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卷 第 2 期 黔 南 民 族 师 范 学 院 学 报 Vol． 34 No． 2

2014 年 4 月 QIANNAN MINZU SHIFAN XUEYUAN XUEBAO Apr． 2014

“ V 成 ”的语法化
曹 晋
（ 对外经济贸易大学 中国语言文学学院，北京 100029）

摘 要： 述结式的形成和演变过程逐渐成为汉语史研究的重要问题。根据“V 成”的句法语义特点，运用语
法化理论从历时角度考察述结式“V 成”的语法化过程。“V 成”可以分为“完成”义和“成为”义，不同的句法语
义特点决定了这两种“V 成”不同的语法化路径。
关键词： 连动结构；述结式；V 成；语法化
［中图分类号］ H146． 3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文章编号：1674 － 2389（2014）02 － 0021 － 08

The Grammaticalization of Vcheng（ 成）

CAO Jin
（ School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the University of International Business and Economics，Beijing，100029）

Abstract： The formation and transformation of the resultative construction have always been a hot re-
search issue in the study of the history of Chinese．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grammaticalization of "
Vcheng（ 成） " from the diachronic view according to the semantical features of " Vcheng （ 成 ） " ． "
Vcheng（ 成） " can be divided into " Vcheng （ 成 ） " which expresses ‘finish’and " Vcheng （ 成 ） "
which expresses ‘become’． The differing features of semantics for each meaning determine their re-
spective developing path．
Key words： Serial Verb Constuction； verb resultative construction； V cheng； grammaticalization

用来写成一个剧本。 下面就从历时的角度来考察
1 引言
“V 成”的语法化。
“V 成”中的“成”在现代汉语里是一个常用的
2 “V 成”在上古汉语的发展
表示动作完成的结果成分。“V + 成 ”短语可以自
由地带上宾语，其中“成 ”是一个附着的语法成分 动词“成”在上古汉语的义项很复杂， 有“成熟”、
的标记。“成 ”作动结式的补语成分时，主要表示 “和解”、
“成年”、 “成为”等很多义项，
“成就”、 但是并
两种语义： 不是所有的“成”的义项都会进入“V 成”格式。只有
第一，表示成功、完成、实现义，可插入“得、不”。 表示“完成、
成功”义和“形成、
成为”义的义项才可以
如文章昨天才写成 / 新品种试验成了 / 筐做成了 / 构成“V 成”格式。下面就来分别考察“完成”义和
第二，表示变成、变为义，必须带宾语，一般不 “成为”义的“V 成”语法化为述结式的过程。
能插入“得、不”。如喊声连成一片 / 这些素材打算

收稿日期：2013 － 12 － 26
作者简介：曹 晋（1976 － ） ，男，江苏武进人，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理论语言学、历史句法和商务汉语的教学研究。
21
语言文学

