的痛苦已经很痛了。那么身在高位,前不久还不顾一切英勇救国的珀尔应该比他更苦
更痛。而珀尔所受的痛苦还是有他的一部分原因在其中,于是他更加地愧疚,也更加地对珀尔感到痛惜。
“诺不轻许,故我不负人,诺不轻言,故人不负我”
“我说到的,都做到了,为什么你们就不能让我看到一点希望呢。”珀尔干巴巴地嚼着背着早已准备好的台
词。
这没有感情的句子令欧西纳什觉得心惊。惊诧间,珀尔妖孽一低头,抬手轻声嗤笑,“你说,人若负我,我
该怎么办?”
欧西纳什听到魔力摩擦空气发出的呲啦声,却无法反应,直到珀尔的银剑上冷厉的光倒映在他眼中时,他才
回过神来,堪堪避过珀尔迎面砍下的一剑,剑气入地三分,在坚硬的白玉地上劈出一条裂缝。欧西纳什看着珀尔
慢慢从缝隙中抽出剑身,听他喃喃说,“一个是这样,两个是这样,一个两个简直就像一场蹩脚的闹剧,如此无
聊,叫我说什么好。”
珀尔提剑,直起身斜睨着闪到一旁的怔愣着看向他的欧西纳什,猛地砍去,动作相当的狠厉。
“殿下,我们现在走还来得及。”欧西纳什没有拔剑,也没有使用任何武器,他只能不停地闪躲。愧疚让他
无法对珀尔拔剑相向。
“说什么都来不及!”
虐之秘笈,死不原谅,愧疚吧,颤抖吧,凡人!
劈天盖地的魔压,这次珀尔是玩真的了。
大地在颤抖,天空在低鸣,暮色骤变,风云突起。欧西纳什是第一次见识到如此的强大力量。玉石雕砌的屋
顶被掀翻。寝殿外面是早已布好的弓箭手。面前,万箭齐发,身后,招招夺命,欧西纳什再不拔刀就支撑不住了。
反手砍下铺天盖地而来的箭矢,欧西纳什发现持弓箭的人中,赫然有曾经的部下战友。准备打回去的箭犹豫
了一下,朝地面甩去,欧西纳什却差点因为这一犹豫被射成了窟窿。
“怎么,又犹豫了?”珀尔在欧西纳什背后闪现,捅人毫不费力毫不留情,“当断不断,活该痛苦。”
欧西纳什苦笑了一下,捂着受伤的腰挡住箭头,勉力回头,对珀尔说,“殿下不也是。”
珀尔当即准备恼羞成怒给人看,却听到欧西纳什叹了口气,用认真的口吻笑着说,“但就是这样的殿下,才
让人放不下。”
珀尔听到这一句调戏,手一抖,一不小心用力过猛,一鞭子远程攻击打断了欧西纳什的手骨。
虽及时将剑换到另一只手中,却吃不住灵活度下降,欧西纳什膝盖双双中箭。
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欧西纳什还强撑地站起来,一刀下去削去大半弓箭手。骤然狠辣起来的动作令许多曾
经的部下始料未及。
鲜血四溅,血雾弥漫,染红了所有人的眼。欧西纳什看着曾经的部下露出憎恨的表情,忽然释然地笑了。他
回头,用堪称柔和的表情对珀尔说,“殿下也许很讨厌我,但是我非常喜欢殿下,不管是飞扬跋扈的,还是我行
我素的殿下,我都十分喜欢。”
欧西纳什的声音显得十分疲惫,气息不匀,却依旧不停地说着莫名的话语,“对于您来说,大概讨厌的东西
就会一直讨厌,喜欢的东西就会一直喜欢,永远不变。很遗憾我变成了您讨厌的东西,但我仍不希望看到殿下死
在这里,所以殿下,求你了,离开这里吧。这里,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所了。”
这里也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所了。被国家舍弃,被国民舍弃,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要背负不属于自己的
责任。
欧西纳什手下用力,刀剑灌注着力量,破开围攻战士的身体。反正要死,既然死在哪里都一样。也许为一个
一心一意的人死去也不错。哪怕是一心一意地恨自己也好。
现在,欧西纳什稍微能理解郝瑞拉斯的行为。
虽然为人不怎么样,但那个宠物看人的眼光,意外的好呐。
欧西纳什背过身去,完全将后背交给了珀尔。不管赢来的是信任,还是致命的一击,他都认了。
只要是这个人就可以。忠犬认主后,可是很忠心的。
愿为一人死的勇气珀尔没有,他也不能理解。
但不理解却能被感动,人骨子里都有为坚强的人流泪的习惯。珀尔忽然觉得这戏有些演不下去。神明大人却
还在耳边呱噪地刷屏。
【虐心程度还为完成,虐身程度尚待加深。】
真的要砍下去吗?虽然知道被背叛的时候确实想折磨他,但真看到忠犬一副咬牙护主的模样珀尔握在手里的
剑真有些砍不下去了。
说到底欧西纳什那句“殿下不也是这样。”说得极对。
当断不断,活该痛苦。
珀尔随手砍掉飞到面前的箭矢。既然如此,就快刀斩乱麻,只要不伤及自身性命,也不妨碍在攻略进程偶尔
放下水吧。
捏碎一个晶石,鞭子扫出去,化作片片纷飞绒羽的晶石带着寒气如密集的雨点打在围攻的人身上,碰到的人
的皮肤开始结冰。
一片哀嚎中,珀尔在欧西纳什身后站定,单手扶住摇摇欲坠的身子,珀尔冷笑着开口,“叫我走,该不会是
想为这群蝼蚁惜命吧,可惜,我偏偏不喜欢让背叛我的人轻松地活下去呢。”
欧西纳什依靠在少年的胸口,耳边是沉稳有力的心跳。温热的气息隔着薄薄的袍子传来,一点也不像看起来
那么冷,那么可怕得无法靠近。
“殿下……”
“你的事以后再算账。”珀尔听着耳边的扣分提示,肉痛地咬牙说到。
“嗯。”忠犬头倚在珀尔肩上,乖乖地笑着应到。
“那么,接下来轮到你们了。”
魔王杀红了的眼在火光中绽放出噬人的光芒,举剑低喝到。

☆、SOS23

“那么,接下来轮到你们了。”魔王杀红了的眼在火光中绽放出噬人的光芒,举剑低喝到。
箭雨一波接一波的袭来。珀尔跳上王宫最高的塔楼。弓箭手的箭矢无法射到如此高的高度。箭矢在珀尔脚下
便掉头坠落,
珀尔冷笑着在坠落的箭矢上加上火焰,反手一推,箭雨变火雨,反攻向地面,弓箭手们纷纷逃窜着躲避落下
的箭矢。
夜风鼓起黑色的袍子,犹如蝙蝠黑色的翅膀,塔顶的少年像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站在绝佳的位置聆听脚下
的惨叫,欣赏由自己烧起的火焰。黑祭祀赶到时,到处是逃窜躲避火雨的战士,烧得不见人形的士兵躺在地上翻
滚,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劳斯站在安全的后方,看着旧日的王宫在火焰中一点点烧成灰烬,逐渐坍塌。而那人的脸却始终没有半点迟
疑,他也终于下定决心。转身对身后的冒着冷汗盯着眼前火景发呆的贵族,劳斯说,“没办法,必须在他完全破
坏掉王宫之前将他传送到神殿。”
前来视察的贵族见到眼前这突发的状况还在抖,仿佛又想起几年前珀尔·莫提斯屠城的场景,他连劳斯的话也
没听清,只是拼命点头,“送走,送走!都听你的。”
劳斯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不中用的贵族,没有多言,又看了塔顶的人一眼,吩咐随从,“请祭祀大人尽快,
我们先离开。”
随从听后点头,拔腿就朝王宫外围跑去,这里太危险了,还是呆在有能力的人旁边性命有保障些。
几乎是所有祭祀赶到的同时,珀尔也注意到了脚下的移动,比黑夜更深沉的黑色在脚下流窜,黑光像蛇一样
从土里蔓延出来,在大地上扭动,将所有还留在地面上的战士全部吸成人干。
真是典型的欧贝利可作法。珀尔啧啧地看着脚下本来还有救的战士被吸成人干,同时也感到身体的能量正不
断地被抽走,寸步难行。欧西纳什显然也是有同样的感觉,一张脸惨白惨白的。珀尔扶着的那半边身子不堪重负
地抖动。
珀尔环视一周,发现所有的祭祀都已就位,愤愤地一鞭子抽打在地上企图打断蔓延的咒文,可惜无用。咒文
断了,很快就有新的补上。这样一断一续起不到多大作用。握着鞭子,珀尔舔舔被冷风吹得干燥的嘴唇。他原本
的计划,是在欧西纳什被部下逼迫得走投无路时再救他,然后带着他通过传输阵降落到埃俄洛斯。但他没想到法
阵还没来得及完成,而祭祀们似乎打算强行传输。
这一把玩得有些悬乎,搞不好要把小命给搭上。可是也由不得他后悔了。
一个好好的英雄救美上搅成一通乱七八糟的血海深仇八点档。珀尔不知道八点档的剧情走向,但他知道再这
么下去,还未等法阵完成,欧西纳什便会被抽成人干。珀尔捏烂了数块晶石,将身上的全部魔力拢在欧西纳什身
上也不能阻止他的生命力的流逝。
半搂着欧西纳什的手掌上有温热的液体滴落,珀尔低头,那惨白的脸上两道血痕顺着眼角滴滴答答地滴落。
“……殿下,你自己走吧。已经够了,即使你现在走,我也能理解。”欧西纳什咬牙,费力地说。
废话,要能走他早走了。
“闭嘴。”小命堪忧,珀尔心情也不大好。
关键时刻,他不需要你的理解,他只想要你闭嘴,周围嗡嗡的能量刺激得珀尔头脑发涨发疼,血液翻腾的汹
涌暴躁。
【喂,可以开启 BE 结局中的最终形态吗?】珀尔逼不得已,呼唤神明,要出杀手锏。
【理论上是可以,但你有信心能不在黑暗中迷路吗?】神明大人说着神棍般的语言。
【横竖也是死,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治。】说真的,珀尔压根就听不懂神棍的意思。他只知道不能被拖累在
这里。
【既然如此,你只要——】
欧西纳什眼睛已经无法睁开,他能感到血液在眼眶中涌出,双眼这样几乎算是废了。但扶着他的手依旧没有
松开,流出眼眶的液体烧灼得眼眶发疼,无法睁眼无法开口,他只有紧紧回抱着那具温暖的身体。尽管触手所及,
怀抱的那具身体已经变得不似人类,他也仍旧没有放手。
不知是信任,还是放弃挣扎,欧西纳什抱着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躯干轻轻笑着。
在所有结局中,隐藏支线有一条灭世支线,在那条线里,珀尔·莫提斯半身化为有数千条触手的最终 BOSS 将
所有的东西吸收,破坏殆尽。
杀伤力绝对堪称末日终结者 NO.1。但化身成这个样子也是有代价,且不说变成怪物,昔日的美少年更是变得
不能看,魅力值更是骤降,试问谁会那么重口喜欢浑身触手的男人?
开启变态模式后,珀尔意识逐渐变得混沌,直到看到那条跌得惨不忍睹的魅力值,他才一个激灵彻底清醒。
低头看看盘踞在支撑着的数千条触手,珀尔自我催眠,这不是我这不是我。他才不是浑身粘哒哒的怪物!
将欧西纳什卷进接近心脏的位置,珀尔感到强大的能量壁在欧西纳什附近形成,阻隔了不断抽取生命力的力
量。珀尔松了一口气,看来是赌对了。
最终形态下盘踞在火焰中的样子大概十分吓人,吸收能量强化形成的数十余丈高的躯干在无意识地四处挥动,
所到之处,扫倒一切建筑,发出地震般的摇晃感。
半夜从梦中惊醒的人民跑出房屋,抬头便看到这骇人的一幕。纷纷尖叫着,大声嚷嚷着怪物四处逃窜。
有数千条手就是方便,男人最重要是能干而不是外貌,一边自我安慰着,珀尔一边迅速地在祭祀目瞪口呆之
际把阵法完成。将趁机偷袭的祭祀拍成肉泥,打地鼠的快感再次涌上来,珀尔口中发出他自己都未注意到的愉悦
笑声。
“呵呵。”
夜里,火焰的劈啪声伴随着这一声低沉嘶哑的笑随风飘散开来,众人毛骨悚然。
囚禁的法师运抵,劳斯站在安全的外围看着这巨大的怪物。他早知道珀尔已经不正常了,但他没料到对方已
经不正常到非人类的状态。恶心的触手四处舞动,甩落一地血水。将晶石做的箭矢交给法师,无视了身边发抖的
贵族,劳斯对他们信誓旦旦地承诺,
“只要成功将这只怪物传送到他该去的地方,你们将会得到你们失去的一切,甚至荣耀更胜从前。”
大家面面相觑,犹豫着,那日听到莱维鼓气笑出声的法师也在其中,他率先接过弓箭,对劳斯冷冷地问,
“说话算话?”
劳斯点头,笑道,“当然。”
对方也笑了,取出一只晶石做成的箭头,放在手里掂了掂,赞赏地看着质地上乘的武器,然后握着箭矢一头,
猛地捅入劳斯的身体里。
削瘦了不少的男人嘲讽地笑看睁大眼倒在地上的劳斯,“真是遗憾呢,我觉得还是自己赢得的东西比较可
靠。”
用晶石破开专门用来抑制魔力的手铐,男人对身后一同关押了数日的难兄难弟振臂高呼,“这可是难得的机
会,杀了那个怪物,帝都便是我们的了。”
所有人在火光中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踏过劳斯的尸体,走到装载箭矢的车子旁。
男人取出箭路过贵族身边时,斜睨了摔倒在地的无用贵族一眼,然后笑得异常温柔地说,“大人,对此有什
么意见吗?”
贵族吓坏了,赶忙摇摇头。劳斯的尸体还倒在一旁,他迅速地瞥了一眼便不敢再看,深怕再看一眼,自己便
会变得同管事一样。
“这样就好。”
转身面对接下来的难题,男人瞧着远处塔顶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的怪物,眼中掠过一丝怜悯。就在前几日这
人还同他一起救过这里的所有人。如今这个下场,算不算有些可怜呢?这么想着,手中的箭矢已经射了出去。不
同于普通的箭矢,这由晶石做成的箭矢集聚着四周的能量,浑身席卷着黑色的火焰,破空射入怪物巨大的身体。
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所有人都能听到那声惨烈的嚎叫。几近动物般的嘶嚎,夹杂着愤怒和疼痛令人惧怕。
疼疼疼,这个字猛地占据了珀尔的脑海,他开始疼得跳脚。当一个人有一千条腿时,跳脚这一动作无疑是毁
灭性的。在旁人看来,这幅景象无异于攻击奏效了,但怪物也发狂了。
又一波攻击来了。珀尔忍下疼痛,在被射成筛子前,画好了复杂而又巨大的法阵。不要问他为什么知道这个
法阵,游戏玩来玩去所谓的法阵无非就那几个,换汤不换药。黑光褪去不少,白色与黑色混合的光芒骤然亮起,
将黑夜映成白昼。坐等传输时,一只白色的物体飞到了他的胸口,居然是那只白雉。
珀尔将受了惊吓的白雉抱在怀里,看看四周被自己拍的粉碎的王宫,不由地心酸。丫的,他在异世唯一的合
法房产就这么给毁了,他心疼啊。不过再心疼也不过几秒,因为强光一闪一切都不见了。
【开启自我保护模式,玩家开始进入休眠状态】
在混沌狭窄的世界里翻转,珀尔浑身像散了架一样疼,意识在离开危险之地后便放松了,他逐渐进入一种半
梦半醒的状态。有一个温柔的女声在耳边问不停地询问降落地点,他想要开口,却想不起自己要去哪里。
想去哪里?
他想回家了。可以吗?当然不可以。
困顿间,珀尔听到有一个熟悉的声音说了一句话,然后又是一阵强光。身体好像压碎了许多建筑,不断地磕
磕碰碰往下坠落,直到摔落在坚硬地地板上。
“莫提斯!”郝瑞拉斯手中捏着另一只成对的白雉,失声尖叫着冲过去想要去拥抱着思念已久的人,却被无
数的触手阻隔了靠近的道路。他只能不停地呼唤着。“你还活着吗?莫提斯!”
珀尔听到这声音,条件反射地头疼。睁开眼看看四周。好像无意中降落在了希珀里昂,郝瑞拉斯身后还有许
多惊惧不定的神学徒,他们犹疑着,似乎拿不准是否该靠近。有人担心郝瑞拉斯,想要把他拉离这骇人的怪物,
却被郝瑞拉斯推到一旁。
郝瑞拉斯的样子看起来快要哭了。
珀尔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这幅样子,大概十分吓人。触手在慢慢消失。却并不是正常状态下的恢复原状,
而是因为他的力量不够。触手不会完全消失,饥饿会迫使他继续追寻活物的生命力,直至饥饿的感觉被填饱。
意识逐渐不受控制。珀尔听到有人说大喊“我去找神官大人来”回光返照般,他忽然就清醒了,用尽力气将
欧西纳什从体内掏出,放到离自己不远不近的地方。那只白雉早已几个扑棱飞到了郝瑞拉斯身边,可惜对方看也
不看它。
“……殿下”看不见四周,欧西纳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珀尔吸气吐气,强打精神,忍下疼痛与疲惫感,问欧西纳什,
“听好了,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会听,绝对不会违背。”
欧西纳什失去了视线,只得慌乱地寻找珀尔的位置,听到珀尔前所未有的认真口吻,他冷静下来。
没有询问,没有犹豫,欧西纳什郑重地点头,说,“只要是殿下说的,我一定会遵从。”
“那么,在这里,等我回来。”
珀尔话音刚落,欧西纳什便感到身下一直依靠着的柔软肢体忽然消失了。同时,郝瑞拉斯发出了一声撕心裂
肺的尖叫,“莫提斯!”
神官大人赶来便只看到一堆黑色的肉块触手跳入银色的快要消失的光芒中,然后一眨眼就不见了。
被留下来的人一身血污,膝盖上是断了的箭矢,双目失明,受了极重的伤却还在四处摸索,“殿下?殿
下!”
郝瑞拉斯连跌带爬地移动到刚才珀尔所在的位置,那里除了斑斑血迹和曾经见过几次的欧西纳什,什么也没
有。
欧西纳什感到人的气息,他抓着靠近的郝瑞拉斯紧张地问“殿下,殿下呢?”
郝瑞拉斯被刚才珀尔浑身是血的样子吓得浑身发抖,现在回过神来,见到这连日来令他嫉妒无比的人,忽然
怒从心起,反手甩掉欧西纳什的手,狠狠地朝对方已经受伤的膝盖上踢去,
“全部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他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全部都是你的错!”
格拉缇丝赶来,连忙拉开了殴打欧西纳什的郝瑞拉斯。
距离一来开,再一环视四周,坍塌了的房屋内,看不到那人的身影,郝瑞拉斯终于忍不住哭了,嘶喊到,
“全部都是你的错!他不见了!”
另一边,而为了不在意识不清时,无差别屠杀最终导致 GAMEOVER。珀尔扭头跳进了就要关闭的传送阵,这
种作弊行为当然得不得法阵的支持,所以他还没到无人的神殿便被法阵给吐了出来。
果然变丑了,连顺风车都难搭了。
珀尔抬头,发现着陆点阴森恐怖,渺无人烟,点点头便安心地昏了。至少在这样的地方,他不会被当作怪物,
被升级的勇士砍掉。他现在,要好好睡一觉。触手自动吞噬着周围的物事,补充着能量。
数日后,偶然出来打猎散心的狄俄倪索看着眼前这新奇的物种。
拍拍,没反应,拿刀砍,刀断了,灌注魔力砍,砍下一块肉,黑的,不能吃。
于是,他由衷感叹,“好大一只废物……”

☆、SOS24

捡到一只废物。
埃俄洛斯的王宫内最近很热闹,虽然平日里也是闹腾的不得安生,但最近混乱得有些变本加厉。
究其原因,是他们的王在打猎时捡回了一只不知名的怪物。
新来的怪物很特别,上身是人的模样,下身是长长的触手,浑身皮肤黑紫,凶恶异常,食量很大。这样一只
凶悍贪嗜的怪物,寻常人是不敢靠近。
怪物没有名字,于是狄俄尼索殿下亲自给他起了名字,亲切地唤它作废物。但怪物似乎并不喜欢这个名字,
每当狄俄尼索笑着这么喊的时候,那怪物便会露出不悦的表情,然后抬手劈下半边墙。
大家知道狄俄尼索殿下是故意的,因为自从那怪物第一回开口鄙视地骂了一句傻 X 后,狄俄尼索就不停地找
对方麻烦。
不过这么热热闹闹的也挺好,前阵子因为狄俄尼索殿下拒绝前往所谓的神殿,狄俄尼索殿下的恋人同他闹翻
了。那位正义凛然的光明系公主断言,如果他不去以后就不用找她了。撂下狠话后,这两人便真的不再来往。
殿下很寂寞,下人很遭殃。好不容易来个殿下感兴趣的宠物,大家也乐得轻松,重要的是这个宠物的武力值
还不低,丑就丑点吧。反正又不是找女人,凑合就行。
狄俄尼索闲着的时候喜欢和怪物聊天,偶尔也会问怪物些问题,比如现在,
“喂,我养了你那么多天,你还没告诉我你从哪里来,来干什么?”
怪物将送来的生肉往狄俄尼索脑袋上一扫,见狄俄尼索闪过,它阴阳怪气地说,“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专
程去往西天拜佛求亲。”
怪物不记得自己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是来做什么的了。狄俄尼索喜欢问,它却懒得想,索性记起什么便说什
么,
“求亲……”满肚子相思之愁的狄俄尼索面露了然,“从东边来……是东大陆吗?跋涉如此远的距离只为了
交配,你也很辛苦啊。”
一触手扫去,打得尘土飞扬,怪物没毛也炸,“你才交配,你全家都交配!”
狄俄尼索避开袭击,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废话,我家人不交配哪来的我,我不交配哪来的后代。”
怪物显然是被这豪放的回答怔住了,半晌没说话。狄俄尼索抓起落在地上的生肉,用晶石生火,开始烧烤,
“呐,你心中的最佳交配对象是怎样的?”
得,三句话不离感情生活,这人就是把自己当成了知心哥哥,不过感情的事它还真没考虑过,于是老实答到,
“我不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狄俄尼索不信,“总会幻想过吧,高的矮的肥的瘦的,十条腿的百条腿的。”
狄俄尼索扫了一眼怪物那重叠交错的触角,补充道。
“老子喜欢两条腿的生物!”
“诶?那,这样的你喜欢吗?喜欢就送给你好了。”
狄俄尼索一个勾手,一名美貌的侍女被无形地力量勾了到了两人脚边。听说狄俄尼索要将自己送给个有数十
条触手的怪物,那侍女当场吓得花容失色,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哆嗦得跪倒在地连话都说不出来。
怪物刚准备开口说不要,狄俄尼索却坏笑着,像个小孩一样,将美女揽入怀中,呵呵道,“骗你的,你看人
家女孩子都不愿意了,我怎么会强人所难。”
侍女闻言松了口气,拘谨地挣开狄俄尼索的怀抱,爬起来弓身准备退下,不料,却被一触手啪的一下挡住了
去路。回头一看,那怪物冲狄俄尼索殿下笑得阴森,
“这没什么,只要功夫深,一夜夫妻百日恩”触手伸出,故意在已经吓傻了的侍女脸上挑逗地刮擦。“说不
定,她会爱上我的。”
“确实,怪物们好像的确是靠交配能力夺得雌性的青睐。”狄俄尼索若有所思地点头
怎么又扯到交配能力上来了,你到底有多纠结这个问题。怪物黑线。狄俄尼索大方地一摆手,将本已经松了
一口气的侍女丢尽触手堆里,“那她就归你了,争取一夜夫妻百日恩,给我生一堆小章鱼吧。”
怪物的脸都黑了,侍女的脸直接绿了,然后昏了过去。
软软的触手轻轻地将侍女拉起放在一旁的草地上,体贴地给对方盖上一张被单,然后规矩地缩好,怪物端坐
等喂养。怪物虽然丑,但却很温柔。
狄俄尼索习惯了这种反差后,只看了眼怪物,便低下头去将生肉翻了个边,一言不发地为怪物烤肉。他们之
间的相处模式像朋友,却又不是朋友。
拜托,他们认识才不到十多天。昔有闪婚,今有闪友?开玩笑,游戏里卖队友烂大街,这种闪友不是包存祸
心,就是另有所图。人总要在被机油卖后才知道什么都不可靠,实力最重要。
莫名地提起这个就有些愤怒,这是为什么呢,捂着心口,怪物默默盯着烤肉低头不语。它也思索过自己的来
历。毕竟弄不清自己是谁,这让他很不安。
按照狄俄尼索所说的,像它一样的怪物应该是茹毛饮血。虽然他当时霸气表示哥就是喜欢不走寻常路。但真
正想起还是会不安。狄俄尼索虽然表示了奇怪,也还是很淡定地接受了它的饮食习惯。
烤着火,埃俄洛斯的天气一年四季冰封冷冻,怪物盯着狄俄尼索那被火映得通红的脸,总觉得场景有点熟悉,
却有想不起来。于是思绪不禁飘远了
它看不懂狄俄尼索。狄俄尼索可以对着人笑,却不会让人感到他在快乐,同样的你也无法感知到他什么时候
在生气。这人的心思就像星空,你看得见却看不懂。
话说,正常人的品位绝对不会接纳一只长得如此奇葩的触手怪。
这样的随性的人接近起来很危险。怪物觉得应该远离,却还是留了下来。
它也不是没想过在野外自食其力,凭它的实力只要它想走,没人能拦得住他,但心里却有个声音要求他留下。
他是个很没原则的人,随心而动,于是就默许了现状。反正这里有吃有喝住宿条件好,金碧辉煌的宫殿还让人倍
感亲切。
怪物有时候想,也许他上辈子是一个王子也说不定。不然为什么他听见有人喊殿下,总会同狄俄尼索一齐回
头。狄俄尼索当然也发现了这个现象,却选择缄默不语。在王宫里没有可以聊天的人时,养一个合得来的玩具作
为朋友,也是排遣寂寞的好方法。狄俄尼索很少问及怪物的过去,更多时候他们谈的是现在将来,还有 OOXX。
对于被人抓着当心灵垃圾桶一事,怪物没有任何怨言,反而他非常同情狄俄尼索,因为只有小孩才把玩具当
朋友,成人都把朋友当玩具。
火烤的肉油光锃亮,嗞啦啦地发出香喷喷的味道,木炭燃烧得正旺,发出劈啪作响的声音。狄俄尼索烤肉的
时候,表情总是很认真。沉稳可靠,是怪物能够想到的形容狄俄尼索的词。
但在感情上,这家伙根本就是一幼稚园小孩的水平。俗称智商高情商低。尤其在听他讲述与公主的一见钟情
史,简直就像在罗密欧与朱丽叶的 SOS 版。
SOS……?脑子里有灵光飞速闪过。身体已经记起了,脑子还停留在混沌状态总是让人郁闷万分。
掏出身上唯一带着的一件还算完整的饰品,怪物没事时总喜欢打量它,那是一个很普通的护身符,上面绣着
双面神的图案,稻穗曾经被血染红,然后经过数日又变得污黑。狄俄尼索之前试图抢夺这个护身符,却被怪物一
触手扫得糊在墙上,黏在上面差点扯不下来。
对此,狄俄尼索不止抱怨过一次,“就算是定情信物也不用下手这么重?”
定情信物?怪物摸摸变得干硬的护身符,心里浮上奇怪的感觉。当时他第一时间就否定了。如果定情信物那
为什么不能给人碰呢?他也说不清。
“喂,一块肉换一块护身符,行不?”狄俄尼索拿串着肉的杆子戳了戳怪物的触手。随即被突然袭来的触手
勒住脖子。
“一块肉换一条命,行不?”怪物笑眯眯。
刀光一闪,触手落地,狄俄尼索夸张地揉着脖子,摇头委屈说,“不给就不给嘛,暴躁是不好的。”
“滚。”怪物见到此人装柔弱就暴躁。
“天天看你拿着这个护身符,想起什么了吗?”狄俄尼索不经意地问。
怪物触手一卷,护身符就不见了。嗅了嗅烤肉,怪物嘶哑生硬的声音,冷冷地说道,“没有。”
狄俄尼索闻言轻笑,将烤好的肉递到怪物鼻子底下,说,
“那么,在你想起你是谁之前,就一直陪着我吧。”
…………
…………
希珀里昂,格拉缇丝走到神学院一处偏僻冷清的小院子里,推开门后,发现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人又不见了
踪影。叹了口气,格拉缇丝转身朝正在维修的神学院走去。
敲敲打打忙得热火朝天的房屋下,有一个人正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怎么又出来了?”格拉缇丝将披风轻轻披到那人身上,看着放在一旁的拐杖,于心不忍,“伤还没好,最
好还是不宜伤筋动骨。”
“殿下说让我在这里等他回来。”欧西纳什坐在地上,没有焦距地眼睛正盯着未修中的神学院。穿在身上的
白色学徒装有些松垮,风一吹,衣摆便被摇得哗啦作响。欧西纳什的身子在宽大的袍服中愈加瘦弱。
“你如果在这里,郝瑞拉斯看到了又要发疯。”格拉缇丝无奈道。
“我要在这里等他回来。”欧西纳什固执地说。格拉缇丝知道他说的是珀尔。
“如果他回不来呢?”连日来,该劝的都劝了,能说的都说了,格拉缇丝一时忍不住,将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如果那天的怪物真的是珀尔·莫提斯,那么即使救回来大概也不能算人类了吧。
死了也许会更好,作为人活着,然后作为人死去,也许才是最好的选择。格拉缇丝禁不住这么想。珀尔·莫提
斯估计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会急匆匆地离开。
也正因为如此,郝瑞拉斯才会在看到欧西纳什狂化般歇斯底里。
现在两人只要碰到了,郝瑞拉斯就绝对不会让欧西纳什好过。毕竟,珀尔那副模样与欧西纳什脱不了干系。
欧西纳什听到格拉缇丝的话,忽然沉默了。风吹得断木摇摇欲坠,这里还是有些不安全。格拉缇丝于心不忍,
准备安慰,却听到欧西纳什说,“如果再过十天,如果再过十天殿下还不回来的话,我同神官大人约定了……”
风一时太大,吹乱了格拉缇丝的头发,混乱间,她真希望自己没有听到对方的话。
不论是郝瑞拉斯还是欧西纳什,她觉得,统统都疯了

☆、SOS25
王大多时候是很闲的,至少在怪物眼里狄俄尼索很闲。所谓兢兢业业,夙兴夜寐,勤勉政事,这些词与狄俄
尼索根本不挨边。这人终日不是在城堡外闲逛,就是在溜它。偶尔闲得发慌,他也会提出些古典主义哲学俗称研
究得来也没有实际意义的课题同怪物一起探讨。
又一个月高风黑夜,怪物正在王宫外围的山坡上晒月光,寂寞如雪乱的狄俄尼索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它的身
边。三更半夜,夜深人静,在怪物酣然入睡之际,冷不丁梦中听到一句,“你说什么是爱情?”怪物什么梦都醒
了。
真是的,怎么又来了?
被扰了清净的怪物躺在地上停尸,决定不去理睬狄俄尼索间歇性抽风。最近能量消耗太大,触手太多也是个
麻烦。能量不流畅,反应变慢,怪物动作经常出现不协调,偶尔与狄俄尼索拼得兴起,忽然被自己的触手绊倒摔
得狗啃是常事。幸亏狄俄尼索身为 BOSS 没有辜负 BOSS 的盛名,技能收发自如,总能在将它砍成肉块前及时刹住
了车,不然它现在基本上就是一堆肉块了。
狄俄尼索知道怪物最近精神不好,找怪物打架的次数日益减少。
怪物曾啃着贵重的晶石对在一旁淡定看风景的狄俄尼索建议到,“扔了我吧。”
但狄俄尼索头也不回,闭眼吹着冷风,摆出一个很酷的姿势,扔给怪物一个萧索的背影,坐看江山,干脆地
说,“不扔。”
怪物问他为什么,却换来对方的沉默以待。怪物翻个白眼,这年头的人都爱装沉默装深沉,然后让别人猜他
们的心思。不管猜中了还是没猜中,他们始终讳莫如深,始终笑而不语,让你摸不清他心中所想,只能称其为高
深莫测,其实丫就是一个沟通不良造成得距离产生美。
狄俄尼索不开口还好,一开口便让人发现他看似深沉看似忧郁的外表下那二得不行的本质,让人在他开口之
际有种想拍死他的冲动。
现在就是如此。话说晚上不睡觉来思考人生哲学是许多中二少年的毕竟阶段。怪物想想决定忍了。狄俄尼索
对它还是不错的,晶石随它吃,城堡随它逛,不小心碰坏的各种名画名器也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句,“不过俗物而
已,生不带走,死不带去,碎了就碎了吧。”
那副不食人间烟火,我自飘零去的谪仙面孔……被怪物归结为钱多人傻。
哼,只有当一个人啥都没的时候才会想起钱得好,试问当一人连上厕所的卫生纸都买不起时,再帅的帅哥也
只让人退避三舍。尽管这样想,但有人对自己好,大多数人还是不讨厌的。至少怪物不讨厌,所以怪物默许了狄
俄尼索大晚上不睡,跑到山坡上跟它争巴掌大草地的事实。
男人的感情都是睡出来的,再怎么思想代沟贫富差距物种差异,怪物也习惯了狄俄尼索的存在。
月凉如水,白雪皑皑,银辉流泻,天很冷,四下太静。狄俄尼索一言不发,只披着薄薄一件披风的在云雾投
下的阴影中,看起来有些可怜有些落寞,怪物一时心软,便一个触手卷了过去,将狄俄尼索整个人轻轻裹在了柔
软热乎的肉堆中。
狄俄尼索没有挣扎,甚至闭着眼靠在了柔软的触手上。怪物能够感觉到平静和缓的鼻息轻轻拍打在它的触手
上,痒痒的,暖暖的。月色落在一人一怪身上,倾泻了一地的银色将地上的所有物事连在一起,天地浑然一体,
犹如沉睡在一起般的温馨。
狄俄尼索依偎在怪物的怀中,轻轻开口,
“喂,你说,什么是爱情?”
“……闭嘴。”
它错了,它就该让他冻死开不了口。这家伙岂止二,还二得很执着。
“要么闭嘴,要么死,别打扰我晒月光。”
“呵呵,就凭现在的你?”鄙视了一下怪物现在的力量,狄俄尼索脱口而出,“如果是以前……”
话说一半,便闭紧嘴巴缄默不语。
怪物反而好奇了,人就是这样,怪物也差不多,你不说还好,开了个头却没有下文最最吊人胃口。
如果是以前?以前什么?谁的以前?
“你认识我。”
“不认识。”狄俄尼索回答的斩钉截铁,不似在撒谎。怪物便没了追问的兴趣,能让他感兴趣的只有他的过
去,其余的都无关紧要。
见怪物又要睡去,狄俄尼索就像缺爱缺乏关注地小孩寻求注意力般,开口呱噪地提醒对方自己的存在,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这种人类从有意识起就纠结不清的问题少拿来问我。”怪物烦躁,见狄俄尼索嘴唇轻启,立刻堵截,“再
说真让你知道了又怎么样?我眼中的爱情就是你眼中的爱情?我说了你就认同”怪物嗤笑一声,“就算认同了,
那也只是我的爱情,跟你无关,你知道了又怎样?”
知道了也只有羡慕的份,看得见却得不到摸不着还不如不知道,无知最好,无知才无欲,无欲则无苦。
翻身不打算陪狄俄尼索夜谈,怪物也是需要睡眠的,虽然没有黑眼圈,但狗啃摔多了也会有损形象。话说,
它为什么老是对形象问题纠结不放。丑成这个样子也是苦逼的一种境界,但更苦逼的是在没有形象可言时还要维
护形象。怪物心里一阵心酸。想想身边睡了个高富帅,心中更是不忿,闭眼不打算再理睬。
但中二人士不是你想不理就不理的,狄俄尼索没过多久就开始仰头对着华胥月色长吁短叹,
“爱情啊——”
怪物一个哆嗦,条件反射地收紧了触手,这么一闹,睡意全无,只得起来与狄俄尼索无语相看熊猫眼。
“有意思吗?”怪物的触手在狄俄尼索身上一阵紧一阵松,威胁十足。
狄俄尼索大方摇头,“正因为没意思,所以才来找你,你很有意思。”
因为我好玩,所以所有人都特么喜欢玩我?这句经典在脑子底下一溜而过,怪物叹了口气,直起身子,抓过
一旁的晶石郁闷地啃起来,自暴自弃地含糊说到,“说吧,爷不洗耳也听着呢。”
“我没什么想说的。”狄俄尼索完美上演了什么叫欠揍,大方地坐在触手堆中与怪物深情凝视。
“你想让我说些什么?”怪物认命地低头,让孩子消停的方法就是顺着他走令他觉得没意思。
狄俄尼索手臂撑在触手堆上,单手撑着脸颊,眼睛滴溜一转,笑着开口“就说说你眼中真的爱情是怎样的
吧?”
反正今天晚上它不回答这个问题,是不给它睡了是吧。怪物叹一口气,也拿出深沉的口吻,抬头四十五度说,
“爱情嘛,大概就是反复睡一个人,一睡就是一辈子吧。”
难得的,狄俄尼索居然没有喷也没有跳脚,这家伙教养确实好,或者说他装 13 装得深沉?
他略微沉吟,然后说,“在你眼里爱情就是性上的忠贞吗?即使没有感情也要继续在一起吗?”
请不要用探讨哲学的思维讨论流氓性质的话题,真是伤不起。
怪物伸出一只触手扶额,头疼地看着面露不屑表情的狄俄尼索,索性放开来打算炮轰他,
“那你认为什么样的爱情才是真的爱情,打一枪换一地,且不说这么换来换去浪费感情,惹下的一屁股烂桃
花也不是你还得起。”
见狄俄尼索扬起那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二货脸,悠悠张嘴打算反驳,怪物暴躁地说,“你给我闭嘴,听我把
话说完。”
它现在一肚子起床气。
“你以为爱情是打得枪多就能懂得吗?肤浅!虽说我也没见过真的爱情,但我知道感情只有越处才能越深,
打完一炮就跑,不但容易胎死腹中,还容易得各种脏病。”
狄俄尼索表情开始扭曲抽搐,怪物照说不误。
“你以为打一炮后粘上来的人是爱你吗?他爱得是你的 X 能力,你的钱,你的皮囊,不是你!只有不管你生
老病死,貌美或丑,还能照日你不误的,才是真正爱你这个人,不是你的 X 能力!”
“你问为什么要睡一辈子,那是因为有些感情是要用一辈子才能发现的,傻 X,大多数人不是因为爱情而在一
起,而是在一起后发现爱情,没有一见钟情的命也别整日一夜情的活,这样下去,活该你找不到你想要的爱
情。”
狄俄尼索的脸已经开始黑化,怪物触手叉腰轻哼说到,
“对,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被你日完后转手丢到宠物室的女人。你,不是这里得不到满足!而是这里得不到
满足!”在狄俄尼索屁股重重拍了一下,然后戳着他心口说。
“老实说吧,你究竟是想问我什么是爱情?还是想问我,你跟公主殿下之间的感情算不算爱情,无法为她付
出一切的你又是不是真的算是爱她?”
被人说中心事,狄俄尼索脸上的表情嗖的一声全不见了,面色冷峻。他在等怪物的答案。虽然怪物的话有些
直白,还有些不堪入耳,但却也说的在理,他决定听下去,因为他也想知道,他对公主的感情究竟算不算爱。结
果怪物开口就是,
“我知道个 P,我又不是你,各人吃饭各人饱,各人感情各人了(liao)。”
“有人直到为一个人付出了生命,也觉得那不是爱情,那可以是歉疚可以责任可以是各种乱七八糟的感情。
有人不愿去死却也可以是爱情,因为害怕再也见不到自己爱的人而拼命活下去又有什么错?感情可以用具体的事
情表现,却不能用事情来衡量。”
“那要怎么衡量?”狄俄尼索安静地靠在触手堆中,抬头仰望天空,似乎已经冷静下来。夜风吹的流云飘散,
天空忽然变得很高,背上柔软的触感让人有漂浮在天空中的感觉。
怪物刚停下喘口气,就听到狄俄尼索这坑爹的问题,没桌都想掀,丫的,有完没完。
“怎么衡量?心的东西自然是用心去衡量。你觉得值便值,你觉得可以便可以,你觉得是爱,就算不是,爱
来爱去不是也是了。”能量不足,两眼发花,头脑开始运转不良,却依旧要和人在夜色星空下谈爱情谈哲理,真
是让人暴躁的一件事。
“那只是习惯而已。”更加暴躁的是这人还跟你犟上了。
“一个人能让你去忍耐去习惯,那不是他有本事,就是你喜欢人家。等你习惯了一个人,也许你就不会在找
人找怪纠结什么是爱情,本能先于思考,会纠结爱不爱这个问题的人也许根本就不在乎爱,就像喜欢思考半杯水
的意义究竟是悲观还是乐观的人根本就不需要那杯水一样。”
你非要拿个感性的东西去理性地掰,那也只有拜拜了您诶。
“本能先于思考……”狄俄尼索打量着月光照耀下的怪物。遍布交错的触手,青紫色的皮肤,血红突起的眼
睛带着一丝狂化后的不自然,却异常的平静。
“这就是……你为了……抛下一切的原因吗?竟然只是本能,真是可笑。”狄俄尼索嘴里说着怪物不能明白
的话,然后忽然心情很好地兀自笑开来。夜里寂静的山里都是这人的笑声,声音在毫无阻碍的地方扩散开来,愈
加显得四周空旷。
被人嘲笑了的怪物也没有那么好的涵养,大晚上不睡跑到半山腰来发神经,忍他这么就已经很给面子了。怪
物骤然收紧触手,狄俄尼索从触手堆中一闪,跳到了半空中,然后向后一蹬,如下坠的炮弹般压着身形巨大怪物
陷入地下几米。大地不堪重负,发出石块裂开的声音。
怪物摇摇头,晃掉脑袋上的土块,抬手准备一触手拍飞这压在身上的中二患者,抬头却发现,狄俄尼索不知
为何笑得十分开心。
风声峭,天欲晓,美人青丝随云绕。背光合着冉冉升起的冬日,狄俄尼索斯咧嘴俯身,鼻尖碰到怪物的鼻尖,
额头轻蹭怪物的额头,银色的瞳孔略带笑意地直视怒视着他的血眸。两人在日光下相依,阳光从两人交叠的呼吸
中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如果接下来是一个吻,那么这无疑将会是一个美丽的近乎圣洁的画面。
但狄俄尼索只是说了一句话,便弹起躲开了触手的攻击。
他说,如果,一个人可以凭着本能再次爱上曾经的爱人,那么他就相信他所说的。
怪物虽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到最后还是没睡成,它的脾气很不好,扁人没商量。狄俄尼索笑着躲开。
遥远的某处山脚,一辆马车颠簸在山路上,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二岁的少年托着神官给的罗盘,看着红光指向
的方向,对着许久未见的红日,坚定地说,
“殿下……等我”

☆、SOS26

苟延残喘,浑身如同烈火烧灼般,阵阵疼痛,皮肤干涸裂开从身体上一片片剥离。怪物睁眼,分不清已是第
几个白昼,山坡上很空旷,腐臭的烂肉气息难闻,渗透出来的乌血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将原本干净的雪地烧灼成焦
黑。动物和人远远嗅到这气息,避之不及,于是这片山坡变成了怪物与狄俄尼索独处的地方,或者说是它可能妇
人墓地也差不多。
怪物困惑地躺了半天,才想起是什么吵醒了它。
今天的埃俄洛斯似乎很热闹,喇叭和人民的呐喊声不绝于耳,彩色的礼花在天空不停地绽放,空气传来硫磺
烟屑的味道,刺激着有些麻木的心情。怪物试着坐起,然而触手在强烈的意志下只是软绵绵地动了动,便垂落在
地。它只好认命,继续躺着。
“真是狼狈。”狄俄尼索提着一壶酒,笑吟吟地朝怪物走来,无视了一地的腐肉和刺鼻的气味。
当一个人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那么就是真的累了。怪物躺在雪地上,没有回应狄俄尼索的挑衅。背上的
雪已经没了冰凉刺骨的寒气,取而代之的是火燎火烧的刺疼。怪物迫切需要一些能转移他注意力的东西。狄俄尼
索就是那个东西。
“我以为你今天会很忙。”怪物问。
“忙,是因为做了与众人背道而驰的选择,要同众人对抗,想要不忙,只要对抗自己,做出顺应众人意思的选
择就可以了。”
狄俄尼索站在怪物身旁,单手叉腰,迎风眺望脚下的宫城楼台,笑得让人不寒而栗。怪物听着这中二的台词,
已经没力气抽飞他了。天空因为礼花的爆炸的震动在怪物眼中产生轻微的晃动感,耳鸣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怪物
打起精神,想了想,问,
“城里发生了什么值得庆祝的事?”
“教廷派人来了。”狄俄尼索也没瞒着它,拔掉酒壶的软木塞,对江山,把酒轻笑着说,“邀请我去所谓的
神殿朝圣。”
怪物点头表示明白,说,“你不想去。”
咽下第一口酒,狄俄尼索冷笑一下,细长的眼眸满是阴霾,“换做是你,你想去吗?”送死送上门可不是
BOSS 的死法。
“但你答应了。”怪物点破。城里那么热闹,应该是在庆祝吧。难怪要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吹冷风喝酒,
哥们,我理解你。
“是啊,我答应了……”狄俄尼索捏着酒壶,站了半天,重复了一遍怪物的话,然后一言不发喝着闷酒。怪
物在得到自己想要的讯息后,见狄俄尼索要吹冷风伤春悲秋,很体贴的闭上眼,安静地充当反派哀伤的背景板。
然而,它还没完全陷入沉睡,便听到刀身缓慢摩擦刀鞘的声音传来。
怪物敏感地睁眼。狄俄尼索正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旁。狄俄尼索手里握着的,是他那辨识度极高的水晶质感
的剑。在两人的对视中,狄俄尼索淡定地举剑。剑尖直指怪物的胸口。
“死了,不好吗?”狄俄尼索歪着头,眼神虚无地看着珀尔心口。剑就贴在那处皮肤上,不深不浅,刚好压
着,稍微朝前一点便能点破薄薄的一层皮肤,刺向下面的心脏。这么突然的情况,让怪物忘了闪躲。当然,现在
它也没力气躲。它以为这不过又是狄俄尼索的一次日常性抽风。
“死了当然不好!”怪物瞪回去。我今天哪惹你了?
紧张地盯着剑尖,狄俄尼索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怪物有些不确定了,“你说过不扔掉我的。”
狄俄尼索点头,握着剑的手却没收回去,“我是这样说过,可我没说过不杀你。”
靠之,神逻辑!不过现在这样又是为什么?怪物不解。
“你现在的样子,”狄俄尼索上下打量了怪物一圈,视线在那溃烂的皮肤和已经开始干枯的触手上短暂停留
后,注意到了怪物疑惑的视线。握着剑的手收紧,狄俄尼索毫不留情地嘲讽怪物此刻的模样,“如此狼狈、丑陋、
甚至脆弱得不堪一击,如果你还有尊严的话,就不会选择苟活。”
狄俄尼索将尊严二字咬得极重,那两个字像是从牙缝中勉强地挤出来,带着浓浓的不甘。
老子活不活关你什么事啊!好死不如赖活,谁也不知道谁下一秒会咸鱼翻身啊同志!怪物心中呐喊,眼睛则
盯着剑尖一瞬不瞬,心念电转间思考着如何阻止对方因为莫名的理由一刀子捅下来。但脑子开动后却想不出个完
美的理由。这时狄俄尼索又开口了,随风飘散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潜藏着蛊惑人心力量。
“你很痛苦吧,没有记忆,不知道自己是谁,每天备受肉体的折磨,活成这样,为什么还不愿意死去呢?”
“没有必须要活下去的理由,不知道自己存在的原因,那么又有什么理由存在下去呢?”狄俄尼索一句一句
深入探讨人生哲学。
许久没思考,被对方这么一问,最近有些呆滞的脑子不由地跟着转,怪物闻言怔住了,对啊,他活得这么窝
囊,为什么不愿意死去?
“明明那么痛苦,明明活得连尊严荣耀的没有了。”狄俄尼索古井无波的语调中有着不易察觉的悲哀,“那
么,为什么还要活着,带着荣耀与尊严死去,不好吗?”
说完,竟乘着怪物愣神举剑劈下。性命攸关,怪物临阵爆发,凝聚起所有的力气,驱动几乎不听使唤的触手
一推,朝旁边一滚。
但仍未避开全部的攻击,来不及挪开的触手被砍得黑血四溢。黑色的血污溅了狄俄尼索一身,从地上轻轻地
抽出剑身,狄俄尼索转身,对上惊魂甫定的怪物。怪物敢肯定这家伙如果接着来上一击,它绝对会变成章鱼碎。
“为什么到了这一刻,你还要选择活下去?”狄俄尼索是真的在疑惑。
骚年,把刀放下,坐下来再谈人生哲理,这样打打杀杀有话也说不清啊。怪物忍着疼痛,喘着粗气。现在说
什么都是假的,疼痛的感觉才是真的。差点就被绕进去了,他想不想活和他知不知道生存哲学有什么必然关系?
歪理!
不过为了敷衍,它还是决定冷冷地给出一个中二哲学帝应该会满意的答案。于是它说,
“我命由我,不由天。”
“只是为活着而活着吗?这样,根本……一点意义也没有!”中二帝破天荒地没有买账,提着剑踩在腐肉上
朝怪物走来。肉块在对方脚下被碾压。踩得破裂的声音在空气中轻微地炸开,血液合着臭味四散开来。
“喂喂,你别过来,我现在没力气和你闹腾。”怪物弯腰撑着无力的触手,脸上不知是血还是汗粘哒哒地往
下淌。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不选择去死?”对方不依不饶。
怪物终于爆发了,横竖是死,吼了,“我哪知道?!我只知道我不能死,死了就真的玩完了!”
“又是所谓的本能吗?真是无趣。”中二帝叹了口气,迈着步子拿着大杀器缓缓靠近。
怪物看着狄俄尼索一步步靠近,那平静的眼神不似在说笑,当下慌了,赶紧挖空脑子想理由。
为什么它不能死?因为死了就玩完了。为什么玩完了?因为……还有人……没有见到,还有人在等着他。
究竟是什么人?脑子里一个片段一闪而过。怪物记忆中的自己在说话,
“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会听,绝对不会违背。”乱石堆里自己是这么问的。
“那么,在这里,等我回来。”
远处的礼炮突然一齐炸开,大脑像旧电视一样,雪花一闪,刚有点头绪的事情便从脑海中溜走了。狄俄尼索
站到了怪物面前。他冲它笑着,眼神却是冷的。举剑,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狄俄尼索愤愤地说
“曾经的王者不应该是如此下场,所以至少带着尊严死去吧!”
剑与肉在空中相碰,血肉撕裂的声响格外清晰。狄俄尼索砍掉了扫来的触手,却被等在飞溅血液后的触手扫
到了一旁。濒死的奋力反击,将狄俄尼索拍到一旁的地上,但并未造成实质伤害。狄俄尼索轻松一个空翻站稳在
地上。怪物的触手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亡,也许就算狄俄尼索不打算杀它,它也命不久矣。
狄俄尼索看着怪物满身是血滴在肉块堆中爬起。本就丑陋的容貌浸在血中更是显得癫狂,剩下的触手不足以
维持平衡,怪物的身子摇摇晃晃,却仍旧凶狠地瞪着狄俄尼索。狄俄尼索看着那执着的眼神,心中一颤,关节捏
得作响,动作却迟疑了。
明明只是垂死挣扎,偏偏狄俄尼索没办法嘲笑这么狼狈的却任要活下去的怪物。
“别开玩笑了!”踉跄中,怪物一声撑着焦黑的土地大吼,“我为什么要为你个中二病找不到生存意义而去
死,我活着是因为我想活,老子的生存意义不需要任何人赞同,也不需要任何人认可!”
“你找不到人生的意义大可以自己去死!恕不奉陪!香车美酒,美人钱财……靠,老子也许压根就不在乎,
但我就是想亲自看着这个世界,丑八怪也好,美女也罢,黄沙大漠也好,星辰大海也罢,我要看到这些普通的风
景直到厌烦了为止,不过再那之前,没人能决定我的生死!”
残破不堪的身躯,拖着逐渐消失的生命力吼着想要留下的话语,意外得让人觉得可笑,看起来也十分可怜。
但狄俄尼索却笑不出来。
他并不觉得怪物可怜,他甚至觉得他有些羡慕这样的怪物。就算是软弱的虫子,在挣扎地求生时,生命的弱
小与意志的坚强,死亡与求生的希望所迸发出来的光芒也是无法忽视的。不,应该说,正因为弱小,正因为微不
足道得像会随时湮灭,当它们呐喊时,那个声音才难以被忽视,那光芒才无法被遮蔽。甚至耀眼得,让人不敢直
视。
我究竟在想些什么啊……察觉到自己的想法,狄俄尼索笑了。
看着怪物体力不支倒下,狄俄尼索靠近。怪物已经变回人类的模样,但那双布满血丝的红瞳还在瞪着他,像
在说等老子起来一定要痛扁你一顿,你等着好了。狄俄尼索见状,单手捂着眼睛笑了,笑着笑着又忽然冷下声来,
“那么,现在就要死去的你,又会不会觉得遗憾?”
“就当临死前解答我最后的疑问吧。”俯视着扔不死心的怪物,狄俄尼索将刀压在它的脖子上,请求它回答。
“哪来的那么多遗憾?”濒死,心情反而忽然变得轻松了,虽然脑子仍旧混沌,甚至连自己是谁都没有想起,
却也豁达,怪物知道自己再也抬不起手臂反抗。
“即使莫名其妙地死在我手上?”狄俄尼索反问。
怪物闭眼挺尸。狄俄尼索刀尖一偏,插着怪物的手,钉入土里。
“回答。”狄俄尼索声音平稳地要求。
怪物疼地睁开眼,龇牙咧嘴,看向狄俄尼索的目光像是想吃人般,“嘛,至少我拼了命为自己活过,要说遗
憾……”
狄俄尼索低头仔细地听着,怪物冲他咧开满是血的嘴唇,微笑说,“老子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拿鞭子把你抽
得欲仙欲死。”
“真可惜,这个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狄俄尼索沉吟了一下,拔出带血的剑,反手,迅猛干脆的一击。
怪物意料中的致命一击没有落下,叮的一声,罗盘撞到长剑。
“放开殿下!”
一个身影自山下赶来,迎面就是一击,将狄俄尼索撞得倒退数步。那人身后是随行的教廷神官。身着黑白相
间的袍子的老人显是不及此刻正在查看怪物伤势的少年身手好,但狄俄尼索在他开口之后却不得不住手。
“埃俄洛斯的王,你是想不顾猊下的御诏,违逆天道吗?”
狄俄尼索止住了动作,嘴角却是嘲讽的笑,他才不在乎天道。如果不是所有王的心脏中都有一颗晶核,而这
颗晶核所对应晶石又被教皇握在手中,他绝对会把这个胆敢对他大呼小喝的神官砍成碎片。
狄俄尼索麻木地看着众人围上怪物,现在,应该改口称为珀尔·莫提斯。人们在靠近后又被恶臭熏得退后几步,
停在几步之遥,一边打量一边小声议论着要不要先讲晶核取出,然后再行救治。
狄俄尼索有点后悔刚才怎么没一剑砍下去。
没有任何一个王应该受到这样的待遇。
“谁也不准碰他!”一开始就抱着珀尔·莫提斯的黑发少年闻言覆在那浸透在血水的身体上,像护着主人的凶
犬,朝每一个靠近的人露出锋利的獠牙。见众人面露犹豫,面面相觑时,少年趁机转头,轻摇着珀尔的肩,不停
地唤到,“殿下?殿下……”
怀中人始终没有反应,少年迟疑了一会,最后下定决心,在神官们反应过来之前,他从怀中掏出一块六棱体
状,暗哑无光的黑色石头塞到了珀尔口中。
“殿下,吞下去就好,吞下去就不疼了。”少年对着昏迷的珀尔不停地说着,柔声哄到,像是在摇着睡着的
婴儿般温柔。而昏迷中的珀尔真的顺势将少年递到口中的东西吞了下去。几乎是立刻,珀尔浑身不正常的黑紫色
褪去,狰狞的面孔开始平复下来露出原本姣好的容貌。
狄俄尼索是第一次见到珀尔真正的模样。
昏迷中的珀尔·莫提斯和传闻不大一样,和狄俄尼索斯猜想的相去甚远。安静的眉宇之间没有戾气,睡着的样
子像个纯真的小孩。即使是狂化的时候,也是直来直去,性格爽快,也不像传闻中那个疯狂冷酷的欧贝利可的王。
大家显然被这温和的表象迷惑了,看着这个睡颜温和安静的王者,见他像要恢复意识般动了动眉毛,赶紧围
了上去,为他检查伤势,想要进行洗脑。一点也不顾这位还虚弱着,一脸茫然。
狄俄尼索朝前一步,想要透过人墙仔细瞧瞧恢复原状的珀尔。熟悉了半月的怪物变回了原样,反而有种不真
实的感觉,让他忍不住上前确认。然而,狄俄尼索斯见到却是没有料到的情况。
醒过来的珀尔莫提斯面对欣喜又期待地望着他的黑发少年,皱着眉,眼神困惑地说一句,“你……是谁?”
然后,忽然捂着脸痛苦地弯下腰尖声嚎叫。这一声凄厉哀婉,划破天际。
狄俄尼索唇角勾起,是啊并不是什么事情都会是大团圆结局的。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向前走去,
推开警惕地看着他的神官。狄俄尼索在珀尔面前单膝蹲下,将手递到珀尔面前。
珀尔疑惑地抬头望去。狄俄尼索微笑着说,“嘛,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说过,在你想起来之前,我会一直
陪着你。”
黑发少年显然是非常不满,但当他要触碰珀尔·莫提斯时,对方便会突然地一颤抖。结果劝说之下,谁也没能
将刚恢复的珀尔劝到城堡中去休息。大家只得由着他继续呆在山坡上,天为被地为床。黑发少年要留下,却被珀
尔用陌生的眼神拒绝了。神官大人想要派人驻守,全被狄俄尼索挥挥手挡了回去。狄俄尼索淡淡地说,“人在我
埃俄洛斯,还会丢了不成,还是,神官大人信不过我?”
教廷的神官只好悻悻地走了,狄俄尼索走之前冲珀尔笑得意味深长,得来珀尔眼神凌迟后,更是愉悦,开开
心心地回家去了。
等所有人走后,确定四下无人,珀尔·莫提斯这才敞开心怀,跪倒在地,放肆地捶地哀号。
盯着醒过来后就醒目非常的数值板,他无语凝咽。苍天啊,怎么他挂一下机回来,他的数值就跟被人盗了号
般被洗劫一空?除了可怜巴巴的武力值还在那悬着,其余都空了!这要怎么玩!

