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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年第2期 暨南学报（人文科学与社会科学版） 总第1 09期

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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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Journal of Jinan University（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 Sum No．
109

血的交融‚一个澳门土生家庭诞生的叙述
———飞力奇小说《
大辫子的诱惑》的文化意义

苏桂宁
（暨南大学文学院‚广东 广州 5
106
32）

［摘 要 ］ 澳门土生族群是一个由血缘和文化交融组合起来的族群。这一族群的诞生和发展折射了澳
门近代史的一个方面。澳门土生作家也以深厚的情感描绘这一族群的演变。这部具有现实主义特征的长篇
小说‚《
大辫子的诱惑》讲述了一个独特族群的诞生过程‚从艺术文化学的角度对这部作品进行解读‚可以对这
个族群诞生的历史与中西文化的交融史有进一步的认识。
［ 关键词 ］ 澳门文学；飞力奇；《
大辫子的诱惑》；华文文学
［ 中图分类号 ］IO—0
3 ［ 文献标识码 ］A ［ 文章编号 ］1
000—5
072（2
004）0
2—0
099—0
5

1
学和中学‚94
6年到葡萄牙科英布拉大学法律系
一 1
学习‚95
4年大学毕业后回澳门工作‚担任律师‚
澳门土生族群是一个由血缘和文化交融组合 同时还担任过中学教师‚曾负责管理一所教授葡
起来的族群。这是一个地域性的族群。然而‚这 中双语的学校。该校多为土生葡人子弟就读。
个族群本身却表现出中西方种族融合和文化交融 飞力奇对文学有着极大的兴趣‚阅读过大量
的特征。 的文学作品‚包括英文版的《红楼梦》。他自言1
2
6世纪‚葡萄牙人就进入澳门‚并在这
早在1 岁开始尝试写作‚一直坚持不懈。他的文学创作
块不大的土地上落脚生根。澳门是一个交流港‚ 1
相当 丰 富‚97
8 年 首 次 出 版 了 短 篇 小 说 集 《南
生活在这里的大多数是华人、还有东南亚人等。 湾》‚
198
6年出版长篇小说《
爱情与小脚趾》‚
199
4
葡萄牙人与当地人的交往必然产生‚互相通婚的 大辫子的诱惑》。这两部长篇小
年出版长篇小说《
可能性也是存在的。关于澳门土生人的界定有多 说均被改编拍成电影。
种说法‚一般认为土生人是葡萄牙人与华人、东南 飞力奇出生于澳门‚生长于澳门‚长期居住在
亚人等结合生下的子女‚他们具有欧亚混合的血 澳门‚亲身经历了澳门的历史变迁‚对澳门社会有
统‚在文化上是互相交融的。他们在澳门已经形 深入的了解‚对澳门土生葡人的生活有切身的体
成相对稳定的族群‚并具有自身的生活特征。类 验。他把自己对澳门的了解和思考熔铸于小说
似的族群在世界各地都有出现。亚洲、非洲、拉丁 中‚
以艺术化的方式表现了澳门土生族群的生存
美洲都有欧洲人早期殖民过程中留下的种族交融 状况‚把这个存在于澳门的独特群体的生活呈现
的族群。他们的血统和文化也是今天的人类文化 在人们面前。
学热衷讨论的问题。 从现实主义描写的作品中获得对一个民族、