表 1 “V”与“成”在上古汉语的使用情况
作谓语 V + X + 成（ 插入式） V 与成紧邻出现
出现条件 连动式 结果补语 用例
文献 不带宾语 带宾语 而 则乃等 宾语 完成义 成为义 完成义 成为义
的V成 的V成 的V成 的V成
尚书 6 17 － － － 2 1 － － 26
周易 8 20 7 1 － 1 3 － － 40
诗经 10 14 － － － － － － － 24
左传 38 56 1 1 － － － － － 96
国语 38 33 6 4 3 1 － － － 85
孙子 1 1 － － － － 1 － － 3
论语 5 6 1 2 － － － － － 14
老子 8 8 2 － － － － － 18
墨子 18 9 1 1 4 1 － － － 34
商君书 10 12 2 1 － － － － － 25
孟子 1 7 － － － － － － － 8
庄子 22 23 6 3 3 5 3 － － 65
楚辞 2 9 5 4 － － － － － 20
荀子 32 33 15 7 3 1 1 － － 92
礼记 34 65 10 9 9 13 － － － 140
大学 1 － － － － － － － － 1
中庸 1 4 1 － － － － － － 6
仪礼 2 6 1 1 3 14 － － － 27
周礼 8 7 10 2 － － － － － 27
孝经 1 1 2 － － － － － － 4
晏子春秋 16 13 1 2 5 1 － － － 38
吕氏春秋 49 34 21 3 2 7 － － － 116
韩非子 56 45 11 5 2 － － － － 119
逸周书 13 22 3 1 － － － － － 39
战国纵横家书 7 4 1 － － － － － － 12
管子 65 45 13 6 7 6 － － － 142
鬼谷子 9 5 1 2 － － － － － 17
谷梁传 6 16 2 1 － 1 － － － 26
公羊传 6 10 － － 2 － － － － 18
淮南子 51 46 23 3 6 － 2 － － 131
新书 15 7 3 2 － 2 － － － 29
史记 120 92 7 9 8 4 － － － 240
法言 6 7 － 2 － － － － － 15
战国策 63 36 5 3 7 3 － － － 117
论衡 79 65 5 7 7 6 － － － 170
风俗通义 10 10 － － 1 2 1 － － 24
太平经 59 179 13 9 11 50 45 － － 366
总计 876 967 179 91 83 120 58 0 0 2374

可以看出，上古汉语中两类“V 成 ”的用例并 “V 成”格式在上古汉语中的情况。

不是很多，总共 178 例，占所调查文献“成 ”用例的 2． 1 表“完 成 ”义 的“V 成 ”在 上 古 汉 语 的 使 用
7． 5% 。 而 东 汉 的《太 平 经 》就 有 98 例，占 到 了 情况
56% 。下面就分别考察“完成 ”义和“成为 ”义的 在上古汉语中，表示“完成 ”义的“成 ”是状态

22
 曹 晋：“V 成”的语法化

动词，可以用于致使、交替 。① 如：
＊

①维此六月，既成我服。（ 《诗经 · 南有嘉鱼
之什·六月》）
②我服既成，于三十里。（ 《诗经 · 南有嘉鱼
之什·六月》）
这种“V 成 ”，由于“成 ”与后面的名词具有动
宾关系，实际的层次是 V +〔成 + O〕。因而整个结
构是连动结构。如：
③夫王公诸侯之有饫也，将以讲事成章，建大
德、昭大物也，故立成礼烝而已。（ 《国语·周语》）
但是对 比《周 礼 》和《风 俗 通 义 》可 以 看 出，
“成”不带宾语的用例在增多，这与使动用法的衰
＊＊
对比下面几个句子可以看出“生成”的性质。
⑧设使不相嬉，不肯合心为一，肯共生共成。
（ 《太平经·庚部十三至十四》）
⑨见长命之人问之，言有忠孝，不失天地之心
意，助四时生，助五行成，不敢毁当生之物。（ 《太
平经·庚部之九》）
例⑧可以看出，“生 ”和“成 ”是两个并列的动
词。中间可以插入修饰性成分。 例⑨则说明例⑥
中的“生成”是连动关系。
从整体上看，在上古汉语，由于“成 ”一直可以
用于 使 动 用 法，以 及 相 关 语 法 格 式 的 用 例，比 如
“V”与“成 ”之间可以插入其他的成分，可以判定