☆、SOS27

珀尔·莫提斯一人在冬雪覆盖的山坡上过了一夜,幸亏一直抱着他的少年离开前将身上的袍子脱下给了他,不
然他就要在这冬夜里遛鸟吹冷风。挂空档的滋味不好受,所谓冷风盈袖,气势如虹,看似风光可谁又了解装逼后
的苦。珀尔冷得不行,只有把地上落了一地的碎肉都收集起来,在身边围成一个小小的屏风。山坡上还有许多狄
俄尼索放在这里的晶石,背靠肉块,珀尔燃烧晶石烧火取暖。
摇曳的火光打在脸上,分外惆怅。
夜晚,是个过渡期。正派人士忙着歇息不会过来,反派杂兵瞅着血腥场面不敢过来。珀尔 BOSS 打起精神,随
手捡了个小棍子,开始蹲在在地上安心地戳戳画画,什么?画圆圈种蘑菇,笑话!真正的玩家是敢于直面惨淡的
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的真勇士,哪怕数值掉得再空,他们也会冷静分析,静待机会。中路打崩后翻盘的也
不是没有。
现在的关键,是鬼畜值,这是保菊花的。魅力值珀尔已经不报希望了。他在狄俄尼索这家伙眼里已经完全没
有形象魅力可言。大脑清醒后,回想起自己基本上等于裸奔了半个月,他就羞愧得要死,哪怕触手状态露了同没
露差不多,他也忍不住掩面。
还有面对狄俄尼索时,开口闭口就是老子我你老子之类的痞话,风度节操全无……嘛,反正自己烂成一堆肉
泥等死的狼狈状况都被对方见过了,还有什么好纠结的。珀尔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好在狄俄尼索已经有了个归宿。所以珀尔不用为以后出卖色相时该如何是好而发愁。但愿公主殿下能给力,
他会争取给他们来个 happy ending 版本的罗密欧与茱丽叶。
话说,公主殿下……吗?游戏里面倒是没有提到过这人,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这是 BL 腐向游戏不是
galgame 游戏,给攻略人物找女人基本上等于找抽,公主的设定……这大概属于系统的自动补完。
不过这么算来,要虐狄俄尼索的话,大概只能从……卖队友上着手。
从狄俄尼索对珀尔的态度,以及他的一举一动看,他是把珀尔当同病相怜的心灵机油了。所谓理解是勾搭成
奸的触发器,是欲望烧起的引线。虽然珀尔自认为与狄俄尼索脑回实在不是一条线,但奈何对方并不这么想。狄
俄尼索是真的觉得只有珀尔能理解他。
珀尔虽然偶尔也能理解。比如今天狄俄尼索提着剑要砍他的原因,他是非常清楚的。但理解不等于原谅。狄
俄尼索这人绝对的精神异常,相处久了很伤身的。
于是珀尔打定主意在自己数值没上来前尽量减少和狄俄尼索接触。话说,那家伙的数值根本不用瞟,钉板上
的事,肯定比他高,不止是狄俄尼索斯,现在连个 NPC 的鬼畜值都比他高,这个世界实在是不真实。还是先去找
忠犬君吧,那家伙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经验告诉我们打怪时不能太贪心,要逐一攻略。
这样那样计划了一宿,珀尔·莫提斯满意地看着地上的抽象画,点头,心想,嗯,很好。
天亮了,来接他的人还是那个 NPC 黑发少年。少年身后跟着一大串神官,狄俄尼索不在其中。珀尔松了一口
气。他现在就像良家女对登徒子般警惕这狄俄尼索。不过,看着眼前的少年,呃,黑发?昨天倒没注意。
输人不输气势,况且实在不行还有武力值弥补。狄俄尼索斯也许还能让他忌惮,但瞧瞧这个 NPC 的数值。意
外地,这个 NPC 的名字有点眼熟,珀尔反应迟钝地发现。
瘫着张冰山脸,珀尔慢慢地开口“小子,名字?”
“……殿下”黑发少年低下头,束起的黑色长发从肩上滑落,露出脆弱得像一掐就断的脖颈。初见珀尔时的
惊喜在珀尔冷淡地问出这个问题后变得有些僵硬,随后被垂落的发丝挡住。
“我的名字叫欧西纳什·迦纳德。
听到回答的珀尔·莫提斯表情差点裂了,幼、幼犬化?闹那样啊?骚年?
欧西纳什现在这模样,左右不出十二岁,一张小脸粉嫩粉嫩的比郝瑞拉斯还受,他还奇怪说为什么欧贝利可
派了个孩子来?看着细胳膊细腿的欧西纳什,珀尔捂脸,孩子,希珀里昂对你做了些什么?
忽然想起昨天对方喂他吞下的东西,珀尔脑子里想到了一件事,迟疑了一下,他问“你……昨天给我吃了什
么?”
欧西纳什低头沉默,珀尔最烦这样的沉默,伸手掐着对方喉咙,强迫欧西纳什抬头。对不起,挑起对方下巴
这种调戏良家妇女的动作他做不出来,还是凶狠点好。
欧西纳什被迫抬头,因为幼犬化而变得闪亮的大眼被迫与珀尔对视。双方细细打量下,欧西纳什率先露出一
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眉眼间的苦涩与那笑里的苦涩混在一起,复杂难懂。
“只要……殿下没事就好了。”欧西纳什声音平缓地说。
欧西纳什的手覆在珀尔被风吹得略微冰凉的手上。他将脖子放松,头新人地靠在珀尔手上,用虔诚地语气微
笑着说,“这样,我就和殿下一样了。”
珀尔想起来了。他曾经对欧西纳什说过,有一种方法可以令魔力以不同正常水平提升。但相应的,这么做的
人会死得很惨。逆生长不是什么好物,活杀不是什么人都受得了的。
他倒是无所谓,只要在这副身体毁掉前完成攻略,他便可以抽身离去。但欧西纳什不同,他是这个世界的人,
除了逆生长死去他没有别的选择余地。
捏着欧西纳什喉咙的手以只有自己才能察觉的频率在微微颤抖,珀尔开口,每一个要说出口的字都变得万分
艰难。
“你现在多少岁?”珀尔还是问了。
欧西纳什怔了怔,顺从地答到,“十三岁,殿下。”
只有十三年啊……珀尔沉默,敲了敲一直安静看戏的神明,语气恶劣【喂,你满意了吧】
神明懒洋洋地应了两声,最后不情不愿地答应【啊,既然他都舍得这样对自己了,我还能有什么不满。不过
……】神明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戏谑,【你似乎心情不太好?怎么动心了?】
【滚】珀尔心中泛起微微的厌恶感,不想搭理神明大人。
深吸一口气,珀尔放开掐着欧西纳什脖子的手,双手扶着对方的肩,深深凝视对方……旁边的幸福值。
欧西纳什只是攻略人物之一。珀尔要做的就是让他们在绝望中看到希望,在 S 中赐予他们幸福。在一个你为
我献身,我为你感动的美丽早晨,蜜里调点油,来个久别重逢的拥抱吧。一切为了幸福。对,一切为了幸福。
然而,就在珀尔垂眸酝酿深情,准备好台词准备来点狗血时,煞风景的人来了。
“早上好。”狄俄尼索衣袖翻飞,轻轻落地,笑着同两人打招呼。一点也没察觉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气氛一旦破坏了,就很难在把它一块块拼起来。珀尔松开手扶着欧西纳什的手,看着昨天还想砍了他今天却
跟个没事的中二病,问“有事?”
总觉得没好事,但还是要问。
“马车准备好了,要出发去洛玛城。”狄俄尼索对珀尔说完,笑嘻嘻地转头看着欧西纳什,“你就是那个害
得主人差点没命的忠狗,嗯,长得还过得去,但这样的货色随处可见,有什么好的?”
狄俄尼索的话非常刺耳,配着那张笑脸十分的不怀好意。幼犬的脸刷的变黑,扭头紧盯着珀尔的脸想看他有
没有露出不悦或者猜疑的表情。
而令欧西纳什放心的事,珀尔只是扫了狄俄尼索一眼,便开口问到,
“你很弱?”
欧西纳什赶忙摇头。
珀尔迈开脚步,头也不回地朝山下走去,“既然不弱,又是忠狗,那有什么不好的?”一句话在晨风中飘散,
拂掉了天空中的阴霾。欧西纳什听了笑开了花,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狄俄尼索的视线追随两人而去。原地停留
了几秒,他忽然一个箭步也跟在了珀尔身后。
“需要我跟你合作,夺回你失去的吗?现在只有一只幼犬跟在身边,很不方便吧。”狄俄尼索轻松地跟上珀
尔不算慢的脚程,诱惑到。珀尔就差没仰天长啸,我现在躲你都来不及,你就别往我身边凑了。但是话不能就这
么说出口。珀尔想了想,放开揪着披风领口的手,手一松,披风哗啦一声迎风鼓动着展开,犹如巨龙骤然展开的
翅膀,带着风一齐怒吼。
停下赤脚站在雪地中,珀尔在长发乱舞中回头,
“不方便?”淡淡的笑容如寒风凛冽,有着割人的利度,“欧贝利可不过是我丢弃的垃圾,你是要我去捡被
我丢弃的垃圾吗?捡起来又怎么样?为了所谓的方便吗?”昂起线条漂亮的下巴,珀尔的声音在冷风中散开,他
不屑地说到,“我的方便,从来都不是来源于我的金钱权利,而是因为我的强大。十多年前,没有力量的我能从
黄叶山林生存下来,十多年后,拥有力量的我不过是在这冬日山头浅眠了一番。”这个苦逼奋斗史说起来总是意
外地令人亢奋自豪。
少年眯起眼,红瞳迎着太阳,金色的光在眼底一闪而过,他一字一句地说道,“珀尔·莫提斯,从来不是靠同
情怜悯活下来的废物。”
“还记着我随口起得的名字,我那不是心情不好吗?”狄俄尼索耸肩表示抱歉,脸上却笑得非常开心。那模
样看上去格外地没心没肺。珀尔因这番慷慨激昂的演讲似乎没能起到预想的作用,有些郁闷,但转眼却看见狄俄
尼索走到他身旁,与他比肩俯视山川大地。
狄俄尼索眼神是温柔的,他看着沐浴在阳光中的都城,像看在睡在母亲怀抱中的婴孩,然而他嘴里说着的话
却是最冷酷的。
“的确,王不需要通过怜悯活下去。同样的,王也不是可以任蝼蚁被随意摆布的。”狄俄尼索的声音隐含着
不容侵犯的高傲,他对着旭日发誓,“我们今天所受的屈辱,总有一天,会让这些人加倍的偿回来。”
珀尔不由觉得好笑,一般反派被坏人打跑后,都会放肆地喊一句,我会回来的。现在的狄俄尼索就很有这样
的味道。嗯,说过这句话的火箭队就从来没翻过身,游戏结局中,狄俄尼索到最后也没能回到这个他又爱又恨的
家乡。
所以说有仇一般当场就要报了,省得记在心里性格扭曲,到最后还空留遗憾。好选手也从来不负气发泄说些
丧气话,通常心情不好大家就开小号去虐人。
这不,珀尔选手没了欧贝利可之王的头衔就开着小号扮猪吃老虎来。
这其实是没办法的事,珀尔的身边,现在就两个人。
一个欧西纳什,一个狄俄尼索送的女仆。狄俄尼索出来可是把法师神官带了一大队伍。虽说吃穿用度都用着
狄俄尼索斯的,但人也公用就没那个道理了。再说人家啰喽好歹头顶着埃俄洛斯标志,珀尔也不好随便将人呼来
唤去。但有谁见过大 Boss 事事亲力亲为的吗?那样太掉价了。于是珀尔干起来抓壮丁的缺德事。
因为埃俄洛斯时常会刮暴风雪,天空中的飞行工具基本上用不上,大家就坐着马车一路颠簸。各种灾害对于
各国还是有很大程度的影响。埃俄洛斯环境本就恶劣,除了帝都外,许多地方的人们开始明显感到日子变得不好
过了。逼的没办法,有人做起了打劫逃亡车辆的勾当。而珀尔抓的就是这些打劫犯。
一路下来,珀尔先后钓鱼擒住了不下百来个人,良莠不齐男女老少各国各地的都有。
如何在最短的时间里培养出一支素质较高的队伍?
答案是先什么都教一点,让这些人中强得变得更强,再把弱的干掉,剩下的不是强者就是脑瓜顶用的聪明人。
经历各种血洗的拼斗还有接连不断灾劫,活下来的啰喽只有二十几人。珀尔将晶石打碎成许多小块埋到这些
人身体里。这还是狄俄尼索与神官谈话时提醒了他,这世上没有让人赴汤蹈火的魅力,那就要有逼人上刀山下油
锅的能力。他和狄俄尼索那么牛逼都被一颗放在心脏的晶石给坑得欲哭无泪,所以,凡人啊,跟着受苦吧。
活下来的二十人知道抓了他们当苦力的人是谁后,便放弃了逃跑。在得知珀尔的目的地是洛玛后,两眼开始
放光。洛玛是教皇的城市,是受双面神直接庇佑的地方。是不得允许不得进入的绝对和平地带,也是传说中的人
间天堂。能到了那里基本上就能保证性命无忧了。大家开始踏踏实实地跟着珀尔。
再后来,这群人见到珀尔那变态的武力值后,便深深臣服在了他的王霸之气下。
乱世总是强者吃香,大家都拼了命地想争取到更多活命的机会。虽然这句话看似相互矛盾,却又是现实。
抓来的打劫犯还附带了许多马车晶石锅碗瓢盆之类的杂物,珀尔统统交由了欧西纳什打点。那些人也由欧西
纳什看着。
珀尔和欧西纳什两人共处一室,也并没有出现因鬼畜值下降而导致的攻受逆转。珀尔刚开始还隐隐警惕着。
欧西纳什则为自家殿下这份小心翼翼很是伤心了一阵。后来珀尔见什么也没发生,想想又豁达了。
欧西纳什是忠犬又不是流氓,哪有一见到人就嗷嗷地冲上来把人上了的道理。真是庸人自扰。
珀尔的日子在有小弟的情况下又开始变得滋润起来,狄俄尼索在一旁看着珀尔的队伍不断的壮大,看着珀尔
身边的人由不得不服从变得憧憬他。赶路的日子里,落魄君主翻身记,狄俄尼索看得是津津有味。
偶尔珀尔的队伍里也会进来些新人。新人进队伍总会闹些不大不小的事,大家也不以为意。但这次事情的矛
头却指向了珀尔身边的欧西纳什。
事情的起因和珀尔有关,两人总是呆在一起,在加上欧西纳什现在的一张小白脸和优渥待遇。又因为连日来
赶路十分匆忙,欧西纳什因此也没来得及在众人面前露一手。一个新人在连续赶了三天的马车后,终于忍无可忍
趁着歇息找珀尔理论。
夜里,树林里的篝火边。一个毛发粗重的大汉叉腰站在珀尔面前气愤地吼开了。夜里本来就静,大家也累了,
没有人说话。自然这本就算挺响亮的话便被所有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凭什么?有人杀来是我们扛,有事我们先上,这个小白脸不就是漂亮点,老子累死累活不是为帮个脔宠活
命!”
队伍人数越来越少,人们工作压力大心情也不好,尤其是狄俄尼索拖着路程走,沿路折腾死了不少神官,但
干活的也越来越少。
珀尔闻言,放下凑到嘴边的碗,欧西纳什见状连忙接了过去,放到小锅里温着。这个场面看起来,的确像是
主人和脔宠,也难怪新人误会。旁边的人在围观,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明哲保身,就是没人上前拉一下这人。其
实稍一打听便能了解到欧西纳什是什么人。但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看来这人是被排斥了。珀尔为其默
哀三分钟,决定拿他当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众人注视中,珀尔一反常态,和颜悦色地问,“怎么,赶路累了?”
新人见顶头 BOSS 态度温和,有点找不着北,横着就是一句,“那肯定的!人手本来就紧还有吃白饭的,能不
累吗?”
珀尔不以为意,指了指篝火,女仆立即麻利地抽出一块木条往里面添。柴火丢进去后,火光动了一动,扑通
一声,刚还大叫着的人便倒在了地上。血在尸体下蔓延开。
看好戏的新人们吓了一跳,火光映得珀尔脸上,他嘴角的笑容有些阴森,众人听到这位可怕的强者说,
“知道累就好,因为,舒服是留给死人的。”
大家抖了抖,埋头该干啥干啥。珀尔没有因为少了个听众便停下话头。他知道所有人都竖着耳朵在听。
“永远不要置疑我的决定,在弱者面前,强者对的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如此强硬地宣言,算是警告了。
不大不小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传递到各人心底。大家对这个一路以来都只是一副慵懒模样的王者级别
的人物又有了新的认识。初识时,大家只觉得这人厉害,并没有多大的畏惧。真正令他们害怕的,是埃俄洛斯那
个满口歪理的中二王。
但现在大家发现,这两人本质上还是一样的,只不过一个内敛一个明骚。在杀气中,大家唯有努力将自己藏
在阴影里缩得更小更小,努力地稀释自己的存在感。
狄俄尼索在不远处观赏着这一杀威棒,最近人变得少,路赶得紧,灾祸不断,所有人在心理和生理都承受着
很大压力。适当的威吓能让一些不安分的人乖巧下来。至于杀人,那又怎么样,埃俄洛斯的的道德观和欧贝利可
相比只有更糟糕,没有最糟糕。
至于欧西纳什,忠犬只顾着仰头注视为他放杀气的主人,忙碌乖巧地递汤递勺子,没空。
不过,珀尔这口汤终究还是没能喝下去。
因为,林子里忽然传来了一声不大不小的呼救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SOS28

“救命——”从树林里传来的叫喊声极为凄厉,顿时惊起睡鸟无数,狄俄尼索的队伍同珀尔的杂兵队伍朝声
音传来的方向望了望,然后该干啥干啥,废话,这里全是三观不正分子。漠视人命,自私自利,杀人如麻才是他
们该干的事。听到有人喊救命就冲上去见义勇为,那是雷锋,不是反派。
就连跟在珀尔身边的女仆,在听到不远处传来的不和谐声音后,也只是淡定自若地替队伍中的大老爷们缝衣。
远处林子里的光亮越来越近,污言秽语变得越来越清晰。终于一个女子摔倒在离埃俄洛斯车队几步之遥的地
方。追上来的大汉看到马车队,先是警惕地站住,后见众人坐在原地不动,瞟了一眼埃俄洛斯的王旗,嘿嘿一笑,
咧开的嘴里露出两个大黄牙。那人洋洋自得地冲女子走了过去。
“哈哈,叫吧叫吧,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这台词也太老套了。
然而观众们还没来得及嫌弃,这位炮灰就被后面追上的女壮士给一剑劈了。珀尔只能说,过时的总要被淘汰
的。
英姿飒爽的女人抽出插在在大汉胸口的刀剑,手一翻,一条血线在地上画出。来人一身白色的骑装,银色的
肩甲,金色的长发披在肩上,姣好的面容冷若冰霜。大剑抽出后猥琐大汉的胸口立刻喷涌出鲜血。女人手持巨剑,
一个侧步避开。
宽大的剑身寒光凛冽,直指埃俄洛斯的车队,女人冷声道
“狄俄尼索,滚出来!”
珀尔闻声惊讶地看过去。云雾初霁,寒月松针下,好一个眼神锐利的冷美人。看来这个应该就是传说中狄俄
尼索的 CP 了。
车队中最大的那个马车动了动,狄俄尼索的手撩开车厢的帘子,停顿一下。车厢里的人探出头来。珀尔还是
第一次见到狄俄尼索冷着脸的样子。现在的场面就像冰上撞冰山。
不过,狄俄尼索还算是个好男人,对峙还不忘帮人捡场子。珀尔只见他偏头示意,立刻有小分队起身朝树林
赶去。
现在珀尔可以肯定,眼前这位应该公主殿下了。
为了未来考虑,珀尔也朝一旁缩着的小弟示意,新人麻利地放下还没来得及啃得肉,扛起大刀唤上几人,朝
女子来的方向奔去。
欧西纳什要起身,却被珀尔按住了。在抵达安全的地方之前,他不想冒险让欧西纳什脱离自己的视线。欧西
纳什看着珀尔拉着他的手,犹豫了一下,重新坐下。狄俄尼索视线略过珀尔身上,落在了金发美女身上。
“我以为你回去了,索拉。”狄俄尼索斯开口,好好一句解释的话,硬是能让人听出挑衅的味道。不过,这
也是中二的特色。珀尔理解。
“为什么听到呼救声也不去救人?”美女抿着嘴巴,握着剑的手很稳,声音却在颤抖。
“为什么要救?”狄俄尼索像是觉得好笑,呵呵两声反问。他人坐在了车沿,单手搭在膝上撑着脑袋,等着
CP 的回答。
事实证明,不是所有人都会像珀尔一样,为中二君解答人生哲理。不过回答不出问题的时候,反过来责骂似
乎也是很好用的伎俩。珀尔听着美女的话想到。
“你还是这样,我原以为……难道到现在你还不明白身为王的你究竟错在哪里了吗?”剑士装的美女一副我
很痛心你怎么能这样的表情。
狄俄尼索眯眼笑,用行动了证明了通常反派笑起来都不是因为高兴。
略带笑意的声音,颤动着环绕在四周的寒气,狄俄尼索一低头一抬眸,一脸桀骜,语含不屑地说,“正因为
是王者是强者,我的决定对的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
珀尔一口热汤含在喉咙中差点噎死,靠,现学也不能现卖,同样的话对弱者说和对女人说是完全不同的结果
啊兄弟。谈恋爱不像拜把子,拜把子就是要赤诚,这叫真性情。谈恋爱时来赤诚,那叫犯傻气。而赤诚的人注定
在爱情这条路上一路果奔到底啊。
珀尔叹气,情商这么低,混得下去才怪。
狄俄尼索将美女刺激大发了,也许是刚见了血,又或是熟悉的人刚在自己面前差点被奸污了。那双金色的眼
睛杀气腾腾,十分不友好地环视四周一圈,斜着眼睛将所有坐在地上动或不动的大老爷们鄙视了一番。
同为反派的珀尔替狄俄尼索感到深深蛋疼。为什么最近的爱情都喜欢玩两极分化,难道这是维护世界平衡的
新法宝吗?话说这年头,穷的找富的,老的找小的,美的找丑的,眼前两个一黑一白,思想和观念完全是在走极端的
人凑到了一起,这不是没事瞎折腾吗?
这年头还相信男人能为你改变信仰化邪恶为正义的妹子太多了,反派情种都不够用。行行好,放他们搞基去
吧。啊,说错了,是给他们更广阔的天空,让他们自由地飞吧。
但公主殿下显然还很傻很天真,她认为自己是有能力改变这个男人。于是怀着这样的心思,两人玩起了情侣
间的小情趣,嘶啦撕啦地放杀气怒视对方。双方都等着另一边示弱认错。场面十分尴尬,大家喝口汤都不敢大声
咽。
好在那边埃俄洛斯和杂兵小分队很快把该救的不该救的带了回来。
埃俄洛斯的小兵们,抱着人带到,跪地躬身,声音颤颤“殿下……活着的人都在这里。”
珀尔的小杂兵也回来了,托着一群人,几车战利品,兴冲冲地来到珀尔面前,“殿下,队伍里又有新人
了。”
两边气氛一相比较,反差大了。
狄俄尼索心情不是很好,恹恹地挥了挥手,吩咐一句“带到一旁安置了就行了。”随后转身回到车厢里,留
下美女一个人愣在原地。周围一片静默,大家都在装瞎子。好在美女也没让大家尴尬太久,她果断将剑收鞘,抬
脚走向开始扎营的地方。
路过珀尔身边时,她停了一下。
见这人一身黑袍黑发,她眼里满是疑惑,问“殿下?”
珀尔想想,还是给了这个女人几分面子。放下手里的碗,抬头与她对视,珀尔点点头,自我介绍到,“欧贝
利可,珀尔·莫提斯。”
美女显是对他早有耳闻,如果说她见到狄俄尼索还有几分温情在,那么现在她看着珀尔的眼神就是十足的厌
恶,
“又是一个背弃人民的王吗?像你们这样的冷情的人也配被人称一声殿下,哼。”
说完,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忠犬听到女人对珀尔的冒犯,显然是生气了,喀吧一声捏烂了勺子。珀尔惋惜地看了看熬得正浓的汤,摸摸
忠犬的头,“何必在意这些人的话。”
再说正派人士的厌恶不就是反派人士的荣耀吗?得一个正派人士的厌恶抵得上抽一百个人鞭子得来的鬼畜值,
他圆满了。只是珀尔看着近在眼前的数值板,忠犬这幸福值怎么也上不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上次拼了命出去
换来的幸福值也只有八十,你究竟哪里不满意?
珀尔打量着欧西纳什,想从那咬牙愤怒的脸上看出个所以然来。欧西纳什见珀尔的手还拉着他,便忍下了这
口气,将弄坏了的汤倒掉,回头炖起了肉。香味在两人间缭绕,热气蒸腾间,两人的距离似近似远,让人摸不清
楚,寒冷与饥饿交杂在大脑中,掩盖了心中真实的想法。夜渐渐深了,霜寒露重,大家窝回各自的马车,睡了。
珀尔躺下后,却难得的失眠。翻来覆去半天,睡不着。珀尔索性轻巧一撑,绕过睡在靠外的欧西纳什,站到
了车外。
月拢轻纱,寂静一片,安详如同这浩渺夜空。
“你也睡不着……”狄俄尼索从树影下走出来。狄俄尼索过来的地方是公主殿下歇息的营地。找了块干净的
地方,狄俄尼索躺下,拍拍身边的草丛。”聊聊?”
珀尔立刻转身朝另一处走。不了,他不是广场上算卦的,唠不出那么多人人爱听的嗑。难得有空,他是来散
心的,不是来烦心的。
不过,狄俄尼索不管这些,不被搭理也照样开口,而且一开口就命中靶子。
“你真相信这世上有绝对的忠诚?”狄俄尼索语带嘲讽的开口。心情不好,语气也难听。
知道他说的是欧西纳什,珀尔的腿迈不出去了。
珀尔的大脑告诉自己该离开,但心却想听下去。果然人都是跟着下面的感觉走,大脑的话不算话。回过身去,
珀尔看着狄俄尼索。见珀尔面对他,狄俄尼索笑了,捏着根草,把玩着悠悠说到
“忠诚,就同爱情一样,听上去真美好,但说到底也就是是大脑分泌的多巴胺。忠得如犬一样,不是奴性作
祟,就是心理缺陷。你的狗,不过是想用你完成他心中的理想罢了。为人付出生命也好,为你与世界为敌也好,
他真的是想效忠你么?”
珀尔不说话,狄俄尼索自顾自继续中二,“一个人为什么可以为一个人无条件的奉献一切,因为感恩?因为
愧疚?当然了,他也可能是心理上找不到依靠,比如‘啊,好痛苦,心里的感情没有一个可以依托的对象,心脏
好像快要被掏空了。无论是财富还是名誉,已经不能让我感到快乐了。怎么办?要窒息了’”
狄俄尼索夸张地演绎,躺在草地上捂着心口像真的心脏在抽痛的样子。痉挛抽搐干嚎越演越像真的般,珀尔
以为自己看到了一条在陆地上挣扎的鱼,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时,狄俄尼索停了下来。“然后他看到了你,
看到了比他还要可怜的你,于是他心疼你,守护你,用你的悲惨和不幸来满足自己无法填满的心。”
狄俄尼索若无其事地扭头,好像刚才演了一出拙劣的戏码的不是自己,长吁一口气,他怅然若失道,“只因
为自己的心不满足,却让国人背负灾难的痛苦,然后将背叛大义的理由压在他所效忠的对象身上,这就是所谓的
忠诚。好无聊啊。”
狄俄尼索说完看着冬夜的天笑了,珀尔却突然间悟了。有时歪理偶尔掰着掰着也能出个真理,中二帝偶尔也
可以是真相帝。狄俄尼索看到珀尔忽然笑得很释然笑得很开心,露出见鬼一样的表情,他甚至听到珀尔说了声谢
谢。
狄俄尼索还在诧异,珀尔道完谢,轻松地爬回马车里,睡了个安稳觉。草丛上剩下狄俄尼索斯一人百思不得
其解,晒了一夜的月光。
珀尔不知道,自己躺下身后,欧西纳什睁开了眼睛,月光透过车窗照在那双眼底,晦暗不明。演对手戏的在
各自发完疯后都没把这对白当回事,看戏的人却为这扰乱了思绪。这世界永远是唱戏的疯子,看戏的傻子,不解
释。
车队之后颠簸了足足半月,才到达洛玛。这不是没有理由的,山崩地裂,许多路都给堵塞了,人们只能沿着
孽缘,啊,应该是命运的道路走,四面八方的人流汇集过来。大大小小的打闹事件因此也层出不穷,令人精疲力
竭。
洛玛城下,许多人在城门口扎营,似乎打算长期耗下去。
埃俄洛斯的王旗让城门上骚动了一阵,随后紧闭的城门发出沉重地摩擦声,在众人面前打开。
早晨的炊烟,在门缝中露出的光芒变成金黄色,越来越亮越来越宽的光点燃了护城河里的水。波光粼粼间,
让人产生不真实的感觉。
踏进洛玛城,身后是人们呼拥着上前又被推下河的声音,狄俄尼索和珀尔谁也没回头。
人生就像座城,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外想进来认为这是生的地方,能让他们活下去,只有进
来的人才明白他们差不多是来送死的。
微不可查地摇头,珀尔叹气,丫的,能不能不要那么戏剧。
然而更戏剧的还在后面。觐见教皇时,是给所有来宾分了座位的。座位是按什么分的?当然是国家了。
问题是等狄俄尼索在埃俄洛斯的旗帜下落座后,珀尔木然地发现,这里,没有他的座位呢。欧贝利可的座位
上,坐着有过一面之缘的法师。
连着两个王都不是贵族中的人,看来珀尔的故事很励志,最近欧贝利可很喜欢玩逆袭。
好在教皇陛下圣经读得多人也比较仁慈。就在珀尔打算亲手清理座位时,坐在纱帘后面的教皇陛下抬手一挥,
一个金色华美的座椅在离教皇最近的地方凝聚而成。
“坐。”教皇陛下用词简单到不客气。
珀尔觉得第一天还是不要砸别人场子比较好。他是来攻略人物,不是来踢馆的。于是他在众人诡异的目光中,
在最上首的位子坐下。
人来齐了,教皇大人表示会议可以开始了。空气微微震动,柱子上缠绕着的水晶发出低鸣,忽地窜到空中自
动连成一串,环绕成圈。
珀尔透过空中的魔力大屏幕,看到屏幕对面的人也正严阵以待。
原来是开视频会议。
东西大陆人民隔着屏幕相互传达各自友好的祝愿。
屁咧!事实上,不管是屏幕的这边还是那边,大家都一副‘我其实不想和你谈但你既然要谈那就谈吧’的臭
表情。
珀尔看到对面的小队成员后,对其中一人亲切地表示好久不见的思想感情。哟,红发君隔了二十多章后你终
于又出来打酱油了。
两边人摩拳擦掌,纷纷表达了与对方肌肤相亲的渴望后,两边的大 Boss 一齐发话了。
“世界在走向末路——”就像控制好了一样,大 BOSS 们一开口就语调严肃。飘渺的声音配着自带环绕立体声
吓唬小朋友,
“通过这里,你将进入痛苦之城,通过这里,你将进入永世凄苦之深坑,通过这里,你将进入万劫不复之人
群……”后面一大长串,啰嗦冗长地阐明了你来就是送死这个简明扼要的核心思想。这让本来想捡便宜的天真选
手顿时绿了脸。早就知道的珀尔同志表示喜闻乐见。已经猜到了真相的狄俄尼索用眼神鄙视眼前这群目瞪口呆的
凡人。
双方 BOSS 言辞含糊地表明了这就是场为维护世界和平而开展的神位争霸赛后,宣布比赛开始。各自队伍在神
官的指引下,去到新安排的住处准备。
是夜,比赛还没开始,就有人动手。虽说将对手扼杀在摇篮里一向是黑道的作风,但珀尔面对光明正大地站
在面前的欧贝利可的老熟人,还是感到压力很大。晶石控制石笋突起,破坏了珀尔的临时住宅,空中翻转间,看
到正在朝他这边赶来的欧西纳什,珀尔觉得,机会来了。

☆、SOS29

夜晚很美好,所以大家都舍不得睡。月色下的洛玛城被笼罩在圣神的光辉中,一群反派穿的漆黑漆黑,站在
塔顶楼尖充当气氛破坏者。
欧贝利可众人只见一道残影掠过,挨着珀尔的几人的头颅像断线般,滚落在屋檐上,咕噜地翻转着朝楼下坠
去。珀尔脚踩塔顶稳住身形,余下的人握紧了武器,小心挪动着填补死人留下的空缺,却不急着上前。
珀尔指尖翻转,薄冰反射着幽幽月光,在众人眼中一闪而过。一直被众人护在身后的男人掀开兜帽,露出藏
匿在底下的面孔。珀尔的记性不差,见到这人也不惊讶,只点点头,笑着问,“还没死?”
法师将权杖换了个手,笑得很温和,“托您的福。”他说的确实没错,如果不是珀尔暴走,贵族也不会病急
乱投医将本来囚禁起来的法师们放出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珀尔间接救了他们一命。但今天晚上,这些人不是
来报恩的。
“只有这些?”珀尔歪着头问,脸上写着真正的好奇。眼前这些人抄家伙不会是特地来感谢的。
“当然不是,我来是想问殿下能不能让贤把晶核交出来,让我们省些麻烦?”晶核是王的身份证明,没有它,
任谁坐到王座上也名不正言不顺。
珀尔抚着心口,微笑到,“这个吗?可惜,它并不想离开我。”
法师对此到不甚在意。大晚上夜袭的初衷,本就不是请求,他们是来打劫的。
不得不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珀尔一无所有的时候第一反映也是打劫。看来,这应该算是是流传在欧
贝利可民众心中根深蒂固劣习啊,珀尔感慨。
带着兜帽的人听到珀尔的回答,正了正刀锋。欧西纳什正好赶到,一脚踢开挡路的一人,一个侧翻闪避后,
来到了珀尔身边。
“殿下!”欧西纳什喊道。
“老大!”对面有人喊道。
珀尔意味深长地瞟了法师一眼,对方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不说话。
欧西纳什见到朝他喊话的来人,像是如遭雷击。
站在靠前的一个大个子也一把掀开兜帽,露出粗狂的五官,巴特激动地冲欧西纳什喊,“你还活着!太好
了。”
欧西纳什的脸没什么表情,既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也没有积久未发的仇恨,他更多的像是在纠结。
珀尔站在那里不说话。巴特也算是真正为欧西纳什着想的一人之一,在所有缄默不语时,可是他冒险开口让
欧西纳什逃走的。这次他见到缩水了的欧西纳什一阵痛心,愤怒的目光扫过珀尔,张口就大喊
“老大,你别被他骗了!”
毛发粗重的手臂朝珀尔愤怒地挥了挥,巴特大声说到,“我们都被他骗了,当初那个消息是假的!全是这人
编造传播的谣言!目的就是要让我们为他送死,然后利用我们将他传送到神殿!”
大汉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格外嘹亮,欧西纳什似乎对信息有些接受不良。珀尔倒是对法师挺佩服的,所谓最
高的说谎的最高境界不是乱编乱造,而是编得半真半假再由一个没有花花肠子的傻大个说出来,说的人都笃信那
是真的,自然更具说服力。
珀尔笑而不语,既然对方是有备而来,相信已经把他做的那些事差不多弄清楚了,再辩解也改变不了他就是
为坑人而传播流言的事实。
不过,对方怎么想也不会想到珀尔做这一串事的理由不过是为了攻略,于是才有了以上这一种说法。
一下子他由被背弃的王变成了玩弄人心的人渣,有多了个名正言顺被砍的理由。珀尔看巴特气愤的模样,再
看看四周紧握刀身瞪视着他的人,忽然想问你们找这么多理由累不累?回头注意到欧西纳什的欲言又止的眼神,
珀尔握住冰片,最后说
“想问什么就问吧。”
“殿下,这是……真的吗?”欧西纳什磕磕巴巴地问,像个被主人踢了一脚的小狗,叫得隐忍委屈。
“真的又如何?假的又怎样?”珀尔反问。
欧西纳什抿唇不说话,珀尔好笑,是不是人变小了心态动作也会变得幼稚,你委屈个什么劲?
法师这时看准时机开口了,他对上表情复杂的欧西纳什,口气放缓和,
“欧西纳什·迦纳德,你不需要陪着这样一个人,他不会因为你的留下而动容,也不会因你的离去而伤心,而
你的故国,还有真正在乎你的家人,还有你的故乡,你真的想和你身后的那人一样,这一辈子流亡在国外吗?”
男人的声音轻而柔和,带着一种平淡且平等的请求,听上去非常舒服。
“回来吧,只有欧贝利可才是你的归宿。”男人看着欧西纳什的眼睛,认真地劝诫。
这一番话说得极为煽情,连珀尔也不得不佩服,就这一方面来说,这人确实比他适合做王。珀尔身上有强者
固有的傲气,这使他不会去委屈自己去照顾他人的感受,更不可能因为别人的感受做出令他自己不满的决定。他
并非不是贤明,只是贵族习惯了能控制的能者。而强者总令人畏惧,珀尔的统治大大削弱了贵族的权利。可眼前
这位法师不同,他聪明理智,有实力,却又没强到众人拿他没办法的地步。
不过这世界有时也不是合适就能上的,尤其是在珀尔没有让贤的意思下。
唆使欧西纳什放弃珀尔,想必是这人已经从其他地方了解到了欧西纳什变成这幅模样的原因,这样的话应该
也知道珀尔现在的状况大不如前。希望欧西纳什归队同病相怜的成分有,但更多的是看中西部的势力,就和珀尔
当初一样。珀尔默默念了希珀里昂一遍,虽然希珀里昂的人也确实没有帮欧西纳什信守秘密的义务。但珀尔还是
在心里替白 BOSS 记上一笔,来日方长,我们慢慢算。
这些人连夜趁着比赛还没开始就偷袭,真真是信了希珀里昂的话以为珀尔·莫提斯现在虚弱到离了一人都活不
下去的状态。珀尔好笑,他一个人站起的,在摔倒后也能再次一个人重新屹立在顶端。只是大家都看不到他的过
去,只看到他狼狈的现在。
现在欧西纳什是一大关键,几乎所有人都在等着欧西纳什的回答。只有珀尔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欧西纳什
回头看了一眼珀尔,像是犹豫了,他问法师“如果,殿下将晶核交给你,你能保证不追杀我们?”
“不可能!”珀尔和法师异口同声。
珀尔是嗤笑着说出那句话。让他挖别人心脏可以,让他掏心掏肺,没门。法师则大方承认,“他不能继续存
在下去,他的存在对于很多人说是个危害。放弃他吧,不然,连你也会失去能够回归的故里。”
清辉冷月下,珀尔依旧是高居王位时那副从容不迫,不将众人放在眼里的模样。
就在法师打算继续循循诱导时,珀尔首次开口打断了。
众人以为珀尔会威胁欧西纳什,说出逆我者王之类的话语。但珀尔只是收起刀片,相当平静地说,“如果想
回去了,那就回去吧。”
“就像他所说的,这里没有你的容身之所,我不能保证会一直信任你,也不保证能陪你在未来一直走下
去。”
反正他最后也会离开的,欠人恩情也就算了,再坑人是不好的。现在离开了也算遂了欧西纳什的心愿,珀尔
只希望那幸福值在最后分别之际能跳一跳。大不了他最后在来一句“我不怨你,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看看能
不能感动对方,反正来日方长,幸福值还能慢慢补。但跟着他真的没前途。
“不必要为些虚名或是理想束缚,因为想要活得更畅快而把自己套进了另一个怪圈,是愚蠢的。顺从自己的
心意,没有人会怪你。”
珀尔的话难得的诚恳,认识或听闻过他事迹的臣民纷纷表示眼珠子掉了一地捡不回来。这还是那个让人惧怕
的王吗?
这样的话语,这样的场景,这样柔和的面孔。珀尔甚至说,“这并不是为了让你留下而说的话,你最好考虑
清楚了,跟着你的心走就可以了。”
一句话重点强调,跟着他混,没钱没房没车没保障。
珀尔现在不仅无五险一金,为人还出了明的不好,他自认为他算是可以进入年度最不值得跟随的男人之一。
静立在那里,不知为何,一时间众人都想知道欧西纳什将会做出怎样的抉择。珀尔第一次尝试露出不带杀气
不带冷气的微笑,赤红的双眸因眼底的温柔变成名暖一片。用表情鼓励说,滚吧,省得以后因为欠你恩情而烦心。
欧西纳什呆滞了一下,不大确定,喃喃地重复,“……可以吗?照着自己的想法走真的可以吗?”
珀尔点头,“这是唯一能让现在的自己不后悔的办法。”
那边的人不淡定了,纷纷表示‘喂喂,你这样迫不及待地将人甩手,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好歹他们也算欧贝
利可二十勇士,不能这么看不起。好好看看你们那边,除了你,就是你那个还在摇摆的忠犬,这里没有其他人
了’
大家表达完上述意思,纷纷摩拳擦掌,叫嚣着要比划两下。众人想要靠前,却被法师喝住了。珀尔笑了,用
勾起的嘴角鄙视说“你们这群凡人”
为了证明他们确实是一群凡人,珀尔收起那副好好先生模样,冲一处说,“今夜星光灿烂,出来晒晒月光
吧。”
众人刷地看过去,狄俄尼索笑得很二杜双手抱胸从一处阴影中走来。他戏谑地冲珀尔打招呼,视线却落在忠
犬身上,那眼里满是鄙夷。“哟,要帮忙吗?”
珀尔淡定地摇头,“不需要。”他只是想借中二的存在鄙视一下那群凡人的五感。
终于有人被这诡异的气氛弄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冲来上来。
欧贝利可的众人见一人突然动手,想要继续谈下去已经不可能了。一时间刀光剑影,魔力产生的电光在空气
震荡,发出撕拉的响声。大家略过了愣在原地的欧西纳什,直接朝两位 BOSS 杀去。珀尔·莫提斯以一挡十,挑翻
剑士、闪过长枪、长鞭挥下挡住法师的一击、以力加速度,游走在众人间,收割人命。刀剑相向中,完全不受伤
那是不可能。
欧贝利可一方,法师还能一边偷袭一边为众人加血。而珀尔一人扛下了法师剑士长枪后,还要自我修复。屋
顶在大大的银盘下,抛起道道血线,银色的长鞭变换成剑再变换铁链。血色飞溅中,珀尔依旧从容不迫地笑着。
众人有些慌了。一人为躲闪,不小心滚到了狄俄尼索脚边。让所有人诧异的是,一直作壁上观的狄俄尼索面
前忽然银光一闪。
面对瞪大眼睛倒下的尸体,中二帝笑得毫无歉意“对不起,手滑了。”
“我杀了你!”看到同伴被杀,一人怒了,朝狄俄尼索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全然忘了法师交代的要集中火
力,等拖到高敏低血的珀尔脱力,就是他们翻盘的时机。
狄俄尼索斯一个闪身被逼近了战斗圈,与珀尔背对背,靠在了一起。
“我以前就对你说过了,没人会理解你,甚至没有人会站在你身边。”狄俄尼索笑得轻佻随便,压根就没把
这群人放在眼里。长剑一挑,错开冲上来的剑士的刀锋,狄俄尼索在那人的肚子破开一道口子,血液喷涌间内脏
大肠流了一地。珀尔皱皱眉,一鞭子乱舞扫开了想要乘势逼近的杂兵。
众人退开的刹那,两人有重新靠在一起,面对又一次围成了一圈的欧贝利可众。
感受到背后传来的热度,珀尔微微喘息间,轻笑着擦掉脸上的血,问“那现在站在这里的你是什么?畜生
吗?”
说完,鞭子变长剑迎击冲上来的战士。
狄俄尼索闻言,愣了一下后,哈哈地笑开,似乎十分高兴。他一个激动就帮那个肠子流了一地还没短气的家
伙结果了性命。
但一阵畅快的笑完后,狄俄尼索又认真地说到,“我们不是朋友。”
珀尔利用长鞭变出刀锋的瞬间,开始了大范围杀伤,不给面子地大声哼了一句,“那种东西,老子也不需
要!”
曾经站在他身边的人,如今站到了对面,保不准下一次见面,狄俄尼索也会如此。
欧贝利可的人被长鞭不同程度地割伤,然而还没容得他们缓下一口气,狄俄尼索拖着长剑,冲到了他们面前。
金属划破屋顶的喀拉声变成了死神踏近的脚步,瞬间血花绽放。两位 BOSS 意外地配合默契。
一直被排除在战斗圈之外的欧西纳什看着依背而战的两人,一直被困顿着的心悸动了。他捂着心口,看着浴
血奋战的两人。
这就是他一直在追求的,这就是在与珀尔一同抗击海潮,那让他无法忘怀的情绪。
那个认定了,便会奋力地去追求去守护的身影,不是因为当时冰凌折射出的光而突然变得太美,而是那个人
身上有着掩不住的光让他无法移开视线。不管这人身边站着再多的人,欧西纳什总能在人群中一眼就发现他的殿
下。
只要珀尔愿意,他可以比任何都耀眼,同样,只要他愿意,就会有人自动站到他身边。郝瑞拉斯也好,狄俄
尼索也好,自己也好,以前有,现在有,以后还会有。
这是王者的魅力,这是来自强者的吸引。只要他走在前面,便有人想要追随着那样的光前进。因为他是一个
即使身边再无一人,即使前方漆黑一片看不到道路,也能毫不动摇向前大踏步前进的人。只要跟在他身后仿佛就
能无比安心。那自灵魂绽放的不屈的光,不是黑暗就能遮掩星星萤火,而是比那更夺目,更灿烂,更震撼的,如
同太阳可以烧尽一切的炙热!
欧西纳什手按上剑柄,他想、他想——挥剑杀进去,朝着那人的位置,朝着那人身边的位置!
他想要看到的,是那人带着他走到的终点会是怎样一番天地!
那,才是他想要的!
“殿下——!”
珀尔看着冲进来的欧西纳什,惊讶,“你……”
而更令珀尔眼前一亮的是那满格了的幸福值!虽然莫名其妙,但珀尔还是忍不住高兴,笑容由心而发,变得
更加真切
“我不会离开的,就像你那时也没有放开我一样。”欧西纳什正着剑身站珀尔身旁,发誓到。
留下需要一个理由,这只是个理由。心这样东西有时连本人也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当他没有主人时,他想要
一个主人,当他有一个主人时,他又会担心对方信不信任,当得到信任时,他又会担心自己值不值得对方信任。
他还不知道,自己之所以会想这么多,终究是太在乎了。
不过弄不明白也不要紧,弄不明白便不再去想。有些重要的东西放不下就放心口揣着,沉甸甸的感觉意外能
让人踏实。
这边忠犬与主人在深情凝望。对面怒了,靠,他们杀得这么费力,不是为了给你们这对狗男男增进感情的。
于是大家一激动,就一起上了。珀尔人逢喜事精神爽,鞭子舞得那叫一个眼花缭乱,一个个收割着人头。如果继
续这么下去,基本上欧贝利可的叛乱小队就要团灭了。然而这时,大地一声巨响,天边竖起一道光柱。
大家抽空望去,发现竟然是教皇的宫殿所在。
看来大家都没打算按照教皇安排的规则走,玩得小的跑来偷袭前任 BOSS,玩得大的直接想干掉教皇。没了教
皇,所谓的比赛形同虚设。
旋风掀起石块像剩下的活人扫来。大家都不是傻子,这时自然是赶到教皇宫去捡便宜最重要。去地早便宜捡
得多。大家各自开始一路狂奔。
一群人在屋顶上飞奔,沿路看到各国的队伍从四面八方以急速朝教皇宫赶去。珀尔和狄俄尼索斯加快了脚步。
赶到大殿,教皇宫内一片狼藉,一个珀尔相当熟悉的身影在教皇面前四处窜。刀光剑影间,正好看到一直挡
在大殿的那块巨大纱帘被砍成了两截。缓缓飘落轻纱层层叠叠地落下,红发男子手上绿光大作,刀剑带着晶石的
巨大魔力掀起巨风。
“去死吧!”
长风撩起碎帘,扬起银色的发丝,白衣教皇坐在发光的鸡蛋下,一张脸古井无波。
然而,所有赶到的人包括来刺杀的红发男在看到那张脸后俱是一愣。虽不能说熟悉,但几乎在场每一个人都
见过那张脸。
那是珀尔·莫提斯的脸!
珀尔呆滞下,手摸上自己的脸,还在啊。那上面那个是谁?
一个答案跃然纸上,珀尔却来不及确认。
白衣教皇金色的瞳孔扫过座下的人。一只巨手自地上拔起,抓住动作迟了一秒的红发男子,砸在地上。地面
裂开,大家听到了骨头因为重压碎裂的声音。
“虽然我不欣赏这种不明智的行为,但也不能说你们违反规则,毕竟比赛还没开始。”教皇隔空捻纸人般捻
起红发男子,朝空中来开的黑洞一人,然后对座下的众人,笑得一脸意味深长,“那么,在天亮之前,你们有六
个小时减少自己的对手,好好努力吧。”
说完,教皇隐去了身形,消失在了大殿内。
很好,刚才的 3P 变成了群 P,大家都亢奋不已。
三位白 BOSS 开始还在呼吁更方冷静克制,但当另一位白 BOSS 也参与到混战中,场面就有些不受控制了。大
家普遍喜欢欺负老实人,两位白 BOSS 闭上嘴巴后忽然发现自己成了众人想要捏扁的小柿子。珀尔抢在狄俄尼索之
前对上了希珀里昂的 BOSS 纳奥西卡。狄俄尼索被逼和叛变阵营的白 BOSS 组队,对上了自己的未来大舅子。场面
开始混乱了。
两方都是二对一,希珀里昂这边还要略吃力些。因为纳奥西卡要面对的是两个无节操的黑 BOSS。珀尔和这位
墨丘利的 BOSS 没什么交集,对方在他的脸上停留了一秒,露出个困惑的表情,随后像牛一样的冲向纳奥西卡。
开始纳奥西卡还能做到不需要珀尔放水也能以一顶二,但随着天边露出鱼肚白,战了一夜,他也渐渐体力不
支。珀尔迫不得已开始扮演猪一样的队友,给对面放水。
在珀尔又一次差点一鞭子挥掉墨丘利 BOSS 的脑袋后,墨丘利的 BOSS 终于对这个见面不如闻名的队友怒了,
吼道,“你要是再敢把鞭子往老夫身上抽,老夫就把你的脑袋切下来装在下面!”
珀尔耸耸肩,表示刚才的动作真的不是本人。
墨丘利的 BOSS 哼了一声。学乖了,任珀尔怎么说也不肯上前,没办法珀尔只好自己上。
维持着要往死里打却不能真的打死是门技术活,珀尔叹气,唉,天呀,你快点亮吧,他那点鬼畜值承受不来
这么大的消耗。
被人在身后扛着大刀盯着,珀尔也不敢太放水,抓着空隙,朝纳奥西卡的心脏刺去,故意慢上一秒,偏上一
点,但依旧血肉横飞,视觉效果惊人。然而珀尔还未来得及为自己艺高人大胆的假动作自豪,便感到心脏被重重
地勒了一下。
有人在吟诵咒文诅咒他。
墨丘利的 BOSS 见到珀尔动作一滞,哼了一声,打算上来补一刀。珀尔还未来得及阻止,对方刀还未落在纳奥
西卡身上就忽然爆裂身亡。珀尔浑身染血,忍着心脏的抽疼转身四处寻找,终于在一处帘子后看到了吐血上升的
希珀里昂神官大人。
看看对方爬了满身的咒文,再看看自己心口处的鬼画符,珀尔哭笑不得。靠,我本来就和你们捆绑销售,用
不用得着来双保险这么狠?珀尔摇摇头,扛起昏过去的神官,转角遇到了赶来的郝瑞拉斯和公主殿下。珀尔现在
见到穿白色衣服的都有些条件反射,但公主殿下并没有理会珀尔指向的剑尖,而是对着另一个方向发出一声不似
她的尖叫。
“哥哥!”
珀尔转头,刚好看到狄俄尼索将一个白 BOSS 的头割掉。那颗头颅在地上滚了滚,落进尸体堆里。珀尔见着眼
前状况不断的场景木然地想,原来不管是多么光辉的人,死了都差不多啊。
天边终于迎来了太阳初升的第一缕光线,所有人的动作在这一刻都停止了。
珀尔看着满地的血肉和如此美丽圣洁的殿堂,心中唯一的感受,竟然是快点让一切结束吧,他有些累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次过,把需要的铺垫全部过完,下章开始调教神官。黑 BOSS 全程调教。
下面应爪西筒子要求打演员表
黑:欧贝利可——珀尔·莫提斯
埃俄洛斯——狄俄尼索·西亚
墨丘利——路人牛魔王(已挂)
白:希珀里昂——纳奥西卡·德玛
雷尼阿斯——路人白 BOSS(已挂)公主殿下兄长。
罗尼奥路——阿尔及比·雅德
游戏支线有郝瑞拉斯刺杀,欧西纳什叛乱,纳奥西卡攻入,狄俄尼索背叛,神官诅咒。
已完成前两个,剩下后两个。嘛,算详细了吧。以上,累死。嚎叫,我要调戏禁欲系呆子,我要重口,我要
吃肉!嗷嗷。

☆、SOS30

拿什么整死你,我的爱人。
“哥哥!”失去了大脑的身体跪倒在地,血液喷涌在地上遇到干涸的血块尸体后被截堵在原处,慢慢浸透了
银白色的衣袍。公主的眼里除了那个落在血泊里的头颅什么也看不进去。
“狄俄尼索·希亚!”
杀意随狂暴的风卷起,银剑破开殿内坚硬的地板,碎石被劲风卷起飞向四周,索拉凶猛的一击袭向狄俄尼索
的头部,长剑一挡,发出翁的一声轰鸣,冲击波四散开来。珀尔一把拉过还在发呆的郝瑞拉斯护在了怀里。见过
俩夫妻打架,但没见过动刀动枪的。这两人太凶残了,周围一干停战了的啰喽被这冲击波击中,一口血吐了出来,
倒地不起。
但公主殿下再强毕竟也只是公主,而狄俄尼索却不止是个武力值在其之上的王,还是个来自没道德没节操的
反派阵营的王。从武力值方面看,公主不是狄俄尼索的对手。从狠心的程度来说,她不够狄俄尼索狠心。公主殿
下只是伤了心发了怒,而狄俄尼索在看到公主殿下朝他面门袭来的时候,却是冷了心。
狄俄尼索所处的立场让他对处在正义阵营的雷阿尼斯没有手下留情的必要。而且中二帝的内心,其实非常想
用一些事来证明公主对他的爱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变态加上扭曲,让他对上雷阿尼斯的 BOSS 时下了狠手。
而现在,变态加上扭曲再加上失望和挫败,让他对公主殿下招招夺命。
狄俄尼索下手时,还有闲暇观察对方的脸。他看着对方由愤怒变得慌张再变得恐惧。心想,哈,原来这个女
人也会对他露出害怕的表情,真有意思,他以前怎么没注意呢。狄俄尼索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张认识了许久的面
孔上,机械地捕捉、分析每一个表情的意思。他不禁问,如果现在害怕了,那么之前算什么?
是因为仗着公主的身份所以才对他无所畏惧,还是因为他的剑从未向她挥起过……不管怎样,实在是狼狈。
当发现对方并不是全然不畏惧他时,狄俄尼索自以为找到的爱情变成了令他羞辱的历史,一根梗在他喉咙里的刺,
让他难堪让他痛苦。愤怒之下,长剑划开银色的铠甲,破开白皙的皮肤,血液溢出,染红了公主殿下白色的袖子。
狄俄尼索冷眼瞧着那不断蔓延的红色,忽然微微一笑。
珀尔看见狄俄尼索的笑容打了个哆嗦,再一转眼,就见着狄俄尼索将公主手中的一剑往旁轻巧一拨,反手推
着剑便朝公主纤细的脖子砍去。那速度,那手法,快、狠、准,如果不是珀尔反应迅速的一鞭,公主殿下已经身
首分离。
长剑离脖子仅有一寸,银色的鞭身缠绕在上面,勒得绷紧。公主殿下瘫坐在了地上,呆呆地看着狄俄尼索,
颤抖不已。狄俄尼索回头看着扛人又甩鞭的珀尔,微微一笑,很邪乎。
“怎么这下的准头又这么好了?”狄俄尼索笑眯眯呀笑眯眯。
珀尔拉着长剑不松手,心里骂,你个死腹黑啊死腹黑,偶尔不真相一下会死啊!砍死了老婆,就只有搞基的
路了。放着阳光大道不走,非得挤那条又窄又黑的甬道,你个傲娇中二呆。
狄俄尼索没有和珀尔玩拔河,耸肩卸了力放下剑。珀尔见状,也收回了鞭子。狄俄尼索看也不看已经无心应
战的索拉,朝自己还活着的部下走去。隔着挺远,瞟了眼还在地上挺尸的纳奥西卡,狄俄尼索看向珀尔的眼神充
满了狐疑和打量,“为什么要帮他?”
珀尔扯开领子,露出心口上的古怪咒文,吊儿郎当地说,“被诅咒了。”
但他脸上一点也没有被诅咒的人该有的慌张。
狄俄尼索也不是好糊弄的,他问“诅咒是刚才有的,还是一开始就有?”
珀尔也跟着笑眯眯,声音却很挑衅,“刚弄的,有意见?”
狄俄尼索表情古怪,“为什么……?”人在遇到难以理解的问题就会从自身的经历出发去分析,一联想自己,
这人得出了个彪悍的结论。狄俄尼索难以置信地说,“难道你……喜欢他。”
珀尔快疯魔了,为什么我没下杀手就是喜欢一个人。他不应该是邪恶心机重喜欢玩阴谋诡计连环计的大反派,
救人不应该是为了更伟大的将来而铺设的一步棋子吗?
大概是珀尔露出了的表情极度得扭曲,又或者是他和狄俄尼索相处时表露的情绪最多对方更加了解他,总而
言之,狄俄尼索一眼便看出了珀尔在想什么。
狄俄尼索表情愉悦,笑着表示‘你丫根本就不是一个擅长这些的人,你就是怎么想怎么做,凭本能活着的家
伙。’珀尔无语,这说的好听,是在说他没心机,说的不好听,就是在说他缺心眼。如果真只有这条理由的话,
珀尔估计会帮着公主殿下抽狄俄尼索一顿。这个总结太伤鬼畜值了,他杀那么多人升个级不容易,被人一句定义
为热血天然呆很伤身啊有木有。
但好在狄俄尼索还有下句,他相当霸气地昂起下巴,骄傲地说,“当一个人有杀一个人的能力,他就不需要
再去绕一些弯弯绕绕。”
周围围观的群众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后,反派人士对珀尔嗤之以鼻,表示这样的男人你也喜欢,你果然
变态的有个性。正派人士愤愤然,用眼睛谴责说那么高贵纯洁仁慈善良的王不是尔等阴暗肮脏的人可以企及的。
珀尔则眼睛向上,用行动藐视了这群听信中二瞎说的凡人。
不过这一闹,所有注意力也有狄俄尼索夭折的爱情转移到珀尔与纳奥西卡那不得不说的故事上来。希珀里昂
的人默默地在纳奥西卡身边围了个圈,用防狼一样的眼神看着珀尔。珀尔的脸立刻臭了,他不是畜生,嗷嗷叫地
冲上去强奸挺尸男人这种恶心的事他才不会做。
狄俄尼索与公主剑拔弩张的伤感,一下子被冲淡了。狄俄尼索抿嘴一笑,眼神略过那仍旧呆坐在地上的女人,
将剑收鞘,冲自己的班底一摆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反派注定不会为过去伤感太久,他们没心没肺,他们跌到
了,不哭,爬起来,将害他们跌倒的人弄得欲哭无泪,然后再开怀大笑,用装逼来装裱坚强。
一日又一日,春去春又来,这是狄俄尼索的人生。事实证明,在新的一日开始之际,不管是谁都要放下昨天,
重新朝前走。
教皇猊下也说了,太阳升起后大家都要做回好孩子,或,装成好孩子。在见识过那诡异的攻击后,大家觉得
还是先遵守规则比较好。没架打,大家各回各家,各找个神官疗伤。欧西纳什遵照珀尔恶趣味的吩咐,亲自将纳
奥西卡扔回他的大本营。珀尔大魔王则光明正大地绑架了希珀里昂一大一小神官消失在希珀里昂众人的视线中,
美其名曰,嫁妆。不过准确来说,郝瑞拉斯是自愿跟在珀尔身后,但魔王刚杀完人一身鲜血满脸煞气,怎么看怎
么像胁迫。
珀尔将人搬到落脚的地方安置好,才托着下巴郁闷起来。对于这个意外蹦出的攻略人物,他并不是十分满意,
第一,他不知道对方对他诅咒的具体内容,这为他的攻略增加了新的不确定因素。第二,他还没试过同时攻略两
人。可以的话他想攻略完狄俄尼索再去应付神官和白 BOSS。第三,这人横竖在这里是个眼线,行动非常不便。
珀尔捏捏对方的手腕,确定人还活着后,呆在床边上郁卒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没有不能上吊的梁。
神官大人,你非得为了所谓的理想把自己吊死他这个危房上,很容易摔着的。
被放在床上的神官大人双目紧闭,嘴唇紧抿,模样十分痛苦糟糕,珀尔弄不清对方究竟用了什么诅咒,就算
知道也不会帮神官止痛,不用他虐待也能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珀尔只能夸,这真是个人才。只是那圣母光辉,
不,是那白系神官的光芒闪耀无比,不受控制的辐射让珀尔非常不舒服,何况旁边还站了个欲言又止的郝瑞拉斯。
珀尔在床边呆了十分钟就受不了了,不打算继续等神官醒来。他瘫着张脸掠过郝瑞拉斯,扭头“你看着他,我还
有事。”
郝瑞拉斯委屈地低了头,珀尔装作没看见,打算开溜。
其实珀尔现在面对郝瑞拉斯的感觉,就跟夜店老板在大街上碰到曾经在俱乐部里工作的脱衣女郎般尴尬,尤
其是这女郎还摇身一变,变成了充满救赎感的神职人员。
什么是罪恶感?这就是罪恶感,被你亲手扒掉衣服的人如今变成了救苦救难的神官帮你疗伤,完事了,还用
特纯洁的眼神问你他技巧好不好,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珀尔是个变态,变态的技能之一,就是曲解意思。教袍
下是束身衣的设定可是原作里吸引眼球的题材之一,画面在他脑中根深蒂固,所以,不好意思,他想歪了。
“莫提斯!”郝瑞拉斯见到珀尔准备起身,忍不住喊了一声。不管过了多久,郝瑞拉斯永远是那个想问就问,
想说就说的任性少年。
珀尔疲倦地回头,问,“什么事?”他要去补眠了,连日颠簸,加上一夜折腾,体力再好,精神也会疲劳。
但恰恰是珀尔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激起了郝瑞拉斯的别扭。少年忽然激愤了,大声质问“为什么要假装看不
见我?为什么不看着我说话?你明明是在乎我的啊!那么为什么?!”
珀尔还未想好回答,忽然见到郝瑞拉斯从床的另一边朝他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然后猛地扑到了他身上。珀
尔惊呆了,他之前还腹诽希珀里昂的人视他如嗷嗷叫着冲过来发情的无脑牲口,结果转眼就有一人嗷嗷叫地爬着
扑到了他身上。郝瑞拉斯的调教课不是白上的,至少他很专业,在面对珀尔一身血味还能不动如山地脱裤子然后
死死扒在珀尔身上,整个过程,动作即快又稳,挑动的动作即轻佻又细致。
但珀尔的 GV 现场也不是白看的,所以他说,
“滚下去。”
郝瑞拉斯跨坐在珀尔身上,褪下的裤子落到脚腕处,宽大半透的纱质的教袍下是若隐若现的腰身大腿。听到
珀尔的呵斥,美少年也只是咬唇不理,低头与珀尔轻轻挨在一起,表情十分倔强。他的手还在珀尔肩上胸口乱摸,
但是脸上却已经快哭出来了。郝瑞拉斯非常努力地蹭着对方的身体,他想要从珀尔的脸上找到一丝动容,却失望
地发现对方红色的眼里始终无一丝波澜。
“为什么?!”
珀尔甩掉郝瑞拉斯摸着他脸的手,对方又将手放到他的胸口,没完没了。
“我给你机会,是让你重新变成一个人,而不是成为一个披着人皮的畜生。”珀尔忍无可忍,终于拍了对方
一巴掌,据说这方法用得好有醒神静心的功效,但关键是别忘了打个巴掌给个甜枣。珀尔扶着郝瑞拉斯的脸,抵
上他的额头,看着郝瑞拉斯那盈满泪水的眼睛说,“你可以改变,改变然后变得更好。这是我希望的。”
这也不算撒谎,他确实希望对方变得更好,至少更正常一些。
然而,深情对白后,郝瑞拉斯问了一个珀尔始料未及的问题,珀尔微微睁大了眼。郝瑞拉斯问,“那么你呢,
我可以改变,变得更好。那么你呢?”
看来这些日子郝瑞拉斯书却是读了不少,但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越聪明越难糊弄,珀尔心念电转
间,也只能给出一个模糊的答案,他说,“我将在我的路上一直走下去。”
说完,他挣开发呆的郝瑞拉斯趁着对方还来不及发问,赶紧跑路了,生怕对方来一句敢问路在何方,他敢保
证这问题全宇宙没有一个人知道。
扔下郝瑞拉斯,结果出门转角就遇到手捧衣服来的欧西纳什。珀尔示意他先把衣服给神官和郝瑞拉斯送去,
两人穿成那样在这里,太惹眼了。就跟在脱衣俱乐部穿着一身修女服装,除了刺激反派中的制服控和虐待狂之外,
别无他处。欧西纳什的眼神在珀尔敞开的胸口一掠而过,没有说话。
珀尔回到房间,抖掉被郝瑞拉斯激起的一身鸡皮疙瘩,接着脱衣沐浴。洗掉一身血腥味后,他泡在池子里与
神明大人开始了久违的交流。
【你不觉得教皇那张脸太巧合了点吗?】珀尔质问,通过这诡异的现状,他唯一能联想到的就是这思维在异
次元的神明大人。
【那是你失散多年的弟弟,叫做莫尔·珀提斯】神明信誓旦旦地开始忽悠。
【游戏设定里珀尔·莫提斯的直系亲属死光了。】珀尔凉凉地吐槽。
【那就是你小舅子的姑妈的女儿的丈夫的弟弟】神明无耻地扯谎。
【……我宁愿相信是教皇大人对我的美色垂涎已久,于是弄了张一样的皮蒙在脸上。】比无耻,珀尔可以更
无耻。反正他的智商还没有沦落到相信一个如此明显的谎话。这世界不可能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除非这世界有
克隆技术……就在这时,一个荒谬的结论闪入珀尔脑中,他迟疑地问【如果……这是个假设,如果我现在是珀尔·
莫提斯,那么原来的那个珀尔·莫提斯去哪了?】
珀尔想到教皇大人的真身其实是原作那个真·变态 BOSS 便不由地抖了抖。
【放心吧,那不是他。】神明大人懒洋洋地挑明。珀尔却紧追不舍,【那为什么有着一样的脸?】
【就像你说的,大概是有人对你的美色垂涎已久,想要日夜看着。】神明的话语充满了戏谑,珀尔听着十分
不舒服,这种被当成了充气娃娃模板的怪异错觉是怎么回事?
【真恶心!】珀尔皱眉,表情厌恶。
【或者,你可以理解为对方爱你爱的深沉。】
珀尔摆摆手,不以为意地靠在池子边沿,在打盹歇息前迷糊地回了句。【怎么可能,除非是天生纯 M,否则谁
又会喜欢变态。】
【……】