这部小说的作者飞力奇本身就是澳门土生 社会及其历史事迹的了解‚是艺术文化学的有效
人。他对澳门土生葡人的生活十分熟悉‚有着亲 的方法。尽管是小说‚是文学艺术‚但是‚由于作
身的体验。1
929年‚飞力奇出身于一个有葡国伯 者采取了现实主义的描写方法‚其事迹的可靠性
爵头衔‚也有中国血缘的富贵家庭‚在澳门读完小 还是相当可信的。在飞力奇的这部作品中‚澳门

［ 收稿日期 ］ 2003—11—20
［ 作者简介 ］ 苏桂宁‚男‚广西南宁人‚暨南大学中文系副教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文艺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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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 第2期

土生葡人的生活十分真实丰富地被表现出来了。 停留的外人充满敌意‚不论是欧洲人还是从其他
作者一直在关注和追踪澳门土生族群的历史踪 城区来的更加城市化的中国人。这里的生活环境
迹‚并以艺术的方式将它表现出来。这是一种艺 恶劣‚肮脏不堪‚疾病蔓延‚也是“ 流氓” “ 恶棍” 的
术的真实。从这里‚读者可以了解到这个处于血 避风港‚经常有殴斗和坑蒙拐骗的事情发生。这
缘文化交融之处的族群的生活状况‚了解到他们 里的名声不好。在这块小天地里生活的有几千
的精神形态。为此‚小说具有社会文化学的意义。 人‚而且都是穷人。他们当中的确也有一些地痞
0世纪3
这部小说描述的是从2 0年代开始的 流氓‚但是‚以作者对当时情况的回忆‚他们中的
故事。它描写的是澳门葡萄牙人与华人女子通婚 大部分都是规规矩矩、朴实善良‚为糊口辛勤劳作
的过程。这个过程显得相当复杂‚既有生物学方 的人。男人都是些工人、菜贩、木匠、信差、人力车
面的人种结合‚也有文化学方面的文化的交融。 夫、流动摊贩、板车夫；女人大部分当佣人、织布
主人公阿多森杜是一个纯粹的葡萄牙人后 女、扫地工、梳头妇、洗衣女、担水妹等。许多年幼
裔‚出生在澳门高贵的圣安东尼奥区。曾祖母是 的女子和年岁大一点的妇人一般都在家里制作香
荷兰人‚祖父是葡萄牙民约省人‚父亲原在中国海 火和糊火柴盒‚另一些则是在门口干活聊天的绣
关做事‚后来成为一家商行的老板。阿多森杜继 花女和缝衣女。那个时候还是点着煤气灯‚夜晚
承了这一血统的优点‚长得英俊漂亮‚又是家里的 还需有人敲着洋铁皮饭盒沿街打更。这个“ 雀仔
独生子‚得到母亲、外祖母、两位姨妈和三个佣人 0世纪5
园”一直存在到2 0年代末期。当年作者
的很好的照顾。象这个阶层的子弟一样‚他得到 曾经细致地观察过这个地区的社会人生。
了良好的教育‚并被认为是一个有前途的青年。 他们被认为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群。其中
作者在开篇就极力地铺排阿多森杜的家族血统‚ 的担水妹是相当活跃的群体。他们每天用水桶从
这样的艺术渲染‚对土生人而言‚其意义是非同一 雀仔园打水‚卖给周围地区那些自来水还未到达
般的。以血缘为标志的身份辨别对这个族群有着 的人家。这些担水妹穿着短上衣‚长裤子‚不管夏
独特的意义。他们对血缘有着独特的敏感性‚也 天还是冬天‚总是光着脚在街上行走。她们不施
有着独特的感情‚因为家族成员在世界的扩散‚以 脂粉‚为了显示贞洁‚总是把胸脯裹得很紧‚以免