落有关 。② 这 个 时 期“成 ”不 带 宾 语 的 用 例 是 579 “V 成”是连动结构。

例 ，占所调 查 用 例 的 55% ； 带 宾 语 的 用 例 是 465 2． 2 表“成 为 ”义 的“V 成 ”在 上 古 汉 语 的 使 用
例 ，占所调查用例的 44% 。 另 外 ，从 语 法 形 式 上 情况
来看，《吕氏 春 秋 》中 出 现 了“成 ”用 于 句 末 表 达 从表 1 可以看出，上古汉语表达“成为 ”义的
结 果 的 句 式 ，这 种 结 构 可 以 表 述 为 S 而 不 “V 成”主要集中在《太平经 》，有 45 例，占上古汉
成。如：
语该类“V 成 ”的 78% 。 下面就以《太平经 》中的
④五伯欲继三王而不成。（ 《吕氏春秋 · 有始
“合成”为例来分析这类“V 成 ”的性质。 在《太平
览第一》）
经》中“合成”共有 9 例。如：
⑤孔丘、墨翟欲行大道于世而不成。（ 《吕氏
⑩此三者常当腹心，不失铢分，使同一忧，合成
春秋·有始览第一》）
一家，立致太平，延年不疑矣。（ 《太平经乙部不分
在这种句式中，前面常常是一个判断，后边则
卷》）
用“成”的否定式“不成 ”放在句尾表示结果，“不
在《太平 经 》以 前，“合 ”和“成 ”常 常 分 开 使
成”前常常用“而”连接。 在《吕氏春秋 》中共有 16
用，并用“而”连接。例如：
个这样的句子。 这种句式中，通过否定词“不 ”用
瑡龙，合而成体，散而成章，乘云气而养乎阴
瑏

主观化的方式，表达了对一个事件结果的判断。同
阳。（ 《庄子·外篇· 天运第第十四》）
时，从语义特征上可以看出，“成 ”的这种“S 而不
用“而 ”连 接 的“合 ”和“成 ”无 疑 是 连 动 式。
成”的新句式凸显了“动词”、“成”、“性状 ”义的语
＊＊

义特征 。③
＊

同时在《太 平 经 》中，也 可 以 看 到“合 而 成 ”的 例

表示完成义“V 成 ”的用例主要集中在《太平 子。如：
经》。下边就以出现频率较高的“生成 ”来说明“V 瑢三共为善，德洞虚合同，故至于三合而成德，
瑏

成”的性质。 在《太平经 》中，“生成 ”共出现了 32 适百国。（ 《太平经·己部之八》）
次。如： 瑣天道三合而成，故子三年而行。（ 《太平经
瑏

⑥故古者圣贤，悉以敕学人为大忧，助天地生 ·丁部五至十三》）
成，助帝王理乱，此天地之间，善人之称也。（ 《太 《太平经 》中 “合成 ”与“合而成 ”两种形式的
平经·丁部之十六》） 共存 ，表明“成为 ”义的“V 成 ”仍属连动结构 ，不
⑦比若五行不可无一也，皆转相生成。（ 《太 过“V ”与“成 ”之 间 的 紧 密 程 度 比 先 秦 有 所
平经·己部之七》） 提高 。

①有使动用法的致使动词可以用于 + V ［NP1_NP2］和 + V ［NP2_］两种格式，这两种形式成为致使交替。孙志阳（2006） 就是用了这个标准

来作为判断致使动词的标准，在西方，fillmore 称之为 causative alternations。
②曹晋（2011） 发现，在上古汉语，随着分析型致使 / 使令句的发展，与原来的词汇型致使使动用法构成了竞争，竞争的结果造成了使动用法
的用例下降。根据对 V 成使动用法用例的考察，笔者发现“成”是一个典型的致使动词，在中古汉语仍然可以用于使动用法。
③胡敕瑞（2005） 在《动结式的早期形式及其判定标准》中认为，述宾句强调施事的动作行为，“动作”语义特征强的动词适宜于充当述宾句
中表动作行为的动词，主谓句强调受事的结果状态，“性状”语义特征强的动词适宜于充当主谓句中表结果状态的谓语。
23
语言文学