☆、SOS31

一个血雨腥风夜让圣城洛玛染上了浓重的尸臭味。但当清晨阳光普照在洛玛城的大地时,一切又恢复了原状。
尸体被移除,血迹被清理,空气中残留的腥臭味在熏香的掩盖下变得微不可查。有人逝去就有人哀伤,不过大多
数人在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之时,便被从天而降的机会冲昏了头脑。六个王,死了两个,剩下的位置便给了欧贝利
可来的法师。雷阿尼斯的人见此,也提出要求,由公主殿下补上兄长的位置。
一切又好像恢复如初,到头来,比赛还是六人制。珀尔听到消息时,甚至能想像教皇讥讽的嘴角。那个人本
可以用强制力制止这场异常混乱的屠杀,但他却选择了另一种更有效更具震慑力的做法。
告诉人这会是一个糟糕的结果,远不如让人看到这糟糕的结果。
在乱斗中胜了的人原以为跳出框架的自己是多么的明智,赢得了多大的利益。结果教皇的一个告示,便将所
有人自以为是的努力归零了。
这种无声的,甚至有些轻描淡写的方式狠狠地敲了所有人一重锤。教皇那充满了大段废话,干巴巴的告示涵
盖了这样一条消息。他高傲地告诉众人,不要妄想把玩规则。要知道玩规则的人,再怎么玩,永远玩不过制定规
则的人。
现在,大家都要开始堤防身边的人,因为这意味着即使坐在了王座上也不意味着可以永远坐下去。很可能有
人努力到大半,却为他人作嫁衣裳。王者全然变成了一种用完就可以更换的消耗品。他们存在的意义由救世主,
变成了殉道者。人虽然有着殉道者的情节,但更多人怀揣着的,还是成为救世主的梦想。
正义的一方,虽然有像希珀里昂的纳奥西卡那样愿为了正义甘做殉道者的一根筋。但大多数人还是正常的普
通人。
于是,情况变成了正义的一方高喊着为了更美好的世界,忙着将王者推上祭坛。而像狄俄尼索那样的人渣,
则在想着如何将他自己和众人捆绑在一起,好让他一死大家也跟着完蛋。
身在反派阵营的好处就是不用从现在开始提防自己的身边人。因为从一开始大家就相互不信任。反派不是奥
特曼,更没有小怪兽这样愿挨的好机油,他们没心没肺,他们小心翼翼,他们奉行着自己好才是真的好的硬道理,
坚持付出少,失去小的原则。但本质上他们做的是和正派一样折腾自己人的蠢事。
珀尔·莫提斯坐在神官的房间里,翘着腿撑着脑袋百无聊赖地看着狄俄尼索围着神官绕圈圈。教皇大人给了一
周的休整时间。正派人士考虑到世界的现状建议将其缩短。所以,一周变成了三天。三天也好,一周也罢,反派
的日常从不应时间的长短而改变其本质。狄俄尼索受了神官的启发,想要在所有部下的身上下类似的禁制。但神
官大人诅咒了两个人后便昏迷不醒。狄俄尼索既不清楚诅咒的具体过程,也没有把握控制诅咒的后果。黑心魔王
坐在圣母的床头一筹莫展。
“要是你能醒过来就好了。”狄俄尼索颇为惋惜地低头,伸手戳着神官脸上奇怪的符文。
“眼看,手勿动。”珀尔拍掉狄俄尼索的手,警告。
狄俄尼索摊手,表示他只是觉得神官这么长睡不醒,既不饿死也不渴死很不科学,迫切想要研究一下。
这里的研究一下,就是将人的经络用魔力给疏离一遍,同时也意味着这个人活不了多久。
很自然,珀尔拒绝了狄俄尼索的请求。诅咒还在身上,在没有找到正确的打开方式之前,他严禁狄俄尼索进
行相关研究。
狄俄尼索乖乖收回手,“我只是好奇,他不醒,你却一点也不着急。”他眼睛在端详着神官,低声喃喃道,
“有时候,我觉得的你和我一样,不是为了什么愚蠢的拯救世界,只是单纯地为了活下去而来到这里的。但有时,
我又觉得你和我不一样,我来只是为了活下去,而你却是带着一些我看不见的目的在做一些看似不可理喻的
事。”
哲学系的对话又一次开始,你究竟是怎么从我这里躺着个睡美人联想到如此多的内容,珀尔咂舌,不予置评。
不过从某种意义来说,狄俄尼索也算是不知第几次真相了。
这就是狄俄尼索难攻略的地方,他没有信仰也不信任任何人,这让他很难在感情上受伤。而对于危机,他有
异乎寻常的敏锐触感。很多时候,当所有人被表面所蒙蔽时,他是少数几个最接近真相的人。同时他也是最了解
珀尔真正性格的人。相比其他人,他更能以一种平等的心态,站在同样的高度和角度看待珀尔。这让他少了被迷
惑的可能性。最危险的是,他不按常理出牌。
珀尔也很难确定狄俄尼索在乎什么,你可以看到他前一秒还将一人视若珍宝,下一秒便像砍大白菜一样砍下
那人的脑袋。没人能理解中二,再说这种思维存在于异次元的生物也不屑于被人理解。你猜反派的心思,猜错了,
他会说,看吧,这世界果然没人懂我。猜对了,他又要疑心有人如此关注我是不是有所企图?
……这叫珀尔说什么好?废话,分析你,当然是对你有所企图,不然谁要将美好的时光浪费在揣测一大老爷
们身上!小孩去理解大人,是为了不挨骂挨打讨人喜欢。男人去理解女人,是为了让女人肝脑涂地地跟在身后端
茶送水躺卧房。
拍马屁的,都是为了有一天能骑在马上的。揣摩心思的,都是为了有一天能拽着一人的心,让他痛就痛,让
他乐就乐。
目的性和功利性或多或少的存在,中二却梦想着理解与无私共存。
所以有时,不是世界不美好,只是中二对这世界要求得太多。而要求太多的下场,就是什么也吃不到。
珀尔不是奥斯卡影帝,没有符合那么多要求的高超演技,做到接近,虐完,全身而退。世界上能做到的估计
也没几个。
所以他说,滚,老子压根不是跟你一路的,也不想跟你想那些弯弯绕绕。
结果,狄俄尼索往他这里跑得愈发勤快。
这就跟可以杀掉对手的时候偏偏要嘴遁,明明近身烂但可以发大招的时候偏偏要近身肉搏。反派的二与贱,
直接导致了他们总是爱与正义的蹂躏对象。
狄俄尼索还在对不能动弹的神官上下其手,嘴里 BLABLA 地说着‘我与你的相似之处’。话说这又不是看图
找茬,还是说其实狄俄尼索觉得他和珀尔才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希望借此证明?口胡!那种其实你也很苦逼,你
也很怨愤,我能理解的论调让珀尔暴躁起来,他将人从房间里拖了出去。临走前给神官加了个罩,经过门口的刚
准备对欧西纳什吩咐说照看好神官,狄俄尼索忽然挽着珀尔的肩,强行扳过珀尔的身子。对着一直视他如无物的
珀尔,狄俄尼索将脸贴到他的脖子,温热的吐吸舔舐着脖子,“只有我,才能理解你。”
珀尔在心中满意地点头,废话了那么多,终于有他想要的重点了。果然没了老婆的下场真只有找机油,反派
BOSS 的心灵其实是很饥渴的。
狄俄尼索还挂在珀尔身上,他的动作实在很危险,只要稍稍一动,珀尔就可能身首异处。欧西纳什见状,紧
张地准备拔剑,用眼神凌迟狄俄尼索说放开那只殿下!
珀尔眼眸低垂,对上笑盈盈的狄俄尼索,他发现他唯一能用的一句话居然是,“你又了解我什么?”
果然和中二在一起的下场就是被拖到同一层次,再被中二用丰富的经验打到吗?
狄俄尼索大概觉得自己苦逼的时候,有一人陪着苦逼挺舒服。而珀尔觉得此时抓住这种因认同感而产生的安
慰心理开虐是最佳时机。难得的,狄俄尼索对他有想要理解的念头。但就算本是同根生,开枝散叶还各朝八方。
变态也分很多种的,孩子,见到苦逼反派就抱拳喊兄弟别人也不一定会认。
珀尔扒开狄俄尼索的手,抬脚扫开两人的距离,隔着飞起衬托萧瑟气氛的树叶,珀尔说,
“我们是不同的,单就现在没有一人站在你身边,而我身边还站在一个全心忠于我的人,我会选择信任他,
而你不会,我和你就是不同的。”
欧西纳什听了,大为感动眼睛皮卡皮卡地亮起来,他颤声喊道,“殿下——”
珀尔挥手送客。嘛,他说的是事实,他和狄俄尼索本就不是一个次元的生物。
这世上也真没人能了解他,甚至理解他的目的。
因为他就是来打酱油的。
但狄俄尼索不这么认为。听到这一番打脸的话,狄俄尼索刷啦一下变了脸色。他的嘴角仍旧噙着笑,却是冷
笑。他的眼凝视着珀尔无动于衷的脸,却是在用狠狠的眼神剜着珀尔。
“你以为愿意留在你身边的便是能理解你的人吗?他对你,不过是站在山脚的愚民对着遥不可及的山巅的仰
望,这样的向往,让他永远看不到最真实的你。”
“憧憬是距离理解最遥远的距离。”
刚才好像有什么句子乱入了。珀尔听到狄俄尼索的宣言笑了,用事实说话,
“因为不理解而在一起,因为理解了所以分开。”
狄俄尼索膝盖中箭,珀尔完胜。
临走前珀尔看到狄俄尼索那不甘心的小眼神仿佛在说,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你和我,是一样的。
对着狄俄尼索愤然离去的背影,珀尔摇头,这该得是多空虚多寂寞的一个孩子才会靠寻找同类来借以求的温
暖。不过至此,珀尔算是完全引发了狄俄尼索的寻找认同感的欲望。当一个谜团,让别人来猜自己的心思要比去
解一个谜团,去猜别人的心思要轻松得多。玩规则的永远玩不过制定规则的,猜心思的永远玩不过藏心思的,即
使猜中了,珀尔手中仍拽着最终解释权。
反派的小心翼翼注定了反派的寂寞。夜袭那夜的那句我们不是朋友,不是不想要,而是得不到才说不想要。
只有想要了,珀尔才能顺着那希望狠狠地践踏下去。至于爱的治愈这种事,留给妹子去完成吧,毕竟做圣母不是
母的至少也得是个受,否则不合逻辑。
欧西纳什看着自家殿下盘算着的笑脸,不敢对珀尔说,殿下,您笑得好狰狞。

☆、SOS32

休整的第三天,洛玛城外发生了一件大事。
守城的教廷卫队清晨换班后,例行进行城外巡逻时,发现从各处流亡而来的难民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不见了。
这些消息本来与珀尔没什么关系,至少与反派们没有任何关系。但不久后,从教皇的中央大厅传出消息,不
止是洛玛周围的一带,埃俄洛斯,欧贝利可西大陆的各处都出现了相同的情况。乱世必有妖魔横行,珀尔还还依
稀记得游戏中各种猎奇的植物。
呆在各自国家的人尚有军队保护,但逃到圣城脚下的难民以及所属圣城的村庄城镇却遭了殃。圣城属于中立
地带,没人会攻击教皇的属地,所以教廷并没有派军队驻守。这种象征安详与和平环境到现在却带来了巨大的灾
难。
但事情到这里这仍旧和珀尔没什么关系。直到白方 BOSS 对教皇说,我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和妖魔打野战吧。
希珀里昂的纳奥西卡刚从昏迷中醒来没多久,这个愚蠢的建议自然不会是他提出的。所以当珀尔在教皇厅见
到一脸正气的罗尼奥路的阿尔及比·雅德,一切都明了了。这个间接杀了同阵营队友的男人是不是觉得,如果能拯
救更多的人,索拉兄长的死便可以变得微不足道?
纳奥西卡对这个提议虽然不赞同,但也不会开口拒绝拯救村民的行动。除了反派,试问谁又能拒绝在水深火
热中等待救援的人们。被传唤来的公主殿下几日未见,削瘦了不少,各种始料未及的压力令她面露疲态,但她也
没有拒绝。
剩下的就是珀尔和狄俄尼索还有法师。珀尔和狄俄尼索没有犹豫,异口同声地拒绝了。法师以力弱单薄为由
拒绝了阿尔及彼的建议。
狄俄尼索笑眯了眼,在阿尔及比义正言辞地斥责他们无情无义无道德时,他抓住机会朝珀尔暗送秋波,用口
型说,看吧,我们是一样的。
珀尔扭过头,无视了狄俄尼索偏执狂似的举动,转而看向台阶上巨帘后的身影。
其实他们在这里再怎么叫嚷也说了不算,拳头大的那个说了算。
结果教皇大人对这个提议非常感兴趣,于是宣布第一个比赛就看谁拯救的人多。这么随便的决定,让珀尔联
想到了他刚来这世界时神明对他说的那些话,俩者在不经意间有着令人起疑的相似度。但珀尔却无法验证。
不过不论如何,这个对教皇来说很随意很简单的决定,对于珀尔却是个麻烦。回到所属的行宫,珀尔看着睡
美人神官发愁了。听说过有勇士劈荆棘斩恶龙吻公主,却没听说过有魔王抱美人劈荆棘斩恶龙。
但人是绝对不能就这么放在洛玛城,希珀里昂的人之前曾不断骚扰,要求珀尔归还神官,遭珀尔拒绝后对方
的小动作就没有间断过。
还有狄俄尼索那家伙,他简直把这种借神官引起的小打小闹当成了情趣。
没办法,魔王只有背着神官去打恶龙救村名。欧西纳什被留下来照看郝瑞拉斯。
得知被留下的郝瑞拉斯在被珀尔关在房间里数日后,再次暴发了。在队伍出发前,赶到了集合的地方大吵大
闹,同被留下来的欧西纳什没能阻止,不过,珀尔怀疑这里面有故意不为之的成分,忠犬君虽嘴上不说,面上恭
敬,但珀尔仍旧能感知到他在不满。
珀尔曾经试着同他分析了这么做的必要性。但是忠犬君只恭敬地低头,不咸不淡地说,“殿下的安排不需要
同我解释。”
你究竟在别扭什么啊?珀尔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不要我跟着你?”当着多有反派正派夹心派的面,郝瑞拉斯质问。
你又为什么要跟来?又不是去野餐!能不能不要露出一副我背着你出去偷腥的表情。珀尔拉着盅雕的缰绳,
坐在大鸟背上,顶着四处投来的目光,只能瘫着脸居高临下淫笑地说,“外面现在很危险,你跟来又能做什
么?”
珀尔只是平淡地陈述一个事实,攻受一起出行,受必定会遭到各种袭击,攻之后不得不各种舍身相救。若是
把受放在后方,则必定出现受被人掳走要挟的事。
你说带上吧,珀尔带上神官是迫不得已,再加上郝瑞拉斯和欧西纳什危险系数岂不乘三。于是郝瑞拉斯必须
留下,为了保证不出现被人捣了后方的状况,欧西纳什也必须留下看着郝瑞拉斯。
如此合理的分析如此合理的回答,偏偏郝瑞拉斯听不进去。他失落的低头,神色黯然,声音低涩地说,“到
头来,是因为我太弱了吗?一直以来是你分心来照顾我,我想至少……”郝瑞拉斯张口想要继续说,但一阵思索
后忽然发现现自己竟然无法为珀尔做任何事。这次是他央求神官带他一起来,然而真正与珀尔见面后,他却再次
成为了累赘。郝瑞拉斯忽地有些自暴自弃地说,“那你把他带走,我不需要人保护。”
郝瑞拉斯指的自然是欧西纳什。
欧西纳什闻言,眼睛一亮。珀尔皱眉,低声一喝,“胡闹,你以为我这样安排是为了谁?”
欧西纳什脸色晦暗地耷下脑袋,郝瑞拉斯被珀尔一喝更委屈了,干脆不说话了,但也不肯离开。
珀尔忍受着各色目光,看了自己那不上不下刚回到五十左右的鬼畜值一眼,对着郝瑞拉斯重重一叹,心想遇
上你们简直就是我的劫,劫财劫色劫数值。
众目睽睽下,整装待发的珀尔一个翻身落在地上。
将手放在垂头丧气的郝瑞拉斯头上,珀尔低头凑近对方的额头,用前所未有的低柔声音说,“在这里,等
我。”回头对着眼巴巴瞅着这边的欧西纳什,“欧西纳什也是,郝瑞拉斯就拜托你了。”
欧西纳什唇一抿,反驳“上次殿下也是这么说的,如果我没有找到您,您是不是打算以后都不回来。”
原本稍稍安定下来的郝瑞拉斯听到欧西纳什的话再次不安起来,他想起了珀尔满身血污从空中摔落后又消失
了的场景,伸手抓住了珀尔的手腕。珀尔咬牙,忍了,他拉过郝瑞拉斯的手,唤欧西纳什过来,对着两人,珀尔
拿出他最诚恳的语气承诺,“对不起,不会有下次了,所以,在这里等我,好吗?”
一直以来,珀尔从未直接对郝瑞拉斯明确表露过关心,又或者承诺什么。尽管珀尔为他做了很多事,各种似
乎不应该由一个冷血冷情的人做出的事,但郝瑞拉斯却无法从中获得一种安定,他非常的不安。
为什么有人手都牵了爱做的事也做了,还要在乎一句我爱你?
人们往往觉得口头上的话语不具有任何意义,认为口头协议永远不及白纸黑字实在。然而有形的只能换来有
形的,无形的也只能用无形来约束。从来没有听说过纸张协议保住过爱情,但却常常看到各种协议在离婚中出现。
而语言的魔力在于它能做到心意的交换。
一句爱是心意的交换,一句歉意是在乎的表现。
这才是郝瑞拉斯想要的。
一个他迫切想要寻找的确定的,自己在于对方心目中的位置。
他在乎我,并不是觉得我碍手碍脚。一股热流迅速窜过心脏流向四肢,因不安而冷得发颤的身体开始回暖冷
静下来。
郝瑞拉斯放开了抓着珀尔不放的手,帮他抚平上面的褶皱,说,“我在这里等你。”
忽然间事情就解决了,有些事情在欧西纳什不经意间很快地发生又很快地掠过,快得他都抓不住影。欧西纳
什忽然也想去抓住珀尔的手,想要用实实在在的感觉捕获一些他也不确定的情感,但珀尔却在那之前骑上了鹰兽
身的盅雕,拉着缰绳,对他说,“郝瑞拉斯就拜托你了,我忠实的部下。”欧西纳什停顿了一秒,点头,“定不
负所托,殿下。”
话音落下没多久,城门掐好时机打开,估计城门上的人也是等得不耐烦了。外面白茫茫一片,雾气更甚之前。
队伍徐徐前进间,珀尔发现从未有过过多交流的公主殿下正盯着自己看。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珀尔在队伍经过她身边,明白了个中缘由。他听到她歉意地说,“我以为像你们一样
的人……从来不会有在乎的人。”
珀尔听到这一句笑了,要怎么回答好呢?
“就因为传闻我们暴虐残忍自私?”
这个回答比较符合反派的作风,冷酷到底嘛,妹子们的最爱。
公主殿下一下子语塞。
珀尔看了眼对方眼眶下的黑色,站定在城门前,望着看不见的景色说,“也许我们真的残忍自私,但我们是
人,也有想要追求的东西,很多时候我们所追求的东西和你们并没有太大差别,只不过方式不同而已。如果是因
为方式不一样就要遭受背弃,那么我只能说你会错过很多。”
难得有机会,珀尔不失时机给公主模糊一下反派的残暴印象,为狄俄尼索希望不大的破镜寻找重圆的机会。
言不在多,点到为止即可。他和公主也没有熟悉到可以揽着胳膊谈心事的程度。珀尔看公主殿下的疲态,不
难猜出她最近被人逼得有多紧。虽然是所谓正义的一方,但不代表她是傻子。她自然清楚那些忙着将她推上去的
人在打些什么主意。游戏的赢家是一个国家。一位从这个国家诞生的新的神明。能给国土带来庇佑和祝福的神明。
比赛考量的单位是国家而不是王。王却要代表国家参赛,承担绝大程度的伤害。
这样的游戏规则让欧贝利可的人明知珀尔的力量在法师之上仍要选择法师,因为他们知道珀尔即使成为神也
不会给予曾经背叛过他的欧贝利可任何庇佑。而法师在知道他被允许代替墨丘利后立刻同意了,墨丘利的人也没
有反对,也是这样的原因。不过互惠互利相互利用而已。
在正义的 BOSS 眼里,这种无视国家荣耀和民众幸福的事被当成了明面上的交易令他们相当厌恶。在他们看来,
如果这样的人成为神明,世界会被引导向一个他们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吧。但功利性和目的性在一定程度上存在,
公主殿下厌恶却不能拒绝成为兄长的替代品。她的头上有她自幼就崇尚的大义悬在头顶,这是她的枷锁。不过,
她也不像从前如此坚持所谓的大义。有什么在悄悄地变质。
珀尔催促盅雕走开,留下公主在原地,自顾自地思考着世界人生的哲学问题。而他则走到队伍前面带领队伍
率先走入雾气中。因为怕他们这些没节操的反派在后面做小动作,所以头阵由反派 BOSS 们打。狄俄尼索趁着后方
视线模糊终于找到机会靠近珀尔,他瞧了瞧盅雕拉着的车厢,朝珀尔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如果你同我合作,
我倒是可以派人在洛玛城里看着他。”
不,交给你,他更不放心。
珀尔微笑,明明白白说,“不了,谢谢,你不可信。”
狄俄尼索听了也没生气,同样微微一笑,他凑到珀尔身旁,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说,“你知道吗?我对
你也是这么认为的。”低语随着雾气的湿冷钻入耳朵里,“几乎每个人都被你刚才的温情骗了。大家的表情几乎
都在说,‘啊,原来残暴的珀尔·莫提斯还有如此温情的一面,看来他还不是毫无人性可言。’但我知道,你根本
不在乎那个少年。”
狄俄尼索的声音像某种薄脆的物品摔在地上发出的低声尖叫,即刻薄又尖锐。
他冷静地笑着揭穿,“因为,你看向那人的眼神虽然感情丰富,但唯独没有爱呢。”
忽然,狄俄尼索向后一仰,避过了横扫而来的鞭子。看着生气的珀尔,他忍不住呵呵地笑开来。
鞭子的声音划破空气,发出凌厉的声音。后面的队伍看不清前面的情况,听到声音,赶忙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狄俄尼索眼神警告近处的自己人,然后笑着朝后喊道,
“什么事也没有,珀尔·莫提斯殿下正在为和小情人告别生气。”
后面安静了一下,传来悉悉索索的谈话声。
珀尔单手捏着鞭子,一手执缰绳,冷眼瞧着狄俄尼索。狄俄尼索摆摆手,“别生气,我并没有打算揭穿你,
至少现在没有这样的打算。”
狄俄尼索的瞳孔是带有金属质感的黄色,他盯着人时总给人金属般冷冰冰的生硬感。他笑着看向珀尔,
“我不知道你这么做的目的,但是我很感兴趣呢,更让我意外的是,我们的共同点出乎我意料得多呢。”
“你假装你还能爱上一个人,我则试着去爱一个人。我们都很愚蠢不是吗?我原以为我们已经很像了,同样
的地位同样的遭遇。但在看着你搜空心思将那不存在的爱挖出来给别人的可爱模样,我才发现我的心脏在不受控
制地悸动。我简直恨不得将你那颗与我一样空荡荡的心脏挖出来,放在脸旁轻蹭爱抚。”狄俄尼索的声音带着轻
颤的笑意。
这个比方打得实在有点恶心,珀尔知道失恋可以让一个人产生恶魔般的冲动,譬如泼硫酸什么的,但是挖心
脏什么实在太重口了。不过在珀尔开口驱逐前,狄俄尼索自动退开了。这个男人用恶质的笑期待地说,
“我真想知道你最后会得到个什么样的结局,那一定很精彩。”
珀尔握着缰绳的手青筋暴起,努力克制提剑把人砍了的冲动,嘴里默念着人生总有那么几个中二,是你甩不
掉的队友,然后一抖缰绳,突破浓雾飞向了天空。反正大队伍需要有人给他们指明方向。珀尔吹着冷风心想至少
这样他可以得个一时半会的清净。

☆、SOS33

翱翔于高空,手执地图,珀尔脚下是早已变了模样的大地。风吹着地图的纸张哗啦作响,传声的白雉时不时
飞到身边,向他询问方向。珀尔捏着地图的一角,几番对照,同眼前等待回答的白色大鸟沉默半晌,不得已答到,
“一夜间改变的似乎不止是物种,地表的变化已经覆盖了原有道路,再这样下去,我们不止找不到路,连要救的
人也看不到。”
大鸟低头,纳奥西卡在另一头思索了一会,提议到,“既然如此,我建议我们各自带着队伍分散寻找。”
“我没有异议。”
珀尔在空中尽可能地将众人带到靠近地图上标会着村庄图标的地方。大家商定好碰面的时间,客气地道别,
尽管上次见面时珀尔还差点捅死了纳奥西卡。但不得不说,白 BOSS 就是好修养,人家依旧礼貌得体得很,不像某
个小心眼爱报复的黑 BOSS。
分道扬镳是珀尔早料到的事,这六方人混在一起的队伍已经足够诡异,但更神奇的是,一群观念道德感完全
相悖的人居然没自己先打起来,不过如果不分道扬镳,这动起手是迟早的事。这要是遇到需要救助的村民怎么办?
神明说拯救人类是这次的任务,那么这人头怎么算?算在哪个队伍里?
难保没人会为了这件事折腾许久。所以趁早分开是好事。珀尔在队伍前方降落,刚好碰到狄俄尼索领着他的
队伍准备离开,对方笑着冲他摆摆手,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俩的奸情般大声笑着大声招呼说,“呆会见。”
再次得到众人视线聚焦的珀尔侧身无视狄俄尼索,一挥手,拉着自己的队伍踏进了雾气中。
渐渐的,雾气隔断了周围的声响。珀尔不知道他们走了多久,又或者与其他队伍分开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
也许是一个小时。时间与空间的感知被雾气稀释模糊,捉摸不定的情况形成无形的压力,降临在无法感知外界的
人们身上。
有人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开始骂骂咧咧试图驱散不安。
胡乱挥舞的刀在空中发出嗡嗡的声音。
“妈的,这要走到什么时候?”有人骂到。
珀尔皱眉,询问跟在身边的女战士。
“罗伊,沙漏的时间,还有方位?”
“自离开队伍过了三十二分钟,方位东南方,未有较大偏差,殿下。”
“都听到了?那么,继续前进!”
白茫茫,静悄悄,四周跟打了码似的什么也看不清,过于平和的环境像暴风雨临近前的海面,众人由神经紧
绷开始变得不耐烦。但停下来,什么也不做,大家的心情也只会因茫然无措而变得慌张。打野碰不到怪,这是珀
尔从未见过的情况。不过要是他的幸运 E 足够的话,一个村民也碰不到的情况,也是有可能发生的。魔王手握缰
绳无语泪流,不能这么坑爹。
这时,忽然有人说了一句,
“你们闻到了吗?”
“闻什么--”有人狐疑地嗅了嗅,湿乎乎粘哒哒的空气中,有种奇怪而熟悉的味道由远而近地飘来。“这闻起
来--”
“这闻着……”大家全停下脚步,皱着眉努力在嗅。
嗅出是什么味道的人面色古怪,欲言又止。珀尔当然也闻到了这股奇异的味道。他嘴角抽抽。
要么空白,要么打码,再有一上来就是高能。
这是什么味道?这分明就是怀孕的味道!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精氨酸,也就是是一种岚被嵫趸蟮奈兜溃枪尚入端布淞铉甓肫鹆思且渲胁惶
篮玫幕妗K闹芤黄睬那模蠹液鋈徊凰祷傲耍赵谕V椭惺洲限巍D茉谌绱斯憷牡胤缴⒎⒊鋈绱伺
业奈兜溃獾糜卸嗌龠?--啊。大家脑内不由地想到。
虽然明知前面是何物,但想想原作剧情就在前方,珀尔硬着头皮沉下声音命令,“继续前进。”
有河蟹的地方必有人遭殃,被奇怪东西荼毒的村民,他来了。
队伍野战经验十足的行家已经嗅到了不对劲的味道,一脸不情愿地跟上了小队的步伐。珀尔只想说,大老爷
们都咬咬牙挺过去,别一副处子要壮烈牺身的样子。况且,珀尔严重怀疑,这队伍里面除了自己又有多少个处子。
都是狼何必装羊,都是甲醇何必装以纯。孩儿们,抖擞精神和魔王一起大战植物吧。
队伍前进中,距离还未拉进便有看不见的东西破空而来,迅猛地插进队伍中卷走几人。早有准备的人敏捷地
跳开。队伍却因为这一下攻击,在雾气中被冲散了。那东西袭击完后,在众人反击前快速地退了回去。
“可恶!”
攻击并不只有一波,不断有人在看不见的地方被卷走。战士们怒喊着挥动手里的刀,砍向从不明角度袭来的
物体。刀刃砍进肉块的声音异常清晰,却没有听到肉块掉落的声音。不时有人发出一声惨叫后,消失在了雾气中。
胡乱中,珀尔拉着缰绳左躲右闪,最后凭借一个带车空翻成功突破了围击冲上天空。摆脱了一条擦肩而过的
某种打码长条物,珀尔松了一口气。他抽空回头望了下身后,准备为自己高难度动作的成功欣慰一下,却只看到
了身后车厢破了个打洞,冷风正通畅地吹着,神官已没了踪影。
他就知道会这样!
此时珀尔的表情就好比喝老酸奶里吃到了皮鞋,杜蕾斯破了个孔,卡达修以为自己带着盒装老妈成功逃离结
果回头才发现盒子上不知何时被某个无节操男人穿了个洞,里面的老妈沿路流了一地,总之,各种无力各种纠结
各种伤不起盘踞交错,直接化作一声悲怆的怒吼。
“我哔--”
手下早已被触手怪卷得没影,形象问题已不重要。赔了夫人又折兵,啊,错了,是赔了神官又这折兵,他需
要好好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
怒向胆边生,冒着被暴菊的危险,珀尔一抖缰绳甩着鞭子地拐弯朝着怀孕的味道最浓的地方冲去。
从高空望去,粉红的色的长条打码物正蠕动着团着从四处卷来的人,朝中心的花苞堆裹去。花苞吞咽人体的
同时,不停地朝外喷涌着白色糟糕液体。潮湿浓烈的味道,仿佛同雾中的湿气般粘在身上挥之不去。
珀尔眼角瞟到神官的衣袍在花苞堆中一闪而过,眼明手快地一个晶石朝下一砸,成堆的长条柱状打码物体立
刻被冻成后现代冰雕艺术作品。伸手在那如黑洞般的紧致花苞中捞啊捞,珀尔努力不去想自己摸到的奶昔状物体
物体是什么。
待摸到类似衣料的片状物,珀尔面上一喜,往上一提。
金灿灿的脑袋,五短身材的豆丁,怀里还附带一个更小的豆丁。
珀尔惊悚,这么快就生子了,不会吧。
手一抖,赶紧将捞出来的孩子扔一旁,继续在奇怪的地方扒拉神官。
身下的冰块发出嘎吱的崩裂声,细碎的裂痕在不断的蔓延,终于,在这个巨型奇怪物体坚挺起来撑破冰面时,
珀尔握到一人的手,向上一拉,这下没弄错。
弯腰躲开横扫而来的粘哒哒湿乎乎打码物体,抱起神官,顺手抄起地上两个五短豆丁,珀尔回头打算寻找座
驾,却见到满嘴糟糕奶昔的盅雕发了情似地冲过来。继植物 x 人后,又来人兽什么的太重口了,魔王表示要代表
绿坝河蟹世界。一个火焰烧死了发情的座驾,却烧不死无限增殖的长条打码状物体。珀尔虽然没有被长条打码物
体袭中,却也被喷了一身液体,粘哒哒湿乎乎地挂了一身,糊了一脸。怀里抱着的,手里夹在着的还都不安分地
在蹭着。真是糟糕又糟心。
虽然对不起同队伍的士兵,但是珀尔无法在双手都占着的情况下,在无数条长条打码物下占到优势。无奈只
好抱着怀里三只撤了。
连踏着树枝朝高处跳,珀尔寻到水源后便马不停蹄地往那赶,终于赶在那糟糕液体逼得精虫上脑前,一头扎
进了瀑布中。
凉水扑面而来,激流拍打在脑袋上,脸上麻麻地疼,却也清醒了许多。
珀尔三下五除二地扒掉身上的盔甲,白色糟糕液体在水流的冲击下从盔甲上剥离,在清水中粘成长条状一点
点被冲走。用力洗了把脸,甩掉脸上的东西,珀尔开始扒神官的衣服。
神官在奇怪的糟糕液体中泡的时间比他更长,厚重的袍服早已浸透,脱起来格外费力。更麻烦的是,这种白
色糟糕液体的效果杠杠的,神官开始各种动手动脚。但不幸中的大幸,挺尸了如此多天的神官,终于在糟糕液体
的浸泡下有反应了。
果然,凡耽美剧情里解药必定和第八字母有关。也就是所谓的不 H 不升级,不 H 不解毒,不 H 不解咒,简称
不 H 不舒服斯基。
珀尔在制服神官的过程中,一面要小心着不弄伤神官又要当心被神官反扒衣服,一不留神脚底打滑,朝后仰
面摔去!神官顺势攀上了珀尔的腰身。两人的重量叠加在一起,水花四溅。吃了一惊的珀尔张大嘴,呛到了。
身体被压入水中,在气泡涌动地升起间,那张圣洁又遍布诡异黑色符文的脸缓缓靠近,放大。
珀尔瞪大眼睛,一巴掌糊了过去,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推开压在身上的神官,珀尔大魔王一身煞气的从水底爬起来,将从神官口中得来的二次奶昔呸呸地吐了出来,
然后抓起攀附上他大腿不停摩擦生火的神官,呵呵冷笑两声,抓着对方的脑袋按入水中!
按下去,再提起。被水呛得泪水盈满眼眶的神官呜呜地抱着珀尔,像抱着海面的浮木不肯松手。水中那窒息
的痛苦十分清晰直接地反应到了神官的大脑,他抬头循着本能用恳求的目光看向珀尔。
珀尔一看这不行,那眼神仍旧水光潋滟,春色萌动,于是压着神官的脑袋继续灌水。
反复行之,效果甚微,反而是水气带着寒气冻得珀尔手脚发冷,终于在耐心耗尽后,珀尔一拳打在神官胃上,
哇的一声,河面顿时飘了一片二次奶昔。
见如此有效,珀尔嘴角一咧,勾出一个变态地笑,手没有犹豫地就下去了。但任何的殴打,任何一种刺激都
是有时效的,神官的身体对殴打慢慢变得麻木,吐出的奇怪糟糕液体开始变少,但抱着珀尔的大腿嗯嗯啊啊的状
况却没有减轻,甚至,珀尔可以感到某人的手正沿着他的大腿内侧一路向上。
拍掉神官的手,反手将人控住,珀尔从神官背后将其压着按在水里,腾出左手开始抠喉。
被瀑布水洗刷得发冷的手指探入口腔,刺激火热的黏膜一阵收缩颤动。舌头忍不住碾压向探进来的手指,推
着朝咽喉送。珀尔察觉到对方的目的,条件反射地将手往回抽,却被对方的牙齿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齿尖压着
手指,不轻不重,微麻发痒,却又无法抽离。
缓慢的摩擦,手指上的触感清晰描绘着贝齿移动的路线,对方的动作既像是警告又像挑逗。一寸寸细密的移
动,由指尖到指根,一点点的缓慢的推动,真是让人……忍无可忍。
恶性质地将手指往咽喉的深处送去。神官:“呜哇--”
珀尔捞着对方的腰,抬头望天,思维无限发散。他忽然很想知道,在遇到缸交的时候拉稀,口交的时候呕吐
的情况后,是否有男人还石更得起来。
神官吐着吐着终于不动手动脚。珀尔将手从那无力地张着的嘴中抽出,在河水里洗净。
回头去看顺带救回来的两个金发孩子。珀尔靠近时,两人正在浅滩上互相纠缠,用还未发育成熟的身体互相
愉悦。拧干沉甸甸挂在身上的衣服,珀尔怀着一种好奇的心理插腰站在一旁看了一会,然后他表示这一点也不萌,
甚至异常的诡异。一手一个将两人剥得赤条条,然后分别往水里一扔,将对神官的操作程序减量又实行了一遍。
最后将恢复正常的三人并排放在岸上,珀尔累倒在河岸边。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忽地远处惊起飞鸟一片,刚
躺下的珀尔闻声从地上弹起,手握鞭子守着背后的三人。
河边的雾气要比其他地方稍稍薄些,但也仅够辨别二十米以内的物体。至于幽深的森林处潜藏的东西,没人
能看得清。凝神闭息地盯着骚动的一方,听着响动越来越近,珀尔的手越来越紧,管你是 QB 还是淫树,只要靠近,
一鞭子抽飞无异议。
以高速疾驰而来的物体冲出阴暗的森林飞向空中,掠过头顶微薄的阳光,在珀尔扬起的眼中落下一道阴影。
珀尔一鞭子惯性地甩了出去!
落在水里的狄俄尼索捂着被抽红的脸怒目圆睁,骂了自他与珀尔见面以来第一句脏话,
“哔--”
珀尔见来人,笑了。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神明大人要在骂脏话时扣魅力值了。眼看狄俄尼索一身奇怪液体,头发被扯得凌乱,肩甲
也丢了一边,虽然对方在怒视自己,但捂着被抽红的脸落汤鸡似地站在水里骂街的样子,真的好没气质。
大概是珀尔脸上愉悦的表情过于明显,狄俄尼索恼羞成怒了,用刀身拍起了一水刃挥向珀尔。珀尔一鞭子轻
易地将其抽向一旁,然后再也忍不住了。
“哈哈哈--”
看到中二如此憋屈,如此狼狈,实在是让人大快人心,心情畅快,尤其是之前珀尔才被此人威胁。现在?哈
哈,嘲笑他!狠狠地嘲笑!
自尊心和自傲心堪比天高的中二王这幅糟糕模样,他只能说,出来混的,迟早是要还的。
狄俄尼索的脸越来越红,说不清是那糟糕物的功效还是因为珀尔狭促的笑。他挥下剑,想要再来一发,却在
刀身砍到水面前忍住了。
收剑入鞘,狄俄尼索盯着手抚嘴唇笑得意味深长,笑得愉悦非常的珀尔,嗤笑反讽到,“也不看看自己的样
子。”
珀尔愣了一下,捂嘴低头。身上锃亮的铠甲因为嫌在水中笨重早已脱掉,湿掉的头发贴在肩上,脸上,再加
上现在的疲态,珀尔能想像,他现在的模样比狄俄尼索斯好不了多少。
“我习惯了,再说,更狼狈的样子你也不是没见过。”珀尔耸耸肩。
他最挫的时候应该是青面獠牙,浑身长满了奇怪的东西。现在这幅模样可比那时候好多了,况且他不是中二,
除非是数值相关,否则他没有那么多的自尊心和傲气耗在思考形象问题上。
至于对方为什么会碰巧出现在这里……仔细分析一下珀尔也不觉得惊讶。这里是附近最大的最明显的水源。
被喷了一身奇怪糟糕液体的狄俄尼索会选择往这里来是偶然中的必然。
不过对方这幅狼狈模样却又是这必然中的一点意外。
珀尔还是第一次瞧见狄俄尼索如此糟糕的状况。
从对方红透的脸颊,珀尔便可以猜测到对方此时的恼怒和羞愤。
那种‘哈,你也有今天’的幸灾乐祸的小市民心里让他忍不住想要捅狄俄尼索这个马蜂窝。珀尔托着下巴,
笑吟吟地打量,调笑到,
“说起来,这好像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狼狈的样子,怎么,这就恼火了?”话一说完,珀尔忽有觉得调戏过火,
看着对方阴恻恻的笑脸有些发怵,遂又意味不明地补了一句,“比这还要糟糕,还要狼狈的情况我也遇到过,这
不算什么。”
本来还在笑着咬牙的狄俄尼索听到珀尔随意地一句,紧握着刀鞘的手一顿,松开了。
半晌后,他用缓慢的语速说到,“见过我狼狈的模样,最后还活下来的,也许,你是第一个。”
STOP,快停下,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这种话和禁句差不多,说了基本上等于就要凑 CP 了。
珀尔噙在嘴角的笑有些僵,点点头,反问问,“那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谁知道”狄俄尼索轻笑,“以前我会觉得这样的人,死掉比较好,现在嘛……”
狄俄尼索笑而不语,话到一半,其意未尽,说的人却一副你懂的表情,止住了话头。
珀尔很想说,他看不懂那嘴角四十五度的笑,就算百度答案也搜索不到。
实在无果,装他还是会的,应该说最近他对这个比较在行,是人就会遇到压根就没听清或没听懂对方话语的
时候,面对打游戏时来询问服装意见的女友,面对打游戏时前来唠叨前程的老妈,人生总有那么分分秒秒是你的
听力无法把握住的。这时候淡定地自说自话非常重要。
“我倒希望那些见过我狼狈模样的人能活下来。”珀尔从容地将话题扯到自己的认知范围。
“结果呢?”狄俄尼索卸掉身上的铠甲,将刘海往后一缕露出琥珀色的眼睛,水光在金属质感的眼底一晃而
过。
“如你所见。”珀尔摊手,示意空无一人的身边,“全部死光了。”
“那,如果活下来了又如何?”狄俄尼索不停地往身上泼冷水,一边问。
“……谁知道呢。”话题再次被拐入死胡同,拜托不要问这种他也不清楚的问题。
狄俄尼索乘着水的手抬至头顶,已经空了,却没有放下。
有人见过王者的风光。所以,他们羡慕,于是传颂称,翠蓬亦是帝王业。
也有人见过王者的狼狈。所以,他们耻笑,说千里江山终归土。
却没有人能完整地将他们从头到脚,从从前到现在,认认真真地看清他们。
王者的力量,会令人孤单。
江山万里,云台百尺,望不尽,看不穿。这样的孤独,狄俄尼索从未亲口承认过,但这份情感的的确确存在。
所以,当类似感受从珀尔口中说出,他有种释然,这样的方式远比让自己去承认这种软弱的情绪更容易接受。
更重要的是……
原来,我不是一个人。
这样的想法像一种破冰的暖流,沿着裂缝渗透进看不见的深处。
狄俄尼索洗净身上的污糟,甩掉头发上的水,清凉的水珠洒在珀尔冻得发麻的皮肤上。麻麻的,凉凉的,有
点疼。
“听你这么说,见过你狼狈模样然后活下去,似乎是相当有难度的一件事,既然这么难,那我就来试一试好
了。”狄俄尼索弯腰,手放在珀尔的肩上,冲珀尔露出他那一贯的自负的笑容,
“我看到你在哪里跌到,也会看着你爬起,我的目光将会注视着你,直到你站到曾经的顶峰,或者爬到比那
更高的地方。”
珀尔微微张嘴,惊诧地望着忽然笑得有些治愈的狄俄尼索。
“要我死掉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你放心好了。”
不,他一点也不放心,总觉得,双方的思维在瞬间又走岔了。
狄俄尼索放在珀尔肩上的手略微施力,“这双眼睛,现在会,以后也会注视着你一直走到最后。”
珀尔看着那近在咫尺的明黄色眼睛,不自在地偏头。
大魔王同学,你的台词蹿到了圣母的频道了,太治愈了,他有点承受不来。
34、SOS34 ...

狄俄尼索的一番话说得感人肺腑,有那么一瞬间,珀尔望着那琥珀色的眼睛,甚至觉得这人也许真的可以成
为朋友。但珀尔用正常人的思维感动了一阵后,回过神来,用变态的扭曲思维再一回味,忽然有那么些不是滋味。
这世上,假若有一人愿意回头看一下你,也许他是觉得你很美,又或者是你长得另类,值得他回头确认眼前
所见确非地球生物。
如果一个人喜欢在日常偶尔关注一下你,那么他可能是欣赏你,希望通过你的优点来确定他自己的眼光。又
或者是他嫉恨你,期待着你狠狠摔上一跤,以此通过你的缺点来平衡自己的价值。
但要是有人说愿意花上一辈子的时间只为看着一人,那么这要么是结婚时用来骗人骗己的誓词,要么是这人
真的是扭曲了。前者珀尔觉得与当前条件不符,而后者,人们通常对这种会对特定目标进行时刻盯梢的人,俗称
为尾行狂,昵称变态。
狄俄尼索的本质是变态,所以出现这样尚在此范围内的行为也就不难理解。
稍稍拉开与狄俄尼索的距离,珀尔收拾好自己,将铠甲穿上。狄俄尼索仍固执地盯着珀尔,等着他的答案。
珀尔见躲不过,想了想,面对站在河里问,“那么,就算让你看到最后,你又想从我这里看到什么?”
狄俄尼索似笑非笑的怪异笑容挂不住了。中二面对新的问题,很困惑。珀尔摇头,心里叹气,果然,变态的
行为连变态本人也不能理解。珀尔觉得自己完全没必要将刚才那番没有意义的话放在心上。他转身去查看转醒的
神官。
神官挂着水珠的睫毛轻颤,似乎要醒了。冻得惨白的嘴唇哆嗦了一下,珀尔听到他含糊地咕哝了一句,于是
呆在原地没动。清醒过来,神官转过脸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珀尔大魔王吊着嘴角皮笑肉不笑的招呼,
“睡得可好,神官大人?”
睁眼看向珀尔的神官怔了怔。片刻停滞,珀尔见到对方又闭上了眼,神情坚毅地说,“不管你说什么,或是
威胁我,又或者把我怎么样,我也不会答应你的。”
神官大人说得一脸贞烈。单手撑在神官脸庞,准备同对方打声招呼的珀尔觉得自己忽然成了逼良为娼的老鸨,
不,应该是逼男为受的渣攻。捏着神官的连,强迫对方睁眼看向自己,珀尔嘴角露出四十五度的迷之微笑,用白
而闪亮的牙齿晃花了神官大人的神志。
神官睁眼看到表情柔和动作粗暴的魔王后表示理解不能。
面对这种经典的贞烈台词,又不能按照惯用路线露出邪魅一笑,然后上第八字母。珀尔根据经验猜测,这种
时候,大概只要微笑就可以了。但偏偏有人不买账。狄俄尼索把扔在水中的铠甲拖上岸,放到岸边晾着,回头对珀
尔说,
“行了,你别那样笑,我看得浑身发寒。”
神官闻声发现原来这里不止他和珀尔两人,猛地起身,在看到旁边赤条条的赤裸孩童后,神色警惕地盯着反
派二人组。狄俄尼索咧嘴,亮出嘴角尖利的小虎牙,不怀好意地看着神官。中二深刻诠释了反派之笑,使误会得
以加深。
珀尔赶在神官说出各种指控前开口,“欢迎参与拯救迷路路人的队伍。”然后没有多说,扛起还没完全明白
过来的神官,指着正扶着额头喊疼的俩小鬼,对狄俄尼索说,“不过事实上,这次我就不继续参加了。这两个人
就送给你,加油。”
他本就不是为了所谓成神争霸赛而来。现在,他只想打完酱油,带着清醒的神官装作衰到极点反派回到洛玛
城。
大部队出行,众人均是轻骑上阵,但因为人数众多,半天的脚程并未走得太远。珀尔用来洗刷身体的河流距
离洛玛的城的距离,算上珀尔的速度,大概会花上半天的时间。如果只带上神官,珀尔能以最快的速度,安全地
抵达洛玛,还能暂时避开狄俄尼索。
不明发生何事的神官挣扎着要从珀尔的肩上下来,拳头在珀尔肩上捶打。珀尔默默看了一眼神官敲在铠甲上
的拳头,脚下蓄力,打算离开。抬头却看到狄俄尼索挡在了面前。珀尔皱眉,但没有和狄俄尼索动手。
“你要做什么?”
“我和你一起走。”狄俄尼索神情轻松,就像在说嘿伙计,放学了,我们一起回家。
“你的速度不及我。”珀尔言简意赅。
“你带着人,我全力还是可以跟上。”狄俄尼索的语气称得上执拗。
“你也要带上两个小鬼。”珀尔示意狄俄尼索斯去看那两个已经醒了,在狐疑地打量他们的小鬼。
狄俄尼索一眼扫去,轻描淡写,“谁说我要带上他们?”
珀尔语塞。这回轮到神官大人皱眉,他看向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个孩子,抿紧嘴唇。狄俄尼索颇为肆意狂妄
地一摆手,像是将眼前看不见的障碍拂开般,“教皇所说的东西,我们并不需要,自然也不需要去遵守他的规
则。”
“不立于顶端,便要为立于顶端的人所束缚。”珀尔含蓄地劝到。狄俄尼索迟疑了一秒,仍旧不肯松口。珀
尔叹气,摊了一下空余的那只手,“那随你。”
那两个孩子一听,身子更加抖个不停,年长一点的男孩扑到珀尔脚边,哭嚎着,“不要,不要抛下我们。”
珀尔不知道是不是鬼畜值损耗太大,还是男孩见他背上背着个金发神官,所以认为珀尔的心肠会较说出冷言
冷语的狄俄尼索软。
“我会给你很多钱,我的父亲是纳奥西卡殿下的从属官马苏卡,只要你将我和我妹妹送到洛玛,不止是金钱
还是地位父亲他都会给你。”
男孩还没弄清眼前两人的身份,他趴珀尔脚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男孩只知道这两人能带他到安全的地方,
在这危险的丛林里,这忽然出现的两人就像他在茫茫大海中看到的浮木。唯有抓紧不放,才能活命。狄俄尼索听
到男孩的话嗤笑两声。珀尔扛着神官,瘫着张脸低头,原来是官二代啊。看这个句式也八九不离十了,整一我爸
是李刚的变体。
官一代的珀尔踢踢腿表示,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对这个句式都不太感冒。而狄俄尼索对于软弱的生物从来
是不屑一顾。
“我们走吧。”狄俄尼索说。
难得地听到一致的意见,珀尔点头。男孩见到两人无动于衷,终于忍不住哭着和妹妹抱作一团。哭声响天动
地,保证在珀尔离开后,成功吸引来奇怪的东西。
“等一下。”一直在珀尔背上闹腾的神官安静下来后说了一句。珀尔扭头对上神官的视线,有那么瞬间,他
以为神官会说出他们不走我也不走的废话。但事实证明,神官只是身子弱了些,武力值差了些,脑子还是没问题
的。他已经从两人的对话中猜出了两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神官无惧于珀尔的视线,平静地回视,威胁到,
“如果你们就这样回去,我会向教皇详细描述你们此次的行为。”
珀尔眨眨眼,他突然觉得笨笨傻傻的郝瑞拉斯比起能准确掐到他们命门的神官真是可爱得多。狄俄尼索嘴唇
动了动,珀尔猜测他大概想说我杀了你之类的话语,但意外地在看了珀尔一眼后,就闭嘴了。
“你想怎么样?”
“救那两个孩子,还有这一路上一切你们可能遇到的人。”
珀尔认为自己被要挟了总得要有些表示,于是他将神官从肩上扔到了地上,
“你不可能拯救每一个人。”珀尔想了想,又补充到,“我也不可能。”
神官摔在地上,面上是痛苦的表情,珀尔那一扔并没有手下留情。他狼狈地在珀尔的视线下爬起,然后正气
凛然地说到,“不要在你还未尝试时,就说你不行。”
句子有点歪,歧义有点严重,珀尔嘴角抽抽,不去与神官探讨他行还是不行的问题。这世上的问题也不是完
全靠讲道理便能解决的。珀尔面对固执的神官,思索着解决办法,最后朝已经面露期待神色的两个小鬼一扬下巴,
“如果能跟上的话……”
“能跟上,我们能跟上!”男孩迫不及待地点头,他的妹妹窝在他怀里怯怯地看向珀尔和狄俄尼索。珀尔卸
掉脚上的力气,扎扎实实地踏出一步,“我不会停下。”
男孩应着拉着妹妹跟了上去。
事与愿违,孩子的力气和成人还是有区别的,且不说坚持地走下来,就是跟上珀尔他们步行的速度,两个孩
子也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每当两人实在走不动时,神官便会面无表情地说,“我累了,我们休息一下在走吧。”
狄俄尼索在幸灾乐祸,看到别人遭殃挣扎总是变态的难以舍弃的娱乐。
神官又一次开口,珀尔看了磕得手脚上全是伤的两个孩子,没说话。
男孩忐忑不安,抓着一次休息的机会抢在珀尔对他们感到厌烦前开口了。他委婉地表示,这一路上可能很难
在碰到其他人,希望珀尔可以直接带着他们采用非常手段快速去到洛玛城。他认为珀尔和狄俄尼索这样的人应该
会接受他的提议。
狄俄尼索也的确笑眯眯地接受了他的提议,却是带着恶质的目的接受的。他带着男孩和女孩飞奔了几分钟。
结果两个小孩不同程度上的晕狄俄尼索。停下来以后,狄俄尼索乐呵呵地对着脸色铁青干呕着的两个小鬼,指着
面无表情地停在身旁的珀尔,笑嘻嘻地说,“他的速度比我更快,要不要试一试?”
两个小鬼虚脱地摇摇头,摇晃地跟在珀尔和狄俄尼索身后,认命地用双腿走。狄俄尼索斯见此,朝看着俩兄
妹沉默不语的神官微笑,
“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去拯救别人的性命,在关键时候,还是自己的命重要。”
神官收回视线,表情并未因说看到的情形有所动摇。他摇摇头,神色淡然,“这并不是他们的本性。”
狄俄尼索好笑,在他看来,在面临生死的选择上已经足够表露一个人的本性。
神官看着相互扶持的兄妹,说,“还能思考就意味着还存在着理性,只有当一个人遇到危及至无法思前顾后
的境地,凭着第一反应做出的决定才是这个人的本性。”
这句话让狄俄尼索斯想起了珀尔曾经对他说过的本能的爱,但这样的相似令他有一种好不容易抓在手中的东
西可能会从手中溜走的错觉。狄俄尼索看到珀尔瞟了神官一眼,那种抓不住的感觉愈加明显。
狄俄尼索斯能接受这个观点从珀尔口中说出,却不能容忍别的人提起。他凑到神官面前,眯起眼,阴狠地讽
刺到,“如果他们能活着展示那感人的本性,我会很感动。”
神官动动嘴唇,没再说多余的话。
天在跋涉中黑了下来。生了火,四人围着火光团团坐。一些新生的植物从火光旁蜷缩着挪开,珀尔想起了一
直环绕不散的整天蔽日的雾气。狄俄尼索也发现了,两人相视一默。
“恩人,你叫什么名字?”挨坐在火光旁,男孩想尽可能在危险的黑夜中靠近珀尔。见珀尔目光扫过来,男
孩一紧张,赶忙补充道,“只有知道名字,到了洛玛我才能感谢你。”
珀尔还在想着一把火烧光这一带不知道效果怎样,嘴上自然地答到,“珀尔·莫提斯。”
男孩目瞪口呆,女孩嘴巴张得跟吞了鸭蛋似的。狄俄尼索恶趣味的补上自己的大名“狄俄尼索斯·西亚。”
“为什么……”男孩开口后,才察觉自己要问出的问题是多么的愚蠢,立刻缄口不语。
狄俄尼索十分明白对方的想要问的问题。
为什么你们这样的人会救人?
这样的具有冒犯意味的问题,狄俄尼索却不觉得生气,甚至连之前神官带起的无名火也顺带地消去了。男孩
在听到他们名字后露出的如出一辙的警惕和厌恶,让他他非常享受。
被人划分到一个不被接受的区域也许会让人难受,但身边有一个同他境遇一样的人时,这样的区分让他有找
到归属地的感觉。狄俄尼索斯看着对着火光沉思的珀尔,咧嘴开心一笑。
我们是一样的。

35、SOS35 ...