血缘而追溯自身的来源‚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根底‚ 显出弯曲的线条。她们的头上扎着一条长长的辫
有一种精神上的依托。这样的追溯‚从故事结构 子‚这是当时中国“下层”人家姑娘的统一发束‚这
上说‚也为以后的冲突作了铺垫。 种发式看起来简单‚但梳理起来却是极为考究的。
英俊的阿多森杜在同一阶层的社会中受到了 她们组成了自己的社会‚有自己关心的事情‚每天
年轻姑娘的青睐。许多有钱又漂亮的年轻姑娘围 各奔东西‚又聚集在一起‚靠自己的双手在这个区
绕在他身边‚希望获得他的注意‚甚至希望与他结 域劳作生息。
婚。他英俊而且风流‚过的是上流社会的生活‚也 在这个群体中‚年轻的中国女子阿玲被纳入
习惯了风花雪月的环境中的应酬。作者极力渲染 了澳门土生人的视野。在一段时间里‚作者每天
阿多森杜的优越之处‚目的是为了在后面的叙述 早上9点钟都路过那里‚那些担水妹给他留下了
中创造激荡人心的艺术效果。 深刻的印象。阿玲‚被澳门土生作家作为对母系
0世纪上
与此相联系的是‚作者用浓笔描写2 追溯的寄托对象而进入了他的创作。阿玲‚也成
半叶雀仔园的社群。作者对这个社区有着深刻的 为一个澳门土生人的母系符号。她体态健壮‚充
印象。这是在澳门的另一个社区生活的群体。他 满活力‚每天从清早开始‚她不知疲倦地一次次来
们生活的地方街道狭窄‚房屋密集‚杂乱无章。这 到井边‚把水桶打得满满的‚稳稳地挑在肩上‚走
里有他们自己的街市‚自己的庙堂‚自己的小店和 起路来雕塑般性感的臀部在短衫裤内来回扭动。
饭馆‚还有自己的庸医和郎中‚有自己的媒婆和解 这是以作者的视角和笔触描写的中国女性。阿玲
决纷争的“元老”。生活在这块小天地里的人们排 在这位土生男性作家的笔下显出了她的完美无
外性很强‚只在自己的群体中联姻‚对所有在那里 缺。她是健康的‚勤劳的‚这样的品质应该是中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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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文化所认同的。在担水妹中‚她个子最高‚长得 ”阿多森杜被这条辫子牵引住了。来自异质
垂摆。
最苗条秀气‚尽管她按照当时下层妇女的习惯将 文化的性别符号吸引了他‚打破了原有的生活平
胸脯裹得紧紧的‚但那模糊的轮廓却还能引起人 衡。他开始对自己的生活圈子失去了兴趣‚那里
们的遐想。她长着一张瓜子脸‚高高的颧骨‚杏仁 有贵族的地位‚有富裕的生活‚有一大群美丽的被
型的眼睛‚眼梢微微向上翘着‚整个一副无法让人 他倾倒的白人姑娘。一位富裕美丽的年轻富孀正
抗拒的模样。微笑的时候‚面颊上的酒窝更显得 在等着与他结婚‚然而‚他却鬼使神差地放弃了这
聪明伶俐。她说话的声音清脆响亮‚性格豪放‚但 一切。因为在他对女性的征服史中‚只有处于社
大部分时间又显得非常文静可爱‚常常露出一口 会底层的‚被他认为贫穷的、没有文化的阿玲敢于
洁白整齐的牙齿‚发出爽朗的笑声。 抗拒他的要求。
这是澳门土生作家笔下的中国姑娘‚从模样 在这两个反差极大的人之间‚矛盾冲突显得
到性情、品德都是那么完美无缺‚可爱非常。这样 十分地复杂了。它不仅仅是个人之间的性爱问
的描绘‚显示着澳门土生葡人对东方女性的理想 题‚还是一种文化的冲突。在阿多森杜的圈子里‚
需求‚它有东方的审美视角‚同时还不失西方女性 他抛弃了一切已有的优越条件‚抛弃了种族地位、