第四》）
3 “V 成”在中古汉语的发展
瑠为神丹既成，不但长生，又可以作黄金，金
瑐

3． 1 “V 成”在魏晋六朝的发展 成，取百斤先设大祭，祭自有别法一卷，不与九鼎祭
从表 2 中可以看到，魏晋时期的“V 成 ”主要 同也。（ 《抱朴子·卷四 金丹》）
出现在《三国志》、《抱朴子》、《三国志裴注 》和《文 瑨是“而”脱落，后面的“不成”否定的是“四
例
瑏
心雕龙》四部文献中。 下面先讨论表示“完成 ”义 瑩 用于肯定句，但是比较
越巢湖”。例
瑏 瑠 的话，可
瑐
的“V 成”在魏晋时期的发展情况。 以看出“成”前面还可以插入表时间的副词“既 ”，
在《三国志》中共有 7 例“完成 ”义的“V 成 ”。 这说明整个结构还没那么紧密，同时比较例 瑠的作
瑐
“勒成、继成、弼成、辅化成、翼成、仰成 2”。如： 黄金，金成，可以看出，由“VO 成 ”构成的隔开式，
瑤况宁前朝所表，名德已著，而久栖迟，未时引

瑏 可能的演变路径是：
致 非所以奉遵明训，继成前志也。（ 《三国志 · 卷
， S 而不成→S（ 不） 成→V（ 制作类动词 ） O，O 成
十一》） →VO 成。
瑥昔大禹将欲拯天下之大患，故乃先卑其宫

瑏 这段时期表示“成为”义的“V 成 ”有 27 例，其
室，俭其衣食，用能尽有九州，弼成五服。（ 《三国 中有 10 例“化成 ”。 同时还有 4 例“变成 ”。 占了
志·卷十三》） 这个时期“V 成”的 53% 。如：
在上面的例子中，“成 ”和后面 的 名 词 如“前 瑡女身则化成男子。（ 《佛说龙施女经》）
瑐

志”、“五服”构成动宾关系，这个时期的“V 成 ”仍 瑢则鸺枭化为鸳鸾，邪伪变成忠贞。（ 《抱朴
瑐

然是连动结构。 子外篇·君道卷第五》）
在《抱朴子 》中，完成义的“V 成 ”有 9 例。 可 可见，在表示“成为 ”义的“V 成 ”的格式中的
以看到这个时期，与“成 ”搭配的“V”的范围，主要 “V”，也是以“词汇 ”意义为条 件 的。 也 即 以“变
是在“制作类”动词的范围内。如： 化”义为特征，进行扩散，而且动词持续的时间较
瑦典略曰： 琳作诸书及檄，草成呈太祖。《裴

瑏 短。如：
注三国志·卷二十一》 乃试取白马溺以灌鳖上，须臾便消成数升
瑣
瑐
瑧此国六畜皆出水，或云非独用羊毛也，亦用

瑏 水。（ 《搜神后记·卷三》）
木皮或野茧丝作，织成氍毹、毾 、罽帐之属皆好，其 同时从语法形式上来看，也出现了“由 VX 成”
色又鲜于海东诸国所作也。《裴注三国志 · 卷三 （ X 表现为“而”、“以”、“则 ”等连词 ） 向“V 成 ”的
十》 融合。如：
可见，在这类“V 成”中，“成”开始与前面的动 瑤又玉脂芝生于有玉之山，常居悬危之处，玉
瑐

词在语义上发生关系，表现为“制作类 ”动词，“V 膏流出，万年已上，则凝而成芝，有似鸟兽之形，色
与成”从语义关系上开始融合，并以语义聚合的方 无常彩，率多似山玄水苍玉也。《抱朴子 · 卷十一
式进行类推，“成”表示结果，前面的动词表示存在 仙药》
的方式。 瑥即当饮之，不饮则坚凝成石，不复中服也。
瑐

同时，从句法格式上看，上古汉语“S 而不成 ” （ 《抱朴子·卷十一 仙药》）
句式中的而脱落，出现了肯定句的用法，并且当句 在“VX 成”的格式中，“而”、“以 ”等连词的使
中的动 词 表 现 为“制 作 ”类 动 词，动 词 与 后 面 的 用体现了古代人们对于“V”和后面的“成 ”这种动
“成”在语义上出现了融合，在语法结构上表现为 作与结果之间关系的认识。 这种“V 成 ”由于变化
由“VO 成”构成的隔开式 。 如： 的时间比较短，更容易认知，因而这类“V 成 ”语法
＊