夜深,拍灭了火堆,珀尔和狄俄尼索斯在烤得热烘烘的地上铺上摘来的大芭蕉叶,一群人准备歇息。弄好一
切,狄俄尼索挨着珀尔躺下。闭着眼的珀尔听到金属轻磕地面的响声,有什么被放在了他的右侧。他侧头一看,
他和狄俄尼索斯之间被放了一把宽阔的长剑,朴素的剑鞘上没有多余的雕饰,黑色的符文从剑尖缠绕到剑柄处,
脏兮兮的防滑布条裹在剑柄上。是狄俄尼索从不离身的佩剑。
珀尔看了那柄并不华丽的长剑一眼,没吱声,仰面数羊。
神官坐在旁边,不着痕迹地注视珀尔和狄俄尼索的一举一动。因为担心晚上遭到偷袭,神官主动提出担当守
夜人。两个小鬼彼此挨着,还坐在原地左顾右盼。见两尊大神没有理睬他们的意思,两人不知如何是好。
夜里的森林披着极薄的月光,环视四周,那寂静的黑暗令人心有余悸。
男孩看了眼穿着白色神官袍服的神官大人,视线在即使没放杀气也浑身煞气的狄俄尼索和珀尔身上徘徊。没
过多久,他终于鼓气勇气拉着妹妹的手挤进了神官与珀尔中间。
这么大的动静,珀尔不可能没有反应。他睁眼,随即便遇上一直小心翼翼留意着他的视线。
男孩见状连忙扯出一个讨好的笑容,紧张地等着眼前人的决定。珀尔定定地看着男孩几秒,默认了这种寻求
庇护的行为,闭眼侧身。男孩才展露一半的感激的笑卡在脸上。珀尔懒得理会,他默认,并不代表他就要回应对
方的示好行为,温柔的大哥哥的形象太过膈应人,魔王的道路才是他的归宿。珀尔转身当作看不见男孩的笑脸,
却发现自己压在一个长条物体上,硬梆梆的东西硌死人。
睁眼一看,正是狄俄尼索的那把破剑。向后推了推,珀尔揉了揉硌得不舒服的下巴。这剑又宽又长又占地,
尼玛,硌死人了。他伸手就要将剑推开。谁知就在指尖触到剑身的一刹,另一只手飞快地按在了珀尔的手上。
那只手五指修长,指尖圆润,肤如凝脂,一看这么好的皮相,就知道这手的主人肯定是个搜民脂,刮民膏的
混蛋。珀尔抬眼,对上狄俄尼索的视线。
狄俄尼索的手稳稳按着珀尔的手,力度不大不小,刚好止住珀尔左手的所有动作。琥珀色的眼睛在月下泛着
幽光,有那么瞬间,珀尔以为自己看到了龇牙咧嘴的兽。但只那么一秒,狄俄尼索恢复到往常的模样,咧开嘴,
笑到,“不行哦,如果珀尔要碰我的宝贝,也必须将自己的宝贝给我。”
珀尔盯着对方笑到晃眼的白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然后左手腕上施力,拍的一声,拍掉了按在
上面蹄子。一个翻身,背对狄俄尼索。
空气中点点银辉凝聚,如同星星般的碎屑飘落在珀尔背后,变成银色的长鞭。
银色的长蛇,对着狄俄尼索摇头晃脑了两下,然后舒展开来,紧贴在珀尔的背后,一动不动。
狄俄尼索面对珀尔的后背,被拍了一下的手重新落在他的长剑上。没有说话,狄俄尼索仰面躺好,他的手在
冰冷的剑鞘上来回轻抚,像确定剑的存在般,安心地闭上了眼。
难得没听到狄俄尼索不着调的废话,珀尔也懒得回头查看怎么回事。他总觉得刚才自己莫名其妙被威胁了。
那种无法挑明的窝火感令他十分不痛快。珀尔后悔刚才没一把掌拍肿狄俄尼索的蹄子。
翻身对上两个刚躺好的两个小鬼。
男孩躺下还没来得及闭眼,最后确认一眼身旁的人以求安心却对上了黑暗中如恶鬼般的红瞳。男孩吓得打了
个激灵。珀尔恶狠狠地斥到,“你们也是,滚开点!”
男孩扭动着身子,诚惶诚恐地后退避开,刚闭眼浅眠的妹妹被这么一挤,醒了过来,嘟囔着挪位置。珀尔动
了动胳膊,确定有足够的空间,不会睡得束手束脚,才满意地闭上眼。他才不稀罕挤在一起,睡得腿放的不是地
方,胳膊也没地方搁你以为他愿意。
被挤去了瞌睡的女孩,睁眼看了看现状。小孩子就是这样,要么一睡就睡死过去,要么精力充沛闹腾到半夜
都精神爽利。女孩睡不着就开始歪着脑袋,滴流着大眼睛观察四周。被众人围在中间,源源不断地暖流捂着她。
有人陪着,她并不害怕这样的黑夜。女孩靠在哥哥的手臂上,同她的兄长说悄悄话,
“哥哥,哥哥,现在像不像在家里,我靠着你,你靠着爸爸,妈妈抱着我,我们一家人挤在一起睡?”女孩
抱着兄长的手臂,眨巴着眼问到。
女孩的背后是神官,男孩挨着的是珀尔。神官倒是很配合地轻轻拍了拍女孩的头。珀尔在地上躺尸,他什么
也听不见。
静悄悄的夜里,没有男孩的回答。女孩继续一个人嘀咕。
“哥哥,我们会见到爸爸吗?”女孩这次的问题问得极轻,像是怕惊醒其他人,“只要我们能见到他,就可
以像以前一样一家人在一起了,对不对?”
“对……一定可以的。”男孩这次开口了,他的声音放得很柔,却很坚定,甚至有着不知从何来的自信。
“只要我们能到达父亲在的地方,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在一起,然后永远也不分开。”
男孩话语里的那份憧憬和相信极具感染力,连带着女孩也的语气也开始变得轻快起来。她用力点头,揽住兄
长的胳膊“嗯。”
过了半晌,在仿佛已经睡着的安静中,女孩又犹豫地问出了一个问题。
“哥哥……他们是坏人吗?”
他们指的自然是珀尔和狄俄尼索,珀尔对此毫不怀疑。
又是无声的回答。
珀尔不用猜测男孩的答案,因为女孩又开口了。
“……但是他们救了我们,还愿意带着我们一起走。”
啊,好小子,有胆量。珀尔闭眼感叹。
男孩似乎也担心这话被人听到。黑暗中,女孩闷声说了一句,“哥哥,你捂我的嘴做什么?我说错了吗?”
孩子判断好人坏人其实并没有太明确的准则,只要这人对自己好,便是好人,对自己坏的便是坏人。这样的
标准也许有些自私,但珀尔觉得,这比起冠冕堂皇的正义,要好太多。
各人的正义有各人的标准。任何标准,任何是非,不到最后都不能成定论。因为你的正义有违我的观点而爆
发的战争,更是将个人意志强加在他人身上暴行。这样的暴行,却打着这才是最好的旗帜,这样的正义,横蛮粗
暴,偏偏这样的战争又还占着理字。希珀里昂的纳奥西卡,在另一个层面上,就是披着羊皮的又一个狄俄尼索或
者说旧珀尔。他不容许有与他所信奉的真理所背离的存在,所以要抹杀掉他认为背离了道路的存在。这人搁在现
实,就是一个拜月教教主第二。而孩子的观点,至少在利益的标准上,大家是一致的。
你对我好,我便对你好。你对我好,对于我来说,你便是好人。简单又明确,能最低程度地辨别厉害,保持
一个互相不会伤害的距离。这种利己主义也正是欧贝利可,以及埃俄洛斯的价值观。所以说,珀尔和狄俄尼索对
这样的观点并不讨厌,他们甚至能欣然接受。
但男孩却紧张了,他低声斥责到,“胡说什么!他们是欧贝利可和埃俄洛斯的人,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说完,男孩又压低声音,“不要因为对方一时的施舍而忘记了父亲告诉我们的话,欧贝利可与埃俄洛斯的人生性
邪恶,善用人心,骄横放逸。”
珀尔背朝黄土,面朝天,在心中念到,反派的苦逼你不知道。不知者无罪。
忽地,有人呵呵三段笑。珀尔感到身旁的男孩骤然惊得浑身僵直。尽管看不见,但也唯有狄俄尼索的特质能
把那中二的笑意用话语诠释的淋漓尽致。珀尔听到狄俄尼索斯说,“小妹妹,你哥哥说的没错呢,不要因为看到
我们一时的好就将我们划入好人的范畴,等到将来发现我们并不如你想像的那么好,你会很失望的。”
四下没有人搭话,那俩孩子估计吓傻了。
就在珀尔以为周围重新回到了睡着般的寂静时,神官大人开口了,低沉而又温和的声音盖过了浓重的夜色,
“人最大的懦弱,在于不敢承担一颗圣人的心。其实我们并非就如我们所想的那样。”
狄俄尼索哼哼两声,极度不屑,他的话就像炸毛的刺猬,从头到尾都是刺,一字一句地往外蹦,“我还以为
在希珀里昂的人眼里,我们就是一群追逐本能生存的粗野怪物,像我们这样危险又惹人厌恶的怪物就应该被惩罚
被杀死。”
女孩细细小小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她不确定地说,“你们救过我们的命……所以、所以你们不用被惩罚也
不应该被杀死,你……呃,可以被原谅?”
说到最后,女孩自己也拿不准了。
“我杀过的人是你们这两条人命的几千甚至几万倍,这样的我也能被原谅?”没有平仄起伏的句子听不出问
话人的意图。
女孩被狄俄尼索这么一反驳也不知该怎么说,她抬头看向坐在一旁守夜的神官大人,希望他能回答。
这世上唯有神能裁定世人的罪,而神官则是神在这个世界的代言人。
“不能原谅吗?神官大人。”
神官大人沉吟半晌,随手抚上女孩的头,一下一下,摇摇头,轻柔地解释说,“坏孩子,父母总是比较操心。
所以对于罪业愈深重的众生,我们更应该特别宽恕他怜悯他,而不应该远离他舍弃他。”
神官话音刚落,狄俄尼索就笑疯了。神官连同两个孩子一齐望向他。
珀尔在地上横了好一会儿,最后挺尸不成,从地上爬起。他揉着额角,手指疯笑的狄俄尼索。
“你,闭嘴!觉得自己该死就自刎!剑在你手,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然后,珀尔扭头对着神官,面无表情,“你也闭嘴。在这世上,谁的怜悯也救不了谁。我们现在走的路是我
们从前选择的果,你可以看到昨日的因得到了今日的果,却无法预言今日的因会种得明日怎样的果。你不用跟我
争是非对错,因果从不误人,这世上,除了能将世上一切看到最后的那一位,没人能预言我们以后将走到哪里,
而且不管最后结局怎样,那都是我们的选择。”珀尔长气一吐,打机关枪似地讲完。说白了就是,你管我们去
死?!事儿妈!
“至于你们。”珀尔面对抖若筛糠的小朋友,“给我安静地睡!明天如果跟不上脚程,没人会停下来等你
们。”
世界终于在话音落下的一秒安静了,珀尔卧地,白眼一番,心满意足地闭眼,一夜安静,一夜无梦。结果第
二天启程,真的如同珀尔说的那样,俩兄妹走得磕磕碰碰。妹妹嘟囔了一句昨晚吓得没睡着,哥哥则在抱怨路不
平不好走。
珀尔气定神闲地站定,原地等待着两个小不点跟上。待两个豆丁走到身边,珀尔头也没低,垂眼鄙视豆丁哥
哥,“不是路不平,而是你不行。”
“他们只是孩子。”神官大人悲悯天人,隐晦谴责珀尔的不近人情。奇怪的虫子自头顶上的树枝蠕动靠近,
珀尔随手一鞭子将其分成两半,挥到一边,为谈话营造一个良好安定的环境。
“珀尔·莫提斯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被人遗弃在外五年。而他现在却凭借自己的力量站在你眼前。”
这句话是原作的台词,因为霸气测漏而被珀尔铭记于心。神官深深地看了珀尔一眼,没有再反驳。
珀尔小嘴一咧,笑而不语。为自己口头凌虐弱小找到合理借口而高兴。
男孩在一旁听后也没有炸毛。
事实上他已经累得没力气炸毛了,他现在很担心对方会一个不高兴将他们兄妹俩丢下,独自离开。
半蹲在珀尔身旁,男孩撑着膝盖勉强喘气,仰头便看到正睥睨着他的男人。
绝对的力量,绝对的强大。
男孩第一次察觉原来力量的差距可以如此之大,他也是头一次为自己弱小感到愤怒。男孩明白珀尔说的没错,
如果他自己有本事的话,他便可不必担心自己被这人抛弃,也不必为自己那吊在一根细线上在激流里沉浮的性命
担忧。
喘气间,侧脸便能看到被男人游刃有余甩在一旁的昆虫尸体。男孩盯着那碎裂的尸体,他想要变的更强。他
想要……能够自己独立地在这片大地行走,不去畏惧。
珀尔注视男孩,忽然笑着对神官说,“你知道吗?那,才是一个活着的人该有的眼神。”就像他曾经在画面
上看到的,那个令人赞叹的珀尔·莫提斯该有的眼神。
狄俄尼索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到珀尔这样的笑容,他突然想要伸出手向往常那样勾住珀尔的肩膀,然后
他们还是哥俩好的样子。
然而手伸出去,却勾了个空。
几乎是秒移位,珀尔站在狄俄尼索碰不到的地方,用对待神官同样的微笑,看着狄俄尼索。珀尔对狄俄尼索
说,“你知道吗?这也是我和你不同的地方,我和你,从来都不一样。”
狄俄尼索看看落空的手臂,是啊,其实在同样的状况下,只要非珀尔本人愿意,他是不能轻易碰到珀尔的。
他一直知道的。狄俄尼索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他按住珀尔手时的动作。虽然嘴上说我们是一样的,但他其实从未
对珀尔放下过戒心。
尽管如此,此刻,狄俄尼索嘴上却仍旧在胡搅蛮缠,
“你在生气。”他说到。
“我没有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珀尔莫名其妙。
“你在生气。”狄俄尼索斯坚持这么说。珀尔无奈地耸肩,也没有别的办法。俗话说,倔的怕蛮的,蛮的怕
疯的。作为某种意义上的究极体,狄俄尼索就是个疯子无误。珀尔低头,对还在瞪着他的男孩说,“休息够了吗?
休息够了就继续走。”
“等、等一下——”女孩踉跄地拽着他哥哥的手,忽然轻呼到。珀尔皱眉到,“又怎么了——”这次他也听
到了,刚才嘴遁得过瘾,以致于忽略了那飘忽而来的呼救声。女孩仔细一听,然后脸色一白,“是父亲的声
音。”
珀尔瞥了女孩一眼。少女,好耳力。这么远你也听得见,还是第一个发现。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家人之间
的心电感应?
其实,珀尔更愿意相信,这都是那狗血剧本的惯性原则。
珀尔揽过神官,将两个小的提起,嫌弃地丢给狄俄尼索斯。接着脚下蓄力,扔下一句,“看好他们。”我去
去就来。
一个箭步奔出数十米,然而才走没几步,珀尔突然觉得脸侧有道不自然的风。回头一看,只见狄俄尼索怀抱
两个小崽子追了上来。珀尔抽死他的心都有了。
“你跟过来做什么?”经验告诉他此时原地呆着不动会比较安全。
“他们说不放心,要跟来看看。”狄俄尼索捧着怀里两只,睁眼说瞎话,完了还异常温柔地低头问了一句,
“我说的对吗?”
女孩迟疑地点了点头,虽然他们没有开口,但坏人肯定看出了他们的心思,于是带着他们追了上来。其实坏
人也并不是非常坏。女孩的心中默默为狄俄尼索发上又一张好人卡。
男孩则在狄俄尼索紧逼的视线中,悲催地点头,同时心中泪奔。他受够了这种被人胁迫的日子,他要变强,
他要雄起,他要有朝一日成为像眼前两人一样的强者。
珀尔盯着狄俄尼索的脸看了半秒,最终放弃了毫无意义地对话。两人一前一后感到了出事地点。在一巨坑边
停下,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情景。狄俄尼索没有放下两个挂在身上的累赘,而是盯着坑中的巨物,说了一
句,“fUck you。”
这不是因为狄俄尼索突然被老友抛弃,悲愤之下涵养也丢了。
而是眼前这个巨物,确实是生存在欧贝利可海域中的,一种名叫法克鱿的水生生物。
此物八爪,上附吸盘,从来只进不出,如同菊花黑洞般的嘴里更是有一圈圈的利齿,蠕动间可以碾碎所有到
嘴的生物,凶猛无比。
而此时珀尔见到的这只,是变了异的。面对如此巨物,缓过神来的珀尔也只能发出这样的感慨,“好大一只
法克鱿!”

☆、SOS36

斩不完的触手,切不断的爱
蚕食了大片森林的巨坑中,触手席卷。纠缠在软肢体下的马车依稀可见希珀里昂的徽章。一个白色的模糊身
影在肢体中缠斗,珀尔猜测那是纳奥西卡。这世界上的东西,还真是怎么乱怎么纠缠。
“爸爸!”狄俄尼索怀里的小女孩指着一处喊了一声,然后她抬头祈求地看着狄俄尼索。
狄俄尼索望着她笑眯眯。
“为什么我要救你爸爸?”狄俄尼索斯的脸凑到人家小姑娘的面前,气息喷洒在对方粉扑扑的脸上,调戏到,
“我不是坏人吗?”
小姑娘被坏心眼的狄俄尼索问住,支吾两声,扭头像哥哥求救。男孩一咬牙,低头揪着狄俄尼索斯的衣襟小
声恳求,“求你了。”
“嗯?什么?风太大,我听不清楚呢。”狄俄尼索侧耳说,“这样不行。”
男孩不说话了,他大概也看出狄俄尼索是不会帮忙他们忙的。他转而将目光投向了珀尔。在男孩看来,比起
揽着他的这个随心所欲飘忽不定的中二,那个说话总是不近人情却异常果断的人更让他觉得可靠。为什么呢,他
明明不喜欢光看能力将人分成三六九等的人,但他却不排斥这个唯力量是尊的男人。
女孩见哥哥不在说话,急了,她自己小手托着狄俄尼索的脸,“如果你救了我父亲,你就不是坏人,是好人
了。”
“为什么我救了你父亲,我就是好人。”狄俄尼索微笑着不依不饶。“你骗我。”
“我没骗你!你救了我父亲,我就可以和他相聚,我们会幸福,你给了我们幸福,所以你就是好人。”
“那只是你认为的,其他人依旧说我是坏人,所以,你还是在骗我。”
珀尔扶额,你够了,跟小孩子较劲,真不是一般的没意思。他上前,准备将两个小屁孩与狄俄尼索斯分开。
谁知女孩语出惊人。
“我没骗你!”小孩子总是较真,女孩伸手拽着狄俄尼索的一撮银发,撅着嘴近距离瞪着他,“你救了我,
对于我你就是好人,如果你救了其他来寻找家人的人,那么对于他们,你也是好人,但我知道你不可能救所有人,
所以你不可能成为所有人眼中的好人!但你只要成为我心中的好人就够了呀!”
童言无忌,童言最真。
狄俄尼索一脸被噎着的表情,特憋屈,偏偏还反驳不得。珀尔顿了一下,走近,两手分别放在两个小孩脑袋
上,“嘘,小声点,你们不知道吗?你们眼前这个大魔王其实一直想拯救所有世人,做一个光辉夺目的圣母。”
狄俄尼索瞪了珀尔一眼,眼神狠厉,估计杀人的心都有了。珀尔顺着两个小家伙的脑袋摸到他们的脖子,摩
挲一下然后掐着说,“要我救他们可以,不过有一个条件。”
无视珀尔那指甲锋利的双手,男孩靠前,连忙应声,“什么条件?”
珀尔微微笑着看向狄俄尼索,“无论我救不救得成,你们都要对他说,他是好人,你们感谢他,以神之名祝
福他,像敬爱神父般敬爱他。”
男孩脸上浮现出和狄俄尼索斯一样的憋屈表情。看样子,十分不理解珀尔这么做的意思。
其实珀尔只是不想再被好人卡坑爹,反正狄俄尼索想要,发给他吧。
而狄俄尼索看向珀尔的目光十分复杂,珀尔将神官带到狄俄尼索身边,拖着神官的手,将他交给狄俄尼索。
“现在,我的命在你手上了,可以稍微信任我了吗?”说白了,狄俄尼索同学就是缺爱缺乏安全感,炸着浑
身的刺威胁着所有靠近的人,却有忍不住往温暖的地方凑。珀尔他特别理解。就跟飞蛾扑似的嘛。
这回,狄俄尼索牵过神官的手有点抖,半晌,他第一次朝珀尔说了句人话,“小心。”
小女孩挂在狄俄尼索的脖子上天然呆地补充,“大哥哥的语气好像我妈妈。”
珀尔装聋了。神官面色复杂,似有话要说。珀尔打断,冷眼斜睨,“只是不想被你的诅咒拖累。”纳奥西卡
死,他也得死。不,这里的三人,不管谁死他都得跟着遭殃。
神官闻言笑了,他说“你我都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珀尔是怎样的人他自己知道,他唯独不想知道,在神官眼中他是怎样的人。因为在圣母眼中,谁都是可以拯
救的迷途羔羊,偶尔的善举也是良心未泯,他还是乘着对方没把好人卡发出,飞身投入触手的怀抱吧。
来吧,信仰之跳!
小跑着助跳,珀尔跃向空中。
纳奥西卡正和斩不断理还乱的触手缠斗,忽然觉得头顶阴了一块,心一惊还以为是偷袭的触手,然而一抬头
却看到一个令人惊讶的身影。珀尔落地,长鞭扭出诡异地弧度,鞭子上的利刃勾断肥厚的触手,周围血淋淋地落
了一地肉块。
鞭子一甩,抖落血珠一串,珀尔头也不回地对纳奥西卡说,“这不是为了你,只是刚和别人做了一笔小小的
交易。”
纳奥西卡虽未明白怎么回事,却明白珀尔是来帮忙的。那毫无保留的后背,那纤细却笔直的身形,联想到最
近洛玛城里盛传的罗曼蒂克故事,什么魔王爱上仁王相爱相杀之类的。纳奥西卡控制不住面部肌肉抽了抽……莫
名有些别扭。
“你不怕我照你背后来上一刀。”纳奥西卡不信珀尔。
“不怕。”珀尔笑着回头,“因为固执的正派人士,不屑于我们这些魔道邪门的手段。”
纳奥西卡不得不说,魔性的人,都有着魔性的美,尤其笑起来格外明显。他想不管怎样,他应该礼貌地对珀
尔说谢谢。但在这时,又有一人一跃而下。狄俄尼索落在纳奥西卡和珀尔中间,在触手鱿鱼身上砸出一个凹陷,
触手怪胃液都喷了出来。一溅十米高。
“我不是让你在上面等吗?”珀尔表情都裂了,看着狄俄尼索只想抓狂。你个不走寻常路的二货!
狄俄尼索双手一手抱着一个小屁孩对珀尔微笑,“我担心你啊,挚友。”
神官在上面抓着树枝遥望坑底,
“你们还好吗?”
纳奥西卡看到上面的人惊叹,“神官大人?”
真是乱成一锅粥。珀尔捂脸。
配合纳奥西卡救下他的部下,珀尔和狄俄尼索配合度相当高地一击,斩掉了怪物的内核。活下来的人涕泗横
流,不是因为重获新生,而是因为魔王在与纳奥西卡讨价还价。讨价还价的内容是,你们这边这么多人分点给我
怎样?
比赛内容是拯救尽可能多的人。大家都还记得。
珀尔放下装着男孩女孩父亲的马车。同纳奥西卡谈条件谈得不亦乐乎的狄俄尼索放下手中的俩小屁孩,晃晃
食指,嘴里继续道,“不行,至少二十人。”
被救下的人用憎恨和厌恶地表情盯着狄俄尼索。中二不为所动,坚持晃着两根手指。
纳奥西卡回头看看剩下的部下。稀拉狼狈的队伍,连能否保全他们自己回到洛玛城也不能保证。答应实在似
乎无奈之举。狄俄尼索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笑着冲珀尔挥挥手,示意他十个,珀尔十个。跟小孩子分糖果似的。
才脱离虎口的人群哗然了,憎恨和厌恶变成了恶毒的言语,却没有人敢指责黑发红眼的珀尔和身着埃俄洛斯
胄甲的狄俄尼索。
“为什么要把我们交给那些人。”
各种难听的责难落在了希珀里昂队伍的头上,一路被保护着活下来的人眼里满是怨毒。希珀里昂的战士脸色
均不太好,身上还挂着彩还要忍受背弃人民的骂名,不少人握紧了手中的剑。狄俄尼索兴味盎然地看戏,咂舌赞
叹,“这还真是……活该。”
因为善良而被认为善举是理所当然,因为恶行而被人惧怕着,哪怕是让他们苟活,他们也不敢吭气只能感恩
戴德,还真是讽刺。
人总是在不经意中暴露自己的恶性。就连秉持善意的希珀里昂人民也不外如此,甚至更甚。
王因为人民而高高在上,因此王也应该为人民去死。
纳奥西卡站到如今的位置,自有他的本事与涵养。
换做狄俄尼索或珀尔早就秒了干净的杂碎,他却还能心平静气地解释,
“各位,除了你们,这些保护你们的战士也是普通人,他们也有父有母,他们不是法师,没有天赋异禀的才
能,他们只是比你们稍微强壮些,”纳奥西卡的话语掷地有声,字字铿锵入耳,句句发自肺腑,“如此弱小的他
们却肩负着你们的性命,肩挑着你们不愿挑起的重担,在我看来,他们不应该受到同伴乃至同胞的责难,在我看
来,他们做得很好!因为他们到现在为止都没有退缩。”
纳奥西卡环视四周,没有人敢回应他的目光,“如果有人认为能比他们做得更好,请站出来,如果有人不满
这样的安排也请站出来,我们会给足够的食物和水,让你安全地离开。”
这么一下,四周安静,虽然不说大家都心服口服,但没人是傻子,有人抛头颅撒热血,总比自己一个人去玩
命强。
纳奥西卡见没有人再反对,摆手示意狄俄尼索斯可以挑选他想要的人。围成一团的人群拼命朝里缩,仿佛狄
俄尼索是头正舔舐着嘴唇的豺狼。
男孩和女孩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有些不是滋味。女孩想说你们不要害怕其实眼前这人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可
怕。男孩则盯着刚才对他父亲恶言相向的人不说话。
男孩的父亲见两个孩子没事,也没顾上那么多,他欣慰地长吁一口气,牵着他们想要回到纳奥西卡的队伍中。
但走了几步后,却发现女孩没有跟上。
牵着男孩,父亲回头,面露疲倦地小声斥责到,“还不快点跟上!”
说完,眼睛还迅速地瞟了狄俄尼索一眼,生怕这人发现后要夺走他的儿女。
女孩站在原地没动,摇摇头。
男孩的父亲紧张地盯着狄俄尼索,快步走去伸手去牵女孩,“快过来!”
女孩忽然一个闪避,像条泥鳅般躲过她父亲的手。小跑到狄俄尼索身,女孩揪着他的裤腿,固执地朝他父亲
摇头,
“我不去,他是好人。他不会伤害我们的。”
“你在瞎说什么?!他——”男人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他看了狄俄尼索一眼,只强调,“快过来,不要我
说第三遍!”
狄俄尼索笑呵呵地看着,不说话也不踢开缠着他的小鬼。男孩站在父亲身后,左右看了一眼,挣扎了一下,
忽然脱开他父亲的手,也跑到珀尔旁牵起珀尔的手,坚定地说“我跟着他们就好!不会有事的。”
珀尔没有回握男孩的手,也没有挥开。
他说,“我可不会为了一个小鬼耽误脚程,也不会因为你哭哭啼啼就可怜你。”
“谁要你可怜,我自己有腿可以走!”男孩炸毛。“虽、虽然我还不能完全脱离你的庇护,但能自己做到的
事我都会自己做到,不需要你担心。”
珀尔叹气,反正你是赖上我了,是吧。
揉揉男孩的发顶,“男子汉要说到做到。”
“废话!”
两个金发的孩子忽然都不愿回到希珀里昂的阵营,这让那位父亲好是尴尬,他生怕别人以为他们一家都叛变
了,犹豫了半天还是只身一人站到了希珀里昂的阵营中。纳奥西卡看了狄俄尼索一眼,对他说,“你可以离开,
我能理解。”
男人唯唯诺诺地低头,说,“不,殿下,我和你一起保护需要保护的人民。”
纳奥西卡没说什么,点点头。大家分配好队伍,启程出发。男孩和女孩分别跟着珀尔和狄俄尼索。
后面的日子,众人打怪捡人,希珀里昂的队伍一直未同珀尔他们分开。也许是考虑分开不利于在这诡异的森
林中行走。不过话说回来,正派就是正派,反派这边的士兵一开始就死的只剩 BOSS,他们那边小兵小卒还是很有
节奏地消耗着,珀尔每每亲自动手砍怪时,就是一阵泛酸。
其实秉持着反派一定不会在大结局前死掉的原则,珀尔曾经问及狄俄尼索不分开走的原因。
狄俄尼索也不是什么相信团结就是力量的人,这次与希珀里昂的合作,带着令人微妙的感觉。珀尔说不上来
是怎么回事。
结果那厮看着一家人人其乐融融的兄妹俩,给他理性分析了这样做的好处一二三。
珀尔听后冷哼,一点也没相信,他对狄俄尼索说,“别后悔就行了。”
狄俄尼索偶尔也想抓着机会同珀尔说点别的,但珀尔总在他要开口时躲开了。拍拍手中的长剑,狄俄尼索想,
反正还有机会。
珀尔一行人到达洛玛城的那天,举城欢庆,在他们手下活下来的民众被带到了教皇厅。见到帘子后教皇的身
影,难民们无不一副重见天日如获新生的激动面孔。珀尔嗤笑一声,心想,如果这群人知道帘子后那人有着和他
一样的皮相不知会做何感想。
公主殿下早已回城,据说受了重伤,已经退出了比赛。剩下的人,领着一群人挤在教皇厅中,等待神棍的下
一步指示。珀尔看了看四周,发现他和狄俄尼索的队伍规模是最小的,果然他们两人都是烂人品。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也没说输了就要赶人走,公主殿下还在就是最好的证明。
神棍在幕帘后慢悠悠地开口,珀尔也跟着悠哉悠哉,狄俄尼索站在埃俄洛斯的位置上不方便过来,冲他挤眉
弄眼,好不寂寞。
“这次大家都辛苦了。”教皇大人慰问众人。
珀尔在想能不能先溜,他想回行宫确定忠犬和 M 子的安全了。
然而教皇大人的下一句话就叫人震惊了。
震惊过后,众人沸腾了,一个个跟扔进锅里的青蛙上窜下跳。
因为教皇说,“这次的胜者,是珀尔·莫提斯和埃俄洛斯的狄俄尼索,以及罗尼奥路的阿尔及彼,还有希珀里
昂的纳奥西卡。”
“这是为什么?”欧贝利可的队伍中有人不满。
珀尔也忍不住跟着点头,对啊,为什么啊?他和狄俄尼索斯各救了十三、十四个人,中途还死了一两个。比
起其他人来,他们那队伍看着就寒碜。
面对置疑,教皇的声音依旧从容威严,他反问众人,
“如果要究其原因,那么,汝等先告诉我,何为拯救?”
教皇开口,众人沉默了,有聪明人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但随后,怀疑的目光却落在了珀尔和狄俄尼索的身上。
意思是,这样的人也拯救别人。
“所谓拯救,是否拯救了身体,心也会跟着得到救赎,还是说,在肉体被拯救后人会因为贪恋生的美好而变
得更加贪婪。”教皇大人继续忽悠。
“就凭这种虚无的东西,你就说我们输,我们不服。”欧贝利可的法师站出来,法杖直指幕帘后的教皇。
帘子后传来轻轻的笑声,声音没有光辉温柔的神性,倒更像那个无节操的混蛋神明。珀尔望向法师的目光忽
然非常怜悯,如果真是那样,那帘子后面坐着的就是个比狄俄尼索还坑爹的疯子。
“我只问以下几句,你,是否出自真心想要拯救这些人,你所拯救的这些人,是否又是真的感激你的拯
救?”教皇问到,
“只要你曾经有一秒嫌弃过被你救起的累赘,只要你救起的人对你曾经升起过一丝怨恨。那么你的拯救就是
无意义的。”
“那么这些人呢!?”法师听了教皇的解释后面容扭曲,挥手指向珀尔和狄俄尼索,“他们绝不可能想要拯
救任何人,也不会有任何人因为他们的拯救而去感激他们。”
啊呀,被打脸了。不过只要不是发好人卡,他都不介意。珀尔双手环胸,不为所动。
教皇轻描淡写,说,“真的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一个嫩嫩脆脆的声音在希珀里昂的队伍里响起,“狄俄尼索殿下和珀尔殿下都是好人,我很
喜欢他们!”
萝莉蹦出老爹的怀里,进了洛玛城后,她的父亲就心急地把一双儿女接回了身边。
现在萝莉当着他爹,还有所有人的面表白了。
而牵着她的手,哥哥犹豫了半天后,忽然也鼓气勇气,面对欧贝利可的法师说道,,“我也是!”
事情的发展令众人吃惊,大家觉得,天,大概要下红雨了吧。然而更令人吃惊的是,狄俄尼索忽然笑得开心,
当着众人的面,他说,“嗯,好孩子我也最喜欢了。”
法师的表情的瞬间狰狞,“这不可能!”
话音落下,冰晶成刺,分别射向两个孩子和狄俄尼索!
狄俄尼索倒是轻易地接住了。
至于男孩和女孩,珀尔的鞭子横空而过,打落飞近男孩面门的冰刺。
鞭子甩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珀尔拉直鞭身,昂起下巴,看着面露狰狞的法师,“真是太难看了。”
御座上的人啪啪地拍掌,算是为珀尔这一出叫好。
教皇一挥手,欧贝利可的人便从教皇厅里消失了。无声无息。
“那么,接下来我来解释下一场比赛的内容,下一次,胜者将带领他们拯救的人分别对抗,考虑到队伍的人
数,我将把埃俄洛斯与罗马尼路归为一队,那么剩下的就是希珀里昂和莫提斯,没问题吗?”
场下再次哗然,珀尔难掩惊讶地抬头。当然有问题,为什么——

☆、SOS37

人生就是该信的时候你不信,不该信的时候你偏信。
“我能请问为什么是这样的组合。”阿尔及彼向前一步,显然不止是珀尔一人诧异,但阿尔及彼的问题还是
问得很审慎,因为他很快恭敬地补充到,“按照相性来看,我与纳奥西卡似乎更加合适。”
珀尔转瞬的诧异后很快地平静了,他,嗅到了空气中恶趣味的味道。
至于相性?珀尔翻了个白眼,他和教皇还夫妻相咧,要不他俩组一队?
教皇忽地愉悦地笑出声,在众人困惑的细语中,给了个神棍的解释,
“黑与白从不独立存在,趁着这个机会,也许能让你们从对方身上发现一些你们从未看到的东西。”
也许趁着这个空隙大家可以回家吃饭,快点散会各回各家吧。珀尔对于过剧情最没耐心。游戏中些身份尊贵
有点年纪的 NPC,不是考验人文言文的功底,就是来一番心的历练,千篇一律地让人 ctrl+N 后闭着眼睛点选项仍
旧知道剧情走向。
教皇给了个模糊的回答。众人虽不满也只能散了。珀尔转身准备撤了,忽然有人揪住了他的衣角,珀尔低头,
哦,原来是他这次的队友之一,一个希珀里昂的小萝卜头。男孩拽着珀尔的手在瑟瑟发抖。珀尔低头咧嘴一笑,
十足的不花好意,“怎么了,害怕了?”
男孩捏着珀尔的衣角炸毛,瞪着蓝蓝的大眼睛,“才不是!”
“可能会死哦。”珀尔大魔王熟门熟路地恐吓小朋友,“即使你侥幸活了下来,你妹妹也未必能活下来。如
果有人用你的妹妹要挟你,你是杀了她?还是拯救她?如果你希珀里昂的队友要杀了她,你是要杀队友保护你的
妹妹?还是杀了你妹妹成就你们王的荣耀?”
男孩埋头沉默,咬唇不说话。珀尔大魔王毫无同情心地继续猜测各种血腥的可能性。直到男孩被他唬得脸色
煞白,珀尔才心满意足地打住,然后摊手,
“看,这就是坚持正义的代价,光说着漂亮话做着漂亮事的你,从来也没想过有一天做一件自认为正确的事
也会这么难吧。然而这就是真实,不是你做对了事就会得到应有的奖赏和赞美。真正的正义,是需要代价的。那
么你现在,后悔了吗?”
“……我不知道。”男孩似乎有些泄气,捏着珀尔衣角的手松开,垂在身体两侧。
神官就站在一旁,珀尔也不介意他将一切听了去,反正也不是什么机密。倒是一个意料之外的听众开口了,
“我不会让他面临那样的选择的。”纳奥西卡从一群穿着银白色袍子的人中摩西分海般,朝珀尔走来。
珀尔眯眼,去他的金光闪闪万丈光芒,跟圣母玛利亚再临似的。
“孩子不必面对这么残忍的事。”纳奥西卡悲悯天人的模样和神官如出一辙。
珀尔欢乐地问,“那您是打算代替他杀了他的妹妹吗?”
男孩蓦地紧张起来,盯着纳奥西卡的脸,怯生生地看着那正气凛然的面孔。
纳奥西卡低头,对上男孩的视线,他一字一句地许诺,“我也不会杀那个女孩的。”
“那就是吩咐其他人杀了她。”
“……我不会。”
“哦。”珀尔忽然露出一个醒悟的表情,“我差点忘了我们是一个队伍,难道你希望由我下毒手?啧啧,真
是个划算的承诺,偏偏我真有可能会那么做。”
男孩仰头看着两尊大神你一句我一句的一来一回,紧张得汗都沿着鬓角流下来了。
“你并不是像你自己所说的那样。”纳奥西卡最后总结陈词。珀尔眯了眯,总觉得这句话意外的耳熟,在哪
里听过呢?珀尔回头碰上神官的视线,对了,这人也说过一样的话。
“不管我是怎样一个人,你都不会视我为队友。你们明知欧贝利可并非如你们所说的那般不堪,但你们仍要
将我们视做敌人。”珀尔将话说得如此直白明了,他怕被白 BOSS 招安,“所以算了吧,我们都知道我们是怎样的
人,而且我们都知道,我们的道路不会有重合的一天,不管你有没有抱有那样的希望。”
珀尔勾勾手指,示意男孩和神官跟上。男孩似乎被珀尔刚才的一番话吓怕了,频频望向纳奥西卡队伍中的父
亲。珀尔威胁地眯起眼睛。神官才低头,牵起男孩的手,跟到了珀尔背后的队伍。男孩还在回头。
珀尔见状,冲纳奥西卡一笑,“这不,最后我们还是要拿对方一点东西来当作筹码才能安心。如果真不想我
对那个女孩动手,你只要用那个诅咒威胁我就是了。不过我相信为了大義,她即使死了也会安息的吧。”
“我知道——”纳奥西卡忽然说,牛头不对马嘴,“那次乱斗中,你并没有真的想要置我于死地。”
珀尔听到后头也懒得回,有时候人不杀你,不代表他就是和你一队的。被正义的 BOSS 感化的下场通常就是殉
节,他还是混账着过完剩下的日子吧。挥挥手,珀尔准备回去看看忠犬的情况。
一离开教皇厅,珀尔就加快脚步赶回行宫,他这阵子最担心的就是单独留下的忠犬和 M 子。珀尔百步行,念
百步,心想着不要出事不要出事,结果回到行宫里,还真的出事了。偌大的宫殿里,连个鬼影子也没有。珀尔连
扶额的力气也没了,他对除了神官以外的人说了一句,“呆在这,不要乱走也不要想着逃跑,外面想杀你们的人
千千万万,而且,绝不比我仁慈。”
十几号人噤若寒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不情不愿地点头。珀尔没心思管他们会不会偷溜走。他冲神官
一扭头,盔甲都没来得及卸就转身迈出行宫大门,
“陪我到狄俄尼索那里去一趟。”
两人一前一后,在回廊间快速穿行。铠甲敲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在回廊上回荡,有人远远见着珀尔就避开
了。神官看着珀尔的背,跟在他身后开口了,
“你认为是狄俄尼索·西亚做的?”
废话,那个中二是头号嫌疑人。何况除了他,珀尔想不出别人有什么理由请走欧西纳什和郝瑞拉斯。如果说
是他重视这两人,有人想要用他们威胁他,别说白 BOSS 们不信,连珀尔自己也不信。
只有狄俄尼索这中二货喜欢不按常理出牌尽玩些掂量人心测试你有多大的善心这样的把戏。
况且,就算不是狄俄尼索做的,珀尔也不担心冤枉了他,反正大家名声都够臭了,再来一两件事也不见得有
多黑。
当然这些都没有必要同神官解释。珀尔不说话,神官又说,“……我以为你们是朋友。”
珀尔扯着嘴角回头给神官一个冷笑,“我和昆塔还是同族,他扔我的时候不照样干脆,我杀他的时候也没见
手下留情,你究竟在想说些什么?不要将那些感化的可能性寄托在我身上,我不是那些傻乎乎的心怀希望的
人。”
“也许你不是,但有人是。”神官意有所指。
珀尔装听不懂听不见。
来到狄俄尼索的行宫,揪着门口的一准备挡路的杂兵扔了进去,“跟你家殿下禀报,我有事找他,如果你
——”珀尔看看地上吐着血泡的人,“如果你还有气的话。”
周围的人退避三舍,已经有人小跑地去请狄俄尼索了。珀尔之前算是这里的熟客了,但现在换了个阵营,大
家看过来的眼神于是也换了个味道。珀尔挑了个地方自己坐下,神官站在一旁,少有的沉默。狄俄尼索没让珀尔
等太久,他带着小女孩来到大厅。一进大厅,狄俄尼索见珀尔神色不对,觉得奇怪。
狄俄尼索看看神官,表情有些困惑,“为什么是他,不是加拉尼亚?”
珀尔莫名其妙,“谁是加拉尼亚?”
“我哥哥!”小女孩声音响亮地答到,她还在四处张望,显然没见到哥哥她很失望。“大哥哥以为你是来
——唔唔。”珀尔挑眉看着狄俄尼索捂着小女孩的嘴巴,不知道这又是在唱哪出。不过唱哪出他也不管了。珀尔
揪着狄俄尼索刚换上的衣服,放杀气问,“我行宫里的人呢?”
小女孩吓得翻到狄俄尼索身后躲起。狄俄尼索的脖子被收紧的衣领勒着,琥珀色的眼睛来回在珀尔的脸上近
距离扫视,他平静地反问,
“如果我说我不知道,你信吗?”
珀尔拧着狄俄尼索的衣领,眯眼同他对视了一会。两人对峙半天,最后珀尔还是松手,坐回椅子上扶额。现
在才是头疼的时候,人到底到哪去了?中二虽然不正常,但说的话可信度还是很高的。狄俄尼索默不作声地拉着
小女孩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不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神色淡然得连表情都欠奉。
不过,这些珀尔都没有注意。
半晌,两相无语,珀尔起身打算回行宫。临走前,他看着还在眼巴巴地瞅着他的女孩问狄俄尼索,“你打算
拿她怎么办?”
狄俄尼索笑眯眯地问,“我还打算问,你打算拿我怎么办?朋友?”
“凉拌!”说完珀尔摆摆手,翻了个白眼,“反正你和我都对这个比赛没意思,那就一起打打酱油吧。对了,
你打算拿她怎么办?真的让她上场?”
“她有名字,她叫卡拉,而且,她非常希望你能用名字来称呼她。”狄俄尼索认真地纠正到。
中二忽然较真,珀尔虽然觉得莫名和吃惊却也来不及细想,只敷衍地答到,“那你打算拿卡拉怎么办,真的
让她上场吗?”
狄俄尼索端起仆人送来的茶,抿了口,慢声细语地说,“还能怎么办?教皇陛下定下的规则,如果你换了人,
他就换个方法折腾你,还不如不换。”
有道理,看来中二深谙变态的精髓。珀尔点头认同,对神官说,“那我们走吧。”
狄俄尼索没有留,也没有送。珀尔直到走得离狄俄尼索行宫很远的地方,心里也觉得不对味。他忽然想起小
女孩那没说完的话。他问神官,“你觉得刚才那小女孩是想说什么?”
神官大人抿起嘴,眯起眼睛,“那个女孩她有名字,她叫卡拉。”
珀尔心里还惦记着忠犬如今在何方,本就是随口一问,偏生这几人今天都跟名字较上劲了。珀尔耐着性子,
把问题又重复了一遍,“你觉得卡拉刚才是想说什么?”
神官大人显然不满珀尔随意的态度,但他还是回答了,“大概她以为你是带他哥哥同她来见面,顺便和狄俄
尼索商量一下,下次该怎么办?”
珀尔奇怪,“能怎么办?你总不会以为狄俄尼索真会好心地将卡拉送给我,然后再由我送他们回到他们父亲
身边吧。”
这是有多看得起他俩的人品啊。珀尔认为神官大人在痴人说梦话。神官大人忽然停下脚步,珀尔不解地回头
看他。
神官的表情那么严肃,眉头紧皱地一挥宽大的袖袍,正气凛然地呵斥“珀尔·莫提斯,我发现你不仅没有心,
而且非常残忍。”
珀尔没好气地笑了笑,“谢谢夸奖。”
得您一言,胜过他人千万句。得,这鬼畜值嗖嗖地又往上升,飙得有那么些不正常。他做了什么吗?
神官大人忽然意识到什么,“说起来,到现在为止,你也从未问过我名字,更别提叫过我名字。”
“是不是所有人在你眼中,都是一文不名,甚至微不足道?”
忽然听到如此严厉的苛责,珀尔突然也有点怒气飙升。
他这里不是还有人要找?今天所有人都发什么疯,全跟一个名字过不去。
“卢米埃尔·凡·萨拉霍恩,我想你现在活着的唯一理由,是因为你用一种卑鄙的诅咒将我和你还有纳奥西卡
捆绑在了一起。还有,如果你想批判我的话,我想你在希珀里昂布道时做得就足够多了。”
神官盯着珀尔的红瞳,毫无畏惧地回视,
“我曾经觉得,说不定那时我可能做错了,也可能说错了,我看到你救起那对孩子还有他们的亲人时,我甚
至觉得你也许只是个性格不好的人”神官大人咄咄逼人地靠近,“但现在我发现,纳奥西卡殿下说的对,你们,
不是用温情就能喂饱的野兽。”
神官丢下这句,袍子一甩,扔下珀尔打算独自离去。
珀尔望着圣母那傲娇的背影,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完大道理后,留下个背影供人瞻仰可是反派的专利。
一鞭子抽出,将人卷着腰,拉了回来。
珀尔按住不住挣扎的神官,忽然觉得人有时候很有趣,他们用各种条件各种举证,就是为了证明一条已经被
认可的定理。珀尔捏着神官的衣领,将人拎在半空,抬头眯眼。
“擅自地对人抱有希望,又擅自地失去希望,然后又自说自话地责备没能让你如愿的人。到现在,难道你还
指望我为这个道歉?我看你不是圣母,而是脑子有问题。”
面对还愤愤然的神官,珀尔大魔王一句震得对方耳膜发颤,“老子不是神,圆不了你那么多的愿。如果真想
改变这个世界,改变一个人,那么,先把实力做到和那个人旗鼓相当吧,没那么多的本事,就别提那么多要求,
你个隐性二货。”
神官被珀尔吼得一楞楞的,然后扔在地上。
珀尔威胁到,“我现在要去找欧西纳什和郝瑞拉斯,你要么闭嘴跟上,要么我帮你闭嘴跟上,你听明白了
吗?”
神官木然地点点头。珀尔满意了,说到,“好,现在我放你下来,能自己跟上吧。”
得到神官肯定的回答,珀尔马不停蹄地又去找欧贝利可队伍的麻烦。他将所有行宫逛遍了,将所有该询问的
询问了,该殴打的也殴打了。但就是没见到欧西纳什的一根头发丝。夕阳西下,大魔王坐在行宫门口,捂脸,嗷
嗷,忠犬君和 M 子,你们去哪里了?

☆、SOS38

教皇殿,掌灯的仆从刚给壁上弧形壁灯添上羊脂,殿内一片温暖明黄。重重叠叠的纱帐将火光染开变成柔和
的彩色,教皇殿内除了火苗偶尔的蹿动,寂静无声。偌大的殿内没有守卫,门外除了偶尔经过的巡逻队,剩下的
就是穿着黑白两色袍服的神官。但这并不是殿内警备松懈。
教皇殿殿内的玉石地上,刻着繁复冗乱的咒文。火光摇曳中,光影倒映在雕刻着咒文的沟壑中,隐约可见黑
红色的液体在缓缓流动。大地的能量沿着脉络一直汇聚到殿中心的纱帐中。没有人会试图擅闯此处,地上流淌的
是由大地的力量汇聚而成能源,会迅速将闯入者烧灼成灰烬。即使能侥幸躲过,那躺在重重纱帐后的人也不是轻
易就能胁迫的。
在所有人第一次与教皇见面时,他便用实力告知了这样一个事实。
看似警备松懈,空荡寂静的教皇殿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之一,这里由神庇佑,有神加护,是无坚不摧,不
可侵犯的圣神领域。
珀尔穿着黑白双色的袍服站在教皇殿的玉石地上。他拉下镶着金边的兜帽,低头盯着脚下依旧缓慢且平稳流
动的液体。半晌,珀尔回头对着神官,“你不是说,这里是由神庇佑,有神加护,是无坚不摧,不可侵犯的圣神
领域吗?”
神官抬头张望四周,一脸茫然:“……”
去你的全世界最安全,珀尔扒掉裹在外面的厚大袍子,随手扔在地上。先前因为在教皇殿旁边绕了一圈却找
不到可潜入的窗口,于是两人硬着头皮换上洛玛神官的袍服,打算硬闯。谁知他们要进去时,守卫压根就看都没
看他们一眼,真是多此一举,浪费心情。
珀尔寻了忠犬他们半天,整个洛玛城几乎翻遍,剩下的,就只有教皇殿了。
说实在珀尔一点也不想和这个教皇打照面。面对那张一模一样的脸,珀尔心里实在犯怵。因为那似笑非笑的
眼,像极了原作的真大 BOSS 珀尔·莫提斯。珀尔一见到他,总有种山寨货遇真货的压迫感。
不过忠犬他们的安危让人担心,珀尔思索再三,终究还是寻来了。
但站在教皇殿的大厅,传说中最安全的殿堂警备如此松懈,让珀尔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撩开一层层纱帐,他们拾级而上,脚步踏在阶梯上的声音,在大殿中清晰回响。一直到达寝殿中央的大床前,
教皇都并未开口斥责又或是询问来意。珀尔盯着眼前的纱帐,回头看看神官。神官虽然表情疑惑,但显然不赞同
珀尔这种不敬的做法。
珀尔站在床前半天没动,纱帘下的身影一动不动。教皇似乎睡得相当地沉熟了。珀尔才不相信这种大 BOSS 会
躺在床上挺尸。他等着对方世外高人般来一句,“你终于来了。”又或者,“呵呵,老夫等你很久了。”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什么声音也没有传过来。熏香缭绕,在安静中沉淀。火苗在轻轻地摇,除了光影掠
动,看不到任何动静。珀尔终于忍不住掀了纱帐。抓着流光般的轻纱向后一撩,熏香暖帐中,密银色的长发铺开,
像银色的星河般闪耀,和珀尔有着一模一样面孔的少年躺在软被中央,双手叠与胸前,闭目沉睡。
珀尔手持长鞭,警惕而又小心地盯着帐内的人,时刻准备后退。但对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神官跟着上前,
似乎也弄不清现在是什么状况。细细打量了一番,珀尔忽然发现不对,快步走到教皇身边。他避开床沿,小心不
碰到任何东西,伸手弯腰去探教皇鼻息。手指刚凑到教皇鼻下,珀尔脸色一变。
妈呀,真的是躺在这里挺尸!
神官不明所以地看着珀尔,皱眉嫌珀尔的动作不敬,想去把珀尔的手拍开,无意中碰到了教皇的脸。
“冰的?!”神官大为惊悚。
珀尔站起,把帘子快而轻地重新掩好,拖着还在发愣的神官迅速走下阶梯。他捡起扔在地上的袍服,将自己
严严实实裹好。神官看着珀尔将头发和脸裹得严严实实,然后回过神来。
“我们不能就这么走了。”神官挡在珀尔面前。
“滚开,你以为我们留在这里有什么用?被人误认为行凶者吗?”珀尔烦躁。啊,真想装什么都不知道什么
都没看见。密室杀人,第一凶案现场等词飞快在珀尔脑海中闪过。珀尔·莫提斯的不良记录太多了,多得只要有人
见到他身边有死人,九成九都会认为他是凶手。见神官还在挣扎,珀尔没办法只好出杀手锏,
“你想给你们家殿下添麻烦吗?”
神官听后终于肯动了,他忍不住抬头看了台阶上的纱帐一眼,和珀尔在夜色中匆匆离开了教皇殿。同来时一
样,他们没有遭到任何盘问和阻碍就回到了行宫。
“我要将这件事告诉殿下。”
回到行宫,珀尔还没坐下,神官便忍不住起身又朝门外走去。
“站住。”珀尔鞭子一抽,将门合上,喝止神官“告诉了又怎样?去查证凶手吗?怎么查?能查吗?你能保
证消息泄漏后不会引起混乱吗?”
神官站在门边,犹豫不前,他的脸色不太好,像是受了严重的惊吓“这场比赛……变得越来越奇怪了,简直
就像故意将所有人召集在这里,而唯一的审判人,维持这次比赛的教皇,却举止古怪。”珀尔听了神官的分析差
点忍不住点头,确实是古怪地不能理解。神官嘴唇颤抖,“而现在……他死了。”
教皇是神在世间的化身,是世人的精神领袖。他死了,是不是意味着神也陨落了。神官不敢做这样的猜测。
“也许他死了,也许他没有,但如果大家发现他死了或以为他死了……那你认为在这里的人会怎么做?没有
了秩序的维护者,大家也就再没有必要遵守规则。无序,混乱,未知带来的恐惧,是会造成前所未有的灾难”珀
尔接着神官的话说下去,鞭子绷直横在神官颈边“更重要的是,不管怎样,我不能让你将这个消息告诉纳奥西卡,
他可从来不是我的盟友。”
神官抿着嘴唇,不自觉间手心全是冷汗,尽管害怕,他仍旧冷声问:“那么你隐瞒这个消息又是为了什么?
想要趁着教皇不在,藐视规则,成为新世界的神吗?”
成为神,真是个很诱人的选项。但是成为神又是为了什么?创造更美好的新世界吗?珀尔撇撇嘴,不屑的冷
笑,他又不是中二病。珀尔对他曾经的工作很满意,他也很喜欢原来的世界。对他而言,那样的枯燥的,日复一
日的,可以抱怨的,偶尔也可以通过努力变得更好,然后继续糟糕的生活,才是幸福。
并不是成为神就可以拥有一切,有时候不成为神,反而可以拥有一切。这样的道理,只有真正的凡人才懂。
为了领略神性,而摒弃人性的神官并不是凡人,因为站得太高,反而看不清曾经存在的美好。面对神官较真
的眼神,珀尔知道真话是没人相信。于是他用鞭子的手柄拢了拢头发,笑得反派十足,“成为新世界的神有什么
不好,统一世界,让所有人都臣服于我脚下,因为我而颤抖,因为我而悲鸣,想想就很有趣不是吗?”
神官闻言愤恨地瞪了珀尔几眼。珀尔忍下翻白眼的冲动,当一个人承认他要干坏事时,总没有人会去怀疑,
而当一个人说我干了件好事,大家却会问,真的假的?炒作吧,碰巧吧……这人性本恶的世界。
大家那么聪明,怎么就没人问一下反派为什么会为了听取众人的悲鸣而统一世界?人又不是生来反骨。
唉,看来第一印象很重要,看看神官,居然这样就相信了。珀尔耸耸肩,回房歇息,留下神官一人在说与不
说,去与不去间犹豫。
第二天早上,教皇厅派人送来请柬,据说是有事情要商量。珀尔拿到请柬,第一反应是糟了,事情暴露了。
后来仔细想想,不对,如果有问题,来的就不是请柬了。
珀尔和神官一起来到教皇厅,发现狄俄尼索和其他人也在。可以肯定,这不是什么鸿门宴。随眼扫向台阶上
的纱帐,一个模糊的身影坐在那后面。珀尔随后挪开视线,尽量不去看那个坐在纱帐后的身影,但他忽然想起,
如果第一次见面是因为两人长得太像而要避嫌,那么之后的纱帐又是为了什么?
这次台阶上的人召集大家来,不过是为了战败的两家,欧贝利可和公主殿下因为输了被要求返回自己的国家。
现在回途凶险,让人回去等于让人送死。欧贝利可的人,脸色都不太好。公主不知是因为受伤还是怎么回事,脸
色煞白煞白的。就在他们绷不住要造反时,纱帘后的人开口了。
“当然,如果在场有人愿意收留你们,你们便可以归入他们的队伍,暂时留在这里。”和从前一样戏谑的声
音从帐帘后面传出。珀尔不得不佩服这人口技真好。
大厅中的细小的交谈声安静下来,欧贝利可人的目光落在了珀尔身上,珀尔后知后觉想起,自己也算他们曾
经的老大。
只是隔着半年,欧贝利可却仿佛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珀尔看着欧西纳什曾经的队友,本来想说“我不需要废物。”但这样的话在嘴里打了个转,开口变成,“我
的队伍里只需要还有能力战斗的战士,不需要废物。”
珀尔真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欧贝利可队伍的气氛立刻变得轻松。对于欧贝利可的人,有前半句就够了。但
对于神官,似乎后半句让他十分不满。谴责的目光投了过来。珀尔扭头装没看见。视线转移间,碰上狄俄尼索正
看着这边。珀尔看到狄俄尼索眯着眼睛,冷笑一下,嘴唇动了动,但什么也没说就扭过头去。珀尔已经习惯了中
二的反常,极少放在心上,他现在一心想着,如果弄一阵大风,把纱帘掀开会怎样。
讨论的议题早就从欧贝利可转到公主殿下身上。狄俄尼索·中二没有答应收留公主殿下是意料中的事,各国人
民无意外地一起鄙视他。倒是阿尔及彼,出乎意料地在纳奥西卡之前开口收留公主。珀尔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最
近世界很反常,他有点反应不过来。
不过更令珀尔吃惊的事还在后头,傍晚坐在行宫整合从前的旧部,收到的公主殿下的邀请。珀尔拿着请柬,
总觉得,这东西不应该送给狄俄尼索吗?不管了,先去看看在说。结果珀尔没见到公主殿下,他见到了阿尔及彼。
“珀尔·莫提斯殿下。”坐在椅子上的阿尔及彼冲珀尔点头示意,并没有起身。
这应该是一个鸿门宴无误了,珀尔一边思索着他跟这人有交集吗?一边不动神色地在阿尔及彼的对面坐下。
神官这几日一直被迫跟在珀尔后面,已经习惯装成布景板,不闻不问。
“我就长话短说”阿尔及彼是个爽快人,又或者他知道珀尔是个不喜欢慢节奏的人,总之他开口就直奔主题,
“不知道珀尔·莫提斯殿下有没有兴趣和我做一个交易。你帮我一个忙,我把你正在找的一样的东西还给你怎么
样?”
珀尔坐着没动,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他在想,几乎所有正派的阵营还有欧贝利可都被他翻了个底朝天,期
间并没有发现忠犬在阿尔及彼的行宫里。
阿尔及彼见珀尔似乎兴趣了了,笑了笑,看了珀尔身后的神官一眼,一步一步,默默地加上筹码“如果你不
满意,那再加上一个解咒作为回报怎么样?”
“你究竟想做什么?”珀尔眯眼,十分怀疑“我记得你的行宫里并没有我想要找的东西。”
“我这里的确没有,但我知道在哪里能找到。”阿尔及彼点头,“我只需要莫提斯殿下,帮我一个小忙。”
牵扯到忠犬他们,珀尔开始犹疑了,“什么事情?”
“我只需要你第二次比赛时,同我们一同,诛杀狄俄尼索斯·西亚。”阿尔及彼笑着,勾起的嘴角,露出与那
张正气的脸不相符的笑容,一字一句说出了他所谓的一个小忙。“到时候如果真的相互击杀,风险太大了,两败
俱伤的结果也不无可能。与其这样,不如找寻一个相对信得过的暂时的盟友,将伤亡减到最小。”
“恐怕杀了狄俄尼索以后,你们下一个要杀的会是我吧。”
“纳奥西卡已经同意为了大义,退出这个比赛,剩下的就只有你我而已。”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就那么有自信,我对上你,一定会输?”珀尔反问。
“我可以给你一个反咒,诅咒的内容一样,只不过对象进行了逆反,这样纳奥西卡就不可以轻易击杀你,但
你也不可以伤害纳奥西卡。至于自信,原本是没有,但我有我的办法。”阿尔及彼对答如流,一切似乎早有准备。
“那为什么是我,而不是狄俄尼索,我跟他没什么区别吧。”
“确实区别不大,所以如果你不答应,我会试着去说服狄俄尼索斯·西亚。”阿尔及彼大方承认,“但至少你
还愿意救你曾经的部下,而他却连一点施舍也不愿意给他的故人。这也是我选择先同你谈的缘故”阿尔及彼说完,
公主从幕帘后走出来,站在阿尔及彼身后。
珀尔看着她,“你也是这么认为?”公主不点头,不要摇头,她站在那里扶着椅子,虚弱的身子似乎摇摇欲
坠。珀尔在思索片刻后,说,“好。”
闻言惊讶的,只有神官一人。他不能容忍自己的君主变成别人交易的棋子,更不能接受珀尔这轻而易举的承
诺。
阿尔及彼却似乎相当理解地点点头,“在成功以后,我会将东西归还于你,然后进行解咒。”
珀尔呵呵轻笑两声,“这么做交易怎么能让人看到你的诚意,还东西和诅咒至少要完成一样,我才好和你们
合作。”
阿尔及彼沉吟了半晌,最后妥协,“好,关于诅咒,纳奥西卡明天会联系你。”
珀尔觉得不妥,却又不明白。阿尔及彼这样做,等于将纳奥西卡的性命交到了珀尔手中。正常人怎么也会选
择先将一件可有可无的东西归还,然后将可以随时收割他性命的诅咒留着。而不是倒过来。珀尔原本是打算先将
人要回来,诅咒他倒不在意。但现在对方似乎铁了心要证明自己的诚意。总觉得,有点古怪。
阴谋的味道越来越浓,大家都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四周迷雾重重,就像被这雾气包围的城池,诡异非常。但
阿尔及彼退了一步,珀尔也只能见好就收。离开了公主殿下的行宫,一抵达行宫门口,珀尔就收到纳奥西卡的短
信。大意,说的和阿尔及彼相同。
神官皱着眉头站在一旁看信,忽然说“我以为你们就算不是朋友,也不会这么做。背叛对你们来说真的只是
家常便饭?所以原谅对你们来说也无足轻重吗?”神官是真的无法理解这样的友情,这样的价值观。
珀尔指尖翻转着纳奥西卡的卡片,心里盘算着随口说到,
“我不知道狄俄尼索会不会背叛我,但至少,我知道我不会背叛他。”
“有时候,答应的东西,并非一定要做到,才是我们的价值观。”珀尔卡片抵着嘴唇讽刺地嘲笑,他难得心
情很好的拍拍神官的肩膀,大家都在下一盘棋,他不妨也来凑凑热闹好了。珀尔捏着神官的肩膀,意味深长“不
要妄图揣测恶人的意图,因为你根本无法了解。”
神官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真不知该为他的无节操庆幸还是担忧好。如果珀尔确实是不打算背叛他的朋友,作
为个人,神官是庆幸的。但作为希珀里昂的神官,这也意味着纳奥西卡和阿尔及彼都被眼前这男人蒙骗。神官在
庆幸和担忧两种情绪边缘纠结。
他现在唯一清楚的,就是这男人的本性根本是恶质。
公主的行宫中,送走了珀尔·莫提斯,阿尔及彼从梁上唤下一只通体乌黑的雉鸡。与白雉相同,这种鸟也同样
是用来传声,只不过他们不生长在希珀里昂,而是终年冰寒的埃俄洛斯。
“真是令人难过的回答啊。”阿尔及彼的语带笑意地对那只黑雉说到,“原以为至少会犹豫一下,没想到答
应的这么干脆。人最爱的,终究还是自己,对不对,狄俄尼索·西亚殿下?”
话刚说完,阿尔及彼手上的黑鸟窜起蓝色的火焰。
阿尔及彼将其甩落在地,黑色的大鸟烧成了灰烬。阿尔及彼冷眼瞧着,甩甩手,弹掉上面的灰。公主殿下忍
不住嘲讽到,“真是古老又俗套的把戏。”
阿尔及彼听后,笑了,“不管古老还是俗套,只要人之间还有猜疑,它就有效。一点可疑的迹象,一点猜疑
的苗头,最后也可以燎原成弑人的大火。这,才是古老又俗套的把戏的魅力和效用,公主殿下。”
似乎是这一声名存实亡的公主殿下刺激了索拉的心,她紧绷着的情绪终于出现了一丝漏洞,“你真是个恶魔,
会使用这种把戏的你根本就不配穿着这身白袍。”
公主殿下颤声指责。这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这种把戏让我穿着这身白袍站在了这里,而不屑于这样把戏的你还有你的哥哥又在哪里?”阿尔及彼起身
凑近公主殿下,面对那审视他的饱含怒火的眼睛,他说,“好好想想吧,公主殿下,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恶和
善。”
公主殿下一时无言以对,阿尔及彼拉开点距离,放缓了表情,“不过,还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救了珀尔·莫
提斯的小宠物,我也找不到这个机会。”阿尔及彼对公主殿下说,“只是,现在那个小宠物应该已经送到狄俄尼
索·西亚那里了,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真可惜。”
男人说着可惜,眼底却尽是令人心寒的笑意。索拉扶着椅背的手颤了颤,捏的关节发白。
☆、SOS39