美的特征。这是血缘交融后的特有需求。土生葡 财富门第而娶一个被认为处于社会底层‚没有文
人是那么希望与自己相关的母系血缘有着美丽健 化的黄种女人‚这不啻为在自己的生活圈中扔下
康的“基因”‚能够对自己的血缘存在有着积极的 了一颗重磅炸弹。他立即受到了来自各方面的反
支持。他们精心地构造这样的形象‚在作品中精 对和嘲笑。对他满怀希望的父亲愤怒得与他断绝
心描绘‚把潜藏的理想艺术化地表现出来。 了关系；母亲、外祖母和家里的成员以为蒙受了耻
辱闹翻了天‚亲友无可奈何地难以与他继续交往‚
二 昔日的朋友也远离他而去。
关于土生跨族婚姻的情况较为复杂。早期从 同样‚阿玲与她的生活圈也发生了矛盾。这
葡萄牙来到澳门的军人和水手‚大多与当地社会 位在她的圈子里出类拔萃的姑娘竟然投入到“ 鬼
地位低下的华人女子交往‚生下子女。有的在以 佬”的怀抱‚这是一种耻辱。雀仔园的人们对她采
后通过结婚或个人意愿给予婚姻以合法地位。以 取了敌对的态度。双方都被抛到了自己的生活圈
贾渊·陆凌梭的观察所得‚他认为‚这类结合‚很多 子的边缘。这样的地位‚恰恰是澳门土生人当时
时候都成为稳定的家庭。他们的子女进入土生圈 所处的位置。种族的界限成了文化的界限‚不过‚
子以后‚可以分享土生族群的专利‚获得一些在澳 种族的融合又是新的文化产生的契机。
华人和在葡国的贫穷人家子女一般所缺少的好 同澳门土生葡人家庭所产生的背景一样‚小
处。这反而会给男方葡人和女方华人带来改善社 说所反映的是一种单向性的婚姻形式‚即葡人男
会地位的机会。 性与华人女性的结合‚而且华人女性多为生活在
在小说中‚作者所描绘的融合过程却显得更 社会底层的人群。她们的经济条件相当差‚社会
为曲折复杂。阿多森杜偶然路过雀仔园的时候‚ 地位、文化水平都不高。葡人男性早期多为水手、
被梳着大辫子的阿玲吸引住了。阿玲有一条出众 士兵‚为了性爱的需要‚这些人大体是与他们工作
的、东方式的大辫子。每天‚担水女都让梳头婆梳 所在地的土著女子临时同居‚并生出混血子女。
理头发‚这是雀仔园日常生活的一部分。阿多森 澳门土生人还包括葡人男子与日本、马来西亚等
杜对那条黑亮的大辫子有了独特的感觉。大辫子 地女子通婚的后代。在长期的融合中‚一些澳门
在他的生活圈子里是没有的。阿多森杜冒着受到 土生人经过发展‚成为世家‚逐渐地为葡人社会承
讥笑侮辱的危险‚靠着一种感觉‚专门去看梳头婆 认‚在澳门具有一定的地位。
为阿玲梳理辫子。 小说所描写的婚姻形式‚还反映了当时澳门
大辫子是一种身体象征、性象征、文化象征。 葡人社会对华人社群的基本态度。它至少说明‚
那“黑油油的辫子在身后摆动着‚犹如一根诱人的 相当重视血统和社会地位的葡人世家‚对这种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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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通婚的形式还是持强烈的反对态度的。 里‚却仍然没有得到原谅‚他们认为阿多森杜是自
甘堕落。
三 随之而来的是子女是否接受洗礼的问题。新
阿多森杜和阿玲终于“背叛”了自己的生活圈 生婴儿要顺从父母的宗教‚要接受天主教的洗礼；
子‚独立出来‚组成家庭生活了。小说描写了他们 阿玲的“母亲” 认为阿玲是中国人‚孩子的一半是
开始创业的困难。失去了各方面的支持‚他们得 中国人‚所以必须以中国的习俗举行另外的仪式‚