瑨曹操五攻昌霸不下，四越巢湖不成。（ 《三
瑏
 化的速度更快。这也体现了语言的象似性，由于人
国志裴注·卷三十五 蜀书五》） 们对“动作 － 结果 ”关系模式的固化，形式上表现
瑩夏侯湛作《周诗》成，示潘安仁，安仁曰：“此

瑏 为动词和后面补语距离的缩短直至紧邻 。
非徒温雅，乃别见孝悌之性。”（ 《世说新语 · 文学

①对于隔开式各家有不同的看法，王力（1958） 称之为“使成式”，周迟明（1958） 称之为“分用式”，梅祖麟（1991） 称之为“隔开的使成式”，宋

绍年（1994） 和梁银峰（2000） 称之为“新兼语式”，蒋绍愚（2005：187 － 194） 对隔开式进行了详尽的介绍和分析。
24
 曹 晋：“V 成”的语法化

表 2 “V”与“成”在魏晋六朝时期的使用情况
作谓语 V + X + 成（ 插入 X） V 与成紧邻出现
出现条件 连动式 结果补语 用例
不带
文献 带宾语 而 则乃等 宾语 完成义 成为义 完成义 表为义
宾语
的V成 的V成 的V成 的V成
古诗十九首 － 1 － － － － － － － 1
孔雀东南飞 － 3 － － － － － － － 3
曹操诗 － 3 － － － － － － － 3
佛说孛经钞 1 5 1 1 1 － － － － 9
佛说老女人经 2 － － 2 － － － － － 4
佛说龙施女经 － － － 1 － － 3 － － 4
三国志 66 89 2 2 11 9 － － － 179
列子 5 7 2 3 3 － － － － 20
比丘避女恶名欲自杀经 － 2 － － － － － － － 2
阿世王问五逆经 － 5 － － － － － － － 5
佛说盂兰盆经 － － － － － － 1 － － 1
抱朴子 75 84 12 6 24 9 9 4 － 223
陶渊明集 8 11 － － － － － － － 19
搜神后记 5 1 － － － － 3 － － 11
增壹阿含经 1 91 － － 1 － － － － 93
大悲莲花经 6 220 － － 1 4 10 － － 241
佛说阿弥陀经 － 1 － － － － － 1 －2
三国志裴注 95 114 7 5 8 13 2 － － 244
世说新语 15 19 － 1 8 － － 1 － 44
佛说观无量寿佛经 8 4 － － － － － 3 2 17
百喻经 2 6 － － － － 1 1 1 11
文心雕龙 14 28 8 4 6 2 3 1 2 68
银色女经 － 2 － － － － － － 1 3
总计 303 696 32 25 63 37 32 11 6 1205

3． 2 “V 成”在唐代的发展 变文集·舜子变》）
表示“完成”义的“V 成 ”，在出现“V 成 ”紧邻 表示“成为”义的“V 成”的用法则进一步稳定
用法的同时，还出现了相应的否定用法“V 不成 ”， 下来，这 个 时 期 出 现 了 大 量 的 表 示 完 成 义 的“V
表明表示“完成 ”义的“V 成 ”已经语法化为述结 成”的紧邻用法。如：
式。如： 瑠灵心圆映三江月，彩质叠成五色云。（ 《李
瑑

瑦右足踏方止，左手推削成。（ 《王维诗 · 华

瑐 白诗全集·酬宇文少府见赠桃竹书筒》）
岳》） 瑡翡翠黄金缕，绣成歌舞衣。（ 《李白诗全集
瑑

瑧天外三峰削不成。（ 《崔颢诗全集 · 行经华

瑐 ·赠裴司马》）
阴》） 但在这个时期，仍然能看到“V”与“成 ”之间
但是，这个时期还仍然存在着“V（ 得） N 成 ”的 插入 连 词 或 者 修 饰 成 分 的 例 子，说 明 这 个 时 期，
用法，这表明表示“完成 ”义的“V 成 ”的语法化并 “V”与“成”之间的紧密度还不是很高。如：
未完成。例如： 瑢江河常注。 水势劣火。 结为高山。 是故山
瑑