“背叛一开始就存在。”这句经典的反派苦情名言广为人知,珀尔对神官说,反派间的背叛微不足道,不足
以成为反目的理由。神官此将信将疑,总怀疑珀尔有可能对着身边的同伴亲友捅刀子。珀尔对神官的态度不以为
意。
事实上,珀尔确实打算捅狄俄尼索一刀。
其实做人做到这样谁也不想的,珀尔也想做好人,也想头顶圣母光环少受良心责备。虽然珀尔不明白圣母那
种拯救万物的心灵境界,但作为一个正常人,珀尔的良心还是有的。
杀人并不轻松,伤害人多了心脏会变得麻木。有人说,你捅别人一刀,你杀掉的,就是自己的一部分。那不
止是良知,还有人性和灵魂。
灵魂和人性这种这么扯的东西,珀尔不大信,但是能快快乐乐地杀人,这也需要很大的勇气。只有强大的意
志力才能保证自己不会由此从本质上开始扭曲。
珀尔从不认为自己是坏人,即使在杀了很多游戏 NPC 后,他也依旧如此。
NPC 不是人类,他们是游戏的积分。
那些随着他们的消失而见涨的积分,这才是珀尔所需要见到的。他不需要看到这些 NPC 心中的希望与情感,
更不想看到这些人身后的家人朋友。忠犬君曾经让珀尔心软了一次。然而就这一次,珀尔发誓以后绝对、肯定不
会再那样做了。好人做多了会要人命的。
如果给每个死掉的英雄一次活过来的机会,他们估计会说“我要当反派”,而不是嗝屁后要一个死得光荣。
人很多时候只是一时本能的圣人,更多时候我们是自私自利的肮脏凡人。
纯,属虚构,乱,是佳人。很多的吐槽乐呵背后都有无奈的态度在里面。许多看似恶质的事背后都有不得已
而为止的苦衷。
致力于 NPC 攻略的珀尔·莫提斯选手,注定有一天要捅狄俄尼索一刀。珀尔认为狄俄尼索应该是能感觉到他这
蠢蠢欲动的欲望。
但狄俄尼索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没有目的性的作为,让狄俄尼索误将这归类为同类应有的不信任感。
同类,或者说是朋友,又或者说是知己。不管是怎样美好的词,只要有为朋友两肋插刀和士为知己者死这种
世界通用设定存在,这便又是一个倒霉催的身份。此身份叠加在反派 BOSS 这一属性上,堪称人间大杀器,幸运
Eplus。
幸运 Eplus 的珀尔此时磨刀霍霍,面带微笑,期待着在捅完狄俄尼索一刀后,在紧要关头能顺利地以一敌二,
救下狄俄尼索。如何救?阿尔及彼可以让他反水,珀尔也可以让纳奥西卡如此,他还能比阿尔及彼做得不着痕迹。
脑子里飞快地过着歪注意,珀尔脸上的表情也是阴恻恻的。一群从欧贝利可行宫跟来的啰喽早就习惯了珀尔的阴
晴不定。大家没有兴趣猜想珀尔大 BOSS 此时心里面,是想杀谁?还是想杀谁?又或者想杀谁?
“你笑得好变态。”男孩,珀尔又忘了他的名字,走进珀尔,不情不愿地将一把大刀递给他,“能教我用刀
吗?你也不想因为我的失误而丢分吧。”
实际上,珀尔一点也不介意他丢分还是丢命。但小孩子不情愿却又不得已的请求让反派看着十分的愉悦。
珀尔接过对方手中的刀比了比,咧开嘴笑了。男孩瘪着嘴,埋下不满的眼神,低头不语。
这刀身身长比男孩还高,这看着就像小孩穿着大人的衣服,男孩如果拿在手里,场面一定十分的滑稽。
“小鬼就该是小鬼的样子,这把刀不适合你。”珀尔掂着刀说完,便把刀收到储存用的晶石里。
转眼间武器被没收,男孩瞪大眼睛,反应过来后立马扑了上来,气急败坏地要抢回武器,“还给我!那是我
好不容易抢到的!”
珀尔食指抵着男孩的头,轻轻一推便把对方推开几步远。在晶石上一点,珀尔按着晶石,从波动的晶体面中
抽出一柄锋利的短剑,然后一个翻转,将剑柄朝着男孩,递了过去。
这还是珀尔在埃俄洛斯时,从狄俄尼索那里顺来的。当时用着顺手,珀尔就当着狄俄尼索面拿走了。这柄短
剑,似刀似剑,双边开刃却刀尖弯曲,伤人时因为双边开刃,捅入的创伤面更大,抽出时还会勾破血肉。细长的
刀身轻巧锋利,短剑翻转间,流光带着寒意在阳光下闪耀,剑柄没有过多的雕饰,只绕了一圈防滑的皮革。是一
柄极具攻击性和实用性的武器。
接过握着剑柄,男孩呆看着珀尔,似乎无法接受大魔王的突发善心。
“来,握好剑柄,我教你如何开膛破肚,毕竟你这个身高要砍到敌人的脖子还是有困难的,小鬼。”
男孩听了前面先是抖了抖,随即炸毛,“不准叫我小鬼!我有名字的,我叫加拉尼亚。”
珀尔耸肩,“你叫巴伐利亚也好,拉脱维亚也罢,活不过后天,都是死人一个。名字什么的,有那么重要
吗?”珀尔不在意地笑了笑,小孩子的自尊总在些让人莫名其妙的地方。“那么现在,你究竟要不要跟我学开膛
破肚?”
男孩低头,双手紧握剑柄,还在犹豫
“学了的话,到时候,如果卡拉要杀我怎么办?我会不会不小心把卡拉给杀了。”
没有力量的时候追求力量,有了力量后又怕别人受伤害,正派真是遭罪。珀尔感叹,拍拍男孩的肩,“不小
心砍了就砍了,随意就好。”
男孩瞪着珀尔,表情介于惊讶与愤怒的边缘,纠结半天,他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我没听过这样安慰人
的。”
“那你现在听到了。”反正珀尔根本不认为男孩有机会活到最后,血刃萝莉的正太压根就不可能出现。
“有时候,我觉得,我可能真的想杀了卡拉,但这是不对的……”男孩沮丧地低头,陷入深深地自我厌恶和
责备中。
珀尔坐回去重新用晶石磨刀,“人又不是因为不对就不会去做的生物,人做一件事,只分想做和不想做,有
能力做和没能力做。所谓错对,不过是想和不想的借口。”
“那我会不会真的杀了卡拉?”男孩紧张起来。
珀尔受不了,翻个白眼,“我哪知道,你跟着本能走就行了。到时候如果你想杀,你就杀,不想杀你就不杀,
就这么简单。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先活下去,才有选择的机会。”
加拉尼亚听得迷迷糊糊,但后面那句他听懂了。龇牙咧嘴地瞪了珀尔一眼,为这压根就把他放在眼里的态度
恼火。但最终加拉尼亚还是双手托剑,埋下头,躬身请求,“拜托您,请教我活下去的方法。”
珀尔停手,回头,微笑,“你确定?”
毁人不倦,调教正太,引导纯洁的少年往邪恶的路上走,是每个反派必要的成就。珀尔的循序渐进式诱惑,
非常非常地成功。
而加拉尼亚的特训,非常非常地惨。
仅有的两天做不到什么突然妙悟,突破阶级直接升级,但基本的保命和攻击突刺珀尔都教了,加拉尼亚大抵
掌握。
“你个子不够,攻击不了对方颈部这种要害,集中突刺对方的下盘就可以了,只要对方动作迟缓一秒,你就
有机会逃开。”珀尔很有耐性的教,靶子都是实打实的活人。教授课程生动,但不有趣。加拉尼亚的特训,非常
非常的惨无人道。
“你以前……也这样吗?”加拉尼亚看着被短剑攻击后,断了四肢倒地不起的欧贝利可杂兵。
珀尔单手挽了一个漂亮的花,甩掉短剑上的血,桀桀地笑,“我以前?我以前应该从不攻击人家下盘,我一
般直接拧掉对方的脑袋。”
“不是……我是说,你以前也这样对你的伙伴吗?”
“什么伙伴?”珀尔没有意识到任何问题。
躺在地上,四肢流血的欧贝利可小兵抽搐一下,不动了。
加拉尼亚,“不……没什么,我什么也没问。”
生死竞技开始的前一晚上,神官与珀尔与纳奥西卡在教皇殿旁的偏殿见面。这里靠近教皇殿,能够更充分地
利用地脉的能量。神官在纳奥西卡注视下,默默地闭眼念咒。蓝光大作,短暂的解咒过去,心脏蔓延至四肢的无
形桎梏解开,珀尔感到浑身一阵轻松。
纳奥西卡神色平静地吩咐神官,“按照约定,我愿意将性命托付于珀尔·莫提斯。”
“殿下……”神官朝纳奥西卡迈出一步,不肯执行接下来的交易。纳奥西卡平静地目光落在神官身上,默默
地施加无形的压力。
珀尔神清气爽,将黑色的长发向后一缕。左手朝空中一抓,长鞭闪现,然后随意一甩,长鞭勾着神官拉了回
来。
“做个交易怎么样?”长鞭柄部轻轻刮着神官的脖颈,珀尔对纳奥西卡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笑容。“那个所谓
的诅咒禁止就不需要了,把这个人给我,我和你一起对付阿尔及彼怎样?”
珀尔心里早已准备好了一大堆说辞,从阿尔及彼的残忍和心计,一直到纳奥西卡的理想事无巨细,就准备着
嘴遁。然而——
“好。”纳奥西卡答应地干脆,连为什么也没问。
珀尔愣了,随即说,“那就说定了,我们以神的名义,签一个忠诚条约。”
由双面神标志做标题的条约,双方一旦签订不得违反。否则一方有权以神的名义发起制裁,所谓的制裁也就
是征战。欧贝利可不怕征战,但历史上,签了条约却不遵守的人,在战争中总是背负着莫名的坏运气。人们相信
这是神的惩罚。但即使如此,也仍旧有签了但不遵守诺言的人。这种人,一般以欧贝利可等黑三家为主。正派们
还是很守信的。珀尔觉得,这下纳奥西卡会选择拒绝。但是——
“好,我签。”
这……事情太顺利,反而有点超出掌控了。但珀尔总不好问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他眯着眼打量纳
奥西卡,想从那张脸上看出些端倪,无奈那正气凛然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外泄。珀尔想想也释怀了,也
是,自己的命和别人的命,终归还是自己的重要些。成就自己的荣耀,还是别人的荣耀,总还是自己的荣耀更诱
人。纳奥西卡答应了,也无可厚非,合乎情理。
神官背靠着珀尔的肩,顾不得脖子上的银鞭,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他不相信纳奥西卡殿下就这么出卖了同盟
国,当然他也不相信自己有那样的能力让珀尔·莫提斯青睐。
珀尔·莫提斯的手下只有两种,一种是帮他卖命的兵卒,一种是帮他暖床供他娱乐的宠物。既然不是前一种,
那只剩一种可能了。
“你!……”神官血气上涌。脸皮薄的人生气起来特别容易脸红,神官不仅脸皮薄,还很白。他一张俊脸瞬
间变色,气得说不出话。
珀尔冲纳奥西卡摆摆手,拖着不愿挪步的神官走出偏殿,半圆的月亮散发着柔光拢罩着夜空。身后,珀尔听
到纳奥西卡的声音从偏殿中传出,隔着距离,声音在空旷的地方愈加显得清清冷冷。
纳奥西卡说,“小心狄俄尼索·西亚。“
这应该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示好了。只是珀尔奇怪,纳奥西卡为什么要向他示好呢,要知道他和纳奥西卡永远
也站不到一块一个阵线上。他们不是朋友,而且算起来,还是某种意义上的敌人。世界,真是越来越其妙。
珀尔思索半天,觉得这一句话应该是纳奥西卡送他神官所附赠的一句忠告。对,一定是附赠的。

☆、SOS40

洛玛的巨大环形决斗场内,难得的热闹。这座环形的建筑少有的挤满了人。这里没有座位,这里的决斗不需
要观众。
拱形石门边沿上的刻字写到,用命相搏的决斗,活到最后的人,便是最好的观众。
齐聚的士兵整齐罗列,铁甲敲打大地发出划一的清晰声响,金属碰撞的声音是这场内唯一的声音。正太双手
捏着剑柄,看到对面身着铁甲手持利剑长枪的高大人墙,顿时紧张起来。他朝珀尔靠了靠,咽了口水,张嘴抖着
声音故作镇定地问,“喂,你……有赢的把握吗?”
珀尔双手拉了拉,绷直长鞭活动手指,面带笑容地说,“那种东西,怎么可能有呢。”
“什么?!”得到的回答不如预料,加拉尼亚原地一惊一乍,瞪向珀尔,刚才的害怕紧张皆抛在了脑后。他
脸上是难以置信的表情,然后愤怒地结结巴巴到,“你……你这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后面的人可都是相信你才站
在这里的。”
珀尔看着站在对面头戴银盔的狄俄尼索。银色的铠甲光洁锃亮,反而是掩在下面的面孔看不真切。阿尔及彼
在另一边,趁着珀尔扭头地空隙朝珀尔微不可查地点头。
珀尔顿了顿,戴着黑色盅雕皮手套的手抚在长鞭上,轻而慢地说,“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有赢的把握。连
自己的命都不能把握,我拿什么给你们相信。”
加拉尼亚听完,沉默不语。
他仰头看向珀尔,虽然嘴上那么说,但那张脸依旧在漫不经心地微笑,无论生死结局如何,似乎都不能叫他
害怕。加拉尼亚有点羡慕,又隐隐有些愤怒。他对畏缩的自己感到失望。
不甘心地望着那在他眼中高得足以遮蔽阳光的男人,加拉尼亚问,“难道你就没有害怕过吗?我听说了你的
过去,你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一个人在外也从未害怕?”
他实在觉得难以置信。
珀尔在和对面的狄俄尼索玩对视,没有留意到加拉尼亚的表情。随口一心两用地答到,
“当然害怕,怎么可能不害怕,但正因为害怕,所以才更要拿着剑不放手,只要抹杀掉让你害怕的存在,你
就不会再害怕,杀光所有让你畏惧的人,你就不会再畏惧。要记住,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没有的,而带领众人
砍出一条路,便是所谓的王者。”
加拉尼亚为这样的回答震撼。在他的观念里,杀人就是邪恶的,欧贝利可的人杀人是为了私欲。他们是杀戮
的魔鬼。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原来他们也有害怕的时候。
因为害怕而杀戮,排除异己只为谋一寸生地,以命相搏,只为了更好地活下去,这样艰难,却又……坚强地
活着。
阳光从男人脸侧漏下,给黑色暗哑的头盔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辉。
珀尔·莫提斯此刻就高大的如同光芒万丈的武神,只要看着就觉得安心可靠,令人心情平复。
而高大的武神在没有得到狄俄尼索任何眼神互动后,终于有空理睬加拉尼亚。
珀尔低头,发现男孩看向他的眼神闪闪发光。
那表情,活像看着一块闪闪发亮的金子,满是憧憬。
珀尔抖了抖。趁着开战前,教皇念诵经文的短暂时间,他想了想,觉得刚才那么有难度的活法还是不要教给
正太,于是弯腰凑到正太耳边,小声说到,“实在害怕的话,我教你个办法,一开战,发现有人受伤倒下,你就
马上上前补刀,拉过尸体盖在身上装死人,绝好的活命方法。”
刹那的感动到此为止,高大武神的形象喀拉一声碎裂,变成渣渣随风飘散。正太扭头,果然不能太相信欧贝
利可的人,他们太会蛊惑人心,差点就被感动被骗了!
“顺带一提,不想死的话,就不要紧挨着我,我身边可是高危地区。”珀尔手指点着正太的头,戳着他后退。
珀尔示意他躲入人群中。加拉尼亚捂着被戳红的脑袋,嘟嘟囔囔地转身往里挤。他还不敢不听珀尔的话。忽
然,加拉尼亚感到后脖子一冷。
顺着那份寒意,他很快找到了在对面盯着他的人。
狄俄尼索琥珀色的眼睛透过垂下的银发看向加拉尼亚。那双眼掩藏发梢的阴影下,却是锐利逼人。只是被瞪
着,加拉尼亚便有被扼住呼吸的错觉。正太惊得连连后退,直到把自己藏在人群中躲过那目光,才稍稍安心。
高台幕帐后,教皇语句稍一停顿,随即语带笑意,“那么,开始吧。”
随着话音落下,决斗场中央便是一黑一白两道强光一闪。人们还为来得及闭眼,旋即从中央震出一阵强风。
波动地以场地中央为圆心扩散,被高压能量压成弧形的空气向四周冲击!
仅这一下,就掀翻了大半人。
变成银剑的长鞭从上空紧压在狄俄尼索斯的宽剑上。狄俄尼索的宽剑剑身早已褪去金属的包裹,变成透明的
晶体。能量沿着剑身的纹路扩散,刀锋与刀锋的压迫间,能量挤压产生的电流撞击出激烈的火花。
“一上来就是真功夫,你还真看得起我。”珀尔占着高位的优势,压下手中的间贴近狄俄尼索笑到。
“对你……我可不敢轻率。”狄俄尼索眼眸微微上挑,对上珀尔的视线,格外地杀气腾腾。珀尔瞥到狄俄尼
索紧了紧握着宽剑的双手,立刻感到不妙,撤了力道准备跳开。下一秒,狄俄尼索斯刀锋一正,施力将珀尔甩了
出去。
珀尔脚后跟的铁甲在地上拖出一道长痕,火星四溅。刚站稳,原本在三丈外的狄俄尼索便已经提剑近在眼前。
黑色的光在宽剑上流窜,砍出来的光刃擦着珀尔的头发,砸向了珀尔身后。
珀尔背后,液体飞溅落在铠甲上,啪啦啪啦地滴落,血腥味蔓延开来。珀尔无暇回头查看。狄俄尼索招招没
有犹疑,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坚决不让珀尔有主动攻击的空隙。一砍一刺,行云流水不带间歇,除了刚开始的
主动一击,珀尔一直被压制着后退。
不知不觉,两人由中央退到了墙边。
珀尔用剑挡掉狄俄尼索的迎面一击,趁着短暂的几秒,他倾身上前,斜下角一砍!压制住狄俄尼索的剑锋,
珀尔凑到他面前,咬牙切齿,“发什么疯呢?你不是跟我说,你对这个比赛一点兴趣也没有吗?”
珀尔原以为狄俄尼索同他只是逢场作戏,谁知道到最后是真枪实弹。
真要杀个血肉模糊,他们两人都没有好下场。
“你去对付纳奥西卡!我去对付阿尔及彼,怎么样?”珀尔劝诱到。
他压着剑锋的手因施力过度而颤抖,面对面,珀尔看着狄俄尼索睁眼说瞎话。只希望中二能在纳奥西卡那里
消耗些能量回头再战。
狄俄尼索眼睛在珀尔脸上扫视,两人因为厮杀般的打斗贴得极近,连呼吸声都格外清晰。
狄俄尼索看着珀尔,冷笑说,“我偏不。”语毕,猛地挣开对抗的剑锋,朝着珀尔就是一个大招。
靠,你疯了,中二。珀尔这次是退到了墙边,退无可退。黑光过后,周围是人肉被能量烤糊的味道,生肉夹
杂着血腥味,引人作呕。事实上,还真有人呕出来了。
“哇——”正太推开压在身上的死尸,看到那血肉模糊的尸肉,脸色一白呕了出来。
珀尔汗颜,关键时刻孕吐,如果是小言你就赢了,少年。
可惜这里是 R18 系列,战场孕吐,小心剖腹。
珀尔心里刚吐槽完,便有一个满身是血的埃俄洛斯人发现了加拉尼亚这只又白又嫩的小肥羊。半边脸烧坏的
埃俄洛斯士兵嘿嘿一笑,分外渗人。
加拉尼亚脸色发白,双腿打颤,连忙掏出珀尔给的匕首。金属的寒光在阳光下一晃,狄俄尼索的脸色一沉,
然后霍地扭头眯眼看向珀尔,
“那是我、的、猎刀。”
原来是猎刀,不是短剑啊。难怪形状那么奇特。
珀尔的大脑微微走了一下岔路,于是表情十分淡然。然而就是这一岔路,彻底激怒了狄俄尼索斯。珀尔看到
狄俄尼索举剑,立刻警惕地将银剑横在胸前。
然而,这一击,他没有挥向珀尔,剑锋刮出的能量袭向了加拉尼亚。
珀尔银剑变成鞭子只在那么一刹那的时间。
抱着卷过来的正太,珀尔踉跄地后退两步。加拉尼亚刚刚所在的位置,埃俄洛斯的小兵被烧成了灰烬。正太
张大眼睛,缩在珀尔怀里瑟瑟发抖,已经吓坏了。
“小子,算你不走运。接下来,要贴紧我。”
握着短剑,男孩晃着惨白的脸,用力点头。狄俄尼索的攻击拐了个角,盯上了加拉尼亚。珀尔掩着加拉尼亚,
一击又一击地挡下。
“为什么要帮着希珀里昂的小鬼?”狄俄尼索在有节奏的攻击下发问,随之而来的是更猛烈的劈斩。
珀尔眯眼,长鞭卷着剑甩出去,他对落在远处的狄俄尼索笑了笑,说,“当然是因为分数。”
更重要是因为你似乎不太喜欢。因为错误的回答,珀尔又挡下狄俄尼索一击重击。
“明明我对你比所有人都好,你却依旧没有选择我。”狄俄尼索的脸愤怒到扭曲的程度。宽剑劈开了大地,
怒槽满格,真的狂化了。“事情总是这样,不管以前,还是现在,从未有人选择我,为什么?!”
大概,我们都是幸运 Eplus。不过这样的回答可不够
“个人利益永远在最前,这才是我们永远的选择。你却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太多的希望,总是难免会失望,
不能怪别人的,狄俄尼索。”珀尔说完,银剑化作长鞭,从内侧弹开了狄俄尼索斯的宽剑。
再一转换,银剑贴着狄俄尼索腰间,划破铁甲,带出些许血肉,穿了过去。
珀尔笑着错开狄俄尼索想要抓住鞭子的手。
狄俄尼索低头看着腰间的伤口,忽然,已被珀尔拨开的宽剑,偏离了方向,刺向了珀尔身后的加拉尼亚!
所以说,不管是正太还是萝莉,生死时刻,他都是一拖油瓶,比花瓶还糟。
珀尔向后一退,放弃了接下来的攻击,救下了加拉尼亚。狄俄尼索将剑插入地上,原地捂着伤口,看向珀尔
的眼神就是一只发疯受伤的野兽。
正太紧张地拽着珀尔的铠甲缝隙,问,“他会死吗?”
“……不会,那家伙是蟑螂命。”
“那你不上前补刀?他等会会杀我们的。”正太担忧地看着狄俄尼索,有些急切地催促到。
什么时候他和这个小鬼就变成‘我们’了。叹了口气,珀尔闻言看向受伤的昔日同伴。
狄俄尼索站着一动不动,看上去,像是脱力动不了的样子。
珀尔当然不会真的听加拉尼亚的话上前补刀,只是纳奥西卡不知为何同阿尔及彼打得热火朝天,压根就没空
过来。珀尔也只得站着一动不动。
这在加拉尼亚看来,就是犹豫。
“不是你说的吗?只有杀掉所有挡在面前的敌人,才能开辟出生的道路。你难道不想活了吗?!”气氛凝滞
下,正太喊出了这句话。
珀尔很想说,真杀了狄俄尼索,他也得死。
然而,狄俄尼索听到这句话,却像突然想起过去般,呵呵地笑开。他拔起剑,指向珀尔,长吁一口气,平静
地说,“他说的没错,只有杀掉所有挡在面前的敌人,才能开辟生的道路。”
咦?咦!正太你是不是开启了什么错误的东西。
珀尔左看,右看,纳奥西卡没盼来。倒是给他看到环形高台上有一光点闪过。
远处,正太的妹妹正端着一把弓箭。
珀尔认得那把弓箭,那是当初他软磨硬泡也没能从狄俄尼索手中讨来的弓箭。和狄俄尼索斯的宽剑同属一套
的晶石的箭头,有能洞穿金属和其他同阶晶石的强大力量。
然而如今,这把弓箭落在了加拉尼亚妹妹的手中。
珀尔不知道为什么那把弓箭会在那个小女孩手里。如果是狄俄尼索给她用来保命的话,那就讽刺大了。
因为现在那弓箭所指,是狄俄尼索毫无防备的后背。
加拉尼亚注意到珀尔的目光,也看到了站在高台上拉弓的妹妹。他知道妹妹是想救他们。两兄妹永远是心意
相同的,不管怎样家人的安危比起自己,要更要。只要这一箭射中,他们就能赢。
加拉尼亚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然而,男孩还来不及未这将要来临的胜利欢呼,珀尔的银剑忽地变成了长鞭。男孩眼睁睁地看着那长鞭在空
中不断吸收能量的长鞭变得锋利,变得更长,最后直接挥向了狄俄尼索身后的女孩。
同时,狄俄尼索也猛地加速,提剑袭向了珀尔。他只微微一躲,便躲过了无限增长的鞭身。
刀剑划破血肉,穿透肉体,迸射出些许的血液。
鲜血沿着长鞭,在决斗场天空来开了一条艳丽的血线。血液像雨点滴下,落在战士们伤痕累累的身上。血色
与杀戮,浑然一体,不分你我。
珀尔轻咳,鲜血从口中呛出,然后争先恐后地往外涌。他的腹部和手上各被刺了一刀。狄俄尼索的这一刀他
预料到了。但让他没料到的,是加拉尼亚扔出的一击。
狄俄尼索送的猎刀穿透了小臂,弧形的双刃刀口破开血肉,将伤口扩大。血沿着手臂,一滴一滴地落在狄俄
尼索的肩上。珀尔的手越过了狄俄尼索的肩,长鞭越过狄俄尼索将女孩击杀了。
而狄俄尼索的宽剑趁着毫无阻挡的空门,刺穿了珀尔的腹腔。
“啊!”加拉尼亚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瞪大双眼看着身首分离的妹妹,眼里涌出泪水,却毫无自觉。
这一幕,与当初狄俄尼索斩杀索拉的哥哥何其相像。悲剧总是如出一辙,却也能如出一辙的悲惨。
狄俄尼索回头,蹭了一脸的血。珀尔的长鞭化作了光点碎屑消失在了空中,血点噼里啪啦地开始往下掉。加
拉尼亚还在嘶叫,嚎啕,看上去,已经完全疯掉了。狄俄尼索手上持剑,看着此刻只能依着他的宽剑站立的珀尔。
珀尔朝他呵呵一笑,擦掉嘴角的血,怜悯地看了看疯掉的加拉尼亚,“他跟我说,他担心自己想要杀掉妹妹,
所以很害怕,结果本能反应还是很快嘛,连保命的刀都敢直接扔出来——”
珀尔的话没能说完,狄俄尼索直接隔空利用晶石捏爆了男孩的脑袋。
珀尔有些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嘴上说男孩肯定活不下去,但珀尔还是觉得这么好的孩子
应该能侥幸活过这场比赛。
但不知事情好像永远不在预计的那条线上,他永远都可以打着打着,跑到不受控制的隐藏支线。
珀尔这次有点生气了。他不知道自己腹部的伤口有多严重。也许他比狄俄尼索的伤势轻,也许比狄俄尼索的
重。他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倒是大脑火辣辣地一阵空白。珀尔想,他怎么也该捅一刀回去,这才不亏。
于是,他拔出了手臂上的剑,扎向了狄俄尼索。
狄俄尼索挡也没挡。剑尖刺在了他的肩胛上,那地方没什么血蹦出来,估计扎骨头上了。珀尔咧开满口血牙,
朝面无表情的狄俄尼索露出一笑,便朝前倒去。挨着狄俄尼索,珀尔失去意识前,清晰地听到那家伙说,“我弃
权。”
珀尔松了口气,终于可以放心晕了。因为神明大人那里和这次比赛都顺利通过了。

☆、SOS41

在火中行走,沿途是烈焰炙烤尸肉的味道,不知道走了多久,不管走到哪里风景都是一样的。珀尔停住脚步,
环顾悬挂着岩浆瀑布的山壁,忽然想起,这是梦。
这是梦啊……既然是梦,那么大概只要站在这里就会醒来。珀尔是这么认为的。
抬头仰望被黑色绝壁挤成狭窄缝隙的赤色天空,有人牵着手从珀尔身边走过。珀尔低头,是两个孩子。他们
在朝道路的伸出走去。这条道路蜿蜒崎岖,一直绵延到更深更黑、看不清的深渊。
有乌鸦扑棱着翅膀停在一旁的枯枝上,嘎嘎地叫了两声,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两个朝峡谷深渊走去的矮小身影。
如果这是梦,那也太过真实了。珀尔心里想。
“喂,那里不能去。”珀尔朝那两个小孩喊道。
其中一个还要继续朝前走,另一个却停了下来。男孩拉着女孩的手站在原地。
“为什么不能去?”男孩奇怪地问。
珀尔噤声,为什么不能去?他也疑惑了。
“快点,哥哥。”女孩开口催促,拉着男孩要往前走。男孩仍站在原地,女孩拉不动他有些着急。
“一起走吗?,反正你也不喜欢这里不是吧”男孩提议。
“谁说我不喜欢这里?再说,你们去的那个地方也不见得比这里好吧。”珀尔一脸觉得不可思议的表情。
男孩摇摇头,“你没发现吗?”他平淡地说,“你的脚下……”
脚下?珀尔低头,满眼的血红色。血泊浸到脚踝,红色的液体不断地攀附向上,拉扯着人往下沉。珀尔惊奇
抬头,山壁间的小道变成了小河。
鲜血缓慢地从珀尔身后朝深渊内涌去。
男孩朝珀尔伸手,“你很害怕吗?那我们一起走吧。只要大家在一起就不会害怕了,只要不是一个人,就不
会畏惧。”
“开什么玩笑?!”珀尔皱眉,抽出剑想劈断又一个腾起的血柱,却发现剑并没有穿透液体,挥空了。为什
么呢?珀尔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剑已经断了啊。”
男孩歪着脑袋,“你不想和我们一起走吗?”
“哥哥!”女孩扯着男孩的胳膊,拖着他要离开。男孩看了珀尔一眼,最后朝他摆摆手,拉着妹妹的手跑远
了。珀尔一个人站在血泊中,看着兄妹俩远去的背影。这实在太奇怪了。峡谷绝壁中只剩他一人。岩浆和鲜血汇
聚在一起,不停地翻滚。
那只乌鸦还在,盯着珀尔似乎在说,你在这儿做什么?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捏着短剑,珀尔问着自己相同的问题。如果他停在这里,会不会一辈子就停在这里了。血液还在向上蔓延,
拖着一切沉入血海中。珀尔看着远处那就快隐没如黑暗的两个身影,忽然想上前喊住他们。
去看看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珀尔想。反正只是梦而已。抱着这样的想法,珀尔朝深渊迈出了一步。
“不能去。”
有人从后面拉住了珀尔的衣襟。珀尔回头,这次是一个黑发黑眼神情严肃的小鬼。最近小孩子怎么那么多?
难道这条路是小鬼之路。
因为不知道梦什么时候会醒来,或者说正因为是梦,珀尔反而没有那么多顾忌。他蹲下来与这个小鬼对视,
难得的和颜悦色,“告诉我,为什么不能去?难道要我一直呆在这里?”
黑发黑眼的小鬼摇摇头,一双胖胖的小手托起珀尔的手紧紧握住,他不说理由,只抿着嘴反复强调,“绝对
不能去。”
被小鬼严肃的表情逗乐,珀尔乐呵地说,“不去那里,那要到哪里去?”珀尔仔细瞧了瞧眼前这个和他一样
束着发的男孩,“刚才那俩个小鬼看起来和你一样大,你也不去吗?他们都走了,再不追上他们,你就只能一个
人了。”
珀尔吓唬他说。男孩只是摇头,不说话。珀尔逗了一会,便觉得没趣,他起身,“好了,我也四处走走,呆
在这里感觉太奇怪了。”
男孩闻言扑了上来,紧紧拽着珀尔不放。扒着珀尔的小腿,他仰头倔强地看着。“不准走。”
真是个奇怪的小孩。珀尔看了看男孩,但并不觉得讨厌,相反他觉得那白白嫩嫩的脸上挂着那正儿八经的表
情十分逗人。一弯腰,珀尔伸手把小孩捞着抱起。“那好,你说往哪里走,就往哪里走。听你的。”
“殿下……你相信我?”男孩乍一被抱起,惊得抱住了珀尔脖子,等听珀尔说完,又一脸复杂的表情看着珀
尔。
珀尔抱着男孩,男孩的体重意外的轻,他用头碰碰男孩的额头,笑问着,“为什么不相信?”
“那,如果我问你问题,你会告诉我吗?”男孩紧张地问,脸上写满了期待。
珀尔撇撇嘴,男孩指了一条路给他,两人边走边聊。旁边的熔浆断壁变得没那么可怖了。
“那要看什么问题。”珀尔听了男孩的问题后回答。
“殿下喜欢什么颜色?”男孩迫不及待地问。
“……红色。”这是性向 100 问吗?珀尔扶额。真是个不能理解的梦。
“最喜欢的食物?”
“香草味奶昔。”
“什么是奶昔?”男孩一脸好奇。
“就是白白的,滑滑的,稠稠的……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那,殿下喜欢什么样的人?”
男孩犹豫着,终于小心翼翼地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他黑色的眼睛盯着珀尔。珀尔还在沿着男孩指的路不停
地走。仔细想了想,珀尔脑中能想到的却是最不讨喜的狄俄尼索。反正脑中只有最不喜欢的人排行榜,大概反着
来就对了。
“要听话,体贴,懂得理解人,不会随便发疯,我叫他站着他绝对不坐着,我让他滚他绝对不会跑,心思不
要太复杂,脑袋不用太聪明,出生不用太好,但也不能太差,有一两个特长,最好抗摔打,大概就这些吧。”
男孩听到前面眼睛有些亮,但随即眼神又暗淡下去。
“那……你喜欢我吗?”
这都哪跟哪?托着小鬼的屁股,往上颠了颠,珀尔笑着说,“喜欢,最喜欢了,圆滚滚白嫩嫩的肉馒头我一
口气可以吃六个。”珀尔逗着小孩,脸靠近小鬼的脸上蹭了蹭。仔细着闻,有一股奇怪的熏香扑鼻而来,他曾经
在一个地方闻过这个味道。是哪里呢?
这味道意外的熟悉,就像这个小鬼一样。
“小鬼,我们是不是认识?”珀尔问,但是,他认识的人中有这么一个小孩吗?
“最后一个问题。”小鬼径自己说着,完全没有理会珀尔的提问。他搂着珀尔的脖子,靠近珀尔“我可以亲
你一下吗?殿下”
好吧,珀尔承认,这个梦朝着越来越诡异的方向发展了。他不恋童。但小孩问的那么认真,一双黑曜石般的
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仿佛在说,那是他一生的请求。
“亲一下可以,但只准亲脸。”
有着熟悉感的男孩还是很可爱的,为了防止嘴对嘴的情况发生,珀尔主动将脸颊靠近。男孩小手托着珀尔的
脸,用出乎意料的柔韧性,硬是弯着身子,吧唧一声亲在了珀尔的嘴上。
珀尔脑门十字突起,还未等他发火,男孩挣开了他的手,敏捷地落在地上。珀尔的前方忽然有强光出现,白
色的光芒盖过熔岩血河,散发着柔和的治愈的光,即使是珀尔,也觉得那白色的光芒十分得温暖舒适。
“跟着光,一直走就可以回到你应该回到的地方。”男孩看着光,站在原地,语气平淡地说。
“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吗?”珀尔拉起男孩的手,“我们一起走吧。”
“我不能去,但你可以。殿下,一直朝前走,不管听到什么,又或者谁对你说些什么,千万不要回头。”
大概走到头,梦就该醒了。珀尔看着男孩说,“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顿了顿,“我的名字,你是知道,等你回到那边自然会想起来了,殿下。”
梦中大脑的思维被糊住了般,明明是呼之欲出的答案,却无法想起。珀尔想,只要醒来,应该就会想起吧。
于是他告别了男孩,走进了白光中。
他身后,是被白光映照的愈发深幽的黑暗。
白光刺入眼中,变成无数虚晃的光影,珀尔想伸手去挡。忽然间,气体灌入胸腔,他倒抽了一口气,然后醒
了过来。
“活过来了。”教皇收回按在珀尔胸口的手,笑着向后面紧张地盯着这边看的人说到。珀尔勉强侧过脸,枕
头发出血液干涸的味道。郝瑞拉斯在旁边揪着毛巾,见珀尔醒来连忙用毛巾轻轻擦拭他的脸。神官和纳奥西卡站
在教皇的身后,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他们两人周围是不认识的仆从。狄俄尼索一人靠着门檐,离得最远。听
到教皇的声音,他似乎动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没有走过去。只看了珀尔一眼,狄俄尼索便转身出门了。
教皇俯身摸着珀尔的胸口,银色的长发垂在珀尔的脸上,和珀尔一模一样的脸上始终是浅浅的笑,“怎么样?
感觉好些了吗?”
珀尔抬起手,那只手上青筋暴起,结着血痂。珀尔用这只手牢牢地捏着教皇的手腕。仆从惊慌地朝前想要拉
开珀尔,教皇摆摆手制止了他们。珀尔捏得教皇的手腕嘎吱作响。
“欧西纳什在哪里?”捏着扭曲的手腕,珀尔嘶哑着声音凶狠地问到。
“还活着,放心。”教皇大人言简意赅地说着废话。珀尔没那么好的耐性,手上施力,教皇大人被他拽翻到
床上。
扼着对方的脖子,珀尔活动了下脖子,确认无碍便将脸贴到教皇大人的耳旁,轻声说,“很好,那么,还回
来。”
教皇大人贴在珀尔的脖颈处没动,半晌才轻笑着起身,捏捏手腕说,“看来,你很健康,大家不用担心
了。”教皇大人对还杵在房间里的示意。郝瑞拉斯立刻扑了上去,搂住珀尔的脖子,鼻涕眼泪抹了珀尔一胸膛。
“滚开,脏死了。”珀尔嘶嘶地抽气,教皇大人领着跟班准备撤。
“没关系,我不嫌弃你。”郝瑞拉斯看着伤口结痂,几天没洗澡的珀尔,热泪盈眶地作势要吻。
老子嫌弃你!
珀尔弄不开死缠着不放的郝瑞拉斯,只得单手抵着对方下吧,隔着个 M 子冲教皇各种威胁。场面一点威慑力
也没有,倒更像是在打情骂俏。
纳奥西卡清清嗓子,面色有些不自然,他冲珀尔点点头,“既然康复了,那么我等你三日后的一战。”看样
子阿尔及彼是输了。
白 BOSS 说完,干脆利落地一甩袍子,风掀起袍脚,拉风地走了。教皇在珀尔的瞪视下当着众人面许诺,忠犬
好着呢,但暂时要呆在教皇殿。珀尔信不过他,却也不能起身挑明,只得任他离开。
看着一下子空下了的房间,珀尔注意到墙壁上埃俄洛斯的王旗,“现在什么时候?多少天了?”
M 子趴在珀尔身上脸贴这珀尔的脸,幸福又满足地靠着,“四天了,我们都以为你会死。”
差一点而已,如果没有忠犬的话。他应该已经去见上帝了。珀尔现在才有点后怕。狄俄尼索,那个二货!
“给我倒点水。”M 子不肯挪动,珀尔见状索性使唤他。
然而 M 子一起身,珀尔就喷了。
“你穿的是什么?!”
“埃俄洛斯的殿下给的,他说熟悉的东西有助于唤醒昏迷的人,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吗?”M 子穿着几条皮带做
成的‘衣服’一脸纯良地疑惑。
如果说狄俄尼索是个二货,那么这就是个蠢货!珀尔感到血气涌上心头,有种快魂归西天的错觉。
“脱掉!立刻!”珀尔命令。
M 子麻利地脱衣服,手脚一点也不见生疏,几条皮带给他脱得扭腰摆臀。
“我是说换掉!”珀尔捂着额头,出了一身汗。M 子换好衣服,一脸委屈地端着水,哭丧着个脸,“你不喜欢
这个,那你喜欢什么?”
这一幕,和梦中的场景何其相似。M 子的杯子递到嘴边,珀尔忘了喝。
很多情节,我们之所以将其称之为狗血,是因为他们千篇一律。但有时候千篇一律,不过是因为心与心之间
极其相似。珀尔接过杯子,M 子虽然难过,但还是拉着珀尔的手帮他重新缠上新的绷带。那表情就像被主人踹了一
脚,但仍旧挨过来的小狗。珀尔抿了口水,放下杯子,忽然说,
“我最喜欢素色简单的服装,当然,也要正常。”珀尔着重强调后面一点,“衣服的面料要舒服,这样贴在
皮肤上也是种享受。我最讨厌盔甲,因为穿着盔甲就意味着要拼命,还有,每次用完上面全是血,却不能交给别
人清洗。”
“但是……我很喜欢你穿铠甲时的样子。”珀尔突入起来的回答,郝瑞拉斯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好一会他
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说完他自己先脸红了。但他仍旧说到,“我可以帮你洗,会洗得很干净,你也绝对可以放
心。”
珀尔看着 M 子信誓旦旦的样子,不免失笑,但他觉得这呆呆傻傻的 M 子也挺好的。
不过,之前的失踪还是要问清楚。

SOS42

BOSS 只要一次不死,就是小强命。.这句话真没说错。没说错,却也不是什么好话。因为打不死的潜台词就
是反复挨打。珀尔深觉他在挨打的路上走得太远,但无奈皮肉不痛,人心不动。
至于,人为什么总要在看到别人受伤后才肯心疼才肯后悔,才肯开口说句对不起或我爱你?珀尔将其归咎于
人心中潜在的嗜虐因子。
偏偏‘这种你身有多痛,我的份量就有多重’的古怪、甚至不合逻辑的衡量方法却为广大人民群众所接受,
甚至广泛认同。珀尔深受其害的同时,却也发现施暴者在获得所谓的认知后也承受着巨大的负罪感。
狄俄尼索自从那晚在他眼角晃了一晃,之后再没有出现。
珀尔曾经怨愤过,狄俄尼索那一剑刺得毫不留情,是足以致命的伤害。但最后那句弃权却也让珀尔觉得足够
了。
狄俄尼索日子不好过,他一句轻描淡写的放弃毁了埃俄洛斯人的付出。埃俄洛斯的人对此并不是不怨。他们
怎能不怨?他们只是不敢而已。而对于珀尔,他们则是介于憎恶和讨好的态度。上次收拾包袱要走的是公主殿下
一行人,这次埃俄洛斯也面临这同样的问题。
阿尔及彼的人,纳奥西卡毫无保留地全部接受。大家为白 BOSS 的大义感激得痛哭流涕。而埃俄洛斯的处理至
今没着落。
珀尔曾想过接收埃俄洛斯的人,但后来放弃了。狄俄尼索不出现,珀尔找不到他,也就不再找了。当时醒来,
珀尔就不忘去看狄俄尼索的数值般,当看到前一秒还悬乎的空槽蹦跳着满格。珀尔松了一口气。既然任务完成,
两人也就没有关系了。他是这么想的。
也许,反派的情谊就是别在对方难堪的时候给难堪。至于怜悯,就算珀尔愿意给,狄俄尼索也不一定会要。
不过偶尔想起那晚,珀尔又觉得奇怪,他好像记得差点嗝屁时,神明大人明确说了是幸福值和任务同时完成。
但那一晚看到狄俄尼索的血槽确实是空了一截。
为了保险起见,当郝瑞拉斯围着珀尔打转时,珀尔特意点开了 M 子的数值板。但数据一切正常,看来是他多
心了。心情好,珀尔也就没有拒绝 M 子肉麻兮兮地喂食。见珀尔没有拒绝,M 子当时便抱着木碗,羞涩地笑了。穿
上衣服的 M 子看上去正常了许多,低头不好意思的样子就像一个普通的邻家男孩。
变得正常的不止是 M 子,就连纳奥西卡和珀尔的关系也变得正常化。仿佛一夜间,狄俄尼索那一刀扭转了一
切,事情转变地突然却看起来十分自然。纳奥西卡不止一次来探望过珀尔。在新的比赛临近的前一天,纳奥西卡
又来了,他带来了狄俄尼索要离开洛玛的消息。
纳奥西卡表示,对于狄俄尼索的弃权,他难以理解却又认为合乎情理。
听着纳奥西卡的话,珀尔嘴角始终噙着笑。他听不懂高深莫测的话,却不妨碍他装得高深莫测。两人的对话
其实根本没有共同点,却因为任务而不得不进行下去。长期交流下来,珀尔倒是觉得狄俄尼索那个近乎完美的理
想家和纳奥西卡有不少共同观点。
绝对的完美,不容置喙的正义,泾渭分明的黑白。世界在他们眼里似乎本应就是如此清楚明了。
听了纳奥西卡对于狄俄尼索的感慨,珀尔忍不住对纳奥西卡说,“那真是遗憾,也许你应该和狄俄尼索谈一
谈,你会发现你们有意想不到的相似。”
纳奥西卡侧过脸敛目低垂,风吹起千缕发丝,他说,“你信不信,有着同样信仰的人可能走不到一起,但有
着完全不同的愿望的人却能走在同一条路上。”
所谓同床异梦,夫妻长做?
珀尔笑了,他摇摇头说,“我相信这世界只有一种结果,它是森罗万象,不管怎样的道路,什么样的手段,
只要有人坚持就有人能到达。”
人们披荆棘,斩恶龙,除对手,不是为了证明我是正确的,只是为了证明唯一的结果,是我的。
纳奥西卡听到这个回答,第一次朝珀尔露出了真正意义上的微笑。
“在我听说你救了自己的部下掉落在希珀里昂的时候,我就想只有你,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对手。”白 BOSS
正气凛然的微笑固然值得欣赏,但这种认同的微笑似乎更让珀尔身心舒畅。珀尔看着这样的笑容想起了什么。
“我有时候在想,你和狄俄尼索究竟是什么关系?”
“只是敌人,是有着相同理想却走在不同道路上的敌人。”纳奥西卡认真地答到。
珀尔望天,原来这种我认同你,但我们还是要互相捅刀子的风格不是遗传而是传统。
又一次毫无结果的谈话结束,珀尔除了知道纳奥西卡固执且油盐不进没有任何收获。同纳奥西卡分别,转过
拐角,珀尔碰上了另一个这几天怎么也碰不上的人。珀尔刻意找了他多次却始终被他避而不见的又一人。
两张同样的脸,隔着花丛遥相对望。教皇先开口,“一起走走?”
沿着行宫门口的花圃,开满白藤花的路上不时有人路过,行礼。教皇领着珀尔穿过迷宫式的花园来到了一处
僻静角落。
双手一收,两边的植物形成围墙,将两人围在其中,教皇转身,但还未站定,他的胸口便被银剑贯穿。
珀尔不知何时抽出了银剑,趁着教皇转身,刺向了对方的胸口。
教皇陛下面目平静,两指捏着珀尔的剑身,推着剑退出了肉身。干净的密银色剑身没有一丝血液。
珀尔咂咂嘴,两指并拢贴在剑身,从剑柄处一直推倒剑尖,确定没有一滴液体落在上面后,他笑着说,“你
果然不是活人,那么,你是什么东西?”
同样的脸,不同的表情,生出的是完全不同的气势与魄力。教皇陛下面色清冷,永远的似笑非笑、二度面瘫,
即使威胁人也是如出一辙的表情,“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去占一个不知底细的‘东西’的口头便宜。”
“有事?”珀尔笑了笑,并不把对方的威胁放在心上,银剑一挥,化作光辉。
两人站在常青藤绕成的拱门下,面对面,一黑一白,就像看着镜中相反的自己。教皇陛下从怀里掏出一串链
子。黑色的链子上,挂着的是一个通体漆黑的六棱体石头。教皇陛下将它交到珀尔手中,珀尔反复翻看,也没看
出这是什么。他看向教皇。
教皇陛下耐心地解释,“这是你那个忠实的部下叫我交给你的。”
珀尔掂着石头的手顿了一下,五指一合,上下颠簸的石头被收起,
“我一直在好奇,你会是谁?”珀尔凑近那张一模一样的脸,狭长的眼微眯,眼底是狠厉的红光,“我曾经
以为你是一个人,但现在我发现你连人也不是。你究竟是什么?”
凝滞的空气中,珀尔抬手捏碎翩飞过的粉蝶。
答案呼之欲出,却没有人回答。这令珀尔感到愤怒和沮丧。教皇轻轻退开一步,走下拱门的台阶离开了。甩
掉一手的鳞粉,珀尔将收入晶石里的古怪石头拿出来仔细端详,犹豫了一会还是放回了晶石中。
傍晚狄俄尼索要离开。珀尔要赶到现场送行。来的人很少,可以说除了珀尔,剩下的就是纳奥西卡和神官。
埃俄洛斯对留在洛玛已经不存任何希望。一群人战士披着残旧的战甲站在城门口,等待着放行。狄俄尼索站在队
伍的最前面,牵着白色坐骑,神色泰然。、
这是隔了数日后,珀尔首次见到狄俄尼索。珀尔从人群中走出,朝狄俄尼索走去。这次狄俄尼索没有躲闪。
他站在原地等着珀尔。两人相顾无言地站了一会,就像以前一样,无论怎样的对话,永远是狄俄尼索先开口。
他的视线在珀尔的腰腹上停留,问到,“伤好了吗?”
难得中二也会像正常人一样对话,珀尔表示好稀奇,但这很快就会听不到了。这一分别,很有可能就是永别。
不管狄俄尼索能否活着回到埃俄洛斯,珀尔的旅程终究会在这里到达终点。
这是真正的诀别。
所有的新仇旧恨都在分别的那一刻变得无足轻重,珀尔单手揽住狄俄尼索的肩头,笑着在对方肩头低语,
“怎么样?要滚了,后悔了吗?”
狄俄尼索穿着厚重的盔甲,硌得珀尔胸腔生疼。扶着头盔,狄俄尼索想了想,最后说,“我不知道,只是当
时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决定,但,也许是我最想要做出的决定。”
珀尔看着狄俄尼索,狄俄尼索拨开压着额头的银发,深深地看了珀尔一眼。珀尔以为喜欢长篇大论的中二最
终会有惊人的发言,但事实证明他想多了。中二只是轻轻靠在他的肩上,搂着他的肩膀,重重地拍了拍,用前所
未有的正经态度告别,他说,“再见了,朋友。”
狄俄尼索一声号令,稀疏的队伍缓缓地行进,沉重的城门被滚轴拉开,雾气挤着门缝逼进。珀尔看着狄俄尼
索的背影,忽然不是滋味。
有时候,有些决定只是一瞬间的事,全凭本能,无关理智。但却是最正确的决定。
珀尔朝前踏上一步,深吸一口气,闭眼冲着狄俄尼索的背影用他能够听到的声音喊,“叫你滚你就滚,会说
再见却不会说抱歉,你这个朋友还真是糟糕。”
狄俄尼索站住不动了。
“有人说,要用那双眼睛看着我重新站到高峰,但现在那双眼睛看着哪里?你确定你前方的道路,有我的身
影?你确定你现在走的道路是你想要走的道路。什么时候,狄俄尼索堕落成了连选择道路的勇气也没有的懦
夫?”
狄俄尼索没有回头,他牵着坐骑,站在原地问,“是不是如果我说抱歉,你就会原谅我?”
“不会。”珀尔果断地答到。但他笑着说,“可你是会因为我的不原谅就放弃的人吗?”
终于,狄俄尼索的盔甲敲击大地,发出清亮的响声,他转身面向了珀尔。珀尔看到狄俄尼索在微笑,然后他
消失在原地。
戴着铁甲手套的拳头一拳砸在珀尔的脸上,把珀尔扫出十米远。紧接着,珀尔眼前黑影一闪,狄俄尼索掐着
珀尔的脖子,微笑,“那么,好友,就原谅我这一次好吗?”
珀尔吐掉口里的血,扯开嘴角笑着点点头,“好。”
扬起拳头,准备再来一拳的狄俄尼索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珀尔右手一扬,一鞭子抽在狄俄尼索斯的手上,脖子上顿感一松。揉着脖子,珀尔龇牙,心里咒骂着二货,
“我说不好!”
两人站在洛玛门前,一人身穿铠甲,一人手执长鞭,夜幕下的最后一缕阳光消失,无尽的黑暗中,传来两人
释然的笑声。
人为什么总要在看到别人受伤后才肯心疼才肯后悔,才肯开口说句对不起或我爱你?也许并不是像珀尔当初
所想的是因为嗜虐因子。而是因为人们害怕得不到原谅,伤害是一种虚张声势地掂量,就像狄俄尼索这不轻不重
的一拳。伤害不是本意,难以启齿地原谅才是重点。
夜色中,珀尔关掉了自己起起伏伏的数值板,握上了狄俄尼索伸过来的手。
肆意地笑着的,才是真正的本我,肆意地活着的,才是王者。

43、第四十三章 ...

