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 歌

雅各泰诗八首

〔瑞士〕菲•雅各泰
姜丹丹译

菲 利 普 • 雅 各 泰 （ Philippe Jaccottet ，
1925— ），生 于 瑞 士 。 1 9 5 3 年 起 定 居 法

国 南 部 ，潜 心 诗 歌 、散 文 、文 学 批 评 的 创
作 活 动 。 雅 各 泰 曾 获 蒙 田 文 学 奖 ，2 0 0 4

年龚古尔诗歌奖等多项法国、
德国和瑞
士的文学大奖。他也是享誉欧洲的翻
译 家 ，曾 成 功 地 翻 译 古 希 腊 诗 人 荷 马 、
德 国 诗 人 里 尔 克 、荷 尔 德 林 等 名 家 作
品 。 诗 作 译 自 《诗 选 1946— 1 9 6 7 》（伽 利
玛 出 版 社 ，1 9 7 1 ) 。

•树才•

守 灵

人们默不作声
在死者的房间：
人们举起蜡烛
目送他们远离。

我略微抬高嗓音
在门槛上
说了几句
为了照亮他们的路。

254
 法语当代诗歌专辑

但那些甚至
从雪底下祈祷的人，
清晨的鸟
会来续上他们的声音。

不期而至

我并不做什么来对抗魔鬼：
我 劳 作 ，时而从我的工作中
抬起眼，
我在天没亮前看见月亮。

还剩下什么，
从这个闪耀的冬天？
在 早 晨 最 早 的 时 刻 ，我 出 门 ，
雪充盈了空间，
直到最细小的边缘，
草倾倒在这沉默的致礼面前，
在这里呈现的再也无人期待。

踩着月亮的脚步

那夜，
我俯身在窗边，
我看见世界变得轻盈
不 再 有 屏 障 。那在白昼里
约束我们的一切仿佛现在
该将我从一个个口子带向
一个水宅的内部朝向某种
草一般细弱而闪亮的事物：
我无所畏惧地走进草丛，
我感激大地的清新，
踩着月亮的脚步，
我说是，
又离去…
18：
界 文 学 2 0 0 7 年 第 1 期 255
 空中的话语
_致皮埃尔•莱利

这样晴朗的空气说：
“我 曾 经 一 度 是 您 的 家 ,
然后其他的旅行者将会来占您的位置，
而您曾经那么爱这个居所，
您会去往
哪里呢？ 我 看 见 大 地 的 尘 埃 ，
但您曾经看着我，
您的眼睛在我看来
并不陌生；
但您过去偶尔歌唱，
这是不 是 一 切 ？ 您甚至低声地
和时常睡着的某个人讲话，
您告诉他大地上的光
太 纯 粹 了 ，以至于不会找不到一种方向
以某种方式逃避死亡，
您想象您沿这个方向前进，
然而，
我却听不到您的声音：
您
做了什么？ 尤 其 您 的 伴 侣 会 怎 么 想 ？”

她透过幸福的泪水回答：
“他 化 成 了 他 曾 喜 欢 的 这 片 影 子 。”

理 由

我在高处优雅地挥手，
我在空中随意地写下一些字，
但从下面也许抵达了底部。
从枯死的足到生动的眼之间没多远，
 法语当代诗歌专辑

人们明天会懂得距离。

遥望伤口

啊 ！世 界 过 于 美 ，
对这被糟糕地裹住的血液
它总在人的身上寻找逃逸的时刻！

受苦的人，
他 的 目 光 燃 烧 ，而 他 说 不 ，
他不再爱恋光的运动，
他贴在地面，
他不再知道他的名字，
他那说不的嘴可怕地深陷到土中。

在我的身上凝聚了澄澈的道路，
我们长久地记住我们隐密的交谈，
而有时连天秤也是可疑的
当我弯下 腰 时 ，
我隐约地看见土地满是血迹。

有太多金色，
太多空气在这闪亮的胡蜂巣，
对那个弯下腰，
身披糙纸的人来说。

房 客
— 致弗朗西斯•蓬热

我们住在高高的空中一座轻盈的房子里，
风和光线交错着将它隔开，
时而一切都这么明朗，
让我们忘记了年份，
我们在天空里飞翔，
每一扇门都更开敞。

树 在 下 面 ，草 在 更 往 下 ，
世界是绿的，
狀 界 文 学 2 0 0 7 年 第 1 期 257
早 晨 闪 着 光 ，当夜来临，
又消逝，
而山冈在远方呼吸
如 此 瘦 ，以至于流浪的目光穿它而过。

光 明 建 在 深 渊 之 上 ，它 打 着 颤 ，
让我们快一点住在这个颤动的居所，
因为它没几天就会沉入尘埃
或 者 它 粉 碎 ，突 然 把 我 们 染 上 血 。

带那房客到地面上吧，
你啊，
女仆！
他 的 双 眼 闭 着 ，我 们 在 院 子 里 找 到 他 ，
如果你在两扇门间把你的爱情给予他，
现在把他降落到植物那湿润的房子里。

不平等的战斗

十一月里鸟群的叫声，
柳 树 的 火 焰 ，它们
就 是 这 样 信 号 ，引 我 从 危境到危境。

空中的岩石下面是过道，
在薰衣草和葡萄藤之间流淌着信息。

而 后 ，阳 光 在 土 地 里 流 失 ，日子流逝，
另一只嘴来对我们要求另一个空间。

女 人 的 叫 声 ，爱 情 的 火 焰 ，
在幽暗的床里，
这样
我们开始从此处的另一个山坡滚下。
 法语当 代诗歌专辑

我们俩在溪水流淌的峡谷里游荡，
带着笑声和喘息，
在一片交织缠绕的植被里。

疲倦的伴侣，
什么都不能把他们分开
如果他们在发丛的结上看见早晨显现。
*

( 最好用两株芦苇抵御雷电
当星辰的秩序在水面上粉碎… … ）

听 说 ( 节 译 ）

〔法 国 〕米•德基
余中先译

米 歇 尔 • 德 基 （ Michel Deguy ,
1930— ），
法国著名诗人、
哲 学 家 。 巴黎第
八 大 学 教 授 ，曾 任 法 国 国 际 哲 学 学 院 主
席 ，
法国作家协会主席和马赛国际诗歌中
心 主 席 。他 主 编 法 国 诗 歌 界 的 权 威 刊 物
《诗 刊 》。 先 后 获 得 过 费 内 翁 奖 、雅 各 布
奖 、马 拉 美 奖 和 国 家 诗 歌 大 奖 。 他 还 翻 译
了 海 德 格 尔 的 《论 荷 尔 德 林 》和 策 兰 的 诗 。
已出版三十多部诗集和诗学论文集。他
的 诗 极 其 重 视 语 言 的 探 索 ，对 诗 句 中 的 时

间 、
空间 、
词源等要素之间的关系作了精辟的研究和大胆的实践，
其 中 的 一 些 诗 即 可 被 看 作 诗 歌 评 论 。 诗 作 译 自 他 的 诗 集 《听 说 ，诗

集 一 ：1960— 1970》。

•树才.

世 界 文 学 2 0 0 7 年 第 1 期 259