从零开始创建自己的生活。经济的拮据是一切矛 就是给孩子庆满月。中国文化的圈子接受了他们
盾的源头‚另外‚他们还有另一层困难‚那就是两 的家庭和他们的后代。不管生活是多么地苛求‚
种不同文化圈中的强烈差异。他们之间的价值观 他们就在不同文化的边缘和夹缝中生活着。超越
念‚生活方式‚行为习惯都产生了冲突。这是一个 了性爱的追求‚文化的交融和创造也同时发生。
相当痛苦的磨合过程‚甚至这种差异几乎带来了 现实和理想的结合‚是作者在小说的后半部
家庭分裂。作家在这一部分所把握的生活发展逻 分展开的主要内容。作者倾注了很大的热情‚以
辑相当周密‚因为作者有着独特的体验‚也对这样 极其美好的愿望细致地描绘了这个家庭中两种不
的问题进行过思考。“各自不同的习惯、思想、文 同文化的融合过程。
化、爱好和对饮食的要求‚使他们之间产生了隔 阿多森杜和阿玲开始学会在生活中磨合和协
” 一个深渊‚正不可避免
阂。他们说不到一起了。 调。她接受了阿多森杜的一些习惯‚同时‚她也让
地越掘越深。 他接受中国的一些习惯。他们不用强加于人的粗
阿多森杜与自己原来的生活圈子分开了‚当 鲁方式‚而是以耐心说服的方式‚在彼此之间寻找
他与阿玲重新和好之后‚他需要以结婚的仪式来 到一块互相理解的空间。他们互相谦让‚互相适
证明自己的家庭存在的合法性。他要重新确认自 应‚逐渐产生了他们独特和谐的生活方式。这种
己的身份‚也要为土生家庭建立地位。作者描写 生活方式的改变‚隐含着对对方传统生活方式和
的这个婚礼‚是一次独特的文化融合的描写。在 生活价值的逐步承认和认同。例如阿玲发出感
阿玲看来‚在一起生活‚就是家庭的结合‚就可以 “我现在吃完饭后都不能打嗝。打嗝有什么不
叹：
生儿育女了；但是‚阿多森杜认为‚要让人承认他 好？它说明我吃饱了‚吃好了‚说明饭菜可口‚也
们已经结婚‚就必须去教堂‚让神父来证婚。从天 可以说是对主人或厨师的手艺的赞许。可是‚这
主教的角度说‚假如不举行婚礼‚他们的儿女就被 些‘鬼佬’们却认为那是缺少教养。你说这些人怪
认为是私生子。阿玲不同意这样的观点‚她认为 不怪？我已经学会喝咖啡‚学会喝点酒‚学会吃面
在中国人中间没有不合法的孩子‚不管母亲是什 ”这一段描写很能表现两人在近距离生
包夹黄油。
么人‚所有孩子都是父亲的儿子。这是一段相当 活后出现的文化问题。
精彩的关于家庭文化的对话‚它涉及到了两种文 当这个家庭稳定下来以后‚它逐渐地显示了
化对家庭血缘的看法。家庭的形式以结婚仪式这 文化交融后的两重性。作者很精心地作了描绘：
样的符号固定下来‚阿多森杜即使背叛自己原来 这个家庭的风格显然是西方式的。小客厅里摆放
的家庭‚也无法摆脱这种仪式权力的制约。阿玲 着沙发‚窗口垂挂着落地窗帘‚餐具柜里的葡萄牙
同意了进入丈夫的教堂‚但是同时她又拿着香到 瓷器闪闪发光‚简朴的祭台上供着圣母和圣婴的
庙里拜菩萨‚说明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是一 塑像‚儿子们的卧室里挂着伸出双臂的守护神的
次天主教的婚礼与源自佛教的习俗揉和在一起的 画像。不过‚中国母亲的影响也显示出来‚例如房
婚礼。这样的婚礼在双方原来的生活圈里引起了 间的布置‚饮茶习惯‚餐巾的使用‚服用中草药‚阳
不小的震动。然而‚阿玲的结婚反而赢得了自己 台精心栽培的花卉植物‚都是中国式的。在烹调
的生活圈中人的原谅‚雀仔园的人们因为看到阿 方面‚阿玲会严格按照菜谱制作中国菜‚还会做葡
玲并没有堕落‚反而获得了更好的生活‚他们的自 萄牙菜。吃中国菜‚她就用筷子；吃葡萄牙菜‚她