狄俄尼索被留了下来,珀尔开始着手做最后的准备——登陆千里之外的神秘大陆。据教皇所说,最后的结果会
在那里产生。前往神秘大陆的人可以各自带领一个四人的队伍。尽管教皇曾警告,一旦登陆神秘大陆,队伍里的人
都有可能获得成为神,但珀尔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狄俄尼索。狄俄尼索对此只是微微惊讶,然后笑着耸耸肩,欣
然接受。
傍晚时分,纳奥西卡和珀尔两人的队伍齐聚在教皇的寝殿。见到神官站在珀尔的队伍中,纳奥西卡不解地皱眉。
珀尔的队伍里除了狄俄尼索,其他人根本算不上战力。狄俄尼索绕有兴趣地打量双方的队伍,虽然好奇却也什么都
没说。
“珀尔·莫提斯,你的队伍还缺一人。”教皇站在阶梯处俯视下方,这次他面前不再有任何纱帐。
“我知道,所以请教皇大人将欧西纳什归还于我。”珀尔大方地问教皇要人。他紧盯着阶梯上的人,打算无论
如何这次都要将忠犬要回来。
教皇呵呵地笑了,他提起放在一旁的篮子,朝珀尔一推。
“早知道你会这么说。”
珀尔徒手接住腾空而来的篮子,懒得同教皇废话,飞快地掀开篮子上的小绒被。黑发的婴孩卧在篮中的软被
睡得香甜。狄俄尼索挑眉想要凑近仔细看一眼,珀尔却在那之前将薄被重新盖了上去。
“那么,可以启程了吗?”教皇双手平举,示意众人。
纳奥西卡和珀尔相视一眼,一同点头。白光与黑色的光电交错,沿着地上的蔓延的符脉开始涌动。珀尔抱紧
了手中的篮子,有些担忧。狄俄尼索的手放在珀尔的肩上,拍了拍。珀尔准备回头看狄俄尼索一眼,然而,一阵
奇怪的声音夹杂在光电涌动的嗡嗡声中传入了珀尔的耳中。
珀尔四周看了看,狄俄尼索似乎一点反应也没有。穿过电流的声音似乎受到了干扰,声音在电流中被扰乱扭
曲,但仔细听仍旧可以辨别。
珀尔看了站在高处的教皇一眼,空间已经开始扭曲,但他敢肯定那人最后冲他动了动嘴角。
珀尔听清楚了那句话,却没弄懂那句话的意思。他想将教皇的神情看真切些,但下一秒,失重感便消失,他
们被传送到了另一个地方。珀尔和狄俄尼索敏捷落地,但身边的人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神官和郝瑞拉斯被摔得
东倒西歪。
纳奥西卡的队伍不在旁边,看来是降落在了不同的地方。珀尔提着婴儿篮四处张望。
“我们到了吗?”狄俄尼索打量着四周的景色。
一望无际的广袤草原,紫红色的天边是一轮即将升起的红日。辽阔的风吹起涌动的草浪,沙沙的声响自天边
由远及近,心旷神怡。
狄俄尼索也许对眼前的景色并不熟悉,但其余几人都认出了这个地方。
这是希珀里昂的边境大草原。
为了确定,珀尔甚至转身背对着太阳反复确认了几次。欧贝利可的高大黑暗的山峰在草原的尽头巍峨地耸立。
毫无疑问,这里是欧贝利可和希珀里昂的边界。
“我们是降落失误了吗?”郝瑞拉斯看着熟悉的草原,不确定地问到。神官摇头,草原在灾难中并没有幸免
于难,这里不可能是希珀里昂的大草原。珀尔也意识到了这点,但他似乎被更重要的事困扰着。
从希珀里昂的方向传来骑兽嘶鸣的声音,狄俄尼索率先拔出长剑。但那一小队骑兵队伍并不是冲他们来的。
希珀里昂蓝色与黄色交错的王旗在风中鼓动飘扬,几个身着白色束身便服的身影冲在最前面,追赶着一头疲
于逃命的牡鹿。尽管有些距离,但珀尔还是认出了其中一个人。神官大人在看到那人之后煞白了脸色,他紧张地
看向珀尔和狄俄尼索。
狄俄尼索见状立刻明白过来,尽管样子便年轻,身材变小了,但那就是年轻的纳奥西卡没有错。
“这下可有意思了。”狄俄尼索笑着收回剑,看向珀尔。“怎么办,如此好的机会,杀还是不杀?”
珀尔看着年幼般的纳奥西卡,对方似乎也已经察觉到他们,一部分人停下来,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上前。珀
尔和狄俄尼索外貌特征让他们一看就知道是哪里人。在这宽阔的草原上,两人的装扮也算是格外惹眼。
珀尔瞟了一眼手中的篮子,他终于明白教皇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时间在相对的情况下,是静止的。”珀
尔喃喃念到。
狄俄尼索困惑地看向珀尔,“你说什么?”
“什么也没有。”珀尔摇摇头,解释到,“这么说,我们应该是降落在了那座岛屿上,恐怕这座岛因为强大
的力量能够产生一定的时间错流。这里可以说是岛内,也可以说是在许多年前的希珀里昂。”
“那我们会一直被困在这里吗?”郝瑞拉斯担忧地看着四周,最后定睛在那座熟悉的山峰上“也许我们可以
先回欧贝利可。”
“或者,我们可以乘着这个机会把对手干掉。”狄俄尼索漫不经心地说笑。
神官大人顿时紧张了,“你们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不能?”狄俄尼索笑了,“这是绝妙的机会。”
“神官说的对,”珀尔点头。狄俄尼索斯看向珀尔,那表情仿佛在说‘你不是应该站在我这一边的吗?’珀
尔拍拍他的肩膀,“别忘了,在之前的那场乱斗中,是谁干掉了阿尔及彼。”
“所以……你觉得欠了纳奥西卡的人情,于是打算放了他?”狄俄尼索难以置信地反问。珀尔好笑地扶额,
“我是说,如果你现在把他杀了,那么等到以后那场乱斗,要由谁来对付阿尔及彼。”
“你是说……”狄俄尼索眯眼,“时间不能被扰乱。”
神官听后大大松了一口气。狄俄尼索不满,“那我们来干什么?这总要有点意义,才会把我们送到这个时
间。”说着,他想起了什么,“对了,你现在多大?”
珀尔注意到狄俄尼索眼里的坏笑,推算了一下时间,然后面露迟疑,“十三岁,这个时间,我现在应该东方
的森林游荡。”
东方的森林也就是现在与这片草原相邻的森林。挨着欧贝利可最高峰生长的森林,终年阴冷。因为常年笼罩
在山峰的阴影底下,连绵的森林永远是一片灰绿色。又因为是边界,极其不安全,除了商人,很少有人会到这里
来。
“既然不能杀他,那么我们去帮小时候的你一把怎么样?”狄俄尼索提议。
珀尔这下真是犹豫了,小时候的珀尔·莫提斯可是货真价实的原装货。但这也许也是拯救‘自己’的唯一个机
会。最终,珀尔点头了。一行人避开希珀里昂的队伍,朝森林的方向走去。希珀里昂的队伍见他们往森林里退,
没有穷追猛打。一路上,狄俄尼索兴奋地摩拳擦掌,看样子不像是想要拯救年幼的珀尔·莫提斯,倒像是想狠狠揍
他一顿。郝瑞拉斯虽然没有明显的表现,但从他不时瞟向珀尔的眼神可以看出,他对年幼的珀尔十分好奇。神官
默然地跟着他们,不发表任何意见。
和希珀里昂宽阔的草原不同,欧贝利可的森林是绵延阴冷,阳光照耀不到这里。笔直高大的松针树紧密相邻,
宽大的树冠将天空遮蔽,进了森林,便犹如由白昼踏入了黑夜。潮湿的枯叶下,是爬虫悉悉索索的声响。寂静将
黑暗无限扩大,从每一个方向看去,森林都是如出一辙,在这样的环境下迷路是极其危险的。
“你知道‘你’现在在哪里吗?”狄俄尼索问出这个问题后,自己都觉得古怪,他摇头笑了笑。
“怎么可能知道?”这个时候的珀尔·莫提斯是从他生长的城镇逃了出来,为了躲避昆塔的搜查,才躲进了终
日见不到阳光的森林。
“但是如果你看到一个满头绑着布条的十三岁孩子,那应该是我。”珀尔想了想说到。
“你受伤了?”狄俄尼索皱眉。
珀尔摇摇头,“只是在逃命,我不能让别人看到我的样子。”
森林中有野兽在咆哮,飞鸟噙着色彩鲜艳的花斑蛇从众人眼前掠过。大家沉默地走在层层厚叠的落叶上。时
间一分一秒走过,他们仍没有与过去的珀尔·莫提斯会面。
“你还真能躲。”狄俄尼索半是抱怨半是赞赏地说了一句。草地上,飞禽走兽留下的痕迹有很多,却唯独没
有人类的脚印和生火的痕迹。
珀尔摊手,把这当作赞美收下了。
这时,前方忽然有了动静,狄俄尼索敏捷夹着神官,珀尔抱着郝瑞拉斯手提篮子,两人一齐跳到了一旁的树
干上。四人在树枝上屏息,听声音似乎是有动物在靠近。大家蹲在粗壮的树枝上,等着对方出现。他们都希望见
到的会是年幼的珀尔·莫提斯。
一头牡鹿轻巧地跳近了众人的视野。他们所在的树枝下方,是一个离水源非常近的低地。狄俄尼索认为沿着
水源走更容易碰到活物。大家也就同意了。背上受伤的牡鹿显然把这里当作了它的地盘,它原地踏步,确认安全
后,走到小溪旁舔舐了几口溪水。大概认为它已经把追兵甩掉了。
这时,珀尔看到了躲在草丛堆后骑着奇兽的纳奥西卡。
年幼的纳奥西卡正手持长弓,全神贯注的望着那只牡鹿。他并没有注意到头顶上的四人。他拉弓,气息平稳,
不缓不急地瞄准。珀尔见他身边一个随从也没有,应该是冲在最前面把后面的随从给甩掉了。
真是年轻容易冲动。对面树枝上的狄俄尼索显然也是这么想着,他摇摇头,朝珀尔耸肩。
就在纳奥西卡箭在弦上,随时可以将那头牡鹿一击毙命时,又有一头体型较小的鹿从树丛后跑了出来。年幼
的纳奥西卡似乎迟疑了。他没有放箭,但也未放下手中的长弓。两头鹿亲昵地蹭了蹭鼻子,一齐卧在水边。体型
较小的鹿伸长脖子凑到受伤的鹿背上,一下一下地帮它舔舐伤口。见此,不忍的纳奥西卡终于放弃原来的计划,
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珀尔看到他无奈地笑了笑,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绑着黑羽的粗糙木箭破空而来,一击贯穿了两头的鹿的身体。粗长的弓箭钉着两头鹿入
地三分,几乎是一击毙命。
年幼的纳奥西卡瞪大眼睛看着刚还温情地偎依着的两头牡鹿。刚才那只娇小点的牡鹿跳出的草丛中钻出一人。
那人身穿黑色斗篷,头上缠绕着各色布条。诡异的布条将整张脸蒙着,没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他走到两头
牡鹿身旁,那只受伤的牡鹿还没断气。放下弓箭,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抽出一把短刀,在牡鹿的喉咙上手法娴熟地
补了一刀。
“你在干什么?”年幼的纳奥西卡愤怒地拨开挡在面前的草丛。披着毛边斗篷的男孩立刻端起弓箭,没有后
退也没有回答,显然他不想放弃到手的猎物。“你在干什么!”年幼的纳奥西卡难以掩饰他的愤怒,走近后,再
次低声喝到。
端着弓箭的男孩见纳奥西卡根本没有攻击的意思,再定睛一看纳奥西卡的服饰。珀尔看到他嘴角动了动,放
下了武器。披着毛边斗篷的男孩没有理睬纳奥西卡。他径自将两头鹿拖到溪边,当着纳奥西卡的面,开始将鹿剥
皮放血。
纳奥西卡被这场面激怒了,他扔了弓箭,快步朝男孩走去,冲着对方的脸一拳挥了过去。正在剥皮的小珀尔,
稳稳地握住了那个拳头。面对愤怒的纳奥西卡,他犹豫了三秒,然后用满是血污的手拉下嘴唇出的布条。
年幼的珀尔面朝年幼的纳奥西卡,用认真且十分不舍的语气提议,
“要不……我分你一半?”
“我才不要!”年轻的纳奥西卡发脾气了。
树枝上的众人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对面树枝上的狄俄尼索扶额,双肩可见可疑地抖动。珀尔看着这卖萌
的布条男孩,觉得世界真是崩坏的可怕。要将眼前这个小鬼与之后的传说中的那个珀尔莫提斯联系起来,实在是
难以想象。
他只能说,时间是把杀猪刀,系统自动补完是游戏的一大杀器。它们联手砍掉的,岂止是 BOSS 的形象和威严,
简直就是在毁灭世界不解释。

44、第四十四章 ...

年幼的纳奥西卡与年幼珀尔相遇,没有意料中的水火不容。修养极好的纳奥西卡在短暂的愤怒后,抹去了怒容。
他板着严肃的棺材脸说了一番道理后,径自离去。脸上缠绕着一圈圈布条的年轻小珀尔目送他的背影,并没有阻止。
待人走远后,他才耸耸肩,表情很无奈。
但蹲在树上的珀尔却能感到,那张隐藏在布条下的脸,其实正开心地笑着。
年轻的珀尔站在原地,没有挪动。众人站在树上等他离去,然而就在大家以为他要离开时,他却忽然开口了。
“那么,树上的客人,是不是能够请你们下来?”
没有抬头,年轻的珀尔站在树下一边弯腰捡起什么东西,一边轻声开口询问。
蹲在树上的珀尔,同狄俄尼索相视一眼。
现在,珀尔觉得这个正牌货有点可怕了。
能够感应到气息不难,难的是在气息嘈杂混乱的森林中准确地找到他们的位置。被小珀尔捡起的东西,嗖嗖
地飞向了因为紧张吐吸不稳的神官。
狄俄尼索手指挡在神官额前,指缝间夹着从下面扔来的一块石子。
“不下来吗?”小珀尔很有耐心地站在下面。
狄俄尼索冲树上的珀尔点点头,在珀尔给出回答前跳了下去。珀尔看着他无语,你点什么头啊,我跟你还没
有心有灵犀的默契。
冒牌珀尔蹲在树上挣扎三秒,最后缠上蒙脸的纱布,也跟着跳了下去。
不是珀尔内敛,而是全天下红眼珠的欧贝利可人就他一个。
什么“我是你失散已久的兄弟”,这种借口段数太低,正牌珀尔未必回信。
反正他们这个组合已经够可疑了。不在乎多他一个蒙面人。
事实上,在看到狄俄尼索揽着神官落地后,年轻的珀尔的确很惊讶了。狄俄尼索是典型的埃俄洛斯人的长相,
银发金瞳,眉目深邃。而神官,且不说他那一身打扮,他那一头金发就够惹眼的了。这怪异的组合站在一起。
难怪年轻的珀尔会问,
“你们……是刚才那个人的同伴吗?”
年轻的珀尔指的,当然是刚刚离去的纳奥西卡。只有王室会供养不同国家的‘过客’。
“怎么可能?”狄俄尼索面带不屑,轻哼一声,语带轻蔑地否定了。
狄俄尼索绕着年幼的珀尔转了一圈,小珀尔很淡定地给他打量,只不过面上或多或少的任有些警惕。
面对年幼的珀尔,狄俄尼索难掩好奇和兴趣。他靠近小珀尔,弯腰凑到他的面前。眼前的身高差似乎让狄俄
尼索点点头,非常地满意。
瞟了从树上跳下来后边站在一旁无语望天的珀尔,狄俄尼索微笑,“我们可是你的伙伴,小珀尔。”
听狄俄尼索把‘你的伙伴’两字咬得极为重,蹲在树上的珀尔抖了抖。不知为何,他想起了某个奶茶广告。
正牌珀尔没抖,人家直接从不知什么地方抽出一把短刀来朝着狄俄尼索的咽喉就是凶狠地一划。场面凶险万
分。
狄俄尼索哈哈笑着轻巧朝后一跳,避开了刀锋,像一个调戏完良家妇女的登徒子在退开后等着被调戏者怒骂
追打。
但年轻的珀尔只是站在原地,并没有追上去。
他拿着刀子在脸前摆弄了两下,似乎在疑惑为什么刀子没有碰到任何东西。
不管是真货假货,又或者是在现在还是未来,珀尔·莫提斯对于自己的速度,还是相当有自信的。
年轻的珀尔没有不自量力地追上去,他顿了顿,收起小刀,摘掉了脸上的布条,夸张地呼了一口气,说,
“啊,终于可以把这玩意脱掉了,真是热死了。”
黑发红瞳,介于孩童和少年之间年纪的珀尔·莫提斯嘴角噙着浅笑,还有些圆润的脸上,挂着好奇的表情,却
没有开口问任何问题。
他只是对狄俄尼索摆摆手,无奈地说到,“啊,我输了我输了,不跟你打了。”
狄俄尼索眼睛眯起,眉头微微一皱。短短的交锋下来,他似乎不太喜欢年幼版的珀尔·莫提斯。
不止狄俄尼索不喜欢这个小鬼。郝瑞拉斯在珀尔落地后,也被这个嘻嘻哈哈的小鬼弄得不自在。人都有一种
天生的本能,使得他们能在危险面前趋利避害。
郝瑞拉斯退后一步,站在珀尔身后,拽住了珀尔的衣袖,一脸疑惑和警惕。
而珀尔提着篮子从树上跳了下来后,便发现狄俄尼索和小珀尔的注意力都一齐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被两个正牌变态同时注意的压力好大。
珀尔想问,你们看我干嘛,继续干柴烈火地烧啊。
这可是难得的历史性碰面。他可是一直很想知道,正版珀尔对上狄俄尼索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不过,看状况,姜还是老得辣,武力值和精神扭曲很大程度上是相关的。小变态比不上大变态。
年幼的珀尔打量一下珀尔,又看了看其余三人,最后还是将目光落在了蒙着脸的珀尔身上。
“那么,大哥哥你们是赏金猎人吗?”
小珀尔开口,态度是恭敬的,语言是礼貌的。形象是与印象中相差甚远的。
提着篮子的珀尔默不作声,暗骂原作坑爹。
“不,我们只是碰巧碰到了你。我们来这里是有别的目的。”对峙的气氛中没有人回答,神官大人善解人意
开口了。
小珀尔认真看了看神官的那身衣服,然后点点头,对众人说,“既然如此,我们可以互相装作没有遇到对方
吗?”
“为什么我们假装没看见你?”狄俄尼索已经完全陷入耍弄幼童的恶人角色不能自拔。“就像你说的那样,
你应该相当值钱。”
珀尔提着篮子,对此表示沉默不语。不是他不想开口,而是少年的他,声音与童年并没有太大的改变。虽然
没了同音的稚嫩,但仔细听还是能听出端倪的。贸然开口不是理智的选择,好在小珀尔也不是什么好奇多事的孩
子。
真正多事的,是那个在对面笑眯眯的,存心找茬的狄俄尼索。
不管是正牌还是冒牌货都要招惹,他们果然是孽缘吗?
大珀尔看着狄俄尼索挑衅小珀尔。
而小珀尔听了狄俄尼索的话后,挠挠脑袋,露出苦恼的表情,“真是头疼呢,现在的我,还不是大哥哥你们
的对手,要逃走的话,也只能杀了那个神官和他那个金发国人,就算真做到这些,我也会要受些伤才能完全逃
脱。”
托着下巴,小珀尔认真思索后,睁着红色的大眼微笑提议,“要不这样,我付给你们和赏金同等价额的赎金,
然后我们装作没看见对方怎么样?”
“你要怎么付赎金?”狄俄尼索好奇到。
“这里可是欧贝利可和希珀里昂的边界,有好多的边境商人会路过这里。”小珀尔一脸无辜地说到。
言下之意是,我要去打劫。
狄俄尼索不动神色地看了小珀尔一眼,又瞟了站在不远处提着篮子的大珀尔一眼。
他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讨厌的小鬼同他认识的那个珀尔·莫提斯联系起来。两人确实有着许多相同点,不错的
速度,利落的身手,更不用提那根本就是一个模子出来的样貌。但感觉是不会骗人的。
究竟是哪里不同了?狄俄尼索在心中疑惑,却没有表露出来。
他朝珀尔昂昂下巴,示意小珀尔,那才是真正做主的。
珀尔没有犹豫地点点头。不要赎金太不合理了,年幼的珀尔恐怕会以为他们在打什么别的主意。
反正正好,他可以乘着这个错乱的时间,了解甚至改变原珀尔·莫提斯的道路。
于是小组成员莫名多了一人,大家开始了边界森林的血腥原始生活。
实际上,严格来说,小组应该仍旧是五人,毕竟在大家看来,小珀尔便是珀尔的过去。
这种 1+1=1 的状况,让众人都觉得很新奇。
大家偶尔也会在珀尔默许的范围内,忍不住窥探一下小珀尔的生活。
但很快,他们便不这样做了。
神官捂着鼻子,站在离尸体堆最远的地方,却仍旧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小珀尔熟练地在尸体上翻捡着钱物,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
待看到他踢掉尸体,拿着金银钱物走近交给狄俄尼索后,神官忍不住开口。
“那是欧贝利可的商队。”
颤抖的语调中难掩不解。
“是啊,那又怎么样?”
小珀尔更加不解地反问。
狄俄尼索在这种事上没立场说话,他走一边去逗变小的欧西纳什了。
珀尔在这件事上更没有立场说话。他要说什么?自打巴掌吗?于是,他跑到一边去驱赶正逗弄小欧西纳什的
狄俄尼索。
郝瑞拉斯站在原地不动,他看着满地的死尸不说话。
这世上,不认为自己行为残忍的人,很可怕。
因为他可以理直气壮的残忍。
但还有一种人,比这种人更可怖。
那就是明知道残忍,却依旧这么做的人。
这种人施暴,是因为知道有人会因此痛苦,有人会对此发出责难,有人会对此袖手旁观。
他们享受着身为主宰者的快乐,聆听着死者死前的哀嚎,听着活人绵软无力的责备,感受着旁人的冷眼漠视。
就像一个编织着情绪的网的蜘蛛般,他通过感受着四周情绪带来的震颤确定自己的方位。
这个是人邪恶的。
神官和郝瑞拉斯看着小珀尔,脑海中同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
不仅是因为他肆无忌惮的动作,还因为他那透着无辜的双眼中,潜藏的很深的笑意。
那残忍的笑意埋得很深,不易被人发现,但那令人颤栗的寒意却十分明显。
这样的感觉令人不快。
神官并没有过多的开口责备,他看了看正在哄欧西纳什的珀尔,希望那份令人颤栗的寒意只是自己的错觉。
而郝瑞拉斯则被这心底的惧意弄得困惑不已。
他到底是不是喜欢珀尔·莫提斯?
难道只因为过去的珀尔不同于他现在所了解的,就会心生厌恶吗?
而小珀尔,他不是没有注意到神官和郝瑞拉斯纠结的目光。
但令他好奇的是,为什么这群人在厌恶他的同时,又要试图抑制这份厌恶?
这有抑制的必要?不喜欢就直接说不喜欢好了。讨厌就表现出来嘛,他又不是不能理解。
年幼的珀尔发现,这两人纠结得最厉害的时候,他们的目光会在动摇一阵后,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个蒙着面纱
的男人身上。
就仿佛是找到支撑,寻到力量般,他们会很快恢复常态,然后用平和的语气同他交谈。
这是件很有趣的事。小珀尔对那个戴着面纱的男人更加好奇了。
你究竟是谁呢?是我认识的人吗?
是的话,那应该早已经死光了啊

不是的话,那又为什么要蒙着脸呢?
是有更大的秘密吗?还是你的脸会给你带来很多的麻烦呢?
这些问题盘旋在小珀尔的脑中。他耐心地等待机会。
对于揭开谜底这种事他总是乐此不疲。
然而,珀尔的麻烦没找上门,小珀尔的麻烦到上门来了。
来的不是昆塔,而是年幼的纳奥西卡。
小珀尔最近杀的希珀里昂商队有点多。
希珀里昂沉不住气了,年轻的纳奥西卡有些沉不住气了。
正气凛然的小王子对流亡的落难王子说,“我要与你决斗,赢的人要答应对方一件事。”
流亡落难的腹黑王子蒙着脸,笑咧了嘴角说好啊,然后阴得对方血流满面。
珀尔看着可怜兮兮的纳奥西卡。他严重怀疑纳奥西卡就是从这时候开始想要报复珀尔·莫提斯的。
啧啧,这仇可真结大了。

45、第四十五章 ...

“你卑鄙!”年幼的纳奥西卡手指哆嗦地指着小珀尔,满脸愤怒。
虽然纳奥西卡这么指责,但在树上旁观的众人却认为,就算年幼的珀尔不使诈,他也能赢。
光凭长期在欧贝利可残酷的生存环境中得来的经验,小珀尔的实力,就在年幼的纳奥西卡之上的。
要说年幼的纳奥西卡,也受到过王室系统的训练,但谁叫系统设置时,珀尔就是逆天的牛掰。
小珀尔不仅牛掰,脑子还相当地好使。通俗些,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狡猾。
至于为什么明明可以用实力取胜却非要使阴损手段,看小珀尔一脸愉快的笑容就知道。
他,根本就是在享受别人的失败和怒火。
蹲在树上观摩了一路的狄俄尼索沉默一会后,对同在一旁观看的珀尔说
“你小时候的性格还真恶劣。”
珀尔呵呵干笑了两声,心想,丫,这才是真正不掺杂水分的变态。
树下,真正不掺杂水分的变态已经一把细刀架在了纳奥西卡的脖子上。
这时的珀尔还没有得到银色的长鞭,但仅凭他现在手中的细刀,也足够要了年幼纳奥西卡的命。
“该说你是愚蠢好,还是正直得令人好笑呢,居然真的不带随从就来了。”小刀比划着,小变态还有心情调
戏纳奥西卡。
喂喂,这可不对,不管在那条时间线和剧情线上,纳奥西卡都不应该在此时死去。珀尔盯着压出血线的刀,
心里有些紧张。
狄俄尼索看了眼珀尔,觉得奇怪。
虽然他不喜欢小珀尔,但站在珀尔的盟友的角度,纳奥西卡在此时死去是最好不过的事。
只要以前的纳奥西卡不存在了,那么现在的纳奥西卡也就不复存在。
时间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他联系着万物,改变着因果。
危急时刻,神官想要阻止,却被郝瑞拉斯用一把小刀抵在了腰腹上。
“你……”神官看着郝瑞拉斯的表情十分复杂,甚至有些难以置信。
“我是在救你,神官大人。”郝瑞拉斯平静地说到。
然而,最让大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珀尔抬手,打掉了小珀尔手中的刀。
两个小孩同时望向了树上,蒙着脸的珀尔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跳了下来。
见他扶起浑身是伤的幼年的纳奥西卡,小珀尔笑着,脸上的表情却是冷酷的,
“你们果然是一伙的。”
珀尔沉默,现在说什么也没用。
年幼的纳奥西卡不是不怀疑眼前的蒙面人,只是他现在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这人身上。
这人可以说,是他现在唯一的依靠。
小珀尔笑了两声,见纳奥西卡的态度,又有些不确定。
但不确定也不妨碍他倾身向前,攻向珀尔。
银色的细长剑,裹着蛇的鳞片,在阳光下晃着冰冷的流光,轻巧地拦住了攻击。
压在上面的粗糙细刀发出不堪重负的低鸣,断成两截,在小珀尔眼前弹向一旁。
短短的错愕后,小珀尔微微一笑,徒手抓住了空中的断刃。
握着断刃的手先是一挥,紧随其后的,是另一块断刃。而他的目标,是珀尔蒙着绷带的脸。
珀尔剑变皮鞭,甩在了小珀尔身上。
鞭子如蛇般攀附,纠缠,将人整个禁锢其中。
被束缚住的小珀尔微笑。
他看着银鞭的眼睛,有着细细的掂量。
人在被捆住后,终于肯好好说话了。
小珀尔气定神闲地站在鞭子的束缚中,任凭变成蛇头的鞭子在他耳边发出嘶嘶的声响。
“所以,你也是相信所谓正义的傻瓜吗?”他问珀尔
珀尔摇摇头,不做声。
小珀尔好奇了,他又问,“那你为什么救他?”
珀尔无语,他都开不了口了,叫他说什么好。
无奈之下,只好求救地看向树上的狄俄尼索,希望他能通过变态之间的共同语言转移小珀尔的视线。
但显然,狄俄尼索的思维速度还没跟上事情的发展。他看着珀尔,甚至点头示意不会下来搅局。
珀尔气恼地低头,关键时刻都不顶用的家伙!
倒是年幼的纳奥西卡忍不住开口反驳了,
“正义不是所谓的信仰,只要心中有善意和德行便足够,难道救人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小小的珀尔嗤笑一声,丢掉手中无用的断刀,
“善意?德行?没有人会为了那些去救人,尤其是救你,尊贵的王子殿下。”尽管年纪小,但这个珀尔已经
能准确抓住对方心中的弱点,并且毫不留情地进行碾压折磨。
“你凭什么敢肯定这个人不是因为你的身份,而是单纯因为是你,而打算救你?”年幼的珀尔笑着询问,
“我问你,脱去了王子高贵的外衣,你的里面,还剩下什么值得别人去拯救的?是善意,还是德行吗?”
纳奥西卡一时间无言以对,蒙着脸的珀尔倒是发现了这其中小小的诡辩。
年幼的珀尔没有试图去否定善意和德行是拯救别人的理由,他选择了让小纳奥西卡去证明他的身边没有因为
私欲而帮助他的人。
珀尔在心中一声嚎叫,啊,烦死了,又是哲学论证题。
狄俄尼索在一旁兴致盎然,似乎好奇着双方的答案。
纳奥西卡当然无法证明,但他仍旧将希冀的目光投向了蒙着脸的珀尔。
对于这个救了他的陌生人,纳奥西卡还是心怀感激的。
他想要这人开口为他证明,这样的拯救并不是为了索求什么。
然而,珀尔却在他的目光下沉默了。
事实上,珀尔可能是这里面算计纳奥西卡算计得最多的。
毕竟,珀尔的命运,可是和纳奥西卡的性命牵连在一起。
年幼的纳奥西卡见蒙面人沉默,也缄默不语了。
小珀尔同情地看着他,仿佛预言般地喃喃说到,“真是可怜,你的一生,将会被你的正义所左右,当你怨恨
时,你的正义会要求你宽恕,当你愤怒时,你的正义会要求你包容,甚至当你喜欢一件东西,一个人时,你的正
义也会要你放弃,你的一生,究竟有没有一点你的主宰?你难道不曾感到过迷惘吗?对于正义为你选的道路?”
魔王,天生就是有限蛊惑者,他们的语言总是能切中要害,他们的声调轻忽却勾人。他们让人疑惑所走的道
路,置疑存在的价值,从而从根本上动摇人心。
“你从未做过自己,你觉得你的正义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但你的正义第一个杀死的人,就是你。”
“‘我们将成为正义,正义是我们的荣光’”小珀尔念着希珀里昂的经典名言,然后嗤笑到,“没有人看到
过终点,没有人知道等待在终点的会是什么?那么,你们又凭什么那么确定你们的道路是正确的,而不是走向万
丈深渊?”
蒙着脸的珀尔,感到怀里的纳奥西卡瑟缩了一下。珀尔犹豫了一下,想要甩开小珀尔,带着年幼的纳奥西卡
离开。但小珀尔却反手抓住了银鞭。
珀尔不敢伤到正牌货,于是双方较着劲,一动不动。
小珀尔在银鞭的束缚下呼吸困难,却仍旧坚持开口到,
“我杀了你们国家的商队,抢了他们的金钱财物,所以我该死对不对?”
不要回答不要回答,千万不要回答。珀尔心里念叨着,看到怀里的纳奥西卡凶巴巴地点头,泄气地望天。
小珀尔得到肯定回答后,嘴角的弧度弯得更大,
“但我从小就被家人抛弃,他们抢走了我很重要的东西,我又应该值得同情和拯救,对不对?”
珀尔现在几乎不想去看年幼的纳奥西卡的回答,反正又是点头。
“那么,我是该死还是该被拯救?”
“……我”年轻的纳奥西卡真的被弄糊涂了。他不安地动了动。却没能给出答案。
“就算是你的正义也给不了你明确的方向,它可以说是任一个方向都是对的,也可以说任意一个方向都是错
的。”
“但错的永远是你们,而不是正义。即使这样,你还愿为它赴汤蹈火吗?”
放开握在手中的银鞭,小小的珀尔看着年幼的纳奥西卡,眼神阴暗地问到。
而珀尔,则在他松手的那一刻,马上带着小纳奥西卡离开。
跟魔王呆久了,有碍身心健康。
小朋友还在身心发育中,还是拎走为妙。
年幼的珀尔目送着他们消失在草原中,久久伫立,然后放声大笑,那笑声震荡在草原上,湮灭在风声中,无
限悠长。
珀尔将受伤的纳奥西卡放在了边境巡逻队容易发现的边境线上,准备离开。
身心受挫的纳奥西卡一把揪着珀尔的衣角,抬头问,“你也是因为别有目的,才靠近我的吗?”
珀尔站着不动,最后选择了拉下嘴边的绷带,
“如果我说是,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哦,你说吧。”年轻的纳奥西卡黯然神伤,心不在焉地应到。
“那请你记住这个鞭子,答应我,不管以后他的主人是谁,你都会无条件帮他一个忙,而这个忙必须是生死
攸关的忙。”
珀尔将鞭子举到年轻的纳奥西卡面前。
纳奥西卡听着这古怪的请求,有些不解。但他还有自己的烦恼,他说,“你也认为正义给不了我明确的方向
吗?他可以说任一个方向是对的,也可以说任意一个方向是错的吗?告诉我答案,我就答应你的请求。”
很好,有奖问答题。
那么,什么样的答案才能让人满意呢?
当然是模糊的答案。
“正义决定不了任何事,”珀尔站在风中,不动神色地回答,“可以将一个方向变成对或是错的只有人,不
是你的信仰告诉了你要走的方向,而是你选择了你的信仰。你可以放弃,但你仍旧选择了他,这证明你相信他是
对的。”
“但没人能够证明他是对的……”年幼的纳奥西卡可怜兮兮地看像珀尔,那表情活像只被踢了的小型动物。
“所以,你要去证明他,没有人知道终点有什么,”珀尔提到了小珀尔说的话,“所以你才要站到终点,只
有站在那里,你才能决定下一步的方向,才能拥有一个更正确的方向。”
神棍其实很好当,你不用告诉别人那里有什么或者那东西是什么样,而是告诉别人那里藏了一样东西,你需
要去感知去了解,并且只要发现它便是一种成功。
海贼王用这个拙劣的技巧哄了一群人。
天主教徒用这个将天主教成功地营销到了世界各地。
现在这个神棍技巧被珀尔用来哄孩子,效果依旧很好。
年幼的纳奥西卡想了想,点点头,说,“你说的有道理,我答应你了。”
珀尔松了一口气,满意地看着数值扳。虽不满,但亦不远矣。
边境线上,有巡逻队正朝这里赶来。朝年幼的纳奥西卡点点头,珀尔迅速消失在了草原的碧浪中。
46、第四十六章 ...

珀尔放走小欧西纳什后,看了眼这个与他有着无数孽缘的草原,回到了暗无天日的森林。等他找到狄俄尼索他
们时,发现众人已经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全然不见之前一派混乱的乱斗。
狄俄尼索早在珀尔从早从走出来前就已经抬头。见到是珀尔,他对珀尔笑了笑,回头继续逗被装在篮子里的忠
犬君。小珀尔则一直笑眯眯地盯着珀尔,他看到珀尔走近,然后在狄俄尼索身旁坐下,一把从狄俄尼索手中夺过篮
子。见珀尔小心地查看篮子中熟睡的婴儿,他歪歪脑袋好奇问到,
“你儿子?”
珀尔几乎喷了。
这句话杀伤力太强了,看来,大魔王不仅嘴遁很强,吐槽能力也是天生附带。仗着蒙着脸,珀尔可以毫无顾忌
地抽着嘴角摇头。
小珀尔见珀尔摇头,看着篮子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没有再多问一句。他低头料理起他脚边的兔子。
气氛在劈啪的柴火中变得很微妙。
珀尔不能说话。而狄俄尼索见逗弄忠犬君无望,转而对小珀尔产生了无尽的兴趣。他盯着人家正太的脸。柴
火的火光倒映在狄俄尼索的那张脸上,表情格外得阴森。
而正牌货到底是正牌货。面对狄俄尼索赤裸裸的掂量目光,小珀尔仍旧可以专心致志,嘴不抽手不抖地烤着
野兔子。
完了,还笑着问狄俄尼索一句,“你要吃吗?”
狄俄尼索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神官大人鉴于小珀尔刚刚殴打完他年幼的主人,似乎不太想同他说话。至于珀尔,在神官眼里,这厮就是十
年前小恶魔的升级变大版。恶劣的本质只有更甚,没有改变。
神官和狄俄尼索从来没有正面交谈过。狄俄尼索对于神官这种非战斗型的人才,从来是带着不经意的蔑视。
指望他主动和神官交谈那是几乎不可能。
而郝瑞拉斯,在不久之前刚刚威胁过神官,自然不可能再去找神官说话。珀尔不能开口同他交谈。狄俄尼索
对于郝瑞拉斯这种曾经做过娈宠,肩不能抗手不能挑,捏死个把兔子都成问题的瘦弱少年,实在是不放在眼里。
更谈不上做交谈的对象。
左瞧瞧,右看看,憋闷的郝瑞拉斯在安静的气氛中沉默了半晌,最终决定和小珀尔搭话。
“那个……需要帮忙吗?”郝瑞拉斯试探着靠近小珀尔。眼下,他对着这个年幼的珀尔,是好奇大过于畏惧。
小珀尔懒洋洋地抬起眼皮,见是一直跟在一旁没什么作为的美貌少年,嘴角咧开露出个大大的笑,然后将还
在抽搐的兔子扔到对方脚边。
随手抽出一把刀,看也没看,甩手丢出。兔子脖子上钉着短刀,死了。
小珀尔笑到,“那帮我剥皮吧。”
郝瑞拉斯看着地上的兔子。兔子的脖颈处被割开,血管外露,正冒着血泡。
郝瑞拉斯忍住了后退的欲望。但是他也没敢拿起地上的死兔子。
就这样坐在小珀尔的身边,郝瑞拉斯嘴角的笑都僵了。
珀尔看着小珀尔,对方像是感受到他的目光,昂起下巴,像是挑衅又像是在微笑地看着他。
珀尔无奈,这算什么意思,要看他会不会剥皮吗?还是想知道,欺负了他的同伴他会不会发怒?又或者期待
和他打上一架?
小孩子的心思像星空,你看得见,却看不懂。珀尔觉得没必要和一个小孩子计较太多,于是伸手准备拿过那
只死兔子。但狄俄尼索在珀尔动作之前,把那只死兔子挑到了自己脚下。他端望了一下,然后抽出了一把短刀,
利落地开始削皮。
普通人削皮,毛皮之间难免连着些筋肉纤维,但是狄俄尼索削起来却毫不费劲。拿刀的手,手法干净利索,
一刀切下去,皮是皮肉是肉,没有一分多余。
珀尔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然后觉得狄俄尼索手上的短刀有点眼熟。
微微弯起的刀尖,双刃的刀锋。
那是曾经捅过珀尔的刀子。
珀尔刚反应过来,狄俄尼索便挽了个刀花,将刀子收起,
“好了,给你。”他将肉朝着小珀尔的脸直直扔去。小珀尔头也没抬,用手接住了。
狄俄尼索也没太在意,转手把刚扒下的兔子皮轻轻抛给珀尔。
珀尔一脸嫌弃地将兔子皮从空中拍到地上。虽然蒙着脸,但这不妨碍他用行动他想说的话。
看到珀尔挑起兔子皮想把那玩意扔得远远的,狄俄尼索有些无奈。
“我说,你的那只好狗已经开始发烧了,再不给他保暖,他会死掉的。”狄俄尼索指着篮子,“还是说,你
已经开始嫌弃他,想要扔掉他了?”
珀尔闻言有些吃惊,他微微地坐直了身子,然后闷不做声地,迅速脱掉皮质手套。
将手探入篮子的薄被中,虽然知道狄俄尼索不会在这种事上撒谎,但是手上滚烫地温度却依旧让他吃了一惊。
在众人的目光下,珀尔弯腰捞起篮子,将它抱在怀里,准备起身。
“从这里到最近的村落要两天,村落里还不一定有医生。”小珀尔右手拿着树棍扒拉着火堆,似笑非笑地开
口。
珀尔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我有药,或者说,我知道哪里有药,但问题是,我为什么要给你?”小珀尔左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打
量着紧抱篮子的大珀尔。
两人隔着火堆对峙,一个笑嘻嘻的二度面瘫,一个蒙着脸根本就看不见表情。气氛比不开口时还要糟糕。
“要不这样,你开口说声谢谢怎么样?”小珀尔点着下巴提议到,“或者,朝我笑一笑?”说完,他看着珀
尔一动不动。
其他人围在一旁不做声,但视线全落在珀尔身上。
蒙着脸的珀尔动作一顿,在大家的注视下,他抬手扯下鼻部下方的几条绷带。线条利落的下巴从褐色的绷带
中露出,薄薄的,浅粉色嘴唇暴露在空气中。大家开始凝神静气。
珀尔肌肉抽动下,嘴角上挑。
一个杀气四溢的笑浮现在那苍白的脸上。
空气里,皮鞭擦破衣角的声音凛厉凶狠,小珀尔勉强躲过银鞭后,呵呵一笑,耸肩抛出一样物体。
晶莹透明的东西在黑暗的森林中划出一条银线,珀尔劈手接住了它。
“那是退烧药,从路过的商队那里搜来的,我用过。效果可以。”说到这里,小珀尔又笑了笑,“不过,我
也有可能说谎,用不用随你。”
手中握着瓶子,珀尔低头犹豫了三秒。
放下篮子,他将躺在里面的欧西纳什抱了出来。
珀尔笨拙地将欧西纳什靠在自己怀里,握着药品却不知道该如何将药喂给半大的婴孩。他抬头看向狄俄尼索。
狄俄尼索苦笑一下,摇头,“别看我,我可从来干过喂孩子的事。”
神官倒是面无表情地凑近,但一番查看后他皱眉,“烧得有些厉害,也不知道他是否清醒,药不能硬灌,呛
到了气管中更麻烦。”
要确认对方还是否有意识只有一个办法,珀尔埋头,凑到小小的婴孩耳边,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小声命令到,
“听到话,就睁眼看一下我。”
如果欧西纳什意识还清醒的话,他应该会听话睁眼。然而,珀尔怀里的欧西纳什只是本能地扭动了一下,便
又恢复成喘着虚弱气息的模样。
情况看起来,相当糟糕。自己之前为什么没有察觉呢?还是对方一直忍耐着没有哭闹呢?
珀尔单手用拇指剔掉瓶子的木塞盖,嗅了嗅,试着灌了点给怀里的婴孩。
结果,欧西纳什吞下去一些,但很快又吐了出来。珀尔抿着唇,看了瓶子中湖绿色的液体一眼,随后眼一闭,
咬牙屏息含了一口,嘴对嘴地把药往欧西纳什嘴里灌。
什么婴孩的柔唇,珀尔压根就感觉不到。嘴里的药像是火焰般在嘴里蹿,他甚至有些怀疑这究竟是毒药还是
退烧药。火焰烧灼着喉咙,蔓延过嘴唇,又麻又辣。
欧西纳什则是吞一半,吐一半,只是那吐出的一半又被珀尔给逼了回去而已。
好不容易灌完药,珀尔擦擦嘴,见欧西纳什似乎没事,他松了口气。
环视四周,珀尔发现所有人都跟傻了似的看着他。他不能开口,也懒得开口问怎么回事。
在大家都不说话的情况下,珀尔当着众人的面捡起那块丢在一旁的兔皮,拎起一旁的水壶,开始仔细地洗刷。
清水变成淡色的粉红流了一地,血液的味道在空气冲飘散,让一群食肉动物蠢蠢欲动.
狄俄尼索用带着刀鞘的短刀捅了捅放着欧西纳什的篮子,皱鼻子感叹道,“啊,真好呐……”
珀尔用力地刷着毛皮,翻了个白眼,好个屁,那么羡慕,你也去感冒个?
人啊,就是不能不知足。

47、第四十七章是起点也是终点

珀尔他们临时下脚的森林正在被人搜索,狄俄尼索带回消息时,珀尔正手忙脚乱地给欧西纳什换尿布。小珀尔
听了消息后短短地应了一声再无反应。狄俄尼索觉得奇怪:“你不认为是我们告的密?”
小珀尔很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我智商还在,你们亲自抓我去领赏金的钱远高于喊一群人来搜索,而且前几天
我才和那个小王子比完赛,他想报复很正常。”
珀尔现在脸上蒙着绷带,所以用不着捂脸。嘴角抽抽,珀尔默叹,这熊孩子言辞太犀利了,也不知狄俄尼索
会不会恼羞成怒一巴掌把他扫出去。
然而让珀尔掉下巴的事,狄俄尼索看了看小珀尔,忽然笑了。他伸手不顾小珀尔的反抗,感叹到,“这才有点
像那么回事。”
珀尔像看着忽然抽风的病人似的看向狄俄尼索,惊讶于他怎么忽然变得那么好说话。如果不是不能开口,他
真想问一句狄俄尼索有没有被欧西纳什的感冒传染。
“我们现在怎么办?”郝瑞拉斯惴惴不安地问,“虽然森林很大,但总有不小心遇上的可能。”
郝瑞拉斯说完,众人一齐望向珀尔。小珀尔见大家这潜意识里的动作,看了眼珀尔,也默不作声地等着。他
甚至隐隐有些期待这一直蒙着脸不说话的人能开口。
珀尔看了眼小珀尔,心里明白的很,他抬手指向森林北部。
在森林的北部,越过高山峡谷,那里有欧贝利可最大的晶石矿地。
那里,是欧西纳什的故乡。一切好像从终点又回到了起点。
篮子中的孩子还在安睡,好像并不知道这一群人已经擅自将他的命运给决定了。
路途遥远,珀尔和狄俄尼索把商队留下来的破马车,拣拣挑挑拼成了一辆尚且看得过去大马车。小珀尔从森
林的深处弄来了一只盅雕。珀尔对着那只鼻子里喷着气的凶猛盅雕默然了。他这才有点他们两人其实是一人的错
觉。
一行人坐在车上,晃晃荡荡地踏上了北上的路。期间烧杀抢劫无恶不作,神官坐在车厢内,不闻不问,拒绝
在其他人交流。但相比起一开始,没有在绝食的神官要好多了。
虽然面对着从死人身上拿来的食物,神官仍会习惯性迟疑。
一路上大家防贼防官防内患。然而大家防了人祸,偏偏忘了这世上除了人祸,还有天灾这一事。
欧贝利可的北部,高山峡谷甚是险峻,因为是晶石矿山,魔力醇厚,山巅上基本上不长植被,矿石夹杂在岩
体中崩裂了原本结实的山体。远远望去,四处是光秃秃一片。天上下雨,地上便容易滑石山崩。
大雨来临,巨石滚落时,车厢里的人基本上都在安睡。轰隆一声巨响,盅雕本能的展翅要飞,却被滚落的石
头压断了脖子。
不幸中的万幸,马车的绳索勒住了盅雕的脖子,盅雕被压在山路上动弹不得,于是马车就在空中悬挂着,一
行人惊出了一声冷汗。
珀尔惊魂甫定中终于开口了,“所有人都没事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提着的心在放下来,“那就好……”
狄俄尼索将宽剑插到了山体里,站到上面比了下距离,“不行,高度不够”
他跳上去倒是没问题,但问题是这里还有三个没有一点武力值的人。墙体并不结实,承受着他的重量仅仅是
刚好。
珀尔看了看情况,把银鞭丢给了狄俄尼索。“你先上去,我在下面看着,你用鞭子把他们一个个拉上去就
好。”
狄俄尼索接过那轻盈得仿若空气的银鞭,这是珀尔最信赖的武器。他看着珀尔,“你信得过我?”
“废话,快上去。”珀尔不耐。
狄俄尼索拿着鞭子笑了,然后消失在上方。银鞭没过多久垂了下来,珀尔把郝瑞拉斯绑好,抱着,然后扯了
扯鞭子。银鞭一抽一晃悠地往上挪。
等珀尔回头,他看着剩下的人犹豫了。
小珀尔在思索坂田后,开口了,
他盯着珀尔,开口就问,“你是谁?”
珀尔脸色难看地看着他,然后才注意到放在小珀尔脚边的篮子,心里一惊,伸手要去抓。小珀尔更快,他提
着篮子,神情平静地晃到了窗边,“说,或者我把他丢下去。”
狄俄尼索在上面喊,“你们在干什么?快点!”
车厢在空中晃着发出颤巍巍的声音。
珀尔朝小珀尔伸出手,面色阴沉,“给我。”
小珀尔笑了笑,眼里透着股疯狂劲,“名字。”
擦,又是个神经病!珀尔在心中骂到。
因为长鞭给了狄俄尼索,珀尔手中没有武器,只有徒手去抢。两人在狭小不稳的空间内交手,车厢晃动得更
加厉害。郝瑞拉斯在上面大声喊着什么,但风声太大,根本听不清楚。
一颗不大的滚石砸烂了车厢的侧门,雨水劈头盖脸地淋了下来。另一边的木墙也没能撑多久,石头掉下去后,
车厢多了个上下贯通的大洞。风雨灌进来,吹乱了小珀尔的头发,一双红眼在黑发中如鬼魅般可怖疯狂。车厢更
加剧烈地晃动。
“把他给我!”珀尔恶狠狠地威胁到,狄俄尼索发现了下面的问题,似乎准备跳下来。
“你把名字告诉我,我就还给你——”小珀尔话音还没落。
神官突然在两人始料未及下偷袭了。虽然没能成功抢回装着欧西纳什的篮子,但也让小珀尔脚下不稳露出了
破绽。珀尔用脚一踢,捏着小珀尔的腕关节毫不留情地一扭,篮子就到了他手中。
小珀尔看着不在手中的珀尔,显然很愤怒,然后他做了一件神官和珀尔都没有料到的事。小珀尔另一只手蓄
力,将神官从车厢内打了下去,然后对着珀尔,一脸我看你要怎么做的表情。
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在狄俄尼索和郝瑞拉斯的呼喊中,珀尔抱着篮子跟着跳了下去。
神官看着渐渐靠近的珀尔,脸上写满了不解,他帮这个男人,从没想过要他回报的。
“抓着我的手!”珀尔在雨中大声喊到。几乎是遵循着本能,神官抓住了一直以来都无法接纳的男人的手。
神官感到握着他手的男人也吃了一惊,瞪着赤红的眼睛,那人一片茫然地看着他。
两人在风雨中手拉着手,从空中飞驰着往下落。
矿山的坑底是稀疏的植被,没有传说中的江水河流,连条小溪也没有。
珀尔掏出从路过商人那里搜出的唯一一块劣质晶石,在就要落地砸成肉泥时向下一扔,晶石释放出来的微小
冲击波消去了下冲的大部分重力,三人往空中弹了一下,一齐落在地上。
站在山脚朝上望,基本已经看不见他们走的那条路了。还有碎石在往下掉,珀尔抱起篮子,拖着还在发愣地
神官冲进了一旁的一个浅洞中。说是浅洞,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山窟。在背部树木是非常珍贵的,所以无法造出木
雕的大型神像。在找不到大块的可用于雕刻的岩石时,北部居民们便沿着山体挖出来的一个个小窟,在上面刻上
神像,当作庙宇,用来祈求保佑沿路平安。
说白了,这更像是一个临时的避难所。只不过这个避难所多了一个神像而已。欧贝利可的人从来不做花哨又
无意义的事。
“我们怎么办?”神官问。
“凉拌!”珀尔探出头去看上面的情况,却差点被迎面而来的石头砸了个正着。抱着篮子,珀尔几乎是咬着
牙在说话。所有食物都在车厢里。石头给车厢砸了个大洞,食物都不知道落到了何处。
食物在北部,有时是用钱也换不到的东西。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要去哪里找给婴儿吃的流食。
“真该一开始就杀了他。”
神官知道珀尔说的是谁。看着愤愤然的珀尔,他一时按捺不住,提醒到,“那个人是你自己,杀了他你也活
不了。”
珀尔愣了一下,然后敷衍地点了下头。神官没有在说话。
外面的雨下个不停,偶尔有碎石滑落发出轰隆声,珀尔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但愿狄俄尼索能耐着脾气把郝
瑞拉斯带着。
“谢谢。”
“我不是你为了让你感谢才救你。如果换一个人,我是不会救的。何况你也救了他。”
珀尔朝神官比了比篮子。
神官无奈地笑了笑,“我知道。”
越描越黑,珀尔索性闭嘴。
“你们真的很奇怪,可以对父母亲族下手,却为了不相干的人豁出命。”神官的笑容很温柔,苦笑一下,像
是在自言自语,“我开始不确定究竟什么是正义邪恶了。我会讨厌你的行为,讨厌你的过去,却不会讨厌你。很
奇怪吧?”
这么多天的时间,见得多了,也愤怒过了,在握住珀尔的手时,神官忽然清醒了。就像有什么在心灵中被打
开了。
这个雨天就像个契机,难得的,神官不羞于将自己内心中的困惑和迟疑告知眼前这个男人。
珀尔看了神官一眼,在雨声中轻轻开口,“恰恰相反,你知道吗?我听到你说不确定时,觉得你现在已经开
始了解了什么是正义和邪恶。”
靠着墙壁坐下,珀尔将篮子放在腿上,“当你觉得你开始不明白一件事,便是你开始理解它的时候。”
珀尔不是没有面对过诱惑,在曾经可以让他肆意的权利下,他不是没有机会去尽情地放纵。但他每次忍不住
要放纵时,便会在脑海中与那个神明对话。只有当你知道你究竟被什么套牢了脖子后,你才能有悲悯天人的心肠。
没有经历过取舍和挣扎的正义与邪恶,不是真正的正义与邪恶。
所谓的正义也不是通过经文便可以读懂和理解的东西。越是简单,越是难以理解。越是教条,越是偏离。不
经历真正的痛苦挣扎和思考,就获得的思想,如同居高临下浮于表面的没有感情地诵读。这样的理念被传经布道,
变成了可怕的规则,是谁说了正义就一定该如此,邪恶一定万劫不复?
当你面对灾难时,你没有得到理想中正义的帮助,你会认为是正义背叛了你?还是你的理解出现了偏差?
“布道传颂的正义和邪恶就像浮于表面,你以为你理解它,却从来没经历过他,你又拿什么去赞颂和指责它。
你用什么去理解它。”珀尔看着神官,“你究竟是想要救赎他人,还是被你自己的正义困在泥塘里无法出来,所
以渴望救赎?”
“……我不知道”神官将希望的目光投向珀尔。珀尔投降似的摆摆手,“不要问我答案,我也不知道答案。
但是,”
“也许我的道路是错的,也是我会失败,但那样又怎么样?谁的人生不是活了一辈子被一个死字批阅。我不
相信别人告诉我的道路,我只走我看得见的道路。你愿意相信什么就相信什么,想要信奉什么就信奉什么,没必
要迟疑和害怕。”
人生永远没有答案,但是寻找答案的过程才是人生,不要轻易去相信任何别人口中的正义和邪恶。每个人都
有自己的正义和罪恶。也许有人能用数句话就能颠覆你所信奉的意义,但你的意义真的是别人一句话吗?
“是非黑白,又岂是一两句话就说的清的东西。”珀尔抱着篮子急得再次探头,暴躁地说,“这个天气连能
打劫的商队都没有,如果活不下去,我觉得干掉那个小鬼也没关系。反正大家到时候都快死了。早死早超生。”
神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板正了脸,念叨到,“这是不对的,如果你打劫那些商队……”
在雨声和年到声中,珀尔看了眼神官圆满了的数值板,回头继续看洞窟外的雨幕。
这一番话便把神官讲通了,很简单吗?不,不简单,这一路经历的所见所闻才是积累。到最后,神官已经能
勉强自己接受他们打劫抢来的食物。一个人的痛苦和挣扎是需要积累的,也许有的人在置疑自己中走歪了。能坚
强地扛过残忍的挣扎,然后继续坚持自己的信念,才是一种豁然开朗。这需要那人本身有坚定的毅力,和能接受
自己身上不完美和‘邪恶’的包容力。
“我们就要回家了。”轻轻摇着欧西纳什,珀尔轻轻哼到。

48、第四十八章

珀尔和神官在洞窟一直呆到泥石流过去。等到雨停已经是晚上的事了。
两人走出洞外,看了看距离,要重新爬上去还真不是一般有难度。而且,珀尔推断,狄俄尼索恐怕早就不在原
地了。
上面的山路和山涧不同,泥石滚下,如果不前进就只有被滑落的石块堵住去路,等石块清理干净那不知得猴
年马月。当时的山路并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退和进,怎么看都是进比较划算。
珀尔思索了一会,最终决定直接朝着他们约定的城市——卡塞出发。
说不定到了那里,狄俄尼索他们正在等着。
出发前,珀尔在附近的薄植被找到了一直正在哺乳负鼠,留了一只幼崽让母鼠发女乃,其余的一刀毙命。那只
母负鼠凶得很。珀尔不得不把它的牙齿和利爪全拔了,再把母鼠的乳头塞到欧西纳什的嘴里。
那只母负鼠被珀尔按着,疼得吱吱叫。让珀尔松了一口气的是,欧西纳什并没有因为味道不对就不肯吃。
但这也令珀尔更加确定,对方的意识还停留在他本来的年岁。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等欧西纳什吃饱,珀
尔把那只负鼠的四肢裹上布条,找了跟不怎么结实的棍子捆着扛在肩上。鉴于整个喂食前的准备太过血腥,神官
早就背过身去了。等珀尔弄好了,喊过他,他才不自在的靠近。
“我……只是还不习惯。”神官低着头,心中也说不清在愧疚什么。他已经知道一味的善良无法在这环境恶
劣的地方生存,但人的改变又岂是一朝一夕。
珀尔看了他一眼,“不习惯就不习惯,不是所有事都需要习惯。”
“我以为你肯定又要看不起我。”神官的脸在月光下有些苍白,他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会要我学着习
惯。”
“这世界不是所有的事都需要妥协,改变你能改变的,剩下的再去妥协。”珀尔蹲在地上将欧西纳什的被单
捂好,把篮子提在在手里,骄傲地勾起嘴角,“而且我怎么可能叫你习惯,要知道,欧贝利可人,可是最不喜欢
习惯最喜欢改变的人之一。”
神官看着珀尔。少年早就扯掉了多余的绷带,一双眼睛在月光底下红得耀眼,像通透的宝石般镀着月华。
“你会是个好的君主。”神官低头轻声说。
珀尔笑了,不以为意“我可是被人从王位上赶下来的人。”
神官看着珀尔笃定到,“那是他们并不了解真实的你是一个怎样的人。”
“……那你又怎么确定你所了解的,就是真实的我。”
神官想要接话。珀尔却起身说,“走了。”
神官其实想说,愿意对他说那么多的话,去引导他的方向。就证明珀尔不是传闻中那么暴虐的一人。但他知
道这男人不喜欢听。唯有把自己定义在恶上,才更容易接受自己的所作所为,所以才会有人愿意宣称自己邪恶。
人都要给自己个理由去残忍。
两人在第二天快要断粮时,把那只负鼠给宰了,在宰掉之前珀尔还特定用随身的瓶子把负鼠的女乃给挤到瓶
中。就在第三天,他们快要断粮时,遇到了一队要打劫他们的商队。结果打劫的人,倒霉地反被打劫了。
那商队的头领骂骂咧咧地啐了一口在地上,说什么刚被一个埃俄洛斯的高手打劫了,结果转头又被自己国家
的强盗给反劫持了。
珀尔不动神色地看了神官一眼,收拾物品时,装作无意地问起了那个埃俄洛斯人走的方向。听到方向是卡塞
时,两人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看来确实是狄俄尼索。
可惜狄俄尼索抢劫时够狠的,食物和水基本上搜去了不少,也没给他们留下什么。那商队的领队见珀尔把他
们剩下的一辆最好的马车弄走了,一个大男人哭天抢地的嚎个不停,当看到珀尔连他那点食物也要弄走时,他已
经有了起来拼命的心。
珀尔掂了掂手里有些钝了的刀,用这群人几乎看不到的速度,割断了一个企图靠近的人的喉咙。
“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乖乖呆着,说不定还有活下去的机会,或者说,你们想现在死?”
商队里本来想站出来的人退了回去。
商队里有一只哺乳的母羊,珀尔给带上了。
这只羊之所以能剩下,估计是当初狄俄尼索嫌活物麻烦,所以商队赶着的那小拨羊,他基本没动。珀尔也只
拿了那只母羊,剩下的便留给了那支倒霉的商队。
当他们赶到卡塞的时候,正赶上卡塞的开山活动。所谓的开山,就是在开矿选址前拜祭下双面神。
珀尔还在思索着要如何同狄俄尼索碰面,他便在祭祀的队伍里看到了骑在异兽孰湖上的狄俄尼索。问及身边
的围观的人才知道,这人前天才给这里有名的主人开出一个大矿,那家主人觉得此人是能人,是神眷顾的使者,
于是给弄到祭典的庆祝里来了。
珀尔咬牙,这根本就是作弊,凭着他俩的能力,将自身的能量放出便能在矿石中引起共鸣,别说一座矿山,
就是十座也没问题。珀尔深深觉得这一路上的担心白费了,狄俄尼索这人天生适合混黑道,因为那家伙肚里就是
一水黑!
要见狄俄尼索并没有什么困难,这个小矿城里还没有什么高手,珀尔是直接踢了门找到狄俄尼索。狄俄尼索
初见珀尔高兴得眼睛一亮,原本坐在地上,现在是立刻起身上前,伸手就要搂珀尔的肩膀。谁知,却被珀尔一巴
掌不耐烦地打开了。
珀尔开口就是,
“郝瑞拉斯呢?那个……我呢?”
狄俄尼索脸色一沉,随后心念一转,恶趣味又上来了。
他故意说,“你那个小宠物半路不经玩,死了。至于那个缩水的你,路上分开就不知去了哪里。”
狄俄尼索说完,仔细地盯着珀尔的脸,想看着对方是否会爆发。
其实狄俄尼索心中也就那一点不忿,纯粹是珀尔一开口的“郝瑞拉斯”让他有些过不去。
他故意这么说,更多的是想试一试,就像赌博般,他想要知道珀尔对于这几人的态度。
篮子里的那个,算是和死了没两样,剩下的,就是那个碍眼的神官和那个一点用也没有的小宠物。
狄俄尼索的眼底算计的光一闪而过,随即低头。
珀尔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即是不信。不管是谁死了,他也算 GAMEOVER 了,现在他还活着,就证明这几
人都没事。狐疑地看了狄俄尼索一眼,见他低头,珀尔更确定这家伙是在胡扯,整个人人顿时就无语了,吃饱了
撑的说的就是狄俄尼索这种人。
“哦,是吗?”珀尔抽抽嘴角,淡定到,“原来你也有这么无用的时候,是我太看得起你了。”
“你……生气了。”狄俄尼索不太确定,小心翼翼地看着珀尔。
珀尔懒得理他,甩下一句没有,就叫旁人准备房间。那些被吩咐来照顾狄俄尼索的人,看了新主人一眼,都
不敢动。
狄俄尼索心里不是滋味,这样的态度究竟是在乎还是不在乎?他还是看不清。摆摆手,吩咐那些人照做,然
后闷声闷气地对珀尔说,“放心吧,两人还活着。”
“……我知道。”珀尔一点也不担心地坐在椅子上喝水。
“你知道?”狄俄尼索奇怪。
珀尔噎了一下,总不能说老子的命和你们挂在一起。于是,用水润润喉后,他清清嗓子说,“我信得过你。
你也要信得过我才对。”
这样敷衍的一句话,却令狄俄尼索十分高兴。一高兴他就痛快了,“我带你去见他们。”
神官在旁边看着两人,总觉得狄俄尼索根本就是被珀尔吃死了,还一副傻乎乎的乐呵样。
这世上,总是旁观者清。

49、第四十九章 ...