瑨 力 士 便 差 人 掘 地 道 成，内 打 五 百 面 鼓。

瑐 石。击则成焰。融则成水。（ 《大佛顶首楞严经》）
（ 《敦煌变文集·叶净能诗》） 瑣叠而为三，变尽成五。（ 《筠州洞山悟本禅
瑑

瑩不经两三日中间，后妻设得计成。（ 《敦煌

瑐 师语录》）

25
语言文学

表 3 “V”与“成”在隋唐的使用情况
作谓语 V + X + 成（ 插入 X） V 与成紧邻出现
出现条件 连动式 结果补语 用例
不带
文献 带宾语 而 则乃等 宾语 完成义 成为义 完成义 成为义
宾语
的V成 的V成 的V成 的V成
小止观 1 7 － － － 1 1 － － 10
北齐书 38 46 4 3 11 5 － 3 3 113
游仙窟 1 5 － － 2 － － 2 2 12
陈子昂诗 － － － － － － － － 1 1
王梵志诗 － 17 － － 1 2 － － 3 23
拾得诗校注 － 1 － 1 － － 1 － － 3
寒山诗校注 1 20 － 1 2 1 1 － － 26
崔颢诗全集 1 6 － － － － － 2 9
李白诗全集 28 103 － － 6 4 － 2 143
王维诗 2 11 － － 2 2 － 1 18
杜甫诗 14 24 － － 2 － － 1 41
唐诗三百首 7 14 － － 3 － － 8 32
六祖坛经 4 7 － 1 2 － － 1 1 16
神会语录 － 5 － － 1 － 2 － － 8
江西马祖道一禅师语录 － 2 － － 3 2 － － 1 8
李商隐诗选 2 4 － － － － － － 1 7
李贺诗全集 － － － － － － － － 1 1
白居易诗全集 15 39 － － 3 － － 5 2 64
黄檗山断际禅师传心法要 1 10 1 － － 2 1 1 16
镇州临济慧照禅师语录 1 5 － － － 1 2 1 10
筠州洞山悟本禅师语录 － － － － － 1 4 2 － 7
禅源诸诠集都序 5 30 3 2 1 － － － － 41
楞伽师资记 1 6 － － － － － 2 － 9
大方广佛华严经 1 10 － － － － － － － 11
原人论 2 3 3 － － 2 － 3 － 13
地藏菩萨本愿经 1 14 － － － － 1 － － 16
大佛顶首楞严经 29 71 － 2 15 9 2 2 7 137
入唐求法巡礼行记 5 6 1 － 1 1 － 1 － 15
敦煌变文集 38 129 3 1 15 15 1 40 － 242
祖堂集 24 72 2 1 19 8 2 12 － 140
总计 222 667 17 12 89 56 18 88 23 1192

4 “V 成”在近代汉语的发展
表 4 “V”与“成”在近代汉语的使用情况
作谓语 V+X+成 V 与成紧邻出现
出现条件 连动式 结果补语 用例
不带
文献 带宾语 而 则乃等 宾语 完成义 成为义 完成义 成为义
宾语
的V成 的V成 的V成 的V成
李煜词 2 4 6
旧五代史 16 110 3 4 3 10 10 15 7 178
新五代史 24 23 4 4 2 8 6 71
欧阳修词 2 2
晏殊词 3 3
柳永词（ 全集） 3 1 2 9 15
26
 曹 晋：“V 成”的语法化