尊心也得到了满足。而在阿多森杜原来的生活圈 就用刀叉。她还注意煲汤‚那是中国式的菜汤‚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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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那样能补人；她用了很长时间才习惯吃面包夹 件‚许多混血家庭因此产生。但是‚这样的结合同
黄油‚喝牛奶咖啡。中国式的早餐也少吃了‚因为 时又面临着社会身份的定位问题‚所以‚双方的苦
西式早餐似乎更有营养。这是在饮食方面表现出 恼‚就是如何让这样的家庭组合获得社会的承认‚
来的差异和融合。在人文方面‚他们需要更多的 获得自己家族的承认。它必须冲破许多已有的成
融合。阿玲开始跟着阿多森杜到圣母堂做弥撒‚ 规和观念‚还要在情感上获得接受。要达到这样
收听香港和马尼拉的电台‚欣赏澳门土生葡人布 的要求‚仍然需要多方面的条件来支持。优越的
拉加希纽的 乐节目。他们还看西方电影‚阿多 “上层” 社会人们的生活教养和生活方
经济条件‚
森杜给她讲解电影中的故事。她可以不接受电影 式‚都是奠定他们社会地位的基础。澳门土生葡
表现出来的生活价值‚有时候还反驳阿多森杜的 人通过奋斗‚获得了两种文化的承认和认同‚在以
观点。她同样也给阿多森杜灌输中国戏曲的知 血缘和文化为标志的两种文化的边缘上找到了自
识‚尽管不识字‚她靠着自己积累的经验理解着本 己的位置。他们是独特的族群‚文化的交融产生
民族的文化。 的价值观念和生活方式已不同于其他单一的族
为了交流‚阿玲一字一句地学习葡萄牙语‚在 群。在他们的精神中‚有那种对血缘交融的敏感
他们的家庭中‚葡语和中文混用‚他们还有意无意 和独特的感受。
地把葡语词汇和中文词汇混在一起。随着时间的 澳门葡人社会最终还是接受了这样的事实。
推移和两种文化的培养‚儿子们有了自己的语言‚ 在澳门这个面积不大的地方‚各种文化交融的机
既说葡语‚也讲中文；或者讲中葡混合语。他们的 会都是很大的‚多元文化带来的视野也会给人们
孩子融合了双方的血液‚融合了他们的优点‚长得 带来更多的宽容。澳门土生族群在这里也获得了
英俊标致。 它的生存地位。这部小说给人们描述的就是澳门
阿玲还开始学穿旗袍和高跟鞋‚这是她以前 土生族群诞生的一种方式‚尽管它是一种艺术化
作为担水妹时不会穿的服饰。她还每周两次到圣· 的方式‚却也给我们留下了一种历史印记‚留下一
安东尼奥教堂去学习祷词祈祷‚然后作中国式的 个族群诞生的轨迹。
许愿。一个由葡中两国的男女性组成的家庭就此
融合‚而且融合得相当完美。 ［参考文献］
从小说中可以看到‚那些与华人结婚的葡萄 ［1］ 飞力奇．大辫子的诱惑．喻慧娟译．澳门：文化司署‚

牙男子曾经在他们的圈子里引起过不小的震动‚ 1
花山文艺出版社‚99
6．
［2］ 汪春‚谭美玲．澳门土生文学作品选．澳门大学出版
他们的社会地位、家庭地位都会因此大打折扣。
2
中心‚00
1．
这关系到血缘问题‚还关系到家族的声誉问题。
［3］ 阿马罗．澳门土生葡人研究．文化杂志‚第2
0期‚澳门
当时澳门的华人和其他土著人的社会地位不高‚
文化司‚1
995．
大部分人家经济条件也不好‚不同文化圈子里的
差别相当大。但是‚他们又生活在澳门这样一个
［责任编辑 范俊军］
不大的地方‚异性的吸引‚会突破许多社会的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