本来珀尔是要去见郝瑞拉斯,经过中院的途中,却听狄俄尼索斯说起小珀尔。听到那正牌货也在,珀尔赶忙把
欧西纳什塞到狄俄尼索怀里,自己掏出了绷带,把脸给捂了个严实。
这头绷带刚绑好,那边就有人大笑着走来。
珀尔扭头一看,不禁庆幸自己绷带绕得及时。
来人不是小珀尔,却比小珀尔来得更让珀尔惊悚,那是一个和欧西纳什有着很深渊源的人。
“……杰诺?”
珀尔嘴角动了动,瞪着眼看向大步流星朝他们走来的大汉,心中大有种这世界就是个诡异的圆,无论怎么努力
最后都由终点回到起点的错觉。
即使年轻了数十岁,杰诺那棱角分明,饱经风霜的脸还是那么地有特色,以至于只要见过一次,就会对他那充
满硬汉风格的外貌印象深刻。
“你认识他?”狄俄尼索不动声色地小声问。
珀尔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
杰诺是谁?
杰诺是西部矿区的老大,是正牌珀尔在收复河山的支持者。
不仅如此,他还是欧西纳什的养父。
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
然后这样的命中注定,却让人产生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不痛快。
神明大人许久未联络珀尔了,不管珀尔怎样呼唤,对方都不搭理他。
现在想来,究竟是不想搭理,还是不能搭理呢?
被卷入无法控制的漩涡了。这样念头,在珀尔脑中一闪而过。
“你怎么了?”狄俄尼索困惑地看向珀尔,似乎有些担忧,“对方在和你打招呼。”
双腿还健全的杰诺站在珀尔对面,正朝珀尔伸着手。
珀尔从惊诧中回过神来,点头,同对方轻轻握了握手,算是打过招呼。
狄俄尼索无奈地朝杰诺耸耸肩。好在杰诺是个不拘小节的粗人,对于礼仪他向来也是不在乎的,于是没把珀
尔如此不正式的问候放在心上。
“这是你的孩子吗?”站在珀尔身边,杰诺很自然地注意到了狄俄尼索手上的篮子。他凑近打量,问的人不
是狄俄尼索,而是珀尔。这就足见他观察得仔细。
珀尔摇摇头。
杰诺没多问,熟稔地伸手,轻轻抱起了欧西纳什。“很漂亮的一个孩子,他是孤儿吗?”
如果,你收养他,他就不是了。
珀尔应该这么说的。
但他突然无法顺着自己的意识将这句话说出口。
我在犹豫什么?珀尔问自己。
狄俄尼索看了眼珀尔,错把珀尔的沉默,当成了他不方便在此人面前开口。他伸手接过欧西纳什,笑着答到,
“不,他是我儿子。”
珀尔被这一回答雷得一震,隔着绷带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狄俄尼索。
杰诺闻言略有些失望,但他很快恢复过来,并邀请狄俄尼索和他的伙伴以及儿子一同去参观新建好的庙宇。
客随主便,更何况狄俄尼索在这里得了许多便利,只是一个参观而已,也就答应了。
珀尔心不在焉地跟在两人旁,想着自己的事。
西部的庙宇大多是石窟。少有的、规模较大的庙宇则是用石头砌成的。
因为石材的关系,这样的庙宇多是无法很好的染上颜色。没有颜色,那神像的雕塑,靠的便全是雕像师傅的
手艺。
一踏入宽敞的庙宇大厅,入目皆是一片土黄色,却也不显得落魄普通。与此相反,看着那巍峨的土石雕塑,
一股古朴大气感,随着这些经过打磨的雕塑油然而生。
双面神的雕塑立于大厅的最深处。拥有着两张脸的神明,一手持天平,一手抓着一条长蛇,身着怪异的袍子
站立于穹顶下。那完全看不清模样的脸,一张望着过去,一张看着未来,诡异的图阵爬满了雕塑的衣袍脸庞。
珀尔跟在杰诺身后,漫不经心地扫过雕塑底下的字眼,却一眼被那上面的字摄住了魂。
黄土石上,秀丽华美的钩体花字镌刻着这样一句话。
你不是你,我不是我,过去亦不是过去,未来亦不是未来,不求同一于一,如是我闻。
一种莫名的情绪使得珀尔心脏悸动地一抽跳,短暂之后,又让他归于茫然的平静。
见珀尔在这句话面前停下,杰诺也陪着站在一旁,笑到,
“也不知道是谁提出要刻这么一句话,乡野村夫,文化不够,粗陋浅鄙,请多见谅。”
珀尔摇摇头,又看了那句话一眼,才忍住停下继续观摩的冲动,朝前走去。期间他又好几次回头好在庙宇空
旷,珀尔每次回头,看起来也只像是在四处打量着庙宇。这让作为主人家的杰诺大感喜悦,觉得面子很足。
然而,珀尔的异状瞒得住别人,却瞒不住狄俄尼索。等杰诺有事告辞走后,他一把抓住珀尔的胳膊,小心问
到,“你没事吧?”
珀尔精神恍惚地摇摇头。
狄俄尼索不信,抓着珀尔的肩膀摇了摇,不死心地问,“你认识杰诺。”
“嗯,”珀尔仍旧有些心不在焉。
他挑了挑欧西纳什的被单,被单下面的小手突然一把握住了他的食指。珀尔试着轻轻动了动,想将手指从欧
西纳什的手中抽出,却发现婴孩的手握得很紧,不禁无奈。
“刚才那人,是欧西纳什的养父。”珀尔说。
狄俄尼索瞬间明白过来,有些惊讶,然后他回头看了看那刻在雕塑上的话,若有所思地点头。
“你想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看着办!
珀尔恶狠狠地瞪了那个雕塑一眼,连带着那张根本看不清的脸也觉得不顺眼。这件事实在烦躁地很,他拿不
准该怎么做,也不想回答。一时间气氛有点沉闷。狄俄尼索看了珀尔一眼,犹豫地开口,他小声说,
“我觉得把他留下才是对的。”
珀尔复杂地看了拽着他食指不放的婴孩,沉默半晌,最后留下一句,“到时再说吧。”
狄俄尼索没有再说话。两人各怀心事的离开庙宇回到了杰诺的住宅。他们在前院中分手,由侍女带着去到各
自的住所。珀尔提着装有欧西纳什的篮子在房间里窝了一天,默默摇着篮子,嘴里念叨着一句,我该拿你怎么办?
篮中的婴儿不哭不喊,像在屏息等待珀尔的决定。
夜深了,珀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折腾了半天,最后索性披着衣服坐起。瞧了一眼放在床上的篮
子,珀尔又是重重一叹。
给婴儿加了一张厚厚的毯子,珀尔拎着篮子,在夜色下的西部山地四处晃悠。
用来指路的方向标在房顶上转转停停,却没有抬眼看向他的路人。夜的吐息刮过山谷,呼啸成风,独有一种
安静的冷。
不知不觉中,珀尔便走到了那座庙宇里。仰望那座神像,珀尔喃喃低语,“如果你听到了,就告诉我该怎么
做吧。”
珀尔刚说完,便有人影在月色下的庙宇里一晃而过。珀尔立刻警惕起来。
“谁?!滚出来!”
被人在背后窥探的感觉非常不好,心情烦躁的珀尔语气不佳地开口。
浮云漫过碧华,抖落一缕月色。月光打在珀尔身上,照亮深红色的眼瞳,那双眼,如夜里鬼魅的猩红灯笼,
诡异非常。
没有绑着绷带,珀尔那张同样令人过目不忘的脸,暴露在了月光底下。
“从遇到那天起,我就在想会不会是你,但我总觉得不可能。”小珀尔手持银鞭从阴影中慢悠悠地走出,漫
不经心地说到,“时间真是个有趣的东西,对不对,真正的珀尔·莫提斯殿下。”
珀尔怔愣地站在原地,有些听不懂小珀尔的话。
对方却在此时,甩着鞭子狠厉地抽来,一张脸上满是扭曲的狰狞。
珀尔堪堪避过,皱着眉头,不明就里,“你在说什么?”
不是听不懂小珀尔的话,只是被正牌货称呼为‘真正的珀尔·莫提斯殿下’,让珀尔有些不能理解。
正常人怎么也会将眼前所见归咎于时间的错乱,认为自己见到的,是未来的自己。而小珀尔似乎从一开始就
笃定眼前这人不是自己,并且用了真正的珀尔·莫提斯殿下这一称呼。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面对把玩这皮鞭的小珀尔,珀尔忍不住问他,“你不是珀尔·莫提斯。”
马上,珀尔意识到了他话说得太快,以致于说错话了。
月光下,另一张略显稚嫩的脸显然也察觉到了珀尔的另一层意思,一张俊秀的脸上色彩纷呈。双方对峙了一
会,最终在小珀尔一声无奈又嗤笑的声音中。
双方放松下来。小珀尔收回皮鞭,笑着摇头,一屁股坐到了双面神的雕塑下。
“我不是我,你不是你,不求同一于一,”小珀尔用脚踢着那块石板,“我早该想到了。”
“那么,你又是哪个被珀尔·莫提斯推下时间流的倒霉鬼?”小珀尔问。
原本以为遇到穿越老乡的珀尔闻言一愣,立刻察觉到还是不对。
他小心警惕地反问,“那你又是谁?”
“我?”少年勾起嘴角,在月色照耀下,笑得神采飞扬,“我是希尔·哈斯图,西大陆极东之国的王子。”
珀尔迅速在脑海里搜索着这个人的信息,无奈不管是游戏还是曾经的经历中,都不曾有过这个名字。但西大
陆这个词,倒是唤起了他的某些记忆。
“你原本是不是有着一头红发,蜜色肌肤。”一番思索后,珀尔不确定地问出了这个问题,然后他立刻察觉
到对方的气息变了。
“你认识我。”这是一句笃定的话。
话音刚落,原本停下的攻击转眼又开始。
珀尔被迎面而来的鞭子抽打,撞到一旁的雕塑。摔在地上,看着石座上,那句在尘土飞扬中也依稀可见的话,
珀尔心中有一丝灵光闪现。然而,密集的攻击却让他分不出神来细想。

作者有话要说:小珀尔是红发男。
这里的你不是你,我不是我,不求同一于一。是全文解密句。
以下大剧透,晕头转向的 GN 可以往下看,不喜剧透地请跳过。
小珀尔,红发男其实就是游戏原作中的倒霉悲催蛋,是真变态的那位。但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件事。大家都以
为自己是冒牌的,其实他们都是真货。在某种意义上来说。
还是那句话,珀尔是开始也是终结,一切缘于他。
嘛,最后看作者怎么把它掰圆吧,阿米豆腐。
本来写了个全灭结局,后来觉得太坑爹,不够戏耍笔下人物,于是狠了狠,又改了。嗯,作者很 BT,本文很
HE。

第五十章

珀尔没了鞭子,手中只有一柄狄俄尼索斯给的短刀。而显然,短刀遇上鞭子这种远近皆可的攻击型武器,并不
占便宜。珀尔数次打开挥过来的长鞭,却无法靠近小珀尔。反倒是小珀尔,能够凭借速度和鞭子的防御游刃有余地
攻击躲闪。
“这真是一场有趣的见面。”小珀尔一鞭子抽在珀尔拿刀的手上,却被珀尔反手一割,切断了鞭子的一截。落
下的一块鞭子如同断开的银蛇般落地,扭动地在地上发出痛苦地嘶嘶声。小珀尔并未在意。风卷云过,疾驰的气流
在大地上快速涌过,掀起尘土。
“因为你的一个愚蠢的决定,我在这段时间里流浪了近十多年。”
鞭子再次以狠厉的速度扫来,珀尔抬手一挡,鞭子砸在了一旁的大理石地上,碎石像是水纹般震动,然后碎
成了一块块,挫裂地浮上。
“我失去了我的父母。”那双红色的眼睛在尘土中依旧亮得明显,那里面是满满的恨意,“我不得不呆在这
个并不属于我的国家里,为了活命到处奔走。”
砸在一旁的鞭子,被小珀尔的手劲带着往回一甩,砸在了一块碎石上,碎石顺着惯性袭向珀尔!
下意识地用短刀劈开碎石,珀尔随即猜到银鞭很可能跟在碎石的后面。但当他破开石头看到鞭子,却已经是
近到与他的鼻梁只有一毫厘之差。勉力向后一仰,鞭子削着珀尔额前飞起的发,堪堪错过,惊出他一身冷汗。
“这不是我的国家,这不是我的家人,这,甚至不是我的身体。”
小珀尔揪着胸口的衣襟恶狠狠地看着珀尔躲过这一击,但随即他又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冷厉的笑,“不过,
这也有一个好处。”他看着珀尔,“因为和我没有一点干系,所以我可以随心所欲地向这些人报复。”
“践踏他们,蹂躏他们,听着他们在我的脚下哀求,悲鸣,然后用他们的血来填补我所失去的东西!”
珀尔抱着篮子退到一个神像的一角,没工夫理会这疯子般的发言。整座大殿里,到处是碎石嶙峋,寻不到一
块能够稳稳站立的平地。唯一完好耸立着的神像在一片废墟中有着古怪的意味。
小珀尔仰头看着那身着半边白袍手持天平望向未来的双面神一眼,像是嘲讽地笑了笑。
“你相信神吗?”小珀尔晃着手中的鞭子,漫不经心地比划,忽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也许你可以许愿,
求它来救你。”
抹掉额角的汗,珀尔握紧手中的篮子,哼笑一声,“我比较相信我自己。”
两人隔着废墟,笑着看向彼此。
小珀尔先动了。他以极快地速度同时甩出鞭子和小刀。
神像的雕塑在打斗中,底座被破坏殆尽,稍有不平衡便会变得摇摇欲坠。此刻小珀尔投出的短刀,便是冲着
那不稳的底座去的。
这么做的目的,当然是使得神像倒向正在它下方的珀尔。
珀尔被逼得后退一步,随后发现了正倒向自己的神像。他正欲逃开,却发现小珀尔将鞭子甩到了他手中篮子
的手柄上。如果此刻放手。篮子便会被小珀尔夺走。但站在这里较劲,便会被神像砸个正着。碎石不停地落下,
庙宇似乎有坍塌的迹象,珀尔一面挥动着短刀劈开将要落在头上的乱石,一面同小珀尔在斗力。
就在这时,庙宇门口有人大喊了一声,“珀尔!”
小珀尔还沉浸在毁灭和复仇的愉悦中,并没有回头。
珀尔忍不住扭头,见到赶来的狄俄尼索不知为何有着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他翻转篮子,篮子里的人裹着棉布
落下。珀尔用脚勾住落下的欧西纳什,把他挑向正朝这边跑来的狄俄尼索。
千钧一发之际,珀尔松开了空篮子,跳着避过了倒下的神像。
震耳欲聋的声响沿着大地轰隆隆地蔓延,几乎惊醒了半座城市里的人。珀尔在近处捂着嗡鸣的耳朵,晃晃脑
袋,在踉跄中走了几步。
“你还好吗?珀尔!”狄俄尼索的声音从碎石掀起烟雾中传来,听着似乎并没什么大碍。珀尔刚想回答,忽
然感到面前气流被破开涌到一旁,鞭子在烟雾中凌厉地劈向他。
鞭子后面,是小珀尔满是仇恨的脸。
珀尔来不及回答,瞪大眼睛看着挥来的鞭子。
就在他以为这一时大意的动作将会要了他的性命时,一阵白光自身后亮起。四周的一切在白光的照耀下开始
变得缓慢,或者说,它们在珀尔的眼中速度变得缓慢。因为珀尔正被看不见的力量拖着,卷如身后那诡异的白光
中。
白光大作下,珀尔能看到了小珀尔满脸错愕的表情,还有他身后正抱着欧西纳什朝这里跑来的狄俄尼索。珀
尔看见狄俄尼索的嘴一开一合,在远处冲他喊着什么,但他的耳朵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光亮在他的身边剥裂,绽
放,然后向着狄俄尼索的方向流逝。
也许,光能流逝的方向是相反的也说不定。
在一片白茫茫的光亮,前进和后退都没有意义。方向是没有意义的,时间是没有意义的,就连自我也变得混
沌开来。
珀尔呆滞地看着光点快速运动,直至将他包围起来。他在白光中漂浮,有什么与他擦肩而过,他却来不及细
看。
时间像是过了一秒,又像是过了一年,珀尔觉得他像是突然进入了一个混沌的梦境,然后又在什么也不清楚
的情况,突然醒来。
抽搐地浑身一震,珀尔猛地吸入一口气,然后从地上惊起。
几乎只是一瞬,便换了个场景,这里没有废墟,没有庙宇,没有小珀尔,也没有狄俄尼索。
触目所及,黄土沟壑纵横,天空是绯红如血般污秽混沌。珀尔站起,峡谷的风卷起脚底的细土,飘扬成雾状
散开。空气里飘散着的烧灼的黄土味,如这片寂静,带着死气沉沉的味道。
“这里、是哪里?”珀尔望着眼前无边无尽的黄土,低声呢喃。
尘土卷过眼前,带走这句若有似无的呢喃。珀尔不安地动了动手指,才发现自己还握着狄俄尼索的短刀。他
沉默地低头看了那把短刀半晌,最终将它收鞘重新置于腰间的剑套上。
这时,于这广袤的天地间,忽然传来一声近乎嘶吼的悲鸣。
珀尔转身,这才发现,身后的不远处,还有一座圆顶建筑。
白色的圆顶细腻如同皎洁的明月。圆顶的四周,白色的原石雕刻着姿态各异的丑陋怪兽,它们相互缠绕,围
成一圈,望向四方。圆顶下是大型的长条建筑,高大的罗马柱撑起了屋檐,白色干净的墙体立于这片黄土之上,
独有一种纯净的巍峨肃穆感。
没有犹豫,珀尔朝那边走了过去。那是唯一有人声的地方。
进入圆顶建筑,沿路走来全是机关,却已经被人破坏或打开的差不多了。没有鲜血,却有比鲜血更压抑的安
静。踏在白色的地板上,低头可以看见地面映照出来的精美穹顶。圆顶建筑的高墙阻隔了墙外肆虐的风,然而在
这一室的白色内,沉淀下的全是一种近乎绝望的寂静。
长长的通道,有光从窗户漏下来,勾勒着雕花的阴影,朝向建筑的深处。
“啊——”又是那声近乎悲鸣的嘶喊。这下,珀尔甚至听到了刀剑相向的声音。
抽出刀,珀尔快而轻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移动。
窗外的光影交错落在珀尔身上,恍惚中,那雕花阑珊和那五彩的玻璃编织成一种近乎怪异的色彩。珀尔有一
瞬间,似乎在其中一扇窗上,看到了那个曾经喜欢呆在黑暗的房间中,不停地变换着角色试玩着各种游戏的自己。
但待他停下来,再次看向那扇窗,放眼望去,却只能看到一片黄土。
渗人的安静顺着皮肤攀爬入心脏。
“啊——”那声从建筑伸出传来的嘶喊开始变得更加疯狂。
破裂嘶哑的惨叫,撕裂了这浸溺在白色中的安静。
透明的玻璃上,五彩的混沌闪现后又消失。
珀尔怔愣地看着那扇窗,晃荡着后退了一步。
“啊——不可能!不是这样!啊——”那个喊声终于变得清晰。
几乎是瞬间,珀尔惊醒过来,再也不敢看向那扇窗户一眼,他转身逃也似地奔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四周的窗户走马灯般地闪过细碎的画面,时间和画面在光影中模糊成混沌。数千人的低声细语汇聚成无形的
恐惧,在珀尔身后紧紧追赶着他。
一路狂奔,直到碰地一声,撞开那虚掩的白色大门。
珀尔喘着气惊慌不定地站在血泊内,身后的低语被阻隔在了门外,徘徊着不肯离去。
门内,四具尸体流的血液染红了一片,珀尔呆滞地看着撑剑立于尸体中间,站于血泊之上的男人,张嘴,却
讶异地说不出话。
“你……”珀尔艰难地呼吸着稀薄的空气,刺鼻的血腥味顺着口腔潜入鼻腔,填满肺部,令人作呕。眼前的
场景太过难以理解,珀尔跑出一身的冷汗在此刻冻得骨髓发凉,以致于他只能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这个问题神官问过,此刻由珀尔口中问出,仍旧是无比的讽刺。
就像是在嘲弄如此天真的珀尔,站在血泊中的男人颤抖着肩膀,发出难以抑制的笑声。
先是咯咯的轻笑,然后是放声的大笑。
那笑声在空旷的殿内回荡,盈满了恐惧的心脏。
这有违所认知的常理。珀尔因紧张而急速跳动的心脏如此想到。
什么是常理?
常理就是习惯了的,常于身边存在的真理。就像黑白,就像时间,就像正义与邪恶。它们维持着秩序,监守
着世界的运行,确保一切如常运作。
那么什么是失常?
珀尔觉得,所谓的失常,便是他现在眼前所见到的一切。
他看着在血泊中撑剑而立的男人笑着将那张脸转向自己,倒抽了一口气。
纳奥西卡站在血泊中心,祭坛上的蜡烛还在跳动,他脚下的血液还未完全干涸。横七竖八的肢体散落在纳奥
西卡的四周。那些手臂躯干上,穿着白色的袍服。染着血的精致袍服上有象征光明和正义的的金色丝线。那些丝
线一半浸在红褐色的液体中,变成僵硬的,污秽的黑红色。
珀尔朝前走了一步,液体滑动的粘稠响声在脚下哗啦作响。
“这是哪里,你是谁?”
有了之前的经验,珀尔也不敢确定眼前这人就真的是纳奥西卡。
纳奥西卡听到这个问题,一直看着珀尔的笑脸终于有了反应。
“这里是哪里?”带着笑意的声音反问。
那是张温柔的脸,却描绘着最扭曲的笑容。
珀尔直视纳奥西卡的笑脸,觉得这人正处在崩溃的边沿。
“我是谁?”重复着这个问题的人,似乎自己也拿不准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是珀尔,你还记得我吗?”珀尔见纳奥西卡恍惚的精神状态,主动试探地提问。
“珀尔·莫提斯。”这是笃定的声音。刚还濒临崩溃的人仿佛刹那之间恢复了正常。珀尔却没有因为这肯定的
回答而变得安心,相反,他觉得不正常。纳奥西卡从地上的缝隙拔起剑,一身血滴缓步靠近。珀尔立刻举刀,警
惕地告知,
“在我弄清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之前,我无法信任你,如果再靠近,我就攻击。”
纳奥西卡闻言在原地站住。
他直愣愣地看着珀尔的眼神,让珀尔非常不舒服,
“回答我,这里是哪里,刚才发生了什么?”珀尔重复了一遍问题。
纳奥西卡嘴角弯起,轻笑着。
珀尔没有急着追问,他看着纳奥西卡笑着低头扫视了一圈满是血的殿堂,然后缓慢地用残酷的声音宣布,
“这里是未来。”
“你说什么?”并非没有听清回答,只是不敢确信。珀尔难得反问。
纳奥西卡没有理会,他径自地用一种平静的声音在宣布,又或者只是在重复着别人的话语。
“我是创造了未来,却没有带来希望的,令人失望的王。”
“我是不应该存在的未来。”
纳奥西卡拖着剑在地上摩擦着前行。剑声发出的低鸣,刺耳尖锐,刺痛着人的耳鼓膜。
珀尔忽然明白了自己身在何处。
如果说他和狄俄尼索斯因为光柱的关系回到了过去,那么纳奥西卡便是通过光柱去到了未来。
并不是每个未来都会有希望,也不是每个未来都是 happy ending。但就算是未来,那也只不过是时间的一
个阶段,它终会成为现在,然后在变成过去。至于是将他变成值得缅怀和纪念的过去,还是令人绝望的过去。全
凭将会经历那段时间的人的决断。
然而此刻面对这个未来,纳奥西卡和他的同伴,却不由地一致选择了失望。
纳奥西卡的同伴甚至不禁对昔日的君主挥刀相向。
人是无法理解没有经历过洗礼的正义。
哪怕是正确,也会忍不住怀疑他的真实性。
没有了邪恶的标杆,怎样的正义才是正义。
纳奥西卡和他的伙伴走在一条他们从未试着去理解的道路上,宣扬着自己也无法肯定的理念。
这条路会走到哪里,会经过哪里,他们全未考虑过。
他们所畅想的,不过是一个叫做 happy ending 的分支结局。一旦结局不是如他们所想像,背叛的感觉爬上
心头,他们便会慌不择路。
这才是真正的悲哀,这才是真正的绝望。
“我是应该消失的存在。”纳奥西卡站在珀尔面前,一字一句地宣判自己的死刑。
没有什么比一直相信的道路瞬间坍塌更来得让人绝望。如果注定是条死路,那么人究竟是为了什么一直努力
到现在?
放弃了肉体所享有的愉快,放弃作为个体的自由,为了大义,为了更美好的明天,一直那么相信着走到如今,
却在只距离成功一步的距离,叫人发现这么戏剧的事实。
纳奥西卡向珀尔举剑,宽窄相宜的剑身染着他国人的鲜血,滑落液体滴落在脚下的血泊中。这人眼中已经没
有了活着光彩。
珀尔正了正刀锋,微低下身子,他听纳奥西卡说,
“我是应该被抹杀,却还活着的存在。”

第五十一章

“我是应该被抹杀,却还活着的存在。”
珀尔看着纳奥西卡脸色阴郁地提剑走近,握着短刀的手微微被汗水浸湿。倒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刚才奔跑中
惊出的一声虚汗仍未干透。此刻镇定下来,刚才那心悸的感觉余韵未散。皮肤上湿冷一片,空气附着在上面,令人
心底毛骨悚然。这个地方实在是诡异非常。但纳奥西卡的状态更令人担忧。
珀尔握着短刀警惕,以为对方会猛地持剑来个扑杀。
谁知纳奥西卡却只是提剑,慢慢地走过了他的身旁,然后又如行尸走肉般朝那扇门后的连廊走去。珀尔转身,见
纳奥西卡前进的方向,看到那扇们便想起了刚才的景象。于是珀尔立即反手,一把握住了纳奥西卡的右手,止住
了他前进的步伐
“别去那里”
纳奥西卡回头,表情困顿且不在状态。珀尔见他这样失魂落魄,然不住稍微放缓了语气,解释,“那里有些
不对劲。”
两人站在原地许久未动,纳奥西卡眼神平静地看着珀尔,任自己的手被握着,
“我知道那里。”
出乎珀尔意料,纳奥西卡面无表情地点头,“我在那里看到了我的过去。”
珀尔吃惊的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话。纳奥西卡在珀尔愣神间,抽出手臂,没有看珀尔,径直朝门外走去。
“我要去那里看,我要找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珀尔闭上嘴巴,无言以对。他的面前是四具尸体和一片血泊。这个殿堂内,祭坛的两边除去雕塑,还有着自
上而下沿着墙壁缓缓留下的泉水。源源不断的流水透明清凉,声音清润地滑落在漂着些许绿色浮萍的小池中。
水池的外面是蔓延到池边的血液。
清的清,红的红,干净与污浊在一池之隔间,形成一种令人昏眩的对比感。
珀尔不是没见过尸体,也并非没杀过人。尽管告诉过自己这些不过是 RPG,但杀人时的触感是那么真实,杀
人后对人格造成的影响又是如此的明显,如果只是自欺欺人,恐怕珀尔也无法在这里支持这么久的日子。接受自
己的所做所为远比要欺骗自己难,效果更是不确定的。但珀尔选择了接受。
有句话这么说,我们所做的,决定了我们以后将会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但此刻面对这样的场景,不知为何,本来早已学会了接受这样场面的珀尔,却感到恶心。精神上的恶心刺激
着胃部牵动着心脏。黑白得泾渭分明的方形地板也有如旋转般,带动着视野变得晃动。
珀尔觉得难受,他的喉咙在烧灼,就像有什么正从身体内被渐渐抽出来般令人作呕。
扑到一旁的清池,半个身子摔在池子里,溅起一波清水,珀尔胡乱地在里面洗了把脸。冷水击面,身体受刺
激清醒过来,皮肤上还残留水流的刺骨冰凉,但意识却仍旧有些混沌不清。那感受,如同灵魂和那层厚厚的躯体,
还有那皮肤并非一体般隔着厚厚的隔膜。
有什么不对劲。珀尔意识到。
但究竟是他不对劲,还是这个地方不对劲,混乱间珀尔也拿不准。这晕眩来得突然,他扶着墙壁起身,身体
遵循潜意识里做着的离开的大殿决定走向了那扇更加令人疯狂的门。
一步一晃,一步比一步艰难。珀尔在浑身刺痛般地烧灼感中走到了那扇门边。
门是虚掩着的,根本没关,甚至只要轻轻一推,它就嘎吱一声开了。
纳奥西卡在连廊上一扇扇地查看着那雕花的琉璃窗,试图在上面找出自己造成如今这种未来的原因。珀尔无
法辨析此刻纳奥西卡脸上的表情,也许他在着急,也许他在不解,甚至愤怒,但珀尔什么也看不清了。视线在晃
动着变得模糊,珀尔在倒下前,感到纳奥西卡的脸转向了他。
珀尔错乱间只能祈祷,但愿纳奥西卡查看了半天,别是得出一个该干掉自己的结论。
然后他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昏倒和醒来都好似只有一刹。
外面的天依旧绯红的浑浊。珀尔侧头发现,纳奥西卡的袍子正从身上滑落。他撑着上半身看向坐在一旁的人。
靠在一旁的纳奥西卡眼神空洞,见珀尔醒来,也只是侧头看了一眼,又转过脸去。
“醒来了。”
珀尔掀开袍子坐起准备说话,然而动了动嘴角却发现脸上像糊了一层硬皮。用手一摸,一手的红色血痂。
“我以为你会趁我晕过去顺手干掉我,而不是甩我几个耳光。”珀尔虚弱地开玩笑。
纳奥西卡瞥了他一眼,“你晕倒前头上在不停地流血。”停顿一下,对方用不确定地语气补充到,“但我找
不到伤口。”
珀尔闻言,忍不住又用手摸了摸满是干掉血皮的脸。
“血是从你的皮肤里渗出来。”纳奥西卡发言愈加惊悚。
珀尔耸耸肩,接连着的莫名其妙的事情让他彻底淡定了,靠墙挨着纳奥西卡而坐,明知自己的形象好不到哪
里去,但他却提不起劲起身在去门的那边洗把脸。
“你没杀我。”珀尔有些好奇。
“你已经死了。”纳奥西卡指着一个方向,“我看到了你的尸体。”
大概觉得这个发言比刚才更加难以让人理解,纳奥西卡又说,“在这个时间里。”
珀尔干笑两声,不自主地朝纳奥西卡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立刻飞快且自然地移开视线。没有人会对自
己的尸体感兴趣。下意识地,珀尔转而看向那扇门,问
“愿意说说,发生了什么吗?”
“你已经猜到了。”纳奥西卡的声音不止冷漠连口气也不善起来。
“我只是确认一下。”珀尔笑了笑,没有恶意那种。他的眼神和语气都相当平静。这令纳奥西卡略有些暴躁
和不安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后脑抵在墙上,纳奥西卡依着墙,无声地长吐一口气,
“我只是不明白我哪里做错了,等我回过神来,人已经死了。”纳奥西卡现在的声音已经是相当平缓,但却
还是掩饰不住那浓浓的困惑。“他们想杀我,换一个更好的未来,我不想死,所以我先杀了他们,就这么简
单。”
珀尔静静听着,没有发表意见,也没有应话。纳奥西卡的脸在琉璃的光下被映照成斑斓的色彩,看得人眼花
缭乱。珀尔很难说,他刚才是不是暼到了纳奥西卡一瞬间疲惫和失落。因为那张脸转眼就恢复了珀尔所熟知的那
个纳奥西卡该有的模样。
两人在未来,在这条其妙的连廊中,沐浴在旧日的时光里安静地坐着。偶有风带着尘土在窗外呼啸过发出呜
呜的响声,也只是令这旷大的安静更加宽广寂寥。
珀尔将头往身后的墙上轻轻一磕,望着那琉璃窗后颜色各异的尘土,呼出一口无奈的叹息。
“既然你不打算杀我,我也不打算杀你,那么我们干脆来来谈谈你感兴趣的过去吧。

第五十二章

两人坐在长廊上倚墙并肩,像多年未见的好友般随意交谈。背后靠着的墙壁冰冷僵硬,完全依在上面并不舒服,
珀尔盘腿坐好,右手手臂抵在自己的腿上,撑起侧脸看向纳奥西卡。他随便捡了一句话打开话匣子,
“我遇见了小时候的你。”
珀尔说的,是他前段时间呆的那个时空。纳奥西卡闻言看向了他。对于珀尔来说,那次相遇不过是数十天前的
事情,但对于纳奥西卡,那次的相遇却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现在想起,纳奥西卡的心中,一种名叫怀念的情感
悠然而上,但随之而来却是深深的挫败。两人此刻坐在此地,物是人非的挫败感格外强烈。
虽然比刚才,纳奥西卡的情况已经好了许多,但他仍旧脸色苍白。面对珀尔,他有着不可名状的愧疚感。
纳奥西卡原以为他的道路才是正确,但斩杀了珀尔后的未来却仍是如此的糟糕。
也许他,才是阻止这个世界变得更好的人……
纳奥西卡的心中不止是愧疚,还有一种被称作失败的负罪感。
轻微眨了下眼,他垂低眼眸,像在做最后的狡辩般轻声说到,“我保证了我的诺言。”
珀尔知道纳奥西卡指的是作为救他性命而交换的那个诺言。
“是啊,我到现在才明白过来。”珀尔眯眼,红如晶石般剔透的眼里满是无奈的笑意,“要跟你说句迟来的
谢谢吗?”
纳奥西卡停顿一下,小幅度地摇摇头,“不需要,只是一次帮忙,而且不管怎样,到最后你还是死了。”
这都是他的错。纳奥西卡想。
珀尔平静地听纳奥西卡说出这句话,却没有在对方脸上看到胜利或者说愉悦的笑容。纳奥西卡就坐在那里,
自开始说话起便一动不动,甚至连坐着的姿势也是僵硬的。珀尔看着他,却看不出这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但珀尔知道,纳奥西卡正在努力地抑制他心底汹涌的情绪。
当来自情绪的刺激太过丰富时,大脑因为需要处理这些情绪,而分不出太多余裕去协调身体。身体会变得僵
硬,大脑会变得混沌。纳奥西卡显然处于这样的状态之中,尽管他板着个脸,克制着情绪。如果不是珀尔靠得近,
打量得仔细,也许他也不会发现纳奥西卡的端倪。
细细打量纳奥西卡,珀尔和他这样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谈话的机会并不太多,仔细看着对方,冷静地交谈还
是在草原上见面的那一次。
不知为何,也许是昨日与今日因为时间的玩笑变得咫尺之近,让珀尔一时间无法适应。也许是纳奥西卡的态
度过于温和,令珀尔自己许久未这么平静。总之珀尔生不起起来,就算眼前这个男人很有可能是杀了他的人,他
也无法大发雷霆。
珀尔看着这个男人,甚至有些同情。
面对既定的失败与未知的道路,纳奥西卡也会恐惧,因为即使赢了也并不代表胜利,窗外的世界便是这场游
戏的结局说明。
那么自己呢?
珀尔在同情纳奥西卡的同时,也在问自己。
据纳奥西卡所说,他可是死了啊……
是完成任务后死了,还是……
怎样也没关系了,因为根本无法确定。
去看看自己的尸体?
尸体也只是尸体而已,既说明不了任何问题,也改变不了任何事。
谈谈过去也只是束手无策下能够想到的唯一可以做的事。
令珀尔惊讶的事,纳奥西卡没有反对。
“我输了,你难道不应该高兴。”珀尔复杂地看向纳奥西卡,他对于输赢的概念与纳奥西卡不一致,应该说
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与纳奥西卡不一致。但这个事情他不能与任何人提起,他能谈起的过去也只有纳奥西卡的过
去。“你说过未来不应该属于我这样的人,你赢了不正好吗?”
“我不想要你输,我只是想要赢。”纳奥西卡的声音变得如同呼吸般轻,有种释然或者说放下芥蒂后的温柔
与平和。“我只想赢得一个更好的未来,一个更好的世界。”
“我……从来不想你死。”
如此圣母的发言,换做从前珀尔也许还会嘲笑一番说哪有不流血的将来,但现在同样的话被纳奥西卡以一种
恳切,甚至是不知在恳求谁的语气说出来,珀尔却产生了一种奇怪又复杂的情感。
“你不想我死?”
也许是难以相信,珀尔不自然地便用了疑问的语气。
纳奥西卡面对这样的置疑,发出纯粹的轻笑,
“要是问我,我喜欢你的做派,你的思想,你的手段吗?不,我厌恶。”纳奥西卡在自问自答。
他的声音放得轻缓,听不出恶意和厌倦,“我讨厌你,但要说我厌恶你,甚至严重到想要置你于死地的地步
吗?不,我希望你活下去,去见证我的正确。”
真是个骄傲又固执的人。珀尔无奈地看着纳奥西卡。
纳奥西卡毫不避讳地与珀尔的目光接触,“你知道吗?有时候我也会想,也许你是对的,世间的恶,也许唯
有用恶才能得到制衡。”
珀尔惊讶地回头,纳奥西卡目视前方的琉璃窗,笑了笑,“但,我一直想找一条更好的道路,一条即使不用
恶也能让世界变得更加美好。不过不可否认,有时你的方法的确更加有效,也更加便捷些。”
珀尔听着忍不住轻笑,
“对不起,我不是在嘲笑你,我只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比较好。”
珀尔从未想过他能从圣光附体的纳奥西卡处得到一句肯定的评价。
哪怕只是只言片语,而能从这个拥有如此理想,背负如此沉重担子的纳奥西卡口中说出,就已经是意义非凡。
“我只是在管理着人的欲望罢了,而你,你是在想创造着未来。”珀尔忍住笑,生硬地将笑声转为轻咳,然
后轻声评价。他说的也是事实。珀尔·莫提斯擅长的是人心与人性。
而纳奥西卡却看到了未来。
尽管着未来他一个人承受不来。
听到珀尔的话,纳奥西卡也微微露出吃惊的神色,但很快那吃惊变成会心的一笑,然后又变得有些苦涩
“我总是看不透你。”纳奥西卡摇头苦笑,“十多年前对我说出‘错的永远只会是人而不是正义’的是你,
告诉我‘错误和正确只有站到终点才能看清’的也是你。就算现在你说你其实挺欣赏我,我也已经不惊讶了。”
珀尔不说话,纳奥西卡却像是忍不住般问到,“那么现在你看到未来了,你还认为我是正确的吗?你不想趁
着现在杀了我吗?也许,这个未来还能改变。如果是你的话我……”
纳奥西卡话音渐弱,终究还是无法说出那句‘如果是你的话,死在你手上也无所谓。”
他并不畏惧死亡和失败,但失败的苦果实在难以下咽,更何况从自己的口中说出。他最终闭上了嘴巴,选择
沉默不语。
面前的琉璃窗依旧是走马灯地在播放着过去,似乎除了珀尔本人没人能看见他的过去。面对过去,珀尔抿嘴,
眼眸下垂,思索后笑说,“你知道吗?这都会成为过去。”
“不管是好的,有或者是不好的,正确又或是错误的事情,它们都会成为过去。未来也会成为过去。”珀尔
直视纳奥西卡的眼睛,“记得我说过吗?没有人知道终点有什么,所以你才要站到终点,只有站在那里,你才能
决定下一步的方向,一个更正确的方向。”
那日草原的微风徐徐从琉璃窗中吹来,珀尔面前的窗户出现了那日与小纳奥西卡在草原上对话的情景。
草浪滚滚,犹如长河。反复不灭的波浪中不停的有草叶被风压倒然后又随之扬起。
“事实上,除了神,没有人可以从时间的起点一直看到世界的终结。现在的匆匆一瞥又能决定什么,也许在
这一刻我们的决定是错的,但在未来也许它就变成了对的。”不管是理论还是信仰,都有适合于它的时间和地点,
天时地利人和在此刻创造的正确与胜利也许是有用的,也可能是无用的,但谁又能肯定以后的事。
“即使我的胜利令这个世界变成了这个样子?”纳奥西卡轻声问。
“你会是为了让世界变成这个样子而存在的人吗?”珀尔反问。“你信任我,而我,也相信你。”
纳奥西卡也许是这个世界上珀尔·莫提斯最不赞同的人,但他却也是最不会伤害这个世界的人。一切的正义与
邪恶,都缘于对这个世界深沉的爱,以及这个世界所带来因缘际会的感谢。
毕竟是所有的经历,造就了今天的存在。
“如果你想要我杀死你去改变什么过去的话,那还是算了吧,过去该是怎样就让他怎样,没有过去也就没有
今天的我们。我从不对过去说后悔。”珀尔拍着纳奥西卡的肩膀,看见他没有伸手拍开,又笑着微微用力。“而
且你也不想死对吗?”
看着纳奥西卡紧皱的眉头,珀尔笑到,“我也不想死,谁又会心甘情愿去死。我们是在追求一条更美好的道
路又不是在追求英雄情节。”
“谁也不希望努力了一辈子,活到最后却看不到个好结局。”珀尔抓了抓因为血痂干掉而有些发痒的皮肤,
吊儿郎当地对纳奥西卡玩笑到,“我就认为我值得一个 HAPPY ENDING。”
“……你死了。我看到了。”
“有时候眼见也不能为实。”珀尔狡黠地一笑,“也许我没有呢。”
纳奥西卡奇怪地看了珀尔一言,又实在想不出珀尔是从哪里得来的自信。最后他看着珀尔那张熟悉了的脸,
点点头,“我不会让你死的。”
珀尔听了这句承诺差点没大笑出声,但好歹纳奥西卡也是一番善意,且表情真诚地在承诺。所以他也只是跟
着点头,“我相信你,你从来都是个守承诺的人。”
珀尔是注定要离开这个世界的人,他不能再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但他相信纳奥西卡可以,“我相信你所创
造的世界。如果你赢了,去创造一个更好的未来吧。”
“到最后,居然是你在这里说相信我……”纳奥西卡无言地笑了,他撑着膝盖起身,微微弯腰将手递予珀尔,
“我想,我们可以一起。”
有光从绯红暗沉的天空落下,穿透云层,越过窗户的雕花,落在纳奥西卡身上。那光甚至强劲到填满了那一
直以来起起伏伏的幸福值。珀尔望向纳奥西卡,手指才动了动,还未握上那手,两人便被强光突然包围,吞噬了
进去。
当光褪去后,他们重新出现在了这座建筑的门口。
只不过这时的建筑外还有流水瀑布,森林古木。
有人从他们背后的树丛钻出来,激动地大喊了一声,
“珀尔!”
现在,就是他们要面对的生与死抉择的时刻。
第五十三章

珀尔还未回过神来,狄俄尼索就凑近倾身揽着他肩头来了个热情的拥抱。 虽然不习惯,但一阵虚惊后见到熟
人,那感觉总是安心的。珀尔没有推开狄俄尼索,而是就着他的姿势轻轻拍了拍对方的后背。
纳奥西卡在一旁看着,他已经是孤身一人了,而珀尔身边却还有人挂念着,不由感叹,究竟谁说邪恶之人一定
寡情薄义?也许他们只是未遇到能够信赖且与之交心的人。
纳奥西卡正内心苦涩,突也听闻到一声饱含惊喜与激动的呼声,
“殿下!”
神官从刚才狄俄尼索走出的那块丛林中钻出,当他挥开边沿锋利的草叶,第一眼见到的便是熟悉且信赖的纳奥
西卡,他怎么能不激动。
“太好了,您没事。”
纳奥西卡听到这句由衷的感叹,就算是刚刚被人冷了新,也不禁微微一笑。他温和地看向神官,却又在刹那,
想起了那群被他斩杀在剑下的下属,于是笑容渐渐变得有些勉强。神官惊喜过后,四处张望却没有见到同族战士
的踪影,不免奇怪,但看到殿下面露郁色的表情,他还是没有将问题问出口。
错开纳奥西卡,神官看到他们面前的白石建筑,张嘴正要这里是哪里,身后又有一人钻了出来。
“这个破丛林究竟要走多久才能找到出——”郝瑞拉斯抱怨着从层层叠叠的丛林中钻出,一见到珀尔,他立
刻喜得抹掉了脸上的不满,朝前跑去,想扑上去,却又碍于狄俄尼索停在一步之遥。
狄俄尼索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纳奥西卡。现在与珀尔搂也搂了,抱也抱了,揩油揩得心满意足的狄俄尼索终
于有闲情去理睬别人了。他皱眉对上纳奥西卡,左右打量后张嘴就问,
“你的人呢?”
“死了。”
纳奥西卡答得简洁。
狄俄尼索毫不掩饰幸灾乐祸地笑了,揽着珀尔的脖子,他冲纳奥西卡扬起下巴,“那真不好意思,看样子,
不管赢得是不是我们,反正不可能是你了。”
纳奥西卡没有理会挑衅。狄俄尼索也没有继续逞口舌之快。开口讽刺纳奥西卡纯粹是因为双方都有些看不惯
的对方,总想给对方找些不自在。如今纳奥西卡答得平静,狄俄尼索斯虽然感到奇怪,却也没张嘴追着不放。毕
竟他也不是那种得意忘形,见机落井下石的人。瞟了一眼对方,见纳奥西卡缄默不语,他便再无兴趣。
好奇地转头对上珀尔,狄俄尼索有数不清的事情要问,比如,比如去了哪里?比如他们怎么会在一瞬间来到
了这个林子前等等。
但珀尔的一句话,让狄俄尼索张嘴却没了声音。看遍四周,珀尔也没看到一个人的身影,忍不住开口问,
“欧西纳什在哪里?”
现场立刻一片鸦雀无声。珀尔的视线从狄俄尼索斯的脸上移到郝瑞拉斯脸上,在移到神官那处。狄俄尼索松
开揽着珀尔的手,脸上由喜悦变得面无表情。他站在珀尔面前,突然笑得开心
“我把他留在了那个时间。”
听到这话,其余二人的目光望向了他,然后郝瑞拉斯低下了头,神官却欲言又止。
狄俄尼索只看着珀尔,那琥珀色的眼睛直视珀尔逼人的目光,无所动摇。
他坚定地说到,“只有这样做才是正确的。”
两人面对面站立许久,久到神官忍不住打算开口相劝。珀尔最终还是先缓和了目光,将脑袋偏向一旁,
“你是对的……”
珀尔给了肯定的回答,狄俄尼索却高兴不起来,但容不得他们高兴不高兴,打不打算继续讨论。有人朝着这
边走过来了。那并不是神官他们来时的方向。能让人在一片瀑布的水声中察觉到动静,也是因为那些人嚣张的大
吼大叫。
“嘿,老大,这里还没有人!说不定我们是第一!”
珀尔他们所站的位置比较靠近丛林,茂密的枝叶挡住了他们。
待走进,被狄俄尼索放了一击冷刀,对方才意识到这里有人。
“什么人?!”
扶着倒下的同伴的尸体,喷涌的血液溅了一地,那边的人顿时怒吼地瞪过来。那一行原有六人,除去押解的
囚犯一名,剩余五人竟有四人是珀尔见过的。至于是否全部记得,那就是未知数了。但为首的那人,珀尔一定认
得。
如火焰般的红发,蜜色的肌肤,有些锐利且潜藏杀机的目光。
那人是希尔·哈斯图。
见到他,珀尔就一阵发晕,这一段时空的因果关系他已经剪不清,理还乱。
现在更令他困惑的是,现在所有人的幸福值已经满格,但他却仍旧在这里。珀尔只能安慰自己说,那是因为
他还没有对纳奥西卡虐虐更健康,又或者说,他要在满足希尔·哈斯图的幸福值后才能离开?
但左看右看,珀尔也没见到哈斯图身边有和其余几人一样的血槽。
也就是说,希尔·哈斯图不是他的目标。
那么,最后要攻略的珀尔·莫提斯在哪里?
难道他真要死在这座白色建筑中?
珀尔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能感觉到不对劲,却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狄俄尼索根本就不打算回答对方的问题,提刀便准备干架。纳奥西卡却一把拉住了他。狄俄尼索瞪了过去,
但好歹没有直接一刀砍手。对面那边显然也有些不解,并没有立刻上前攻击。纳奥西卡松开手,解释,
“没有五个人是进不去的。也就是说你只要再杀一人就够了。”
狄俄尼索上下看了眼纳奥西卡,仿佛在问你怎么知道,但话在肚子里转了一圈,最后变成了,“你想和我们
一起?”
说完,他还上下打量了纳奥西卡一眼,似乎有些不大相信。
对面的人面面相觑,拎着手里半死不残的囚犯。他们带着这人本是因为有人中毒,而下毒的人要挟他们一定
要带着他逃出生天,否则大家就一起死。这无奈之举,现在看来救了他们一命。那边顿时也不管那囚犯愿不愿意,
提起人便朝白色建筑奔去。
而狄俄尼索则笑了笑把刀收回,“哦,那你去跟空气组队吧。我和珀尔没有要呆下去的意思。”
珀尔和狄俄尼索确实都曾说过对于成神并没有兴趣。
所以当大家一齐回到过去,狄俄尼索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相反,少了桎梏,还能自由地和知己一起行
走天下,狄俄尼索觉得,他的人生如果能就此继续下去,也算圆满。
刚才出手,纯属身体的条件反射。
现在得知无法凑够四人就无法进入建筑内部,狄俄尼索认为,他们已经没有走下去的必要了。他们输得‘光
明正大’。回去后,也不过是面对众人失望的眼神罢了。神明什么的,只要有,并且能维持世界的存在,又不是
他们的死对头,剩下的真没人在乎。
“你也是这么想吗?”纳奥西卡望向珀尔,寻求答案。
珀尔表情纠结地看着眼前两人,最后在狄俄尼索诧异的目光中,缓缓说到,
“我……要进去。”

第五十四章

“我要进去”珀尔答到。
按照时间线的逻辑,珀尔的推断是,如果他现在不进去,那么就不会有纳奥西卡穿越未来后见到的那一幕。如
果没有这一幕,那么过去的自己也就无法使对方的幸福值满格。换句话说,想要真正地完成人物,可能要到他进入
神殿走到他该走的那一步为止。
然而,这些都只是珀尔的推测。
太多的‘可能’,‘应该’,这样模糊的定义让人惴惴不安。
前路是生是死,无法定断,却依旧要走。
扰乱时间线的后果珀尔不敢想像。
这世界,不是说见到的未来不好,回到过去就能改变。命运不是这么轻描淡写的东西。
昨日的一切,成就了今日,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不管是回到过去,亦或者是发生了什么。如果一件事情已经
在未来发生了,那么它就是必然。
最形象的说法是一则经典的例子。一个人发现园子里的果树被压坏了,于是他想回到过去抓住这个弄坏他果
树的人,结果发现在回到过去降落时,着陆点出现了偏差。他落在自己的果树上,把它压坏了。
这件事是个循环,一个怪圈,但再怪的圈也有个切入点,也许在最开始,果树并不是这么被压坏的。但不管
怎样,不管怎么做,想要地努力改变过去,但果树却总逃不过被压坏的命运。
一切因果像个螺旋的圆,以俯视的角度乍一看,那循环一圈无论如何还是会落在那个既是起点又是终点的地
方。
不管人怎样努力去改变。
这是必经之路。
听到珀尔的回答,狄俄尼索忍不住要问,
“为什么?”
他实在是不解,如果不是觉得自己对这个人了解足够深入,他会觉得珀尔此刻是野心勃勃想要夺去那成神的
机会。
面对狄俄尼索的置疑,珀尔有千言万语也不能说,他只能回答,“我有必须要做的事。”但他又很快补充到,
“但这次只是我的私事,安全起见,进去后你们可以在入口处等我。”
既然已经完成了任务,就已经没有必要再让他们去冒险了。珀尔一一扫过这些日子来熟悉了的面孔,外围的
世界在崩塌,一切在以飞速流逝。
而一切,都会成为过去。这也许是最后一次见面也说不定。珀尔看着狄俄尼索的脸忽然想到。
“开什么玩笑!”
短暂的怔愣后,狄俄尼索逼近珀尔一步,揪着他的领子,“我陪你走到这里,不是为了在这时候转身离开。
说完,他朝身边的一挥手,示意珀尔看。纳奥西卡环视众人,朝珀尔笑了笑,叹道“到最后,依旧让人不离
不弃的,是你啊。”
这一句,堵上了所有要说出口,却未来得及讲的说辞,珀尔的眼睛掠过其余几人的脸上,大家不说话,却都
站在原地不动。
珀尔叹气,“事先说好,要是进去以后遇到危险,只要不会立刻死亡,我是不会管的。”轻声说着自己都不
太相信的话,珀尔带头走向那栋白色建筑。身后有人轻笑出声,珀尔却不好回头。他有点窘迫地抬头仰望那座先
前未来得及细看的大门。
哈斯图一行人已经先进去了,建筑的门是大开的,珀尔试着朝里面走,却被无形的墙挡在了外面无法进入。
伸手敲敲,传来的声音如打在无形的玻璃罩上,又沉又闷。
“这里……写着要我们滴入血液。”
神官在一个祭台上面找到了五个石杯子。杯子被固定在祭台上,上面雕刻着粗糙的花纹,石头粗糙的纹理让
花纹看上去模糊不清,一副饱经风霜的模样。大家一齐凑到杯子上方,一只扭曲的,粗糙雕刻的眼睛在杯底与众
人对视。杯内一圈文字,细小的绕了杯口一周。
“……不求同一于一,一全万终。”
又是这一句古怪的话。珀尔皱眉。
神官则小声地念出了声。他念得飞快,与初次见到这句话的人不同,他像是见过这句话,并且熟记于心般念
得熟练。但他的语气也不乏疑问,似乎在好奇为什么这句话会在这里。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珀尔察觉神官的异样后,看向神官。不止是神官,纳奥西卡的脸色也有些古怪。
珀尔肯定到,“你们都知道这句话。”
神官叹口气,“你们都不读文卷的吗?”
狄俄尼索用刀刮了下那石杯,却未能划伤它分毫。听到神官这么问,他嗤笑一声,“那种东西有读的必要
吗?”
神官无奈地看了狄俄尼索一眼,开口解释。原来这是宗教文卷里有关双面神的一句话。全文很长,摘录也不
全。但大概的意思神官还是能解释。听神官的说完,珀尔了解了个大概。双面神并不是一个个体,而是由两个个
体拼凑而成,据说是因为只有这个样子才能维持它的存在。而不求同一于一,是指在一个时间一个地点是无法苛
求完整,世间万物注定残缺,虽然遗憾,但完整也就意味着终结。
珀尔皱眉,总觉得这个解释不太合理,却也来不及细想。
狄俄尼索在神官说话间已经找到了进入的方法,他拿短刀在手上割开一个小口子挤落几滴血,又将那句话念
了一遍,然后一团金光将他团团围住了。大家吓了一跳,待光芒褪去,他们发现狄俄尼索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
这才松了口气。
狄俄尼索朝刚才进不去的大门内走了几步,随后发现那座看不见的屏障已经消失了。
其余几人也学着照做,小心翼翼地确认后,大家放心走入门内。
这次的景象与珀尔那次匆忙跑入时天壤地别。笔直的大道隐没在水中,浅浅的一层水覆在那条道路上,不知
哪里来得光,照得水面波光粼粼,墙上的水帘哗啦作响,沿着入口一路蔓延到通道深处。厚重的水帘挡住了墙上
的琉璃窗。珀尔没看到那诡异的窗户,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我们要怎么办,走过去吗?”
郝瑞拉斯忧心忡忡地看着那条水中的道路,虽然上面只有一层浅浅的水,但道路旁却是深不见底的深渊,那
里的水比那条道路上浅浅飘荡的水流要更深更蓝,也更为静谧。对面是一面高墙和石台阶,远远望去像是一个港
口样的建筑。
“总觉得会有什么东西从下面冒出来。”
郝瑞拉斯望着漆黑的水底禁不住喃喃到。
珀尔没有犹豫,他取下身上多余的重物,顺便又感慨了一下已经不在手上的银鞭,然后将东西放在一旁。
“如果你们见到情况不对就退出去。”
狄俄尼索犹豫了一下,拦住珀尔,“还是我去吧。”
“不,我的速度比你快,如果我都过不去的话,你们就没有必要再试了。”这不是珀尔夸口,他的速度的确
是这些人中最快的。众人也没有在反驳。这本不是可以争辩的事。
深吸一口气,在众人的默默注视下,珀尔脚下蓄力,蹬地如离弦箭般飞了出去。就在他脚点第一下水面时,
有东西从水底蹿了出来。
速度很快却不是避不开。带毒刺的触手,从幽深的水中窜起,泛着幽幽蓝光。它猛地扫过珀尔脚下。珀尔跳
起,避开,继续朝前飞奔而去。
到了彼岸,那怪物的攻击也不停,珀尔短刀割开避不了的触手,却没找到可以离开这里通向另一处的门。
而这时,站在另一边的狄俄尼索他们也遭到了攻击,不是进就是退,狄俄尼索和纳奥西卡难得一致地一人抓
起一个,拎着神官和郝瑞拉斯从对面朝珀尔奔去。
“这东西是要被杀死才能停下吗?”狄俄尼索避开大致的攻击,飞奔来到珀尔身边,与他背靠背问到。
“我想不是。”那触手在被砍掉后又长了出来,看上去没完没了。
神官在他们背后大喊,“墙上有字。”
纳奥西卡负责挡在神官前,方便让他查看上面的文书。
“这里说,要你们为世界献上一杯水,然后放下自己的武器。”神官顿了顿发现了挂在墙上如同装饰品的石
杯,只不过这个石杯要比外面的重上许多。
狄俄尼索砍掉一只劈过来的触手,扯开嗓子怒气冲冲反问,“这个样子,像是放下武器就能活下去吗?!”
神官迟疑了一下,不确定地咬唇,“但是这里确实是这样说的……”
狄俄尼索还想说什么,珀尔打断他,朝身后的郝瑞拉斯喊话,“去拿那个石杯!”
郝瑞拉斯听后,连忙踉跄地跑向那个挂着许多装饰品杯子的墙,取第一个杯子时,因为杯子过于沉重,郝瑞
拉斯一个手滑,杯子摔成了粉碎。神官走到他身边,“我帮你。”
两人一起取下墙上的另一个杯子,抬着它缓慢挪向水池边,然而触手却是越变越多,这也就意味着,越靠近
水池他们就越危险。珀尔和狄俄尼索他们忙得应接不暇,刀子舞得眼花缭乱。
抬着石杯子安全地来到水边,这次,郝瑞拉斯没敢直接用杯子舀水,他飞快地捧起一掬清水扔到杯中。
池中一直挥舞着触手的怪物停顿了一下,然而这停顿只有短短的一瞬。杯中的水像是被吸收了般眨眼不见了
踪影。怪物又开始挥舞着触手。
“这要不停地舀水!”郝瑞拉斯大喊了一句,又冒着危险把手伸向那幽深的池子,他再次好运的舀起了一捧
水。这次他没有等怪物恢复,郝瑞拉斯一捧接一捧地不停地舀着水,杯中的水起起伏伏,深深浅浅。大家放松下
来的同时,也发现了一个问题,
“难道真要把手中的武器扔出去。”狄俄尼索低头看着手中的长宽剑问。纳奥西卡也默不作声。当 BOSS 的,
谁手中拿的不是珍惜的宝剑,不只是因为手中的武器能力最强,而是因为那是最适合也是最能发挥自己的能力的
武器。
珀尔看看手中的弯道,犹豫了一会,朝狄俄尼索抬抬手,问,“不介意?”
狄俄尼索脸色古怪,却也没有阻止,而是点点头,最后说到“……扔吧。”
珀尔不轻不重地将刀朝怪物触手最多的地方一掷,弯刀落下的一瞬间,融成了银色的液体,化作点点光辉沿
着那怪物的触手落入水中。靠近高墙的神官听到身后隆隆的响声,回头看到了开启的石门。
所有人一阵欣喜。大家朝那开启的道路走了一步,回头却发现郝瑞拉斯仍旧在不停地舀水。水一停怪物就会
开始攻击。扔出去的武器似乎也有时效,因为高墙正在一点点的重新合拢。
珀尔停在那里不动了。
见珀尔回头,手中动作不停的郝瑞拉斯也只是笑了一笑,“
我会等的,我会一直在这里舀水,等你回来。”
高墙在合拢,不容珀尔再犹豫。
郑重地一点头,珀尔承诺到,“我会回来的,我一定会回来的。”