续表 4：“V”与“成”在近代汉语的使用情况
作谓语 V+X+成 V 与成紧邻出现
出现条件 连动式 结果补语 用例
不带
文献 带宾语 而 则乃等 宾语 完成义 成为义 完成义 成为义
宾语
的V成 的V成 的V成 的V成
秦观词 1 1
苏轼词 2 2
晏几道词 2 1 3
禅林僧宝传 7 5 7 19
朱敦儒词 1 1
李清照词 1 1 2
辛弃疾词 1 1 2 13
论诗三十首 1 2 1 11
古尊宿语录 2 4 42 50 37 135
五灯会元 1 4 29 15 19 68
朱子语类 31 2 22 98 99 252
无门关
1 14 9 1 2 1
辛弃疾词 1 1 2 4
论诗三十首 1 2 1 4
古尊宿语录 13 10 53 1 4 35 4 19 139
五灯会元 37 101 3 17 55 5 19 237
朱子语类 141 527 48 25 2 150 72 55 129 1149
无门关 9 1 2 1 1 14
错斩崔宁 1 3 2 6
简帖和尚 1 3 1 1 6
快嘴李翠莲记 6 2 1 9
倩女离魂 5 4 2 11
西厢记杂剧 6 30 2 5 3 46
勘皮靴单证二郎神 3 5 1 1 10
闹樊楼多情周胜仙 3 3
蒋兴哥重会珍珠衫 6 8 8 2 24
陈御史巧勘金钗钿 5 1 1 7
金玉奴棒打薄情郎 1 6 2 9
沈小霞相会出师表 2 1 1 5 9
王安石三难苏学士 4 2 6
苏知县罗衫再合 6 5 1 12
玉堂春落难逢夫 1 11 1 1 14
白娘子永镇雷峰塔 4 4 2 10
杜十娘怒沉百宝箱 5 2 7
卖油郎独占花魁 5 10 1 12 5 33
苏小妹三难新郎 1 4 1 4 2 12
金海陵纵欲亡身 1 4 2 4 1 12
三国演义 69 106 5 2 12 60 18 272
水浒传 33 69 1 5 106 29 243
西游记 34 143 5 2 12 3 101 34 334
金瓶梅 28 94 4 70 41 237
封神演义 50 202 2 1 17 116 32 420
红楼梦 18 160 4 3 6 82 32 305
老残游记 2 24 13 2 41
总计 498 1711 162 54 179 381 374 680 386 4425

“V 成 ”在近代汉语的发展主要表现在下面几 O”。如：
个方面： 壬寅，重修广寿殿成，有司请以丹漆金碧饰
瑤
瑑
（1） 完成义的“V 成 ”的语法化程度进一步提 之，帝曰：“此殿经焚，不可不修，但务宏壮，不劳华
高，隔 开 式 的“VO 成 ”语 序 开 始 转 变 为“V 成 侈。”（ 《旧五代史·卷四十》）
27
语言文学
瑥后转门下侍郎，监修国史，兼吏部尚书，与诸

瑑 认知基础是“VX 成 ”中的“X”，具 体 指 关 系 连 词
儒修成《创业功臣传 》三十卷。《旧五代史 · 卷六
十七》
（2） 表示“完成”义的“V 成”相应的否定式“V
不成”出现了肯定式对举使用的用例，这说明“V
成”已经语法化为述结式。如：

瑑瑦世间无限丹青手，只恐吟成画不成。（ 《古
尊宿语录·卷二十二》）
（3） 表示“成为”义的“V 成”可用于被动句，这
说明这类“V 成 ”已经语法化为述结式，处置义已
经固定。例如：
瑧上堂：三千大千世界，夜来被老僧都合成一

瑑 块、笑成一块 ”的格式的出现，标志着“成为 ”义的
块，辊向须弥顶上。（ 《五灯会元·卷第九》）
（4） 两类“V 成”插加形式的用例在逐渐减少，
到明清时期，“V 成 ”成为普遍使用的语法形式，这
标志着 V 成语法化的完成。
下面是对明清时期，表示“完成 ”义的“VN 成 /
不成”和表示“成为 ”义的“VX 成 ”的使用情况的
一个统计。
表 5 “VN 成 / 不成”与“VX 成”在明、清的使用情况
VN 不成 VX 成
三国演义 3 2
水浒传 － 1
西游记 3 5
金瓶梅 1 －
封神演义 － 1
红楼梦 1 5
总计 11 13
5 小结
综上可见，述结式“V 成 ”的语法化，是由“V
成”的句法语义属性所决定的，而且不同的义项表
现出不同的句法语义特征和不同的语法化过程 。
“完成”义的“成 ”在先秦时期，运用主观化的
手段，通过“S 而不成 ”句式的识解出“成 ”对事件
结果的判定。在魏晋六朝时期由于使令句的扩张
所导致的使动用法的衰落，和 S 而不成句式中而的
脱落，“成”与前面事件中动词的紧密程度增强，并
在与部分“制作类 ”动词连用时，如“织、斫、草 ”等
构成“V 成”结构时，“成”发展出结果义，整个结构
重新分析为述结式。 在近代汉语，“V 成 ”以词汇
形式为条件，更多的“制作类动词 ”在类推的作用
下语法化为述结式，并且出现了“V 成 ”的否定式
“V 不成”。这标志着这类“V 成 ”的语法化已经基
本完成。 直到清代，“VN 不成 ”被“V 不成 ”所替
代，这标志着“完成义”的“V 成”的语法化的完成。
“成为 ”义的“V 成 ”是通过“VX 成 ”中“X”的
脱落，语法化为述结式的。 这类“V 成 ”语法化的
28
“而、以、则”。由于“VX 成”的高频使用，“X”所表
示的“V”和“成 ”之间的动作和结果的关系，在人
们的认知模式中，逐渐固化下来，并随着“X”的脱
落，这类“V 成 ”语法化为述结式。 语法化的过程
是以词汇为条件完成的。 上古汉语由于“合而成 ”
的高频使用，在东汉时期，“合成 ”开始紧邻，但并
未语法化为述结式。在魏晋南北朝时期，由于高频
使用的“变成”和“化成”语法化为述结式。 在近代
汉语，由于类推的作用下，更多的“变化 ”类动词语
法化为述结式。但语法化并未完成，明代“酥成一
“V 成”语法化的完成。
最后本文运用 Traugott （1993） 的语法化理论
来分析一下 V 成的语法化过程。 从结构基础上来
看，动词和“成 ”紧邻是其结构基础。 语义基础分
别是［+ 完成］和［+ 变化 ］。S 而不成 → S（ 不 ） 成
→V（ 制作类动词 ） O，O 成 → VO 成 → V 成 和 VX
成→V（ 变化类动词 ） 成 → V 成的不同演化路径正
展现了核心语义特征保留的语法化特征 。
从机制上来看， 转喻是两类 V 成语法化为述结
式的重要机制 由于长期紧邻使用和相应语法形式
。
的作用， 分别由“完成”和“成为”义识解为“结果”
义。并且完成义的“V 成”还运用了主观化的手段，
运用否定的形式识解出断定事件的“结果”义。
从过程上来看，都表现出词汇的扩展和结构的
扩展。在初期分别以词汇语义为条件，也即“制作
类”动词和“变化类”动词为条件，用语义聚合的方
式进行扩展，后期则打破这个限制用类推的方式进
行结构扩展。
最后语法化的结果就是 V 成在结构上进行重
新分析，从连动结构重新分析为述结式。“成 ”的
语义发生了“漂白”，表达结果义。
参考文献
［1］曹晋．“使令句”从上古汉语到中古汉语的变化［J］． 语
言科学，
2011（6） ．
［2］胡敕瑞． 动结式的早期形式及其判定标准［J］． 中国语
文，
2005（3） ．
［3］蒋绍愚． 近代汉语研究概要［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
社，
2005．
［4］孙正阳． 左传中的使动用法［D］，香港科技大学博士学
位论文，
2006．
［5］Hopper，Paul J． ＆ E． C． Traugott 1993 Grammaticalization．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责任编辑：文 静
责任校对：文 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