第五十五章

离开了那座湖泊般的大殿,一直沿着通道走,他们来到了一座比先前更加诡异的地方。乍一靠近,虽然见不到
鲜血,却有扑面而来的血气。众人闻到那浓烈的气味,同时犹疑了一下,然后相互打量一眼,最后一齐点点头踏入了
那房间。通道里本就昏暗,粗糙的石路更与奢华谈不上,就这么忽然落入那房间,大家都显得略微惊诧。用金碧辉煌
来形容这间华美的房间,丝毫不为过。然而如此金碧辉煌的房间却连一件普通饰物也没有。自墙壁到天花板,软
金般的材料上,全是繁复冗长的经文。
大家抬头环视四周,惊叹间又有些不安。他们来时的通道应声关闭,众人转身回头想要阻止,却已经是来不
及了。
他们被关在了这间黄金屋中。
“怎么办?”狄俄尼索摸着墙壁,却没找到缝隙,于是转身询问珀尔。
“我们继续想办法朝前走。”珀尔没有再去看那本应是通道口的墙壁,而是仔细查看起整个房间。房间说大
不大,没有先前那间有水帘深湖的房间宽广,却也足够他们四人活动。
“你们有没有问道一股血腥味?”狄俄尼索点头,在房间中央站了片刻,随后皱眉侧脸询问。
“确实有,但我看不到有血液或者尸体。”纳奥西卡低头搜索了半天,不论墙角亦或是与之相邻的墙壁都找
不到半点血腥。
“这可够诡异的。”狄俄尼索扯着嘴角笑了笑,冷哼一声。
珀尔对这种类似过关斩将,推 BOSS 的关卡也不甚感冒,莫非还要他每隔一段留下个同伴然后大喊,‘我会回
来的。’
这可不是升级游戏,设置这些关卡的人不会是想要通过层层关卡显示队友之间的信赖与关怀,更不可能是为
了考验主角又或者突显主角金手指。硬要做猜测的话,珀尔只能想到一个答案,那就是有人,或者说有谁正在通
过一个个关卡将他们分离开来,并且试图将这做得好像必须如此般让人生不出疑问来。
确实,当所有人都在全力以赴地朝着某个目标前进时,很少有人停下来对周围发生一切问一句为什么。但珀
尔对于那个目标兴趣全无,他当然会留意周围发生的一切。
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把他们分开,他们在一起又会发生些什么事吗?珀尔满心疑问。
“我找到了。”狄俄尼索忽然开口,打断了珀尔,“难怪这里这么多血腥味。”
他指着墙上一处,那里印有一个越巴掌大金杯,“这里大概是需要猜谜或者回答问题,回答一个问题这个房
间就会出现可容一个人通过的通道,连续答对四个,就会有可供四人通过的通道,如果选择连续答题,却又在满
足既定题数时出错则先前的题目忽略不计。这里又说……或者,我们可以自愿放弃掉两个人,房间一样会为我们
开方便之门。”
“不可能所有人都走同一个通道吗?”纳奥西卡靠近狄俄尼索手指的那处。
“不行,违反规则的人,会被这个墙壁碾成血饼。”狄俄尼索靠近墙壁闻了闻,“之前的血腥味是从墙壁里
传来的。”
“那我们可以先找好四个问题然后再回答。”神官提议。
狄俄尼索仔细地查看金杯上的小字,一撇嘴,悻悻地说,“不行,文字是移动的,找到问题后必须将手指覆
于其上。”
也就是说一人找到一道题后便不能再动。
“看来我们那些冒冒失失的朋友,要么是偶然打开了通道却没有看仔细条件,要么就是做了些不得了的交
易。”珀尔轻描淡写到,“让我们来凑齐四道题吧。”
可问题又来了,答题的人并不是可以随处走动的,答题时,他需要站在房间中央,面对这金杯所在的墙壁,
其余人要立于所刻的问题处用手指于问题所在的地方,将问题念给他,再由他来回答问题。所以,当完成了三个
人的问题后,要么答题的人视力无双,双臂长度惊人,否则的话,根本就无法四人同时离开。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他们都要舍弃掉一人。
不管是谁,出于怎样的目的,珀尔现在敢肯定,那人正费尽心机地拆散他们几人。但既然如此,那么从一开
始便只要一人进入就好了。显然又有什么迫使某人不得不要求是五人进场。
神官于这时走到房屋中央,纳奥西卡看向他,神官笑了笑,“这上面多是神学大典的内容,这是本用来评判
众人罪行与德行的书,你们之中应该不会有人去阅读的。”
他说的没错。珀尔和狄俄尼索就绝对不像是会看这类书籍的人。纳奥西卡没有回答。
狄俄尼索在神官与纳奥西卡之间瞧了好一会,率先站到一个问题前,朝神官摆手招呼到,“我找到了。”
见狄俄尼索如此,珀尔没有犹豫,挑了一个看似简单的问题按住,同样说到,“我找到了。”
纳奥西卡看了神官一眼,最后也站到了一个问题前。
神官说的没错,他对于神学大典确实是熟悉的,当他的三个问题答完,三人的面前全部出现了一条宽高仅供
一人通过的通道。大家没有犹豫,一齐从黄金的万丈光芒中走入了黑暗。珀尔边走,心里便飞快地在盘算,如果
这条通道是以将三人分开为目的,那么他必须做好下一刻便遇到真 BOSS 的准备。珀尔心中已经隐隐觉得,这些刻
意的机关设计,很有可能是冲他来的。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他有被人设计的必要吗?谁要设计他呢?
珀尔小心而谨慎地移动脚步,但等他紧张地重新踏入光明后,他惊讶地发现他和狄俄尼索三人居然又回到了
一起。纳奥西卡回头看了看,通道门正在他的面前消失,他疑惑到,“居然只是普通的通道而已吗……”似乎也
不太相信事情就这样结束。
珀尔见纳奥西卡没事,便转头去看狄俄尼索,“你没事吗?”
狄俄尼索正低头打量着自己,似乎不敢确定他此刻正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珀尔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却把他吓了一大跳,抬手就准备提剑。珀尔猛地退后两步,与他来开距离,惊疑不定地望去。
“你干什么?!”
狄俄尼索看清是珀尔,脸上一喜,随即放下了长剑,示意自己只是神经过敏。珀尔迟疑地多看了狄俄尼索几
眼,才缓慢地走到他身边。狄俄尼索却像是按捺不住地勾着珀尔的脖子来了个颇为深情的拥抱,
“太好了,你没事。”
珀尔被这温情的一搂抱弄得莫名其妙,甚至是颇为不自在,却也只能拍着对方肩膀轻轻推开。细细看,眼前
的狄俄尼索说不出的奇怪。倒不是说样貌性格奇怪。只是,那脸上似乎有点不合时宜的高兴?
珀尔心想,自己一定是太累弄错了。

第五十六章

珀尔他们被困在了一个没有任何装饰的普通房间里,四周没有门,也没有多余的提示语。
他们只是单纯的被困住了。珀尔一人在敲敲打打,试图找出一条路。纳奥西卡坐在一旁,丝毫没有要帮忙的
意思。狄俄尼索破天荒地居然同纳奥西卡一起坐下,但他的视线一直停在珀尔身,珀尔走到哪,那视线就跟到哪。
单手扶着墙,珀尔直起身子面对墙壁满脸困惑,
“我不明白,这里没有任何提示,看来是有谁想把我们困在这里,但是,为什么?”
“也许出了什么差错也说不定,前面可能不适宜再前进?”狄俄尼索猜测。
“也许吧。”珀尔嘴里这么说,却一点也不相信狄俄尼索的这个说法。“但既然如此,那么从一开始就不要
放任何人进来好了。”
珀尔这么说着回头,视线恰巧扫过正冷静地闭目养神的纳奥西卡。
一个想法浮现在他的脑海,“又或者是,有谁只是想让我们其中的一人进到这里,但又不能让我们之中的那
个人察觉,于是只好想方设法把我们分开。”
狄俄尼索的身体有一瞬间的紧绷,但他很快笑了笑,“那么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把我们分开引向不同的
路。”
狄俄尼索的话不无道理,珀尔听后又陷入深思。如果说这个游戏是为了引导纳奥西卡走向他的道路,那么他
此刻绝不应该跟他们一起被困在这里。照珀尔所知,纳奥西卡会走向胜利,而不是停在这里。
“那么,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珀尔是真的不解了。
除非走向胜利的人并非纳奥西卡。
而如今,狄俄尼索和纳奥西卡在这,那么剩下的可能,就只有是神官和郝瑞拉斯。
这个念头一蹿出,珀尔就迅速将它掐灭。
他并不希望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这两人。
而且,不管是谁将他们困在这里,其目的都不是要取他们性命,只是想要暂时的困住他们。
狄俄尼索冲珀尔拍拍身边的空位,“过来休息一会吧,你再怎么问也不会有人回答的。”
珀尔犹豫了一下,走到了纳奥西卡身旁,他低头俯视着纳奥西卡的侧脸。纳奥西卡却没有抬头看他。挨着纳
奥西卡坐下,三人显得心事重重。
坐立不安中,狄俄尼索忽然对珀尔开口,
“你从没告诉过我,你为什么想要进到这里。”
珀尔还在试图捋顺出条思路,听到狄俄尼索这么问,他迟疑地不知该怎么回答。
说被人强迫?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多少人能强迫他们继续走下去了。剩下唯一比较合理的理由只有——
“我只是想把世界交给一个我能信赖的人。”
这句话不算假话。珀尔开口,狄俄尼索也看不出端倪。
而纳奥西卡在听到这句话后,第一次在进入这个房间后将视线投向了珀尔,那双眼里有着意义不明的光。
“这句话听上去,就像你已经知道了自己会死。”纳奥西卡说。
狄俄尼索闻言立刻紧张地盯着珀尔的脸。似乎如果珀尔说是,他就会马上跳起来阻止珀尔。
但珀尔只是轻笑出声,“我怎么可能会死。”
他只是会离开而已。
“既然不会死,那么为什么要把世界交给别人?”纳奥西卡盯着珀尔,眼神锐利“现在的你简直就像在说
‘我很有实力但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拱手让人而已。”
这样的追问,颇有些咄咄逼人,然而就在珀尔犹疑着该怎么回答时,纳奥西卡却移开了视线,“算了,你想
干什么都好,已经无所谓了。”
什么叫做都已经无所谓了?
珀尔有些不明白,似乎自从进入这个房间后,眼前两人的情绪就变得令人难以理解。先是狄俄尼索那个热情
得有些过火的拥抱,再是纳奥西卡这番话。珀尔起身,缓缓后退两步,仔细审视对面两人的表情。
“你们在担心什么?”珀尔不着痕迹地问。
狄俄尼索和纳奥西卡均不说话,珀尔又朝后退了一步。他望向狄俄尼索,“你似乎对纳奥西卡说我会死并不
太惊讶。”
狄俄尼索想要开口却被纳奥西卡一把按住,珀尔看了他们一眼,“狄俄尼索从来不喜欢纳奥西卡,更不喜欢
与他接触,你们两个究竟是谁?”
纳奥西卡看了珀尔许久,两人的对峙,让时间都变得缓慢,沉重的呼吸声带着剑拔弩张的紧张感。最终还是
纳奥西卡先打破了沉默。
“时间是不允许存在悖论的。”
“对不起,你说什么?”这话停下来,珀尔完全是莫名其妙。他忍不住反问。
纳奥西卡看了珀尔一眼继续说到,“现在看来,时间是一条线,既定的未来不允许被改变的。”
纳奥西卡的话听起来仍旧叫人一头雾水。
“你在说什么?”
“他的意思是说,看来对于未来的人,已经发生的事是无法改变的,即使回到过去,我们能做的也只是增加
相应的事件不能减少相应的事件。”
狄俄尼索说着,朝珀尔亮出他的双手,刚还结实存在的双手,此刻变成了一种雾气般的透明状,“而且就算
要改变,也不可能一次就很成功。”
他朝珀尔笑了笑。那笑容却是苦涩到了极点。“我们不能同时出现在一个时间一个地点两次,所以我想这是
我最后一次见到这样的你。”
狄俄尼索朝珀尔走去。他似乎想要伸手揽住珀尔,却在那之前,像抵挡住诱惑般停了下来。深吸一口气,他
说“现在我害怕,如果我们不断地回到过去的时间点,却仍旧无法改变什么,那么到时我们该怎么做?只是让未
来成为未来吗?”
珀尔沉默半晌,“……我真的死了吗?在未来?”
狄俄尼索不回答。对于他来说是事实的情况,对于珀尔来说却是未知。既定的未来不允许被改变,那么未知
的未来是否能有无知的人去改变?狄俄尼索不想等把时间穿成个筛子后再去为自己的无能为力默默后悔。他拼命
地寻找着时间与空间的漏洞,为未来埋下一个又一个变数和可能性。
“不求同一于一……原来是这个意思。”面对几乎是自己的死讯的消息,珀尔并没有太大的惊讶。就好像一
直担心着自己会死,真到这天来临,他反而是松了一口气。“所以你们来是为了阻止我的死亡,却发现如果你们
阻止就会影响的你们的未来。”
如果珀尔不死,狄俄尼索和纳奥西卡就不会从未来回到过去阻止珀尔的死亡。这是个时间上的悖论,对于未
来来说是不允许的。即使他们是神。
狄俄尼索和纳奥西卡都没有说话。珀尔想要试着开玩笑说‘成为神是怎样的感觉?’又或者‘回到过去的感
觉如何?’
但是短暂的轻松过后,他的心情有些沉重。死亡于谁都不是轻描淡写的事情。
“你们想要怎么做?”珀尔开口,问出了关键性的一句。
“我们要回到过去,把你带到一个不相干的,可以反复试验的空间,直到我们找出一条可以让你活下去,也
不会改变未来的路。”狄俄尼索用前所未有的坚定的声音对珀尔说,“等着我们,总有一天,我们会活着再见
的。”
珀尔大吃了一惊,一直以来的谜团到今日终于解开。他恍然大悟之下,却又有点哭笑不得。正当他准备说话
时,就像是为了阻止他开口般,周围又闪耀其了那熟悉的光芒,只不过这次的光芒并不是冲着珀尔去的。
珀尔大声叫喊着什么,但狄俄尼索和纳奥西卡却已经是听不见了。时间将他的话语留在了现在。珀尔一拳捶
在地上,满心懊悔地嗷嗷叫,敢情那个游戏居然是这两人开发的。
现在苦逼得不知未来是死是活是成功的他,只想吼一句,
坑爹啊,早知如此,他就会叫这俩混蛋把试玩玩家的工资给高点啊,当初他可是靠着三餐泡面熬过的游戏试
玩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我实在是疲软了,觉得这还不如全灭结局。
这里的时间理论是时间是一条线,你可以把它加宽,但不能对它做出方向性的改变。
对于未来的人来说,他们的过去是铸就了未来的东西,未来是这基础上的既定事实,如果轻易改变,便会使
自身也毁灭。但对于存在于过去的珀尔来说,未来是不确定的,他仍然有着选择和改变未来能力,这里的改变并
不是水平上方向性质的改变,而是一种上升。
就像在俯视了足够久的因果圆之后,终于从时间的某一点开始,整段命运开始得到升华,成螺旋状进入下一
次循环。
BTW
珀尔并没有死,时间线是一种很坑爹的东西。

第五十七章

碎裂的缝隙沿着脚下不断扩大,碎屑般的岩石不断从头顶落下。珀尔仰头望已经剥裂的天花板。在那破裂的天
窗之后没有预想的天空,浓如墨黑出现在视野里。脚底大地正在不断松动下陷,让人产生一种世界在崩坏的晃动
感。
珀尔笑着看那白光消亡。头顶,天花板的背后,既不是天空也不是另一个房间。无边的深沉的黑暗,浓得化不
开,却不是夜空,只是没有前路的未来。
嘴角刚还存在的调笑消失,珀尔站在原地仰望着未来,无声地苦笑了一下,颇为平静地看着那片风景在下坠最
难过远去。有风从裂开的缝隙中传来,卷起黑色的头发,舞乱了视线。
“我会死啊……”
这样的念头随着呢喃的细语自心中溢出,却不见得有多大的惊讶。
微微屈膝,轻巧地落在碎石上,珀尔身后的衣角随风上扬。灰尘散尽,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间狭长宽敞的房
间。墙上涌下的瀑布厚重莹润,美丽剔透得如同上好丝绸织成的幕布,有风吹开,在上面掀起起起伏伏的波纹。
琉璃色的玻璃被其虚掩着,走马灯的画面在水帘后若影若现,即使看不清楚,却也足够让人明了这里是何处。
明明只是游戏,如果要在这里付出生命,那么之前以来一直在这里又算什么。珀尔心中有疑问,却没有不甘
心。这只是放开了生死执念后的疑问,却也是不少人努力活了一辈子仍旧想要问的问题。
突然的降落并没有给原本在这房间里的人带来太多不便。这里的胜败早已明了。珀尔眼神平静地扫过因为震
惊而停下来的人。垂死的男人困顿在走马灯和执念中,却在珀尔看向他时,本能般凶狠地瞪向珀尔。那酒红色的
头发纠缠着血块凝结成一束一束。他执着地迈着脚步走向房间中央散发着柔和光芒的东西,却总会被走马灯带回
他的起点。
是选择就这么死去,还是去取得那样东西活下去。
珀尔望向那在祭坛上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水晶。
六瓣棱体悬浮在金色的枝桠中,除了缓慢转动外不见有任何动静。黑色与白色的水晶嵌合在一起,它释放着
光芒,那光亮照亮了整个房间。水帘在它的照耀下波光粼粼,轻轻泛动。
不论黑色,还是白色都有那么柔和的光。
简直像是黄昏又或者清晨的那一刹的那一抹微醺。黑暗与光芒间柔和出的温和的色彩,带着有着夜的清凉,
以及还未升起的日光的温暖。
万籁初醒前的寂静和按捺不住的骚动全在那如浪潮般的光芒中。
珀尔看着那水晶呆住了。他知道他的目光被摄住了。身体不由自主,大脑无法思考,就这么摇晃着迈出一步。
珀尔看到自己伸出了手。
水晶的距离很遥远,但那不断蔓延开来的光芒却让他觉得能够抓住。
珀尔觉得那光芒很温暖,很熟悉。他怔愣地望着那缓缓转动的水晶。
是不是只要抓住了那光芒就好了。就像被蛊惑了般,珀尔忍不住盯着那散发这万丈光芒的物体,又朝前走了
一步。
“水晶是我的!”受伤的男人嘶吼着,用浸在鲜血下的眼睛瞪着珀尔,踉跄挥刀奔来。
弯刀从眼前劈过,珀尔在最后一刻回过神来,眼中恢复了神采。
不是他回神的及时,而是对方的力量似乎已经没有太多余裕。刀没了力量速度也就降了下来,握着那把刀的
手正在随着喘息颤抖。刀上未干的血,绢布般裹着刀身,红色的液体沿着幽冷的刀锋滑落,滴在了地上的血泊中。
珀尔低头,一室内的血池,从房间的这头到那头,一直流满了整个大殿。
血流在涌到墙角时,缓缓凝固下来,与洁白的池壁墙壁形成泾渭分明的一条线。红光映在墙上。
就像黄昏时的大地与天空般。
男人疯了般地将弯刀劈来,却连步子都走不稳,“水晶是我的!”
珀尔只一侧步,刀锋便落在了脚旁。刀砸在地上,溅起一道血线。半干涸的血液洒在那张狼狈的脸上,和那
一头凌乱的红发糊在一起。刀柄撑着地,他用野兽一样的瞳孔盯着珀尔,
“水晶是我的。”
那人的意识里只剩下这一句了。
纳奥西卡和狄俄尼索站在血泊里,他们站得不远不近,却没有上前帮忙。那两人的眼睛似乎在看着珀尔,又
好像透过了珀尔,在看着过去,或是将来。这就是那见过一次的走马灯的魔力。
珀尔朝狄俄尼索他们走去,狄俄尼索看到他靠近,脸上竟然露出类似害怕的复杂表情。退后了一步,他试图
拉开同珀尔的距离,却被纳奥西卡阻止了。纳奥西卡自仰望中回头,那双眼睛很冷静,似乎还有理智尚存。
但珀尔还是在距离他们一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为什么不上前去?”珀尔问纳奥西卡。他看到纳奥西卡与那块石头的距离,只需再走几步踏上台阶,一切
便结束了。
“我在等你。”纳奥西卡语气平缓地回答。
“等我?”珀尔动了动嘴角,纠结出一个古怪的表情,似笑非笑,眉宇间难掩困惑。就像不明白他有什么被
等的价值。
“没错,等你。”纳奥西卡点点头,“我想明白了。”他回过头,金色的头发随着这个动作从他肩上滑落。
水晶的白色的光在那上面闪耀。金色仿佛天生就适合沐浴在如此圣洁的光芒中。纳奥西卡对着那由两部分嵌合而
成的水晶开口,
“不论是黑暗还是光明,不论正义还是邪恶,这个世界是不会有救赎的,一开始就没有所谓的出口和救
赎。”
纳奥西卡的话让珀尔的身子猛地一震,抬头用震惊及不可思议的目光望去。
纳奥西卡像是没有感受到那目光般继续,
“也许会有一时的幸福,但人注定是不知足的,因为不知足所以会产生欲望,会有邪念,因为人的存在本身
就是两面性的。光明下,只要有物体必有影子。”纳奥西卡低头看着脚下,地上浓重的血色因为他的影子变得更
加深沉。他凝视着那片颜色,
“如果要把影子抹去,那就要把自己也抹杀了。”纳奥西卡轻声哼笑,像是在否定自己般一边轻轻摇头一边
无奈地叹到,“让我抹杀掉自己我做不到。既然如此,那么就活下去。”
“但如果活下去就一定要有阴影,一定要有黑暗的话,我在想……如果是你的话,也不错。”
纳奥西卡侧脸回头,水帘上斑驳的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却并没有给他镀上一层该有的温度。
“如果那黑暗是像你一样的话,我想我也能接受。”
有光的地方就会有影子,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绝对的正义。珀尔听到这句话仿觉隔世,他第一次玩的游戏便是
有着这样设定的大型 RPG。初看时觉得耳目一新,仿佛世界都豁然开朗般地醒悟。但随着玩游戏的时间在变长,
他开始不再认同这样的设定。
这不过是游戏常被用来忽悠玩家,让大家暂时忘记正确的世界观,尽情展示欲望和发泄欲望的理由。
在游戏里,杀人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这不需要挣扎,不需要考虑。被骤然释放的欲望以最直白的方式展露。
在现实所受到的压抑与苦闷,在游戏里拼命厮杀的那一刻,以一种激烈的方式随着血肉崩裂,随着肉体的撕
裂溢出体表。
那些存在于现实生活的欲念,那些让人挣扎,让人痛苦的压抑,那些无法也没有勇气用死作为解脱的愁苦。
在这个理由下都得到了解放。
在游戏里,从他人或自己的死亡获得来的那种解脱般的满足感会令人上瘾。
但这样幸福吗?
这世上没有完全纯白的世界,没有完全干净的信仰……你相信吗?
你愿意相信吗?
既然觉得这样是唯一的出路,那你为什么还不走向那光芒,走向那水晶。珀尔用复杂的目光注视着纳奥西卡,
他想这么问。
有刀风从背后袭来,珀尔脚尖轻挑,勾起一把断掉的短刀反手一挡,挡住了砍向背后的短刀。旋手用刀背一
拍,将那人扫到了一旁的墙壁。水流被打断,然后稀疏淋在了落在池中的人身上。血在池中变成了缭绕的红烟,
在流动的水中如同飘絮化开。
“啊——”那惨叫自近到远,珀尔却没有回头。
那是来自过去的嘶嚎。
昨日万物,生就今日乾坤。
昔日苦楚,造就今日英雄。
是我们一直相信的信念,让我们忍受着一切走到如今。虽然会怀疑它,却没有一刻想要放弃他。因为作为理
想,它是那么完美,如此让人憧憬。
绝对正义与绝对的邪恶。纯粹干净的如同皓日与夜空。
珀尔朝前走近一步,站在了纳奥西卡旁边,扶住了想要逃开却有摔在了地上的狄俄尼索。狄俄尼索慌乱的眼
神对上珀尔的视线,他停了一下,忽然抓住了珀尔的袖子,他哭到
“我并不是想要你死的,我并不想要你死啊——”
“我知道,我知道。”珀尔脸上的惊讶转瞬即逝。他轻拍着狄俄尼索的背,低声安慰到。
不管他是不是珀尔·莫提斯。他所经历的便是他的人生,因为这不只是游戏,这是活生生的经历。他怀里的人
是真实的,他掌心的温度是真实的。就连他指尖因为恐惧生出的害怕的轻颤,也是真实的。
连死亡都是真实的,还有什么不是真实的。
这一切都是假的,其实都是借口。
“你们是真实的,我从一开始就这么认为的。”抱着狄俄尼索,珀尔半托半就地走向那祭坛上闪耀着的水晶。
纳奥西卡在他旁边,默默地一起走着。“正因为是真实的,才不能像游戏那样轻率地去接受,不能像游戏那样任
意妄为。”
抱紧了随时会从他身上滑落的狄俄尼索,珀尔一步一步地走向那供奉着水晶的高台,“让你们活下来,让你
们幸福的过程,简直比现实中遇到的挑战还要让人憋屈苦闷。但我不后悔。”
“现实的生活压抑、痛苦,但那是因为我们在做着正确的选择。正确的事必将经历磨难,但因为是正确的,
所以我们能忍受,而在承受着难以忍受的压抑的同时,我们也在希望。”
“我就是为了推翻 BAD END 来的!”珀尔咬牙大声说到。
走马灯的光华在眼前闪过,不断阻拦着前进的脚步,珀尔不得不低头,去面对脚下那一地的鲜血。皮靴在血
水里挪动,拨起一圈圈弧形纹,缓缓地向四周扩开。
“你比任何人都相信正义!”他走过纳奥西卡身边,对他大声说到。
即使不去看,走马灯的光华还是对珀尔产生了影响。珀尔晃晃脑袋,不去听不去看。水晶的光在靠近后变得
灼热炽烈。珀尔感到有温热的液体从他的口鼻中流出。
“既然如此就不要委屈求全地说什么理应有黑暗。人应该有更高的愿望!”珀尔扶着狄俄尼索踏在石阶上,
纳奥西卡落在了后面。
拾级而上,珀尔已经能听到火光剥裂的声音。他的眼睛却已经看不到光芒,“比天地更崇高,比阳光更灿烂,
比黑暗更幽深的,近乎无法实现的愿望,近乎奇迹的存在。因为神就是要创造奇迹的人啊!”
珀尔用尽最后的声音将想要讲的话大声喊出。一双手从身后扶住了珀尔的身体。纳奥西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靠着纳奥西卡的胸口,珀尔有种尘埃落定的平和感。他听纳奥西卡在耳边说,
“明明是最不会相信这些的人……”纳奥西卡用力撑着珀尔的后背,要扶他走向水晶的光中,却被珀尔轻轻
推开。纳奥西卡站在原地不动,他的身体同珀尔一样正在融化,但他却停了下来。他摩挲地拉住了珀尔的手,紧
紧地握上。被炙烤得嘶哑的声音描述着他所认识的这个人,“像是全世界最无法理解的恶人,诠释着世间所有的
恶,不相信正义,也不喜欢正义。”
“但是却是你救了我。”
拉着珀尔的手,纳奥西卡执拗地牵动他,“一个人无法做到,两个人却能坚持下来,所以,请和我抬头挺胸
地一起走到终点吧。”自燃烧的光中传来的声音,坚定地说,“你对我来说,就是正义的伙伴。”
纳奥西卡拉着他,斩钉截铁地朝前走,“我始终是这么相信的!”
珀尔笑了,停顿一下,本还在犹豫的他,忽然笑出了声,“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拼上命也要陪你们这群人
疯了……”
在这里,他看到比现实中更强烈的感情,那些压抑在理性后的情绪,强烈地刺激着麻木的神经。
他也很想看一下,如果只是为追求纯粹会有怎样的结局。想看一下,却不想再为任何理想前进。因为,那不
是他的理想。
随着珀尔话音落下,突然间,便仿佛被阳光烧灼后,所有的畏惧都随着疼痛离去了。就好像洗礼般,沐浴完
圣光,珀尔忽然觉得腿脚又有力气了。但他却知道这是在回光返照。
将狄俄尼索斯扶好,扯开他还在不停抓着的手,珀尔拍了拍他的背部,用狄俄尼索最喜欢的一种方式,像兄
弟般在拥抱,在轻拍,在告别。狄俄尼索忽然回过神来,清醒地抓住珀尔的手,他清楚地从干涸的嘴唇中吐出一
句请求,“……不要走。”
珀尔只是拍着,不说话。
这不是他的道路。前方是未来也好,成为神明也好,都不是他的道路,他从一开始便没有创造极端的正义和
极端的邪恶的念头。纳奥西卡的宏愿他能理解,却不能承受。而狄俄尼索,他不过是不相信所有的人都有着崇高
的愿望,都能将一条道路贯彻到底。狄俄尼索认为他所希冀的世界,是唯有绝对统治,残忍高压的法制才能创造
的世界。
但这不代表他不相信这世界不能变得更美好。
他们两个才是愿意为承受理想与生的磨难而活下去的人
而他,不管这光芒过后是死亡也好,是回去也罢,哪怕消失了也没有关系。这才是一个人的终点。一段人生
的终点。能够完结的人生才是幸福,而拯救了所有 bed end,怀揣着所有的幸福一起到达终点大概也算是一种圆
满。
“从现在开始,我有我要去的地方,s 所以,再见……如果可能——”珀尔截住话头,将狄俄尼索往纳奥西卡
的方向一推,“再说吧,去创造一个更美好的世界吧,然后再来骄傲地告诉我世界一切美好皆有可能。”
“到时候,我们再一起真正地做一回伙伴。”
松开手,如释重负。该说的说完,珀尔放松了身体,不再硬抗那灼热的光芒,倒在了祭台前的台阶上。血从
皮肤渗出来,流入血泊,然后又漫上来。珀尔听着水流的缱绻流声,水纹因脚步远离在震动,一圈圈轻抚在脸庞
上。最终那一直烧灼着身体的光芒消失了,像陷入了真正的黑暗,珀尔真正地睡着了。
不知道等再次睁开眼,人生是不是会回到那苦逼的现实。珀尔迷迷糊糊地想。
黑暗中,失去温度后,身体的寒冷自内而发,包裹了珀尔全身。珀尔在黑暗中颤抖,颤栗,害怕,忍受着死
的痛苦,与生的绝望。在生死的边缘徘徊,未来是如何,完全就在一念选择之间。
活下去,还是死去,人生就是一个不断按选择箭头的过程。
会因为一个小小选择的不同,而走向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珀尔突然想,要是他坚持一会,只是一会,又会怎样?
神说,能坚持着去面对死的痛苦,与生的绝望,便是创造奇迹的力量。活着便是痛苦,而能活过痛苦的人,
必定是有着方向与目标的人。
他们终将看到曙光。
黑暗中,有点点光芒落在残败的躯体上,星星点点如春日探询的暖意。它们落在那副身体上,融入那具躯体。
自心脏的温暖,暖至四肢躯干。
盛大的光辉在光点黯淡后像是接受到讯号般,纷纷扬扬的落下,照亮了整个世界。
有人在温暖中,颤动眼皮,勉力睁眼。
目光所及景色,便是又一个旅程的开始。
“这是……?”
全文 END

第八字母番上

咳咳,首先先听作者唠叨一下。
第一人称 H 作者写得巨雷无比,代入感太强了,于是羞羞羞~所以作者托下巴思考半天,然后一拍脑袋顿悟,
啊哈。
为嘛我要代入自己,写给你们看的,当然是要让你们看得羞羞羞~
最好是纠结到瞄一眼,关掉,然后再打开,再羞,最后兔斯基揉脸纠结无比。
综上,第八字母番用第二人称,嗯,点头,第二人称。
以下正文~
今天是除夕,地上冬雪覆盖,地下热闹非凡。吉原里到处张灯结彩,鼓声隆隆。冬天的热被炉捂得人头脑昏
昏沉沉,屋外的鼓声隔着层层纸门变得模糊不清,你披着厚外套趴在被炉上打瞌睡,忽然就被人拎着脖子抓了起
来。
盖在脸上的 jump 掉下,书脊刚好砸在你胸口,疼得你立刻清醒了过来。
你瞪着罪魁祸首,
“今天是除夕诶,除夕啊!剧组都放假了,你们不呆在宇宙中过你们的日子跑到吉原来做什么?”
人贩子大叔挠着脑袋嘿嘿地干笑着,
“团长--不,是提督说,过年一定要热闹,而且除夕夜前一定要做好扫除,所以我们就来了。”
华佗跟在人贩子大叔后一脸不自在。你看了眼他们手上提着的东西,表情瞬间就裂了。人贩子大叔的手中,
是扫除用的抹布,筒子吸尘器,和花边围裙。
“你们应该知道,这里是吉原百华楼,是有侍女打扫的,所以根本没有扫除这回事。”你恢复淡定后,打算
窝会被炉里。
人贩子大叔认同地点头,但他随后说,“所以,团--提督把你们住的这一层的扫除工作全省下来了,专门用
来做扫除。”
你被你哥诡异的思维囧到了,你站起,衣领上的饼干渣随之抖落,你忍不住问
“我哥呢?”
“提督去买江户新年要用的必需品。”
这又是个诡异的回答,你已经不明白你大哥究竟想干什么了。你觉得,人贩子大叔的答案如果是神威出去干
架了,你会更加容易理解。恍惚中,人贩子大叔把围裙和抹布塞到你怀里,
“提督说,扫除工作必须在中午前做完。”
你拿着抹布,觉得你这个在吉原中央的家跟你哥的春雨部队似的,惬意日子还没过上一天,先得一切行动听
指挥。
于是,你怒了,抹布一甩,揪着人贩子大叔大叔的衣领疯魔地吼道,
“我们是夜兔啊,就算披着人类的皮,但我们也是夜兔。学什么地球人搞神马扫除啊?!”
人贩子大叔似乎早料到你会发懒劲暴走,捏着鼻子,眯起眼笑,学者神威的样子对你说,
“神乐不想扫除吗?那新年大餐应该也可以省了吧。”
你先是一愣,再是一怒,捡起抹布,愤愤道,
“我干!”
恶狠狠地扔下这句具有双重意义的话,你跪趴在地上,开始捡起扔了一地的垃圾食品包装袋。此时已是清晨
十点,离正午十二点还有两个小时。你收拾完起居室,站在连廊上,看着整一层楼,忽然觉得,太有钱也是种活
受罪。
人贩子大叔还是很体贴,只把你和神威的卧房还有楼梯分配给你,余下的地方。都被他和华佗包揽了。
你看着孔雀姬老大不情愿的表情,忽然觉得又爽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一人苦不如众人苦。
站在你哥房间门前,等着推开房间的那层门,你手放在凹槽上,突然有点好奇,大龄处男的房间会有什么呢?
你有点兴奋,又有点心虚,小心翼翼地推开那层绣着金鱼的门,然而,眼前所见令你顿感无趣。
一览无遗的宽大和室,仅有一张矮桌,一个书柜,一个屏风。屏风的后面,便是张大棉铺盖。
你提着桶子进去,先给桌子扫灰,打理,然后很自然的整理到书柜。书脊上印着诸如 XX 军事论,XX 兵法的
词汇,让你完全没有取下来一睹为快的欲望。一层层地用尘扑扫下,你在标有‘最近在读’标签的一栏看到了一
个色彩稍稍鲜艳的书本。你停下扫除,放下尘扑,好奇地抽出那本很厚的书。你看了看书名,发现是上辈子看烂
的生活小窍门之类的书。它叫做,《如何营造家的感觉》
你囧了个囧,随手翻了翻,书页随着翻动,翻到夹着书签的一页。上面的黑体字标题写着--呼吁你的伴侣参
加到家庭活动中来的好处。
标题下面用红心详细列着一系列小贴士。你发现这一页被神威特别认真地做了标记,并作了批注。你眼睛扫
到那一行字。
‘诸如打扫,合作准备一项活动等,可以给你和你的伴侣创造良好的沟通气氛,增加彼此的默契,消除相处
时的隔阂,如果你是个笨拙的人,不知该如何讨对方喜欢,又或者不知道样的话题才不会令对方无聊,那么,不
如一起行动吧!’
完了句子后面还跟着个爱爱爱的红心。
后面还有很多爱爱爱的小建议,以及各种小情趣。当你看到共浴的字眼时,你啪的一声合上了书本,满脸羞
羞羞的表情。
你承认你被这洋溢着粉红色彩的句子和贴士给雷倒了。你越想越觉得不正常,翻过去看了看作者的署名,结
果发现这个人的名字很正常,照字面来看应该是写正常向正剧的作者。再看看书的外表,除了书的封面除了色彩
粉红了些,这本书并不太多让人觉得出格的地方。
你握着那本粉色的书,深深觉得这世界的表象多是坑爹,反而是像银桑那样,看起来表象坑爹的比较靠谱。
你吐着槽,却没有发现先前被强拖起来干活的怨气少了许多。
你嘴角带着笑,心情很好,动作很快地打扫完神威和你自己的房间。当你跪坐在地,抹着走廊扶手时,你看
到神威单手扛着巨大的包裹从楼梯上走来,你手上的表显示此时是十一点,没有超时,你松了口气。
神威把包裹往入口处的地板一放,轰隆一声,屋檐上抖落灰尘滚滚。你看着刚打扫完的走廊,有种想摔抹布
的感觉。但当神威把手放在你的发顶上揉揉说,
“我回来了。”
见神威如此亲昵的动作,你忽然想起了那本《如何营造家的感觉》上的建议,‘适当的肢体接触不止能让身
体靠近,还能让心更靠近。’
你虽然觉得这句话看似挺酸倒牙,但实际还是很受用的,你乐呵地回了一句,“欢迎回来,辛苦了!”
然后,你发现你还穿着人贩子大叔拿来的粉色围裙,围裙上的小兜还有个白色大狗的 Q 版头像。围裙,跪坐,
一声欢迎回来,你突然觉得自己散发着人妻的光芒。你惊恐地甩甩头,丢掉这恐怖的念头,然后为转移注意力,
扑向神威搬来的那袋玩意。
“这是什么?吃的吗?”
其实你根本不需要神威的回答,因为你已经开始翻包裹了。
你掏出一对注连绳*1,又掏出一大盒镜饼,下面还有一堆桔子,生鱼,莲藕,萝卜,魔芋,芋头,生鸡肉,
然后各种锅碗瓢盆。你抓着一条还没去骨的鲱鱼,嘴角抽抽,
“哥,你会做饭吗?”
“不会。”神威答得理直气壮。
你迟疑着开口,“那,这是给大厨做的?”
神威从包裹里翻出一本料理书,扔给你,“一起做。”
你表情顿时跟用鼻子吞了芥末般。
“我可以申请和银桑到假发那里蹭饭吗?”
答案自然是不可以。
你和神威一起把包裹搬到起居室,对着一堆东西首先开始分类,生的,熟的,装饰用的……忙得不亦乐乎。
大扫除在正午前做完。你和神威一人拿着一个注连绳,你翻看着这个,见到后面的双面贴纸,猜测,
“难道和圣诞懈寄生一样是挂在门上的?”
人贩子大叔和神威一起看着你,问,“圣诞懈寄生是什么?”
你个穿越货,顿时无语
华佗翻出包裹里的又一本书,翻到习俗篇,调转过来给神威和人贩子大叔看,“确实是挂在门上的,看,你
这个上面是草绳编得仙鹤,你这个上面是乌龟。有千年仙鹤万年龟的寓意。有祈福驱邪的意思。”
大家点头,表示了解
你拿着手里的注连绳,突然想起一件事,然后你迟疑地问,“那个,我们这层楼都是推拉门吧。”
大家的表情飘忽了一下。
你赶紧说到,“没关系,贴在最外面那层推拉门就行了。”
跳过这个,挑出个一看就是即食品的东西,你好奇地读着上面的字,“镜饼?”
这玩意有点像糯米糍,却比糯米糍要硬一点,圆圆胖胖叠在一起,像个雪人。
“这个又是什么,吃的吗?”人贩子大叔拿起咬了一口。
神威拿出个木质托盘,“我看到店铺里是这样装饰的。”
他把镜饼放在托盘里,然后在上面放上一个桔子。
华佗照着图片和名字找到了镜饼的寓意,“嗯,镜子饼是传统的新年食品,镜子有驱邪的意思,上面的桔子
因为发音,寓意继承,有繁衍传承的深意。”
你:……
华佗还在继续,“镜饼的装饰日期最好是 12 月 28 日,因为 8 这个数字在传统文化中是很吉利的,也有个别
地域选择大安的日子进行装饰。12 月 29 日,因为 9 发音为‘苦’,所以这个日子比较避讳。但是也有个别地区
认为 29 和‘福’的发音相近。12 月 30 日不好不坏,但是农历上 12 月没有 31 日,所以这一天被认为是‘一夜
饼’,不吉利。”
今天就是 12 月 30 日。
你在脑中默默吐槽,一夜饼,还一夜情呢……
人贩子大叔哈哈干笑几声,默契地同你一起,把镜饼和桔子扔到角落里。
最后大家沉默地选择了比较靠谱且没有什么特殊寓意的生鲜物,人贩子大叔搬来桌子,砧板,刀子。三只夜
兔,手起刀落地卸鱼肉鸡肉,在你的提议下,食物被做成了比较靠谱的火锅,烧烤,和刺身,还有炸的天妇罗。
晚上,你们一行人把被炉搬到露台上,神威揭开了吉原头顶的天花板,露出干净的星空。漫天星空下,一干
人窝在被炉里吃着火锅,没人说话,气氛尴尬。你想到那本被神威写写画画的书,又想到今天被他背回来最后却
无用武之地的镜饼和注连绳,你觉得你哥辛苦了这么久,怎么也该安慰安慰他。
但无奈神威是二度面瘫,成天笑眯眯爱装喜怒不形于色。你直接安慰跟拆台没两样,苦逼的你要照顾少男的
自尊心,所以任何废话都难以说出口,于是气氛在你默默嗦面条的声音中,变得更加尴尬。
天顶开着,冷风更容易灌入吉原,你身上一冷,忽然有了主意。
书上说了,肢体接触,也是一种靠近。
于是你钻进被炉里,你钻你砖,然后你趴在了神威的腿上。从被炉里探出头来,你对低头的神威咧嘴一笑,
吸吸鼻子说冷,然后连蹭带摸揩把油的转个身,坐在了神威的怀里。
你靠着神威结实暖和的胸口,身后的身体暖和富有弹性,舒服得你忍不住又蹭了蹭。你感到神威的身体僵硬
了一下,但并没有一巴掌或者一拳头揍开你。于是你乐享其成地扒拉着神威的碗,吃着里面的东西。
吃完后,你敲敲碗沿,指着锅里的牛肉说,
“还要。”
你感到一只手环住了你的腰,把你稳饱在怀里,然后那个温暖结实的胸膛紧贴着你的背,一只手从你脸侧伸
出去,夹了许多牛肉放在碗里。你乐呵地往碗里倒花生酱,蛋黄酱,直到碗里的东西变成一种可怕的颜色,你夹
着一块粘着酱料的牛肉,用碗托着送到神威嘴边,笑眯眯地说,
“哥哥吃。”
神威不动神色地张嘴,你喂了进去,期待着神威的表情,然而就在此刻,天上烟花绽放。
五光十色的烟火照在神威的脸上,让你错过了他的表情。
你心里骂到,喂,作者,同一个桥段用两次糟糕不糟糕啊?

第八字母饭番外下

烟花散了,夜深了,空气里飘来若有若无的烟火味。酒足饭饱后,你靠在露台的栏杆上玩 NDS,结果给冻得
打了个喷嚏。你揉揉鼻子搓搓手,抬头发现,原本停了的雪又开始下了。你呼出一口白气,对着它傻笑,然后继
续打你的 NDS。神威把起居室的东西清走后回来,看到你还坐在栏杆边上,走到隔壁的卧室取了毯子,裹到你身
上。
“天气很冷,坐进去吧。”神威难得体贴地啰嗦到。你裹着毯子,手抓着毯子的边沿往神威怀里一倒,抬头
下巴挨着他的胸口,笑得不怀好意地说到,“我今晚要跟你睡。”
神威停顿了一下,笑得比你更奸诈地答应说,“好啊。”
你觉得不对劲,但你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你已经一不做二不休地在那些调料酱里加了能药倒大象的药,此时
不狠下心来翻身,明天新年第一天就等着挨打吧。想到这里,你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冲神威讨好地笑了笑。然后
冷风吹来,你打了个喷嚏,鼻涕和眼泪喷薄而出,挂在了神威胸口的棉布衣服上。
你习惯地用手去摁,神威抓住你的手,难得没有打你,而是从一旁扯过一块方巾,细心地帮你擦干鼻涕。你
觉得事情反常既妖,但是此刻你也没想太多,因为你正为将要进行的计划感到心虚不安。
神威关切的动作虽然让你有些警惕,却也让你良心有点过不去,于是你愈加不敢和他有过多的眼神接触。
理所当然地,你错过了神威嘴角渐渐扩大了的微笑。
神威叫人炖了姜汤,你们一人一碗喝了下去。你玩游戏玩得眼睛也涩了,估摸下时间,你提议时间不晚该休
息了。神威抖了抖粘着你鼻涕的棉布衣服说他先去洗个澡。你关掉了楼层的灯,只余下床头的一盏,一个人先钻
进了被窝里。
不知是不是姜汤发挥作用,还是你过于紧张,你捂着被子热出了一层汗。你烦躁地翻了几个身,踢掉被子后
又觉得冷,于是盖了回去。
四下一片安静,浴室的水声变得十分清晰。
背对着浴室,黑暗中,你能听见水流细密地撒下,落在你今天还依偎过的结实身体上,然后又淅淅沥沥地打
在坚实的地板上。
水声浸在冬夜的黑色中,本应给人潮湿寒冷的错觉,你却觉着更加的热。你盯着床头灯下花瓶的钩花,数着
上面的花瓣,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然后越是不想去听,不愿去想,脑子里的景象却更加清晰。
浴室的水声哗啦啦地漫过空气,传到你大脑中,你很轻易地便在脑海中描绘出浴室的模样,浅花素色的砖,
宽大的浴池,圆如藕蓬的淋浴系统,以及那软而细的,带着热气蒸腾,雾霭蒙蒙的水流,还有那有水流花落的赤
裸的身体。
你浑身一热,心中一惊,然后有点清醒过来。你用手抹掉脸上的汗,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将脸深深地埋在枕
头里,不知是觉得羞耻,还是感到兴奋。你短促的鼻息隔着枕头传到耳中,使那层水声变得更加暧昧。热度在脸
贴着的棉质枕头上蔓延开来。刚还清醒的你,转眼间有陷入了炙热的漩涡中,昏昏沉沉。你似睡非睡,似醒非醒。
呼吸的响声在你耳边放大,高热的温度已经不是你疑惑和考虑的问题了。
你迷迷糊糊,完全没有发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带上了轻微的低吟。
就在你和漫无目的地和困顿做着搏斗时,你突然发现,浴室的水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灯也关掉了。脚步落
在榻榻米上的声音很轻,像猫的软垫,带着轻轻的抓挠,挠着你的心脏。
你在期待,却不知道在期待什么。听着脚步从榻榻米上踩到了软实的棉被上,你浑身的肌肉骤然绷紧。
然而,神威只是坐在被子吹起了头发。
你微微有些失望。你想要装睡,耳朵却忍不住竖起听着那热风的响声。温暖的热气带着男人身上的香味扩散
到你的鼻翼下,刚好热得仿佛呼吸不能的你,仿佛一下子找到了舒爽的空气。深嗅一下,你以为这会让你变得冷
静,谁知你变得更燥热。
你想要转身,却发现神威压在了被子上。你听着那没完没了的热风声响,忽然有些烦躁,有些不满,但你却
不敢开口。
神威偶尔会拨弄着他湿漉漉的头发,把它弄得散开来。他头发上的水滴落在你放在被子外面的手上。本来清
凉的水珠,在那一瞬间却变得如烙铁般滚烫,烫得你手臂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你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装睡是自然装不下去了。神威关掉风筒,在你背后轻声问,“还没睡着吗?”
你热得稀里糊涂,心中的不满没有防备地脱口而出,你说,哥哥你吵死了,这根本睡不着。
你知道这根本不是声音的问题,但你就是想要发脾气。
你等着神威发脾气,却没有注意到你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浓浓的鼻音。你埋头紧贴枕头蜷在被窝里的姿势特别
像某种瑟瑟发抖的小动物。神威在你身后发出轻轻的笑声,那笑带着些心满意足,带着些恶作剧。你心里迷迷糊
糊地想,那根本就是十足的坏笑。
被子被拉开一角,冷空气灌入,你猛地蜷缩得更紧。
神威的胸口就在你一愣神间,贴在了你的后背上。神威没有立刻躺下,而是用手撑着低头靠近你的脸。他的
长发落在你的脸上,一下一下扫过,你觉得痒,却不敢抓,你甚至不敢睁开眼看一下他贴着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就在你缓慢的思考过程中,你感到床头的光线一暗。
然后你愤怒了,丫,居然只是关灯而已。
短暂的愤怒过后,你发下你的下身在这个过程中有了变化,你立刻僵在那里不敢动了。神威的手没有立刻收
回去,而是搭在你的肩膀手,想要把背对着他的你扳过去搂在怀里。你当然不可能让他得逞,这等于让他看你的
笑话。你跟他较着劲,死活不肯个转过身去。神威掰了几下,没掰动你,他也就没有硬来。
他的手环在了你的肩膀上,把你圈到了他怀里。
你感到他脸贴在你后脖子上,紧挨着你耳朵问,“怎么了?”
这一声呢喃般的低语,带着热气舔舐着你的耳垂,吹入你脑中,让你所有的意识化作一滩水。你紧咬牙关不
敢出声,不敢说话,缺氧的感觉让你瘪得难受,下面也因受尽刺激变得更加昂扬。
神威轻轻挪了下脑袋的位置,把下巴垫在你的颈窝里。你看不见他的表情,你却能感觉到他深深的笑意。你
心中大叫一声糟了,却发现自己根本是被他圈在怀里动弹不得。神威的手缓慢地在下移,你蓦地紧张,一把抓住
了他的手。
然后等你的手落入他的手中后,你才发现你根本就是在自投罗网。神威略有些薄茧的手轻而慢地捏着你的手,
看似没有什么特别意味的小动作,却在那若有似无的刮擦下变得更加刺激。
“神乐酱,你究竟怎么了?”神威又一次问到。你这才注意到,这厮的笑声根本就是在幸灾乐祸地等你一步
步走入他挖好的坑。更令你无奈的是,你明知道是他安排好的,你却已经无能为力了。
你将脸埋在枕头里。神威在你背后耐心的等待。你闷着自己,像是在等耗尽氧气般,等着缴械投降。终于,
在神威指尖的刮擦下,一股沿着小腹而上的热流击溃了你。你半是羞耻半是压抑地微微侧过脸,一边呼吸着冰冷
的空气,一边低吟到,“难受……”
神威单手拨弄着你的小手,极有耐心地问,“哪里难受?”
你闷哼了一声,又把脸埋入了枕头里,半天不说话。你打定主意不开口了。但神威却如同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松开了你早已无力的手,向更低的地方滑去,然后轻轻握住了一个地方。你的身躯在被掌控的一瞬间,震动了
一下,然后被按住了。
神威用一如刚才的笑音一边问,一边轻轻托着那处,并用指尖刮擦着问,“是不是这里?”
你在他指尖轻轻下压时,猛地抓住枕头,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呻吟。神威却像是得到了回答般将嘴唇压在你
的脖颈处笑着来了个深吻。他在你耳边告诉你他要教你做一些会让你非常舒服的事,如果你觉得受不了可以抓着
他搂着你腰部的手。几乎没有等你的回答,你感到他的另一只手贴着身下的棉被扣住了你的腰。
你被结结实实地固定在了他怀里。
指尖摩挲的触感刺激着皮肤上的每一个细胞,手掌托着的地方在轻轻摁弄,两处极端同时发出的电流源源不
断地蹿至全身,你被这爽快的感觉麻痹得忍不住想要弓身,却发现因为神威钢铁般不动的手臂,你被固定着以一
种敞开的姿势接受着让你颤抖的抚慰。
腿部想要往腹部贴,以阻挡这攻势不停的快感,神威却用腿提前压制住了你的行动。你张大嘴呼吸,热气和
冷空气交替的感觉刺激着口腔黏膜,拉出一条条细长的银丝。你带着哭腔抽噎着呼吸,在近乎折磨似的快感中释
放出来,然后瘫软在床上。
你又热又累,神威把你半抱着带到床铺的中央,他用满是粘液的手一下一下轻抚着你的大腿内侧,感觉到你
不在挣扎,他松开钳固着你腰部的手,摸上你的胸口一边抚摸一边揉捏。下身液体滑腻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你
看不见,却听得到,感觉得到。
你察觉到那只手换了个方向从后面探入,你却已经不想反抗。
神威靠着你翻身骑坐在你身上,你睁开眼,这才发现他除了披了件浴衣,里面什么也没有穿。浴衣的领口大
开,露出夜兔白皙的肌肤,仅凭一条带子根本无法将衣服好好固定,除了腰部,神威的上身和下身皆因为他的大
动作露在了外面。
你昏头涨脑地瞟了眼那浴袍下的物事,觉得这根本就是有预谋的活动。你有点生气,却没有力气。那张笑眯
眯的眼在屋外漏下来的月光中靠近,他的嘴唇贴在你的胸口脖子上,然后是嘴边,带着湿濡的水渍一路纠缠到你
的口腔里。
那只干净的手扶着你的后脑,你被舔弄的气息不匀,却没有想过要放开。神威的舌头退出去,舔一下,等你
缓过气来,又再次深入。这样的吻一下比一下有节奏,一下比一下缠绵。让你根本无法发现,他另一只手已经单
手打开一瓶液体,将里面的东西倒入了手中。
手探入你大腿间时,有液体因为你的挪动滑落在你的腹部腿间,你却没有注意。直到那沾满液体的手指到了
要进入的地方,你才惊醒过来,而此时,却已经是太迟了。
手指撑开蕊壁,将液体送了进去,多余的,全抹在了你的臀部上。液体顺着那处缓慢流动的感觉十分怪异,
你忍不住睁开眼睛。神威的额头靠在你的额头,带着香气的头发把你的视线困在他的脸上。一时间你甚至混乱得
不记得要说些什么。
食指慢慢地抠动着探入,你抽气,然后呻吟。神威就枕在你耳边细细听着你的声音,看着你的表情缓慢地推
入,偶尔在你难受舔着你的脖子分散你的注意力。
你觉得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被突入的地方。你能感受到,先是食指,然后是中指头。直到放入三个手
指,那手才开始慢慢动作将流入的液体推得更深抹得更匀。你被仰面压着,无法再用软实的枕头压抑,只得将口
鼻压在神威宽厚的肩膀上。
然而,你发现这根本无法阻止你的声音,你实在是有些恼了,一直张口呼吸的口腔变得有些干燥,于是你一
口咬在了神威肩上,然后含住那块肉。这回轮到神威被这个突发事件弄得闷哼一声。你得意了一下,觉得这才算
扯平了。但随后你发现,你大错特错。
神威长长吐出一口气后,猛地抽出了埋在你身体里的手指,然后换了个滚烫的部分抵在你的入口。你条件反
射地往后一缩,结果发现退无可退,就在你恐惧的同时,那物事便这么突入了。
看着的长度远不如感受到的长度,你觉得没入的过程是那么的漫长,仿佛没有结束般折腾着。一点一点被拨
开内里,塞入,填满的感觉通过肠壁传来,溢满大脑,你终于忍不住叫唤出声。
“尼、尼桑,慢一点--唔”你紧抱着神威的脖子在他耳边哑着声音求饶,“慢点……慢一点。”
神威在你心口上轻舔了一下,湿湿凉凉的,算是回应。但真慢下来后你却发现,这横竖都是种折磨。你抱在
神威身上,就着姿势迎送着吞入,希望那玩意能在完全没入后停下。但整个突入的过程已经耗费了神威太多的耐
心,几乎是在全部送入后,压着停顿了几秒,他便开始抽送。
肉体的劈啪声在黑暗中十分响亮,你却已经顾不得羞耻。你呜咽地叫着,在高频率的抽送中,感受着这痛与
愉悦的快感。摩擦带来的高温,沿着入口由内而外地把你热得融化。在疼痛散去,快感迅速汇聚又快速扩散后,
你终于能够开始回应并配合。双腿夹上神威精悍的腰身,你圈着他的背脊,紧紧贴在他的胸口。深入的感觉令神
威哈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然后顶弄的更加用力。
第一波激流冲入,席卷而来般冲刷开来。你觉得自己就像洪流中的一叶浮萍,唯有抱着身上这结实的躯体,
才能不被冲走。炙热的液体在身体里奔流洗刷,意识被卷入那漩涡中搅拌成混沌,时间变得模糊且没有概念。你
在已经濡湿的被褥上与身上的人一起抽动,变换着姿势,直到在累极,才于湿热的躯体和被窝的夹缝中昏昏欲睡
起来。
你不知道神威的漫长的顶弄要到什么时候,但你已经无心在想了。你抱着那具温热且紧贴着的躯体靠在上面,
觉得即累又安心。你轻轻贴着神威的脸,无意识地说了一句话。神威轻轻地笑了,他说了句什么,你没有听清。
然后,你在最喜欢的人怀里睡着了。
一夜无梦,又或者说,一夜好梦。
番外 END
哼哼,妹子们,还不赶快给作者一个大大的香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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